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宁锦穿越了,不是男尊国手握大权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也不是某某绝色王爷的宠妃,更不是皇帝手心异常宠爱美貌如花的公主,而是女尊国的一个王爷。你没听错,作者是她亲姐,特意让她穿到了女子当权的宁国,但是她可不可以要求灵魂附到宁国最大BOSS崇德女皇身上——      望天四十五度小忧伤完,宁锦翘着二郎腿斜躺在雕花嵌白玉躺椅上,随身不离的四个小侍有条不絮的进行着自己手上的各种工作。看着他们捏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宁锦叹口气挥开他们起身坐在了软椅上,着了紫色薄衫的玉訾从檀木雕花茶几上捧来一盏茶,宁锦呷了一口却是皱着眉放下。      “可是味儿太淡?”玉訾半蹲着身子整颗脑袋靠到宁锦膝上,抬起的小脸抹了层厚厚的脂粉。      宁锦不着痕迹的将身子往边上一移,“还好。”她对茶水向来不讲究,只是原主一直最爱花香浓郁的花茶,可每次沏茶却只准身边伺候的人用夏天晒干的白莲,这不是chiluoluo的为难是什么?      掀开东珠穿成的挂帘,宁锦望着朱色栏杆下白玉池里大朵大朵盛开的莲花,轻轻吐了口浊气,淡淡的莲花香窜进鼻中,宁锦的心里是前所未有过的平静。      半靠在朱色栏杆上,宁锦灵活的把玩着从腰间摘下的碧玉藤花佩,精致的眉眼间是满满的惬意。      风吹起珠帘一角,一股淡淡的桃花香缓缓飘散在空气中。宁锦回眸,却见宁宜莲步微移慢慢往亭中走来。阳光下,他面庞小巧精致,头上的青丝由一支桃花簪轻巧的挽起,露出的额头光洁如玉。他今天着了一袭简单的粉色芙蓉衫,腰间垂了枚粉白相间的水玲珑玉佩,纤瘦的身子在前行的莲步下越发显得单薄孱弱。      不过细细的看去,宁宜的脸颊真的很精致——      略显秀气的弯眉下是清澈明亮的眸子,挺挺的鼻子和粉嫩的唇瓣相得益彰,尖尖的下颌下那纤细的脖颈也仿若冬雪般白皙。      只不过,看着宁宜漂亮的眸子里怒火一直在“噌噌”的往上冒,林楚攥着碧玉藤花佩的手不禁一颤,她来到这后貌似还没有惹过他吧?难道在她不知道或是不经意的情况下已经把人惹了?宁锦越想越觉得本文作者是她后妈。      宁宜走到宁锦三步远处站定,娇艳水嫩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四王姐!”      “皇弟来这……有事?”宁锦不大自然的把手里的碧玉藤花佩挂回腰间,和宁宜有三分像的小脸上带着两分不经意的讨好。      宁宜点头,漂亮的眸里怒意散去,让人仿若看到四月的湖水,干净,清澈却又带着淡淡的暖意。      宁锦神色一松,看来她还是没犯错嘛!这下放心了!      哪想下一刻宁宜却是直接抬脚往她崭新的描金攒珠流仙靴上踩去,白嫩嫩的小脸眨眼间乌云密布:“我叫你每天上街看见漂亮的小公子就抢人,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皇室的脸都丢尽了!你看看你上面三个皇姐——大皇姐每天辛苦的在御书房帮母皇处理政事,二皇姐每天在练武场骑马射箭一个不落,三皇姐整天整天的跟在国师身后用心学习。你再看看你,成天无所事事,跟着慕府那个败类每天逛小倌楼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我都怀疑,你身上真的遗传有母皇尊贵的血统吗?咱们宁国皇室人员诸多,可是有哪一个像你这般?现在你倒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把爪子伸到纳兰扶疏那里,纳兰扶疏是谁,你不知道吗?依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是纳兰丞相在母皇那边稍微吹点风,我看你把脑袋贴上都不够!”      说到这,宁宜还愤怒的把宁锦另一只干净的描金攒珠流仙靴也重重踩上一脚:“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纳兰扶疏送回相府,不然我马上进宫找母皇!”丫的,真是气死他了,他这王姐的脑子到底长哪里去了,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王姐这么蠢的人!      宁锦赶紧拍着胸口表态:“好好好,王姐亲自把他送回相府!”该死的,要不是宁宜提起这事,她肯定就把这事忘了。该死的身体前主,把爪子伸到纳兰丞相的爱子纳兰扶疏身上,你到底是闲小命活腻歪了还是腻歪了!      宁宜闻言,漂亮的眉头依旧皱起,粉嫩的唇瓣也依旧抿成一条直线:“我不希望这种事还有下次发生。”如果她非要展现她烂泥扶不上墙的属性,那他以后自不会再管。      宁锦点头,眸里的神色满满的是诚恳:“王姐保证,这种事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身体前主之前在街上抢的公子,她也立刻马上叫人全部给了银钱送出去。      宁宜闻言,一直蹙着的眉头松了点,却还是不忘冷声警告:“下次若是这样,我就当没你这个王姐!”若是每次宁锦出事后都要他这个皇弟帮忙处理,那她以后还是继续跟着慕府那个败类每天逛小倌楼上街抢漂亮的小公子吧!      宁锦点头,转身便飞快往安置纳兰扶疏的清梨院跑去。路上,她一直在心里不断祈祷纳兰扶疏没事,纳兰丞相深的崇德女皇宠爱,她的爱子要是在她这里出了事,那她肯定要替身体前主背这个黑锅。      其实对于她灵魂附体的这具身体,宁锦每每看到就特别悔恨。本来嘛,她当初作为一个灵魂飘过宁王府上空时,她要是不那么犯困再稍稍撑一下,她醒来后也不至于莫名其妙的就到了宁王府的主子宁锦这具身体里。每次想想,宁锦都是满脸的辛酸外加一腔悔恨的血泪!      不过好在,身体前主宁锦虽是崇德女皇四位皇女中最小的一个,却也是几个皇女中最先封王的一个,不然现在朝中皇太女人选未定,她即使是最小的皇女也避免不了经过一番恶斗被炮灰。      其实身体前主也是个幸运的。她生父地位卑贱,但她却好运自幼养在了膝下无子的德贵君名下,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如花美侍德贵君都一个不落的给她备着。哪怕直到她去年十六岁封王后搬到崇德女皇亲赐的王府住下,德贵君还怕她年纪小不懂事特意请旨派了自己宫里最倚重的女官把宁王府里里外外安排的均是妥妥当当。      有这样的父君当后盾,也难怪身体前主飞扬跋扈,随心所欲专干不合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事!      转眼想到给她提醒的宁宜,她现在的五皇弟,宁锦心里自是一番喜爱和亲近!想一月前她灵魂刚附到这具身体上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照顾她的宁宜。虽然当时他的表情各种不耐,但是宁锦真的觉得当时的宁宜可爱的冒泡。      ……好吧,现在宁宜也可爱,不过天上的泡泡被风吹散了不少。      走过长长的白玉游廊,绕过片片开得正欢的白色梨花,宁锦扣响清梨院大门上的铜环,眉眼清秀的侍人红烛立刻上前开门,瞅着门外背着手一身威严的宁锦,红烛立刻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      宁锦不耐烦的挥挥手,望向院内:“纳兰公子呢?”现在排在她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纳兰扶疏安安稳稳送到相府,然后再向纳兰丞相请罪。      红烛身子一抖,在宁锦冷厉的神色中颤颤的伸出手往院里指去:“……纳兰公子在中堂喝茶,……慕大小姐——”也在。      话还没完,红烛就见他家王爷拧着眉头拔腿往清梨院的中堂跑去,路上他家王爷紫色的袍角随风飘飘,端的生出点飘渺的味道,红烛突然发现,他家王爷跑着的姿势原来也不难看!       正文 第2章   清梨院里,慕风流一身绯红重莲纹浣花蜀锦衣,腰悬两枚鲜艳亮丽,玉质通透的红翡溜花重莲佩,脚踏缎面重重红莲纹锦靴。      此时她手执一把缀有指甲盖大小红玉的檀木折扇,在空中轻轻虚晃两圈“啪”的声把十二折檀木扇盖上,狭长的丹凤眼对着纳兰扶疏露出礼貌的笑意:“冷玉公子好!鄙人慕风流,仰慕公子的慕,清风款款的风,流云重重的流。”      纳兰扶疏半靠在檀木嵌玉圈椅上,在慕风流期待紧张的神色中优雅的伸出雪白如玉的食指撑着线条精致的下颌,眉都没抬只是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表示知道。      慕风流也不气馁,立刻掏出准备在袖里翠绿的孔雀缠枝翡翠佩一脸谄媚:“公子觉得这块寒玉怎么样?”这可是她原本准备明晚去红倌楼送给红莲公子的礼物,质如玻璃般清澈、捏在手里就是一股清凉,现在即使是递到四玉公子之首冷玉公子——纳兰扶疏面前,她也难掩眉间的骄傲自得。      纳兰扶疏懒懒的抬眸瞥了一眼,慕风流立刻把孔雀缠枝翡翠佩双手捧到他面前。      