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战国一百一十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一阵秋风而过,红了枫叶,红了盖头,九月初三,良辰吉日,战国八王爷齐王,战天齐大婚。 十里红妆,金辉峭檐上的红灯笼,落叶散尽高树之上的红丝带,漫天烟火,五光十色,光彩夺目,时而,如星星点点,在夜空中炸响,时而,如滚滚雷声,轰鸣不断。 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而过,全京城家喻户晓。 整个府坻被烟花轰亮,屋里若隐若现一小小的身段,平静的坐在床榻之上。 我是华蝶衣,我爹是当朝丞相,我是我爹最小的女儿,我娘是府里嫡世。 早在十七年前我娘还有一个封号,她是老魏王的长女,慧敏郡主,也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 我外祖父是战国的魏王,是开国元勋,也是唯一一个外姓王,我外祖父替先皇打下江山,又助当今圣上坐上龙椅。 当时当今圣上只有八岁,我外祖父一路扶持,被当今圣上封为摄政王,威震四海,权倾朝野,就算是当今皇上也礼敬三分。 只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传出外祖父逝世的消息,我娘家中的势力一夜之间一落千丈,从此也没有人再唤她郡主这个封号。 而皇宫中的皇后娘娘,我的小姨也因此失宠,虽然为后宫之母,却是有诸多的原因,令她力不从心。 自那以后,我不只没有了外祖父,我也再没有见过我娘,府里的人告诉我,我娘疯了。 我只知道在府里后院有一套竹屋,我猜想那里住着的就是我的娘,隔着道河,水势端急,没有我爹的命令,我娘出不来,我也进不去。 外祖父的逝世,娘亲疯了,我也大病了一场,后来爹爹送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养病,我的命运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然而然我就再没有机会入宫,我爹也不许我再叫以前的乳名,还将我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华蝶衣,但是那些童年的记忆在脑子里还是会时而想起。 一晃七年,三年前我又回到了这个府中,是爹爹接我回来的,我还记得那天是我大姐华蝶心的大喜之日。 身在华家,就注定这一生要奉献给政治,当初我不懂,只知道别人家的千金小姐都羡慕我们华家的女儿,都说华家女儿个个倾城之貌,而且全都嫁给了皇亲国戚,但还有人说,是因为我爹。 我大姐华蝶心不是我娘的女儿,她是府里二娘的女儿,而我记忆中这个二娘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唤她娘,那七年时间,她还随我爹爹一同来看过我好几回。 府里的人都说我是我二娘的女儿,连我爹爹也这般说,好似只有我一个人不是这样认为,我记得我的亲娘是慧敏郡主,但是他们都说不是。 我与我大姐也是关系甚好,我还记得我回府的那日,大姐是京城所有女子所羡慕的对象,她是当今太子妃,当然,那也是我所羡慕的。 而我二姐,三姐也分别在我回府的三年里嫁给朝中的重臣。 现在到了我,华丞相最小的女儿,依旧逃不过政治联姻的安排,一道圣旨,我被禁足三日,直到与齐王完婚。 门响了,迎亲队伍的声音渐渐飘入我的耳中,抬眼,屋内正走进来几个丫头,手里捧着凤冠霞帔,红绡华幔。 “小姐,齐王的迎亲队伍己经到了府上,还请小姐换上凤冠霞帔,随奴婢上轿吧。” 她是我的婢女云雀,自小与我一起长大,虽话多,却心明。 我没有说话,她了解我的性子,不敢多话,只是呆站一旁,静静的看着我。 门又响了,迈进来的是我那话不多,却待我很好的父亲,今日他面上带着似笑非笑,是不悦我的执拗,还是欢喜我今日能嫁入齐王府,这一刻,我看不清,也看不透。 “老爷。” “都退下。” 爹爹送我上了花轿,他的话一直响在耳边,我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弄明白。 我想任性,我也想自私,甚至想过一走了之,可我终是没有那么做,只盼一切顺其自然。 当今圣上有五子,三皇子麟王己被封为太子,我姐是太子妃,这些年,皇上对太子越来越不满,甚至有废储之心,姐姐的日子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好。 余下的五王爷成王,六王爷平王,八王爷齐王与九王爷睿王,其中八爷齐王是朝中呼声最高的王爷,他骁勇善战,十五岁就军功赫赫,早己名扬四海,现如今战国繁荣昌盛,四海升平,他功不可没。 这次听说是名声显赫的齐王跪求圣驾前一天一夜要娶我,爹爹大喜,华府大喜。 四十九响鞭炮齐鸣,又一次轰亮了天空,只可惜盖头遮掩了这一刻为我而绽放的美好,我看不见也亦不想见。 我大红的绸缎穿在身上,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一般,柔光若腻,娇艳若滴,再加上今天的凤冠霞帔,我却毫不在意。 总觉得有什么有些刺眼,她微微感觉到眸中有一丝泪浸,却始终流不出什么东西,我感觉自己己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聚然间萌生一种错乱。 “月牙儿,我向你发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娶你为妻。” 我唇边微泛起一丝嘲弄,誓言!就在三年前,伴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而殆尽。 正文 第2章 有这么一句话,嫁女之日的天气取决于女儿生下之时的天气,我是下雨天生的,自然今日老天也会下场雨,这刚落轿,喜娘就撑着雨伞而来。 我木偶般的等待,何时才是个头,现在的我似乎己经不在乎,手里的这颗小小琉璃珠己经被我的掌心赋予了我的温度。 我静静地在喜娘的搀扶之下,跨进了皇家的门。 我迈着步子,喜帕之下另一头的就是我未见过面的夫君齐王战天齐,在他的带领下,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如此的平静。 也许是因为爹爹的话,也许也正是因为我手中的这颗带着神奇色彩的琉璃珠。 这入了堂,自然是拜堂。 随着喜娘的动作,盖头下的我一一下拜,听着最后一声“三拜乾坤生贵子。” 欲想着三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在抬头的那一瞬间,一阵风而过,似什么的掀起了我头上的盖头,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晃,眼前一亮,被一股力道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待我晃过神来时,我周围嘈杂声中透着轻轻的雨声。 我抬头,借着额前的琉璃珠帘慌乱晃动时,我看见接住我的是一身婚衣的男子。 他就是千呼万唤的八王爷,战国神话般的男人,齐王战天齐。 比我想象中的要尔雅清隽,卓尔不群,比我猜测中的要神采奕奕,风姿俊爽,一眼即中的还是那样深邃幽暗的双眸和色淡如水的唇,一深一淡,彰显他的深沉与淡定。 思绪凝结,一道刺眼的剑光晃过我的耳边,我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离地而起,在他的怀中旋转了两圈,我的凤冠落地,是方才那一抹剑光挑断了我的一缕发丝。 “来人,保护八爷与王妃。” 随着声音,我望了去,是他,三年前我站在府里的阁楼之上,远远的望着他娶走了我姐,他是当今太子,战天麟。 就在我思绪泛上心头之时,我的双脚着地,周围己经布满了持剑的护卫,若隐若现几名黑衣人在与之抗衡。 “大胆刺客,竟敢在我八哥大喜之日行凶,我亲自来了结了你。” 声音响起之时,飞身而起的是一直被人誉为貌比潘安的战天睿,可我却看不到他的脸,他的出现,刺客节节败退。 就在我被喜娘重新盖上盖头的那一刻,我发现我腰间的温暖大手一松,一阵风从我身边急切而过。 “九弟,不可……” 这是见到他,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种揪心的急切,盖头下,聚然间,可见不远处的台阶上溅了血,斑斑点点。 “小妹……”急切而又惊慌的一唤,一双纤纤小手抚住了我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长姐……”我想再说些什么,想告诉长姐我无事,不用担心,可是没来得及,长姐把我推至了一旁,颤音命令道:“快护送齐王妃回房。” “是。” 我又回到了喜娘的手里,只能随着喜娘似在向内挪着步子,只觉得身边阵阵传来的声音,有人惊叹,有人慌乱,更有人说婚礼见血,大凶。 入了新房,我坐在喜榻之上苦苦守候掀开喜帕之人,迟迟不见房内有所动静。 坐着干等几个时辰后,夜里竟然有了一丝初冬的寒意,好再殿中燃着炭火,只觉得脚下一阵凉风而过,一丝声音传来,原来是殿门打开了。 “奴才小四见过王妃。”殿外来了一名奴才。 我微微掀了掀盖头道:“云雀,快请公公起来。” “传上来。”随着公公的这丝声音,我从盖头下又见着一名宫女款款入了殿。 “公公这是……”云雀的话还没说完,公公便接了话,毕恭毕敬的开了口:“云雀姑娘,这是爷让奴才送来的压惊茶,今日府里遇刺,爷担心王妃受惊了,特意命奴才送上压惊茶,好让王妃喝下,睡个安稳觉。” 云雀急了,插腰怒道:“这是何意?难不成爷今晚不过新房来了么?” 公公头也不抬,微微轻声应了话:“今日府上遇刺一事,事关重大,关系王妃日后在府中的安危,爷要亲自审问盘查,爷让奴才带句话,若是王妃累了,困了,就请先行安置。” 云雀睹着一口气欲要说什么的时候,被我的话打断了。 “本宫着实累了,今夜就委屈爷了。” 小四公公带着人离开了,我掀开了盖头,瞅了一眼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压惊茶,欲要说什么的时候, 云雀惊叫了一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小姐,你疯了,你怎么自己掀了盖头,你可知道这会不吉利的?” “不怕,这盖头早在拜堂之时就被人掀过了,况且这八爷也不会过来了,这盖头也只能我自己来掀。”我扬了扬眉,端起那碗压惊茶,细细的品着。 云雀长长一叹,重重一击桌面,没好气的道:“这刺客也太胆大妄为了,竟敢在小姐与爷大喜之日行凶,这分明就是要破坏小姐与爷的洞房花烛之夜。” “该来的总会来!”我品着茶,却不这么认为,他不来,倒正中我下怀。 “小姐难不成你己经知道今日会遇到刺客?”云雀溜着大眼,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块糕点送入口中,咀嚼着笑了笑,故作微微一叹:“新婚遇刺,这整个京都只怕我是第一人,今儿个若是真让那刺客一刀给解决了,云雀你倒是说说,事情会发展成如何?” “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其他的云雀不知道,但有一点云雀还是清楚,如若小姐不在了,云雀也别想活了。”云雀噘噘嘴,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 “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收拾收拾下去歇着吧。”我轻轻一笑,出手敲了敲她的脑袋。 说罢,我将头上这些重量级的饰物一件一件的甩开,云雀托脸皱眉看着我问道:“小姐真不等爷了?” “这压惊茶还真管用,真有些困了,我就不等了。”我扬了扬手,云雀只好隐忍着出了殿。 那一夜,我的新婚之夜,没有新郎,只有新娘,没有交杯酒,是否就没有长长久久,没有桂圆莲子羹,是否…… 正文 第3章 很多事情似乎难以猜测,一觉醒来,只觉得门外一丝异动,这齐王府的家奴可还真起得早。 云雀还如平常一般伺候我更衣梳妆,我自铜镜中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自己。 自古女子嫁为人妻后就不能再梳以前的发束了,云雀好似学过,这为人妇的发髻梳得可真好看。 “如何?小姐”云雀得意的望着铜镜中的我,笑着问道。 她轻轻抚着头上那从未梳过的发髻,冲她笑笑:“很好,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云雀得意的笑着应声道:“可不,这夫人对小姐可是真的好,小姐出阁的头一天夜里,夫人可是手把手教了云雀整整一夜,云雀才能梳出这种发髻。” 云雀说的是我的二娘,在云雀的嘴里,她似乎也己经认为我是我二娘的女儿,好似全府上下只有我一个人不是这样认为的。 我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爹爹总是满怀情绪的回答我,后来,我似乎也开始慢慢接受我爹爹给我所安排的一切,我也叫她娘。 “王妃可在?”一丝声音打断了我心中的思绪。 我起了身,抚抚头上这个不太习惯的发髻,云雀先我一步拉开了门。 “管家有事么?” “老奴来向王妃传句话,昨日发生府内遇刺一事,其中一名刺客趁着混乱逃出了府,爷今儿个下了令,为了王妃的安全,请王妃这些日子留在明晖殿静养。”管家的声音自门外悠悠传来。 “爷这岂不是要禁我家小姐的足,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就算了,现在还不让出这明晖殿,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家小姐何等尊贵?岂能受此委屈。”门外,云雀的声音飘至我耳中,纵然已经压得极低,却藏不住愤怒与焦急。 “姑娘息怒,正是因为王妃身份尊贵,爷这也是为了王妃的安全着想,还请王妃理解。”管家的声音又轻了些,还带着几分急切。 云雀气急败坏之时,我便款款走了上来,稍稍端详了一眼眼前的管家,头上的白发看起来他五十有过,面上诚恳,但眉宇间透着淡定,绝非泛泛之辈。 他微微抬眸看了我一眼,立即又低了眸,眸中依旧是镇定自若。 “小姐,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你才嫁入府中一日,便让府里禁了足,这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老爷一定会替小姐讨个说法的。”云雀满眼委屈与心疼。 我眸光一定,紧捏了她的手一把,稍稍扬了声音“若是让老爷与夫人知道,他们一定会第一个掌你的嘴,退下。” 云雀无奈之下,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反驳于我,低了头退至一边。 我从云雀之处收回眸,再望向管家之时,分明看见他镇定自若的眸中,稍稍轻抖了一下,而我面上仍是挂着笑。 “劳烦管家替本宫传句话给爷,本宫多谢爷的一片苦心,这些日子,本宫定会遵守爷的旨意,好好在明晖殿静养。” “小姐你……” 云雀的话尚未成句,我又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转而平静道:“若是管家己无事交代,就请回吧。” “是,老奴告退。” 这变相的禁足倒让我落了个清静,没有入宫见礼,没有归宁之礼,更没有与任何人有所交际,这好像不是我华蝶衣的生活方式。 顶着头上的这些珠钗,这些属于齐王妃的尊贵静静的坐在了窗前,目瞅着前方那落叶随风坠落的瞬间,就如我此时的心情一样,低落,为何我会低落,而不是如那湖水般的平静。 “小姐可是想出去走走?”云雀轻轻的给我身上添了件衣裳。 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转身冲她笑着:“云雀,听你这口气,定是己经将这齐王府摸了个透,找着好玩的地方了,是么?” 这次禁足,是以我齐王妃的安全而禁,云雀是陪嫁丫头,自然在府里活动自如,见她一脸的快活样,我便想着嘲弄她一番。 云雀扬了扬眉,而又低眸轻轻叹道:“有是有,不过小姐不能入,那可是府里爷的禁地,云雀方才也是听府里管家这般说的。” 我看了她一眼,又细想了一下,轻轻伸手拉上了窗子,转身迈入殿中,边走边不屑的道:“既然是禁地,那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去也罢。” 云雀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努嘴斜眼看着我道:“就算有好玩的地方,小姐也出不了这个门啊?” 被她这一激,我倒来了几分兴致,这几天虽清静的好,但也无聊乏味,每天看着日升日落,枯叶横飞实在是憋屈得很。 我微微顿下了步子,转身,瞟了她一眼,自然能看出她那眸中的心思。 “虽不想中你这激将之法,听你这话,我倒又有了几分兴致。” 云雀顿时面上喜笑颜开,恐怕就等着我这一句话,她的声音也轻了下来,轻轻的凑我耳边,悄悄一语:“那咱们今晚去禁地一探可好?” 