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这个腹黑动作   刘远走进阶梯教室,看见偌大的空间点缀着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个人,敲敲脑袋想了想又折回去把教室门锁了。下面毫无实战经验的学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这个腹黑动作所代表的简单意义。   心不在焉的讲了前半节课,终于忍受不了自说自话的煎熬,后半节课书本一合,拿出一张白纸往桌上一放,小眼睛锐利的扫射了一圈下面坐的毫无章法、没有任何诚意的听众。大手一挥,“你们都给我坐到教室的左边去。”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下面的这些学生还是搞不清这个H大鼎鼎大名的难搞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是要做游戏?   学生们哗啦啦的都挪到了阶梯教室的左边,待队伍终于规整了,刘远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了他的意图:“一个一个上来签到,签完的同学坐到右面去。没有来的对不起,扣学分,狠狠扣学分。”   下面立即哀嚎一片,学生们这才知道入了圈套,有人不服,“老师你上节课刚说你从来不点名,你还说上课点名是三流老师的做法!”   “对啊老师,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立即有学生附和。   下面反对声、不满声。质疑声不断,刘远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我上节课跟你们说我从来不点名,又没说从来不签到,这能一样嘛?”   下面又是一片哀号,“这有什么差别吗。”   果真是名符其实啊,遇到如此有心机又谋划周全的先生,学生们也只好认了,很快三十多个学生依次上台,在刘远锐利的小眼睛的审视之下规规矩矩的写下自己的大名,从阶梯教室的左边换到了右边。   刘远看着纸上的三十多个签名,貌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满意。当然,只是一点点。   小眼睛又是一扫,“剩下的没有来上课的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就没有采取措施通知一下吗?太没有阶级情谊了。”   有学生搭话了,“老师,早就通知了,他们都在门口站着呢?”   “那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呢?”刘远大眼镜下的小眼睛闪着疑惑。随即自觉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来了,我把教室门给锁了。”样子很是欠揍。   待他把门打开,黑压压的人群便扑面而来。估摸着也有一百来号人。   还是老规矩,签到之后坐到教室右边。等一堆人都签完之后。刘远用他的小眼睛缓缓环视一圈之后,又忍不住拿他当年的刻苦勤奋为例给这帮年轻学生上了一堂端正学习作风的课,“我们那时候多辛苦啊,早上6点钟起床,拿着一个暖壶去上早自习,吃饭、上课,一直到晚上10点钟下了晚自习之后才能回宿舍,有效学习时间10小时以上,你们呢……”   结论就是现在的孩子太不像话。没有随时作好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准备。   一番叨叨之后,还觉得不解气、不过瘾,又在名单上随手抓出两个逃课学生,让他们两个代表广大逃课学生谈一谈心得体会。如此方可解他心头之愤怒、不满。   “王子杰,你说。”   叫王子杰的学生高高瘦瘦,从座位缓缓站起来,看向刘远,神情很是肃穆,“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逃课,我没有做好一个学生的本分。父母养育了我,学校培养了我,就是为了让我学好本事为国争光,为GDP增长、为改革事业、为经济转型、祖国早日统一贡献自己的力量。古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师我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上好您的课。您就看在我的份上饶恕大家这一回吧。”   这段话听在刘远耳中虽有一些瑕疵,但是基本满意。小眼睛看着名单,薄嘴唇一动叫出了下一个名字:龚祝瑜。   伴着下课铃声,后排的一个女孩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也听错了,刘远居然看到那个女孩在发抖,声音传过来也是抖的,“老师我也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逃您的课了。” 第一卷 第2章:一次亲密接触   刘远当然不会知道龚祝瑜是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笑场的,他当然也没有注意到下面压抑的笑声。这么吓唬学生,尤其是女学生原也不是他的本意,两位同学真诚的忏悔也让他很满意了,随即哈哈一笑,“罢了罢了,今天就饶了你们吧,以后都要给我好好上课。”   下面一片唏嘘:就您这样,谁敢不好好上课啊。   刘远心情大好,看着下面站着的两个学生,再看看签到单子,乐了,“我说你俩这名字也挺搞怪的,王子杰,龚祝瑜,都反过来念的话就是,杰王子,瑜公主。王子和公主的组合。挺好,哈哈哈……”   刘远一出教室,下面便开始失控,喜怒哀乐各种情绪在咆哮,逃课八卦各种话题满天飞。   “哇塞,小瑜,你的王子哎!”龚祝瑜毫无疑问的被宿舍另外三个女孩围着起哄,“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咱们学校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八卦呢。”   龚祝瑜看着被男生簇拥在一起离开教室的王子杰,声音有点恍惚,“好啦,不要乱说。”   每天中午的十二点到一点是H大食堂一天中最拥挤的时刻。   