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惹不起的小公主 灯红酒绿的都市里,盛大的舞会上,空气中弥漫着糕点的甜美气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在商业帝国上占有一席之地,最差的也是身价千万。璀璨水晶灯下的舞池中,男女相拥随着缓缓流淌的音乐迈起轻盈的舞步,舞池外的人则相谈甚欢。贵妇们优雅的举着高脚杯,口中谈论的话题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名牌服饰和化妆品。在她们身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珠宝,仿佛在与头顶的灯光比闪亮。 穿着一袭宝石蓝齐膝小礼服的洛迟夏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化着精致淡妆的脸蛋尚还存在着丝丝稚气。此时,她正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眼前情形有着天壤之别的场景。 在远离城市的山村中,有这么一个小院,不宽敞,但也不显拥挤。院坝的地面是由一米来长半米见方的石板铺就而成。房屋古朴且陈旧,一到暴雨天还会漏水,待那时,屋中便会杂乱的放着接雨的盆或桶。规律的滴水声融进风雨声中,仿若一曲铿锵有力的歌,唱着大自然与一群朴实农民的故事。 院子里,到处跑着鸡鸭,地上星罗棋布着它们的粪便。偶尔能看见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拿着自家制成的大扫帚在清扫地上的粪便,沟壑纵横的脸上看不见恼怒,反而是深深的满足。 在院坝外,有一片菜地,春种果蔬秋收玉米,一年四季都显得无比充实。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勤劳的老人。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忙在地里,累在地里,自给自足,从未有过怨言,仿佛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物有奢廉之别,人有贵贱之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洛迟夏愣愣的想着,明眸中已有泪光闪烁。算算日子,距上次假期已过了大半月,也该回家看看了。 想到这里,洛迟夏随即起身,却看到一个男人正笑着往这边来。环顾左右,这边只有她一个人。 “小姐,能赏个脸跳个舞吗?”那男人来到洛迟夏面前,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淫糜的眼睛却直盯着她胸前的那对高峰。 “滚!”洛迟夏简洁的回答,她自认为已经把不爽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岂料那人却仍旧挡着她的去路。 见洛迟夏如此不客气,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怒不可遏的扣住洛迟夏的手腕。“还没有人敢这样驳本少爷的面子,告诉你,你今天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放手!”洛迟夏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手腕,丝毫不惧,而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那个男人。只见他正打算给面前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点教训,扬起的手却猛然僵在了空中。钻心的疼痛传来,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洛迟夏。 “疼、疼、疼!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本少爷!”那男人的脸已因疼痛而拧成了一团,嘴上却仍不认输。 “小姐,要怎么做?”单手制服了那男人的黑衣男子请示着洛迟夏,后者却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扔出去!”淡淡的女声传来,几个黑衣男子随即拥上去将那男人抬起,如扔垃圾一样将其甩了出去。一路上,那男人的咒骂威胁声引来无数人的注目和窃窃私语,洛迟夏却完全不为所动。这样的人渣,就应该得到如此待遇。 “那是谁啊?这么能耐?”待洛迟夏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后,关于她的话题立马炸开在人群。 “你连这都不知道?她就是隆仟地产总裁洛城的独生女儿洛迟夏啊!” “原来是隆仟的小公主,怪不得这么厉害!” 这个插曲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舞会的平静,然而在这样热闹祥和的氛围下,任何意外都会被很快遗忘。没过多久,舞会便又恢复到了常态,洛迟夏也退出了人们谈论的热点话题。 说起隆仟,只要是生意人几乎没几个不知道,而在这淼川,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隆仟虽打着经营房地产的旗号,可它的范围早已延伸到各行各业,其中以地产、建材、装饰为首。在这之外,隆仟还开有豪华酒店、特色餐厅和一家名为“羽化”的KTV,只不过这些都是副业了。 如今,隆仟进军海外市场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淼川的很多项目也已经被他们垄断。也就是说,在淼川,只要想在与房产沾边的行业占有一席之地,与隆仟交好便是必然之势。就算无法交好,也不要与之对立,否则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刚才冒犯洛迟夏的那人显然是新进之人,否则又怎会连这么基本的企业求生之道都不懂?更何况,在这个为了庆祝隆仟地产标得淼川新会展中心建造工程而举办的舞会上,竟对隆仟小公主如此放肆,纯粹是自寻死路。 “小姐,您这是……” “回家!”十八楼的总统套房中,洛迟夏胡乱的蹬掉高跟鞋,随意套上酒店的拖鞋便往外走,而在她身上还穿着那件高贵的宝石蓝礼服。这搭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请稍等,我帮你叫司机!”酒店的対客关系主任——也就是俗称的“金钥匙”苏雪急忙跟上洛迟夏的脚步,同时将她领往贵宾通道。 “不要,我搭计程车!” “啊?这……” “我搭计程车!”洛迟夏不耐烦的重复,苏雪立马点头,同时拿起随身的对讲机吩咐楼下保安拦车。等她们乘电梯下去,门口早已有一辆计程车在等候。 “小姐慢走!”将洛迟夏送上车,苏雪狠狠的松了口气。这小祖宗,终于送走了! 原来,这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就是隆仟集团的产业,洛城举办活动都会选这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而对于苏雪来说,只要洛迟夏出现在酒店,她就不仅仅是対客关系主任,更是洛迟夏的贴身保姆。虽然这项特殊的工作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收益,可伺候这个性格多变的小姐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小姐心情好的时候倒也罢了,可若是心情不好,那她便成了第一出气对象。而今天就明显能看出小姐心情不佳。不过好在洛迟夏除了有时脾气大些,倒是从不与苏雪以及下边的人为难,这也是苏雪虽然偶有怨言但却从不讨厌这个小姐的原因。 “好了,终于可以下班了!”苏雪伸了伸懒腰,将手头的事交代给了手下人之后便换装回家了。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伺候小姐,现在小姐回家了,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嗯?等等……苏雪已经走到了酒店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怎么感觉忘记了什么事啊? 事情都交代好了,家里的钥匙带了,车钥匙带了,手机带了,没什么了呀!苏雪一一细想着,终是没发现遗漏。哎呀算了,肯定是自己多想了,回家咯!苏雪宽慰着自己,然后哼着小曲走向了员工停车场! 正文 第二章 不美好的夜 喧闹的夜,都市人的节奏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即使是在这应该安睡的午夜。洛迟夏将脑袋靠在车窗上,窗外霓虹灯的亮光盈盈流转在她那双美眸间,璀璨而绚丽。叹气,闭眼,她乏了。 在别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可谁又能明白她内心的孤独和悲凉?自妈妈去世之后,她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农村的爷爷奶奶。 虽然,她还有爸爸,那个在淼川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隆仟总裁洛城。他对她无比宠爱,可这仍然不能让她彻底放下心中的怨恨。 若不是他,妈妈又怎会在弥留之际还泪落不止?若不是他,年过花甲的爷爷奶奶又怎会回到农村种地? 不可否认,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可同时,她也深深恨着那个男人。而且,更让她想不通的是,她对隆仟的生意一无所知,更不感兴趣,可每次商业活动洛城都会强押她同行。是想让她见识见识他建立的商业帝国有多么宏伟吗?只可惜,她不在乎。 有再多的钱又怎样?能买回一个爱她的母亲吗? 洛迟夏轻抿嘴唇,双眼紧闭,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在她的脑海中,妈妈临终前的话如魔咒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夏夏,答应妈妈,好好照顾……爸爸!”那个时候,病房中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等洛城赶来的时候,妈妈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那天,她本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赶来,为什么不在最后的时间里陪在妈妈身边。然而事实却是,时年十四岁的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哭泣都悄然无声。 她不想在母亲面前对他不敬,因为他是母亲深爱的人。而那脆弱的父女情谊之所以能维系到今天,也只是因为母亲在乎这个家。 然而,现在这个家已经面目全非了。母亲离开仅半年,他就娶了华阳建筑的小姐云希。家中女主人换了,她便没再把那个地方当家。 家的主要成分是家人,不是房子。对于洛迟夏来说,那栋豪华别墅不过是一具有着美好回忆的空壳罢了! “小姐,到了!”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洛迟夏的思绪。眼睑轻启,洛迟夏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别墅区,忍不住皱起了眉。许是夜深的原因,这边的房子几乎都没有开灯,一栋栋犹如匍匐在黑暗中的野兽,大口一张便能将人吞噬。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可她却不得不回到这里。 “三百二十元,谢谢!”眼看着洛迟夏正要开门下车,计程车司机急忙转过头索取车费。此时,洛迟夏已经站在了车门外,闻言却一脸茫然。 “钱?”难道上车前苏姐姐没有付钱吗?当她以隆仟小姐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她对这个字毫无概念。更何况……洛迟夏上下打量着自己,齐膝礼服,拖鞋,再无外物。 她连手机都没带,又怎会带钱包啊! 