我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面上的笑,瞬间化作了一丝莫名,等着我回答。 我轻哼了一声,转身淡淡的说着:“你错了,可不是咱们一起。” “小姐想撇下我么?”云雀一急跑了上来,嘟着脸挡在我的面前。 我挥手让她让让,随着坐回桌前,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转了一圈定住后,看她一脸不悦,嘟着嘴的样,倒让我觉着好笑。 “带上你目标太大,这府里我还真有点摸不清方向,若是真出了事,我还有个王妃的头衔可保了这条性命,为了万无一失,这次我真的不能带上你。” 她翻脸坐了下来,睹着气来了一句:“小姐真是个自私鬼。” 我瞧着她那张小脸拉得长长,心里暗自笑笑:“你且不要说我自私,今晚殿中这张软榻我可是留给你了,你可要好好享受。” 云雀噘着嘴白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抓着糕点吃了起来。 正文 第4章 漫漫长夜终是在我的期盼与好奇下来临了,我抬头举目望了一眼天边,冷月如钩,夜来风寒,这越靠近那所谓的禁地,整颗心不禁袭上一丝寒意。 白天被这府里的爷禁了足,夜深人静的黑夜,无一人,又无阻挡,感觉倒是甚好。 环顾四周,这府坻虽然不比华府熟悉,但根据云雀口中所描绘的禁地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信步走去,聚然间抬了眸,偌大的“禁”字近在我的眼前,漆黑的夜里却是那般的灼眼。 我再一细看,借着浅浅淡淡的月光,眼下竟是一片红透了的枫林,枫叶稀稀而落,仿佛置身于一片火红红的天地之中。 我唇边微微泛起了一丝笑,这火红的枫林难怪在云雀说起时,那眸光都是闪亮的,这若是换作白天一景,肯定要美煞旁人。 轻轻的迈入林中,我深深的呼吸着,好似是一只放逐的小鸟儿,关了我数日,今日我一探他的禁地,就当作是补尝吧。 冷风徐徐,林中静谧而古仆,还透着一丝枫叶的芬芳,到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只是越入内,就越觉得生冷诡异,野兽豺狼我倒不怕,怕的就是这声声凄美的鸦声,聚间我拧紧了双手。 正在我决意要不要入内之时,不远处的一丝烛光竟晃着了我的眼睛。 要不要再向前?这个问题仿佛在与我这颗心做着反复的斗争。 心下一横,绝不能枉来此一趟,这若是个好玩的地儿,以后纵然被这府里素不相识的爷禁一辈子的足,那也有所去向,消遣这些无聊的岁月。 然而在我靠近之时,我觉得此次我竟是来错了。 烛光在我的眼里越来越清淅,走近一看,这不着边际的枫林之中竟然林中有屋,屋中有人,而且还是二人。 借着淡淡烛火反衬在窗纸上的两道身影来看,直觉告诉我是一男一女。 门咯吱一声响,脚步渐近,刚把自己藏好,就听见女子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哭意。 “她哪里好了……到底是哪里好了?” “身上还有伤,不要再闹了。”男子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隔着道墙送入我的耳中,似熟悉又似陌生。 而再一细听,这名的女子气息仿佛微微带着些不稳定,声音了在不住的颤抖。 “我闹,我是想闹,早在你跪求皇上之时,我就想闹了,我等了这么多年,我都等下来了,如若这次你不是娶她为妻,不这般待我,我又岂会这般任性,又不是不懂事,我明白你的难处,可是我有多苦,你可知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娶别的女子为妻,我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憋屈的笑……咳……” 女子话语激动的咳了几下,屋里尽现几声杂乱的动静,接着说话的男子似乎带着沉重的忧心。 “冷静些,伤口还未愈合,呆会儿又会掺出血来。” 而此刻我的心也随着这对男女的对话越来越不安。 “我不管,我不能容忍,不能,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会想尽办法让她从你身边消失。”女子这一句话似乎是咬上牙说完的,竟透着冰冷的肃杀。 “如若再执迷不悟,现在我就将你送回府。”男子略见焦心的怒。 而在我想要伸脑再往里探个究竟时,一丝哭声袭来,有着焦心的痛。 “不……我不要回府,不要……” 听着这丝哭声,我只好又缩了头,而又听见男子声音稍渐柔和了些。 “那就好好养伤,明日我再来看你。” 我心下一乱,想着赶快离开,不然男子出来,定然会被发现,我刚要迈步,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顿了顿。 “留下来陪我?” 话音刚落,屋内没有了动静,可见男子的脚步声停止了,还转了身,我暗自深吸了口气,再伸头往内一探,竟现两人相拥在一起。 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如若晚了一步,有些事情无法想像。 我轻轻的转身,欲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可惜,脚下咯吱一响,是踩着枯枝了。 我抬手捂着嘴,惊叹自己不要发出声来,刚一抬头,就感觉一股力道从身后而来,想躲,力道速度极快,我己来不及。 一颗小石子己经击中了我的穴道,身后随着门咯吱一声响,我知道门己经被关上,随着渐行渐近的脚步,我该面临的是…… “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身后的脚步竟然停了下来,传来的是那丝熟悉的声音。 这一下,我猜出了他的身份,这是新婚之上,搂我入怀,使我避开那一剑的战天齐,当朝八王爷,也是那未曾相见的夫君。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还遇到他金屋藏娇,虽然看不出那名女子是何人?但是我也猜到了几分,那名女子定是官宦之女,而且还受了重伤,似乎字里行间还透着对我的不满,甚至我可以幻想一下,新婚刺客便是屋中的女子。 此时此刻,我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是说有,还是没有?说有,我是否难逃一死,若说没有,我是否能骗过这位睿智的王爷。 见我不语,他好似又挪动了步子,在向我靠近,直到身边一阵清风而过,我抬眸,月光下,一袭青色衣袍的男子,缓步走到我的身前,美如冠玉的面容上带着一抹笑,眸光,却冷如冰霜。 那丝笑似乎在提醒我此时的所作所为,面上淡定中又带上三分的黯沉,更使得那丝气息让人窒息。 在他站定的那一刻,我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至少凭着我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也不敢要了我的性命。 我的身体不能动弹,眸光却没有闪躲他冷冽的视线,尽量做到毫不畏惧,一字一句,清淡开口道:“进入枫林之时,小女子抱着好奇心而来,也从未想过要窥探这些并不感兴趣的秘密,纵然是听到了些什么,那也请放心,小女子只会当作没有听见,如若觉得小女子不可信,任凭八爷处治。” 他幽黑的眼底深不可测,似是微微震动,又似是有讶异与杀机,一闪而逝。 半响,他的唇边竟现一丝笑,淡淡的道:“想不到我的王妃竟会有此等胆魄,敢作敢当倒令我欣赏。” 正文 第5章 我心上一紧,没想到他竟能认出了我,有些惬意,我微微垂了眸,浅浅勾唇:“八爷抬举了,我只是个弱女子。” “好一个弱女子,深夜探入禁地,在我的威凛之下,你是第一个面不改色的女子,要说你是弱女子,我倒着实不敢相信。”他唇边的笑渐渐放大,意兴盎然,却未达眼底。 “我方才己向八爷交待,此行完全是因为好奇,如若在八爷面前显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是否更显我内心的虚假,我口中一字不假,要是八爷还觉得我其心可诛,则只有听之任之。”他字里行间都透着对我的拭探,越是这样,我越应该淡定。 他一拂手,只感觉耳边一阵风而过,他竟解开了我的穴道,声音清淡的散在风中。 “好一张利嘴,你就这么自信,今日我不敢要了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我的眸前一闪剑光,有些刺眼,长剑己指我眉心,说实话,在那一刻,在他眸中的肃杀之下,我的手心冒了汗。 