纳兰扶疏抬眸,屈尊降贵的盯了孔雀缠枝翡翠佩两秒,在慕风流骄傲散去的神色下嘴角懒懒吐出两字:“垃圾!”质地不够看不说,就是玉佩做工师傅那手雕工也不够看。这样的玉佩拿到他面前,慕风流还神色骄傲,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起身,纳兰扶疏径直倒了盏凉茶,优雅的抬起宽大的雪色袍袖,掀开白玉九瓣重莲茶盖一饮而下。      慕风流看着袍角用银线勾就重重雪莲,端的是一副九天之上宫阙仙人清冷飘渺之态的纳兰扶疏,眸里神色几多复杂。      纳兰扶疏,纳兰丞相的唯一爱子,容颜如玉,文采斐然,乃宁国诸人公认的四玉公子之首——冷玉公子。      去年梅花节上她曾远远地看过他一面,当真是让百草从中过,草草都想沾的她连连咽了好几下口水,心跳加速外加面色嫣红的不正常。这不一知道他被宁锦请到了清梨院,慕风流立刻踩着小厮的肩膀翻过墙头屁颠屁颠的揣着明晚准备讨好红莲公子的孔雀缠枝翡翠佩来了。      “公子,我——”慕风流刚说到这,眼前一抹耀眼银色闪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身子突然浑身僵硬“咚”的声面孔朝着地倒下。      耳边没了噪音,纳兰扶疏按下重新缠在玉腕上撑起小小的蛇脑袋想要讨赏的小满,蹙着的眉头稍稍松了点。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苍蝇,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苍蝇,他讨厌慕风流,从第一眼就讨厌。看到慕风流恬不知耻的拿着不知道从哪个破店淘来的劣质玉佩在他面前晃,纳兰扶疏恨不得一掌把她拍到地下直接活埋!      在门外目睹了全场的宁锦,此时眼睛撑得N大,嘴巴直接呈“O”型——这是纳兰扶疏,突然感觉有点凶残有没有?      不过,该上的还是要上,即使她也有可能面临和慕风流一样的待遇——和大地公公来个零距离长时间亲吻。      “纳兰公子,请原谅我之前的冒昧之举,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我会尽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满足你。”宁锦站在纳兰扶疏三步远处,脑袋微垂,语气带着满满的歉意。      “冒昧之……举?”纳兰扶疏靠在檀木嵌玉圈椅上,清冷的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讽刺:“王爷可知你嘴里简单的四字冒昧之举会让本公子的名声一落千丈?王爷可知你这所谓的冒昧之举会让本公子被将来的婆家一辈子看不起?王爷真是好大的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说抢就抢不说,还把本公子……带到你王府!”显然,纳兰扶疏也知道,用“抢”字太丢他丞相府公子的身份。      宁锦低头看着脚上描金攒珠流仙靴上的金色珠子,心里还升起一丝委屈:“你不是会武功吗?那天我身边就带了一个林宗,你怎么会连她都打不赢?”纳兰扶疏会武,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但是很抱歉拥有身体前主全部记忆的宁锦就是其中一个。      纳兰扶疏闻言,身子眨眼间从檀木嵌玉圈椅上蹦到宁锦面前,腰间悬着的白玉双凤合鸣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的意思是把本公子抢……不对,带回你王府,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他堂堂一个相府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宁锦抢,不对,是带回王府,这让他相府的颜面往哪摆?人言可畏,这让身为四玉公子之首冷玉公子的他以后要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宁锦摇头,她没理,可是:“你明明能打得赢林宗呀!”纳兰扶疏武功的造诣有多高她不知道,但是能从崇德女皇身边第一暗卫手里把宝剑轻松夺下,敢说还打不赢她身边武功只能算是二流的林宗?      ……他当初要是动动手指,就不会被身体原主抢回府了嘛!这能怪她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这么一想,宁锦的姿态也摆了起来,“纳兰公子在王府暂住了几日,本王今日送你回去。”话落,宁锦怎么感觉说的好像是他求着她住在王府但她想赶人的意思?      不对:“纳兰公子想必也看不上王府的风景,本王今日送你回相府?”感觉更不对,怎么说的纳兰扶疏人品低下,有攀权富贵她却满心鄙视?      拍拍额头,脑中灵光一闪,宁锦尽量让她脸色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不过,“纳兰扶疏,你身子背对着我干什么?你——”混蛋!      话还没完,宁锦意料之外却又是在意料之中的享受了和慕风流一样的待遇,和大地公公来了个零距离的亲吻。      ……纳兰扶疏,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把你袖里那条该死的蛇放出来?对着我来坑慕风流那招,真是够了!      话落,宁锦头晕眼花,一圈一圈的星星绕着她不断的转来转去,宁锦哀嚎一声表示什么也不知道了。      站在原地的纳兰扶疏见状,破天荒的拽出缠在玉腕的小满抱怨道,“你怎么不多咬她一口,那种皇室的败类,咬死了活该!”真是气死他了,她把他抢,不对是带回王府还是他的错了,是吧!      “……”小满蜷成一团,见纳兰扶疏脸上的怒火散去才慢慢抖着约有两根拇指长的小尾巴,颤着身子委屈的缠上了纳兰扶疏的玉腕。      不是它不听主子的话多咬主子嘴里那皇室的败类一口,而是以前她母皇就说了,宁国的皇室人员它们绝对不能咬。      刚刚它为了主子不听它母皇以前说过的话,主子还生它的气抱怨它不尽心,哇……小满好委屈!       正文 第3章   看着缠在玉腕上的小满委屈耷拉着脑袋,纳兰扶疏无力的叹口气,玉指戳戳小满的蛇脑袋:“小满乖,公子回府给你做好吃的梨花糕。”说来也奇怪,陪伴他约有三年的小满浑身通体银色不说,连吃的也异于常蛇,这梨花糕是它糕点里的最爱。      小满闻言甩了甩银色的小尾巴,小小的蛇脑袋耷拉的更低,它在主子的心里难道那么好哄?简单的梨花糕就想把它受伤的小心灵补全,主子简直太欺负人,不对,欺负它这条小蛇!      纳兰扶疏看它不合作的模样,起身打开朝南的红棱雕花窗棂,映入眼帘是棵棵亭亭玉立的梨花树。梨花树枝头纯白的梨花绽开,仿若一片雪色的花海。      随手折了枝开得正欢的白色梨花,纳兰扶疏嗅了口梨花淡雅的清香,从枝头摘了朵小瓣梨花放在小满耷拉着的小脑袋上。      小满小小的银色尾巴微卷,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小瓣梨花瞬间被它卷到尾巴上。纳兰扶疏玉指微动,小满耷拉着的小脑袋瞬间抬起,看着小满银色的小尾巴中卷了朵白色梨花,纳兰扶疏清冷的眸中倒是难得的闪过一抹笑意。      小满撇开小小的脑袋,……大方的小满不和没有同情心没有爱心的主子一般计较!      纳兰扶疏靠在檀木嵌玉圈椅上,嗅着窗棂外淡淡的梨花香,清冷的眸子微瞌,这清梨院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红棱雕花窗棂外那大片盛开的梨花还值得一取。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宁宜撑了把素色油伞,踏着素缎攒珠锦靴步履款款往清梨院中堂而去。      清梨院中堂正中靠墙是紫檀翘头案,前面摆有紫檀圆桌并两把檀木嵌玉圈椅,左右是几对紫檀雕花椅子,中堂上方挂有宁国名家的彩霞漫卷梨花图。宁宜把手里的素色油伞递给一人在清梨院伺候的红烛,穿过素色白玉梨花屏风,走到紫檀木圆桌前挑了张搭有白色素缎的檀木嵌玉圈椅坐下。      紫檀木圆桌三步远处,梨花缠枝熏炉里淡淡的莲花香散开,纳兰扶疏清冷的眸子倏地睁开。      宁宜手执雕有莲花纹的白玉壶优雅贵气用热水沏了壶雪菊茶,片刻,白玉壶里朵朵雪菊如添了气的气球,小小的身子倏地膨胀了好几倍。      宁宜懒懒摇摇白玉壶里的雪菊茶,纯白的玉壶衬着壶里酒红色的茶水让人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宁宜抬手沏了茶水半盏,一口茶水下肚,端的是浓香入肺,唇齿留香,绵软悠长!      纳兰扶疏清冷的眸子扫了眼宁宜,玉手端起放在他面前的白玉素莲纹茶盏,送到嘴边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突然他神色一滞手里的白玉素莲纹茶盏便被他轻轻放下。      宁宜见状,放下手里的白玉素莲纹茶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扶疏,可是味儿不对?”