上卷 001.意外之夜
冷……
刚从出租车下来,凛冽的北风,夹着如丝的冬雨,纷纷扬扬,从紧裹着的米色大衣钻入,划过细嫩的肌肤,带来刺骨的冷。
她刚从家里逃出来的,趁着所有人熟睡时逃出了那个牢笼似的家。
此时已是深夜,因为这两天的寒潮天气,路上行人很少,一个年轻女孩子在这样的人烟稀少的冬夜里行走心里总不安生,何兮从车上下来后便没有丝毫迟疑地往巷子深处的出租屋而去。这是她在闹区暂租下的房子,一家独立平房里的一房一厅。
再过三个月便大学毕业,现在实习期,公司不提供食宿,只能在公司附近租了这房子,家里人并不知道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就如同他们并不知道她私自找了实习单位一般。
因为前两天突然的寒潮来袭,加上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附近的电路被大雪压断,这一小片区域已经停了一天电,供电所那边抢修了一天还没抢修好,四处黑压压的一片,没有月色,没有星星,何兮只能借由手机微弱的光视物前行。
何兮心思犹绕着稍早前家里的事打转,且手机微弱的光线照射范围有限,何兮也没留心周遭,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家门口,习惯性地掏出了钥匙插¥入锁里,正要拧开门,旁边微小的异动让她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警觉地往声音方向望去,握着钥匙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心微微悬起。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在离她不到四米的墙壁上喘息,似是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因夜色深沉,即便她的眼睛已慢慢习惯了这黑暗,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过膝的黑色长大衣及他的体形看来,是个男人,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
心思在看到男人时已飞快地转了圈,天生的自我防卫意识让她下意识地要抽出钥匙转身离去,就在她心思转动的瞬间,纷沓的脚步声伴着一道气急败坏的娇□□声“他一定跑这边来了,给我找”自巷口传来,原本略显虚弱地扶着墙的男人瞬间如同矫健的猎豹,动作极快地一手握住了她握着钥匙的手,一手轻捂着她的嘴,一手动作极敏捷地将她刚拔出的钥匙插入了锁中,轻轻一拧,在那伙人追进巷口前,已身手利落地带着她闪身进了屋,并将门落了锁。
“抱歉,冒犯了,行个方便,别出声。”
将何兮压在门板上,男人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在何兮耳边说道。
男人声音很低沉,有些沙哑,紧扣着她手腕的手有些不同寻常的烫热,呼吸也有些粗重,搅动着瞬间变得稀薄的空气。
何兮极力忽视男人喷洒在颈侧的灼重呼吸带来的□□,清丽的脸蛋上掠过一丝惊慌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转了转眼珠子,望向男人,黑暗中只能看清男人那双黑亮凌厉的眸子,以及周身掩饰不去的迫人气势,不知是不是黑暗的缘故,大片黑色的阴影打在那张无法辨清的脸上,勾勒出深邃冷峻的脸部线条,却也极清冷。
屋里太暗,暗到即使近在咫尺盯着一张陌生的脸仍觉模糊,她只能盯着那双凌厉墨黑的眸子,示意他先放开她。
男人动作似有片刻的迟疑,但是还是很快就放开了她。
何兮转身习惯性地想要将灯打开,刚摁下开关这才想起停电了,有些懊恼地垂下手,何兮转头望向男人,极力压下心底的惊慌,平静问道,“要多久?”
声音娇软,在旁人听来却无丝毫的波动起伏,也无惊慌之色。
“不好说。”男人应着,丁静薇及她带来的人不走,他就无法走出去。今天是他疏忽了,一直如同亲妹妹般的人,竟会对他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何兮抿了抿唇,绕过他,往房间而去,“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她房间里面还是可以反锁的,只要他不跟着过来。
男人体内强压下的躁动因何兮的靠近而再次掀起,几乎本%能地,在何兮擦肩而过时,他扣住了她的手腕,看到何兮疑惑地回头,又似是被烫到般松开,退后两步,哑声开口,“抱歉,借浴室用用。”
说完已凭着直觉疾步闪身进了浴室,“碰”的一声将门关上,没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已自门内响起。
何兮有些莫名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望了会儿,趁着他进了浴室赶紧转身回房,将门从里边反锁上。
因屋里多了个陌生男人,即使房间的门被反锁上,她却总也不能安心休息,拥着棉被在床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何兮却一直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开门离去的声音。
热水器的煤气放在浴室旁边的厨房里,男人刚才进去时并未将煤气打开,直接开了冷水,在这零下几度的天气了,冲了这么久的冷水,也不知那男人会不会有事,况刚才从他呼吸听来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着什么痛苦,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若是他就这么死在她家浴室里……
何兮越想心里越担心,犹豫了许久,终是放心不下,开门往浴室而去。
浴室里隐约有水声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却没听到人发出的声音,何兮心里担心男人出事,敲了敲门,皱眉问道,“先生?”
没有回音。
何兮再敲了敲,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先生,您没事吧?”
依然没回音。
何兮心底掠过不安,举起手正要继续敲,门突然被狠力拉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门内伸了出来,抓着她的手腕便将她用力扯进了浴室中,何兮回过神时,已被男人紧紧压在了门板上,下巴被捏起,灼重陌生的气息逼近。
冰冷的水滴自蓬蓬头上凌乱洒下,浇了何兮一身,何兮此时却顾不得身上的冰冷,惊慌失措地侧开头,避过男人吻下来的唇,双手抵在男胸前,奋力推挤着、扭动着想要逃离,却不料双手被男人只手握住,拉举着压在头顶。
他的头也跟着俯下,急切地搜寻着她的唇,如墨的瞳眸黑亮无焦距,只是本能地寻找纾火的热源。
“不要!”何兮被吓到,在男人的唇几乎吻上她的唇时尖声喊道。
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本迷蒙的双眸被一丝清明划开。
“抱歉!”哑声说完男人已有些狼狈地用力推开她,后退几步。
何兮一个防备不及被推得跌倒在地。
男人却顾不得怜香惜玉,大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拎起,另一只手跟着快速地拉开浴室的门,将她往门外一推,手也跟着用力将门甩上,却不小心将何兮半截头发卡在了门缝里。
“啊……”随着骤然关上的门,门外一声尖叫响起,男人神色一紧,下意识地将门拉开,头发得以解放,刚被卡着的头发硬生生地往回扯的何兮因这突然松开的力道,身体瞬间失衡,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撞去,男人眼疾手快地飞身扑了过去,将何兮护在怀中,因着那强大的冲击力道,男人搂着何兮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何兮衣衫凌乱地压在男人身上,男人的眸色瞬间转为深浓,呼吸也愈加急促,方才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下去的欲念借着体内的X药药性,再次因眼前的活色生香而窜起,来势汹汹。
何兮原本还处在前一刻的惊魂未定中,不意触到男人被情%欲染得黑亮的黑眸,回过神来,“轰”的一声,脸颊似着火般火烧火燎起来,也顾不得其他,手忙脚乱地便要挣扎着起身,腰间骤然一紧,后脑勺紧跟着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牢牢固定住,一个天旋地转,还没回过神来,人已被男人紧紧压在了身下,唇也被狠狠吻住,陌生的气息充斥舌间。
何兮慌了神,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却唤来男人更急促粗暴的掠夺。
“我今天叫你回来不是询问你的意见,三个月后,领到毕业证马上给我嫁!”
惊惶无措中,稍早前爷爷冰冷的话语竟不期然地在脑中掠过,原本想要反抗的手软绵绵地垂下,都是要将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交给谁不一样?
相比于素昧谋面的夏家大少爷,眼前的男人至少看着还有一副好好身材。
心里苦笑着安慰自己,何兮强凝起心神,抬起渐渐绵软的手,依凭记忆摸索着拉开头顶上方的抽屉,摸出一盒安全套,抖着手将它塞到男人手中。
当初她搬出来一个人住,林见欣不放心,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若是不小心被歹徒闯进来劫色了,反抗不了时至少得让歹徒戴上套子,要不然失了身连健康也失了就真的完了。
第二天她屋里便被塞了一盒安全套进来。
男人因着手中被塞入的东西而有瞬间的理智回笼,但很快便被体内愈燃愈旺的火焰焚毁……
第二天天刚亮何兮便被手机微弱的震动声惊醒,屋里已来了电,昨夜未关的电灯将这因阴霾天气而灰蒙的屋子照得通透。
她醒来时男人还没醒,昨晚她被这个男人不知餍足地要了一夜,从客厅的地毯到卧室的床上,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欢%爱后的甜腻气息,暧昧而淫靡。
她的意识随着他深沉有力的侵入在那从未享受过的极悲极乐中跌宕起伏了一夜,连后来何时来了电也不知道……
不断震动的手机让她没时间去哀悼她的第一次,也没勇气去看这个疯狂厮缠了一夜的陌生男人,不过一夜露水情缘,转过身谁还会记得谁。
轻轻拉开男人紧箍在腰间的手,何兮忍着腿间的酸疼起身穿衣,拿过手机,到外面去接电话。
“小兮,爷爷已查到了你在外面的住处,现正过去要把你带回家。”
刚摁下通话键,堂哥何翰焦急的嗓音便自话筒另一端传来。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匆匆地将电话挂断,何兮动作极快地回屋将证件□□收拾好,连衣服也不拿便赶紧出了门。她很清楚回到那个家后等待她的是什么,政商联姻,一段被变相操纵的人生,她努力了四年想要逃开的生活,不愿就这么功亏一篑。