他的动作实则是快,我细细的掂量了一番这场我与他之间的胜算,手指微微舒展开来,因为此时我知道,这情况,虽然我学过一些剑术,可是以他的身手,我是无法从他的剑下全身而退。 我只能自内心深深的吸口气,极力令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内心平静下来,抹去内心的那一丝慌乱与无措。 月光反衬在长剑之上,明亮的长剑之上衬着我的容貌,我能感觉到冷汗自背心渐渐浸湿着我的衣裳,我亦是没有动,抬眸望向了他,他的笑却不达眼底。 “新婚之时,八爷为了护住齐王妃,己伤了心上人,如若齐王妃今日真死在八爷手上的长剑之下,八爷明日岂不是要昭告天下,齐王妃暴死齐王府中,那无疑这刺客就真是冲着齐王妃而来,新婚己过三日,今日是归宁之礼,而又没回门,家里父亲只怕是着急了。” 他有眸光随着我的话,渐渐暗了下来,稍纵即逝,瞬间唇边化作一丝长长的冷笑,手中的长剑又更近了我眉心一分。 “这是我设下的禁地,府内众人皆知,胆敢闯入禁地者,格杀勿论,我今日就要取了你性命,你父亲又能耐我何?” 我微微一沉吟,直视他那没有温度的双眸,想要从那毫无温度的双眸之中读出什么?可是暂时间我真的是一无所获,事己至此,我唯有一搏,如若这是一场赌局,这一局我定要赢。 “既然八爷心中己有了决定,那我也不用做最后无畏的挣扎了,请八爷动手吧。”话落,我镇定自若的轻轻阖上了眸,内心一抹平静而过。 “你当真不怕死?” 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情愫传入我的耳朵里。 闻声,我心里暗笑,睁眼惆怅道来:“人生苦短,必经生死,死有何难,不过只是瞬间之事,君要臣死,不得不死,可见生命极其脆弱,今日八爷要取我性命,我如若惧怕死亡,八爷又能否饶我这一回,如若不能,我又为何要惧怕这己经尘埃落定的死亡?” “看来你父亲真的没有挑错人。” 他的唇边重又带上笑意,似是微微自嘲的凉薄弧度,握剑的手势,却似是有所松动。 虽然这句话让我有些莫名,我却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我内心稍稍一叹,终是松下口气来。 他回剑入鞘,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如此聪慧的佳人,竟然笃定我不敢要你的性命,我觉得有趣,暂且就留你一命。” 果不出我所料,他面上虽是笑着的,但眸中却透着他想杀却不能杀的隐忍。 既然有了生路,我何不早早离开,我微微下拜:“多谢八爷不杀之恩,此处确实很美,但是途中遇有荆棘,不会有下次了,告退。” 我向前迈着步子,跃过他的身躯,一步之下,我又停了下来。 “今日八爷留我一命,我身表感激,八爷护心爱之人的心,我亦是懂得,虽是嫁入王府,成为八爷名义上的妻子,但却不想夺人所爱,屋中女子对八爷的心,亦是感动,八爷若是信得过我,还请八爷解了我的禁足,还我自由之身,我保证,一切都会如八爷的愿。” “劳烦王妃谨记今日的话。”身后他的声音透着清冷。 我只觉得心里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现下也容不得再多想,保命要紧,迈步匆匆离开了。 回了殿,我再也无法压住心中的惊慌,就连双脚也不听使唤的颤抖,其实我也害怕自己会丧命在他的剑下,从此长埋那无人问津的密林之中。 也许深在密林之时,我会有那分气魄与淡定,也许正是因为我见到他眸中的某些情愫,让我有了几分的把握,他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好再一切有惊无险。 借着浅浅的月光,也许是我进屋的动作有些不自然,惊动床榻之上的云雀。 她合衣翻身下床,眯着眼问我:“小姐,你回了?如何?探到了什么?” “还好没深入,不然明日你一定会让我父亲杖毙。”我微微抿了抿唇,倒了杯茶水,视做压压惊。 “你怎么了?是不是在禁地之中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受伤。”云雀明显面上紧张起来,连忙拉着我上下看了看。 我微微挣开了她的手,淡淡一笑:“我没事,只不过那禁地我们不能再去了,日后一定要守住那些野性,万万不能再莽撞生事了。” “难不成那林子里还埋伏着杀手刺客不成?”云雀努了努嘴,双眼直直的看着我。 在那一刻,我竟在她直视下,微微转了眸,声音故作有惊无险。 “林子里倒是没有杀手刺客,但却有猛兽,还好今日我发现及时,没有深入,不然只怕是狼入虎口,性命难保,林中有兽也许就是府里将那林子设为禁地的原因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去也罢。” 云雀面争略显苍白,听到猛兽二字,瞬间没了下文。 我暗自笑笑,也许整一野兽也好断了这小丫头的念头,万一哪一天,她也如我一般好奇心作祟,入了林,只怕有命入,没命出。 经这一夜的闹腾,虽是冒了一身的冷汗,却是让我解了禁,获得了自由,也许正应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正文 第6章 九月中旬,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乍现一丝凉意,这身子一凉,正想起身关上殿中的窗子之时,不远处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说是今日得入宫面圣。 这入宫一事好似己经沉淀在儿时的记忆里,我都记不清我有多少年没有入过那道宫门了,应该是外祖父离世,我病着,我娘疯着的那一天起。 没有刻意的梳妆,手上只多添了一只芙蓉玉镯子,头上多了一顶沉重的金步摇。 在我来到府门口时,战天齐一身青衣长褂衬着几圈金丝线在阳光下格外的晃眼。 我微微上前行了一礼:“让爷久等了。” “我也刚到,上车吧。”他的声音亦是淡淡。 这上了车,他没多瞧我一眼,我也没多瞧他一眼,要说看得仔细,还是拜堂遇刺之时,似乎我们俩都忘记了那密林之中发生的事,他不提,我更不愿生事。 “皇家见礼会有些累,你可先行休息会。”又是淡淡的一语莫名的悠悠的传来。 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还没阖眼,他倒是抢了我一步,这样闭着眸的他,倒显一丝温文静谧,突然想起来了在府中那些丫头议论的一些话。 八爷是宫中静妃之子,听说,静妃的身子一直不适,早在十几年前就请命入寺为皇家祈福。 这一去至今未归,若不是这个儿子出息,只怕早就让人遗忘了,宫中的女人亦是如此,要么凭借独有的圣宠,要么母凭子贵,才能在宫中立有一席之地。 眼前这位八爷可是朝中呼声最高的王爷,皇上的众多儿子中,最中意的就属太子与他,也许我嫁给他,也只是因为父亲觉得眼前这个八爷这些年的威望开始超过太子,给父亲造成了一种危机感。 即是这样,我能做到的,就是好好的做好我的齐王妃,至于婚姻幸福,那一切都是命。 伴着这些思绪,皇宫马上就到了,有些兴奋,毕竟这么些年没有再入过宫了,倒是好奇变化成什么模样? 随马蹄停下,他也微微睁开了眼,我连忙转了眸,他先我一步下了马车,我随后也跟了上去,却让我吃惊的却是他竟在马车下等着扶我下车,有些惊诧,也有些不知所措。 终还是将手伸向了他,这好像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手的温度,是暖的。 “宫中不比府中,切记不要乱跑。” 对于他的警告,我低眸微微一笑,“多谢爷提醒。” “我入内阁还有些事,你先在这等着,去去就来。” 我不支声,只是点点头,寻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无奈的站在原地,正好借机好好的看看这久违的皇宫到底有了哪些变化? 不到一会儿,我正四处瞧瞧时,便看见迎面走来几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气质如兰。 她们一边向我走来,还一边打趣着笑着,一看便知是这宫中的贵人,凭着记忆细细琢磨了一番,想必也是这宫中几位爷的女人。 胭脂味越来越重,她们在向我渐渐靠近,我微微挪了一边,低头,却没有行礼。 “这不是八弟妹么?”声音自我右边传来,当我抬头,一名华丽的女子正一眼笑意的望着我。 我心下揣度,叫我弟妹,定是嫂嫂,我微微抬了眸,映入眼帘的是闪闪发光的金步摇。 七公主紫罗独爱紫色,不管是头饰还是衣饰首饰都离不开紫色,从着装打扮来看,眼前定是紫罗公主。 紫罗公主是冰妃之女,冰妃早逝,皇上宠爱此女,便一直将她留在了身边,至今未嫁,能与紫罗公主一道同行的必定是几位嫂嫂。 “蝶衣见过紫罗公主及几位嫂嫂。” “八弟妹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咱们不兴这套礼节,那日在大婚之上,六嫂没把你瞧清楚,但今日六嫂却一眼将你瞧出来了,这是随八弟来皇宫见礼吧,来,六嫂领你介绍介绍。” 原来她是六嫂,平王的正妃,我曾听娘说起过她,她是朝臣柳御史之女,柳如烟。 接下来,她领着我走到紫罗公主的面前笑着道:“这是七妹,紫罗公主。” 我微微躯膝,手上便一股力道阻止了我。 “礼就免了吧。” 就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轻盈的离开了,紫罗公主的高傲与自负,我早在十几年前就己见识过,众人都说她不可一世,而我却不那么认为,至少她待我不一般,可如今看来,我能一眼认出她,她却无法识出我来。 “紫罗性子如此,别放心上啊。” 六嫂浅浅一笑。 接着她又带我到了另外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面前道:“八弟妹,这是你的五嫂,成王的正妃。” 成王妃是王尚书的女儿王思宁,深得成王喜爱,听说成王为了她都不敢再纳妾室,这弄得宫中成王的母妃定妃很是被动,今日一见,她的眸中确实有不可挡的风情万种。 “五嫂安。” 我上前微微行了一礼。 “八弟妹不必多礼,久闻这华府的女儿个个倾城之貌,太子妃三嫂的美貌是传遍全京城,今日得见八弟妹,原来八弟妹比三嫂还要美上几分。” 王思宁面上微微一笑,连忙扶起了我。 “谢五嫂美赞。” 而后,我又被六嫂领着上前了一步,这一步却没有让我行礼,而是眼前这名娇艳的女子反向我行了一礼。 “臣女纳兰珞见过齐王妃。” 我微微一怔,朝中能姓纳兰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太医令的纳兰权太医,她必定是纳兰太医的女儿。 久闻太医之女纳兰珞是一个医术,美貌,惊才艳艳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连忙上前扶起她,却没有想到刚碰到她的臂膀之时,她身子一抖,“唉哟”了一声。 引得我手上也一抖,连忙松开了手,六嫂慌着迎了上去。 “珞儿,你没事吧。” “没事……”纳兰珞带着痛的低吟声,倒让我感觉一丝熟悉。 六嫂轻轻的扶着纳兰珞,微微拧眉看向我说道:“八弟妹,可不要见外啊,珞儿前几日上山采药,手臂受了伤,这才刚刚好一点。” 我微微敛回思绪,欲要伸手去察看她臂上伤势时,她却脸色微慌的避开了我。 我抿了抿唇,只好缩回了手,谦和有理的道声歉,“真是对不起,方才不知珞儿姑娘身上有伤,是蝶衣莽撞了。” “齐王妃言重了,珞儿身为宫中的太医,上山采药是珞儿常做的事,身上受点伤也是在所难免,比起八年前,珞儿为天齐寻找解毒的药草,差点丢了这条性命,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纳兰珞的眸中闪过一丝乱意,一下竟让我想起那晚林中小屋的声音。 我微微一怔,面对她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六嫂倒是面上染了情绪,轻言道:“珞儿,先别说这么多了,我扶你上太医院瞧瞧。” 我眸光偏向她们俩离去的方向,准备跟去时,突然手上一道力道传来,五嫂冲我浅浅一笑,那笑容却不同方才的温和。 “这珞儿可是你家爷的心头肉,说起话来也是这般尖酸,你可不要往心里去,不过嫂嫂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齐王妃,可要将你家爷看牢了,这珞儿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说了,我也得跟去瞧瞧。” 她说完便匆匆的离去了,我也未跟上,不过有一点我敢断定,这纳兰珞必是林中小屋战天齐的一心想护着的女子,也难怪方才从她的眸中乍现一丝敌意与慌乱。 可是此时令我奇怪的是六嫂,五嫂都见着了,却独独不见我那长姐,今日来宫中,一半的心思没有放在见礼之上,我是抱着太多的期望而来。 正文 第7章 这初冬的天,是乍暖还寒的季节,站在这长廊之上,只觉得手脚生生的冻得有些痛,瞅着也在此处等了战天齐有些时辰了,张眼眺望着,却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察看着此处空如一人,本想找个人来问问,刚刚又出现了纳兰络,怎么也问不出口,现在唯一的办法不是等下去,而是向前走走看,这宫中本就人多,呆会儿说不定还能遇上宫女太监。 伴着这些想法走着走着,不远处好似传来阵阵娇柔的女声,猜想定是哪个宫中的宫女,我心下一喜,快步寻着声音而去。 快入冬的天气,觉着生冷,可是看到此刻的景象我丝毫感觉不到冷意,只觉得生生的灼眼。 “抓到了吧,来,让爷亲一个。” 不远处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怀里正紧紧的搂着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意欲一亲芳泽。 在他笑脸得意之时,我看到他蒙着眼,露出半张脸,根本就无法看清他的面目,我猜想他指不定是哪个哥哥,可是这种情况,我也不便去打扰。 “九爷,你真讨厌,方才分明是你耍诈,不行,我们得重来。”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一丝妖媚娇盈的声音悠悠传来,让人觉得顿时身子一颤,忍不住抖了一下。 原来是九爷,战天齐的弟弟,战天睿,早闻一些关于战天睿的事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正要抬步之时,这个画面又发生了改变,角落里竟窜出好几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女子,个个声音妩媚妖娆。 “对,九爷耍诈,我们要重来……要重来……” “好,重来就重来,这次若是让我抓着了,我绝不轻饶你们。” 画面实在是太美,我不敢看,急急的迈着步子往回走。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竟让我一不留心扭到了脚,忍着痛,想要蹭下来之时,突然自身后一双大手环抱着我的腰迹,令我双脚离地的莫名其妙的转了个圈。 待我双脚落地之时,我面对面的被他圈在了怀里,他有力的臂膀,让我无法动弹。 “让爷抓着了吧。”声音自耳迹传来,还带着一丝属于男人的独特清香味儿。 突然他又扯下了眼睛上的面纱,眸光对上我有些慌乱的目光,却不语,只是越来越犀利。 一时间,我一愣,这男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风流倜傥,仿佛天生带着魔性,可以轻而易举的,蛊惑人心,顿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他欲言又止,这种情况,我不敢抬眸看他,只好手下挣扎着脱离他的怀中。 “你是八哥的王妃?”声音有些意外的自我的耳边传来,他竟一眼便认出了我。 我心上聚然一紧,睁大眸有些慌乱的望去,嘴边难以置信的竟一个字也溢不出,只能靠点头来回应。 正在我垂眸有些难堪之时,耳边窜出一丝柔媚的声音,“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女子,竟敢打扰九爷的雅兴。” “退下。”还未待我说话,只听见他怒斥了一声。 “九爷……”几名女子一同柔声妖媚的叫嚣着,眼神中满是不悦。 “都给我退下。”他竟扬了声音,声音中透着威严,着实让我的心又再一次一颤。 几名女子在他的威凛之下,不敢不从,转身负气而去,我没法看见她们的面部表情变化,我从她们步伐来判断,我应该成了她们口中的贱女人。 我知道战天睿没有说出我齐王妃的身份,是在护我,不想给我平添困扰,至少单凭这一点,心里聚现一丝欣慰。 我唇边不自然的扯出一丝笑,微微抬了眸道:“方才是我的错,我也是初到宫中,有些不识这里的路,冒然打扰了九弟的雅兴,实属不该,方才九弟保我颜面,万分感谢。” 他的双眸直直的望着我,有些深,微微转了眸,“你想去哪里?” “不瞒九弟,我想去内阁,却不知内阁在何处,心下想着找人来问问内阁在何处?便寻着你们的声音而至,我真的是无心打扰,本来想着离开再寻办法的,谁知……”我有些难为情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眸子有了一丝变化,似乎在那一丝转变之中,他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边突然泛起了浅浅的笑,他竟这般直接的接了我的话。 “谁知让我搂在了怀里。” 我双颊一阵灼热感而来,他这般直接而又随意的话实在让我无法抬起眸。 随后他转了身,面向我时,眸光却发生了一丝变化,声音还带着一丝玩味,“别害羞了,随我来吧。” 我心下重重一叹,却不知该不该跟着他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在我犹豫不决之时,他似乎察觉到了我内心的纠结,内心微叹的两步走了过来,微微看了我一眼,突然轻轻的凑至我耳边,让我感觉耳边微痒。 “怎么?不敢跟来,是怕我吃了你么?还是在你未嫁入我八哥之时,听到了我一些传闻,造成了你此刻的纠葛。” 只觉眼前人油嘴滑舌,我连忙后退一步,与他保持着距离,淡然一笑,“九弟是说笑了,虽然听过一些关于当朝九爷的事迹,那在我听来,却有不同的见解,今日巧遇九弟,九弟有心相助,我又岂会有害怕之心。” “哦……见解?我倒是愿听其详。”他唇边的玩味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看着他唇边那勾玩味与轻佻的弧度,心底没来由的一叹,当朝九爷的事迹,我是听华府的下人私底上议论了不少,最终我都是一笑而过,而现在心下一急,便说出了这一出,我倒真有些接不上话来。 现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小心思,盼着如何来圆这句话,于是索性直视他的眼,唇边忽而绽开一抹柔然笑意:“当朝九爷风流倜傥,随意洒脱,谁人不知……虽然有风花雪月,寻花问柳之好,但是弱水三千,却只取一瓢。” 他看我的眼中不掩有莫名的一丝情愫,慵懒的笑了笑:“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嫂嫂倒是对我了解不少啊,若是我那府中能入嫂嫂这样懂得揣摩心思的佳人,我倒是省了不少事非。” 对于他刻意嘲弄的话,我亦是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事非在人,九弟又何必在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也难得九弟有这份执着与追求,在我看来,九弟决不是单凭一面之缘,又或是三言两语来决定入府之人吧!” 他笑出了声,环顾了一眼四周,又微微皱了眉,“罢了罢了,今日风大,觉着有些生冷,多谈下去,只怕会伤了佳人的身子,倒时我那八哥可要心疼了,想去内阁就随我来吧。” 我却在那一刻,不由得在心底苦笑了下 。 他懒懒一笑,待我欲要迈开步子时,他又凑回了我耳边,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咱俩说句悄悄话,方才搂着你身子的时候,我是有那么一丝冲动。” 我感觉我的面颊一烫,心跳似乎快了一个节拍,我极力的压制自己的心跳,伸手将他推开来,却忘了自己的脚给扭到了,疼痛让我欲要倒在地上的时候。 突然腰间一只大手揽过,令我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怎么了?” 我一愣,立刻使自己稳住脚步,歪着身子,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我没事。” 我的话刚落,他似乎看出了我脚下的异样,一句话也没说,他又伸手揽上了我的腰迹。 我身子一僵,瞬间双脚离地,被他抱在了怀里,等我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时,他竟淡淡一语:“你这个样子没法去内阁了,得去太医院。” 就这样被他抱着去太医院么?成何体统,情何以堪,我连忙挣扎着,“九弟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突然身子又一紧,他似乎没有理会我的话,抱我更紧了,只见他唇边扯出一丝笑。 “你若再动,惹急了我,只怕这太医院你是去不了,与我回府得了。” 我心上聚然一紧,只觉得脸颊一顿灼热,瞬间随着他的话,不敢再动,羞涩的看了他一眼,这么近的距离,他幽深的眸中带着笑,笑中满是得意。 我就这样无奈的被他抱在怀里向太医院前进,我只是没想到,我的求助竟是这般难堪! 正文 第8章 这一路上,遇见了太多的奴才与宫女,似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而他战天睿似乎不以为然。 我只好抬袖掩脸,幸好我长大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宫中,大家都不识得我,我内心只期盼着,能快点到达太医院。 终于如我所愿,很快就到了太医院,这刚跨入太医院,令我头疼的事情又发生了。 “九爷……” 随着太医的这一声行礼,我顿时怔住了,太医院里,竟然有这么多张熟悉的面孔,有刚刚见过的六嫂,五嫂,纳兰珞,竟还有他,战天齐。 而我却牢牢的在战天睿的怀里,刹那间,所有的光亮、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惊诧,所有的呼吸都投向我与战天睿。 似乎每个人见到现在的我们,都感到莫名其妙,其实我与战天睿也莫名其妙。 我只能呼一口气赶紧从战天睿的怀里挣扎开来,随着我挣扎,他的手一抖,竟让我生生的跌在了地上,一阵剧痛从我脚上袭过。 “你怎么样了?叫你不要乱动,你偏不信,太医……”战天睿在此刻,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眼光,伸手又再一次将我抱在了怀里。 还没等我说话,一丝熟悉的声音竟淹没了我的话,“九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个人都抱不稳?你这一跌不是伤了人家齐王妃么?” 说话的是纳兰珞,我忍痛微微看过去,战天齐的手竟然紧在纳兰珞的手上,不过在我眸光扫过之时,他又松开了。 至于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内阁,而不是此处的原因,我想已经很明确了! 战天睿狠狠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眸光告诉我,他是在生气。 “让我来吧!”战天齐眸光淡淡,声音也淡淡,他从战天睿怀里接过我,不知为何,他的怀里却是这般的冰冷。 我转了眸,随着战天齐的步伐入了内室。 经过纳兰珞身边之时,我小心的看了一眼她,她的眸光似剑,像要把我活剥了一般,我慢慢转了眸,心里的想法又错综复杂起来,这一抱只怕又惹着人家姑娘心痛了。 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丝声音。 “珞儿,不是六嫂说你,你怎么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这一说,让九弟与八弟,还有八弟妹多难为情。” 虽然没有听到纳兰珞的回话,却听见战天睿的微微一叹的声音。 “算了,六嫂,五嫂劳烦你们拿药酒来给我揉揉,方才只怕是累着我的手腕了。” 听着战天睿的话,我时不时的抬眸瞅瞅身边的战天齐,他面上还是一番淡定。 “这九弟今日可是艳福不浅哦,方才抱完八嫂,现在倒让我这个五嫂嫂伺候你上药酒,你可赚着了。” “那可不是,我这几个哥哥都有了王妃,我却是只身一人?多得几个嫂嫂疼爱,也能弥补弥补我这颗孤独的心啊。” “就你嘴皮。” 只是扭到了脚,让太医接好后,便能走路了,走起路来,一点都不会痛。 “让你等我,你倒好,闹出这一出。”战天齐带着责备的声音自我耳边袭来。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倒燃起了我胸口压抑的那团火,抿了抿唇,终还是理智的反驳。 “爷走时,也不告诉我到底要我等多长时间,这天寒地冻的,我是受了冻,迟迟不见爷的身影,这才……这才巧遇九爷,一不小心便让自己扭了脚,只是没想到爷不在内阁,竟到了这太医院。” 听我这么说,他好像无言以对,恰巧,六嫂掀起帘子入内,她脸部稍稍一僵,好像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下一个瞬间,她只好冲我抿唇一笑,上前来扶着我道:“这是好了么?” 我也抿唇回之一笑:“多谢六嫂关心,我己经没事了。” “你没事了,可是把我们九弟给伤着了,九弟这手腕只怕要些日子恢复了。”