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王子杰的一条胳膊就和一碗酸辣粉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混合着红红的辣椒的汤汤水水顺着他赤裸的左臂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掷地有声,甚至还有几根粉条不甘被抛弃也随之投入地板的怀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一边的龚祝瑜显然是傻了,手里端着一碗一多半都洒出去的酸辣粉,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在中午拥挤的食堂难堪着狼狈着并诡异着。   围观的人群迅速聚集,以半圆状将两个当事人围在中间,并不停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怎么这么多人围着,里边是在演戏么?”有新入围的群众问他同样一头雾水的同伴。   龚祝瑜一下从怔愣中清醒过来,火速放下手中端着的一大多半都已经洒出去的酸辣粉,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诚恳的态度和面前的男孩道歉,并接过围观人群中的好心人递过来的纸巾和男孩左臂的酸辣粉“残余势力”开始了斗争。   刚开始还强作镇定,几个回合下来龚祝瑜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直到王子杰终于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粗鲁了。   真的是太过分了,对一个受伤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尤其这伤还是自己造成的。   龚祝瑜一边自责一边放柔动作,完全已经忘了自己也是被一个冒失鬼撞到了才连累了眼前这个男孩。   如果那一声表示疼痛的语气词“啊”不算的话,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发出一声。如果她再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男孩的表现和表情完全不合常理。可惜当时混乱的现场没有给她这个细心的机会。   直到有人提醒她带男孩到食堂东面的一排冷水管前冲一下时,她才再次后知后觉的拉着王子杰到了那一排冷水管前。   凉水顺着王子杰麦色的皮肤汩汩流下,带来不错的触感,而让当事人感觉心痒的则是女孩的手带着水的凉意专注而仔细的抚上他的皮肤所带来的颤栗,就连脸上的皮肤也感应到了这个讯息悄然变了颜色。   触手所及的皮肤依然留有酸辣粉的粘腻感,龚祝瑜皱了皱眉,随即看到一边放着的香皂,顺手拿起来抹在手上一些,又专心的和粘腻的皮肤做起了斗争。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皮肤又恢复了平滑的触感,虽然有点红,但是好在没酿成什么惨剧。这要感谢食堂师傅今天难得的不负责任,如果那碗酸辣粉不是常温而是滚烫的话,她就完蛋了。   女孩看着自己的作品总算是满意的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才注意到面前的男孩红着的脸,也意识到什么,放开他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声对不起,也红了脸。人家良家大男孩今天算是亏大了,不仅一条胳膊被自己的酸辣粉洒到,还让自己赤裸裸的摸了那么久。   再抬头,只见面前的男孩微微上扬的嘴角,一脸的笑意关也关不住。 第一卷 第3章:他们的第一媒人   龚祝瑜诧异,“你……不疼吗?”   “疼……”   “疼你还笑……”   王子杰没有搭话,而是抬起他载满笑意的脸,看着龚祝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他说,“公主你好,我是王子。你还记得吗?”   公主你好,我是王子。   一瞬间,喧闹的世界快速垮塌,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她看到他的笑意在脸上恣意蔓延,那八个字就连标点的停顿都那么的准确,一字一字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的心。王子杰,杰王子,她怎会不记得。   中午的阳光透过半边窗户落在半边凉水管上,男孩的脸上投射着明明灭灭的光晕,她看见一种情绪冲破所有外在束缚直达心底。   这种情绪叫做真诚。   真诚的诡异。   于是她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在林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A大的美女H大的饭。后者得到了几乎是全部的林城年轻一辈的认可。慕“美食”之名者汹涌而来,使得H大的食堂更加声名远播。大有胜过其全国排名前十的重点大学的名号的势头。   对于此,龚祝瑜刚开始并没有太深的感触,直到坐在外校食堂的桌子上看着餐盘里的饭菜难以下咽之时,才恍觉“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的深意。   在所有的食物中,龚祝瑜特别偏爱三食堂的酸辣粉,可是这食物却受到了王子杰和杨深深的一致声讨。   “你怎么就那么爱吃酸辣粉呢。”这个问题被问了三年,龚祝瑜的回答前后高度一致,“因为它又酸又辣啊。”   这个答案让杨深深和王子杰很是不理解,酸辣粉么,难不成还会做成又甜又苦不成?   王子杰是北方人,吃不惯辣。第一次被龚祝瑜拉去吃酸辣粉,看见那又黑又红的颜色就皱了眉头,于是脱口而出,“老板,我的那一碗酸辣粉,不要放辣椒,不要放醋。”   此番回答立即引来食堂老板的异常不满,“年轻人,不吃辣椒不吃醋,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王子杰倒也不生气,呵呵笑道,“老板莫生气,一碗酸辣粉不值当跟个人人品和生存意义扯上这么严肃的关系。”   