何翰是那个家里她唯一信得过的亲人,他既然会这么急着给她打电话,现在的情况便容不得她有半刻的犹豫。
只是,
匆匆走出巷子口,看着马路边停着的两辆黑色悍马,以及正扶着拐杖倚在车门边,目光凌厉地望着她的何家老爷子时,何兮只觉得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她缓缓调转视线,面无表情地望向站在爷爷身边、正一脸歉然地望着自己的何翰。
“小兮,对不起!”何兮的平静让他有些无措,只能讷讷地道歉。
何兮收回落在何翰身上的视线,平静地走了过去,上了车。
她最信任的堂哥联合她的家人设了个套让她钻,逃不掉,那就认命。
这一年,何兮二十岁,为了逃避与夏家的商业联姻莫名其妙地将第一次奉献给了一个她至今记不得长相也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上卷 002.惊魂之夜
将手中最后一个策划方案写完,沈兮长吁了口气,随意往电脑右下角看了眼,01:13,没想到竟然又已过了零时。
沈兮伸了个懒腰,快速地收拾了一下桌面,赶紧下班。年关将近,现在各大企业都在准备年会酒会,为了能顺利拿下华意集团的年会策划,这几天整个策划组几乎忙昏了头,身为整个策划组的核心人物,她更是连着几天都加班到深夜一两点,早上九点又匆匆地赶来上班,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
林见欣对她这股拼命三娘的干劲非常不敢苟同,常说什么钱赚得再多也是老板的,身体才是自己的,累垮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林见欣的抱怨她也只是笑笑就过了,林见欣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在其位司其职,她也只是尽心将工作做好而已。况且,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从两年前初入职场的小菜鸟慢慢成为今天的策划总监,工作时间比休息时间还长,这一路走来算是得失参半。
这份工作是靳尘给她介绍的。靳尘是她在大学时的一个学长,在她二十岁那年时与她一起出了国。
她在国外待了三年,研修了硕士学位,两年前和靳尘一起回国,当时靳尘哥哥靳宇的这家广告公司“宇尘广告”急招策划,她自己也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愿,也就进来了。
林见欣当时就不同意,说她大材小用,窝在这家小公司里屈就了。她倒是无所谓,这家公司规模虽小,没成气候,但是发展前景不错,与大公司相比,她更享受在小公司里的自由,以及看着这家公司在自己与同事的共同努力下一步步成长的过程。况且,在国外那几年时间里,靳尘确实帮了她不少忙,于情于理她也该小小地表示感谢一下。
在她任职的这两年时间里,公司已经由单纯的影视广告发展成兼具活动行销、会展策划、品牌规划的综合广告公司,发展势头不错。而她也早从影视创意转向活动会展策划,更是凭借不错的策划执行能力替公司拿下了世界三大顶级选美赛事之一的国际旅游小姐选美大赛在B市的承办权、B市环岛自行车赛事承办权以及B市号称三大企业之一的飞宇年会策划及其旗下的时装周展承办权。
这一系列大举措让宇尘广告很快晋升为B市广告业界黑马,也让沈兮一下子成为业内企业争相挖角的香饽饽。但无奈沈兮无意跳槽,众公司也唯有望洋兴叹的份。
现在手头上这份华意的年会承办权是沈兮想要重点拿下的项目。华意是以房地产起家,之后慢慢横跨酒店、旅游、广告等领域的大型综合企业,自五年前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后,如火箭般的发展速度令人咋舌,而华意新任掌门夏泽更是以其精准的投资目光、狠辣的商业手段及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赢得了业界的赞誉,而他在媒体前的低调,更让这个年仅三十岁的男人多了份神秘性。
华意旗下虽设有广告传媒公司,但是身为其四大子公司之一的华意传媒却是专攻影视广告市场,其在TVC市场的广告份额多年来一直高居首位。正是因为华意传媒在TVC界不可撼动的霸主地位,要想在影视广告分得一份羹实在不易,这也是宇尘广告往活动行销会展策划等方面转的原因之一。
华意对公司年会极其重视,每年在这一项目上的花费都在两千万以上,若是能拿下华意这一大单子,宇尘即使半年内没有任何单子接,也基本能保证日常的花销了。
沈兮想要拿下华意年会的承办权却不仅仅只是冲着这两千万去的。华意近期有投资影视业的打算,目前正在建立院线,且已多地投资的电影院也已在建中。按她的估测,华意以后极有可能会与星逸合作,星逸是国内影视制片巨头,其旗下投资拍摄的电影向来是口碑票房双赢,若是两家企业合作,华意相当于垄断了星逸新版影片的公映,到时影片公映前的各种发布会明星见面会也将会是各大活动策划公司争相抢占的香饽饽,若是能借着与华意的合作夺下这一块市场,对宇尘而言倒不失为另一块垫脚石。
因着这方面的考虑,沈兮对于华意的这个案子尤为重视,从前期的调查到方案策划,几乎是亲历亲为,甚至是依着业内某些不成文的规定,暗地里向华意企宣部的总经理,总负责年会的姚江华暗示案子成功后会给予10%的回扣。
当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成为业内的潜规则时,无论喜不喜欢,真心想要拿到案子时,除了实力外,还要懂得遵守相应的游戏规则。她虽入行只有两年时间,但在吃过几次闷亏之后,必要时候,也不得不依着游戏规则行事。
这几天整个小组的同事都陪着她一起加班到深夜,今晚看着准备工作进行到尾声,她这才让其他同事提前下班,自己留下来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完善一下,没想到一忙起来又过了零点。
因为已是凌晨,又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马路上已没有多少人。靳尘不久前刚给她打了电话,听到她这么晚才回去便说过来接她,她回绝了。
她住的地方离公司二十分钟左右的脚程,实在没必要再要一个人专程赶来送她回去。
平时上下班赶时间的话会打的,但更多时候她更倾向于是走路回去。今天一整天都在忙工作的事,脑子昏昏沉沉,确实需要这冷风醒醒脑子。
心里这么想着,沈兮直接选择了步行回家。
这会儿马路上已没有什么人,马路两边的店铺也已关了门,刚开始走沈兮倒没觉得什么,但随着渐渐冷清的街道,沈兮心底却有些发毛,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但这个地方也已打不到车。
这一带区域有些偏,靳宇是白手起家型,当初刚成立公司时为着节省开支,靳宇没敢在繁华的CBD地带租用办公室,反倒选择了近郊地租相对便宜的地段。她为了上班方便也就就近租了房子。
以前上下班因是白天人多,倒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安全,如今独自一人走在树影幢幢的街道边,随着周围越来越深暗的景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似乎人越害怕什么之时什么就越有可能发生。
刚从稍宽敞的大马路穿过,进入左侧的小横街没十分钟,沈兮便隐约察觉不对劲。
背影!借着马路边微弱的灯光,两道被拉长的身影几乎与她的影子相叠,不知何时,她身后已多了两个人,而且是孔武有力的两个男人。从垂下的影子中,两人手中夹着的烟在地上划开两道袅袅的烟影。
沈兮不知这只是意外还是真的被街头混混盯上了,但一个单身女子半夜三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跟着,总是潜在的危险性。
心底有些紧张,沈兮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后面的两个男人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她慢慢将脚步放缓了下来,那两个男人脚步也缓了下来,始终与她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细碎的交谈声伴着低低的调笑声自身后传来,光是听那声音便已猜出两人的不怀好意。
前面再走几百米就是一道暗黑狭小的废弃小巷子,巷子里头是更为错综复杂的小巷,沈兮清楚知道不能走到那里去,她丝毫不怀疑,经过那个小巷子时,后面那两个男人会一左一右将她带入那巷子中。
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一层细汗,早知刚才便不拒绝靳尘来接她了。
周围除了昏黄的路灯便只有树影,半个人影也没有,就是要求救也求救无门。经过了那巷子再往前一千米倒是有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往下一百米左右有家高级私人会所现在还在营业中,只是还没等她走到那边估计已被人拖进巷子深处了。
脚步不着痕迹地放慢下来,沈兮一边不动神色地借着前面那两道身影观察两人脑子一边飞速地运转,寻找脱身之计。
一辆黑色奥迪车自前面十字路口朝这边马路缓缓驶来。
沈兮眯了眯眼,而后看着那车缓缓驶近,正想着待那车靠近时是不是应该冲出去把车拦下来时,却没想到那辆车缓缓停了下来,在距离那暗巷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身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男人很高,身材颀长而挺拔,正在往四周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地方。
沈兮盯着男人那身影望了眼,而后望向地上的阴影,看着那两道身影似是正在慢慢地逼近,牙一咬,高声便朝车子旁边站着的男人高声道,“老公,我在这儿呢。”
说话间已快步朝男人奔去。看那男人的衣着品味,开的车,应不是什么坏人吧?情况紧急,沈兮只能这么孤注一掷。
老公?两道好看的剑眉蹙起,夏泽疑惑转过身,却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直直朝他飞扑而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要避开,却不想手臂已被那女孩亲密地挽住。
“老公,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娇嗔隐带着担忧的陌生女声在耳边响起,夏泽眉尖蹙得更深,有些莫名地低头望向眼前身高只及他肩膀的女孩,手动了动,本%能地要将手抽回,不料女孩却抱得更紧,抬起头,脸颊蹭着他的衣袖,娇娇柔柔地又唤了声,“老公?”望着他的眼眸不停地眨着。
夏泽盯着那张秀气淡雅的小脸,某些遥远而零散的画面自脑海中飞掠而过,黑眸缓缓眯起,清冷眸色在路灯下明灭变幻。
上卷 003.阴差阳错【小修】
沈兮有些莫名地看着男人眼中的眸色变幻,心底掠过疑惑,这个男人见过她?