见洛迟夏一脸窘迫,计程车司机也跟着下了车,站在她身旁一米开外的地方,似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我说,小姐,你不是没钱吧?”计程车司机看着两手空空的洛迟夏,不禁开始担心起来。真想不到这姑娘从豪华酒店出来,却连区区三百块都拿不出来,这不是开玩笑嘛! “我……师傅!”洛迟夏闻言,急忙摇头否认。“我家就住这里面,要不你等等,我去拿钱出来给你。” 洛迟夏说着就准备往别墅区大门里走,却被司机挡住了去路。“你当我傻啊?你要是跑了我找谁去?” 虽然计程车司机的话言之有理,但传到洛迟夏耳朵里却极不中听。她暂且不提家中产业有多少,就是她房间里的摆设随便一样也不止三百块。 “你既然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进去好了。”洛迟夏双臂环胸,极为不耐烦。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更摊上这种事,脸色和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一开始对他客气仅是因为自己理亏而已,可是理亏不代表她就要卑躬屈膝。 “哼!”计程车司机别过头一声冷哼。“这样的高档别墅区怎会是外人想进就进的?”他虽只是一个的哥,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那你想怎么样啊?”洛迟夏倚着车门不急不徐的问。反正她现在身上一无分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想耗就耗着呗。 计程车司机抬起右手看了看表,竟已是凌晨两点。稍作思索过后,他再一次提出方案。“你给你家里打电话,叫他们送钱来。” 以现在的情况,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洛迟夏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她根本没有带手机。更何况她如果带了手机,早就把手机抵押给他了。 无奈之下,计程车司机只好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洛迟夏不接,反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年头谁还背得住电话号码啊?” 这是大实话,她除了120,119之外,还记得的电话号码就剩110了。 “你……”计程车司机气恼不已,正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把拉开洛迟夏钻进了计程车。 “师傅,去龙虾湾。”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声,隐隐透着焦急。 “我不走,她还没付我车费呢!”司机大叔极不配合的回答。一副拿不到钱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听他这样说,洛迟夏不乐意了。 “什么叫我不付你车费啊?是你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你要我给你变出来啊?”洛迟夏双手叉腰毫不示弱的朝计程车司机的大吼,后者当场愣在原地。怎么说来说去倒成他的不是了? 而这时,坐在车里的人也被吸引了。稍稍探出脑袋,一眼便看到有个女生站在不远处正与司机对峙着。只见她穿着一身齐膝宝石蓝露肩礼服,披散的长发如柔软的绸缎般随意搭在身前,映着昏黄的路灯光泛起温暖的橙红色。身材有些消瘦,锁骨清晰可见,两边各露出白皙的香肩。由于站的位置背光,所以他并不能看清她的容颜,不过按理说应该是个美女才对。 外面的人争执不下,车内的人也看得出了神,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掏兜,按下通话键。 “龙哥,怎么还没来?他们非要见你!”电话那头传来催促的声音。 “马上!”简洁的回答后,车内的人随即挂断电话,接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欠你多少车费?”龙辰煜双手插兜冷冷的问,同时伴随着掏钱包的动作。 他是要帮她付车费吗?洛迟夏斜睨着眼前的男人,同样无法看清他的五官,只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掩饰的霸气。 “三百二,就算三百好了!”计程车司机回答,同时鄙夷的望了洛迟夏一眼。接过龙辰煜递过来的钞票,竟是四百。“这次算你运气好,遇到好人了!” 计程车司机一边说一边回到驾驶室,龙辰煜也随即上车。洛迟夏愣在原地,大脑暂时无法消化这样的突发状况。她真的……遇到好人了?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洛迟夏这才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过去趴在计程车后座的车窗上猛烈的拍打。龙辰煜不解的摇下车窗,同时招呼司机稍等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儿?我好把钱还你!”不与任何人发生金钱纠葛是她洛迟夏一向的处事原则,她不能在这么一个陌生人身上坏了规矩。 “哦?”龙辰煜笑了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一定会还你的!”洛迟夏再一次强调,龙辰煜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下次没钱打车就别玩到深夜,淼川的公交收班不算太早!”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她支付不起这三百车费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感谢你吗?”洛迟夏狠狠的问,一口银牙咬的格格作响。岂料,车里的人竟恬不知耻的点了点头。 “若不是我,你能在这深更半夜叫到车吗?这样说来不是该你感谢我?”洛迟夏反唇相讥,车子却在这个时候窜了出去,害得她差点直接扑到地上。 “找死啊?不会招呼一声吗?”洛迟夏朝着远去的计程车破口大骂,一时又气又恼。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车开了过来,直直停到了洛迟夏身边。苏雪从车上走下来,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小姐……” “滚开!”洛迟夏愤愤的转身跑进别墅区,完全不顾身后一直道歉的苏雪。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闯祸了。总觉得是忘了什么,结果是没帮小姐付车费,看来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小姐啊,你听我解释啊!”苏雪追着洛迟夏慢慢远去,夜又恢复了宁静。繁星点点的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最后坠落在天边。 正文 第三章 一战定江山 淼川的计程车是绿色的,那是春夏季节时银杏叶的颜色。淼川,应该是世界上银杏树种植最多的城市了吧!春日嫩芽挂满枝头,夏天繁叶簇拥成荫。深秋叶落如金蝶漫天飞舞,寒冬枝条似老人独守空巢。是淼川孕育了银杏的生长,也是银杏赋予了淼川的浪漫。 然而,事无绝对,在淼川的一角,还有一个不种银杏的地方——龙虾湾。那里没有银杏,只有一株一株的夜来香。 计程车在夜色中飞速行驶,车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龙辰煜闭着眼睛斜靠着车窗,一头深栗色的碎发被夜风疯狂的撕扯着,他却毫无反应。鼻息间,夜来香的香味越来越浓重。他不用睁眼也知道,就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计程车便缓缓停了下来。“先生,龙虾湾到了。刚好四百快,谢谢!” 计程车司机回头说道,龙辰煜却完全置若罔闻,径自起身下了车。计程车司机急忙追上去将其拦住。“哎,你还没给钱呢!” 计程车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望着路前方,有三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这龙虾湾是整个淼川治安最差的地方,若不是孩子上大学需要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这趟生意的。现在看来,怕是又白跑了。 “我不是给了你四百快了吗?”龙辰煜面无表情的说道,看得那司机毛骨悚然。 “你什么时候给了?”计程车司机不解的问,随即反应过来。他给倒是给了,不过那不是帮刚才那位小姐付的车费吗? “我只是问她欠你多少钱,可没说是帮她付的。”龙辰煜一语破灭了计程车司机的幻想,然后走向迎面而来的那群男人。 “龙哥,什么事?”一个穿着背心的肌肉男看了看计程车司机问道,龙辰煜一脸无谓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计程车司机不甘心的跟上去,然而还没跟几步便被那个肌肉男给瞪的愣在了原地。猛然转身脚底抹油,计程车司机上车后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绝尘而去。 生命诚可贵,票子排后位。这龙虾湾,他再也不来了。 龙虾湾,那是位于淼川最北方的一个区。在这里,除去一个又一个的声色场所之外,剩下的便只有菜市超市这些生活必须的店面,其他的行业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龙辰煜站在龙虾湾主街道的入口,望着眼前一串串璀璨绚丽的彩灯,不禁有些恍惚。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出入这样污浊的地方了,若是爸爸还在,不知道会不会说他败坏了龙家的门风。可是没办法,要变强,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他不得不做一些他其实并不愿意做的事。 “嘿,帅哥,找人吗?”三个衣着暴露头发染的像花毛鹦鹉一样的女人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待她们一靠近,空气里立马沾上了浓烈的酒精气息。龙辰煜不悦的皱起眉头,他身边肌肉男随即将那几个女人赶走,这时有人不乐意了,只见四人之一的某位眼睛一直盯着远去那三个女人,毫不避讳的砸吧了下嘴唇。“这可是仨上等货色呀,可惜了!” 花花世界,灯红酒绿,在龙虾湾沉沦堕落的人又何止这三个?龙辰煜低头看了眼一身黑衣的自己,再也寻不到当初的模样。 “这次是因为什么?”龙辰煜带头走向街道深处,然后拐进街尾最后一条小巷。身后,从酒吧传来的摇滚音乐还若隐若现,前方的打斗声却越来越清晰。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龙虾湾东区!”刚才面露淫色的男人轻蔑的回答。他叫宫尚桀,是与龙辰煜一起长大的生死兄弟。宫氏企业的大少爷,同时也是龙辰煜掌管青龙右翼的左膀右臂。他的年纪与龙辰煜相差无几,为人高调桀骜不驯,谁也不放在眼里。非常好色,打着“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旗号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如花美妞。 “上次你不是谈妥了吗?”龙辰煜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虎煞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话能信吗?这次他不签一张协议老子绝不放他走!”宫尚桀恶狠狠的说道,同时邀功似的扬了扬手中的协议书。他可是有备而来的。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一间废弃仓库,不知是谁吼了一声“龙辰煜来了”,一直处于酣战的两队人马立即一分为二。大概估量了一下敌我双方的人数,龙辰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比三,也只有虎煞那老小子干得出来了。 “龙哥。” “龙哥!”龙辰煜迈步上前,青龙右翼的兄弟们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路。虽然这边的人数较对方少了一半,不过并未有什么大的伤亡。再看对面那些手拿钢管一脸慌乱的小喽啰,看来结局已经注定了。 “怎么?虎煞叫你们来送死,他自己倒缩进乌龟壳了?”龙辰煜掏出一支烟点上,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开口说话的则是他身旁的宁向戈。他也是龙辰煜的得力助手,辣口毒舌,他那张嘴几乎就没说过好话。 “宁向戈,你不要那么嚣张。收拾你有我们就够了,又何须我们老大亲自出马?”对面的一个小个子男人奋力挤到人群前方,对着宁向戈就是一番狂言,作势要扑上来拳脚相见,可进进退退最终还是在原地。 “耗子?哟?你还活着呢?”宁向戈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是淼川黑道上恶名昭彰的人物,出了名的油滑,背叛兄弟出卖主子,做尽了不仁不义之事。虎煞竟连这样的人都敢用,看来左翼真的是没人了。 “哼!老子……” “龙哥来啦?我可是等了很久了呢!”耗子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豪迈粗犷的声音打断。满脸横肉的虎煞堆着一脸的笑从外面进来,身后同样跟着几个青龙左翼的重要人物。一见到龙辰煜,虎煞立即像苍蝇一样凑了过去,一把握住龙辰煜的手,满脸的亲近。龙辰煜也不拒绝,唇边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求求你了别笑了,恶心死我们哥儿几个了!”宁向戈皱着眉头对虎煞说道,双手更是夸张的抚着胸口作呕吐状。 此话一出,虎煞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但却没有散去,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他今年三十有余,龙辰煜刚二十出头,他却称其为“龙哥”,这已经是很给右翼的人面子了。无论他们如何挖苦刁难,虎煞始终保持着一张笑脸,虽然笑得并不好看,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龙哥,我今天约你来,为的就是东区那一块儿,你们左翼已经占领了淼川的半壁江山,那么点牛毛之地,龙哥不会……” “我肯定不会给你!”龙辰煜一语打断虎煞的话,同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们青龙右翼虽然拥有一大半淼川的势力范围,可其中还有洪口、灰狼等小帮派的地盘。右翼现在是人多地少,我龙辰煜既代表右翼的兄弟,也就不得不寸土必争了。” 明显的拒绝,虎煞自然听的出来。可他还是不死心,最起码今天在这仓库里,他们左翼的人占了大多数。 “龙哥这样说,不是让兄弟我为难嘛?更何况青龙帮左右翼本为一家,又何必分你我呢?”虎煞讪笑着说道,龙辰煜却听而不闻。虎煞这话虽然不假,可自从他带领左翼的弟兄们染指了毒品卖淫等生意之后,左翼便已被帮主青烨取缔。也就是说,今天的青龙帮只有右翼。 匪亦有道,虽是黑道帮派,可他们还是有自己的禁忌。 “既然不分你我,那就麻烦虎老大签个字吧!”龙辰煜顺着虎煞的话往下说,同时示意宫尚桀将协议拿出来。虎煞一看协议的内容,顿时脸都绿了。左翼成员永不得踏入东区一步,违者一经发现帮规处理?这是在说笑话吗? “龙哥真会说笑啊?你认为我会签吗?”虎煞挑衅的扬了扬手中的协议,然后分开拇指食指,那张协议便缓缓飘到了地上。 龙虾湾东区两边挨着深山,还有一边紧邻大海,不仅适合做生意,就是逃走也方便很多。如此宝地,他又怎会放弃?东区之争已有数月,他必在今夜有个了断。他就不信这龙辰煜有三头六臂了。 虎煞的想法,龙辰煜轻易便猜了个通透。一战定江山,看来今夜将有一场恶斗了! 正文 第四章 负伤 “虎煞,宁爷今儿把话给你撂这儿了,这协议你要是不签,就别想踏出这道门!”宁向戈伸出食指嚣张的指了指落到地上的协议,霸气自然外露。在青龙右翼,他是最嗜战也是最能打的人。别看他长着一张清秀的书生脸,可动起手来却是招招狠戾。 “是吗?那咱们试试?”虎煞阴笑着退后几步,他身后的人立即一拥而上。而青龙右翼这边的弟兄们早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宫尚桀、宁向戈以及肌肉男杜伟等人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段时间帮里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机会施展拳脚,害得他们感觉骨头都老化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一机会,他们自是不会放过。 一时间,整个仓库里喊声震天,两方帮众打成一团,难分胜负。青龙左翼虽然以多欺少,可丝毫没占到便宜。右翼的弟兄们斗志高昂,再加上宫尚桀、宁向戈等人在前方挥拳酣战,帮众们更是备受鼓舞。虎煞躲在墙角观察战况,身前围了一圈的保镖。龙辰煜悠闲的靠着墙壁吸着烟,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扭头看了看窗外,静谧深夜,他竟起了些许睡意。 他实在很困惑,为什么虎煞这丧家之犬被青龙帮驱逐之后还有如此野心,难道他就真的不怕死吗?龙辰煜轻瞟了一眼对面的虎煞,忍不住冷笑。那再怎么看,也不像不怕死啊!猛的吸了一口烟,龙辰煜将烟蒂扔到地上再一脚踏灭,也就在这时,青龙左翼的一个喽啰高举着钢棍朝他砸了过来。龙辰煜身形一闪,那钢棍便夹杂着呼呼风声打空在他身侧。好小子,若不是闪的快,这一棍子非得把他打成残废不可。 一股怒火在心头猛然窜起,在对方尚未再次扬起钢棍时,龙辰煜一把抓住钢棍的另一端。手用力一扯,龙辰煜便连棍带人将其扯到了自己身前,眼看就要撞到自己了,龙辰煜立即弓起右腿,膝盖正中那人的小腹。手再一用力,那根钢棍已经出现在了龙辰煜手中,而一开始袭击他的那人已经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了。体贴的将钢棍交到手下弟兄手中,龙辰煜再次点燃一支烟,然后穿过激战的人群来到虎煞面前。 在这短短的十多步里,没少人将目标转向龙辰煜。然而一部分人在出手前就已经被青龙右翼的弟兄干掉了,剩下的全都躺在了龙辰煜的拳头下。没点儿本事,他也就不可能在五年里爬到青龙帮副手的位置,虽然他才二十岁。 在黑道上摸爬滚打的日子并不潇洒,他也挨过打流过血,可这些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就像对五年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龙辰煜的记忆,早已经成了一去不返的过去。 “还打吗?”龙辰煜吐着烟圈轻描淡写的问,言外之意是如果要打还可以继续。虎煞惊惶的看了眼还在打斗的人群,颓然的摇了摇头。在战场上,青龙左翼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胜负已见分晓。成王败寇,他虎煞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 “停!”龙辰煜扬了扬手头也不回的下达命令,听到他的声音,青龙右翼的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两方人再次散开,右翼这边的受伤人数显然增加了不少,可再看左翼,那边能站起来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十几个了。 “干什么啊?”宁向戈一脸的不悦,似是被人搅了雅兴。而在他和宫尚桀、杜伟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汗珠,看样子都玩儿的很尽兴。 龙辰煜闻言一笑,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结果。只见他从上衣兜中掏出一张纸交到虎煞手里,上面的内容与宫尚桀所拟的协议大同小异。事前做足准备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所以,要虎煞立字据为证的想法不止宫尚桀一个人有。 宫尚桀见状,极为欣赏的拍了拍龙辰煜的肩膀。“行啊兄弟,越来越聪明了啊,都快赶上我了!” 龙辰煜见惯了宫尚桀如此臭屁,也就见怪不怪了。而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在虎煞身上,直到虎煞规规矩矩的在协议上签上名字,他这才缓缓开口,“谢虎老大了!” 虽是感谢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就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事!虎煞愤愤的将协议塞到龙辰煜手中,然后叫上一干手下扬长而去。来日方长,龙辰煜,咱俩走着瞧! “这就完啦?”宁向戈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宫尚桀笑了笑,一把揽过他的腰不怀好意的笑着问,“怎么?你还想再伺候伺候我?” 说这话时,宫尚桀抽筋似的狂眨眼睛,极尽媚态。宁向戈呆愣三秒,一扬手回了他一个大爆栗。“如果是这样伺候,我一定让你舒服到死!” 宁向戈说罢,还威胁的扬了扬拳头。见好就收,宫尚桀也就不再去招惹他了。毕竟若是要动起手来,他可没把握能赢得了眼前的疯子。唉,真是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宫尚桀自顾自的摇头叹气,等交代好了受伤兄弟的处理问题之后,一行人这才离开仓库。 “龙哥,你说,虎煞会就此罢休吗?”返回龙虾湾主街前段的路上,杜伟有些不放心的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虎煞不可能乖乖遵守协议规定,即使协议上白纸黑字的签署着他虎煞的大名。 “他不罢休又能怎样呢?他犯一次,咱们就收拾一次,直到他不敢再犯为止!”宁向戈恶狠狠的扬了扬拳头,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是可以用拳头解决的! “到时再说吧!”龙辰煜笑着将协议折好放进衣兜,和弟兄们稍稍寒暄几句之后便拦了一辆计程车往住处去了。为了安全起见,龙辰煜每次打车回家都不会让车直接开到家门口。在龙虾湾,晚上的计程车极不好等,这次竟没等多久便等到了。龙辰煜和往常一样在离住处不远的地方下了车,正暗自庆幸等到了车,却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原来,他刚才坐过的计程车此时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很明显是在跟踪。“该死!”龙辰煜一声低咒,随即撒开脚丫子往前狂奔,然后一头扎进路旁的一条小巷。原本是为了甩开计程车,没想到却闯进了死胡同。 “哟,这不是龙哥嘛?一个人啊?”龙辰煜闻声回头,竟是刚刚才见过的虎煞。看来杜伟是猜对了,他果然不会就此罢休。 “你想怎样?”龙辰煜一边问,一边不动声色的将协议塞进衣服里层的暗兜。虎煞的目的,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 “我想怎样龙哥难道不知道吗?”虎煞得意的笑着反问,满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协议不在我这里!”龙辰煜淡定的回答,插在裤兜里的手却已经在拨着宫尚桀的电话。虎煞也是老江湖了,一眼便识穿了他的意图。四五个大汉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想去抢龙辰煜的手机,却狠狠的挨了一拳。虎煞见状,知道龙辰煜的实力不可小觑,便示意那些大汉一起动手。双拳难敌四手,龙辰煜很快败下阵来,刚接通的电话也随之摔成了好几块。 “喂!喂?辰煜?”宫尚桀对着手机刚喂了几声,那头便传来一阵盲音。心一沉,宫尚桀随即拨通宁向戈的电话。“是我,辰煜好像出事了!” 简短的一句话说完,宫尚桀便把手机扔在了副驾驶座上。方向盘一转,调转车头朝龙辰煜的住处赶去。 而龙辰煜这边,情况已是不容乐观。在他拒绝交出协议之后,虎煞立即带人上前一顿拳打脚踢,一轮下来,龙辰煜已是连站起来都成问题。