宁王府的雪菊茶是母皇年初赏赐下来的,他用着味道比起宫中的御制花茶也是不遑多让,只是看着纳兰扶疏的神色,像是不大对?      纳兰扶疏不动声色的按下雪色袍袖下小满突然撑起的小脑袋,清冷的面孔对上宁宜眸里的思量神色依旧平静:“雪菊茶气味幽香不绝,入口甘绵不断,味道自然是好的。”      宁宜点头,小巧精致的脸颊晶莹如玉,他眉眼浅淡,即使是一袭简单的粉色芙蓉衫也难掩眉宇间的尊贵。      纳兰扶疏清冷的眉眼微敛,对于崇德女皇后宫目前地位最高淑贵君膝下唯一之子——宁宜,他是不熟悉的,只是想到上次他派到皇宫之人传出的消息,纳兰扶疏清冷的面孔上神色也突然严肃起来。      宁宜的身份只是一个宁国皇子,但他在宁国朝臣眼里却拥有仅次于大皇女宁溯的能力!思量到这,纳兰扶疏对宁宜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宁宜靠在紫檀嵌玉圈椅上,他神色悠然,姿态闲适,瞅见纳兰扶疏眸里的思量他粉润的嘴角勾起细小的弧度。抬眸扫了眼靠着紫檀圆桌不过三步远和大地零距离的两具尸……不对?身体,宁宜清澈的眸中几不可察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纳兰扶疏低着头,羊脂白玉簪绾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脑后,清冷的身姿添了一分细腻的柔和。      垂眉不知怎的想到宫里淑贵君和德贵君在未进入皇宫之前民间的传闻,纳兰扶疏清冷的眸子闪过几抹深思又很快沉下。      梨花缠枝熏炉里溢出的莲花香越来越浓,拢在袍袖缠在玉腕上的小满突然暴躁的甩着银色的小尾巴,小嘴张开咬上了纳兰扶疏的玉腕。      纳兰扶疏神色一滞,左手却是不动声色透过袍袖拽住小满扁扁的小嘴,抬起清冷的面孔和宁宜告辞,踏出清梨院的一刻他的眸里突然闪过一抹慌乱——小满这是怎么了?      清梨院中堂里,宁宜靠在紫檀嵌玉圈椅上,白皙的手掌捧着白玉素莲纹茶盏,小口抿着里面酒红色的茶水。      一刻钟的功夫后,宁宜起身,慢条斯理的收拾了檀木圆桌上的白玉壶和配套的白玉素莲纹茶盏,莲步款款在宁锦面贴着大地,不过准确说是地上铺着菱形梨花翠枝毯的位置边蹲下。      凝眉良久,宁宜才玉手轻伸,把宁锦翻了个身,从地上连拖带拉到紫檀雕花椅上安置好。看着宁锦熟悉如昔日精致温暖的面庞,宁宜掏出袖里金丝描边白色素缎为底绣有三两朵粉色桃花的丝帕把宁锦的面颊从额头到下颌细细的擦了一遍。      犹豫片刻,宁宜拢了丝帕的手拂上了宁锦细腻带着丝丝病态白的脸颊,眸里几许眷恋闪过又很快被怨恨所替代——阿锦,阿宜发誓,即使穷尽一生,倾尽一切,阿宜也必把你送上宁国九五之尊那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收拾好情绪,宁宜起身招来候在门外的红烛,吩咐他把宁锦带回宜春居好好照顾。      红烛点头,只是看着靠在椅上还有倒在地上的慕风流,红烛心里却是发了难。他家王爷还好说,待会招两个人一起把王爷送回宜春居就好。只是倒在地上的慕风流?      红烛低着头犹豫了下对着刚迈出门槛宁宜的背影跪下:“五殿下,慕大小姐……”是安置在清梨院,派人送回慕府亦或是有其它什么安排?      宁宜脚步微顿,却是眉都没抬:“她不是喜欢翻墙吗?叫上林宗,把她从慕府后院的墙外直接扔进去。”免得精力旺盛总是想把阿锦往那些不入流的场合带。      红烛低头领命,心里为宁宜的命令有点小欣喜——      哈哈,活该!谁叫你把我家王爷带坏!想当初他家王爷多么聪颖。想到这,红烛抬眸狠狠瞪了眼依旧和大地上零距离亲吻的慕风流一眼,这种带坏他家王爷的人就适合被林宗从慕府后院的墙外扔进去,不对,是狠狠地扔进去!       正文 第4章   王府外云管事安排了王府送客规格一等的马车,招了王府最好的车把式,收了撑在纳兰扶疏头顶的素色油伞扶着他上了马车。      两重珠帘落下,纳兰扶疏掀开沾了几滴血迹的雪色袍袖,露出甩着银色小尾巴依旧暴躁的小满。      纳兰扶疏看着小满漂亮的琉璃眸如染了鲜艳的红墨般猩红,纳兰扶疏清冷的眸子滑过一抹担忧:“小满,怎么了?”在他差不多三年的记忆里,小满从来没有今天这暴躁的举动,从来都是乖巧至极!      清冷的语调仿若冷冷的冰水浇在小满头顶,小满猩红的眸子清明两分,立刻撑着小小的脑袋伸出红色的小舌在纳兰扶疏玉琬上它留下的牙印处滚了两口唾液。      纳兰扶疏把小满放在掌心:“我没事,你身体怎么了?”他的身体因为小满,一年前便已经百毒不侵,更何况,小满一嘴下去,也只不过是让被咬的人暂时昏迷几个时辰而已。      小满摇头,眨眼间它猩红的眸子恢复常色,银色的小尾巴却依旧无力的搭在纳兰扶疏的玉指上,纳兰扶疏把小满拢在手心,清冷的眉头拧起,久久未展开。      宜春居宁锦醒来的时候,院外明亮的灯火已经笼罩了王府每个角落。宁锦招来红烛,得知纳兰扶疏回了相府,只觉心里簇簇粉莲花开,端的是万事美好!      起身用玫瑰胰子沐浴,宁锦好心情的换了身素色薄衫,拉过搭在八扇白玉牡丹围屏上的绸带在腰间斜斜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用过膳宁锦突然想起,慕风流之前是翻墙进的她王府清梨院,放下手中玉著宁锦眉头一拧,招来红烛得知宁宜回宫前的吩咐,当下抿嘴一笑玉手一挥,从此王府后院挂上慕风流和狗勿入纯金打造的招牌。      说也奇怪,宁锦这不合一国王爷的行为,次日宁国皇城中就传了个七七八八。有人说宁锦果然朽木不可雕,有人说宁锦果然烂泥扶不上墙,当然,偶尔也有几个摇头叹息,当年诸人眼里的美玉如今成了一块腐玉!      不过好在因为宁锦五年前性情大变,加上她褪去了头顶崇德女皇最喜爱皇女的光环,大多数人听了嘴上说过最后便一笑而过。毕竟现在的宁锦在宁国诸人眼里只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全,不受崇德女皇待见,四个皇女中即使封王却没有明确封号,前途一片黯淡的王爷!      当然,少数知道并看见宁锦和慕风流常常出入风月场所的,皆是一样的想法——这不能吧?王爷和慕风流的关系,那可不一般,想当初王爷第一次进入红倌楼,那还是慕风流亲自把人领进来的。      这几年,两人在风月场所常常是形影不离,怎么关系说断了就断了?无聊的他们又揣测,难道是慕风流抢了王爷看上的小公子而王爷生气了?      在大家的猜测中,红倌楼主事红滟爹爹亲自送了三日后红倌楼选魁宴的帖子到王府。无聊看戏的人在想,这次红倌楼的选魁宴王爷是要来要来还是要来呢?      王府的宁锦生活照旧,锦衣华服,山珍海味一个不落,身边四个一等侍人伺候的贴心舒适,让她挑不出一丝错,当然,其中着了紫色薄衫,满脸厚厚脂粉的玉訾不算!      清风斜斜,清梨院的梨花落了一地,片片纯白色的梨花随风而起,在空中留下阵阵余香。      简单的用了膳,宁锦执了红倌楼特制的描金桃花帖招了林宗随身伺候,在亥时前搭着马车到了红倌楼。      下车,林宗恹恹垂着头跟在宁锦身后,动作熟稔的摆弄着随时悬在腰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各异的深色荷包。      宁锦回头眉眼含笑的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在红滟爹爹的亲自迎接下进了红倌楼的大门。      亥时整,宁锦在众人意料之外却是意料之中来了红倌楼。这次,她一改往日浓妆艳抹的习惯,一张不沾脂粉的脸颊露在外仿若冬雪白皙,翠玉雅人。      今日她着了一身雪色绸衣,领口,袖口和下摆用银色的丝线勾了浅浅祥云纹,踏着脚上的缎面攒珠流仙靴,宁锦的身姿出乎意料的多了丝丝不染凡尘的飘渺之意。      当她步履款款走在红滟爹爹身前那一刻进了门内诸人眼里,整座红倌楼突然静了下来。      选魁宴小倌秀艺的高台上,四面悬着盏盏内里镶嵌着夜明珠的纱灯,夜明珠透过薄薄的纱灯,柔和的光芒把它身上精致的刺绣一露无疑!      高台落下艳红的帷幔后,一曲清澈悠远的古筝声响起,诸多进惯风月场所之人缓缓回神,只是脸上依旧难掩讶然震惊。      哇!……这是崇德女皇四个皇女中即使封王却没有明确封号,前途一片黯淡住宅处只悬有简单二字“王府”的宁锦,不对,是王爷!      宁锦无视诸多神色各异的面孔,她和红滟爹爹招呼一声,收了手里招摇的白玉折扇,招了林宗,轻车熟路进了二楼一间悬有“翠璧宜人”的雅间。      雅间不大,宁锦走了十来步穿过垂下的珍珠帘子,入眼是靠着朱漆镂空窗棂的罗汉榻,罗汉榻上一幅上等檀木框好的的百莲图随意的落在一角。      视线往右一点,是用大红玛瑙拼细碎翠玉屏风隔开一张搭着深紫色缀大片牡丹锦缎的紫檀茶几,茶几边上,锦缎下悬着的串串东珠随意的落在雅间铺有的牡丹花纹千尺毯上。      牡丹花纹千尺毯中心大开的牡丹花上,六菱形的紫檀高几上落一座精致的牡丹花纹缠枝熏炉,熏炉里徐徐桃花香散开,端的是花香袭人,偏生醉人!      林宗进了“翠璧宜人”,垂着脑袋摆弄腰间七色荷包的手突然停下来,她闭眼凝神吸了口散在空气里的桃花香,淡定的把悬在腰间的青色荷包取下,眸里一丝狠戾闪过——这桃花香的味儿不对!       