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一章：青岛——小镇 苍凉初次踏进这个小镇，是在飘雪的圣诞节。 那时的苍凉孤身一人闯进安静的小镇，所有的行李只有背后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和自己的单肩包。她没有戴手套，双手冻得发紫，身上穿着厚厚米色毛衣，可是身子还是抖得厉害。 小镇属南方，偶尔冬天也会下雪却很少会积雪，可路上会结冰。苍凉刚从车上下来时被漫天飘扬的薄雪吓住了，自小生活在海滨青岛的她，想当然的以为南方小镇不会下雪，所以收拾行李的时候连厚大衣和羽绒服都没有放进行李箱，可是眼前的雪景和温度显然超出她的想象，若不是走之前已经下定决心，怕是她在下车一瞬间就会再度爬上车跟着车回家。 即使是四年后的今天，叶辛阳想起那天的苍凉，依然能笑的前俯后仰，然后苍凉脸微红的瞪着他，直到叶辛阳安静下来，然后拉着苍凉往外跑，边跑边喊：“走，看雪去。” 又是冬天。下个星期，又是圣诞节。 不知今年的圣诞节是否会下雪，是否还会像四年前的那天，雪花落满她的肩头。叶辛阳心里这样想着。但其实他是在祈祷，祈祷鲜少下雪的小镇在今年圣诞节可以像苍凉到来的那天一样，漫天飘雪，一片纯白。 小镇距离甪直古城非常近，近到多走几步路就可以看到甪直的古城古色。 古城里有许多各式各样的桥，桥下是清澈的流水——现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薄冰覆盖了小桥，无论是游客还是当地人都不敢在上面走，所以苍凉和叶辛阳在桥下走时，桥上没有脚印。叶辛阳拽着苍凉跑上去，无所顾忌。 苍凉抓紧叶辛阳的手，回头看看凌乱的脚印，是否太过分了，破坏了这好不容易才积起的浅浅的白雪。 正想着，脚下一滑，苍凉还未反应过来，她已倒在桥中央，仰面朝上，满眼雪花落在脸上，视野朦胧。牵着她手的叶辛阳也受到牵连，连同她一起摔倒在雪里。 苍凉浑身是雪不知所措的的样子，又惹得叶辛阳哈哈大笑。 四年前，也是这样， 瘦小的苍凉斜背着单肩包，背上还有鼓鼓的旅行包，头发上、衣服上布满雪花，就连眉间也有了些许白色，这狼狈的模样不经意间出现在叶辛阳的视野里，惹得他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苍凉瞪他一眼，他强忍着笑走过去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她：“是外地的吧，是来旅游的？怎么偏偏挑了个冬天来旅行。”苍凉不肯接过手套，仍是瞪着他。 “不是旅行那就是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贴近大自然？”男孩笑嘻嘻的说：“我家刚好有空屋，最近缺个人陪陪我外婆，你去我家住吧，将陪我外婆说说话作为你的房费。”诱人的条件。 可是苍凉还是在瞪他，牙齿咬着嘴唇，双腿缓缓地向后退。叶辛阳默默接受了这股深深的恶意，不敢再笑下去，而是硬是把手套戴到她手上，然后接过了她的包。 “倔什么倔，小城没有坏人。更何况你来到这儿，那就是小城的人。” 小城的人。 这四个字重重击在苍凉的心里，她木然了，任由叶辛阳拉着她往他家走，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全然陌生的异乡人。 “喂！在想什么？”叶辛阳拍拍她把她召回来，又扶着桥的栏杆拉她起来。“轻易滑到可真不像是小城的人。” 苍凉再次木然，木到彻底。 小城，的人。 面前的男孩眉眼间满是笑意，灰色的眼眸中映出自己微微张嘴呆呆的面庞。他伸出手，向下拉了拉帽子盖住冻得通红的双耳，而后双手覆在耳朵外的帽子上，为她输送热量。无疑，这是个美好的男孩。 不知为何苍凉对于叶辛阳的描述总是用美好这个词，或许是词穷，又或许，她把那些好听的词汇，都曾经用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以为，四年前的苍凉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即使把车票递给她，她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去到下一个未知的终点站。那个年少轻狂，下定决心离开就可以抛弃一切踏上火车的女孩，已经留在了青岛八大关的落叶里，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那个被遗忘的四年前，忽然就在苍凉倒在桥中央的那一瞬间，附在了漫天飘雪之中，缓缓地，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苍凉的心里。 有些小店的门口会挂着“小镇欢迎你！”的牌子，邮局到处都是想要寄带有“南方小镇”或是“甪直”字样明信片的游客，可是叶辛阳却鲜少用小镇这个名字，总是喊着小城小城。 叶辛阳说，他的名字是来源于家人的名字。妈妈因难产而死，自己浑身是血被接生医生抱在怀里哇哇大哭的时候，爸爸在一旁守着已经僵硬的妈妈沉默不语，不哭也不闹，甚至他被推到婴儿房时也不去看他一眼，就这样维持了五个小时，护士们看不下去了，强行把他拉了出去。可自那天后，爸爸就离开了小镇，再也没有回来，除了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汇款单上的名字之外，他找不到任何爸爸存在过的痕迹。就连叶辛阳这个名字，也是外婆给起的。外婆只认识这两个字，这是舅舅和妈妈的名字。小城的人都说，叶辛阳像极了他的妈妈，而他的妈妈，曾是小城里最会唱歌的人，是小城的骄傲。 恰好，叶辛阳遗传了他妈妈的特长。 叶辛阳说这些话的时候，苍凉正在跟自己的理智做着巨大的思想斗争。 她并不是害怕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这个人接过她包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很温暖，在苍凉的意识里，温暖的人都不会是坏人。她纠结的是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常住，在火车站售票厅里她只是在南方导引的牌子上指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字询问服务台的人，那人却以为她要去这里，便给了她一份甪直的旅游指南。待她成为买票队伍里的第一个时，她才发觉她还没有想好去南方的哪个地方。卖票的人耐心的问了她三次，她最终咬咬牙，举起旅游指南指了指封面上的那两个字。 “我要去这里。” “嗯，去苏州的票一张，你到站后需要再乘车到甪直镇。” 于是她知道了这个字的读音，她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接过了这张“青岛——苏州”的火车票。踏上了离开北方，躲避回忆的火车。 转车到了甪直附近的车站，却不曾想还没有进到甪直，就被叶辛阳带到了他家的方向。她原本是想在这里只住几天，然后去到下一个小镇的。她并不打算在同一个地方留太久，她怕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会产生感情。 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在见到叶辛阳家大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还好你碰到了我，不然你今天得很晚才能吃午饭了。”叶辛阳拉拉她的衣袖，指了指镂空铁门上的密码盒。“这里有钥匙，要是哪天你忘记带钥匙，可以打开这里，但是记得用完之后把钥匙放回去。”他顿了顿，满眼笑意：“密码是我的生日。