一边的龚祝瑜早已笑弯了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不带他去吃酸辣粉。再去便是带着杨深深一起了。   这回倒不是龚祝瑜强制性的给拉过去的,而是杨深深自告奋勇说自己完全可以驾驭了龚祝瑜口中说的那种“辣”,王子杰对她夸下的海口表示完全的担忧。结果等酸辣粉做出来,杨深深刚吃了两片土豆就咳嗽得差点背过气去,在两人面前狠狠地丢了一次人。   杨深深一直好奇各属不同学院的王子杰和龚祝瑜是怎么认识的,虽说学校很小,但是总归还是“院不同不相为谋”。   刚开始问的时候老被龚祝瑜转移话题,“深深我告诉你啊,咱们学院有个姓刘的先生,如果他说他上课肯定不会点名,你一定不能相信他,因为他会让你签到,然后扣你学分,比岳不群还阴险……”一边的王子杰则是一脸诡异的笑。   后来才知道那位姓刘的岳不群居然便是他们的第一媒人,至于第二媒人,就是那碗无辜被洒的酸辣粉。关于后者,王子杰并不十分认同,在他看来,媒人这种东西姑且得是个活物吧,那就撞到龚祝瑜的那个未知的冒失鬼吧。   杨深深再问,“那你俩是谁先追的谁啊?”   龚祝瑜的脸上明显的写着慌乱两个字,而王子杰的笑容是完全的诡异。   一定有情况,在杨深深的八卦好奇心崛起之时,王子杰立马释疑解惑,“我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生三世,四世同堂,五马未羊,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面来风,九九归一,十全十美,不行啊。”   “行。”杨深深不得不由衷的感叹:理科生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第一卷 第4章:自作孽不可活   “林经理您先坐下等一会儿吧。三点钟,三点钟我进去叫醒王总。”萧潇一边招呼排在最前面的客人,一边暗自皱眉,又是一屋子的客人,这么着下去,某些人迟早把命搭上。   轻轻拉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再轻轻关上,萧潇看着窝在沙发上睡得很熟的中年男人,轻叹:“能睡着也总归是好的。”   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餐盘上,哎,又剩了一大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经理看见萧潇拿出来的餐盘,随口问道,“王总刚吃饭?”   “可不是,一直忙到中午两点钟才吃的饭。他难得睡着,刚睡了十几分钟,我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三点钟我再进去叫他,您就再稍微等一会吧。”   “哎,我倒没关系,倒是你们王总啊,工作太拼命了。为什么人就是想不通呢,名望财富这些东西都是浮云,都是人民币后边的那些,0。只有健康才是最前面的那个1,没了那个1,再多的0又有什么意义呢。”林经理的感慨立即引发在场其他人的共鸣。   这种说法本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把他跟王子杰总经理对号入座,萧潇认为是毫无道理的,首先,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就算有那么几个,也一定不是王子杰,因为王子杰并不缺钱;换句话说,王子杰对金钱和名利并不感兴趣,他所感兴趣的是没完没了的工作。通过没完没了的工作麻痹自己,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萧潇把头靠在椅背上,眼睁睁的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的靠近3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如果时间能够停下来就好了。”虽然这样想着,萧潇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到了王子杰面前。   一定是做了好梦,不然为什么平时那么冷峻,就连难得的笑容都是苦得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放松:眉头舒展着,嘴角上扬,一脸的笑意盖也盖不住。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能量让这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萧潇看得有些痴了。这是她来奇美工作一年以来做梦都没想到会看到的画面。   她伸向王子杰的手迟疑了。   如果这是你生命中最美的一个梦,我真想让你一直做下去。   萧潇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中充斥着一种情绪,她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心疼。   王子杰是自己醒来的。就像习惯了粗茶淡饭的贫寒生活,忽然给他一顿山珍海味胃一定会受不了。萧潇想,那一个好梦一定是哪位天神的恶作剧,梦醒之后,一切灰飞烟灭,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王子杰看着她,深黑的眼眸各种情绪快速明灭,快速恢复到日常的冷漠。   萧潇低着头走出来,机械的招呼正在与一众人谈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林经理进去。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百无聊赖,索性看着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眼看着等候室内的客人越来越少,时针指向六点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王子杰亘古不变的一句话:“你先回去吧。”   一如昨天、前天、大前天……一年前的那一天。她轻叹一口气,收拾东西,回家。   “有种你就跟我们断绝关系!