正文 第5章   宁锦神色平静的拿过林宗手上的青色荷包,抽开荷包口的青色丝线,放在鼻端嗅了口荷包里不知名的新鲜花瓣,顿觉神清气爽!      看着林宗神色恹恹站在一侧,宁锦把手里的青色荷包拢在袖里,坐在罗汉榻上,品着林宗递过的清茶,神色倒也悠闲。      紫檀高几上,牡丹花纹缠枝熏炉里桃花香依旧徐徐散开,只是熏炉里多了林宗随手从绿色荷包里抓的小把不知名粉末。      门外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林宗神色恹恹蹙眉开门。门外,是一个身着白色薄衫外罩一件碧色下挑莲花纹轻纱眉清目秀的小倌。小倌双手捧了只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瓶里一枝粉白各半的撒金碧桃花盈盈绽放。      小倌面色平静依着规矩行了礼,林宗垂着头神色恹恹接过小倌双手捧着的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从袖里掏出一块碎银打赏,回身把门关上捧着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踱着步子神色恹恹到罗汉榻前。      宁锦起身,把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添了清水放着的撒金碧桃花取下。低头看着手里粉白各半的撒金碧桃花,宁锦突然想到福禄山那枝头挨着绽放的撒金碧桃,朵朵粉白两色的花配着绿的叶,风一吹端的是清丽柔美,疑是梦中仙境!      手里这枝撒金碧桃花虽然是精挑细选,但看着好看,却失了枝头撒金碧桃花朵朵绽放给人的自然和惊艳。      林宗神色恹恹:“主子若是喜欢,可以去福禄山的桃花林走走。”在外面,林宗一律称宁锦主子,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风波。      宁锦摇头,福禄山的桃花林她知道,那是文采风流文人骚客的常去之处,她这个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的人去了怕是有点煞风景,尤其是在这福禄山桃花开得正艳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林宗神色恹恹的垂了头,闭了眸子随意抽了悬在腰间一个荷包拿在手里摆弄。      楼下小倌秀艺的高台上,红倌楼每三月一次的选魁宴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宁锦透过朱漆镂空窗棂往下看了一眼,镶嵌着夜明珠盏盏纱灯下,只见台上之人乌发轻挽,薄纱掩面,一身简单的雪缎长袍,腰间悬了块纹有两朵白玉兰雪白通透的玉佩。他身姿清雅,立在重重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偏生多了丝丝圣洁的光芒。      看到他,宁锦想到她现在所在的宁国,单手撑着下颌的手不禁一痛。      宁国是中国历史上没有记录也没有存在的一个女尊国,国内女子为官掌权,男子居于内室,祖祖辈辈沿下来的规矩都是女主外男主内。当然其中也有男子为了生计在外抛头露面的,但这毕竟是少数,而且毫不例外是相貌残缺或不能温饱的男子。      因长期在外奔波,他们若是没有什么奇迹来个命运大逆转的话,他们以后的归宿大都不好。至于像红倌楼中模样精致身材出挑的小倌,大多是从小被人牙子拐卖或为了富贵生活不甘贫穷的一般人家,当然也不排除还有小部分是朝中获罪官员累及到的家人。      宁锦凝眉之际,一阵悦耳的琵琶声缓缓响起,宁锦听着不禁想起老白的《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林宗听着琵琶声的时候,无时无刻不神色恹恹的脸庞难得愣了一下:“主子,您手里的撒金碧桃花,可是有了投的人选?”      红倌楼的选魁宴是小倌高台秀艺,得了红滟爹爹亲手送出红倌楼特制描金桃花帖的客人们用撒金碧桃花评定。据她所知,这次红倌楼特制描金桃花帖红滟爹爹共送出了十二张,她家王爷得到的就是其中一张。      她看台上小倌风姿不俗,弹的琵琶好,她家王爷听了面色也颇为欣赏,想着有他那般仪姿的人不该没落于红倌楼,林宗便顺口提了一句。      宁锦点头,把手里的撒金碧桃花放回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中:“就台上那位吧。”模样虽然只看到薄纱下一个轮廓,但那通身收敛气息仪姿仍不凡的人,瓶里那枝粉白各半的撒金碧桃花倒是配不上他一身通透的气度。      林宗点头,把正粉彩桃花纹盘口瓶捧到门口,把它递给候在门外之前她打赏的那眉清目秀的小倌,说了撒金碧桃花所投的人,林宗踱着步子神色恹恹下了楼到红滟爹爹那亲自取了一碟梨花糕上楼。      看她进门把手中的梨花糕放在隔了大红玛瑙拼细碎翠玉屏风的紫檀茶几上,宁锦抬手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半躺在罗汉榻上神色难掩困倦。      林宗吸了口空气里的香味,走到宁锦面前神色恹恹:“三皇女在隔壁“碧玉雅人”。      宁锦听了,倒是抿嘴一笑。她的三皇姐恨不得每时每刻在玄慧国师身后学习,她今天怎么有空到红倌楼?      想到这,宁锦掏出拢在袖里的青色荷包,眸里闪过一丝冷意。宁涵,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桃花香是你专门送给我大病初愈后的贺礼!      门外敲门声突响,“王爷,小的主子有请。”      听声音,应该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      林宗神色恹恹飘到门口处,指间瞬间多了个从腰间卷来的紫色荷包。她手指微抬,大门轻轻打开。      门外是一女子,她眉眼粗糙皮肤黝黑,看起来二十七八的模样。一身利索的黑色劲装紧紧贴着膀大腰圆的身子,看着就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确是符合只要听到她的声音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她孔武有力的模样。      再看看林宗,她眉眼细长,下颌微尖,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简单的黑色宽袖交领长袍袭身,腰间只悬了五个颜色不一的深色荷包。      好吧,不得不承认,一脸神色恹恹的林宗比起面前一脸精神的女子气势要落下不少!      宁锦起身,宽大的雪色绸袖随意落在榻上,纯白的不染一丝尘埃。      林宗神色恹恹回头扫了她一眼,指间的紫色荷包慢慢挂回腰间,让开道待宁锦先行她慢慢跟在后。      站在悬有“碧玉雅人”的雅间前,宁锦顿住脚步。      林宗脚下步子微移,若幽灵一般瞬间飘到宁锦面前,抬手轻扣房门。看着便孔武有力的女子抬眸睨了她一眼,粗糙的眉眼隐含一丝杀气。      林宗神色恹恹瞅了她一眼,却是指尖微弯,低眉弹弹细长的指甲,一脸神色恹恹的立在宁锦身侧。      宁锦抬眸斜睨了孔武有力的女子一眼,精致的眉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在她面前对她的人起了杀心,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孔武有力的女子浑身一抖,据可靠消息,……这王爷不是吃喝嫖赌样样全,最爱风月场所,和当朝几位皇女完全没有能力角逐皇位空有王爷称号纯属的废物一个?      怎么现在看来,她比起无时无刻不给人亲切温和的大皇女还要危险?想到这,她暗暗下了决心,这事她一定要如实和她主子禀报。      只是,宁锦会给她机会吗?答案是肯定不会。      她一个眉眼扫过去,林宗手中瞬间多了个之前挂回腰间的紫色荷包。她手指轻弾,一撮白色粉末仿若射出的箭正中靶心落在孔武有力女子脸上。      眨眼间,孔武有力的女子眉眼一滞,身子一僵,转眼间眸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慢慢散去,偏生她膀大腰圆的身子还站的笔直!      开门声响前一刻,林宗手中的紫色荷包已经重新挂回腰间,宁锦回眸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抬眸进了房门。      “碧玉雅人”的面积不大,室内物件尽入眼帘。室内香楠案几,翡翠玉屏、檀木罗榻、莲花九瓣状云纹熏炉,入目一一皆雅致,入目一一皆不凡。宁锦不得不承认,宁涵叫的“碧玉雅人”比起她的“翠璧宜人”是要雅致不少!      林宗神色恹恹跟在宁锦身后穿过五扇翡翠围屏,她气息收敛,脚步飘飘,即使一身黑色宽袖交领长袍,她整个人也近乎透明的让人不注意。      