880808。怎么样，是不是很好记？” 苍凉看着笑嘻嘻的叶辛阳，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声嘀咕：“这么老。” 但是这么小的声音还是被叶辛阳听到了，叶辛阳没想到这姑娘会这么说，尽管她的样子的确像个孩子，但这么直接的说别人老未免太过猖狂，还未来得及质问她的年纪，手机却恰好响了起来。 叶辛阳把包从右手换到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眼角瞥见苍凉欣喜的笑颜，眼睛弯成月牙，嘴边是浅浅的梨涡。将苍凉的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的自己接起电话的声音莫名其妙的欢快了许多。 “外婆，我到门口了，嗯，这就进去了。虽然没有进到甪直，但是外婆我还是给你带了个甫里蹄回来……” 甫里蹄？ 苍凉细细琢磨着这三个字，却不见叶辛阳身上哪里有蹄的样子。眉头皱了皱，叶辛阳却拍了拍她的头，“进来吧。” 叶辛阳打开铁门，大步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却发现苍凉并没有跟上来。他转过身，发现苍凉依然站在门口，牙齿咬着嘴唇，眼中闪着犹豫的弱光。叶辛阳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决定，便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她先开口。 苍凉的确还没有做好决定，若是住了几天便说要走，会不会不妥？可是若是换个地方住，还会遇到这么热心的人吗？她拿不定主意，踌躇间伸出手，掌心向上，看着雪花落到她手心，然后慢慢化为一滩水。 而在叶辛阳的眼里，这雪花似乎在发光，它们围住了眼前小小的女孩子，让叶辛阳的世界里只剩下苍凉一人。轻咬嘴唇的白皙牙齿，还有长长的垂下的眼睫毛，眼睫毛上也落上了一片雪花……一瞬间，叶辛阳握住苍凉旅行包的包加大了力气，他打定主意替她做决定。 “你……”他开口，开口后却发现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这足够了，他看到女孩抬起眼眸，视线到了他的身上，他轻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可以……” “哪里来的这么俊的女娃！” 叶辛阳鼓起的勇气刹那间坍塌，他瘪着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外婆惊喜万分的走出家门，越过他这个外孙子，径直走向门口站着的不知所措的苍凉。 “哎呦呦，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啥子，快跟外婆回家暖和暖和，外婆做了好多菜！” 苍凉呆呆的看着拉着她的手，抬起头便对上老人热切的目光，像是一颗火种，吹进她的心里，暖遍周身。如果说进门前的所有一切犹豫踌躇都是她对过去的留恋，那老人此时温暖的目光便是斩断那留恋的镰刀，苍凉心想，足够了。 留下来的理由，足够了。 在叶辛阳家住了两年后的某一天，叶辛阳问她当初为何会乖乖的跟着外婆回家，苍凉是这么回答得：“本来我是打算从你手里抢回我的包然后去找酒店的，但是外婆说她做了好多菜，我就决定留下来了。” “敢情你是为了外婆做的菜？不是为了我？”叶辛阳不悦。 “干嘛为了你？又不是你做的菜。”苍凉觉得好笑。 “也对……”叶辛阳点点头，忽又笑嘻嘻的凑近她：“不过说真的，小妮子，你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这么热情这么体贴这么完美的帅哥，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你男朋友吧？” “这倒是真的，你这么老，我以为我该喊你大叔。” “……”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二章：溏心蛋 苍凉虽然来这儿已经快满四年，可是依然没有找工作，她带来的积蓄足够她挥霍几年了，但叶辛阳自封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会坐等爸爸的汇款单的，他大学一毕业就在小镇的一所小学里做了音乐教师，苍凉偶尔会去找他，他的学生一见到她就会立刻围上去，争先恐后的挑选着苍凉带来的礼物。而叶辛阳则站在远处，微笑着注视着她。 这一日，苍凉的闹钟歇斯底里的响了十几分钟后，叶辛阳总算是忍无可忍的拿备用钥匙打开了苍凉的房门，拾起床头柜上苍凉的苹果闹钟，狠狠的按了关闭。再一扭头，果然，某鸵鸟又躲进被窝里不闻世事了。 “小妮子，既然闹钟不管用干嘛还要设？”叶辛阳小声唠叨，看看表才七点半，想来苍凉起床也没有什么事，就打算直接去学校，但他刚转身，就听见被子里传来苍凉没睡醒的声音，“这不是为了把你吵起来嘛……” 叶辛阳忍俊不禁：“醒了？起不起？我做了溏心蛋。” 溏心蛋？被子哗的一声被掀开，苍凉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目光炯炯的看着叶辛阳：“外婆呢？” “外婆一大早就去李叔家了，李奶奶今天生日。”修长手指敲了敲闹钟上的数字，“现在是七点三十分，若你能在三分钟之内洗漱完毕，也许能在溏心蛋冷掉之前坐在餐厅椅子上。” “……” 苍凉已经无话可说了，因为她已以光速侠的速度冲向了卫生间。 很好！叶辛阳满意的点点头，把闹钟放回床头柜，好心提醒：“还有两分五十五秒！” 苍凉站在镜子前快速在牙刷上挤了牙膏塞进嘴里，一边急速刷牙一边把凌乱的长发拢到头后扎起来。 该死，头发静电真多！ “还有两分二十秒！” 苍凉翻了个白眼，这才发现还没往漱口杯里倒水，连忙手忙脚乱的拧开水龙头。 “两分钟！” 总算是挣扎着洗完脸，扯下毛巾慌乱一擦就要往外跑，门外却又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 “在脸上抹了润肤露才能出来！还有五十秒！” 这个唐僧！苍凉咒骂一句又返回镜子前，挤了点润肤露胡乱一抹，然后再次奔向卫生间的门。 “抹均匀了！二十五秒！” 大师兄！把你的师傅带走吧！！ 苍凉再一次站回原地，凑近镜子上下其手，总算是抹均匀了，第三次奔向那扇神圣的门。 总算是没再听到唐僧的声音，但是她打开门出来时候却愣住了。她进卫生间前凌乱不堪的床铺，散开的被子，此刻却整整齐齐的回望着她，就连睡前脱的到处都是的衣服，现在也被叠的方方正正端坐在床上。 叶辛阳这家伙简直就是开挂了，这么短时间内居然能收拾这么干净！ 而开挂者叶辛阳却面色轻松的倚靠在卧室门边，张开了罪恶之口。 “还有十秒。” “……” “你确定你要继续在这儿站着？” “叶辛阳下次你能不能延长到五分钟！！！” 一溜烟跑出去的小妮子留下渐行渐远的吼声，叶辛阳捂了捂耳朵，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他脸上却是宠溺的笑容。 叶辛阳走出屋门，从二楼栏杆处向下望，刚好看到苍凉俯在桌子上吸着半熟的蛋黄。“慢点，别噎到。”他嗔怪道。 “再慢了就凉了，凉掉的溏心蛋最难吃了！”苍凉吸完蛋黄，举起叉子冲着蛋清就插了下去，边吃边仰头看着二楼的叶辛阳。“你为啥不下来？” “不为啥。”某人胳膊随手搭在栏杆上，“只是，我要是下去了，我担心我忍不住去收拾碗筷。但其实……”抬起手腕看看表，“我快要迟到了，所以，你负责把桌子收拾干净吧。” “啊……哈？”嘴里的蛋清还没咽下去的苍凉顿住了，待满桌子的碗筷杯子牛奶盒集体被她巡视一遍后，叶辛阳已经背上背包站在玄关换鞋子。 好吧，他又开挂了。 “法西斯……” 背对她换鞋的叶辛阳听到这句牢骚之后笑了笑，但他依然头也不回。“收拾干净桌子之后把厨房也收拾收拾，别让外婆看出来我做了溏心蛋。