而之后,虎煞派人搜遍他全身也没找到那张协议。盛怒之下,虎煞一刀刺向了龙辰煜胸口。 “既然你不交出协议,那就只有交出命了,反正效果都一样!”虎煞恶狠狠的说完,猛的抽出匕首,龙辰煜随即倒在了地上。 “把他载到山上,扔掉!”临走前,虎煞如是吩咐他的手下,一干人等随即驾车离开。等宫尚桀和宁向戈带着人来到龙辰煜出事的地方时,那里早已没有了龙辰煜的身影。除了那个被摔坏的手机,便只剩下一滩血。 “遭了,来晚了!”宫尚桀愤愤的挥拳砸在墙壁上。宁向戈随即传下令去,青龙帮帮众全体出动寻找龙辰煜。 正文 第五章 恐怖夜行 一整天了,洛迟夏都没露过好脸。不仅是因为苏雪的失误让她出了大糗,洛城将她软禁在家不让她去山里看爷爷奶奶更是主要原因。洛城说了,只要她不去山里,想做什么可以。也就因为这句话,洛迟夏便拿着鸡毛当令箭跑到自家的酒店去作威作福。虽然她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依然让酒店员工神经紧绷。特别是苏雪,她不止一次的认为,如果自己再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工作,她的理智非得全线崩溃不可。 “小姐,吃饭了!”苏雪将洛迟夏的午餐端到房间,再小心翼翼的摆好餐具,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小祖宗。可今天,洛迟夏显得异常配合。不仅没有故意刁难这位“金钥匙”,更是自顾自的吃起东西来。苏雪以为是她气消了,不禁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没过多久,洛迟夏便吃好了。笑着将手中餐碟递给苏雪,洛迟夏却没有放她离开。 看吧看吧,早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的!苏雪心下暗叫不好,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嘿嘿,苏姐姐,你是酒店的金钥匙,对吧?”洛迟夏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苏雪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她是不是酒店的金钥匙这小妮子比谁都清楚,既然明知故问,后面肯定设了陷阱。所以,苏雪回以无比官方的笑容,并未回答。洛迟夏见状也不恼,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既然是金钥匙,那肯定就无所不知了。作为本酒店老板的女儿,我考考你看?”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脑中警报响个不停,苏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洛迟夏接下来的问题。好歹她也是酒店管理专业毕业的科班生,在酒店也呆了好几个年头了,她自问对于酒店的专业知识是非常精通的! 然而,就在苏雪信心满满的时候,洛迟夏的问题却让她当即呆住。在哪儿能买到一千只鸵鸟?这算是什么问题? “怎么?不知道吗?身为酒店的金钥匙,怎么可以回答不出客人的提问呢?”洛迟夏摆出一副十分可惜的样子,苏雪顿时觉得危机在点点靠近。果然,她发现洛迟夏的眼睛正贼溜溜的盯着她胸前的金钥匙胸章。 “苏姐姐,你这金钥匙胸章是纯金的吗?”洛迟夏说着,手已经伸了出去。苏雪条件反射的往后退,洛迟夏却步步逼近,最后直接将她逼到了墙边。退无可退,苏雪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一丝苦笑。 “我也不知道呢,应该不是吧!”苏雪讪笑着回答,却在看到洛迟夏的笑容时反应过来。完了,中计了。 果不出她所料,洛迟夏随即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也不知道吗?那我去帮你问问吧!”洛迟夏说完便打开门跑了出去,苏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发现自己身上的金钥匙胸章不见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小姐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取走了。 “小姐怎么这样啊!”苏雪哭丧着脸抱怨着,瞅着自己胸前空荡荡的一片,怎么看怎么不爽。要知道,对于一个像她这样热爱工作的人来说,那枚金钥匙胸章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像奖章一样是对她以往工作的肯定和鼓励。她是宁愿扣工资也不想被拿走胸章,这小姐还真是会惩罚人呢! 而这边,洛迟夏正把玩着苏雪的金钥匙胸章出现在员工通道的电梯里。谁叫苏姐姐害得她出了那么大的丑呢,这就算一个小小的惩罚吧,等她玩儿够了就自会归还的。洛迟夏得意的笑着,看准了电梯外没有人,一闪身又扎进了女员工更衣室。不许她去看爷爷奶奶她就不去了?真是笑话。洛迟夏已经不记得自己乖乖听从父亲安排是在什么时候了,亦或者,她从来就没有听话过。 因为不是换班时间,所以更衣室里空无一人。洛迟夏来回打量着一排排的衣柜,视线猛然停在一个名字上。周嫣?不正是老和苏姐姐作对的客房部经理吗? “嘿嘿,就是你啦!”洛迟夏阴笑着走近周嫣的衣柜,然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细铁丝。只见她将铁丝插进钥匙孔里掏了几下,衣柜门便“啪”的一声打开了。“perfect,完美!” 洛迟夏打了一个响指,差点就要为自己的无所不能而鼓掌了。将周嫣的衣服拿出来换上之后,洛迟夏还在想着,这也算是替苏姐姐出了口恶气了吧!然而,当她想把犯罪现场归于原状的时候才发现,铁丝竟被卡在钥匙孔里了,任她如何努力就是拔不出来。看来不仅要拿走一套衣服,还毁掉了一把锁。算了,就当是周嫣倒霉吧!洛迟夏如是想着,随即逃之夭夭。 “哼,你以为不给我钱我就没办法了吗?也太小看我洛迟夏了吧!”洛迟夏站在当铺外夸张的笑着,然后把抵押手机得来的三百块钱塞进口袋。一个九成新的三星手机竟只抵押了三百,洛迟夏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被坑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又释然了。真心的感谢现在这个年代竟还有当铺的存在,否则的话,她怕是只有走路去爷爷家了。 从淼川市区出去,洛迟夏换了好几趟车才踏上开往爷爷居住的云崖村的末班车。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看来天黑之前是到不了了。可是下车之后还得走一个多小时,更何况还全是人迹罕至的山路,要怎么走啊? 洛迟夏想着各种办法,最后却都被一一否定了。刚想拿起手机给爷爷打个电话叫他老人家来车站接,这才想起手机已经抵押给别人了。“完了,看来天要亡我啊!”下车之后,洛迟夏各种的纠结。要继续走吗?要一个人走吗?车站这儿尚还有几户人家,可再往前,就真是荒山野岭了。 抬眼看天,太阳已经全部没入了地平线,西边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层层红霞美不胜收。也只有这样宁静的山村才能看到如此热烈的火烧云了,洛迟夏深深吸了一口,撒腿便朝山里跑去。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尽就快点赶路吧,说不定很快就到了呢!洛迟夏如是安慰自己,结果还没跑出多远就气喘吁吁了。而此时,天边红霞已经散去,黑夜正在慢慢降临。 叶茂林深,现在的洛迟夏除了能隐约看到白色的石板路之外,其他的全是模糊的一团黑色。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洛迟夏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走一路念了一路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一切危险。 “妈妈,你在不在?夏夏好怕!”由于夜色愈渐浓重,越往前走,视力范围便越窄。洛迟夏紧握着脖子上的项链,根本不敢去看漆黑的四周,眼睛死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小凉鞋的硬鞋底踏在石板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哒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异常刺耳。洛迟夏感受着自己强烈的心跳,生怕那跳动的心脏会在超负荷运作之后突然罢工,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一路走一路怕,终于…… 洛迟夏踏过上山的最后一级石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爷爷他们就住在这边的山腰上,扯开嗓子喊声音都能传到村子里。洛迟夏本来打算爬到山顶就大声喊,叫爷爷来接。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山顶,她又不想那样做了。既然是偷偷来的,何不给爷爷奶奶一个惊喜呢?更何况,这边的林子没有那么密,借助月亮的清辉能相对清晰的看清周围的环境,她也就不会那么怕了。 说干就干,洛迟夏拔腿就往山下跑。这下山的速度比上山快得多,正当她沉浸在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奶奶的喜悦中时,横躺在前方白色石板路上的某物落入了她的眼睛。黑色,细长……蛇啊! “啊——救命啊!”洛迟夏潜意识的想要停下,然而却由于速度太快根本停不下来。眼看就要一脚踏在那条“蛇”上了,洛迟夏强行扭转身子,却因为没站稳而直接滚到了路边的深沟里。一声尖锐的求救声随即响彻整个山林。 滚了几圈,洛迟夏早已头晕目眩。晕了一会儿之后,她这才挣扎着坐起来,却赫然发现一点儿没摔疼。然而,还没来得及庆幸,洛迟夏便发现了身下的异物。好奇的摸上去,软的,肉体,衣料……借着微弱的光亮,她大概知道了身下物是个什么东西。 “啊啊啊——救命啊,死人啦!”洛迟夏带着哭腔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却因为沟太深而总是爬到半中央就滑下来。反复尝试几次之后,她已经精疲力尽。战战兢兢缩在一角,洛迟夏尽可能的远离那具“尸体”,心中已然绝望。他不会就是因为滚到这里之后再也没能出去,所以才死掉的吧! “呜呜……我不要死啊,救命啊,救命啊!”洛迟夏扯着嗓子哭喊着,已近崩溃的边缘。一人一尸,荒山野岭,她迟早会被吓死的。 “谁在那里?”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人声,洛迟夏胡乱的擦掉眼泪,赫然看见有光束在往自己这边照。 “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我在这里!”洛迟夏激动的往上跳,希望来人能看到她。脚板踏在一些碎石头上,扎心的疼,原来是刚才滚下来的时候鞋子掉了一只。一脚高一脚低的,极不方便,洛迟夏便索性那另一只也给脱了。虽然脚心疼痛不断,可她此刻完全顾不上。终于,在她努力良久之后,深沟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几个脑袋同时探了下来,皆是云崖村的村民,其中就有洛迟夏的爷爷。 “夏夏,你怎么在这里啊?”洛志乾无比惊讶的问,洛迟夏却只是哭个不停。 “爷爷,快拉我上去,我好害怕!”洛迟夏哭着伸出手,上方的人随即拉紧往上拖。然而,由于沟实在太深了,洛志乾便叫洛迟夏找找有没有什么踏脚的东西。 踏脚的东西?洛迟夏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具尸体。对不起啦老兄,回头我一定给你烧钱来,勿怪勿怪啊!洛迟夏在心头默念着,一脚踩在了那具尸体上。咦?怎么还有温度?洛迟夏疑惑着,很快便被村民们给拉了上去。重获新生,洛迟夏完全顾不上其他,一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 到家之后,洛迟夏什么也没说,稍加清洗之后便裹进了被窝。她要睡觉,她要忘记!