素色莲纹青色地毯上,宁涵拿着长柄银勺半蹲着身子,拨了拨莲花九瓣状云纹熏炉上方匀了水的白莲花粉,薄薄的银色莲花碟里顿时荡开圈圈细小的涟漪。      莲花九瓣状云纹熏炉里火红的银炭透过上方镂空的云纹小孔,薄薄的银色莲花碟底的温度灼热的仿佛要燃烧起来,淡淡的白莲花香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宁锦坐在檀木罗榻上,精致的眉眼带着浅浅几不可见的冷漠。      崇德女皇后宫的人员屈指可数,宁涵的生父平濯君就是其中一个。他面孔清俊,隐有去世的皇贵君几分风姿,在崇德女皇也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人。他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淑贵君和德贵君,受宠程度仅次于和崇德女皇从小便有青梅竹马情分的德贵君。      自幼养在他膝下的宁涵也不知像谁,平日里看谁都是冷着一张脸,她和崇德女皇的母女情分比起宁锦更加不如,至少,宁锦五年前是崇德女皇最看好的下一任帝位继承人!      不过说也奇怪,这几年也不知怎的,后宫崇德女皇除了偶尔去德贵君的延宸宫坐坐,其它宫殿从未踏进过一步。就算是有事,也是把人招到延宸宫说话。      想到这,宁锦抬眸不经意的瞥了眼宁涵很快又垂下。      身体原主也就是现在的她十六岁封王有了独自的府邸,依着崇德女皇的意思她年满二十之后就要到她的封地——北边最偏僻的月牙两郡生活。      宁涵出生比她不过早一年光阴,决定她有没有机会坐上玄龙殿上那把尊贵的龙椅就要看年底前崇德女皇是否有给她封王的旨意。这事宁锦知道,宁涵知道,相信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未见过一面的大皇女和二皇女也知道。      对于皇位,宁锦是不热衷的。她没有称霸天下的念头,也没有百官朝拜,万万人之上远大的志向。      在这个女子掌权的宁国,她只想头上悬着王爷的名头,远离皇位争夺,在去月牙两郡前在崇德女皇面前刷刷好感度,给她添两个四季如春的封地然后给她赐个温柔美美的王夫,……和王夫在封地里养枚呆萌可爱的小包子然后两人,不对!是三人一起幸福的生活……      好吧,不得不说,扯远了,宁锦收回不知飘到何处的视线,正襟危坐在檀木罗榻上,脑海里不知怎的浮现出一团名叫包子香香软软的小生物。      林宗神色恹恹的扫了起身的宁涵一眼,又神色恹恹的垂了头,在这个不确定她是否有登上玄龙殿上那把尊贵的龙椅机会的节骨眼上来红倌楼,也不知是该说她是愚蠢还是蠢钝如猪!      好在她的主子已经封王,崇德女皇知道她来红倌楼顶多是叫到延宸宫当着德贵君的面狠狠训斥一番,至于宁涵这个蠢的除了受罚,她那住在清幽阁的父君——平濯君,怕是有段日子不好过了!       正文 第6章   宁涵走到宁锦面前,站定身子。      她一身纯白交领大袖长袍,外披一件黑纱暗花半袖直领对襟褙子,脚踏描云纹黑色锦靴,腰系一块悬了灰色穗子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的黑色牡丹花纹玉佩。      她眉极浓,眸极厉,冷硬的脸颊在崇德女皇几个皇女中算是仅此一份,偏偏让人不解的是——她最尊敬的人不是崇德女皇,而是宁国的玄慧国师。      玄慧国师本姓轩辕,他学德兼备,深解经论,兼通术数,得崇德女皇亲尊国师,赐号玄慧。      想到宁宜嘴里“三皇姐整天整天的跟在国师身后用心学习”宁锦不由轻声一笑,玄国师乃持云寺高僧之一,宁涵这是打算剃了长发遁入佛门,待他圆寂后继承衣钵么?      准确说来,玄慧国师也是宁国一段传奇,他本一流世家的公子,却自幼偏爱佛门经书。终于在家里给他定下同为顶级世家之女的亲事时,他抛了身份,跟着当时持云寺有名的知玄国师学习佛道。      整整三十几年过去,他从当初知玄国师的记名弟子到今天宁国地位超然的玄慧国师,是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的代表!      宁锦起身蹙眉:“三皇姐若是无事,王妹就先回府了。”让自己来,就是为了看她脊背挺得笔直,然后冷着脸给她看么?宁锦自认为她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陪宁涵做这无聊的事。      宁涵转身,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皇姐只是邀王妹到这坐坐。”她嗓音低沉,却带着三分和脸颊轮廓一样的冷硬。      宁锦抬眸:“嗤,皇姐确定不是想王妹明天被母皇叫进宫劈头盖脸就是大骂一通?”明亮的烛火透过薄薄带有精致苏绣的灯罩,宁锦面上的嘲讽一览无遗。      宁涵摇头:“……不会。”宁锦是母皇最看重,最疼爱也是最期待的皇女,就算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揍她一顿,那不也是爱之声责之切?      宁锦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嘲讽越发明显:“那你试试。”真以为她宁锦白痴好糊弄,宁涵既然作为大皇女宁溯身边的好妹妹一枚,那她就不应该和自己沾上一点关系,尤其是身体原主和她本人对宁溯和宁涵都不大感冒!      宁涵摇头,双掌合十一拍,五扇翡翠围屏轻转,从后走出一个容颜精致的男子——      他看着约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着了身艳红色重重红莲纹的衫子,纤细的腰肢被轻悬腰间三块缀了红色穗子的纯金玉佩勾勒的仿若一掐就断。      他莲步款款走在素色莲纹青色地毯上,露在衫子下的莲足上,修剪圆润漂亮的脚趾甲涂了层红红的凤仙花汁,小巧白皙的莲足在明亮的烛光下越发显得仿若白玉而雕,美不可言!      宁锦眉头蹙了又展,展了转眼又拧眉,宁涵这是打算用男色惑人还是男色惑人呢?      不过她用美男计来对现在的她是不是太不靠谱了点?她宁锦可是坚持素食主义的代表者,肉,她可不吃!      宁涵扫了眼走在素色莲纹青色地毯上的男子,又垂眉看了眼坐在檀木罗榻上的宁锦,她冷硬的眉头瞬间拧起。      “谁唤你进来的?”宁涵的声音冷硬而冰冷。      男子在离宁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子,他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小的听说这“碧玉雅人来了两位贵人,这选魁宴小的一表演完就立刻赶来伺候了。”      宁涵拧眉:“你是红倌楼的小倌?”      男子点头,巴掌大小的小脸上笑意顿收:“小的红莲。”凑近了看,他艳红色重重红莲纹衫外还披了件红纱,红纱下摆随意的落在素色莲纹青色地毯上,朵朵妖娆盛开的红莲肆意的落了一地,他纤细的身姿也凭添的妖娆惑人!      宁锦闻言,倒是颇有兴趣的抬头扫了他一眼。小倌红莲可是近三个月红倌楼最受皇城达官贵人喜爱的小倌之一,听说他容颜绝色,身姿惑人,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身体原主里没有丝毫关于他的信息,只能说明这个人出现在红倌楼的时间是在她大病之后。      抬眸不经意对上他不笑时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仿若碧潭上飘朵朵花瓣偏生有点迷离的桃花眸,宁锦心里微微一赞,这样的眸子单是回眸一笑或稍不经意的一个点点秋波,怕是都会叫人心神荡漾,魂不守舍吧!      只是看宁涵的模样,倒不像是她把人招进来的!      宁锦转眼,漂亮的丹凤眼里很快荡起一抹笑意:“不知道红莲擅长什么?”既然是呆在红倌楼名头不小的小倌,若单是凭着容颜绝色,他现在怕早已成了红倌楼过气的小倌一枚。      红莲点头,轻轻拂了一礼:“小的擅长琵琶。”      候在宁锦身边,全身几乎呈透明状的林宗神色恹恹点头。      宁锦扫了她一眼,想到之前在“翠璧宜人”时听到的琵琶声,轻轻点头:“不错。”      仔细一看,红莲和当时台上表演之人身姿的确很像,只是当时台上之人身穿雪缎长袍满身的清雅圣洁,现在的他一身红衫满身的妖娆魅惑,气质大相庭径下要不是林宗提醒宁锦一时之下大概完全想不到这是同一个人。      只是当时的琵琶音?宁锦收了脸上的笑神色依旧温和:“劳烦红莲下去亲手沏一壶茶上来。”      红莲轻轻点头,漂亮的桃花眸弯成小小的月牙儿,巴掌大精致的小脸盛开满满的笑意,他艳红色重重红莲纹的衫子微扬,他已对着宁锦和宁涵各自行了一礼:“那小的就先下去了。”他的嗓音和他的眸子一样,如抹了迷魂散般勾人。      宁锦点头,垂眼看着红莲落在地上绣了红莲的红纱,神色淡淡。      红莲回身,身姿陡然添了两分台上之人才有的清雅,只是他莲步款款才迈了两步,他突然回头对着宁锦盈盈一笑:“小的预祝三位贵人心情愉快!”五扇翡翠围屏轻转,他从旁绕过,莲步款款走了出去。      三位贵人?宁锦抬眸,本已安静的五扇翡翠围屏轻转,那露出的脸?      “大皇姐。”