我王永和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六亲不认的败类!”   萧潇捧着为客人倒的茶水刚进到总经理办公室就被电话里的咆哮吓得差点摔了杯子,收起电话的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刚刚被狠骂并且被挂电话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不相干的其他人。   表情不自然的是拿着茶杯呆站着的萧潇和坐在王子杰旁边的客人。两个人都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尤其是萧潇。坦白说,王子杰是完全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型人,他自己虽然性格冷清,还是个十足的工作狂,但是对待下属和客户却是不错的。萧潇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过错会招来他的家人如此狠绝的言辞。   在正在发愣的萧潇还未察觉之时王子杰已经从她手中拿过茶水放在茶几上,并示意她出去。转头云淡风轻的对客人说,“没事,我们继续。”   坐立不安的纠结了一个小时,萧潇还是决定打电话给杨深深。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只有这一个人所说的话,王子杰会愿意听一点。   于是这个晚上王子杰照例嘱咐萧潇可以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第一卷 第5章:把我们抛弃   一直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看见王子杰怯生生的叫了一声,“爸爸。”   王子杰的表情未见丝毫松动,他看向杨深深,“你怎么把他给带过来了?”   这是萧潇第一次看见王子杰的儿子,原以为王子杰面对自己的亲人会表现出起码的温情,可是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他奶奶病了,他爷爷在家里跟他爸爸发火,他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在外面哭。正好被我碰上了。就把他带过来了。”杨深深把孩子拉到身边,“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怜。”   王子杰显然不这么觉得,几乎是审问般的看着小男孩,“小荣,你偷偷跑出来爷爷奶奶知道吗?”   叫做小荣的孩子紧张的摇了摇头,一只小手紧紧抓着杨深深的手臂。   杨深深轻叹一口气,“你能不能别吓唬孩子,你现在就下班送他回去。”   王子杰可数的几次准时下班,车停在自家小区,知道杨深深不想进去,就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带着小荣进去接受暴风雨的洗礼。   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开车、系安全带,杨深深看着他轻笑,“又被骂得很惨?”   “嗯,”王子杰苦笑,语调凄凉,“我妈说我巴不得她早点死。”   “她一直知道你恨她。”   “再怎么怨恨,她也是我最亲的人。我还能把她怎么样。”王子杰顿了顿,语气凄凉,“比起恨她我更恨我自己。”   每到这个时候,杨深深知道任何的言语安慰都是无力的,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握了握他冰凉的手,在心里默默地告诉他,也告诉自己:都过去了,杰王子。都过去了,杨深深。   可是当车子停在H大门口的时候,杨深深还是差点掉出眼泪。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它标记着刻骨铭心的标签,是任凭岁月流逝却历久弥新的记忆。那些欢畅恣意的青春岁月,那段甜蜜幸福的花样年华,那对人人称羡的亲密关系,那个笑意吟吟的大女孩,为何你却狠心的把我们抛弃。   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自己尚且如此,她无法想象身边的这个人这三年来又是受着怎样的煎熬。或许当初让他选择随她而去对他反而是种解脱。可是,如果时光重来,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现在的选择。   活着,好好的活着。她相信这也一定是她的瑜姐最大的心愿。   从北门进入,迎面便是H大的标志性建筑:主楼。它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智者,俯瞰众生,慈悲而隐忍。主楼的东西两面各有一栋教学楼。再往前走便是图书馆、操场以及一排食堂。宿舍楼以及新开发的教学区都在南边。   王子杰和杨深深站在操场的一角,看着球场上挥汗如雨的男孩们,以及在一旁喊着加油或者默默担心的女孩们,身边是或三五成群或孑然匆匆的学生,还有貌似闹别扭的情侣。站在这个曾经最熟悉最骄傲的地盘上,油然而生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多年以前,他们也是一样,在高校三点一线的单调日子里,满怀激情的憧憬着未来,憧憬着事业,憧憬着爱情,憧憬着婚姻。青春如此耀眼、如此美好,每个人都如同一块吸铁石,吸引所有幸运。渴望轰轰烈烈,拒绝平庸。生离死别不过是小说、电视剧的无聊片段,倔强如斯,以为人生本应拿得起放得下,以为一切都可以尽情挥霍,就像刘欢的那首歌一样,只不过是重头再来,有什么大不了。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世间最卑微的存在,生命起承转合,缘起缘灭从来不是自我能做得了主的。   思绪被一只大熊掌生硬打断,王子杰回头,一张年迈但却精神矍铄的脸印入眼帘,小眼睛,薄嘴唇。他极其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刘老师,您来了。”   “老远的看着就像你小子么,看着这些年轻一辈羡慕了吧。不过你看看我,即将入土的糟糕样子就可以开心一阵子了,小伙子你还年轻,前途无量,那么,我要的东西都拿来了?”