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重生 动了动脑袋,身体有些麻麻的酸痛感,叶悠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好吵,难道小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天天这样吵谁受得了,那群大妈大叔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咦!还在做梦吗?叶悠揉了揉还有些睡意盎然的眼睛,模糊的世界立刻变得清晰了。 教……室! 叶悠吃惊的看着她现在身处的地方,竟然是在一间满是学生的教室里,而她正趴在课桌上,叶悠条件反射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把她给彻底打醒了。 梦竟然没有醒? “叶悠,你怎么了?”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女生让叶悠回过神,她愣了一会,摇摇头,试探的问道:“下节课是哪个老师的课?” “你最喜欢的语文课,你睡懵了?真羡慕你,马上就可以不用读书了,高三太痛苦了!” 高三?不用读书?叶悠乱哄哄的脑子里顿时清明了,而后她嘴角抽了抽,终日写重生文的她似乎敬业的重生了。 叶悠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若这不是梦境,是真的重生了,那她现在应该是她高三上学期闹着退学的那段时间。 从书桌上那高高的一摞书中拿出一本语文书翻开,果然,高三上学期。 “小悠,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肩膀被人用书轻轻打了一下,耳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话语里透着关切。 叶悠转过身,她背后坐着的正是她高中时期仅有的两个好友之一,刘梅。 “怎么了你!”刘梅用手捏住叶悠的脸颊。 叶悠条件反射的用手挡开,独居五年的她实在是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尤其对象还是“仇人”。 “你这是怎么了?”刘梅错愕的看着叶悠。 叶悠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关心。 “没事,有点不舒服。”叶悠挤出一丝笑容,现在她和刘梅还是好友,离她们最后闹翻还有七年。 “你家里还是不同意?小悠,要不算了?你成绩不错,再熬半年,高考过了就好了。”刘梅一边说一边伸手摸着叶悠的额头。 叶悠强忍着内心的排斥,“我已经决定了。” “哎,你还是那么倔,蚊子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会骂死我的!”刘梅确定叶悠没有发烧后收回手,嘟着嘴抱怨。 刘梅真的很漂亮,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及腰的长发,尤其是现在嘟着小嘴的样子给她的柔美气质平添了几分俏皮,一身普通的校服都被她演绎的可爱了。 “你怎么了?老走神。”刘梅的手在叶悠眼前晃了晃。“蚊子走了你就变成了这样,我嫉妒了,好伤心。” “我一会要去找班主任说退学的事情。”叶悠眨了眨眼,看起来有些傻气。 蚊子,是叶悠和刘梅共同的好友,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宿舍,三人几乎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而蚊子开学没有多久就转学了,她的家人都在首都B市,她回到C市读书是为了解决户口问题。 “你还真是铁了心了,你和蚊子说过没?” “没。” “我也没有联系她,长途好贵。” 刘梅是农村出生的孩子,家境不好,三人之中就她的零花钱最好,平日里蚊子和叶悠在金钱方面都照顾她一些。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她习以为常,才会理直气壮的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叶悠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我去找班主任了,一会你先回宿舍,不用等我了。” 叶悠转过身在柜子里翻找,她记得她应该有一份家长签字的同意书,是一次老师带队参加比赛前要求家长签字的。 找到同意书后,叶悠拿出另一张白纸简单言明的休学的理由,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再把白纸覆盖到同意书上模仿写出了叶建军的名字。 叶悠凭着记忆来到了办公室门前,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人,她敲了敲门。 “进来。”伏案批改作业的班主任皱了皱眉头,他班上的学生闹出了退学这样的事情他这几天没少挨批评。 “班主任,这是我的休学申请。”叶悠递过申请书。 “休学?”班主任一怔,之前不是说是退学吗?“既然你父母都同意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今明两天把东西收拾好。” “我这就回家,麻烦班主任开一张离校证明。”叶悠合上眼,班主任是教数学的,而她的数学成绩虽不至于一塌糊涂,但一直在及格线上徘徊。 班主任从柜子里找出离校申请表,刷刷几笔签上了大名递给叶悠。 叶悠拿着离校申请表从办公室里出来,没有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叶悠。”一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男老师,在这个年代能穿的如此干净的就说明家里条件很不错了,男老师手里拿着书籍走到叶悠身前,问道:“你退学了?” 叶悠摇摇头头,脸上浮出笑容说道:“是休学。张老师,若是我下学期又回来读书了,你可要收我呀!” 