眯着眼眸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隐约觉得这张脸有某种熟悉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她向来记不住人脸,交集不深的人,即使见过几次面,人家换了个行头她便认不得,若非刻意逼迫自己去记着,许多生意上的伙伴她也未必记得住。
眼前这个男人,看着隐约觉得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她自动归结为交集不深的人。
“先生,能否帮个忙?”看眼前的男人只是微眯着眼眸盯着她,沈兮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
这个男人此时的眼神让她有种被剥光的不自在感,但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因这股不自在而打退堂鼓,跟踪她的那两个男人可还在对面马路上抽着烟闲闲地看着呢,大概是在确定她是不是这么凑巧地这会儿冒出个老公来。
夏泽淡淡抬眸朝前方那两个男人望了眼,低头望向她,手很自然地抬起,替她将因奔跑而滑落至脸颊的发丝绕到脑后,线条凌厉的俊脸上划开柔柔的暖意,“被跟踪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低沉沉,有股醉人的醇厚。
他温柔替她撩发的举动让沈兮身子不自觉地僵了僵,没想到这个男人看着冷漠疏离,刚才开口询问时还担心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倒比她还入戏。
“嗯。”不动声色地瞥眼往街角拉长的那两道身影望了眼,沈兮轻应着,“方便送我到前面会所吗?那里人多,他们不会敢把我怎么样。”边说着边朝夏泽身后指了指。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锦新会所。那家会所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走到了那里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了,若是那两个人还继续跟着,她就直接待在会所里,若是不继续跟着,她便直接回家。
夏泽微微挑眉,“锦新会所?”他这趟出来就是要去锦新会所找人的,今天忙了一天零点多才回到家,刚到家里便听说夏宇带着琦琦去了锦新会所还没回来,打夏宇电话又打不通,心里担心,赶紧出来寻人,依着车子导航找到了这条马路,看着却不像是有什么会所,于是下车看看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却没想到原来是导航在临终点时导错了方向。
沈兮点头。
“正巧,我也要到那边去。”夏泽说着转身拉开车门,沈兮往跟着她的那两人望了眼,不得不嘟着嘴作娇嗔样地摇了摇头,“不要,就这么点路,我们还是走过去好了。”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着不像坏人,但是三更半夜随便上一个男人的车,这种险还是别冒。
夏泽淡淡望了沈兮一眼,似是明白沈兮的顾忌,也没坚持,只是将车锁上,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手,“走吧。”
沈兮望了眼眼前那只手,略显疑惑地望他一眼,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走着距离近一些便成,没必要像情侣般牵着手吧。
“做戏便要做足。”似是明白她心底的困惑,夏泽走近她,手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道。
灼烫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带起一阵战栗,沈兮不自在地微微侧开头,与他拉开些距离,腰间被一只有力紧实的手臂紧紧箍着,让她有种误上贼船的错觉,身侧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着实怪异,说曾见过面,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要说没见过,他萦绕在周身的气息总有那么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先生,我们……在这之前曾见过面?”那种摸不着的怪异感让她浑身不自在,沈兮忍不住微微侧开头,盯着他的侧脸,缓缓开口。
夏泽转头望向她,眼眸微微眯起,沈兮见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你觉得呢?”夏泽将问题直接抛回给她。
沈兮皱着眉想了想,然后很歉然地摇了摇头,“像先生这样长相出众的人,我要是见过的话没道理记不住。所以我想,”
耸了耸肩,沈兮试图以浅笑掩饰猜错的尴尬,“我们大概没见过。”
夏泽望着她,然后唇角慢慢朝上划开一个弧度,很清浅。
沈兮看着那弧度,微微皱眉,这是在讥讽?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十字路口,夏泽敛了唇角的笑,往四周望了望,问道。
“不用了,我到前面的会所就好了。”沈兮笑着拒绝道,毕竟只是路上认识的陌生男人,带到家里去总不安全,五年多前的教训惨痛着呢。
五年前?脑子似有什么划过,沈兮微微侧开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眼前的男人,老实说,那天大概是她这辈子过得最糟的,心情也从未向那天那么迷茫厌恶过,所有的心思都在那桩即将到来的政商联姻上,对于那个闯进了她屋又莫名其妙发生了关系的男人,除了他的身体,她对那张脸已无印象,毕竟是在伸手不见十指的夜里发生的事,之后又是漫长的五年,加之刻意遗忘那不算光彩的一夜,那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早已被时间冲刷得没了痕迹,只余下那隐约记得的清冷气息和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以及,某处很可观的……尺寸。
忆及那一夜,沈兮脸颊不自觉地红了红,那一夜的战况可谓用惨烈来形容,不是她刻意去记住那个男人的某处,只是那夜几次被撕碎般的混杂着惊天快%感与痛楚的感觉太过刻骨铭心,以及之后连着几日被迫躺在床上的记忆太过鲜明,那种亲身体会的记忆绝对要比视觉上的记忆来得深刻。
眼前这个男人除了身形和气质和那个男人相似外,老实说,她很难将眼前这张脸将那张被黑暗模糊了的脸重合起来,但盯着越久,那种感觉就越……
沈兮不动声色地打住继续盯着夏泽望的举动,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她心里要是真这么认定他就是那个人了,即使事实并非如此,也会不自觉地对号入了座。只是一夜的露水情缘,没必要将再去费心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虽然那一夜的意外,让她因祸得福就此摆脱了被操纵的人生。
夏泽眯着眸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也不说话,只是等她开口。
沈兮抬头看到夏泽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歉然地笑了笑,正要开口,手机突然响起,也就顺势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回到家了吗?打你家电话没人接。”是靳尘的电话。
“还没呢,快到了,刚路上遇到了点小问题。”
“出什么事了吗?现在到哪了,我去接你。”靳尘原本闲散的声音隐约有一丝紧。
“现在没事了,我快到锦新会所这边了,很快就回到了,不用麻烦了。”他就是开车到这边她也早回到家了。
“刚给你电话时我就已出来了,在会所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到。”靳尘说着已挂了电话,沈兮只能无奈地收起电话,他既然会说很快就到大概这会儿也已真的在路上了。
夏泽往她手机望了眼,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联系我,这上面有我的私人号码。”
沈兮有些讶异地望向他,却还是默默将名片收下,却没有递自己名片的意思。
夏泽微微挑眉,沈兮竟奇异地看懂了他挑眉的意思,却只是歉然道,“抱歉,我没有名片。”
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不想与这个陌生的男人牵扯太深。
“名字?”夏泽也不以为意,直言道。
“沈……小兮。”刚应完,沈兮却不自觉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的防备心竟也这么重。
“电话?”
沈兮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抱歉,我没怎么习惯给陌生人留电话,望见谅。”
说着抬头往四周望了望,看已快到锦新会所了,也就笑着道,“今晚谢谢你。”
话完正要离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手还搂在腰间,脸颊有些微热,沈兮望了眼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
夏泽低头望了眼,然后慢慢地松开。
沈兮低声道了声谢就要转身离开,手腕却突然被夏泽从身后抓住。
“电话!”淡淡地望着她,夏泽很坚持。
“大……大哥?”身后一道疑惑的男声解除了沈兮此时的尴尬。
夏泽抬眸,视线掠过沈兮望向她身后牵着走路有些歪歪扭扭的琦琦想要开溜的夏宇, “夏宇,转过来。”声音清冷,掷地有声,隐约带着威仪之色。
夏宇苦着脸转过身,抬起的那只脚就这么吊在半空中,一脸愁苦地望向夏泽,“大哥……”心里悔得肠子都在打结,刚看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大哥与一个陌生的女人拉拉扯扯一时好奇叫了出声,想逃已来不及,要是让他看到身边的小祖宗醉成这样……刚才真该好好看着这小祖宗的,要不然也不会叫她直接拿鸡尾酒当橙汁往胃里猛灌了。
这么想着,夏宇已拽着琦琦想让她站得直一些,却不想夏泽注意力已被东倒西歪“咯咯”傻笑的琦琦吸引了去,剑眉拢起,唤了声,“琦琦?”
琦琦闻声抬头,“咯咯”地笑着,打着酒嗝俏生生地唤了声“爸爸”,人已撒开夏宇的手,在夏泽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歪歪扭扭地跑着扑向夏泽大腿。
沈兮讶异地挑眉,没想到夏泽竟已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夏宇那张苦瓜脸却苦得快要拧出汁来了,偷偷望了眼身边身份未明的气质美女,也不知道和自家大哥什么关系,这小祖宗这声“爸爸”不会坏事吧?舅舅就舅舅,叫什么爸爸。
恰巧这时一声鸣笛声响起,沈兮下意识地望向马路边,看到靳尘那辆银色雅阁在路边缓缓停了下来,朝靳尘招了招手,然后望向夏泽微眯起的眼眸,笑着道了声别,人已挣脱他握着她的手,转身朝靳尘走去,上了车,绝尘而去。
上卷 004.华意比稿
“大哥,她是谁啊?”看着沈兮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里去,夏宇偷偷觑了眼夏泽,从他平静的面容和如无底洞般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实在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泽转头,眸色淡冷,轻轻一眼扫过,夏宇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当我没问。”
夏泽目光望向正傻呵呵地抱着自己大腿“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的琦琦,眼眸一冷,两道凌厉的视线如千年寒冰,直直地望向夏宇。
夏宇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讷讷解释,“朋……朋友生日,琦琦非要跟来,我没办法就带她来了嘛,没想到小丫头趁我不注意把鸡尾酒当橙汁灌下去了,然后就……就醉成这样了。”
在夏泽越来越冰冷的视线下,夏宇解释完双腿几乎都已瘫软,都是自家兄弟,有必要摆出这副样子吓人嘛,难怪刚才的美女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脑子正常点的女人都会懂得退避三舍以求自保的嘛。
“那个……大……大哥,你虽然人长得不赖,身材好又多金,但不要总摆着这么一副寒冰脸嘛,正常点的女人都被你吓跑了。”被夏泽那眼神盯得实在顶不住,夏宇不自觉地边后退边涎着笑脸劝道,“你看刚才那美女都抛下你跟别的男人跑了,微笑,要微笑嘛……”
夏宇说完,屏着呼吸看着自家大哥,看着他缓缓眯起眼,然后,然后嘴角慢慢地勾出一个浅笑,顿时背脊发凉,说话连舌头都打结了,“大……大哥,您还是别……别笑了,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也不随便带琦琦出来了。”
这得多深的功力才能勾出那样一个叫人浑身打颤的笑来啊,那浅笑明明就为那张脸添了三分□□,但就是莫名让他寒毛直竖啊。
能露出那样的笑,依着二十年的朝夕相处……
夏宇抬起脚就要开溜。
“蹄子放下!”看了眼夏宇抬起的脚,夏泽不冷不热,夏宇闭着眼睛在犹豫是逃还是留时夏泽已在身后开口,“既然还有这闲工夫带着琦琦去花天酒地,看来最近传媒那边也不忙,那就去负责年会那块的活动吧。”
夏宇哀嚎,“那边不是有企划部负责吗?我一搞创意的去瞎搅和什么?”
年会是公司员工活动的重头戏,公司向来很看重这块,每年企划部都得提前一个月开始着手准备,从请活动策划公司到拍板定案都得全权跟着,就是定了下来也得跟在人家策划公司后面盯紧以免出了岔子,要是他也得负责这块工作,就得一人身兼两职,别说去玩乐,就是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夏泽睨他一眼,弯腰抱起琦琦,“给你施展拳脚的机会,到时就好好与活动公司沟通沟通,今年的年会要突出特色,别每一年都那几套东西。”
说完已抱着琦琦往车子而去。
夏宇不满地在身后喊,“那真这样还要花那么多钱请活动公司干嘛,直接全部交给我算了。”
夏泽脚步停下,回头望他一眼,慢慢勾起一个笑,“好主意!”人已离去。
“大……大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这年会多大的事儿,怎么能交给我来做,还是得请专业的策划公司才行。”
急急地跟了上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将依然傻呵呵地笑着的琦琦抱起放到大腿上,夏宇已急得一头是汗,就怕夏泽当了真,真将这年会的事全权交给他一人负责,公司的企宣团队再强大,也不是专业团队,哪接得下这一任务,一个小细节疏忽就可能让整台年会以失败收场。连着几年的大手笔,华意年会如今已相当于华意的另一块活的广告招牌,每年都是请了不少主流媒体过来的,若是出了纰漏,华意的美誉度将会大打折扣。”
夏泽侧头望他一眼,启动了车子引擎,“你就是有心接下我还不放心交给你。”
夏宇放了心,“吓我……”
“不过,”夏泽打断了他,“今年的年会还得交给你把关,姚江华我信不过,连着两年的年会大失水准,花了那么多钱没道理请不到好的策划公司。最近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姚江华的流言蜚语,有关他暗地收受回扣的事,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要不然没道理连着两年的年会都在平均水准之下。”将案子交给以高回扣贿赂的公司,比稿时看的就不是质量而是谁的口袋大了。
夏宇嘴巴张了张,讷讷应道,“大哥你不会只是要我把关这么简单吧。”要是只把个关就简单多了,但依他对自家大哥的了解,公司都长蛀虫了,没道理不清理的。
“顺便揪出姚江华的狐狸尾巴,这种人不能纵容。”
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肥了他的腰包,却损了公司的利益。他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不可能听之任之。况姚江华总负责公司企宣一块,攸关公司的门面,更是不能放任自流。
“没问题!”夏宇笑着一口应承下来,要揪出姚江华的狐狸尾巴还不容易,他就以不变应万变,看他属意哪几家公司,再从那几家公司下手,再顶着姚江华的名义办事,谁送谁不送一目了然。
夏泽向来注重效率,第二天便以让夏宇多学习为由将夏宇从华意传媒暂时抽调到了华意总部的企划部,跟在姚江华手下,听从姚江华调派,与姚江华一道负责年会的事。
姚江华是夏泽的父亲夏志奇带进公司的,为夏家的江山也贡献了一份不小的力,有些居功自傲。自六年前夏泽接掌了整个华意之后,姚江华便没将这位年纪轻轻的新任执行董事放在眼里,后来这几年看着夏泽大刀阔斧地改革,许多冗杂的机构不是被精简便是被合并,当年跟着夏志奇一起打江山的一批元老也因玩忽职守被请出了公司,姚江华虽是侥幸留了下来,但是对这位心思深沉的年轻执事总是心生几分畏惧,摸不准哪天便也步上昔日同事的老路,总想着趁还在那个位置上多捞点油水,防患于未然。
刚听闻夏家二公子被调到企划部时姚江华心里还小小地抖了一下,但看到夏宇只是被安排到他手下,决定权还是在他,心里放了心。
夏宇调到企划部的第三天便是年会的提案比稿。为着能挑选出更适合的方案,企划部之前便选了七八家公司,经过上一轮比稿后还剩下包括宇尘在内的四家公司。今天这是第二轮比稿,除非有让企划部眼前一亮当场拍板定下的策划案,否则还得继续淘汰进行最后一轮比稿。
对于这种广告比稿,就客户而言只是多花些时间筛选而已,但就广告公司而言却是得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作前期准备,如果最终没能签下合约的话,前期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因而为着让付出与所得找到合适的平衡点,每一次接下的任务,沈兮容不得自己有半分松懈,这一次华意的年会合作案为着长远考虑更是要势在必得。
自那天加班到深夜把策划案收尾工作做完,昨天又花了一天时间去完善,沈兮这才觉得心里有了底。
提案地点在华意位于B市CBD商业中心的总部大楼华意中心大厦,在七楼的企划部会议室内,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提案的事本是由公司客户部主要负责,沈兮因担心客户部无法将这份策划案的创意点完整表述出来,带了客服部的林小美亲自上阵。来到华意总部时已过了下午一点半,在人事部的女孩子的带领下来到了会议室。
其他三家公司的提案代表早已先到。华意的比稿不是一家家私下约见,而是公开比稿,省时省力而且策划稿优劣一比较更能一眼看出。
夏宇快两点时才随着姚江华以及企划部的另两位同事一起进了会议室。因一门心思都在姚江华身上,刚开始也没留意会议室里的人,直到大家站起来寒暄着介绍握手,当沈兮浅笑着与他握手时,夏宇盯着沈兮眉眼间淡雅的笑愣了愣,直觉开口,“是你?”