全都做好了就去把睡衣换下来好好梳梳头发。要是没事做了就来学校找我，我今天要忙平安夜活动会一直在礼堂。” “喂，叶辛阳。”小妮子总算插上话：“哪有背对着说这么多话的。” 他挑挑眉，再次抬起手腕看看表，确定他可以再磨蹭一分钟后，转身走向苍凉。 身上还穿着厚厚的海绵宝宝睡衣的苍凉一直盯着他，在她以为唐僧又要念咒的时候，一片黑影却落了下来，柔软温暖的东西已经覆住了她的唇。 一滴水轻轻地落在心里，激起小小的涟漪。 黑影离开自己，叶辛阳直起腰，狡黠的笑了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这下我是真的得走了，学校那群孩子还等着我主持大局呢。” “……哦……慢走不送……” 叶辛阳无奈的摸摸苍凉乱糟糟没扎好的头发，而后转身向外跑。 “我穿鞋把地板踩脏了！你擦干净！” …… “叶辛阳我今天要是去找你我就是小狗！！” 门已经被关上，苍凉愤愤的举举拳头，却终因无人发泄而作罢，她站起身，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满桌狼藉。 是不能让外婆知道他们吃了溏心蛋的，外婆也很喜欢吃，但是叶辛阳说吃溏心蛋对身体不好，尤其是老人不能吃，所以这四年来他总是背着外婆偷偷做给她吃，但是外婆通常都起的很早，叶辛阳没有机会，于是乎这等美食苍凉大小姐一个月只能吃上两三次。 溏心蛋。 苍凉脸庞一红，想起叶辛阳走前的那个吻。那刚刚好的温度，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从头到脚都很暖和，很舒服。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三章：某个日子 两年前的某个蓝天白云的日子，她正坐在小学音乐教室的后面，怔怔的发呆。与如今的她不同，当时的她除了每日和外婆聊天的时候会笑嘻嘻说些外婆爱听的话，其他时间总是会发呆，若是某天没有事干，她就会坐在一个位置上发呆一整天，脑子里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妈养的君子兰该开花了吧。家里乱窜的小猫花生有没有找个对象生一窝小猫。爸爸在阳台偷偷藏的酒是不是已经被妈妈发现了。杨晨姐上个月结婚时候会不会很热闹，我没有去她们会不会很失望。六年前小城寄出的慢递该寄到了，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替我去邮局取。和同学们约好的同学聚会，小城有没有去。算算日子前几天是王老师的金婚之日，小城是不是也去参加了派对，是不是又喝了很多酒。 小城，小城。 每次都会以这个名字填满脑袋而面临崩溃。苍凉黯然。走的时候刻意没有带小城送的手套，把小城写的信全部烧掉，相片里小城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为空白，甚至手机里也没有了小城的名字。她以为她是完完全全离开了小城，可是她却忘记了，所有关于小城的一切，都留在了她的心里，太过冰凉，她扔不掉，更烧不掉。阳光透过窗户在教室里散开，却无法照亮苍凉的心，让她找到回家的路。 吉他的声音自叶辛阳指尖传出，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圆，叶辛阳坐在中间。 手指还在琴弦上划动，心思却飞到了别的地方。明明特意教孩子们唱了欢快的《童年》，后面的那个姑娘却全然没有被感染，依然双眼无神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一定是他做的还不够，否则怎会让她过了这么久依然还会像初次踏进小城一样，总爱发呆。他知道她心中一定有一段她忘不掉的过往，他想替她抹去，可总是失败。若是今天没有借口让她来学校听孩子们唱歌，她必定又是窝在屋里发呆出神了吧。 就连孩子们都发觉了，叶老师总是心心念念着那个爱发呆眼神中黯淡无光的尹姐姐。可是为何她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给他开一扇门？ 吉他声戛然而止，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都在默默地的看着中央的叶辛阳的眼色，莫不是唱错太多，叶老师生气了？ 可是叶辛阳的目光却仍然越过孩子们，停留在苍凉的身上。这个小妮子，教室安静了都没有察觉到。究竟你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吸引你？ 手指伸开又握住，缓缓放松了筋骨之后，叶辛阳的大拇指迅速划过吉他弦，慢慢的弹出清晰的节奏。 小妮子的眼眸中出现一点光圈，而后慢慢扩大，直至充斥整个眼眶。叶辛阳清楚的看到苍凉的嘴角微微翘起，梨涡若隐若现。他知道她听到了。 温柔又有磁性的嗓音穿过人群，成功抵达苍凉的耳中，苍凉被歌声吸引，终于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正含笑望着她的叶辛阳。 遗传了妈妈的天赋，叶辛阳对他的嗓音很有自信。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发出声音，破坏了叶辛阳的倾情演唱。他的声音附着在空气中，发出温暖的光，全数来到苍凉身旁，为她照耀一条路。 心里就是在这时打开了一扇门，那些温暖的光肆无忌惮的簇拥而入，挤走了关于小城的回忆。 明明是在笑着，眼角却流下莫名的泪水。苍凉抬手擦了擦，是有温度的泪水。是的，这里没有小城，这个地方的苍凉不需要小城。 “静静的手牵手，是最简单的梦” 一曲终了，叶辛阳抱着吉他，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孩子们不要说话，目光却始终放在苍凉身上。他只需要她能给她回应。 孩子们很快明白过来，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苍凉。苍凉伸手擦掉最后一滴泪水，眼含笑意，最终，她轻轻的鼓了鼓掌。 顿时，教室里掌声如雷。 叶辛阳笑意更浓，深深的看向苍凉心里。 或许，他的革命快要成功了。 时间转回来，苍凉环视一圈，确定厨房和餐厅都已经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之后，满意的走上楼梯回屋换衣服，嘴里小声哼着曲子。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四章：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 叶辛阳正在绞尽脑汁的指挥梯子上的小伙子贴最后一个“安”字，可是小伙子总也贴不好，叶辛阳慢慢的开始怀疑这小子就是来整他的。 “桦子！再往上一点！哎呀挪过头了再往下一点点，是一小点不是一大点！” 桦子也很无奈，自己本就是个小小的传达室收发信件的，怎么就一时心软被叶辛阳拐来干活了呢。“叶辛阳你自己来！”他终于忍无可忍，顺着梯子下来，把那个“安”字塞到叶辛阳手里。“你上梯子，我来指挥！” “……”叶辛阳没想到桦子会毅然决然的从梯子上下来，但是为了早点布置好幕布，他只好认命的爬了上去。 桦子一看乐了，没想到叶老师这么好说话，怪不得每次都能拿最受欢迎教师奖。正想着，叶辛阳已经爬到顶上，大体丈量一番后把字抵在幕布上的某个位置：“看看合不合适。” 桦子向后退了几步，认真比了比：“往上一点点。” 叶辛阳闻言把字往上挪了一点，桦子在底下打了个响指：“OK，就那儿！” 这么顺利？难不成他的丈量法功力已经上升一个层次了？ 叶辛阳半信半疑的看了看，貌似是挺合适，正要用图钉固定，下面却传来一个女声。 “别听他瞎说，再往下挪一点点！” 叶辛阳举着字向下看，苍凉提着又大又鼓的购物袋正站在桦子身后，冲他点点头。