今天的遭遇实在是……太恐怖了! 正文 第六章 纠结 次日清晨,洛迟夏醒在一片鸟鸣声中,阳光从床边的小窗户漫进来,整个房间都被染上了一层温馨而唯美的鹅黄色。鼻息间,花香混合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久久萦绕,精神顿时为之一振。通体木制的阁楼刻满了时光流逝的印记,曾经刷过亮漆的地方积淀成了诱人的红黑色,无一不在散发着古色古香。 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恍若梦境,洛迟夏微笑着闭上眼睛正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些极不和谐的东西。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每个细节都很清晰。甚至,她还记得踏着那具“尸体”爬出深沟的时候,脚下传来的触感是温热的。 温热的?尸体怎么可能是热的呢?洛迟夏猛然翻身坐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成形。那人不会还没死吧?可是活人又怎会呆在那里呢?亦或者,只是晕了? “晕了?”洛迟夏猛然惊呼。完了完了,如果那人没死,她还把人家当垫脚石,那她不是就死定了? “夏夏,你醒了?快下来吃早饭,这都几点了!”一个和蔼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洛迟夏稍稍将脑袋探出窗口便看到洛家老太在楼下院坝边的石板上洗衣服。只见她穿着一身在农村很普遍的碎花衣服,一头灰白短发用发卡妥贴的压住,这样便不会散下来挡住视线。奶奶已经六十八岁高龄了,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背也更陀了呢!洛迟夏心下想着,鼻子忍不住泛起了酸涩。 “夏夏,你干嘛呢?奶奶叫你呢,再不下来我就把你的早饭倒去喂闰龙了哟!”洛志乾提着一个桶从外面回来,见洛迟夏一直愣在楼上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随即出言唤到。 “来啦,马上下来!”洛迟夏应着,从衣柜里随便找出一套衣服换上后便“噔噔噔”的下了楼。闰龙是家里养的狗,都十多年了,自小就和洛迟夏亲近。“我才不给它吃,我还饿了呢!”洛迟夏说着,自觉的跑到了厨房,端起尚有余温的饭菜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自妈妈离开后,她最喜欢吃的就是奶奶弄的饭菜。虽然奶奶从来弄不出什么精致的菜肴,可就是那些普通的家常小菜能让她觉得亲切和温暖。 吃完饭后,洛迟夏很是勤快的把碗筷洗好,这才找出牙刷去洗漱。家里常年备着新牙刷和新毛巾,为的就是她来的时候不会为这些生活小细节发愁。而这正是爷爷奶奶赋予她的无声的爱。 “叫你饭前刷牙,这孩子怎么不听呀!”洛老太秦舒忍不住唠叨,布满皱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洛迟夏嘿嘿笑着,讨好的回答道:“谁叫奶奶做的饭菜那么香呢,我都忘记刷牙那回事儿了!” “这孩子,就会说好听的!”秦舒笑着将洗好的衣服拿到屋外去晾,洛迟夏想帮忙,却被赶开了。“去去去,别把你衣服弄湿了。”洛迟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随即又跑到落老爷子旁边。 “爷爷,今儿中午吃鱼吗?”见洛志乾正在杀鱼,洛迟夏明知故问。 “对呀,你奶奶说你爱吃鱼,我今天一大早就去鱼塘下网了。这不,老半天才弄到这么一条鲤鱼。” “家里的鱼塘还没到期吗?”洛迟夏问道。爷爷奶奶承包了一块鱼塘的事她是知道的,因为村里赶集买东西很不方便,而她又喜欢吃鱼,他们这才去包了一小块鱼塘。“养了今年就别养了,那么大年纪了老下水不好。” “嗯,知道了!”洛志乾一边剔鱼鳞一边回答,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洛迟夏无奈的叹着气,搬出摇椅自顾自的在院坝里晒起了太阳。劝爷爷别包鱼塘的话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可爷爷总是嘴上答应,暗地里又去把合约续了一次又一次。妈妈是五年前走的,自那时起爷爷奶奶便回到了这个小山村,承包了鱼塘。承包的期限是两年,可如今五年都过去了,家里还包着那块鱼塘,小孩子都知道爷爷续过几次约了。 “夏夏,你昨天怎么那么晚才到啊?还给掉沟里了。”秦舒晾好衣服又去扫地,同时跟洛迟夏唠起了家常。怎么那么晚?她总不能老实交代说是偷偷跑来的吧,那得多伤爷爷奶奶的心啊。至于掉沟里……难道她要回答是被吓下去的吗?经过她事后的反思,她很肯定的推翻了那是一条蛇的可能性。哪有蛇见人来还那么大喇喇的摆在路中间?除非是死蛇。 “突然兴起跑来的,根本没注意时间。”洛迟夏敷衍着,心虚的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人。 “那怎么掉沟里了呀?”洛老太穷追不舍。这事儿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要不是隔壁的王老三跑来问他们是否听见有人叫救命,不然还不知道这孩子得在那沟里呆多久呢,那得多吓人啊! “不小心就滚下去了。”洛迟夏随意的回答,思绪却一直围绕在深沟里的那具“尸体”上。 那真的是尸体吗?可是尸体应该是冷的啊。如果那不是尸体,那人还活着,那她这样算不算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应该不犯法吧?洛迟夏咽了咽口水,使劲儿的摇头挥去心头的想法。说不定是刚死不久呢,所以才会有温度的。 “爷爷,动物一定要死了之后身体才会变冷吗?”洛迟夏试探着问道,生怕露出马脚,好在爷爷一直专注于收拾鱼,并未起疑。 “这个……应该是吧。不过,你看这鱼!”洛志乾说着,扬了扬手中清洗完毕的鱼。“这东西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它热过,嘿嘿!” 听完洛志乾的回答,洛迟夏满头黑线。这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那……见死不救算犯法吗?”洛迟夏继续问道。这一次,她选用了迂回政策。管他死的活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可不愿意惹麻烦。 “应该还没有相关法律吧!不过见死不救就算不犯法,但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有时候,良心的煎熬比坐牢还难受呢!”洛志乾意味深长的回答。洛迟夏这会儿真的被吓到了,她可不愿意今后的几十年总是会有一个陌生人跑进她的梦里,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伸长了手问她为什么要见死不救。而在他身上,也许还会印着她的脚印。 “爷爷!”洛迟夏猛然站起身来,直奔到洛志乾面前。“昨天那沟里有一具尸体。” “尸体?”洛志乾有些惊愕的抬起头,随即又低下。“什么尸体呀?”如果是鸟的尸体,那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人的尸体啦!”洛迟夏微嗔,不待洛志乾做出反应,她已经转身往山里跑去。如果那人死了,那她就报警,如果没死,那她就大发慈悲救其一命。反正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他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她可不想后悔终生。 如果昨天之前你已经死了,那就不关我事了。如果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就麻烦你再坚持一会儿吧!洛迟夏一边跑一边默默祈祷。洛志乾见孙女反应如此激烈,便已知事态严重,向妻子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洛志乾急忙追向洛迟夏。 正文 第七章 捡回的他 “看呀,这个孩子长得可真漂亮!”房间里,秦舒一边帮洛迟夏他们捡回来的大男孩擦拭着手和脸一边惊喜的发表感慨。旁边,洛志乾擦着汗水,一脸吃味的瞥了一眼回答道:“很漂亮吗?不觉啊,比起我年轻时差远了。” 洛迟夏端着热水跑上跑下,早已是汗流浃背。真不知道自己没事儿发什么疯,还真把他给救回来了。而且,他竟还真的活着,只是伤得有点重。不过,若不是她滚落深沟偶然发现,他可真就死定了。 “老头子,快去把药箱拿来。”秦舒使唤着自己的丈夫,同时动作利落的解开床上男生的衣服,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立时呈现眼前。以她大半辈子的从医经验来看,这是刀伤。可能是因为在中刀时他的身子下意识的偏斜,所以才没有扎得特别深,也就没有伤及命脉。不过,也许歹人一心想要他的命,所以这条伤口斜拉的特别长,这才失血过多导致重度昏迷。若是再过个几天没人发现,那他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天啦!”洛迟夏再次换了一盆热水上来,一眼就看到了那条恐怖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洛迟夏都仿佛觉得自己的小腹上隐隐有痛感传来。真是佩服啊,这么长一条伤口都没给疼死。 “吓到了?我在退休之前比这重的伤都见得多了!”秦舒在看到孙女的反应后有些得意的说着,“来,快拿毛巾把他伤口上的血渍擦干净。” “啊?我啊?”洛迟夏不确信的指着自己,秦舒没答话,仅用鼻子哼哼两声以示回应。 “天啦,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血啊?”洛迟夏迟疑的拿着毛巾走到床边,却始终不敢去碰那道伤口。在那伤口周围,很大片的皮肤全部沾上了血,并且因为时间较久,所以血渍都变成了黑色。而在伤口上结了厚厚一层血痂,可这仍是无法阻止血液往外流。洛迟夏觉得,只要她一碰到那伤口,血就会流得更厉害。“需不需要送医院啊?他不会失血而亡吗?” “医院?这里离医院十万八千里呢!”秦舒闻言反驳道。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他肯定早都死了。而且,她当了大半辈子一声,虽然不是在外科,可对于处理这样的伤还是很有信心的。更何况,因为离医院远,所以家里准备着各种各样的药,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也对,而且那些医生还没奶奶厉害呢,对吧!”洛迟夏讨好的说着,不动声色的移到门边,正打算溜之大吉时,秦舒一句话就破灭了她的幻想。 “想去哪儿啊?还不去熬点粥来给他喝?” “什么?”洛迟夏不可置信的惊呼,去给他熬粥?他算是哪根葱啊竟然要她给他熬粥喝? “对啊,不仅要熬,还要给他喂下去。”秦舒淡淡的说着,自动忽略掉洛迟夏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表情。 “我不要!”洛迟夏坚定的拒绝。她救他是出于人道主义,可这并不代表她就得委屈自己给他做牛做马。 “是吗?”秦舒似是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般,淡然的放下了手中的药棉和外伤药,“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他丢回去吧,免得在这儿还碍事。” 激将法,奶奶又在用激将法,可是……“哎呀!”洛迟夏双脚一跺手一甩,转身去厨房熬粥去了。为什么呢?为什么明知道那是奶奶的激将法她却还是要上当呢?唉! “呵呵!”秦舒看着洛迟夏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虽然总是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是她的心却比任何人都柔软,像极了她妈妈!“素心啊,你看到没?咱们的夏夏简直和你一个样儿呢!” 秦舒透过屋顶的天窗看着明净的天空,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不懈努力,洛迟夏终于熬出了一碗小米粥。虽然闻起来隐隐有一股糊焦味儿,不过还是能吃的。更何况他现在还在鬼门关晃悠,哪儿吃得出糊没糊啊!