前天晚上和自家大哥亲密拉扯的女人。
沈兮一时没认出夏宇来,唇上的笑有些尴尬,“你是?”
前天晚上天色本就黑,夏宇为怕夏泽责骂更是一直低垂着头,她的心思当时也没在他身上,实在认不出来。
夏宇本想说是夏泽的弟弟,但看到姚江华那双狐狸眼狐疑地在他和沈兮身上来回逡巡,为免姚江华顾忌他与沈兮是旧识而给沈兮开了绿灯导致他的计划流产,夏宇努力挤出一个抱歉的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沈兮笑了笑,“没关系。”在场的其他公司的提案代表也明显松了口气,谈判桌上就怕对手与客户是旧识啊。
接下来便是各家公司各展神通的时候。夏宇虽是盯着投影仪大屏幕,眼睛却是不时往沈兮瞄去,实在摸不清这位沈小姐与自家大哥什么关系。
除了七年前那段维持不到一年的感情外,他这些年从没发现过自家大哥与哪个女人关系暧昧的,更不曾见他对哪个女人上心,那天晚上……
夏宇皱了皱眉,然后耸耸肩,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家大哥重不重要,有个心思深沉如海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哥是件很累人的事。
不过,那天晚上大哥似乎是问人家沈美人要电话来着?
夏宇低头望了眼压在最底下的宇尘策划书,长指轻快地从封面上的“沈兮”及跟在后面的那串数字上划过,笑眯了眼,拿这串数字与自家大哥谈判,能成为多大的筹码?
上卷 005.偶遇旧人
冗长的会议在长达将近两个小时的比稿后终于告一段落,比稿结果需经过企划部内部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各家提案代表先回去等待进一步通知。
沈兮与姚江华夏宇寒暄着告了别后便与小美随其他人一起出去了,夏宇看沈兮要走,直觉要将她留下,但看到姚江华疑惑撇向他的那双狐狸眼后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沈兮疑惑地回头望他一眼,看着他嘴角促狭的笑,骤然想起前夜的事,认出了他,但见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也就佯装不认识,只是朝他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世界真小,没想到她与他倒应验了这句话。不过那个男人是华意的执行董事,他叫他大哥,身为夏家的二公子,他会出现在夏家的企业中也不觉意外才是。
那天晚上回到家才想起收下的那张名片,就顺势看了眼,当时还小小地错愕了一下,没想到那个男人竟是华意集团的执行董事。
她虽然有心拿下华意的案子,却也没想过要借由夏泽行方便。且不说那个男人会不会给开这个方便,依那天晚上那短暂的相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远离是福。
华意是个综合型大企业,一个小小的年会也用不着企业的大Boss亲自过目,这么大一栋办公楼,她顶多也就有机会来两次而已,倒不用担心会与他不期而遇,即使侥幸拿下了这个年会的项目,也是交由活动部去执行,到时会由执行总监全权负责这个事,她顶多偶尔监督一下进度而已。
心里想着事,沈兮一时间没留意,与从对面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异口同声的,沈兮与被撞之人同时开口,便是连说话的频率都几乎保持一致,两人同时向对方道歉同时抬头,被撞到的男人下意识地伸手要扶住她,她抬头,他也恰好抬头,两人都愣住。
“小兮?”被她撞到的男人率先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唤道,手已本%能地抬起要握住她的手。
沈兮下意识地挣脱,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嗨,好久不见!”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而后苦笑着收回,望向她,“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家里……”
“他们不知道。”没等男人说完,沈兮已淡淡打断,“苏靓,我已经不姓何,不要拿我的事去打扰人家。”
苏靓眼神暗了暗,欲言又止,“小兮,当年的事……”
“抱歉,我已经忘了。”沈兮扯出一个笑,很快隐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拽过小美的手,脚步有些仓皇地离开。
夏宇在会议室里所在的位置恰好将门外的一切收纳眼底,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沈兮和苏靓认识?
苏靓他是认得的,两年前刚进公司,从项目经理做起,最近刚被擢升为公司旗下房产公司的分公司总经理,势头正猛,夏泽似乎很器重他,没想到与沈兮竟也是旧识,而且似乎关系匪浅。
夏宇若有所思地往沈兮略显仓皇的背影望了眼,合起手中的文件,直奔顶楼的执行董事办公室,门也没敲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夏泽正翻阅着一份刚签下的合同,不时那笔坐下批注。政府目前有意出售B市南边大学城附近的几块地皮。华意有意标下,并在此建立一个以大学生消费为主体的大型综合□□,集餐饮、KTV、电影、溜冰场等休闲娱乐于一体。
夏宇走进来时夏泽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又闲得没事干了?”敢不敲门就进来的除了琦琦也就只有夏宇了,琦琦还小,这种时候不会出现在公司里。
“大哥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了?”被自家大哥看穿,夏宇不满嘟哝。
夏泽视线从手中的文件落到夏宇脸上,眉尖微微蹙起,夏宇见状,赶紧道,“大哥,我今天是有事才来找你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说!”短促有力的一个字,登时将夏宇酝酿了一路的激情打落,无趣地拿着卷成团的策划案在手上拍了拍,四平八稳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一边拍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睨向夏泽,“大哥,给个美女的电话你。”
夏泽握着钢笔的手一顿,抬头,睨向他,“今天很闲?”
夏宇被夏泽这眼神一扫,翘着的二郎腿立马放下,端端正正坐好,正正经经道,“不闲,不过为着大哥的终身大事着想,再忙也得抽空儿过来一趟……”
“出去!”不待夏宇说完,夏泽已冷冷下逐客令。
夏宇撇撇嘴,“今天我不是奉老爸老妈的命令来劝你迎娶何家千金的,我只是……”
终身大事是自家大哥的痛点,每次一提起这事夏泽就没给他好脸色看,这联姻的事又不是他定下的,没道理总给他摆臭脸吧。
“出,去!”夏泽声音冷了几度。
“大哥,我说你不想娶人家何家千金直接退了这婚不就成了吗?你前些天不就有这个打算了嘛,反正那何千金身体不好早飞国外去了,这几年也没个音信早挂了也说不定呢。”夏宇一边扶着沙发起身一边劝道。
五年前自家老爹为着公司未来打算,想要借政界力量扩展和巩固人脉,与在政界混的风生水起想要借政商联姻巩固家族势力的大家族何家老头子一拍即合,私自给两家的适婚儿女定下了婚事,还大张旗鼓地在媒体前宣扬一番,在夏泽知道时,一桩无厘头的婚事就这么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婚期还定在了何家千金大学毕业当天。
就因为这事,夏泽与自家老爹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这几年来几乎不曾说过话,更别说回祖宅看看老人家。
当时他还以为不用三个月他便会多了个大嫂,却不料双方家长刚宣布联姻不久,何家却突然传出何家千金身体不适的消息,之后还何家老爷子亲自登门道歉,说是何家千金患了比较棘手的病,需要到国外国外治疗一段时间,婚期延迟。
于是好好一场婚礼说没就没了,一延迟就延迟了五年,除了知道何家千金姓何之外,连长啥样都没见过。
延迟婚礼夏泽自然是乐见的,当时夏泽还直言要取消这桩婚事。何家老爷子大概是心觉对不住夏泽,竟然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一切全凭夏家决定。他还以为夏泽会当场解除婚约,却没想到一拖拖到了现在。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因为这桩婚事,夏泽倒是过了五年清净日子,只要有女人贴上来,清清冷冷一句话“对不起,我有未婚妻了”就把人家姑娘打发走了,就连倒追了夏泽三年的丁家千金丁静薇也因为夏泽定亲一事一气之下远渡海外,总算还了夏泽几年清净,不过……
“大哥,今天听爷爷说,静薇姐回来了。”敲着手中的卷成卷的文件,夏宇笑嘻嘻地道。夏家与丁家是世家,夏泽与丁静薇自小就认识。当年丁静薇追夏泽那个火爆程度,他在一边看着都觉惊悚,直到现在还庆幸丁家千金看上的不是乳臭未干的自己。
夏泽睨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夏宇被噎住。
“那与何家的婚事你到底是退还是不退?”前几天似乎他有听到夏泽与自家老爹说退婚的打算。
“不退还留着干嘛。”不平不淡一句话再次将夏宇噎住,好半晌,夏宇才讷讷道,“这个节骨眼上退婚就不怕静薇姐误会吗?”那女人说不定还以为自家大哥是为着她专程退的婚呢。
“她儿子都快有琦琦大了。”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应着,夏泽已低下头,继续专注手中的文件。
夏宇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儿子?大哥,不会是你的种吧?”那么痴情的一个人怎么就有儿子了?她有儿子了他怎么看戏?