于是乎，叶辛阳毫不犹豫的又把字往下挪了一点，待苍凉喊了声“就是那儿”之后，拿图钉固定好，然后顺着梯子爬下来。 桦子目瞪口呆，这不摆明就是重色轻友？桦子苦着脸看看苍凉，向叶辛阳控诉：“既然你有贤内助，又干嘛千里迢迢去传达室找我！我现在要回去了，同学们需要我！”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扭头冲他们俩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然后才头也不回的走出礼堂。 叶辛阳好笑的看着桦子大义凌然的走出去，低头瞅了瞅苍凉手里的购物袋，顺手接了过来。购物袋很沉，这是买了什么？但他嘴上问出口的却是：“不是说不来吗。” 苍凉垂下头，盯着叶辛阳拎着的购物袋，低声开口：“汪。” 叶辛阳忍俊不禁，她的样子似乎是在害羞，若是再逗她的话免不了又要冷战几天。他掂量一番后果，最后拍了拍她的头：“袋子里装的什么？” 苍凉总算是抬起头，脸颊还留有没有散去的绯色，她指了指购物袋：“我做的午餐。” “午餐？”叶辛阳挑眉，这么重的午餐？ 苍凉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摆手解释道：“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我怕不够，做了十八人份的……”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很明显，这里的人连十人都不到，糟糕，做多了，而且多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马上，她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平安夜这么大的活动，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在帮忙？” 这下好了，责任一下子推出去了。 叶辛阳自动忽略她这些藏不住的小心思，“其他人是挑没课的时候轮流来帮忙的，我是主要的负责人，自然要全程参与。” “你今天没有课吗？我记得今天六年级有一节，四年级也有一节的。”她疑惑。 叶辛阳笑笑：“这么了解我的课表？” 于是，苍凉又脸红了，再次垂首的时候还不忘做最后的挣扎：“你屋里贴着嘛……我看到过……” 然后就背过了？叶辛阳偷偷笑笑。“学校新来一个音乐老师，以后四年级到六年级的音乐都归他教，学校再也不是只有我一个音乐老师了。” “嗳？”苍凉抬起头瞪大双眼看着他：“那你的工资岂不是也要跟新老师平分？” 叶辛阳扶额，这姑娘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不过还好，至少这可以说明她的脑子里关于他的内容，多过于那个所谓的，小城。 苍凉自然不知道叶辛阳的想法，她只是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浅浅的酒窝。“叶辛阳你的酒窝再深点就好了，深酒窝外加小虎牙，绝对可以扮小年轻穿校服去勾搭嫩嫩的高中生。”她一边说还一边在脑子里幻想着，叶辛阳穿着蓝色高中校服去高中走一圈，然后后面跟随着众多花痴女的情景。 肯定很有趣！ 叶辛阳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而且这次他用了五分的力气，“你男朋友我可是抢手的青年才俊！”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很老。“算了算了，你在这儿只会变着法儿的打扰我，你去音乐教室，把储物柜里的风铃全都拿过来吧，我打算挂在礼堂里。” “我哪有打扰你……”苍凉嘟嘟嘴，但是一对上叶辛阳平静的目光，她的脚还是首先做出了反应——“那我去了！” 又是一溜烟，这小妮子怎么总是这样。“你慢点跑！”叶辛阳喊了一声，目送苍凉跑出去之后，欣慰的笑了。 这一年来，她的变化真的很大，告白那日他事实上紧张的要死，生怕苍凉会拒绝，若是她拒绝了，她会不会为了避开他而离开小镇？可是他却成功了，苍凉点头的时候，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自他们在一起后，他有了名正言顺带着苍凉到处溜达到处玩到处吃的理由——逗女朋友开心。在他的努力下，小妮子终于慢慢的敞开心扉，整日笑嘻嘻的，跟他在一起时也会叽叽喳喳，不再莫名发呆。 他一直都坚信着，如今的苍凉，只要有他就足够了，以往的那些回忆，就让它们成为永远的过去吧。而既然是过去，那就没有再让她记起来的理由，所以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叶辛阳掏出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出新老师的号码，打了过去。 “萧老师吗？我是叶辛阳……是在上课是吗？我女朋友去教室拿风铃，太多了有点沉，所以想拜托萧老师帮帮她……对……”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五章：小城，小城 走出礼堂的苍凉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嘀咕着：“哼哼，叶辛阳有什么好怕的，尹苍凉你可真没出息！”可是嘀咕两句又思考一番，若是惹他生气了，该不会以后不帮她收拾房间不做溏心蛋了吧？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文娱楼。刚刚踏进大厅，就听到二楼音乐教室的方位传来欢快的钢琴声，是那首听过多次的《千与千寻》片尾曲《Alwayswithme》，看来新老师是主攻钢琴的。 苍凉走上楼梯，手指在栏杆上配合节奏敲打，留下清脆的响声。走完最后一阶，苍凉思忖着该如何同新老师打招呼，心里懊恼着忘记问叶辛阳新老师的名字。 已经走到音乐教室门口，门敞开着，苍凉望了望角落里高高的储物柜后，把头扭向人群，打算先和新老师认识认识。 可是，可是。 苍凉大脑一黑，险些向前倒下去，她下意识的抓住门框，无力的看着钢琴旁坐着的男孩，有一瞬间，她想要逃走。 头发长了许多，稍微烫了烫，可是头发下的那张脸，那张曾经在苍凉心里出现过千次万次的脸，那双黑漆漆黑夜般的眼睛，那薄薄的嘴唇，还有精致的下巴，却如同四年前一样，毫无差别。 小城，是小城。 小城，是你来找我了吗？ 有个学生注意到门边的苍凉，于是一个接一个的都往她这边看，钢琴戛然而止，男孩顺着大家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男孩转头的动作与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重合，小城转过头冷冷的对她说：“尹苍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烦我。” 是啊，是你不许我来烦你，所以我离开了，如今你来找我，却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躲？ 力气慢慢的收回来，苍凉垂下扶着门框的手，定了定心神，默然不语的看着男孩站起身，带着捉摸不透的淡淡微笑向她走来。 走路的动作再次与某个场景重合，小城双手插兜走向她，目光却没有落到她身上，她呆呆的看着小城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如同陌生人。 小城，我不再是那个不顾一切缠着你的苍凉。对现在的我来说，你只是个普通的故人。 待男孩站到她面前时，苍凉已经在脸上摆上了笑容。 “Longtimenosee” 她轻声开口，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她想要让小城知道，没有他，她一样过得很好。 可是，可是。 面前的男孩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微微歪头，低声说：“你是……” 苍凉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他竟如此无情，干脆忘了她？她离开青岛，不再出现在他面前，这还不够吗？一定要忘记她才可以吗？ 男孩身后的人群却开始叽叽喳喳。“是尹姐姐！”“是叶老师的女朋友！” 男孩恍然大悟，笑着对苍凉点了点头。“原来你就是叶老师的女朋友，刚才他打来电话，说不放心你搬那么重的箱子，要我帮帮你。”说完便转身向储物柜走去。 苍凉却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她的心里划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释然了。 小城并不会弹钢琴。他天生五音不全不懂音律，让他学钢琴比让他做十字绣还要不可能，与叶辛阳完全不同。 仿佛是为了验证“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话，有人拍了拍她的头，不必看也知道是谁。苍凉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她碰碰身边人的胳膊，向着储物柜的方向努努嘴。 “是新老师？叫什么？” “怎么，看他长的还算过关，打算去争取争取？”你可已经有我了。 “别瞎说，我就是问问。”苍凉想了想，“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说的也是。叶辛阳对着搬着箱子向他们走来的男孩挥挥手，说了一句“他叫萧矾”，而后走上前接过箱子，箱子摇晃着发出风铃碰撞的响声，闷闷的。 萧矾。苍凉在心里念了几遍。果然，是她认错人了，不过是相像而已。 “怎么还亲自过来，我快要下课了，下课直接给你带过去，连带你女朋友一起交给你。你还怕我吃了她？” “你长这么帅，把她拐跑怎么办，我得跟着才能避免你居心不良。” “得了吧，一看就知道是来帮她搬箱子的。” 两个人开了几句客套的玩笑话，叶辛阳微微颔首冲苍凉低声说了句：“走吧。”而后向萧矾点了点头。 叶辛阳往外走去，苍凉连忙跟上去。 “不是怕我打扰你嘛？” “我改变主意了，为了防止你出墙，我决定让你待在礼堂帮忙。” “……” 苍凉无语，不经意间回过头，却发现萧矾正站在教室门口，双手插兜望着他们，脸上是冷冷的表情，与方才全然不同。 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却并没有在意。或许是看错了。苍凉想着。 “对了。”叶辛阳碰碰她：“听别的老师说，萧老师是从青岛来的，和你是同乡。” 苍凉惊呆。 再转过头时，刚好要下楼梯，在下楼梯前的最后一眼里，不远处的那个人，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六章：自恋狂叶辛阳 平平安安。这个主题是孩子们投票决定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力压老师们想出来的“拥抱平安夜”、“用知识点亮圣诞树”之类的文艺词汇，最终以五分之四的票数当选。 记得投票的那天苍凉正要去商店采购，路过学校时就见到了几个人在校门口正在摆一个巨大的投票箱，箱子旁边放有一摞一摞写着不同主题名称的纸。苍凉待那几个人离开后走了过去，挨个看去，最终记住的却只有这四个字。 平平安安。 本着重在参与的原则，苍凉撕下平平安安那一摞的第一张，放进了箱子里，然后便去了商店。没想到过了几天叶辛阳告诉她，最终当选的正是这个名字。 或许这正是孩子们最简单的愿望。 苍凉坐在地上费劲的在绳子上挂好最后一个风铃后，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站起身冲着正在一楼座位前排贴名字字条的叶辛阳挥了挥手，大喊一声：“我挂好了！” 叶辛阳余光看到后直起腰也冲二楼的她挥了挥手，“在那呆着，我去找你。” “嗯。”苍凉点点头。低头又确认一次风铃都绑紧了后，叶辛阳已经走到他身边，把其中一根绳子的一端塞到苍凉手里，自己则拿起另一端，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坏风铃，慢慢的沿着二楼的回廊向对面走去。 苍凉牢牢抓紧绳端，一个接一个的把风铃拉到手里，然后续出去。 “哎叶辛阳，”她随意的开口：“去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首歌？” “呵。”叶辛阳低头看着风铃不让它们落到地上，头也没有抬，但他确实在笑。“都已经过去了一年了你怎么才记得来问我。” “你也没有告诉我啊。”苍凉轻轻抖了抖绳子，离她近的几个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也轻轻抖了抖算是回应她。“可是你一直都没有问呐。” “你可不要回避问题，叶老师。” 叶辛阳依然在笑着，一边确认着绳子的长度，一边提高了分贝。“那可否容许我稍后解答你的问题？尹同学？” “啊……哦……”又被他握住主动权了。 苍凉懊恼的撅撅嘴，抬头一看才发现叶辛阳已经站在对面了。他们俩一齐举起绳子，让所有风铃都高过回廊的栏杆，然后缓缓向大厅上方移动，待绳子与两侧栏杆平行后，叶辛阳打了个OK的手势，两人开始把绳子紧紧绑自己面前的栏杆上。 绑完后苍凉把胳膊搭在栏杆上，伸直一只胳膊去碰了碰最近的那个风铃，等着他原路返回。一楼忙着打扫卫生的医务室陈老师听到声音仰起头，对着苍凉笑了笑，苍凉也向她挥了挥手，还没等着笑一笑回应她，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你再拍我脑袋，我就得得脑震荡了！”苍凉摸着被拍的地方控诉。叶辛阳却并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弯腰拾起第二根绳子的一端，塞给她，然后拿起另一端就要往对面走。 “哎，”苍凉叫住他：“我过去吧，咱轮着去对面，我不能老欺负你不是。”说完便趁叶辛阳说话之前，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往对面走去。叶辛阳闻言思索片刻，倒也没说什么。 走到中间的时候，传来了叶辛阳的声音。 “四年前你刚来的时候，我是说我把你从车站带到我家的那天。”他说。 苍凉抬起头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叶辛阳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示意她继续走。苍凉心想着他又要回避问题了，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低下头抓着绳端继续走，边走边确认风铃没有落在地上。 温柔的声音却继续了下去。 “在家门口我接了外婆的电话，你记得吗？”他问。 苍凉没有抬头，但她点了点头。 “当时我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我看到你一听到旋律响起来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一听旋律就笑起来了，这就说明你很喜欢这首歌，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应该是最最最喜欢的那种。” 原来是这样，四年前的那天她的确因为听到这首歌的旋律而欣喜，没有想到这么小小的举动他都能注意到。