张老师是叶悠班上的语文老师,而叶悠的语文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平日里还会写写文章、小说,和文艺范的张老师十分谈得来。 “你这孩子!跟牛一样倔,玩够了就赶快回来,我给你留位置。”张老师慈爱地揉了揉了叶悠的脑袋。 叶悠心中一片暖意,前世她退学后就再没进过学校的大门,和张老师自然也就断了联系。 “我不会让张老师失望的,我这一次会考上F大的。” 张老师诧异,F大是全国知名文学类学府,每年报考的学生多如牛毛,但实际收取的学生不报考人数的千分之一。 “有志气,老师等你。 …… 叶悠拿着离校证明顺利的出了校门,她站在学校门口却不知道她该去什么地方。 她这次伪造签名的事情让叶建军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叶家是不能回了,至于她母亲家她是想都没有想。 叶悠的父母在她读一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如今各自都已经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时候她也会想,她到底算什么,判给叶建军的她在新家庭待了这么多年,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十一岁了,她依旧没有融入进去。而刚回到C市结婚的母亲,叶悠更是避之不及——她和她关系一直不好,性格相反,用叶悠以前的话来说:她们俩是八字不合。 “啊。” 叶悠被人撞到在地上,脚腕传来剧烈疼痛,应该是扭了。 “你没事吧?有伤到吗?”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悠抬头仰望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扶起她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容貌一如他的声音让人眼前一亮。 是个贵人。叶悠被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叶悠稍稍移开身子道谢:“我没事,谢谢你。” 男人看出了叶悠的抗拒不在意的收回手,眼睛在她的左脚腕上看了一眼,“没什么事就好,说起来那人是因为我才撞上你的。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这样我也就不担心了,再见。” “再见。” 叶悠挥挥手,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才转身一瘸一拐的朝校门口的花坛走去。 真疼,叶悠坐在花坛边用左手揉着红肿的脚腕,幸好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要是高跟鞋她都敢她会有多狼狈。 叶悠从小就是个不爱打扮的人,整天穿着牛仔裤T恤运动鞋没有一个女生该有的精致,直到她大学毕业遇见肖扬后她开始学着打扮,学会穿高跟鞋,那时脚腕不知道扭了多少次,后来即使她离开了肖扬也没有脱下高跟鞋。 欲望都市的演员莎拉?杰西卡?帕克曾说过:“站在高跟鞋上,我才能看见真正的世界。使脚不舒服的不是鞋子的高度,而是欲望。” 是啊,她当时就是因为对肖扬有了欲望才会勉强自己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走了四年的路。 叶悠摊开右手才发现右手手心刚在地上擦破皮了,左手伸进校服口袋里拿纸巾,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一个男士咖啡色牛皮钱夹。 叶悠皱眉,恐怕这钱夹是刚才那个撞她的人放在她口袋里的,应该是之后那个男人的。 她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最麻烦了,还与不还都不好弄。还吧,找不到人;不还,刚才那个人帮了自己,私自拿走也太没良心了。 叶悠打开钱包,红粉粉的钞票特别扎眼,钱夹里有没有身份证、驾驶证等任何可以知晓身份的东西,唯一一张照片却是黑白的,而且还是一个清秀的女生。 叶悠想了一会,最终决定在这里等等,如果那个人回来了就皆大欢喜,若是那个人没有回来,她就用这个钱给自己找个暂时住的地方,她今天不想回宿舍,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重生对于她而言完全是从没有想过的事情,虽然她整日写着重生文。 重生她要做什么呢? 叶悠茫然了,她不是她笔下的女主角有着各种各样重生的理由,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人,好不容易才从伤痛慢慢走出来,不想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该做什么?去找肖扬吗? 她摇摇头,若是在四年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去到他身边,去爱,去报复。可是现在的她早就想清楚了,离开肖扬之后的五年里她一个人独居在D市的出租屋里最开始强烈的恨随着时间慢慢转为了遗憾。 肖扬没有对不起她,他带着她看到了世界,他把她变成了童话里的灰姑娘,虽然只有四年的时间,因为他,她知道了爱,尝试了恨,学会了遗忘,明白了平淡。 正文 第2章 秦亦舒 “滴嗒”一滴雨水打在了花坛上。 叶悠抬头,数颗雨滴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墨黑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在城市灯光下映照下染上的红光,雨滴打在房屋的雨棚上滴答滴答直响,路上的行人匆忙的奔跑,雨越下越大。 叶悠放下左脚踩到地上,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蹙眉,脚上的扭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扭着头朝四周看了看,她记得这附近应该是有小诊所的。