宁锦声音镇定,但她心里却是一股惊涛骇浪悄然而起,每天恨不得每时每刻跟在国师身后学习的宁涵来了红倌楼,现在本该在御书房帮崇德女皇处理政事的宁溯着了常服从宫里也溜出来,难道说她今天来红倌楼正中了两人联合设计针对她的阴谋?      宁溯轻轻点头,她眸子温和,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她知道来红倌楼的窘迫。      宁涵冷硬的的眉头却是直接一皱:“大皇姐怎么来了?”       正文 第7章   宁溯温和一笑,嗓音里带着她特有的平易近人:“两位妹妹都能来,姐姐怎么不能来呢!”      从探子那知道宁涵和宁锦都在红倌楼,她这个称职的皇姐自然是要来把人劝回去的。……相信,希望子女不贪恋颜色,姐妹和乐的母皇大人知道后也会高兴。      宁涵冷硬的眉头皱起,丝毫不给面子的摇头:“皇姐还是去御书房帮着母皇继续处理政事吧!”免得看到她那张无时无刻不标着“平易近人,我好相处”的脸颊到处刷亲和值。      宁溯摇头,温和的眸子带着丝丝无奈:“我来这,母皇是默许的。”      宁涵冷厉的眸子闪过一丝嘲弄,却是垂眸捋捋悬在腰间的黑色牡丹花纹玉佩,转身坐在和宁锦隔了张檀木小桌的檀木罗榻上。      宁锦抬眸淡淡的看了宁溯一眼又收回眼。      宁溯的五官只能说是端正,但她那双眸子却是别外的干净温和,她时时挂在脸上平易近人的笑容,也给她在朝中和宁国子民中拉了不少好感值。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浅米色圆领长衫,外面披了件圆领宽袖的白纱褙子,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皆用银色丝线勾勒朵朵精致的牡丹花纹。跟在崇德女皇身后久了她身上也染了两分贵气,本来只能勉强打个六十分的脸在“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情况下,整体形象瞬间上升到八十分。      ……难怪现在能得崇德女皇的青眼。宁锦垂眸,拢在袖里的玉指轻轻合拳。      宁溯挑了张檀木雕花椅子坐下,漫不经心的抬眸扫了眼一脸白净,雪色绸衣袭身的宁锦,她突然发现宁锦的眼睛很漂亮。      宁锦的眼睛内眼角内勾,眼尾很长,还略微上挑。黑白分明的眸子瞳白比例恰当,给人神光内敛之感。偶尔,冷脸瞅人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威仪和高贵竟然和母皇大人意外的有几分相似!      只是,五年前属于宁锦的,现在都已经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什么天资聪慧、敏而好学、福慧双修,宁锦现在还不是成了几个姐妹中最早封王被踢出皇位继承权的第一人!      想她宁溯——生父是母皇后宫到现在都是位份最高的皇贵君,她又是母皇的皇长女,能力学识比起吃喝嫖赌样样全,最爱男儿颜色,完全没有能力角逐皇位,空有王爷称号纯属废物一个的宁锦好的又岂是一丁半点!      想到现在封王却没有明确封号,前途一片黯淡住宅处只悬有简单二字“王府”的宁锦,宁溯接过红莲端上的茶盏眸里的神色越发的温和,脸上的笑也越发平易近人。      红莲给宁锦和宁涵添了新茶,漂亮的桃花眸弯成小小的月牙儿,他一身艳红色重重红莲纹的衫子,出去一趟裸着的玉足上套了双缎面重重红莲纹的攒珠软靴。他立在宁锦身侧,脊背打得笔直,本该妖娆的身姿却仿若翠竹欣长秀逸。      宁溯端着茶盏,身子靠在檀木雕花椅背上温和一笑,语气有点怀念:“好久没和两位妹妹坐在一起呢!”她垂眉抿了口茶水,动作端的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      宁涵闻言,冷硬的眉头深深拧起:“皇姐来这如果是为了说这些话,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端起红莲新添的茶水呷了小口,宁涵把茶盏放在檀木罗榻正中的檀木小桌上,她的动作也是行如流水,端的是一国皇女该有的威仪气度。      宁溯摇头,语气脸色皆温和:“不知道三皇妹和四王妹来这红倌楼何原因?”宁锦可以说是劣性不改,那么性子向来冷漠,不好男色的宁涵又是为何?      宁涵抬眸冷冷扫了她一眼,手中刚端起的茶盏被她重重放在檀木小桌上:“大皇姐管的未免太多了!”      宁溯温和笑笑,颇有点不置可否的味道。      宁涵见状,抬起袖子遮住脸颊“嗤嗤”一笑,冷硬的眉头破天荒的展开——宁溯,不是你的,你就算是用尽心机,用尽手段最后皇位不还是落不到你手里!      真以为现在每天有几个时辰让你在母皇面前刷面卡,刷好感度,母皇就对你另眼相待么?在御书房帮母皇处理政事,在满朝文武百官的眼里,你的确是最有可能得到母皇下一任皇位继承的人选。      但是,宁溯,你忘了五年前延宸宫那场事变?那场由你和皇贵君主导让宁锦从内定皇太女人选直接筛下的事件么?宁溯,你到底是自我欺骗还是自我安慰太深以至于认为母皇大人不知道那件事的实情呢?      ……从云端突然跌落泥底,从铁板钉钉宁国下一任的女皇突然沦为待斩的囚犯,宁溯,我可是很期待你的后续发展呢!      宁涵的笑声除了阴森,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宁溯略有所感对她温和一笑——宁涵,真是对不起,如果我说那场事变的幕后之人是母皇,要宁锦从内定皇太女人选下来的是母皇,你信么?      不过还真是抱歉,宁国未来的下一任女皇还真是我——宁溯。      呵!敛下眸里一闪而过的野心,宁溯的眸色如盛满了春日的阳光,柔和温暖的不可思议!      宁涵转头,冷硬的眉头柔和少许:“王妹,我先回皇女府了,你也早点回去,顺便……路上注意安全!”对于宁锦这个特别爱招各类刺杀偶尔暗杀的王妹,宁涵自己心里也会说不清楚倒是是喜欢多过恨,还是恨多过喜欢。      ……不过宁溯还有命之前,宁锦都不可以有事!      宁锦点头:“嗯,我马上就回去。”在看见宁溯脸庞的那一刻,她就有打道回府的打算,这下宁涵说了出来,她自然不会推辞顺着说下去。      不过,至于她说的路上注意安全——      宁锦斜眸扫了眼候在她身侧几乎透明的林宗,林宗神色恹恹抬眸,手指间还卷了个紫色荷包。      宁锦捋捋今天悬在腰间缀了雪色穗子的白玉藤花佩……有林宗这个大杀器,安全这个问题,她不担心!      伸手摸着不施脂粉更加水嫩光滑的脸颊,宁锦斜眸扫了眼满脸温和笑意的宁溯,她笑着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又很快不见。    正文 第8章   宁国的夜空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偶尔一阵清风吹过,空气里都是红倌楼特制的桃花香。      宁锦站在红倌楼后门,淡淡扫了宁溯一眼上了等在后门外的马车。重重珠帘落下,马车缓缓往王府的方向的驶去。      宁涵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神色冷漠:“王妹那里,我不希望你再动手!”      宁溯扶扶前襟用银色丝线勾勒朵朵精致的牡丹花纹,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她神色温和不置可否轻轻一笑。      宁涵所有所思的看了宁溯一眼,冷硬的嘴角紧紧抿起。      宁溯眸色温和,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笑意。      宁涵冷厉的眸子警告的扫了她一眼,顺手解开套在不远木桩处的马,身子利索的跨上马背。她手中的鞭子一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起,一人一马很快没了影子,只余下马蹄声惊起的片片灰尘。      宁溯站在原地,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神色柔和。只是她一贯温和的眸子到底还是闪过一抹嘲弄,宁涵,你不是一直站在我身边的好妹妹一枚么?      不过,还真是抱歉没有如你的意,王妹那边皇姐我已经动手了呢!      宁溯眸眼含笑,转身身姿优雅的回了“碧玉雅人”。      “碧玉雅人”里红莲一身艳红色重重红莲纹的衫子,他脊背笔直端坐在檀木罗榻上,明亮的烛火透过薄薄带有浅浅青色花纹的灯罩,他白皙纤细的脖颈越发显得细腻柔和。      宁溯和他在隔了个檀木小桌的檀木罗榻上坐下,她神色温和,语气带着一贯平易近人得让人感到打从心底的亲切:“不知红莲今日怎出现在了碧玉雅人?”      红莲漂亮的桃花眼弯成浅浅月牙儿:“小的听说碧玉雅人来了两位贵人,小的也想来沾点贵气儿呢!”悬在腰间的三块纯金玉佩随着红莲起身的动作发出清脆碰撞声。      宁溯斜睨他一眼,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一身俗气,艳红色重重红莲纹衫子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你再容颜绝色又如何!