洛迟夏如是想着,端起粥上了楼。 此时,被捡回来的那个人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想必奶奶已经全部处理好了,所以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吧!洛迟夏愣愣的打量着床上的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捡回来的那具“尸体”。现在的他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五官也清晰的显现了出来。而那一身脏乱不堪的黑衣黑裤也已经被脱下,现在正穿着爷爷的背心和短裤。这样的装扮再搭上他那张脸,像极了七十年代下放农村的知情! 不得不说,他真的长的很漂亮呢!洛迟夏搬了把小椅子在床头坐下,视线忍不住被那张精致的脸吸引。婴儿般白皙细腻的皮肤即使在阳光下也看不到毛孔,脸部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犹如刀削而成。浓密的睫毛如蝉翼般轻盈,透过阳光在眼睑投射出一道浅显的灰暗光影。鼻梁高挺薄唇紧闭,整张脸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般,没有清秀太过而显书生般的娇弱,也没有霸气太多而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天啦!”洛迟夏仰天长叹,”这货长成这样可叫别人怎么活啊?” 难怪会受这么重的伤,说不定就是谁看不惯他这张脸所以才狠下杀手的呢!洛迟夏自顾自的想着,舀起一勺粥就往他嘴里塞,只见床上的人眉头动了一动,仿佛极不舒服的样子。 “都这样了还嫌弃我的粥难吃?不吃饿死你。”洛迟夏恶狠狠的说着,无意识的舀了一勺粥送到自己嘴里,她的所有动作立即随之一顿。三、二、一……“妈呀!”只听得一声哀嚎,洛迟夏火速冲进厕所。原来这粥不仅难吃,还很烫呢! “对不住啦对不住啦!”洛迟夏回到房间,赫然发现床上某人的嘴唇四周出现了不规则的红印,很明显是被烫的。双手合十,洛迟夏极其虔诚的朝床上的人拜了几拜。 “夏夏,你干嘛呢?”秦舒拿着一瓶点滴走了进来,看着洛迟夏的举动一头雾水。 “啊?没什么呢!”讪笑着摇头,洛迟夏放下碗就想跑,却再一次被秦舒抓住。 “别想跑,把粥给他喂下去,然后在这儿守着,药水完了就叫我。”秦舒说着,强制性的把洛迟夏押到椅子上坐好,同时把粥塞到她手里。“喂完啊,不然他会被饿死的。” 很明显,秦舒这话有很多的水分,可洛迟夏却信以为真了。真的会死吗?那好吧,为了报答你给我当了垫脚石,更为了能对得起辛苦将你背回来的爷爷,我就勉为其难的喂你吧。 拿起勺子,洛迟夏开始继续工作。这一次,她变得小心多了,每一勺都吹凉了再往他嘴里塞。可新的问题又来了,他的嘴根本不张开,所以只有极少一部分汁液能溢进去。“喂,这可是你自己不吃的,不关我的事啊!”洛迟夏彻底失去了耐性,随即下楼把粥倒进了狗狗闰龙的食槽里。 再回到房间,洛迟夏给病号盖上了被子,然后悄悄的关上房门,从后门溜出了家门。蓝天白云绿树红花,面对这样的美景,她是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在照顾病号上。虽然他真的长的很好看,可是好看能当饭吃吗?既不能充饥又不能止渴,还不如这片山青水秀呢! 来到山脚下的小河边,洛迟夏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然后脱掉鞋子优哉游哉的泡起了脚。飘荡在河水中的水草如调皮的精灵一般不停的挠着她的脚心,洛迟夏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口皓齿映着灿烂的阳光闪闪发亮。 妈妈说过,阳光可以杀菌,所以我们需要经常微笑,这样可以杀死牙虫。阳光可以折射,所以我们还需要经常微笑,让阳光经过牙齿从咽喉折射到心里,驱走内心的黑暗。 平躺在草地上,洛迟夏张大了嘴巴夸张的笑着。妈妈,你看到了吗?夏夏很好,夏夏每天都在微笑……妈妈,你好吗? 正文 第八章 照顾病号 “夏夏,该给他换药了!” “夏夏,该给他熬粥了!” “夏夏,该给他量体温了!” …… “夏夏,该……” “奶奶!”洛迟夏极为不满的打断秦舒的话。自从捡回那个不明人物之后她就一直在充当着免费苦力的角色,每天累得半死不说,还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她的森林啊,她的小河啊……难不成她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儿就是为了学习医护知识吗?前面一两天她尚能忍受,可如今已过一周,待遇丝毫没有改变。而那个罪魁祸首始终安然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尚有呼吸,她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这是要干嘛啊?”洛迟夏一脸无语的看着将干净衣服塞到她手中的秦舒,一张小脸都快拉的和马脸一样长了。“你不是要我去给他换衣服吧?”天啦,这还是不是她亲奶奶呀? “这有什么嘛,这……”秦舒猛然闭嘴,一脸尴尬。也对哦,孙女今年十九,已是个大姑娘了呢!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秦舒随即话锋一转。“这是叫你拿去给你爷爷的,怎么能是你去换呢,对吧!” 秦舒说完,十分利落的转身离开。洛迟夏无奈的叹气,很有去把床上的人掐死的冲动。 将衣服交给洛志乾后,洛迟夏忙里偷闲跑到了屋后的大石头上。只见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仿佛空气中的氧气不足以支撑她日常活动一般。 “淡定,淡定!”洛迟夏抚着自己的胸口,良久才平静下来。这几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也许是因为在山里的原因吧,所以也不会觉得热。房屋四周种了很多香叶天竺葵,所以即使是在这炎夏也不会受到蚊虫的骚扰。不得不承认,这云崖村真的是一块宝地。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才五岁,隆仟正处于飞速发展的阶段,爸爸忙于生意走不开,所以是妈妈带她的。那个时候,爷爷还是公司的总裁,奶奶还是淼川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他们都在忙着工作,妈妈也只是带她回来祭祖而已。孩子满了三岁就得去祖宗坟前磕头,这是洛家传承了上百年的老规矩。而她却因为大人一直忙于工作,所以祭祖一事一直拖到了五岁。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农村,第一次知道原来花生的果实是长在地下的,第一次看到原来白白的可爱的大鹅生气的时候是会咬人的。在这里,洛迟夏经历了人生中很多的第一次,也就是第一次到来,她便深深的爱上了这片土地。 犹记得去祭祖的路上,她们穿过了很大一片树林,妈妈还差点迷了路。来到祖先坟前后妈妈拿出了纸钱,元宝,还有酒和鞭炮。妈妈说,坟墓里面睡着爷爷的爸爸和妈妈,也就是爸爸的爷爷奶奶,妈妈说,他们都是很勤劳善良的人,夏夏以后也要很勤劳很善良。然而十四年后的今天,妈妈永远的睡在了爸爸的爷爷奶奶旁边,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妈妈的话变得很善良,可至于勤劳二字,她已然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你不是懒,只是懒得去做!”这是洛迟夏的好姐们儿简小言赠予她的经典名句,她自认为是当之无愧了。 “唉,真对不起,妈妈,我就是懒得动呀!”洛迟夏眯缝着眼睛看着天空自言自语。偶尔勤快一下朋友们就会打趣的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久而久之,她就连“偶尔”都给彻底泯灭了。 “夏夏,你在哪儿?”换完衣服出来,洛志乾在家里遍寻不到洛迟夏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得扯开嗓子喊。洛迟夏闻声皱眉,但还是以同样的方法吼了回去。 “我在这儿,马上就回来!”话音未落,洛迟夏已经起身又从后门溜了进去。 “你去哪儿了?快去看着楼上的人吧,我要陪你奶奶去隔壁村子一下,老王家的儿子从山上摔下来了。”洛志乾说着,提起药箱就准备走。 隔壁村子?可是现在……洛迟夏抬头看天,已经快黑了。“天都要黑了,不能明天去吗?” “这可是救命的事儿,哪儿能拖呀!”秦舒穿着一身白大褂从屋里走了出来接话道。每当穿上这身白大褂去帮助村民的时候她都会觉得特别满足。“而且我们带了手电,没事儿的!” 很显然,秦舒是误解了洛迟夏的意思。她知道爷爷奶奶在一起不会有事,可是……如果他们都走了,那这家里不是只剩她和楼上那个了? “这……那好吧,那你们晚上一定要回来哦!”洛迟夏追出门去补充道,秦舒摆了摆手,回答“一定会回来”,洛迟夏这才安心的回到家。走到楼上,洛迟夏赫然发现床上人的点滴还没有输完。 “奶奶,你快回来一下啦!”洛迟夏冲着远处大喊,可早已不见了爷爷奶奶的身影。这要怎么办?虽然奶奶是医生,可她至今都没能学到个什么,甚至连简单的取针也不会。现在滴瓶里的药水还有一大半,可是如果等它滴完了奶奶都还没有回来,那不是要她取针?听说空气输进血管里是会死人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那她这么久的辛苦不是白费了? “喂,你醒醒!”洛迟夏没好气的摇了摇床上的人。没反应?“喂!”洛迟夏将嘴凑近他耳朵旁大吼,还是没反应。 “天啦,你是不是已经死了啊?”洛迟夏颓然的坐到地上,双手突然放到那张俊美的脸上,像是揉面团一般又揉又捏,一边蹂躏还一边威胁着,“你还不醒是不是?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给毁容了。”突然,洛迟夏感觉手下的东西动了动,触电般的收回手,她果然看见床上的人正极为不悦的皱着眉。 吵死了!龙辰煜心里恼火,真想拿臭袜子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给堵上,然而当他想起身时,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连眼皮也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记得自己被虎煞捅了一刀,接着便因疼痛而休克了。之后,他仿佛一直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耳边一直嗡嗡作响,似是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清说的内容。 “是要醒了吗?”声音再次传来,龙辰煜随即感觉到有人掀起了自己的眼皮,他随即借着这道力,强行睁开眼睛。视线先是一片昏暗,继而又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如此反复几次后,龙辰煜终于睁开了眼睛,视线也由模糊变得清晰。 龙辰煜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竟会是一双明亮的黑眸,而且近在咫尺。很显然,黑眸的主人也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所以眼神中还有茫然,接着是意外。突然……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整间屋子,洛迟夏猛然下床捂着脸直跺脚,又羞又恼。这人怎么说醒就醒了?她刚才趴到床上只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他,他可别以为她想图谋不轨才好。而龙辰煜看着眼前举止怪异的女孩,后又环顾了下身处的环境,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看来真是命不该绝,我龙辰煜,被救了! 正文 第九章 初醒 “喂,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被人丢在山里?”洛迟夏在确定床上的人是清醒而非回光返照之后,赫然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噼里啪啦的陈述着他带给她的麻烦。