学校位于繁华的商业区,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好几站的距离,而车站上恐怕是人挤人的状态。 叶悠咬着牙,沿着街边断断续续地走出了百来米的样子,然后再一次被人撞到。 这一次她没有之前那么幸运,撞倒她的人只是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消失了,她跌坐在地上,白色的校服沾上泥浆,一头的头发被雨水淋湿,贴在了脸上,右手手肘处和左脚脚腕的疼痛充斥了她的脑海,她左手撑在地上试图慢慢站起来,身边没有任何支撑的她想要站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主动伸出手帮助她的,泪水在叶悠眼睛里打转,她咬着牙强忍着不让它掉落出来,她现在已经够狼狈的了,如果再哭出来那就真变成了悲惨。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然后她的双肩被人扶住,带着她站了起来。 叶悠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男人温柔的双眸,她扑到在男人的怀里痛哭出声宣泄着所有的委屈。 男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他还从来没有哄过女生,特别面对现在扑到他怀里哭泣的陌生女生。他试着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出来的,这是现世报吧,男人心中暗想。 不过,好在这样尴尬的情况只持续了一小会。 “不好意思,你的钱包。”叶悠从他怀里退出,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从兜里拿出钱包递给他。 “谢谢你。”男人接过钱包只看了一眼钱夹里的照片就直接放进了外套兜里,随后看了看叶悠的脚说道:“你脚扭伤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你若是愿意就先到我家,现在不好打车。” 叶悠没有矫情的拒绝,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作为一个常年独居的大龄剩女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她感觉的到这个人没有丝毫恶意。 “照片上的人对你很重要吧。”叶悠突然起来八卦心思,她曾经的钱夹里一直都是她和肖扬的合影。 “很重要。”男人没有拐弯抹角,只是语气中稍稍有些惆怅。 “那个人已经离开你很久了吧,爱真的可以持续那么久吗?”叶悠想到了肖扬,她离开后他是否有想过她呢? “没有碰到其他人。” 叶悠一怔,《何以笙箫默》里男主角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我不愿将就。 没有碰到其他人,不过是不愿意将就。 “真羡慕那个人。”叶悠叹息。 男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显然,这里面有很多复杂不可言喻的事情。 叶悠看着他俊秀的脸,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散发着令人痴迷的魅力。 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叶悠想着,忽然很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故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人浅笑,“秦亦舒。” 真是一个温柔,书生气的名字,果然很适合。 “叶悠,我的名字。”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秦亦舒随口吟出,可见文学底子深厚。 叶悠点点头,第一次有人用诗句解读她的名字。 秦亦舒的家果真如他所说离学校真的不远,只是叶悠看着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亦舒的家竟然在C市的著名旅游景区里,虽然是在较为僻静的地方,可房价可不会因此而变得便宜,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秦亦舒,到底是什么人? 叶悠犹豫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怎么了?这里风大。”秦亦舒看出了叶悠的迟疑,半强制的扶着她进屋。 房间内部是中式的装潢,各种现代家居一点都不显得突兀,与四合院结合的十分完美。 “谢谢你,雨小一点我就回去。”虽然和秦亦舒这样非富即贵的人交好对她的未来产生难以估量的好处,叶悠却有些排斥,肖扬就来自五大家族中肖家。 “吓到你了。”秦亦舒手里拿着毛巾和衣服递给叶悠,“衣服是我买给我侄子的,他还没来,你先将就一下,这雨恐怕一时半刻停不了,别感冒了。” “谢谢你,真是麻烦您了。”不知不觉中叶悠用上了尊称。 叶悠在房间里换好衣服,上衣很宽大,她都可以当裙子穿了。叶悠现在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五,秦亦舒的侄子恐怕至少都有一米八,说起来情侣身高差在二十厘米左右是最好的。 叶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个三十岁的人了整天都想些有的没的,写小说写出职业病了。 回到客厅里,秦亦舒正在煮茶,袅袅烟气从香炉里飘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味。 “坐吧。”秦亦舒指了指他面前的位置。 叶悠顺从的端坐在茶具前,她曾经见过很多次茶艺的表演,也曾有过学习茶道的念头,只是肖扬似乎不是很喜欢,她也就放弃了。 “能和我讲讲吗?”