刘远一贯的说话腔调。 第一卷 第6章:一个痛心的玩笑   王子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刘远简单验收,似乎很满意。   杨深深睁大眼睛看着这场不明不白的“交易”,心中疑窦丛生。   刘远此时才注意到她,有点眼熟,“这是……”   杨深深愣了一下,随即自报家门,“刘老师好,我是××届的学生杨深深,您教过我好几门课呢,您不记得了?”   “噢,”刘远了然,“那是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公主’,叫什么来着,对,龚祝瑜。”他看向王子杰,恼怒了的神色,“你小子不会把人家给甩了吧?”   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立竿见影的使得谈话陷入冷场。   王子杰不说话。杨深深也不说话。这沉默似乎有无限的张力,让刘远感到不寒而栗。6月的天气,他却看到王子杰的脸蒙上了一层霜,杨深深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   这种情绪很快传染给了刘远,他心里也不由感到一丝沉重。不得不开口,“我先回去了。经常联系吧,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人老了,就是经验多。”刘远顿了顿,生怕王子杰听不懂似的又强调,“任何事情。”   王子杰的脸色缓和好多,真诚的道谢,“谢谢老师。”   晚上7点多,不算是食堂的高峰期。三食堂的格局未有大变,杨深深甚至还能认出几个老面孔,酸辣粉的窗口却换了新人。   “孟叔前两年身体不好,回老家去了,我是他的侄子,放心吧,做酸辣粉,我绝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的师傅信心满满的向客人保证。   他实在是太高估了王子杰和杨深深,对于此间酸辣粉的妙处,这两个人只有最肤浅的感触:辣,狠辣。而对他的厨艺最有发言权的那个资深吃家,已经不在了。   她用最突然却最决绝的方式向他们道别,以至于她刚离开的一年,王子杰还一直笃定的认为那不过是一场梦境。短而清晰的梦境。或者至多是一个痛心的玩笑。   梦醒时分,世界轰然垮塌,连同那些一直支撑着他的强烈怨恨,统统消失,被深深证明的爱此时也及其讽刺的成了呈堂证供,时时提醒着他这个刽子手:看吧,你曾经那么恨她,她终于如你所愿遭到了报应。你开心了吧,开心了吧。   他怎么能不开心,他开心得不舍得去死,而甘愿好好的活着接受如影随形的感情的凌迟。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从来都没有她所想象的勇敢。   一片土豆吃下去,认真体味着那一股几乎毁天灭地的辣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颌,王子杰几乎是立即又夹起一根红红的粉条吃了下去,好半天缓过劲儿来已是泪眼汪汪。   杨深深拿着勺子喝了一大口汤,辣得咳嗽不止,还止不住的夸赞,“好过瘾,真的好过瘾。”   两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只专注的吃着眼前这一碗不错的酸辣粉。脸上有湿湿的东西在肆虐,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畅快淋漓。   吃完之后很自然的就到了食堂后边的公园,说是公园,实际上是一个H大情侣们的集散地。   杨深深靠在著名的“情人石”上,仰头看着夜晚天幕上若隐若现的光亮,随口问道,“你跟刘老师刚刚在做什么交易啊,搞得神神秘秘的,好像见不得光似的。”   “没有。”王子杰笑道,“他最近在做一个零售业的课题研究,需要一个样本,他很看好奇美,所以跟我要了一些资料。”   “这样啊,他现在好像还不错,已经升副校长了。你们一直有联系么?”   王子杰摇头,“前几个月在一个论坛上偶然遇见的。”   说到这不由轻叹,“他算是我跟小瑜的媒人吧。在那之前的一年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女孩和我在一个学校。你知道我们在不同的学院,很少有机会一起上课,即便一起上课,那么大的教室,也不会彼此注意,再说我还经常逃课。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们遇见的概率很低,我或许会找另外一个女孩,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第一卷 第7章:不要逼我再破例   “我那时候几乎是笃定的认定她就是我大学期间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你一定觉得奇怪,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因为那时候我跟她还不认识。所了解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可是就因为这个天赐的缘分,我愿意付出我全部的爱,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我不在意她是动或者静,是温柔或者泼辣。无论如何,我都会全心全意的付出我的感情。你看,就连名字都这么般配,这种千年不遇的缘分去哪儿找去,老天多么眷顾我。他的安排,我凭什么不欣然接受。”   “那节课之后我就对她特别上心,几乎是卯足了劲寻找与她有关的任何信息片段,那时候找到很多跟她比较相熟的女孩子男孩子,包括她们宿舍的那三个,有的说她是个非常温柔的性子,有人说她脾气不是很好,有人说她很豪爽,有人说她很泼辣……各种说法,无论哪种,我都十分欢喜。只要是她我都欢喜,那是天上掉下来的公主啊,我何德何能。”   “真没有想到会在食堂碰到了,还是那种特别的方式。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有多狼狈,我跟他说,公主你好,我是王子,你还记得么?