龙辰煜靠在床头淡淡的看着她口沫横飞外加生动的肢体动作,唇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个丫头,看来很好玩呢,而且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洛迟夏顿感口干舌燥。然而再看那个捡回来的人,他竟始终一脸淡定,仿佛她一直在抱怨的对象并不是他一样。“喂,你怎么……” 洛迟夏刚想再次展现口舌功力,却突然被打断了。“龙辰煜——水!”前者是他的名字,后者是他的需求。他渴了! 突然出现的状况让洛迟夏足足愣了三秒,而最没道理的是她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去楼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眼看龙辰煜就要接过杯子了,洛迟夏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一滴不剩。虽然被水烫了个龇牙咧嘴,但是洛迟夏还是没忘记洋洋得意的在龙辰煜眼前扬了扬空空如也的水杯。 呃……看来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毕竟缺水的感觉可不好受。 “龙辰煜是吧?我告诉你,这是我家,是我把你从那山沟里捡了回来,不然你早就死翘翘了,所以,你必须得好好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懂吗?”洛迟夏一脸大义凛然的说着,复又瞥了瞥龙辰煜身上穿着的背心,轻蔑的“切”了一声。听奶奶说,在给他洗衣服的时候什么都没翻到,甚至连钱包身份证都没有,所以爷爷奶奶才会猜测他是遭人抢劫了。好不容易在他的外套里摸到了一张纸吧,还死活拿不出来。因此洛迟夏也不指望他能拿票子报答了。 “我看你可怜兮兮的,也就不为难你了。”洛迟夏慷慨的摆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把你这段时间的营养费医药费护理费给清就是啦!”好歹也给个千八百块让能换回自己的手机呀。 “你很缺钱吗?”龙辰煜有些玩味的问道,再看了看房间的摆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像这样家庭的人,缺钱也是很正常的事吧!不过……他怎么老觉得又哪儿不对劲呢?这丫头的口才,还真不像穷人家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当然缺钱了。”洛迟夏没好气的回答,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凑到龙辰煜眼前。“你管我缺不缺钱?难道我不缺钱你就不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吗?” 四目相对,唇隔咫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空气缓缓流动,屋子里突然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咳咳!”洛迟夏电射般退到离床最远的地方,干咳着缓解尴尬的氛围。“那个……你休息,我去……我去给你倒水。嗯,对,你休息。”洛迟夏口不择言的说着,一转身却直接撞到了墙上。回过头不好意思的朝龙辰煜嘿嘿傻笑,洛迟夏这才夺门而出。完了完了,还真是把十九年的脸都丢尽了。 望着洛迟夏的背影,龙辰煜突然就笑出了声。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好玩呢! “洛迟夏,你疯了吧?”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洛迟夏使劲儿往脸上浇着凉水,一直到头发衣领都给沾湿了才停止。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她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下真的完蛋了,那个叫什么龙辰煜的该不会以为她是对他有非分之想吧?那叫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催着他报答救命之恩啊?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了不起的?”深思之后,洛迟夏双手叉腰一副悍妇模样。慢悠悠的倒了杯水正想端到楼上去,楼下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了悠悠的钢琴声。先是一愣,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洛迟夏这才转身走向声源。这个爷爷,出个门连手机都不带。一个手机铃声还是钢琴曲,害得她差点以为屋子里还有别人。 “喂?洛志乾。”找到手机按下通话键,洛迟夏直接报上了她爷爷的名字。电话那边一直沉默,就在洛迟夏打算挂电话的时候才有声音传来。 “爷爷?是爷爷吗?我找夏夏。”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洛迟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能把电话打到这里来找她的人除了黎楚还能有谁呢? “黎楚,是我。”此时此刻,洛迟夏的心情不好,很不好,所以语气也自然而然的好不到哪儿去。不过这对于黎楚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是你啊!我就说嘛,爷爷的声音怎么可能变成那样儿。”电话这边,黎楚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终于找到她了。 “废话少说,你找我干嘛?”拿着手机,洛迟夏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楼梯间,生怕龙辰煜会突然从那里下来一般。 “你爸爸满世界找你,我猜你在爷爷那儿,就给你瞒下了,说你在我这里。对了,你的手机怎么总关机啊?”他已经连续打了好几天了,可一直关机。吓得他差点就打110报警了。要知道在面对洛城的时候,他可是一口肯定洛迟夏就在他家,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哦,手机呀,我爸禁我的足,一分钱都不给我,我就把手机给抵押了。”洛迟夏轻描淡写的说着,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为了到爷爷这儿来而抵押东西了。 “是这样啊!”黎楚恍然大悟,竟一时无话了。 “没事了?没事我就挂啦!”洛迟夏说完,根本不等对方回答便挂断了电话。在她心里,黎楚永远都那么拖拉,她可没那么闲功夫和他瞎聊。放下手机,洛迟夏这才端着水杯上楼,而龙辰煜早已是望眼欲穿。此时,他的嘴似乎都已经干裂了,稍稍动一动都会觉得痛。 “哟?还醒着呢?”推开门,洛迟夏赫然发现龙辰煜的眼睛瞪得老大,她还以为他已经睡了呢。奶奶不是说病号都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吗? “你是去撒哈拉沙漠取的水吗?”待洛迟夏走近,龙辰煜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水一饮而尽。温热甘甜的液体流经咽喉直达心底,不仅解了渴,连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而洛迟夏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知道他渴得难受,也就自动过滤掉他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没有与之计较。 收回杯子,洛迟夏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她可不愿意和这个人呆在一起,谁知道她还会不会鬼使神差的做出一些更丢脸的事。然而刚提步,龙辰煜就把她叫住了。 “喂!”龙辰煜有些嚣张的叫道,直到洛迟夏的脚步顿住他才继续说话。“你是叫夏夏吗?”在他昏迷的时候,他老是听到有人在喊夏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喊她。不过自己伤还没好,以后要人家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他总不能每次都叫“喂”吧。所以说,问清姓名是眼下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夏夏也是你叫的?”洛迟夏回过头扬了扬小拳头以示威胁,表示他若是敢叫她夏夏她就打爆他的头。然而就在她再次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必要留下姓名,这样那小子以后才知道找谁报恩啊。于是乎,洛迟夏一边头也不回的离开一边说道:“我叫洛迟夏,你记好啦。” 可别记岔了以后报恩找错了人,那她可就亏大了。然而刚消停了半个小时,洛迟夏便已经确定,他真的记住她的名字了。 “洛迟夏!”一个带着丝丝愠气的声音从楼上窗口传了出来! 院坝里,摇椅上,凉风习习花香绕鼻,繁星点点月凉如水,如此美好的夜,洛迟夏的兴致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告诉他名字是为了方便他报恩,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喝水什么的她才不要去管。所以,洛迟夏果断的把手机里的音乐声开到了最大。她听不到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夏夏,谁在叫你呢?你没听见吗?”突然,隔壁家的王叔叔来到了篱墙外,视线还有意无意的往楼上瞟。 “啊……这个,哦,是我同学,对了,就是我同学,来我们这儿玩儿的!”洛迟夏讪笑着敷衍道,一见王叔叔那复杂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想冲上去把楼上的人掐死。 “洛迟夏!”又是一声呼喊传来,隐约的还带着些许惊慌。洛迟夏心头一惊,急忙往楼上跑,只剩下王老三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同学?什么时候来的?夏夏来的那天不是掉沟里了吗?难道不是一个人? “喂,你瞎吼……”洛迟夏冲进屋子正打算批斗龙辰煜一番,可看到眼前的情景,一句话愣是没说完,最后几个字生生的卡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洛迟夏走到床边一脸惊慌的看着点滴管里的血,再瞟了眼被子上的血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洛迟夏声音颤抖的问,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而龙辰煜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也是手足无措。 “呃……”龙辰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擦的东西,不得已才把血擦到被子上的,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很明显他是误解的洛迟夏的意思,可是洛迟夏却丝毫没有察觉。 “你可以叫我啊!”洛迟夏说着,猛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不是人家没叫,而是她根本没理。“呃……对不起啊!” 洛迟夏满怀歉意的说着,同时找来药棉摁在因为取针不当而流血不止的手背上。都怪她小心眼儿,竟忘了取针这么重要的事。虽然她的技术也未必能丝毫不差的取下针,可是再怎么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吧。 见洛迟夏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手背上,龙辰煜突然就读懂了她的眼泪。