你一心念着的宁锦怕是早已经把你忘了,呵!堂堂前礼部尚书的嫡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怜!      红莲没有理会宁溯怜悯的目光,他只是抬眸屈尊降贵的扫了她一眼,莲步款款走到莲花九瓣状云纹熏炉前,眉眼一狠,对着熏炉毫不犹豫就是一脚踹去。      莲花九瓣状云纹熏炉“嘭”的声倒在地上,放置在它上方薄薄的银色莲花碟跌落在地,匀了水的白莲花粉也散了一地。      红莲转身,漂亮的桃花眸狠戾的扫了宁溯一眼,绕过五扇翡翠围屏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步伐急促的出了门槛。宁溯起身,只来得及看见他纹有朵朵妖娆红莲外披的红纱落在素色莲纹青色地毯上,散了一地的风华!      温和的眸子轻轻眯起,宁溯拢在袖下圆润的指甲紧紧扣着掌心,……看来你对宁锦还真是痴心不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恨吗?      ……该死的宁锦!      红倌楼通往王府的一辆马车上,宁锦瞅了眼不知何时飘上马车的林宗:“知道红莲么?”蹙着眉,从“碧玉雅人”看到他那一刻胸口就开始不受控制的一直难受。      林宗神色恹恹的脸愣了一下,她点头:“知道一些,听说是家族获罪他并罚入了红倌楼的。”      ……那罪过应该不小。      她有身体原主的全部记忆,可红莲?宁锦靠在车厢上,闭眸假寐,眉间多了层解不开的愁绪。      林宗神色恹恹瞅了她一眼,将手中摆弄的青色荷包扔到她怀里,神色恹恹从腰间卷了只赤色荷包,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一抖,指间勾着荷包口艳红如血的丝线身子眨眼飘到了马车顶上。      马车上,重重珠帘发出的碰撞声突兀一停,一柄三尺来长的大刀高举斩下,宁锦睁开眼只看到坚韧的金线断裂,上好的东珠落了一地。      来人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裹身,脸上还蒙了方黑色面巾,宁锦扫了眼她露在外没有喉结的脖子。      ……是个女子。      女子的轻功极好,身子瞬移到宁锦面前,眨眼大刀就靠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车里明亮的夜明珠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宁锦轻笑一声,白皙的脖颈上一抹鲜血如丝线缓缓溢出。      女子神色一愣,宁锦指间勾着的青色荷包轻轻一抖,早拉开丝线的荷包内粉末尽数落了她一头。      女子收回大刀反身退出,宁锦见势,袖中的白玉折扇瞬间掏出,手中十二片白玉打磨光滑连成扇的白玉折扇一抖,便是六枚金针齐发,正中来人眉心。      看着她缓缓倒下的身子,宁锦轻轻叹口气——      ……没人告诉你,做一个杀手看见目标必须一击必杀不被外物影响么?      跳下马车,地上倒了大片被林宗解决的黑衣人。      宁锦站在地上,雪色的绸衣被风吹得“嚯嚯”作响。      林宗把最后一个黑衣人解决掉,身子瞬间飘到宁锦面前,低手勾下腰间的蓝色荷包,抬手用药粉给宁锦止了血:“王爷。”      宁锦点头,手中的白玉折扇“啪”的声合上。转身望着红倌楼的方向,宁锦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      好样的,今晚已经是她灵魂附体成宁锦遇到的第三十八次刺杀,看来幕后之人是嫌她的命活的太久想迫不及待送她去见阎王爷,是吧?      呵,真抱歉,她宁锦现在还就想好好活着,比那些想她死的人更尊贵的活着,突然宁锦觉得坐上玄龙殿上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上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目标。      ……至少,以后有刺杀的人她只要眉头一皱,便有大批人赶着蜂拥而上把人往死里灭,而不是像现在她不得不把醉心于□□的林宗随时随地绑在身边来保命!       正文 第9章   王府外,云管事提了盏简单的祥云纹纱灯踮着脚不时望向红倌楼的方向。      灯火下,她一身白色长衫,外穿一件纯白宽袖直领对襟褙子,领口和袖口都滚了圈蓝地黑色回纹宽边。      她今年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早年因得了德贵君恩典,从一个低等侍人慢慢爬到延宸宫一等管事位置。去年宁锦封王出府,她特意得了德贵君的令帮宁锦照看王府前后院大小事。      王爷之前说亥时到红倌楼溜一圈就回来,可现在一个时辰过去,她连王爷的影儿还没看到。      攥着手心,云管事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从王爷上次大病痊愈后,她说话做事从来都规规矩矩的紧,像这种快亥时末人未在府的事儿可是一次没再发生。      ……难道王爷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杀?      想到这种可能,云管事的眉狠狠拧成一团。五年前,她家王爷是崇德女皇最看重的皇女时,出个宫明里暗里都是重重禁卫军保护,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前找死!      可如今的五年后,她家王爷封王没个封号不说,那些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冒出来的毒虫,都齐齐想取她家王爷的性命。      她家王爷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云管事专门把红烛差遣到宁国最具盛名的持云寺,捐了大量香油钱不说,还把他安排在寺后住下,以便他给寺中供奉的佛像每天早晚三柱香,以保她家王爷富贵长宁,性命无忧!      通往王府的路上,宁锦踱着步子,林宗神色恹恹跟在她身后,刺杀后留的尸体宁锦全部交给后面赶来的宁涵去处理。      离王府的位置越来越近,宁锦倏地停住脚步,“之前的桃花香可有看出什么?”      “翠璧宜人”是红倌楼给身体原主专门预留的雅室,哪怕是她没到红倌楼“翠璧宜人”也是给她留着,像这种熏炉里加了其它香料的桃花香,让她遐想的空间比较大,毕竟“翠璧宜人”里的一切都是红倌楼主事的红滟爹爹亲力亲为。      林宗神色恹恹抬眸:“宁溯。”加的香料不是致命□□,而是一种让人极为尽兴的chun药,当然,这种chun药要是用人解的话后遗症便是让人永无子嗣。      好在,这桃花香的味道一出就被她察觉,否则再过一炷香,哪怕是她有神丹妙药也是难解。      ……真合宁溯面善心如毒蝎的特性!      宁锦嘴里来回嚼着宁溯的名字,眸底是满满的杀意。      本来嘛,你做你的皇女,她当她的王爷,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过。毕竟按照崇德女皇的意思,今年十七的她在皇城呆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年整就必须到她的封地。      可宁溯呢?怎么对她——      每次各类刺杀加暗杀,还真以为她宁锦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条命给她磨?她宁锦本来就是惜命的人,所以很抱歉,这次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哪怕你宁溯是最有希望,最有可能登上玄龙殿上那把龙椅,可你想要我宁锦的命,我宁锦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任你宰割!      云管事觉得,她家王爷变了,那天晚上从红倌楼回来的王爷真的变了——      五年前未封王的王爷容颜出众,天资聪慧,当初四大阁老之一的文阁老曾亲口赞她才思敏捷。因为从小养在德贵君膝下的缘故,崇德女皇对王爷独一份的宠爱更是让她在文思殿的生活学习如鱼得水,当时身为延宸宫三等侍人的她还听闻崇德女皇曾有意把皇位传给王爷。      凡事无风不起浪,她可不认为这事没有崇德女皇的授意,毕竟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的朝廷和后宫都没有一个敢忤逆崇德女皇。      如果被崇德女皇知道有人用这事试探耍阴谋,不用等她说话,她身边的四个御前侍卫能直接把人灭了再上报!      只是可惜的是,当时的王爷有身份,有学识、有崇德女皇的宠爱,只是年龄小没有定性好上了男色,落了个飞扬跋扈性子不说,还为了男色专干不合身份上不得台面的事每每惹得崇德女皇大怒。      