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一贯的镇定劲儿那时候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后来不止一个人问我那场事故是不是我故意的,我说不是,他们偏偏不相信这就是一场偶遇,其实就是啊,老天是多么眷顾我啊。我都计划好了,我要把她带回家,让我的父母都见一见我的公主,我当时都想好了,一毕业就结婚……”   往事就像一张无尽的网,陷入网中的人浑然不觉的又哭又笑,喃喃自语,像足了傻子。   杨深深终于无法承受,轻声打断,“不要说了,不是你的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老天嫉妒你,把抛出去的东西又收回去了。”   她接着说,低而清晰,“如果非要说是我们的错,那便是我们都太天真,以为自己才是这世间的主宰,所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入苦海。”   月光下有晶亮的东西从王子杰的脸上滑落,他偏过头看着杨深深,“你不像我,你明明还有机会挽回,听我的,不要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后悔。”   杨深深轻吸鼻子,“你知道的,瑜姐一直觉得夏凌峰这个人特别不靠谱,以前我一直因为这个和她吵架,现在看来她是对的。爱也好恨也罢,在我等着他的这些年都已经耗尽了。就像你跟瑜姐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一样,我想我和他的离别也是注定的。早就想开了,他幸福也好,痛苦也罢,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听着多么熟悉啊,多年以前,他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或者她也说过,可是最终统统都败给了命运。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着,那一日,王子杰一抬头,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脸,淡漠开口,“找我什么事情?”   “夫妻一场,你何必对我这样。”眉清目秀、举止优雅的女子缓缓坐下,低头咬唇,“王子杰你哪怕念在一丝半点情分的夫妻情分上也不应该这样对我。”   王子杰没有说话,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脑上的数据上。对她完全的漠视。   于丽嘴角微涩,却硬生生笑出来,眼睛明亮亮,“跟我多说一句话都让你觉得恶心么?你究竟是有多恨我。”   王子杰敲打键盘的修长手指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老天向来是公平的,有些人死了是因为她该死。”举止优雅的女子美唇轻启,字字带刺,“免得活着破坏别人家庭,恬不知耻。”   王子杰果然如她所料抬头,眼神刀般凌厉,狠狠地定格在她身上,覆在键盘上的手指收回,握成拳,再松开,“我不打女人,你不要逼我一再破例。”   于丽心里涌上瞬间报复的,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苦楚,可怜如她,只有扮演毒舌妇的角色,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才能换得他一丝半点的回应。可悲至此,她还在心存什么希望?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在他面前失态,可是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第一卷 第8章:脾气特别爆   “三年了,王子杰。你从来不知道你有多绝情,我不过是爱你,就活该被你折磨,被你怨恨么,这世界上好男人这么多,我为什么要卑贱到缠着一个怨恨我的人。可是王子杰,我找了三年,为什么还是找不出另一个你。”说完之后已是泪流满面。   可是这番委屈却偏偏唤不起眼前男子的哪怕一点点神色的涟漪。这在于丽是早料到的事情,可是亲身经历却是说不出的痛彻心扉。   王子杰你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没有心疼,没有怜惜,甚至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明显的不耐烦。主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神情间已经对她下了逐客令。   于丽收回眼泪,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偏偏要这样一次一次的作践自己。心怀着几近渺茫的希冀,在他面前被狠狠地碾成灰烬,颜面无存。可悲至极。   多说无益,于丽站起身来,“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回荣儿。我想跟他一起生活。”   “没有可能。”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回答。   于丽无法置信,“为什么?我是他的亲生母亲。”   王子杰看向她,眼神似刀,“我给过你一次机会。”   于丽避开他锋利的眼神,声音颤抖,“我承认,刚开始我决定带走小荣是因为还心存幻想,希望你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我有所顾念,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只是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既然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们,为什么不能成全我?”   “我无所谓,可是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小荣是他们唯一的寄托。”冷冷的声音,却是今天他对她说出的最多的话。   