这时外面的几人都掀帘而入!说话正是五嫂。 走在最后的纳兰珞却是满脸的不高兴,我知道,她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战天齐现在的位置离得我很近! 倒是战天睿一脸笑意的揉着手腕,接了五嫂的话,“行了,五嫂,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承认,今天确实是抱女子,抱得有些累着了。” 战天睿的眸光灼灼,我知道这话护我的意思,也有讽刺提醒我的意思。 我只好转了眸,有意的看向身边的战天齐,他却不语,面容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这样的气氛,恰巧被一丝尖锐的声音打破了。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这丝声音,大家似乎都有些意外,身边的六嫂轻轻的拍了下我的手,冲我挤了挤眼,轻轻一语:“快,母后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都起来吧。”皇后娘娘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顶处,好熟悉,一下引得我心里微微激动起来! “谢母后。” 当我抬头,虽然皇后娘娘与我之间隔了一个战天齐,但是我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事隔这么多年,她的高贵气质丝毫不减当年,可是眸中似乎看不到当年的风华绝代,多的却是暗沉悲怆的忧伤! “方才听奴才来报,说你们双双都来了太医院,本宫这心里头闹得慌,便想着前来一看。” “母后恕罪,误了见礼的时辰,还让母后移驾太医院,是儿臣的错。”战天齐躯膝请罪。 眼前的皇后娘娘出乎我意料的,她竟一眼都没有瞧我,倒是与纳兰珞显得亲近熟络! 纳兰珞见战天齐请罪,她面容失色的也上前揽罪,“不,娘娘恕罪,是珞儿的错,若不是珞儿臂上伤口渗出了血,八爷也不会拖延到这个时辰。” 皇后娘娘连忙有些心疼的扶起她,笑容可掬:“珞儿,你快起来吧,你若不是为本宫采药,也不会弄伤自己,按你这样说下去,论错,倒是本宫的错了。” 单凭这一点,我便看得出,纳兰珞在战天齐与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 我将眸光轻轻的停留在眼前这个皇后娘娘的身上,在我的印象中她是我的小姨,记忆里的小姨有些模糊了,我记得我小姨与我娘亲长得很像,我现在甚至连我娘亲的面容我都快记不起来了。 自然眼前这个小姨我也觉得十分的生分,好似她的眸中看起我来,也觉得生分,毕竟己经十几年未见了,而且爹爹也叮嘱过,让我忘了儿时的那些记忆,我只是二娘的女儿。 “这可是蝶衣?”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将眸光转移到我的身上。 正文 第9章 战天齐让了让步子,我渐渐从他的身后迈出了步子,上前举止端庄的行了一礼,“蝶衣见过母后。” 她的眸光紧紧的盯着我的双眼,似乎在探索着什么? 下一瞬间,她唇边轻轻一笑:“嗯,不愧是华夫人的女儿,端庄得体,本宫倒是喜欢。” 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认识我,似乎也把我当作是二娘的女儿。 我深深的掩藏好内心的那丝情绪,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接下来便是入崇华殿见礼,只是让我莫名其妙的就是一左一右搀着皇后的竟是纳兰珞与战天齐。 我虽然不知纳兰珞与皇后娘娘是何关系,方才听着皇后娘娘对纳兰珞的语气,我只有一种感受,虽然我身上流着与皇后娘娘同样的血,可她却并没有把我当作是她的外甥女,而更多的是,她的眼里好似只有纳兰珞这名女子,就跟战天齐一样。 这会儿,眼见他们之间没了我的位置,那我只好知趣的退下身来,跟在他们的后面,毕竟在这些人中,只有我一个人的面孔是最陌生的。 可能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我的存在,纵然这样,那我也不在乎,见了礼,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我今日的任务便完成了。 可这时,只觉得一旁灼眼的眸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我微微看向他,是战天睿。 他淡淡的冲我笑了笑,可那丝笑却让我觉得意味深长。 他分明也是知情人,他分明也知道这纳兰珞在他们之间,甚至在战天齐的眼里,代表着什么? 他的笑,是在让我不要在意么?应该是,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也稍稍以笑回了他。 走到廊口,就看到众人候在正殿门口,微微放眼望去,里面的几位爷都起了身,这丝动作都是为了迎接皇后娘娘而来。 我也随着他们的步子,慢慢抬脚迈步而入。 我期盼见到我大姐的身影,可望去,她却不在其中,就连太子战天麟也不在。 突然只听身后一个小太监传唤了一声,这一下全殿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款款下跪“参见父皇。” 我也顺势随他们之后跪着,微微抬起头,一眼望去便能见着殿中唯一一个站着的人,他是皇上,记忆中,对他也没多大印象了,只觉得他的面容经不起岁月的摧残,老了不少。 当皇上伸手抚起皇后娘娘之时,他的眸光似乎落在了我的身上,辗转之下,便笑着道:“都起来吧。” 皇上款款上前,走到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身边的皇后娘娘连忙开了口:“皇上,这就是天齐新过门的媳妇,华夫人的小女儿。” 身后的六嫂扯了扯我的衣角,我转眸望向身边的战天齐,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只好侧身又行了一礼,“蝶衣见过父皇。” “都说华家女儿个个倾城之貌,也难怪天齐跪在朕面前整整一天一夜,只为了娶你。” “多谢父皇抬爱。”我微微起身抬了眸,恰好撞上了皇上的眸光,总觉得他要从我的眼中读出些什么来,生生让我感到有些慌乱。 好再,皇后娘娘挽上了皇上的手,“皇上,这会儿,大家都饿了,让蝶衣把礼见了吧,也好开膳。” “皇后说得对。”皇上终于将眸光抽移。 不知为何?见到皇上向我投来的那丝眸光之时,我的心里会隐隐不安。 还有方才皇后娘娘眸中的急切,也好似让我觉得,她似乎生怕皇上在我的脸上看出什么端详出来。 现在也容不得我想这么多,待皇上皇后入坐,殿中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我在六嫂的指点下开始了一圈又一圈,反反复复的敬茶与谢礼,我知道皇家的繁门缛节是复杂费时间的。 在回华府的三年时间,我的父亲与二娘似乎早己注定要将我嫁入皇家,从我回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教我这些,幸好下了功夫,整个流程下来,我并没有出现差错,非常完美的完成了这一切。 见礼过后,便是开膳,膳用期间,总感觉许多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上我,我只能含蓄温婉,大家闺秀,端庄得体。 最后,皇上皇后随意吃些便回了殿里,只剩小辈们在堂间有吃有喝的闹着。 我随着战天齐向几位哥哥与嫂嫂都敬了酒。 这四哥与五哥给我的感觉,总觉得与他们之间隔了些什么?终是加上九爷睿王玩味的取笑,我倒觉着气氛没那么生硬。 而从头到尾,最应该关心我的人战天齐,似乎将我忽视,反倒在意的是身边那个纳兰珞。 我右边坐着六嫂,六嫂倒是人好,她不时照应着我,“蝶衣啊,你不要介意,珞儿她……” “我看得出珞儿姑娘与我家爷的关系非常的好,他们一定是一起长大的。” 经我这样一说,这六嫂便放心的点了点头,我突然这才想起,为何未见大姐?便问了出来,“六嫂可知,我大姐与太子今日为何没来?” 六嫂脸上一紧,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道:“太子,太子正在关禁闭,而太子妃也因此病倒了,不过放心,太医都说了,太子妃身子己无恙了。” 