谁还记得,她家王爷也曾是宁国文武百官众多子民眼里的美玉,一块只要经过时间的淬炼最终会成为绝世美玉的美玉!      今晚,她家王爷告诉她,把王府后院曾抢来的公子明日全部给了银钱散了,她的心里不知道多么兴奋多么激动——      当年要不是这些颜色好的公子迷惑了她家王爷的心,她家王爷说不定现在早已成了宁国的皇太女,身份尊贵,未来让人期待。      当然,像现在众人把王爷的事迹当做饭后笑料不用她发话就有人自动把他们拉出去直接碾死!      把伺候王爷打得一手好算盘的玉清借来,云管事拿了住在如玉阁公子们的名单,算好大概需要的遣散费,立刻飞奔去库房点好银钱,早早让人在前院摆了几张拼好的长条黄花梨木桌。      天蒙蒙亮,云管事带了她身边四个得力助手,脚步轻轻往如玉阁摸去。      ……今儿真是美好的一天!       正文 第10章   如玉阁相邻王府的碧玉轩,它是宁锦封王搬到王府内亲手布置的阁子。阁里白玉铺地,夜明珠照明,玛瑙翡翠堆了一地,可以说王府库房的宝贝三分之二都被宁锦用在了这里。      她还美名其曰,“只有这样的阁子才配的上她从皇女府带出来一堆水灵灵的美男。”      云管事听了以至于现在见了如玉阁还每每扼首叹息——      本来嘛,住在如玉阁的美男十有ba九是她家王爷封王前从大街上抢回来的,虽然容貌娇艳出彩,可是那身份真真不是可以拿到台面上说的。      她家王爷弄这如玉阁,外面谁不说她偏好男色之风太过,尤其是她家王爷现在还没成亲就闹这一出,以后她家王爷若是成亲了,未来的王夫心里能舒坦的去吗?      ……要是这如玉阁的宝贝全部堆到她家王爷和她家未来王夫以后的婚房,她的心里也肯定是欢喜的!      好在她家王爷现在变了,有了把如玉阁的公子全打发出去心思。挥去守在如玉阁外的守卫,云管事带着她的四个得力助手进了如玉阁——      住在如玉阁的公子她家王爷说了用银钱打发,那她这个做下人的就肯定要把如玉阁的宝贝全搬到库房用锁锁好,不然被如玉阁的公子趁机全打包带走,那王府得多亏呀!      那不是一两件珍宝玉qi,那可是占了王府库房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宝贝呀!      想到这,云管事精神抖擞的指挥着带来的四人,把三层楼阁里的牡丹花开描金屏风,博古架上山陈列各类手工精湛,价值□□的玉件和名贵大小不一的花瓶、檀木梳妆台上珐琅镶金嵌玉匣子里一大堆各色玉簪等凡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云管事都一件不落让人搬到阁外,再招人小心翼翼的搬到了库房。      再次进阁子,看到少了库房那些宝贝点缀显得意外空旷的阁子,云管事心情好的仿若大热天一阵清风吹来,骨子里都舒坦了!      只是垂眸看到搁置在底楼最角落的八宝琉璃瓶,云管事立刻招了带来四人中的云申过去。      云申行事稳重,还有一身不俗的好功夫,去拿一只八宝琉璃瓶在不惊动睡眠中的公子们完全是小菜一碟的事。      只是可惜的是在云申捧着八宝琉璃瓶踏出阁子门槛一刻,身子呈一百八十度直接飞了出去,随着她身子落地,还有一地瓷器碎裂的声音。      “你们这群小贼,还不快把偷得东西速速退来!”瞅了眼空落落的阁子,红惆收回套了缎面崭新攒珠桃花靴的玉足,拢拢身上随意披的袍子,水灵灵的眸子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云管事背着手从墙脚慢悠悠的踱步而来,神色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公子可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红惆一惊,待看到露面的乃王府的云管事面色的怒色立刻褪去:“不知道云管事是什么意思?”如玉阁如果没有了那数不尽的珍宝玉qi成了空落落的阁子,那他们一行人要怎么继续住下去?      ……难道,王爷打算给他们换个更好的院落?      云管事抬头瞅了眼镶嵌在墙壁她还没招人扣下的夜明珠,立刻挥手让候在身后的四人继续:“王爷的意思。”      水灵灵的眸子几丝诧异划过,红惆嗓音比起平日顿时拔高了三倍不止:“你说是王爷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他们王爷对他们从来都是心有怜惜,恨不得捧在手心宠着,他们王爷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一定是云管事想吞下如玉阁的珍宝玉qi,毕竟当初王爷给他们布置如玉阁的时候云管事曾狠狠劝过。      她一定是看王爷最近很久没来如玉阁,才对着如玉阁价值□□的珍宝玉qi下手。      只是红惆完全忘了,云管事是德贵君从宫里拨出专门给宁锦管府內琐事的女官,身份户籍全被德贵君掌着不说,全家的底细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云管事若是对王府起了什么不轨之心,第一个灭了她的就是延宸宫的德贵君。      不然,若是光凭着云管事的能力德贵君怎么可能放心把她拨到宁锦所在的王府?      云管事瞅瞅门外的亮光,挥手把云申招来:“找面大锣来,把咱们如玉阁的公子全部请来。”这事,她当然是早点处理早点放心,不然她家王爷若是脑抽的突然想起这茬,打算把人留下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住在如玉阁的公子们一个不落从各自掩着的房门出来,他们皆身披锦缎华衣,头戴金簪玉翠,脚上套着的靴子也是缎面崭新花色精致。      ……看来,从库房挪出的遣散费用不上了!云管事轻声一叹,语调怎么听怎么觉得难过。      红惆扫了眼平日交好此刻围成一堆的哥哥弟弟们,水灵灵的眸子闪过一抹疑问:“墨衍哥哥呢?”      围成堆的公子们立刻散开,视线移向三楼顺延而下的木质楼梯。      楼梯下来的人头戴一顶长到颈部黑纱而制的幂蓠,身披一件黑色无花纹长至脚裸的袍子。他身姿欣长挺拔,齐至腰间的长发只用根拇指宽的黑色锦缎松松系住,悬在腰间缀了黑色穗子的玉佩随着步子晃出好看的弧度。      墨衍是如玉阁最受王爷宠爱的公子,看到他,候在下面的公子们无一不是面露喜色,这下他们不用收拾包袱走人了!      几年来习惯了锦衣玉食,绫罗锦缎的他们,怎么可能傻傻的拾起初进皇女府时那不值一钱的清傲和自以为是!      “红惆。”墨衍随手正正头上的幂蓠,嗓音仿若冬日枝头灼灼盛开的寒梅,端的是冷漠疏离却又冷艳逼人!      红惆浑身一震,瘦削的身子瞬间奔到他面前,仿佛换了个人般脊背打得笔直:“公子。”      “收拾。”墨衍抬手,黑色的袖子滑下是一截皎皎如冬雪的皓腕,细腻中带着丝丝寒梅才有的冷香。      红惆点头,转身回了云管事还没来得及招人洗劫一空的屋子。取下头上的金簪,红惆找了件款式简单的黑色袍子穿上,然后利索的收拾两件换洗的衣物并之前藏在枕下三百两银票一起打包好,低下身子拿了贴身藏在檀木床板下两把剑鞘古朴的长剑,红惆毫不犹豫的抖下脚上缎面崭新攒珠的桃花靴,从床下找了双款式简单的黑色靴子换上。踏出房门之际他的步子一改之前的莲花小碎步,竟有几分宁国女子才有的矫健洒脱!      墨衍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抬脚出了如玉阁的大门,红惆立刻背着两把长剑提着收拾好的包袱跟上。      留下的众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神情。云管事话里的意思他们知道,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出府,如果他们装作没有听见云管事的话,云管事应该不会把他们一群人强行从王府扔,不对,是请出去吧?      云管事看着一群神色各异心里却打着留下相同小算盘的众人,眸里一丝冷意闪过——      他们让她家王爷和皇太女之位失之交臂,现在她家王爷好不容易有了把他们打发出去的心思,结果他们现在还不想走了是吧?      以前她家王爷喜欢,护着他们也就算了,可现在,她家王爷不好这一口。他们现在既然呆在她家王爷的府邸,他们就是不想走也得给她走,不然留下打算让她家王爷继续沉溺男色,拖她家王爷未来的后腿是吧?      从他们进皇女府到王府的吃穿用度,用的银钱之类哪样不是从她家王爷手中流出去的?虽说她没打算让他们把这几年的吃穿用度全部折了银钱,但是她家王爷现在有打发他们出府的心思,他们就得必须满足她家王爷,从王府消失。      在云管事眼里,她家王爷一切都是好的,她家王爷有把如玉阁公子们打发出去的心思更是好上加好!      当然,她完全忘了如玉阁的众公子十有ba九都是她家王爷曾经从街上强行抢回府的事实!      不过如果你提醒她,她一定会冷眼斜睨着你,在你耳边道,“被我家王爷看上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该感谢他们的父亲大人给了他们一副她家王爷恰巧喜欢的皮相!”这类让你吐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