苍凉露出大大的笑容，心里很温暖，但她还是低着头边整理风铃边走着，她不打算让他看到她被感动了。 “小妮子，是不是心里偷笑着呢？是不是觉得没有早点认识我是你这辈子最可惜的事情？”离她越来越远的某人开始俏皮。 这个自恋狂。苍凉已经站在叶辛阳的对面，收起笑容之后酷酷的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待把第二根绳子固定好后，苍凉往回走。走的时候不经意间向下看，发现陈老师站在中央，手里握着手机，正仰着头看着背倚着栏杆，低头划着手机的叶辛阳。那个眼神，苍凉曾经在小楼脸上看到过，是在看段明翰的时候。 小楼，小城的妹妹，而段明翰，是小楼曾经的男朋友。 小城……又想到他了。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七章：我不要写检讨 小城……又想到他了。 苍凉皱皱眉头，自和叶辛阳在一起后已经很少会想起他了，蓦地，又想起在音乐教室遇到的那个萧矾。那个和小城长得相像至极的男孩，若不是她知道小城不会弹钢琴，她必然会断定那就是小城。 但苍凉还是庆幸了，因为她想起小城的时候，竟没有了以往的那些复杂的情愫，只有淡淡的心疼，可那并不能说明什么。她甩甩头，把思绪拉回来，看了看下面的陈老师，又看看背对着的叶辛阳，她加快了脚步。 叶辛阳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转头，后脑勺已经被袭击。“下次不要跑那么快，这里地板滑。”他收起手机，站直了身子。 苍凉余光中看到陈老师也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继续清扫着，顿时感到小小的醋意。她想了想，眼睛在叶辛阳的口袋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弯腰拾起下一根绳子。“还有两根。” “嗯。这次我去对面。” 叶辛阳点点头，接过苍凉递给他的绳端，向对面走去。 苍凉一直盯着他，发现他始终都没有露出一丝心虚的样子，不由得更加别扭。但这毕竟是在学校，她只好憋在心里，打算以后再拷问他。 但是老天爷没有给她机会。中午吃午餐的时候，叶辛阳叫来了十六个人，加上他们俩刚好十八个，苍凉笑嘻嘻的挨个分发饭盒的时候，一只纤细修长的手伸向她，苍凉顺着手指看去，温柔微笑的萧矾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谢谢。”他说。 该死，又与过往重叠了。温柔微笑的小城，接过苍凉递给他的生日礼物，轻声开口：“谢谢。” 苍凉咬咬嘴唇，让自己离不听话的思绪远一点，低下头，把饭盒递了过去。 “谢谢。”他又说了一次。 苍凉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饭盒递给陈老师后，转身走到叶辛阳身边，沉默不语。 “怎么了？”叶辛阳发觉她的不对劲，伸手为她放下座椅上的坐垫，示意她坐下来。苍凉坐下来后把小桌子展开来，把饭盒放在了上面。 叶辛阳看着沉默不语的苍凉，而后目光看向了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吃午饭的老师们。每个人都很正常。狼吞虎咽的语文老师宋老师，优雅淑女的陈老师，一直叽叽喳喳的体育老师魏老师，偶尔笑着插一句的萧老师。 萧老师。叶辛阳看到他的时候忽的想起来在音乐教室里神色怪异的苍凉，莫非，他们俩认识？可萧矾的名字里，是没有“城”这个字的。 会是因为他吗？两人都来自青岛，是认识的人？可是为何苍凉没有提起？ 叶辛阳的脑子飞速运转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苍凉已经打开饭盒，机械式的一勺一勺挖着米饭往嘴里送。 她是在气愤，气愤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相像的人便不时的想起小城。那个人，现在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为何还是会记起曾经的那些小事。 待叶辛阳再度看向她时，惊觉她已经把米饭都吃光了，菜却分毫未动。“小妮子，你倒是吃点菜啊！”他眉头一皱吼道，全然不顾那群暧昧的目光，拿起勺子在他的饭盒里舀了满满的青菜放到她嘴边：“张嘴。” 苍凉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色彩，她看着叶辛阳，听话的张开嘴吃下了青菜。 叶辛阳这才神色稍有缓和，把他俩的饭盒换过来之后，用不可违抗的语气命令道：“吃不完就等着回家写检讨。” “啊……我不要写检讨……”苍凉苦着脸央求道，扑闪着大眼睛冲他发射小星星，但是叶辛阳早就对这一伎俩有了超强免疫力，苍凉见他严肃的摇了摇头，只得叹口气拿起小勺准备乖乖吃菜。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没有米饭了啊。”她依然做着垂死挣扎：“我已经吃了那么多米饭了，现在这么多我吃不完的，我给你一半吧。” 叶辛阳平静的看她一眼，于是乎，苍凉又妥协了。 “每次都用这一招……”苍凉小声呢喃。 叶辛阳见苍凉虽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的吃着饭菜，这才满意的准备开吃，但在他吃之前，他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了那群恢复吵吵闹闹的人群。 依旧狼吞虎咽的宋老师，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的陈老师，嘴巴闲不下来的魏老师……以及那个微微眯起眼看着苍凉的萧老师。 收起温柔微笑的萧矾，正用一种看猎物一般的神情，望着他的苍凉。 叶辛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宠溺的摸了摸苍凉的长发。苍凉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余光中，萧矾依旧望着苍凉，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叶辛阳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深深的不安。 过了明天的平安夜，便是圣诞节，到那一天，苍凉来到小镇刚好满四年。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八章：不二家事件 晚上确认了礼堂的灯光之后叶辛阳和苍凉才离开学校，待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钟，外婆留在李奶奶家里过夜没有回来。苍凉进门换了拖鞋就直奔厨房，翻出两包方便面就开始烧水准备煮面。 叶辛阳倒是确定门关好后，才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把自己的包和苍凉的包扔到沙发上，走到厨房去帮忙烧水。 “这么饿？晚饭不是吃的蛮多的嘛。”他指的是老师们的火锅聚餐。 苍凉转身又从冰箱里翻出两根火腿肠。“跑来跑去的早就消化干净了。我现在胃里啥都没有，急需补充维生素ABCDEFG。” “方便面里有维生素？” “啊，肠里可能有。” “……”她总有理。 “水开了就直接下锅！” “两包，咱俩不够吃吧？”单是他一个人就需要两包了。 苍凉定住，幽幽的看向他。“你也饿了？” “当然！我比你的跑来跑去还要跑来跑去！” “可是……家里只剩两包面和两根肠了，没别的吃的了……” “……” 叶辛阳愤愤的走进家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往购物筐里扔着零食牛奶和其他东西。 