夏泽一个冷眼扫过,夏宇乖乖闭了嘴,敲着手中的文件灰溜溜地走出了夏泽办公室。
刚走了没几步,低头瞧见手中轻敲着的文件,这才想起找夏泽的正事来,刚才被夏泽这么一绕完全忘了这事了。
眼珠子一转,夏宇转身推开门,探了半颗脑袋进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哥,我手上有沈兮电话,你要不要?”
夏泽抬头望他一眼,“谁是沈兮?”
“……可能我搞错了。”再次被自家大哥噎着,夏宇默默地将门关上,连人家女孩名字都没记住,这还只隔了一天而已,看来他果然判断失误,那串数字对自家大哥而言就跟那马路上的路人甲乙丙一样,押错了筹码。
上卷 006.昔日旧事
从华意中心大厦出来,沈兮本想先回公司,但因意外遇到苏靓的事,心情有点受影响,看看也只剩一个多小时便下班了,回到公司人也刚好下班了,今天下午手头上没有什么工作,因而也就没再回公司,直接打车回了家。
虽说大家同在一座城市,会遇到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只是这么毫无预兆的不期而遇,还是让她在那一刻无所适从起来。许多被尘封已久的东西,原本以为被遗忘,却会在被触动的瞬间鲜活起来。
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她甚至想过,只要他愿意陪她一起争取,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我会陪着你!”,她想她也不会这么决然地放弃那段本就不算稳固的感情。
青涩年华里的青涩恋情,在她家族的强权面前,他先放开了她的手,她走出了他的世界,一走五年。
五年来她从没想过那个男人,当初他吸引她的只是他对她的执着,以及那双眸子里的清澈干净。当这些特质随着他原本紧握着她的手一并松开远去时,她想,他对自己的执着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深,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真。
他放了手,她转了身,然后是那场意料之内的联姻,她奋力争取,争取无果,之后是那一夜莫名其妙的放纵,与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失了身,却因祸得福摆脱了那段被操纵的人生。她失去了看着她长大的家人,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她看着长大的家人。
同样的血肉至亲,不经意间却已易了位。得得失失,有遗憾有满足,这么多年来,说不上后悔或是庆幸,只是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从离开到回来,她没有与那个家的任何人打过一声招呼,任性也好,不孝也罢,当初何家老爷子当着整个家族所有人的面与她断绝了所有关系,将她赶出了那个家,他们不愿因她而丢脸,而她也不想因那个家族拿自己的人生当筹码。
如今的不联系,她不想再去打扰,也不愿再被打扰,只是今天遇到了苏靓,这种平静大概要被打破了。
两天后何翰的来电证明了她的担忧。
接到何翰的电话她并不意外,苏靓与她的堂哥何翰是大学上下铺的兄弟,关系一直很铁,苏靓既然已经知道她回来,他没道理不和何翰提起。
她相信苏靓有那个能力要到她的电话,她与他是在华意企划部会议室遇到的,那天也就四家公司在那里,随便找个参加会议的同事问问即可轻易拿到她的电话。
何翰约她周五晚上吃饭,也就是第二天,她本想拒绝,但终是答应了下来。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妹,他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他就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擅长死缠烂打的,不答应他吃这顿饭,除非她再次一声不吭地离开这座城市,但显然,何翰还没可怕到值得她放弃这座城市的一切。
“何兮,回家吧!”见面第一句话,何翰盯着她比以前略瘦削的脸颊,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她愣住,而后慢慢笑了笑,“我不是何兮。”
说话间人已入座,不顾他黯然的脸色,接过他递过来的菜单,利落地点了几个菜,然后将菜单递还给他。
“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何翰接过菜单,叹了口气,知道她有心结,也不好说什么,将话题扯开,问道。
“挺好的。”沈兮简单应着,并不想多谈。
“何兮……”
“还是叫我沈兮吧,我现在更习惯用这个名字。”沈兮笑着打断他。
何翰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眉眼淡然疏离的笑,“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沈兮知道他指的是他将她骗出去被何家老爷子带回家的事,浅笑着应道,时过境迁的事,已没有了再提起的必要。
“……”何翰没料到沈兮会这么应,一时没了词儿,因多少对当年的事心存愧疚,又五年没见,他在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面前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沈兮看他不说话,笑了笑,也没有开口,只是端起茶,一边品着茶一边打量这餐厅的景致,这些时间一直忙工作的事,难得像今晚这么惬意。
“当年那个孩子……”犹豫了许久,何翰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何兮与家里人决裂的导火线就是那个孩子了。
“我把他生了下来。”沈兮放下手中的茶,语气平缓。
那夜她明明就在慌乱中往那个男人手中塞了安全套,她虽意识沉沉浮浮,却还是知道那个男人是戴了套子的,因而第二天也没有再吃事后避孕药,没想到她却意外中了奖。
她把那个孩子当成了与何家谈判的筹码,要么解除婚约要么她生下孩子,没有商量的余地。
何家老爷子的执拗的强势在那场争执中发挥到极致,而她也在那场对峙中发现她骨子里将何家老爷子的执拗和倔强遗传得彻底,两个同样倔强到偏执的人,争执对峙到最后,已经无关联姻本身,谁都不肯退步,何家老爷子试图以他大家长的威严逼她屈服,她却倔强地选择了顽抗。她的倔强冒犯了他高高在上的威严,结果不言而喻,她被赶出了家门,而她也顺势摆脱了那个禁锢了她二十年的家。
何翰有些讶异地望着她,当初他还以为她只是想借此逼迫爷爷放弃联姻的打算而已,却没想到她竟将孩子生了下来。
“那孩子现在……”
“他很好。”沈兮打断他,笑了笑,并不想多谈。当初她确实只是想借此逼迫何家老爷子放弃联姻的打算而已,后来拖的时间久了,怀孕已三个多月,她那几个月因被关在家里的缘故,心情抑郁没有食欲,患了贫血,也不能进行引产手术,后来就干脆把孩子生了下来。
何翰望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家族那么大,叔叔伯伯堂兄妹那么多,唯有她一个人敢反抗爷爷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明明就看着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却比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更有自己的想法,性子也最倔,认准了就一头扎进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当年的事对她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祸,要是当年她就这么遵从爷爷的安排嫁入了豪门,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何翰,其实我很庆幸我当年从那个家走出来了。金丝笼不适合我。”似是看穿何翰心底的想法,沈兮晃动着手中的清茶,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我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很满足。”
当年她要是就这么嫁人了,大概也就一整日无所事事的豪门怨妇而已。
“这个家里,就你和爷爷性子最像,爷爷也未必就真生了你的气,这么多年没见,他也挺想你的,还有你爸妈,有空就带孩子回家看看吧。”
叹了口气,何翰也只能这么劝着。
“我尽量。”沈兮敷衍应着,不是她不愿,当年何家已将话说得那样绝,她若是就这么回去,谁又知道会不会再次被扫地出门呢。
何翰也看出她的敷衍,却也没说什么,爷爷那边没先松口,饶是他也不会这么回去。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才结束。刚吃完饭沈兮便接到了姚江华的电话,约她明日一道吃饭。
姚江华为何会约她吃饭沈兮心里橙透,之前比稿时私下里她便有意无意地提起若是能拿下这个项目,宇尘会给予姚江华一定的回扣作为回报。
那天第二轮比稿结束后她也给他打过电话,再次明确地表示会给予回扣的事,当时姚江华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但是依她对他的了解,送到手的真金白银,这头老狐狸没有不拿的道理,那样子装模作样,不过是按兵不动,看哪家公司送的回扣多罢了。
现在打电话约她,大概也是借着吃饭的名义探探她的底,而她想要拿下华意的案子,也得借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诚意不是?
第二天沈兮提前半个小时便来到了与姚江华约好的星雅包厢吃饭,十多分钟后姚江华姗姗来迟,与沈兮寒暄着点了菜,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到了策划案上来,沈兮不动声色地听着,在姚江华煞有介事地感慨一番如今的经理不好当策划案选稿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之后,沈兮颇识趣地奉承了几句,一个大大的红包不着痕迹地推到了姚江华面前。
“姚总,这是我们公司的一点小心意,还望姚总不要推辞。若是宇尘有幸拿下贵公司的年会承办权,宇尘会将20%的林润回扣转赠姚总。”
沈兮浅笑着道,将一份私密合约书递到了他面前,看着姚江华眼睛不掩饰的贪婪之色,然后沉着脸将红包和那份合约书递还给她,再颇义正词严地拒绝,适时地放低了姿态,进退有宜地奉承着,终于,姚江华状似为难地将沈兮重新推回到面前的红包和合约书收下。
“沈小姐既然如此诚心,我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一边将红包揣入口袋中姚江华一边笑着道,“宇尘的策划案比其他几家公司更有创意,而且执行难度也相对较低,公司内部也有将今晚年会交给宇尘承办的打算。”
“沈兮在此先谢过姚总了。”沈兮浅笑着道,端起桌上的酒,“我敬姚总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姚江华亦笑着端起酒杯与她碰了碰杯,一干二净,而后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事之后才告了辞。
沈兮起身送他到门口,看着姚江华上了车,这才准备离开。
“沈小姐,稍等!”刚要转身离开,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沈兮疑惑转身,一个戴着顶鸭舌帽遮着脸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手往帽檐一掀,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
“夏先生?”沈兮一眼便认出夏宇来,忍不住皱眉道。
“嗯哼。”夏宇应着,三两步便走到了她面前,以着一贯不正经的语气道,“沈小姐,刚才可是在给我们姚总送好处?”他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跟着他出来,却不想两人在包厢里交易,他只能在外面干等。
上卷 007.擦肩而过(上)
沈兮戒慎地望着他,“我只是与姚总随便吃顿饭,不知道夏先生什么意思。”
拿回扣的事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夏宇是华意的二公子,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未免太凑巧了些,他这是在查姚江华?
他若是把姚江华给办了,宇尘要拿到华意的项目只会更加悬。她相信,没有哪家企业愿意将一个项目交给一个靠贿赂争取项目的公司,尽管她更相信,她们公司更具这个实力。
夏宇似是了然地点点头,而后笑嘻嘻地凑近,道,“沈小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只要你将姚江华收受你贿赂的证据交给我,我把今年的年会交给你们公司承办?”
沈兮微微眯起眼眸,盯着他脸上的笑望了会儿,而后缓缓笑道,“谢谢夏先生,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夏先生在说什么。”
话完往腕间戴着的女士手表望了眼,笑着道,“抱歉夏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聊。”
与姚江华的交易是保密交易,私下进行,现在若是她将姚江华供了出来,宇尘是否人才两失那可就难说了。
“沈小姐,不再考虑考虑?话说,其实那年会的决定权在我手呢。”夏宇在沈兮背后喊道,沈兮回过头,嫣然一笑,“谢谢夏先生。”
人已拦了出租车,上车而去。
夏宇看着沈兮离开,转身也去车库取车,直接回了家,看夏泽在书房忙碌,拿着那日的那几分策划案到了书房,将策划案交给夏泽,倚着桌角而立,回头道,“这是今年年会参与比稿的四家公司,我查过了,比稿过后,姚江华分别与这四家公司的提案代表吃过饭,但他是否收受回扣就不得而知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配合。”
顾桓握着鼠标的手停住,抬眸,望向夏宇,“你怎么查的?”