于丽机械的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明知没有可能,于丽还是回头看了王子杰一眼,后者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手头的资料,于丽心里一痛,再不作停留。   门一开,萧潇就看到了女子脸上的泪痕,于丽在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萧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礼貌的道别。   末了,于丽忽然转头对潇潇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一种男人,你不要期望从他那儿得到一丝半点的感情。不是谁都有玩火的决心和勇气。”   虽然有点突兀,但是萧潇却理解。只是,她早已不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那年……   “这两天班长好像对小瑜挺感兴趣,总是拐弯抹角的问我关于小瑜的事情,任何事情。”张玉说。   “我也被我外学院的一个老乡问小瑜的事情问到烦。”林青说。   “哎呀,我昨天一不留神就被隔壁宿舍的小林子要走了小瑜的电话号码。”杨晓芸说。然后三双眼睛在黑暗中齐刷刷的看向龚祝瑜。   没有反应。   张玉接着说,“我跟班长说小瑜这人有些习惯特别让人受不了。”   林青附和,“我跟我老乡说小瑜这人脾气特别爆,特别难相处。”   杨晓芸叹气,“我跟隔壁的小林子说,你知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要到小瑜的电话号码么,因为她就是个很随便的人,随便,你们懂么?”   三双眼睛在黑暗中再次齐刷刷的看向龚祝瑜。就不信你会没有反应。   “小瑜……”   “小瑜……”   “小瑜……”   三声呼唤过后,龚祝瑜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我睡着了,听不见。”   “我还跟班长说……”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某人终于“重见天日”。无奈又气急败坏。   “这些信息最终会汇总到哪个人的耳朵里,小瑜你应该是知道吧。”   林青接过杨晓芸的话,“某人这么大张旗鼓又掩耳盗铃的打听你,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好吧,我们就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答应他。”张玉最后总结道。   “我……我觉得……也许……他看起来不像是太差的人。”   “天哪。”某人的语无伦次遭到了另外三个人的一直声讨,“你的意思是你要答应他了?”   某人不敢再出声。 第一卷 第9章:耍点手段   “这不像小瑜你的一贯作风啊,大白菜尚且要好好挑一挑,何况男朋友乎。”杨晓芸的声音。   “想当初白娘子嫁许仙之前也是经过一番考验的,即便如此,他们还落得悲剧下场,小瑜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林青说。   “可我又不是妖怪。”龚祝瑜小声嘀咕。   “错错错,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能长长久久,小瑜你想,如果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岂不是像杨晓芸刚刚说的一样,很随便。反而让他觉得他自己很牛逼似的。”林青说。   “首先,我必须老实承认刚刚是为了激你才随口说的,不作数。其次,我认为青儿说的非常在理。”杨晓芸总结陈词。   在一番狂轰滥炸之后,龚祝瑜不得不承认,她动摇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就跟他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看他是什么反应,如果他还能坚持不懈的追求你,那就证明他不是图一时新鲜,具体过程以及衡量方法我们会给你把关,总而言之,就是要好好的考验一下他。”   杨晓芸又开始出“主意”。   “那要是把人家给吓跑了怎么办?”龚祝瑜心里很没底。   杨晓芸大手一挥,“那正好。小瑜。男朋友这种东西不能强求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总有一天会飞走的。”   龚祝瑜郁闷了。   新一轮的辩论再次开局。   图书馆的遇见绝对不是偶然。而是策划好的,只是王子杰完全没有料到从忐忑到挫败的瞬间落差。   前一刻他还沉浸在忐忑的幸福中,因为龚祝瑜的一句,“上次在食堂烫伤的胳膊,没事了吧。”   “噢,没事,没事。”早没事了,就算有事,冲着你这句话也没事了。怎么可能有事呢。   后来他又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哦,好像是说一起吃饭。   然后龚祝瑜离题千里却又紧扣中心的回了他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等回味过来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一向以镇定自诩的男孩彻底傻了。他终于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这是他来之前从来没料到的,这时候我们亲爱的男主角才幡然醒悟: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把女主角考虑进去,好像只要自己点头,一切就会开始。   荒谬。大错特错。这也提醒大家,作战,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   “那做个普通朋友总可以吧。”王子杰听到一个声音这样低低的说,等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声音时心里五味杂陈,有迷茫,有无措,有懊恼,还有一点点的希冀。   