这小妮子，做了那么多午餐用了那么多材料，居然没有记起要补充，看来得适时的教育教育才行，不然将来哪天家里缺了人她都不知道。 突然看到架子上的不二家棒棒糖，印象里苍凉提过很好吃，便伸手去拿，在这时有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人各自握住了袋子的两边。 修长的手指吸引了叶辛阳的注意力，他转过头，扯出一个笑容。 是萧矾。 萧矾来到学校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周，叶辛阳对于他并不完全了解，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住在这附近。 “这么巧，叶老师也来买东西？”萧矾先开口。 叶辛阳没有松开握住不二家包装袋的手，“是挺巧，萧老师也住在这附近？” “对，我现在住在朋友家，朋友家就在这附近。” “怎么这么晚还出来买东西，晚上老师聚餐之前萧老师就走了不是吗？” “……朋友家有事，我提前回去帮忙了。”萧矾也没有松开手。“想不到叶老师会喜欢这种小女孩喜欢的零食。” “因为女朋友喜欢，我自然要买给她。倒是萧老师你，也是买给女朋友的？” 听了这句话，萧矾神色一顿，竟松开了手。叶辛阳见势便拿了过来，扔到了筐里。萧矾看了看已经躺在叶辛阳筐里的棒棒糖，又抬手拿了另一包握在手里。 “我没叶老师那么幸运，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糖是买来给朋友女儿的，小孩子一闹起来就劝不住，只能来买糖哄哄她。”萧矾无奈的说道。 叶辛阳点点头，“我得回去了，苍凉还在家等我。”说完后就转身去付款，付完后看了眼依然在零食架前徘徊的萧矾，走出去向家走去。 萧矾听到便利店的门被关上，抬头看向门外。玻璃门后的黑夜里，叶辛阳拎着购物袋单手插兜的模糊背影像一个石子咯在他眼里，尽管初到学校时就注意到这是个优秀的男孩，不论是能力亦或是长相，但一个背影也能如此有魅力，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握着棒棒糖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待店里的收银员走到他身边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他低头一看，隔着包装袋的棒棒糖已经碎了几根，有了小小的裂纹。 姑娘在一旁尴尬不已，萧矾慢慢放松下来，冲她笑了笑：“不好意思，这包我会买的。” “嗯……”姑娘腼腆的点点头，转身回到收银台。 萧矾再抬头看向外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叶辛阳的身影，他又拿了一包棒棒糖后去付钱。 姑娘一边扫码，一边低声说道：“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捏方便面，棒棒糖捏起来不解气……”说完还从柜子下面掏出一包方便面一齐放到购物袋里，“这包方便面是赠品，一共二十五块钱，请问是现金吗？” 萧矾忍俊不禁，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她，另一只手接过购物袋，待她找零钱的时候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职员牌，第一眼便看到她的照片，笑靥如花的模样，眼里是俏皮的害羞。名字很有特点，叫艾草。 姑娘找好零钱，却发现前面秀气的男孩却在对着墙上自己的照片笑，脸顿时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下去：“找您的零钱……” “啊，嗯，谢谢。”萧矾连忙收起笑容，接过零钱，刚转过身要离开，想了想又看向了她，“那个……” “啊？”姑娘脸更红了。 “你的名字，很好听。” 萧矾说完这句话就推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便隐入黑夜中，留下艾草一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脑子里满是萧矾的声音。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九章：以前认识吗？ 苍凉趴在餐桌上，眼前是两包面，肚子已经叫了很久，她已经饿的没力气了。正想着，门被打开，叶辛阳拎着袋子走了进来，苍凉顿时看到了希望，一溜烟跑过去接过袋子。 “买了多少？有没有买卤蛋？啊有棒棒糖！” 叶辛阳自动忽略小妮子的叽叽喳喳，翻出几包面就去煮。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煮，我走之前不是水已经开了吗？”锅里的水已经没了。 “我想跟你一起吃嘛。”苍凉嘀咕一声，“刚才烧开的水我灌到暖瓶里了，一滴都没有浪费，嘿嘿，是不是很会持家。” 叶辛阳重新倒了水到锅里，笑了笑：“是不错，奖励你一朵小红花。”打开开关，“小妮子，最近你脸皮厚了不少，来让我试试还能不能捏的动。” 苍凉摇摇头，“这可不成，脸皮厚是我的秘密，不能这么容易就被你发现。” “刚才在便利店……”叶辛阳看似无心的开口：“我碰到了萧矾。”目光却落在苍凉脸上，明显的看到她稍微滞住的动作。 苍凉听到萧矾这个名字时，眼前浮现的，是小城的脸，不，这同时也是萧矾的脸。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轻轻咬住了嘴唇。 这一切都被叶辛阳看在眼里，包括她被咬住的嘴唇。最了解苍凉的人莫过于他，每当她咬嘴唇，那便是她心里不舒服的时候。 “水开了。”叶辛阳平静的开口，成功的把苍凉的心思拉回他身边。 “啊，我来煮！我要饿死了！”苍凉把叶辛阳推到一边，撕开方便面的包装袋开始一包一包的往里面放。 萧矾刚回到住处，琪琪就冲他跑了过去。“糖，糖。” 萧矾伸直手臂把购物袋举得高高的，琪琪用力跳也够不到，萧矾看了看空旷的客厅，“妈妈呢？”萧矾问她。 琪琪够不到，赌气的把嘴一撅，别过头不理他。 “琪琪乖，告诉叔叔，妈妈在哪里？”萧矾把袋子放低，在琪琪面前晃了晃，“里面可是有琪琪最爱的棒棒糖哦。” 琪琪一听双眼放光，盯着袋子傻傻的张了张嘴：“妈妈去爷爷奶奶家里了，妈妈说琪琪要在家等叔叔回来，叔叔见不到琪琪会想琪琪的，所以不能跟着一起去。” 萧矾点点头，稍一放松琪琪就快速把袋子抢了过去，开开心心的全都倒在桌子上。 萧矾弯腰摸摸琪琪的头发，起身去倒了杯水。“今天只能吃一块糖，吃完了要乖乖的去刷牙。” “琪琪知道，吃多了会有小虫子的……叔叔，这个糖都碎了！” 萧矾正要喝水，杯口临近嘴边又放了下去，连忙大步走过去，拿起那包碎掉的棒棒糖：“这包碎掉了，琪琪吃那包没碎的。”目光扫到一堆零食上的方便面，顺手也拿了过来，“这个琪琪也不可以吃，不然妈妈会骂叔叔的。” “哦……”琪琪拉长了音调，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叔叔是想要自己偷偷吃对不对？” “对啊，叔叔想要偷偷吃，没想到被琪琪发现了！”萧矾温柔笑笑，宠溺的捏捏琪琪肉嘟嘟的小脸。 琪琪得意的伸伸舌头，然后逃出萧矾的捏脸攻势，开始撕另一包棒棒糖的包装袋。 萧矾把方便面放进墙柜，握着棒棒糖重新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余光却在看着棒棒糖，其中几根棒棒糖上的裂纹映在他眼中，把他的眼眸分成了不规则的几瓣。 