夏宇挑眉,笑嘻嘻道,“很简单啊,雇家侦探社看姚江华分别和谁约了吃饭,我跟着过去就行了。”
夏泽沉了沉脸,“猪脑子!”
夏宇咋舌,不满道,“大哥,我这么做哪里有问题吗?”
夏泽拿起他扔在一边的文件,翻阅起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有证据证明姚江华拿回扣?”
夏宇脸垮了下来,“没有!”
话完夏宇又争辩道,“他们在屋里交易我怎么看得到。”
“所以说,长了颗猪脑子。”夏泽冷哼,继续往下看其他的文件,在翻到宇尘的那份文件时,目光倏地凝住,黑眸微微眯起,紧紧盯着页封上娟秀的手写签字“沈兮”。
夏宇看夏泽神色不对,上前一步,往封面上望了眼,忍不住道,“大哥,怎么了?那文件有问题?”不是不知道沈兮是谁吗?怎么这会儿倒盯着人家名字瞧了?
“这份文件时谁送过来的?”将其他文件放下,夏泽独独抽出这份文件,问道。
“宇尘的策划总监。”夏宇撇撇嘴,漫不经心道,“就是沈兮,你来找我和琦琦的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
夏泽微微蹙眉,声音低沉隐有不悦,“怎么不早说?”连着找了几天的人,没想到竟然就在眼皮底下。
“我不说?”夏宇不满地指着自己反问道,转身抓过那份文件,愤愤道,“天地良心,那天刚比稿完我就专程过来要给你电话,是你自己不要的,还问我,沈兮是谁?”
后面一句,夏宇怪声怪气地学完,看夏泽脸色沉了几分,怯怯地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好嘛好嘛,不说就是。”
“诶,我说大哥,她是你什么人啊?”刚放下文件,心里的八卦因子又起,夏宇小心翼翼道,“我好像听到你这几天都在找一个女孩,特别是最近,不会就是……”
“出去!”不待他说完,夏泽已沉声道。
“恼羞成怒了?”夏宇不满咕哝,瞥见夏泽慢慢眯起的黑眸,识相地转身离去。
“回来!”手刚触到门把,夏泽突然道。
夏宇扭转过身子,“大哥,有啥吩咐。”
“这个案子你暂时不要插手。”
“嘎?”夏宇不解。
夏泽却没有解释的必要,“你可以出去了。”
“哦。”顶着一头雾水走出了书房。
看着门被夏宇从外面关上,夏泽注意力才回到桌上的那份文件上,长指抚过娟秀的字体,顿了顿,神情有片刻的恍惚,而后缓缓从桌上的相框后抽出一张巴掌大小的普通白纸。
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白纸中间,一行黑色略微泛青的娟秀字体跃然其上,“离开时麻烦顺便锁上门,谢谢!”
五年前他曾因意外毁了一个女孩的清白,被药物控制的那一夜意识并不是很清醒,却记得那一夜的软香在怀,以及那个女孩的面容。
第二天醒来时那个女孩已经离去,只在床头留下了这几个字,看着似是匆匆写下的。
屋里没有任何与她的身世背景有关的讯息,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除了从房东那里知道她叫何兮外,他对她一无所知。
大概是出于亏欠心里,刚开始的时候有派人找过她,也曾亲自回那间屋子等过几次,那个女孩却像是消失了般,杳无音讯。
后来因为工作忙,那间屋子也被房东转租了出去,这才没再回去找过。
几年来忙于工作忙于事业几乎将这件事遗忘了,那天晚上她突然如此意外的出现,许多尘封的记忆却刹那间鲜活起来,他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她,但显然,她已经忘了他,而且忘得彻底。
这张字条是当时看到就随手拿了回来,然后一直塞在相框里没理会,却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她的字就如她的人一般,不是漂亮得叫人一眼便能记住,却是特别得叫人难以忘记。
将手中的字条与文件上的签名一对比,那笔划勾起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
长指抚过“沈兮”二字背后的那一串数字,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夏泽拿过手机,摁下了那个号码。
他相信,那个女人已经忘了他的声音。
夏泽来电时沈兮正在去林见欣家里的路上。
林见欣是在B市为数不多的密友之一,也是她去国外后一直联系至今的唯一朋友。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却是一名业余专栏情感作家,平时不上班,大多数时候要写稿时就窝在家里写稿,不用写稿就四处旅游。
因为她职业的自由性,自她回国之后,只要她工作忙,林见欣便把沈漠接过去一起住,前几天还带着他一起去旅行了,今天刚好回到。
沈漠是她的儿子,当年意外怀孕后生下的孩子,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了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还是遗传了她,从小就安安静静不爱说话,小脸蛋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完全没有同龄人的活泼可爱。她看着忧心却也无可奈何。
“沈兮沈小姐吗?”当低沉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时,沈兮直觉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对,我是沈兮,请问您是?”
“我是华意年会的负责人,明天有空吗,关于策划案的事,有些小细节需要进一步沟通。”
“姚总?”沈兮皱眉,听声音不像啊?
“姚江华的工作暂时交由我接手。”夏泽应道,“沈小姐明天是否方便?”
“哦,好。”一肚子疑惑,沈兮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与他定好时间地点这才挂了电话。
来到林见欣处,林见欣看她脸上神情似是困惑,撇撇嘴不满道,“我说沈兮沈小姐,现在是周末,你能不能把心思从工作中抽出来多分点时间陪陪你儿子?再这么下去你儿子都要成自闭症了。”
边说着边指了指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摆弄着飞机模型的沈漠。
“我知道,等把手头这个案子结了我会多陪陪他的。”沈兮说着走向沈漠,沈漠很安静地抬头望她一眼,唤了声“妈妈”后又继续拆解手中的模型。
沈兮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坐了过去,放柔了声音,“小漠吃过中饭了吗?”
“吃了。”沈漠头也没抬,很安静地应着她。
沈兮看着沈漠那张仿佛自己缩小版的脸蛋,也不知该说什么。儿子虽是她生的,也是她一手带到现在的,但总觉得和她不亲。
他不喜欢粘人,不喜欢撒娇,不爱笑,也不会哭闹,总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她问他话,他就应,不问,他也不会主动与她多说话。
生下他时她本就还年轻,也没有什么育儿的经验,身边也没有什么长辈让她学习,在国外时靳尘虽然陪在身边替她照顾他,但是靳尘也没有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沟通。
育儿类的节目和书籍她倒是看了不少,但压根不适合他们母子俩。无论她怎么逗他,沈漠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冷冷淡淡地回应,她看着焦心却也无可奈何。
当初给他取名沈漠,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却没想到他的性子就跟那“漠”字给沾上边了。
“小漠,一会儿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连着一周没能与儿子好好聚聚,沈兮提议道。
沈漠放下手中的飞机模型,安静地应了声,“好!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人已从容地起身,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一听说有的去玩就兴匆匆地跑上跑下,只是脚步很沉稳地回了房。
上卷 008.擦肩而过(下)
林见欣看着沈漠这么安静地进了房,用手肘捅了捅沈兮,“诶,你说,这孩子性格到底像谁啊?怎么就没半点小孩子的活泼好动的?”
沈兮望她一眼,“我更想知道。”
林见欣睨她一眼,“我看就和你挺像的。”都是天生淡漠。
沈兮耸耸肩,不置可否。
林见欣却不依不饶,“我说,你真没打算给小漠找个爹了?你把小漠的爹弄丢就算了,总得再找个替补的吧。”
沈兮皱眉,“什么叫把他的爹弄丢了?”这话听着就怪异,说的好像她故意似的。
“都不记得他爹长相了还不叫弄丢了?”林见欣一个白眼扫过,“不记得人家长啥样,不知道人家名字,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这娃儿又长得像你,摆明了是找不到亲爹的嘛,你还是趁着年轻赶紧给小漠找个现成的爹算了。”真没见过哪个女人稀里糊涂地丢了自己的第一次连那个男人长啥样都记不清的,虽据说是在黑灯瞎火中。
“他现在就有一个。”只不过是干爸爸而已。自沈漠出生起,靳尘便认沈漠当了干儿子,沈漠却很少直接叫他干爸爸,不是直接叫“爸爸”就是叫靳尘叔叔。
林见欣眼一瞪,“这能一样吗?有本事你把他的干爸爸变成真爸爸。”
“等我们来电了再说。”沈兮边说着起身,回屋去看沈漠换好衣服没。
沈漠虽然性格安静不爱说话,却也很懂事,虽只有四岁,但是换衣洗澡的小事却已经能自己来。
刚走到门口沈漠已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出来,戴着顶小小的棒球帽,看到沈兮过来就说道,“妈妈,我换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要去玩什么?”她工作虽然忙,每周末却是固定带沈漠出去玩玩。
“我们去玩棒球吧。”林见欣看沈漠换了运动装,建议道,“天气这么冷,正好可以去跑跑暖暖身。”
“好!”沈漠没有异议地答应,林见欣与沈兮也就回房换了运动装,带着沈漠一道出去。
沈漠自小便接触过棒球,虽然年纪小拿不起棒球棒,却是一直很喜欢玩,沈兮还专门给他买了个特质的儿童棒球棒,平时有空就到南方大学城附近的棒球馆去。
沈漠也就在玩棒球时才会露出那么一点孩童的天真来。
“对了,我们叫上靳尘叔叔吧,靳尘叔叔会打棒球。”刚要出门,沈漠突然提议道。
沈兮皱了皱眉,“靳尘叔叔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空过来。”他这几天公司有个大案子要忙,天天加班,估计连周末都没空。
“这样啊,那算了。”小小的脸蛋上难掩失望。
沈兮不忍看他失望,柔声道,“妈妈先给靳尘叔叔打个电话。”
说着给靳尘打了个电话,却没想到靳尘爽快地应承而来下来,半小时不到,靳尘那辆银色的雅阁已出现在林见欣小公寓下。
靳尘刚出现,沈漠便是扑了上去,粉嫩的脸蛋上难掩雀跃之情。
林见欣在一旁看着道,“你儿子也就在靳尘面前才像个正常孩子,我看啊,你干脆和靳尘凑一双好了,反正他也喜欢你,你儿子也喜欢他,皆大欢喜。”
“要能凑一块儿早凑一块儿了,何必要孤家寡人到现在。”沈兮不以为意地道,转头收拾东西,随着靳尘和沈漠上了车。
因现在依然是寒冬时节,棒球场人不多,很快便订到了场子,订了五号球场。
林见欣没怎么擅长打棒球,大多数时候是在一边看着而已。反倒是沈兮和靳尘上场机会居多 ,与沈漠一起,三个人一个投球一个击球一个接球,虽不是正规的规则打球,却玩得不亦乐乎。
沈漠因为年纪小,投球力道不大,就自愿充当击球一位,沈兮投球,靳尘跑垒,三个人配合得默契十足,玩得无亦乐乎,俨然一家三口。
林见欣在一旁看得欣羡不已,一边在场下高声为着几人喊加油,一边笑言道,这么默契,干脆组成个家庭算了。
沈漠一边忙着击球,一边难得地附和道,“妈妈,干妈说得对,要不你干脆嫁给靳尘叔叔好了,反正都是叫爸爸。”
靳尘笑着望向沈兮,“沈兮,你看咱儿子都在催了,你再不答应这是要耽误我到什么时候呢?”