这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今天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我意不在见礼,而是…… 现下容不得我多想,我连忙拿住六嫂的手急切问道:“太子为何被关禁闭?” 六嫂微微手上一抖,回头四处张望了一眼,轻轻的看向我,“你可还记得你与八弟大婚之时,来了刺客,还差点刺杀了你一事。” 我点了点头,“刺杀一事与太子的禁闭有何干系?” 六嫂抿了抿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次刺杀的证据似乎都指向太子,父皇一怒之下便将太子关了禁闭。” 我听完这一些,只觉得脑袋轰得一下炸了,这事情太过蹊跷,我也终于明白了战天齐为何关我禁闭,不只是为了护全心爱之人,而更多的只怕是为了打压太子。 突然之间,觉得由于我的关系,我似乎己被牵扯到某些事情当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要弄个清楚。 正在我思绪开始混乱之时,五嫂凑了过来,“蝶衣,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你怎么坐着不动啊,你看你家八爷多卖命。” 我微微收敛起那一丝情绪,指着五哥笑着道:“五嫂,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五哥吧,我看五哥那样子,只怕是要喝多了。” “我家五爷喝醉了,倒是无妨,府里就我一个妻室,折腾来折腾去,他的身边也没女人,料他也不敢乱来。” 听着五嫂的话,明显是有讽刺我之意,一边的六嫂见我不语,连忙揣着五嫂道:“就你那些事,大家都清楚,用得着四处炫耀么?走,走,与我喝一杯去。” 我自心底暗自吸了口气,想起这些,心里莫名有了一丝酸楚之意,抬眸之时,却又撞上了纳兰珞那副得意的嘴脸,一双手还时不时的伺候着好似喝得有些多了的战天齐。 一杯烈酒下肚,觉着殿中闷,倒不如出去透透气,让脑子清楚一些。 正文 第10章 殿外远离那丝噪杂,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凉风轻轻的袭来,却感觉不到生冷。 不知站了多久,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丝奴才的声音,说是皇后娘娘要见我,因为皇后娘娘作为婆婆,有些话需要叮嘱我,我便向六嫂知会了一声,与他们分开了,我随着领路的奴才来到了朝阳殿。 朝阳殿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象征了她的身份,这里我还有些印象,我记得儿时,我与我娘亲来过这里,小姨也特别的疼我,经常留我在宫中玩。 往事如烟,往事如尘,早在三年前就己湮灭了,再想起之时,心里却还是会有些痛。 皇后娘娘坐在凤椅之上,我却微微低着眸,不知为何,虽然我没有看皇后娘娘,却觉得皇后娘娘的眸光灼灼。 “还好 你随你父亲多一些,与姐姐长得不是很像。”我隐隐能够感觉到皇后娘娘的带着激动的气息。 她的话让我心上重重的一击,我没有回应她,接着一双软锦锦带着温暖的玉手抚上了我的手,她漂亮的水眸上下打量着我,“十二年了,本宫都有十二年没见着你了。” 此时的皇后娘娘与在太医院初见她之时,判若俩人,从陌生淡然的眸中,我发现了一丝晶亮,让我看到了当年那个疼我的小姨,情不自禁的望着她。 “你是小姨。” 皇后娘娘泪光盈盈的点头,“蝶衣,好孩子,现在无人你可以把本宫当作你的小姨,若是有人了,你可千万要记住,本宫绝不能是你的小姨,就像方才那样,你只是华夫人的女儿,你不是姐姐的女儿,你不是……” 她再次加强了语气,最后冷冷的抽了口气,接着道:“你不要问本宫这是为何?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终于有人记得我是当初慧敏郡主的女儿,我心里很明白她的话,压抑着一丝情绪的点了头,“蝶衣明白。” “好孩子,本宫可记得你今年十七了。” 小姨面上一丝欣慰的笑意。 “回母后的话,蝶衣今年正是十七。” 我也欣然的笑笑。 小姨微微抬了眸,没掉眼眶中的那丝泪,长长一叹:“十七,想当年,本宫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入宫二年了,看到你,本宫就想到了本宫入宫之时的模样,这一晃,本宫真觉着自己老了。” “小姨一点都不老,还是这般美。”我有些心酸的摇头,不知为何,看到她眸中那些早己退却的光亮,我心油然而生一丝凉意。 “你这小嘴怕是随了你娘,本宫记得你娘常说本宫是牡丹,她是海棠,将来入宫的一定是本宫,果不其然,王父当初让本宫入了宫,让你娘嫁给了你爹,这都是命。” 小姨淡淡的笑着,笑容中满是往事缠绕。 “小姨命中注定是一国之母,也只有牡丹方能配得上小姨。”我深深的看着她那双情愫流转的眼睛。 “好孩子,将来你也会是牡丹,你也一定要做牡丹。”突然小姨拉着我的手紧了一把,接着转了眸,微微一叹:“行了,现在与你说这些,为时过早了些,不管天齐今后如何待你,今后会有多少女人,你只要记住你是华家的女儿,魏家的血脉,嫡妃的头衔便好。” “是,蝶衣谨记小姨的话。” 终有些话不知自己该不该问,事不合宜,我觉得还是不问的好,毕竟太子之事也不是单凭我一张嘴能够辩清楚。 “启禀娘娘,六王妃方才让人来传了话,说八爷在崇华殿喝多了,奴才前来知会一声齐王妃。” 小姨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微微抿了抿唇:“蝶衣,天齐喝多了,你是他的妻子,定要好好照顾于他。” 我心里暗想着,同样也相信,战天齐也一定希望照顾他的是纳兰珞,而我永远都只是多余的而己,要不然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的身边又怎会带上一个太医之女。 不管如何,也正如小姨所说,我现在是他的妻子,我微微点了点头。 “蝶衣明白。” 我这才刚入崇华殿门,思绪还沉浸在与小姨相认的一丝忧伤与激动之中,就让六嫂扯着去看这殿中闹心的一幕! “蝶衣你总算是回了?快瞧瞧你家爷吧,六嫂我也是顾不来了,我这记着,老八一向沉稳,从未像这般喝过酒,今儿个也不知怎的,这酒兴一来,便都喝成这般模样,我都快忙死了。” 六嫂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六嫂这话刚落,就被酒醉的六哥叫嚷了过去,我只好迈着步子向那个所谓的夫君靠近。 见他一脸醉意,我是该伸手,还是不该伸手,心底好似有个莫名的声音时刻提醒着我,我是齐王妃。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轻轻一语:“爷今儿个己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只怕会伤了身子。”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眸光意味不明,隐隐闪动着晦暗光影。 我伸手接过身边奴才递来的醒酒汤送至他面前,抬眼,正撞上他的视线,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颤,只觉得他的眸光有些灼眼,“爷,先把醒酒汤喝了吧。” “我没事,无须你来管。”他的手随性的一扬,差点碰及我手中的汤碗,引得我手上一抖,醒酒汤洒了一半,手上一阵灼烧的疼痛而过。 然而手上的灼痛,却及不上他这令人生疼的话,胸口一丝气馅而起,又被我压了压,又重新将手中的醒酒汤送至他的唇边,轻言道:“爷,不是我管你,现在夜渐深了,你这番模样,若是再喝下去,今夜这王府,恐怕是回不去了。” “拿开这些东西。”随着他再次扬手,我手中的醒酒汤这次却不能幸免,“哐当”一声碎在了地上,这时殿中的人似乎眸光都望向我的这里。 我无奈之下,只好隐忍,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毕竟我不能失了华家的颜面。 当我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回头之时,眼前这一幕,说真的,我都不明白,我是以什么的心态去面对的。 纳兰珞正持着手里的醒酒汤轻轻的喂着他,而他不再推开她,而且还乖乖的喝着她手中的醒酒汤。 虽是心里不悦,我倒着实省了事,将手里的碎片递至身边奴才的手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