大快朵颐后，苍凉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往沙发上一躺，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叶辛阳起身的声音，接着便是收拾碗筷后拧开水龙头的声音。“辛苦你啦，叶老师。”苍凉闭着眼摸黑挥了挥手。 “刚吃完不要躺下，过来跟我一起洗碗。”叶辛阳拿湿手戳戳她的脸。 苍凉不情愿的睁开眼，一张俊脸却刚好出现在她面前。 “干嘛突然出现，很恐怖的！” 苍凉一惊连忙坐起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叶辛阳直起腰，“哪有说自己男朋友恐怖的。快来洗碗，吃了那么多得活动活动，不然肚子会不舒服。” “唐僧。”苍凉撇撇嘴，但还是跟着他走到厨房，接过他手里的洗洁精。而叶辛阳则打扫着厨房地面。 “苍凉。”叶辛阳忽然唤她。 “啊？”苍凉随意应着。 叶辛阳握着扫帚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思考了一番，低声问出口。 “你和萧矾……以前认识吗？” 苍凉洗碗的手骤然定住，眼中掀起万千波澜。 第一卷：南方有小镇 第十章：缺个主持人 苍凉醒来的时候，家里很安静。衣服已经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了椅子上，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子下面压着绿色的便利贴。 “起来之后先喝杯水。早餐在桌子上，要全部吃光。平安夜晚会六点开始，记得带着外婆准时到。” “我当然会准时到的。“她撇撇嘴，发现下面还有一句。 “PS：外婆中午就会回来，我订了甫里蹄十一点钟送到家，记得不要让外婆吃太多。” 苍凉连忙看看闹钟——十点钟，还好，来得及。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端着杯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顿时，阳光满溢。 真是个好天气，苍凉哼着歌喝光杯子里的水，伸了伸懒腰。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苍凉才从屋里出来，在栏杆旁瞧了瞧一楼餐桌上的早餐，果然没有溏心蛋。苍凉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走下楼梯，四处张望一番。 “叶辛阳该不会有洁癖吧？怎么收拾这么干净。”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我就轻松多了。苍凉心里这样想着，放心的坐下来吃迟来的早餐。 而此时在学校里的叶辛阳却没有这么悠闲，晚会上有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但其中一位四年级的男主持人昨夜突然阑尾炎发作被紧急送往医院，他早晨收拾好卫生后给苍凉准备早餐时收到男孩家里人的短信，一时间慌了手脚，急忙给苍凉留了字条便赶到了医院。开车时他就意料到，男孩不可能赶上平安夜晚会了。后来从医院赶到学校宣布这件事，礼堂一下子炸了锅。 今晚就是平安夜了，要在晚会开始前重新找一位主持人，不仅要保证他能熟练主持，而且要重新锻炼主持人们的默契，这多少有些难度。其他老师们大多是来帮忙的，叶辛阳才是主要负责人，一时间他也毫无头绪。他只得通知了各个班的班主任，希望班主任们能推荐合适的人选，但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却始终没有消息。 叶辛阳让负责主持词的老师重新设计了主持词，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男主持人就只得让两女一男主持了，但是这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古往今来在人们的意识里关于数字大多都是“好事成双”。 叶辛阳参与了多次晚会，做主要负责人还是第一次，以往的主持人团队里的学生大多已毕业，只剩下这四位，他还没来得及培养新的主持人，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了岔子，他不由得有些惶惶不安。 苍凉的电话偏偏就是在这时打了过来。叶辛阳感觉到手机震动，掏出一看是苍凉的名字，接听后尽量平静的问她：“怎么？” 苍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怎么没有订萝卜干？” 叶辛阳这才想起订甫里蹄时忘记订萝卜干了，但此时他并没有心思放在这上面，“我没有订，我房间里有外卖店的电话，你打电话加订一份吧。”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找到男主持人。 “可是甫里蹄已经送过来了……” “那就让他们再送一次吧。”四年级一班的班长可以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但叶辛阳还在思考四年级一班班长是否合适，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过了几秒钟，苍凉低声开口：“辛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辛阳是个很稳重的人，而电话里他的声音却透出一丝焦虑，苍凉听的很清楚。 叶辛阳没想到苍凉会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同，他握着电话，走到礼堂的角落，叹了一口气。“缺了一位男主持人，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电话那头的苍凉听完便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她连忙停下手里的工作，脑子里快速闪过她认识的学校的孩子们的脸。 “辛阳，”苍凉叫他的名字，“你听好我的话。” 叶辛阳点点头，但他想到苍凉看不到，便“嗯”了一声。 “三年级二班的文艺委员普通话发音很标准人也很机灵，四年级四班的姜云说过他很喜欢主持将来想要读播音主持专业，四年级一班的宋晓和三班的刘嘉辰都曾经多次主持过小型的活动。”苍凉一字一句的说道。 叶辛阳的目光中渐渐有了希望，他将苍凉说的四个人牢牢记在心里，对苍凉说的话却依旧平静：“嗯，晚上记得准时到，我给你留了位置。” “嗯，你快去忙。” 挂掉电话后叶辛阳便向外面跑去，跑到门口却碰上了正要往里进的萧矾，叶辛阳看了看他，犹豫了两秒便拉着他往教学区走。 “找到主持人了？”萧矾边走边问道。 “有四个人选，你跟我每人见两个。”叶辛阳把苍凉的话重复给他听，萧矾点了点头，嘴里却说道：“你女朋友挺厉害的嘛。” 叶辛阳眉头皱了皱，脑中闪过昨晚苍凉给他的答案。 “萧矾。”叶辛阳突然停下脚步，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以前认识苍凉吗？” 萧矾闻言也停下来，目光平静，手却悄悄握紧，他也盯着叶辛阳的双眼，“叶老师，似乎……现在并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 萧矾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叶辛阳望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但他来不及细想，急忙跟了过去，两人一齐走进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