“靳尘你别又拿我儿子当挡箭牌,这招对我没用。”沈兮不客气道,手中的棒球又朝沈漠轻轻扔出。
自沈漠懂事以来,靳尘便似真似假地利用沈漠与她开玩笑,这种话平日说得惯了,彼此都知道是玩笑话,也就没有谁去特别在意。
“儿子,你妈又不答应,怎么办?”靳尘做西子捧心状,对着沈漠挤眉弄眼,沈漠不客气地应道,“爸爸,你自己都不用点心把我妈追到手。”平日与靳尘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叔叔地叫,两个人早已对这种称呼习以为常。
在一边看着东西的林见欣拿着沈兮的手机跑了过来,“沈兮,电话。”
沈兮摘下棒球帽,将手中的棒球,换林见欣上场,自己走到外面安静些的地方去接电话。
林见欣没怎么懂得投球,也摸不着沈漠的力气多大,投球力道把握不准,用力过猛,握着棒球一用力,那棒球便失了准头直直地朝场外飞去,直直朝正好朝这边走来的夏泽迎面飞去。
林见欣吓得惊呼起来,双手忍不住蒙住了双眼,生怕这球打到来人。
沈漠却没察觉,只是看那球跑了,不服气,拿着棒球棒就追着那球跑了过去。
夏泽今天刚好与B市国土局开发科的科长何翰及另一名官员约了来这边看地皮。政府最近将连同这个棒球场一道的地皮拍卖出去,华意已于昨天标下了这一大块地皮,今天正好过来实地考察,好做进一步规划。
刚自隔壁的四号棒球场走到五号场这边,一颗白色的棒球迎面袭来,手下意识地一抬,便利落地将手握在了手中,张开手看了眼手中险些击中脸的“凶器”,皱了皱眉,往棒球飞来方向望去,却见一个身着棒球衣的个子只及他大腿的小男孩举着棒球棒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叔叔,那是我的球。能把它还给我吗?”快步跑到夏泽面前,沈漠伸手扯了扯夏泽长过膝的黑色长大衣,眨巴着明亮黑润的双眸,稚声稚气地道。
夏泽低头望向站在身前的小不点,看到那张粉扑扑好看的小脸及那双不惧生的黑润双眸,心底似有什么缓缓流过,柔软而陌生,很奇异的感觉,在他为之怔愣失神之时,已本%能地蹲了下来,举着手中的棒球,低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连唇角也不自觉地带着浅浅柔意,“小朋友,这是你的棒球?”
夏宇也随夏泽一起过来考察,从未见过夏泽这么柔情的一面,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两倍,夏泽平时便是对着琦琦偶尔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了?
夏宇忍不住上前一步,弯下腰打量着眼前长得极俊气的小男孩,头也不回,“啧啧”道,“大哥,这小男孩长得比我们家琦琦还俊咧?”
何翰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眼底掠过疑惑,这张脸?
沈漠神色不动地掀眼皮望了夏宇一眼,并未望向何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夏泽的球,眼里隐约带着渴望,“叔叔,能把他还给我吗?”
“好!”夏泽说着轻拉起他的手,小孩特有的绵软触觉让他心底那股奇异的感觉愈加明显,平时常常这么牵着琦琦的手,却似乎从没有过这样的奇异感觉,夏泽一时间有些失神。
沈漠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眼前这个帅气的叔叔,忍不住出声道,“叔叔?”
夏泽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柔声道,“抱歉,叔叔刚才走神了。”边说着边将手中的棒球交到他手上。
“大哥,这小孩面瘫的功力比你还强呢。”夏宇在一边看着“啧啧”叹道,除去这不相像的五官,这小孩的神情简直就小一号的夏泽,整就一小面瘫脸。
夏泽轻轻一眼扫过,夏宇默默地闭了嘴,后退了两步。
原本在一边疑惑地望着的靳尘也跑了过来,朝沈漠唤道,“小漠,谢谢叔叔!”
沈漠顺从地向夏泽说了声“谢谢”。
夏泽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真乖!”而后慢慢起身,朝靳尘道,“这是你儿子吗?长得很乖巧可爱。”
靳尘牵过沈漠的手,笑着道谢,“谢谢!刚刚那球没打到你吧?”
“没有。”夏泽应道,何翰在一边看着靳尘,皱了皱眉,而后手指着靳尘,恍然大悟的感觉,“靳……靳尘?”
靳尘一时间没认出何翰来,皱了皱眉,望向何翰。
何翰笑着道,“靳尘,几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我是何翰,何兮的大哥。”
靳尘与何兮、林见欣是大学同学,当年何兮还没与家里人决裂时也来过几次家里,是以何翰认得靳尘。
靳尘恍悟,“何大哥?抱歉,太久没见,一下子没认出你来。”
何翰自大学毕业便考了公务员,在家里安排下进了市里的国土局,在官场混了几年,也不知是不是平日应酬多,还未到三十何翰已有些发福的迹象,也难怪他一下子没认出他来。
夏泽却是在听到“何兮”这个名字时眉眼动了动,若他没记错,当年那个女孩名字就叫何兮,中午时夏宇才说过,沈兮就是那晚看到的女孩,而他很确定,她就是那晚的女孩,沈兮即何兮?
何兮是何家的女儿,他那从未谋面的未婚妻?被定婚这么多年来,因为一开始就抗拒这桩婚事,除了知道对方是何家人外,他连那个女人是什么名字都没去关注过,后来又出现那位何家千金生病出国的事,这桩婚事已等同于无,也就没再去关心过。
看来,这几年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上卷 009.以公之名
黑眸若有所思地望向何翰,夏泽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订婚五年多不知道自己未婚妻叫什么名字不是件光彩的事,况是在人家兄长前。
“不是听说你出了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何翰笑着寒暄道,当年何兮与靳尘一起出国的事除了林见欣并无让人知晓。
“两年前就回来了。”靳尘笑着应道。
沈漠在一边看着大人聊天,自己也插不进去,就默默地松开了握着靳尘的手,低声说了句,“爸爸,我回去打球了。”
何翰望向沈漠,若有所思,“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靳尘尴尬地笑了笑,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好“呵呵”笑着带过,看沈漠急着回去,歉然朝何翰及夏泽道,“抱歉,我先过去了,有空我们再去喝一杯。”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我们也还有事。”何翰笑着道,随意往棒球场望了眼,却只看到场上的林见欣,沈兮因去接电话走出了场外,背影恰好被休息室的大柱子挡住了这边的视线,因而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并没能看到她。
何翰目光与林见欣交汇时林见欣神色一冷,已佯装没看到般背过身,何翰神色掠过一丝黯然,已收回了视线,看着靳尘带着沈漠重新回到了球场上。
夏泽将何翰细微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何科长,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这里的场所布置大同小异,看过一两个也差不多了。”
“好!”何翰无异议地随着夏泽一同离去。
夏泽一行刚离开,沈兮便接完电话回来了,看到林见欣神情似是有些抑郁,不似方才的开朗,忍不住关心道,“见欣,怎么了?”
“没什么。”林见欣不想多谈。
沈兮疑惑地望向靳尘,靳尘却也只是耸耸肩,“这个我真不清楚,刚刚何翰过来了一下,我过去和他聊了会儿,回来她就这样了。”
沈兮恍然,拍了拍林见欣的肩,“不就一个何翰吗,都多少年了还放不下的。”
因为她的缘故,当年何翰和林见欣曾有过一段情,两人在一起三年,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了手,这也是林见欣后来告诉她的,两人分手都两年多了,林见欣还是走不出来。
靳尘不知道林见欣与何翰的事,但听沈兮这么说,大概也猜到内情,也没说什么,看大家都已兴致缺缺,沈漠打了一下午球也有些累,便也就收了工没再继续,只是与沈兮林见欣和沈漠一道去吃了晚饭,直到晚上八点多才送他们回家。
林见欣住的地方与沈兮住的地方不是很远,第二天是周末,沈兮也就在林见欣家里住了下来。
难得放松地过个周末,沈兮第二天起得很迟,陪沈漠做了会儿功课,再出去走走,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沈兮因晚上与自称是华意负责人的夏泽已约好,也就没在家里吃饭,换了套衣服就出去了。
夏泽约在帝星,沈兮到那边时夏泽已到,看到独自坐在包厢里翻阅着文件的夏泽时,沈兮愣了愣,直觉走错了包厢。
“抱歉,我可能走错了。”说完就要关门离去。
“沈小姐。”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不疾不缓地响起,“你没有走错,是我约的你。”
沈兮停了下来,转过身,疑惑地望向他,年会只是企划部的事,什么时候需要用到一个企业的大Boss亲自出面了?
夏泽却不理会她的疑惑,只是将手中刚调查到的资料缓缓合上,而后站起身,朝她道,“沈小姐,坐!”
沈兮心底虽不解,却还是依言在夏泽对面坐了下来。
“想吃点什么?”夏泽将菜单递给她。
“我随便,你点吧。”不知是不是夏泽气场太强,在他面前她很难放松得起来。
夏泽看她拘谨,也不与她客气,拿过菜单,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后这才望向她,“沈小姐,你我迟早得熟悉起来,在我面前不必这么拘谨。”
沈兮不解地挑眉望向他,夏泽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说,替她倒了杯茶,将茶递给她。
沈兮道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就着他刚才的问题掂量着开口,“说实话,在夏总面前,很难让人不拘谨。”
夏泽笑了笑,“习惯就好!”
说着将她那日留在华意的策划案递给她,稍稍敛起了唇角的笑,恢复工作时的严谨,“沈小姐,这份策划案是你亲自做的吗?”