龚祝瑜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慌乱,她几乎是立即就后悔了,那三个女人出的什么馊主意。可是话已说出口,怎么样才能圆回去呢。   可惜老天没有给她纠正的机会,杨晓芸忽然从天而降,站在他面前,笑的贼兮兮,“小瑜,我们吃饭去吧。”末了,还恬不知耻的邀请王子杰,“帅哥要不要一起去?”   王子杰当然说不。他还没有厚脸皮到那种程度。   龚祝瑜眼睁睁的看着王子杰的背影消失在一排排的架子外,几乎是立即对杨晓芸怒斥,咬牙切齿,“杨晓芸你毁了我的好姻缘。你赔我!”   王子杰的狼狈遭到了宿舍舍友的一致同情和批判。   “都怪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女孩子一般都喜欢比较镇定,比较男人,比较冷酷的。”某男分析道。   “你太直接了。你们才见过几次了。哎,我说阿杰你不是这么怂的人啊。大失水准啊。”某男哀叹道。   某男直接嘲笑,“阿杰你真丢我们的脸,一个女孩都搞不定。”   某男附和,“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说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负,阿杰你平时那聪明机灵幽默劲儿哪儿去了。”   王子杰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有气无力:“别说那些没用的,就说说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吧,我参考一下。”   “等她跟她的那个男朋友分手呗,不然你就耍点手段把他俩拆了。” 第一卷 第10章:乖乖,我不要   “兄弟你只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吧。”   “我看没希望。”   “世间姑娘千千万,不行咱就换,兄弟你条件也还不错,不要只盯着一棵树木废掉了整片森林。”   七嘴八舌的,就是没有一句靠谱的。   “得,还是我自己想吧。”王子杰在心里哀叹,拿起枕头顺便狠狠扔到正在唾沫横飞胡言乱语的某男身上。   7月的林城,酷暑难耐。正值期末考试期间,主楼、阶梯教室忽然紧张起来,有人干脆搬出两三把凳子在通道走廊默读背书。节奏稍嫌紧张起来,因为谁也不想面临苦逼的补考命运。临时抱佛脚对于绝大多数平时不学无术的学生来说无疑是最有效的捷径。当然极少数的人这时候是在忙着做小抄,把考试内容浓缩到可以攥在手中的大小形状,这是最方便的考试作弊方法。其中颇有高手,考完之后将小抄高高的抛在空中,得意高呼,出题老师太愚昧,考题居然全在我的小抄范围之内,神情间俱是鄙视的神色。还有学生提前到考场侦查好地形,事先把可能的问题答案写在考试桌上。   学校对作弊当然是严查的,可是正所谓上有政策下对策,仍有那么些人凭借高超的作弊技术成功蒙混过关。前提是,如果监考老师不是刘远。   龚祝瑜一看见刘远进来就为事先做过小动作的杨晓芸暗捏了一把汗,上一次考试这厮侥幸作弊得逞,这次考试提前就把答案写在了桌子上,以及桌子周围的各种物体上。果然,刘远在现场勘察了一圈之后,回到讲台上,呵呵两声笑的诡异,“我亲爱的学生们,你们是要自己移动两个位置呢,还是要我拿着抹布一个个擦过去?”   下面一阵哀嚎声过后,哗啦哗啦的开始换位置。如此一来,事前做再足的准备也是白搭。龚祝瑜似乎都能听到杨晓芸在捶胸顿足。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就过,龚祝瑜跟杨晓芸一路闲聊着往食堂走。杨晓芸的情况貌似还不错,又开始得意,“切,姐又不是离了小抄就活不了了,及格没问题的。”   龚祝瑜不解,“那你还搞那么多小动作?”   杨晓芸咬牙切齿、手舞足蹈,“90分啊,90分,俺要的是90分啊。”   龚祝瑜笑,不经意间一转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跳有点不规律。   图书馆之后,因为考试停课的缘故,再加上大家都忙着复习,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会儿他正和一个同学在说着什么,看见龚祝瑜,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朝她这边走来。   “你们,去吃饭哪?”   还是那一脸真诚的过分的笑,带着跃动的欣喜。龚祝瑜的心里有一丝慌乱,不自觉的偏一偏头,避开那灼人的存在。   “嗯,刚考完试,你要不要一起?”杨晓芸的声音。   王子杰的视线落在龚祝瑜身上,后者的表情太过复杂。他在心里轻叹一声,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目送他离开,面对杨晓芸,龚祝瑜终于表现出了最单一、最明显的情绪,失落。就连杨晓芸也忍不住嘟囔,“太没有诚意了。太经不起考验了……”   “好啦,吃饭。”龚祝瑜忍不住打断他,拉着她朝三食堂走去。   杨晓芸怪叫,“又是三食堂,该不会又吃酸辣粉吧,乖乖。我不要。”可是还是被龚祝瑜野蛮拖走。   再次见面是在龚祝瑜结束最后一场考试的时候。烦人的考试结束了,心里一下轻松不少,可是繁忙期间一些无暇多想的事情如今统统涌现,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子杰。   王子杰,王子杰。龚祝瑜在心里默念,现在好想见到他。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校园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某人的名字和样子。眼看着就要到女生宿舍楼了,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甘,转过头,她的王子便真真切切的落在了她的视线里。   王子杰和一个男生从操场一侧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似乎是有所感应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龚祝瑜,明显一怔,随即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