原来这个表面上有些拜金有些啰嗦有些刻薄的丫头竟拥有一颗这般柔软的心。 突然,洛迟夏的一颗眼泪滴落在了龙辰煜的手上,温润的触感传来,竟连他的心也一齐融化了。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真实而易被感动的自己,残酷的世界不允许真实自我的存在,将心赤裸在外就注定会被践踏。可此时此刻,在面对眼前这个名叫洛迟夏的女孩的时候,他竟想要卸下自己的伪装了。 “好了!”洛迟夏放下那只处理妥当的手,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就当是将功折罪吧,好歹她没有在他失血而亡之后才出现。 “那个……”龙辰煜有些犹豫的说道,“麻烦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这算请求吗?”洛迟夏反问,同时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唉,真是个麻烦精呢!”洛迟夏抱怨着,身子却移到床头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窗外,月华如水,时光静好!两颗流星从不同的方向飞来,恰好在洛迟夏家的屋顶上空相遇。两两相抵,最后消失不见。听淼川的老人们说,这叫遇见幸福。 正文 第十章 引狼入室 清晨,阳光缓缓从窗口溢进房间铺在洛迟夏身上,好似给她披上了一件金衣。盈盈花香萦绕在鼻息之间,其中夹杂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鸟鸣声悠然传来,世界美好的恍若天堂。龙辰煜从睡梦中醒来,望着眼前熟睡的女孩,不自知的扬起了嘴角。 一夜长话,她竟然仅靠着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让他喜欢上了这个名叫云崖村的小山村。宁静淡然,远离喧嚣,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之地。然而,他却只是个过客。 挣扎着起身,腹部随即传来一阵剧痛。龙辰煜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也就因为他的这点动静,洛迟夏也跟着醒了过来。只见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床上的龙辰煜。 “啊——”又是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洛迟夏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给龙辰煜砸了过去。“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洛迟夏像极了早上醒来发现床上睡了个陌生男人的神经质师奶,然而当她意识到自从捡回龙辰煜她便睡的另一个房间之后,她恨不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醒了吗?”龙辰煜取下被洛迟夏扔到脸上的纱布,一脸淡定的问。看来这人还真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否则迟早会被她的一惊一乍给害死。天知道如果她旁边放的是菜刀她会不会也这样扔过来。 “呃……醒了。我去给你弄早餐!”洛迟夏讪笑着回答,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间。下楼之后,洛迟夏遍寻家里也没找到洛志乾和秦舒的身影。“臭爷爷,说话不算话。”洛迟夏嘟囔着,一头扎进厨房,接着便传来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 洛迟夏离开之后,龙辰煜这才揭开被子察看伤口。也许是躺得太久,浑身的关节都僵了。龙辰煜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可还是会牵扯到伤口,以至于他还没有解开纱布便已经满头大汗了。无奈之下,龙辰煜只得放弃,反正看不看也都那样儿,该好的时候自然就好了。不过……在意识到身上不是穿的自己的衣服时,龙辰煜开始担心协议的下落。 那可是他用命换来的,可别到时候既受了伤还丢了协议,那可就亏大了。环顾左右,龙辰煜终于在房间一角看到了一个衣柜。挣扎着起身,龙辰煜已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伤口以致引起钻心的疼痛。而这些,他都咬牙忍下了。自从五年前开始,他什么痛没尝过?心遭凌迟之后换来了他如今的涅槃,这点皮肉之痛又岂在话下? 下床之后,龙辰煜一点点的朝衣柜挪了过去,一直捂着伤口的手心中突然传来濡湿感,低头一看,原来是伤口裂开了,溢出的鲜血竟浸透了厚厚的纱布。这虎煞,胆子还真是不小呢。若不是他刻意偏倚,这一刀还不直接要了他的小命?哼,这笔账,回去再算。龙辰煜眼露凶光,继续朝衣柜移了过去。 数次停歇,终于到了。龙辰煜倚在衣柜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汗珠。警觉的看了眼门口,龙辰煜这才悄声拉开衣柜门。不告而取谓之盗也,虽然他找的是自己的东西,但还是小心为妙,为了这么点儿事儿败坏了自个儿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打开衣柜,龙辰煜不禁一愣。在这个外表普通的木制衣柜中,整齐的叠放着各种类型的女装。有休闲随意的特步运动服,也有普通的纯棉T恤,还有几十块一件的夜市地摊货。然而这些都不足为奇,真正让他震撼的是,这衣柜里竟还有奢侈豪华的Valention华伦天奴礼服,精致优雅的OU欧点公主裙。要知道,华伦天奴和欧点都是享誉世界的国际著名女装品牌,随便的一件都能卖到上万。她不是很缺钱吗?又怎会有这么多名贵服装?而且,这些价值不菲的时装竟然和几十块的地摊货叠放在一起,根本没用衣架单独晾好。 而在衣柜一角,龙辰煜还看到了一个亚麻色的编织包。拿起细看,虽然遍寻不到包的品牌LOGO,可是龙辰煜却很清楚这个包的价值。时尚界有这样一个说法广为流传:“当你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时髦态度时,可以选择LV,但当你不再需要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时髦态度时,可以选择BV。”BV,正是这个包的品牌。而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编织包正是BV的标志性单品Cabat包。在它身上找不到任何一处显眼的品牌LOGO,爱它的人钟情它的低调与矜贵,这才是奢侈品里的真正巅峰设计。 她真的只是一个农家女孩吗?在这样普普通通的农户家里又怎会出现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才会用到奢侈品?龙辰煜心下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从脑海中闪过,浑然没注意到端着早餐悄然走进来的洛迟夏。 今天的早餐,洛迟夏煮了一锅红豆粥,由于水量掌控的不怎么好,所以粥煮出来显得特别清。想着他重伤初愈,肯定腹中空虚,于是很好心的给他舀了满满一碗。为了避免粥溢出来烫到自己,所以洛迟夏一路上楼动作都很轻,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好心捡回来的人竟在翻着自家的衣柜。 “你在干什么啊?”洛迟夏猛然大吼,手中的粥也因动作太过激烈而倒了出来,其中一大半都倒在了手上。洛迟夏因疼痛而松手,盛粥的碗也因此摔在了地上。疾奔过去,洛迟夏一把夺过龙辰煜手中的包,反手便是一耳光。“谁让你碰的?你不是受伤快死了吗?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啊?” 洛迟夏将那个Cabat包紧紧抱在怀中,仿佛是抱着一个无比珍贵的宝贝。突然挨了一巴掌,龙辰煜还没反应过来便遭到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很显然,她是误会他在盗取财物。怒火猛然在心头窜起,越烧越旺,龙辰煜双手紧握,极力隐忍才没有对洛迟夏动手。 沉默不语,龙辰煜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洛迟夏的手背上。她的手被烫伤了,此时已是通红一片,隐隐还有发肿的迹象,看来烫得不轻。然而自始至终,洛迟夏的注意力一直在怀中的包上,完全没有察觉到手上的伤势。 是真的不痛,还是只是因为那个包比她自己都还要重要? “你,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吗?好,我不要你报答了,你滚,滚呐!”洛迟夏情绪激动的指着门口,眼眶中已经有泪光闪烁。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慈悲竟然引狼入室,她差点就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 龙辰煜动了动嘴唇,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反正他早晚都是要离开的,这个云崖村,眼前这个女孩,本就是他生命中匆匆一过客。然而,他从未受到过如此待遇,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更没人敢对他动手。 “你以为救了我就有多么了不起吗?”龙辰煜缓步走到洛迟夏身前,右手突然扣住她的下巴。“我没叫你救,你何必多事?”龙辰煜阴沉着脸,浑身腾起一股强烈的气势将洛迟夏紧紧包围。被迫仰起头直视着龙辰煜,洛迟夏丝毫不惧。只见她薄唇紧抿,眼睛都不眨的与龙辰煜对视着,骨子里的那份倔强连龙辰煜都为之震惊。 对峙良久,龙辰煜终于松开了手,恩将仇报的事他干不出来。不过就算走,他也要带上协议。“我的衣服。” 洛迟夏闻言,转身离开了房间,只听得“咚咚咚”的下楼声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多久,她又“咚咚咚”的跑了上来,怀中抱着他的黑色衣裤,手中提着的袋子里还装着他的皮鞋。而这些,都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拿上你的东西,滚!”洛迟夏将东西一股脑儿塞进龙辰煜怀里,随即走去将房门拉开。 龙辰煜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谢谢”,捏了捏衣服内兜,之后便抱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说是走,其实和挪动差不多。由于站的时间太久,他的伤口已经完全裂开了,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他却只是不动声色的抹去。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痛,龙辰煜牙关紧咬,始终一声不吭。待他走到门外后,洛迟夏“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洛迟夏抱着Cabat包跌坐到床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她刚才……真的是被吓到了,只是生性坚强的她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恐惧。这个包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东西,也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拉开包上的拉链,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笑颜如花,甜蜜而幸福。在他们身后还趴着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那是十岁的洛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