沈兮摇头,不敢居功,“使我们整个策划组一起策划出来的创意,我只是指导而已。”
夏泽点点头,随便翻了翻,“做得很不错,创意很吸引人。”
“谢谢!”摸不着他今天约她来的目的,沈兮只能浅笑着道谢。
“沈小姐,说实话,我今天约你出来,并不单纯只是为了谈这个策划案的事。”
沈兮轻轻挑眉,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夏泽也不隐瞒,一把合上手中的文件,直言道,“我今天约你,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姚江华收受贿赂的事,我知道贵公司为了拿到华意的年会承办权,承诺给予姚江华一定的回扣。说实话,我很欣赏你们做的这份策划案,但是,如果贵公司是靠贿赂我公司的总负责人才拿到这个项目,要不要将这个案子交给贵公司我就得多加考虑了,毕竟,不是完全靠真才实学拿到项目的,我很难相信贵公司会拿出十分的诚意和努力来将我们的年会举办好。”
沈兮没料到夏泽会如此犀利,和直白,直白得甚至让她有些难堪,在片刻的怔愣后,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申辩,“夏总,没有哪家公司愿意砸那么多钱去喂别人的口袋。在这样的合作竞争中,话语权在你们手,游戏规则也是你们定的,作为被动的一方,为了能混一口饭吃,我们只能遵从你们定下的游戏规则,我们会为了拿到那个项目去砸大量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不是为了去砸自己的招牌,只是想让自己的努力有所回报,同时将自己的创意更好地用到有意义的事情上去,而不是为了一些所谓的正气让所有的努力因此而胎死腹中。”
“沈小姐,你说话一向很犀利?”安静地听她说完,夏泽突然道。
“不,我只是简单陈述事实而已。”沈兮拒绝接受他的评价。
夏泽笑了笑,道,“沈小姐,我仔细看了你们公司和其他几家公司的策划案,不得不说,贵公司的策划案在策划上虽有一些瑕疵,但是创意和执行上比其他公司要出色得多,我更倾向于选择贵公司这次的策划方案,也期待能与沈小姐合作。”
“谢谢夏总的信赖。”沈兮低眉道谢,总觉得今天他约她出来不是这么简单。
“不过,”夏泽话锋一转,“华意最近在查姚江华收受贿赂的案子,但是无奈一直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姚江华身为公司的老臣,我也不能随便说开就把他开了,这么做只会让更多的员工心寒,但是像姚江华这样的人却是不能再留在公司里,我的公司再大也经不起他这么掏,所以我需要一个开除他的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知道沈小姐能否帮这个忙?”
沈兮望向他,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贿赂姚江华的证据交予他,但这么交出来,就形同于背叛盟友信息,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对宇尘的危害却是巨大的。
“当然,贵公司的所有信息我们都会保密,我只是需要给董事会一个明确的交代而已。”夏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般,复而又道。
沈兮垂下眼睑,沉吟了一会儿,才掂量着开口,“非常感谢夏总的信赖。但这攸关宇尘以及我本人的诚信问题,我们既然选择了与对方合作,也肩负了保密的职责。无论姚江华对贵公司有什么样的危害,但毕竟是华意内部的事,作为外人我们也不好插手其中。但是若是我将我们交易的相关讯息透露给夏总,这就相当于背叛了合作伙伴,作为跨国大企业,我想华意应该更忌讳合作伙伴失信于人吧,毕竟,他若是能为了利益出卖别的公司,谁知道哪天他会不会为了别的利益出卖贵公司的商业机密呢?夏总,您觉得呢?”
沈兮虽未将话讲透,但话语中已将她的意思表达清楚,她不会将姚江华收受贿赂的证据交予他。
夏泽望着她,勾唇笑了笑,“是我为难沈小姐了。”
沈兮松了口气,“谢谢夏总的理解。”
“那合作案的事……”心里惦记着合作的事,沈兮复而问道。
“姚江华的事与年会的事是两码事,我不会因为沈小姐拒绝合作而将一个好的创意拒之门外。”夏泽缓缓道,“明天把你们的合同带过来吧。”
“谢谢夏总!”有了夏泽这句话,沈兮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用谢我,是你们的策划案做得好而已。”夏泽笑着道,而后话锋微微一转,“沈小姐,我们公事谈完了,是否该谈谈私事了?”
沈兮愣住,“私事?”除了那天晚上他救了她,她与他有什么私事可谈吗?
上卷 010.抛下诱饵
夏泽淡淡望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端起茶壶,替她斟了杯茶。
修长的手指落在莹白色的茶盖上,动作轻缓娴熟,有股说不出的优雅尊贵。
沈兮却无心欣赏,只是微蹙着眉,“夏总?”
“叫我夏泽就好。”替她将茶斟满,夏泽慢慢放下茶壶,望向她,缓缓道,“倒是沈小姐,我该唤你沈兮?还是陈小兮?或者,”
夏泽颇有意味地顿了下,“何兮?”
沈兮原本要端茶的手因他后面这个名字而倏然顿住,夏泽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动作纳入眼底,黑眸闪了闪。
沈兮很快便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端起茶,轻抿了口,才缓声道,“夏总还是叫我沈兮吧,陈小兮只是我的曾用名,至于何兮,”
沈兮笑了笑,“抱歉,我不明白夏总什么意思。”
夏泽笑了笑,将话题带离,“沈小姐经常都是这么晚才回家的吗?”
沈兮愣了愣,对于夏泽跳跃的思维一时间没跟上,夏泽望她一眼,好心提醒,“那天晚上。”
沈兮恍悟,“没有,只是偶尔公司加班才会如此。”
“说起来,那天晚上真的谢谢夏总,如果不是夏总,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也还不知道呢。”沈兮诚心道。
夏泽眉毛轻轻一挑,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杯沿,“沈小姐要怎么谢我?”
“……”沈兮一时语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扫了眼慢慢端上来的满桌菜宴,“这顿我请夏总吧,当做谢礼。”
夏泽扫了她一眼,如墨的眸底有些她看不明的东西,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却下意识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也就当作没看到他此时的眼神,浅笑着招呼他吃饭。
夏泽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沈小姐这谢礼的事不急,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兮只能干笑。
“沈小姐尽心将华意这次的年会办好就成。如果这次年会办得成功,华意每年都会有大大小小几次商会,到时可全部交由宇尘来筹办。”
沈兮讶异地望向他。
“当然,如果宇尘这次的年会无法让我满意的话,后续合作的事也只能就此打住。” 末了,夏泽又加了一句。
“谢谢夏总愿意给宇尘这个机会!”
夏泽愿意将华意的年会交给宇尘筹办她已是感激不尽,能否长久合作全看宇尘的办事效果,在商言商,沈兮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沈小姐,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吃完饭已是晚上九点多,夏泽看看外面天色,便道。
“不用了。”沈兮直觉拒绝。
夏宇淡淡望了她一眼,“沈小姐难道对我的为人放心不下?”
一句话堵得沈兮无话可说,悻悻然地报了地址,任由他送她回去,却也只是让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没让他继续送她回房。
“沈小姐住的地方挺清静的。”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夏泽随意往四处扫了眼,皱眉道。
沈兮知道他口中清静的意思,无非是指这里地处偏僻,因而应道,“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但是环境不错,离公司也近。”
夏泽点点头,话锋倏尔一转,“话虽这么说,安全却是最重要的。沈小姐既然住这里,晚上还是得早些回去比较好,毕竟沈小姐不是每次都能像那天晚上那么幸运的。”
“不过也不会每次都像那晚那么倒霉的。”沈兮笑着应道,人已轻巧推门下了车,转身朝他道别,“谢谢夏总的忠告,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谢,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第二天十点时沈兮拿着拟好的合同直接搭乘电梯来到华意中心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夏宇刚好闲着无事来顶楼溜达,看到沈兮时眼睛眨了几眨,生怕自己看错,却见沈兮只是浅笑着与他打了声招呼,人已进了自家大哥的办公室。
夏泽正在翻阅着年底财务报表,看到沈兮进来淡淡打了声招呼后便直接道,“合同带过来了吗?”
沈兮将合同递给他,“夏总请过目。”
夏泽接过合同,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看没什么问题很干脆地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以及盖下华意的公章,然后将其中一份合同交还给她,朝她伸出手,“沈小姐,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兮亦礼貌地伸出手与他交握,指尖相触时,似有股熟悉而奇异的感觉自熨帖的肌肤传来,沈兮有些微失神,夏泽已松开她的手,“沈小姐,今晚一起吃顿饭?”
沈兮回过神来,一脸歉然,“抱歉,我今晚有约了。”答应了沈漠今晚陪他吃饭的。
夏泽眉梢微微一挑,“男朋友?”
“不是。”
“没关系,沈小姐什么时候方便了再一起吃顿饭吧。”夏泽体贴道。
“好的。”沈兮感激应道,外界都盛传华意这位年轻的执行董事为人冷峻,作风狠厉,不易接近,但从这两天的接触看来,夏泽除了那股天生的威严冰冷气息外,人却并未如外界所言的般高高在上。
众口铄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传的多了也就真假难辨了。
*****
“大哥,你什么时候和沈美人勾搭上了。”
沈兮与夏泽签完合同便先离开了。沈兮前脚刚走,夏宇后脚就窜进了夏泽办公室,猫着腰趴在桌上盯着夏泽便好奇问道。
夏泽专心看着手中的报表,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夏宇不死心,提醒道,“大哥,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夏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淡淡地抬眸望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嘎?”夏宇被吓到,抬起手就要往夏泽额头摸去,“大哥你脑子没问题吧。”平时只要说到这联姻的事他不是给他摆着一张冰山脸就是直接将他轰出去,这会儿怎么转性了?
黑眸微微眯起,视线落在夏宇探过来的爪子上,夏宇悻悻然地将手收回,努着嘴道,“大哥,你要追人家沈美人是好事,但要是让人家沈美人知道你身上还有着婚约,不直接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才怪。我说,反正你也有这退婚的意愿,干脆明天就去把这婚事给退了算了。”
夏泽睨他一眼,“退它干嘛?”
夏宇下巴几乎要掉下来,“你……你不退婚了?”
“没这个必要。”夏泽注意力已移回手中的报表。
“何家千金挂了?还是你想享齐人之福?或者,”夏宇眼底掠过一丝兴奋,“大哥,你是想借这桩婚事刺激沈小姐?”
夏泽捏着纸张的手一顿,蹙了蹙眉,望向夏宇,“若是闲着没事干就把它给看了,然后整理一份报表给我。”说着指了指桌角叠着的半掌高的文件。
夏宇退开了几步,“不用了不用了,我手头上还有两个案子要忙。”
夏泽漫不经心地往门口扫了眼,“还不出去?”
夏宇没有丝毫的迟疑圆润地滚了出去。
夏泽视线放回手中的文件上,看到右侧桌面压着的那份两页纸的资料时,轻轻抽了出来,修长的手指自资料上那张年轻稍显稚嫩的美丽脸蛋上划过,视线慢慢落在照片下配着的那一行文字上,“何兮,T省前军委书记何强亲孙女, B市现任市长千金,五年前大学毕业后因病出国。”
下面常常的文字是何兮从小到大的一些简单资料,包括她就读的学校,专业,以及,恋情。
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气质,一个沈兮,一个何兮,与其说两人是同胞姐妹,他更宁愿相信沈兮即何兮,他那订婚五年多,却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至于何兮为何会成为沈兮,这里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侦探社查不到,想来何家也把这件事捂得紧,或者,连何家也不知道沈兮即何兮?
无论是沈兮还是何兮,不巧,她与他,都有一纸剪不断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