现在的秦亦舒神情比之前更加平和,不知不觉中叶悠放下了心防。 秦亦舒一边煮茶一边详细的解说着他每一的动作的用意,每一个茶具的用途,偶尔还引经据典的讲述一些与茶有关的故事,叶悠认真的听着,不插言。 茶好了,秦亦舒端给叶悠一杯。 叶悠抿了一小口,只觉得清香芬芳,她不懂茶,虽然喝过很多次。 “是碧螺春吗?”叶悠看着手中的茶杯,汤绿水澈,茶叶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浑身茸毛。 “你喜欢茶?”秦亦舒并没有用懂茶,他看得出叶悠不会品茶。 叶悠点点头,茶的文化自唐朝流传到现在,历经了多少年的历史沉淀,文化熏陶,她写文时常用普洱提神。 “如何?”秦亦舒问的是茶。 “色清而味甘,微香而小苦。”叶悠俏皮的眨了眨。 “是吗?得了鲁迅先生的评语,满足了。”秦亦舒笑言,叶悠竟然会想到用鲁迅先生的《喝茶》回答他,让他心生涟漪,家中晚辈不少,与她年龄相仿的也有几个,只是都没有她这般灵气。 “想学吗?” 叶悠讶然,随即摇摇头。 “为什么?”秦亦舒不解,他看得出叶悠心中对茶道的向往。 “可远观不可亵玩。茶道博大精深,太过严谨,我又笨手笨脚,若是一不小心碰碎一个茶碗,我可得心疼好几年。”叶悠双手捧着茶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秦亦舒哑然失笑,现在能够这样直言说出自己家世不足的女孩已经很少见了,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是消费不起,也会笑盈盈点头答应。 “可有什么想学的?”秦亦舒心中升起亲近之意,他在C市无亲无故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趣的人,他不想放过。 叶悠捧着茶杯的手猝然收紧,抬头看着秦亦舒一时无语。 “你不愿?”秦亦舒看得出叶悠是真心抗拒,这让更加好奇。 叶悠点点头,又摇摇头,秦亦舒这个人她是很想结交的,但是他显赫的家世让她犹豫,若是进入那个圈子必然会遇见肖扬,她还没准备好。 “可有什么顾虑?”秦亦舒皱眉,难道真的像之前想的那样?叶悠的出现的确有些巧合了。 顾虑? 以前她顾虑的可真不少,可最后成了什么样子?与父母形同陌路,亲友尽散,教训还不够吗?不管秦亦舒是什么家世的人,至少他现在对她没有恶意。 “你会毛笔吗?”叶悠一直想学毛笔,只是没有机会。 她性子本就跳脱,独居的五年没有磨掉她的菱角,反而让她变得更加狰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她无法消散心中的郁结,即使她今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都不会快乐。 “会,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了?” “人生在世,虽然做不到事随人愿,但至少可以努力做到顺心而动,率性而为。人着一辈子,又没有想过活着回去,顾虑太多反而束手束脚,还不如从未活过。”摆脱了心里负担,叶悠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顺心而动,率性而为,从未活过。”秦亦舒喃喃自语,若是他当年也能有这份见解,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也……哎,秦亦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喝酒吗?”秦亦舒生出想要和叶悠喝酒的心思。 “诶?”叶悠愣住,片刻后才忍俊不禁的说道:“只能喝一点点,喝醉了你可要负责。” “放心,我这个院子装得下你一个小丫头。”秦亦舒放声大笑,身上那股平和的气质被放荡不羁所吞没。 或许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叶悠想到,心中不觉一酸,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如今风轻云淡的模样,其中的痛苦不会比她的少。 正文 第3章 周玉 叶悠伸了个懒腰,捂着额头从床上起来。昨天她和秦亦舒两人喝得不省人事,怎么回到床上的都不知道了。 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被她都睡得皱巴巴了。叶悠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昨天秦亦舒说过,这衣服是买给他侄子的。 叶悠吐吐舌,打开门,门前凳子上放着昨日她换下的校服,已经洗干净了。 真是体贴的人。 叶悠心中融入一片暖意,拿过衣服回屋换上。等她收拾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她没有见到秦亦舒的身影。 难道他还没有起来?叶悠心中生疑。 “小小姐,早啊!三少爷一早就出去了,早餐在饭厅里,若是叶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和我老伴就好。”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拎着水桶冲叶悠打着招呼。 “额,我知道了,您是?”不知为何,叶悠觉得眼前普通的大妈一点都不简单。 听着大妈口中的称呼,三少爷应该指的是秦亦舒,那小小姐就是说她了? 叶悠郁闷,昨日两人喝酒喝得晕乎乎的,秦亦舒不知怎么生出收叶悠为干女儿的想法,叶悠当时也是喝得二麻二麻,神志不清的也就答应了,还在他的怂恿下叫了不知道多少声干爸,提起这个就头痛。 “我平时负责打扫卫生和一日三餐,我老伴负责院子里的花草。小小姐要是不嫌弃就称呼我们俩一声王妈,王叔。”王妈很是热情的介绍,想来是秦亦舒走之前交代过了。 叶悠了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院子是秦亦舒一人打理,肖扬带她去过B市的四合院小住过一段时间,每日看着那些人小心翼翼地打整都让她叹为观止。 “王妈,不知道干……秦叔什么时候回来?”叶悠尴尬,那声干爸她是如何都叫不出口了,她都多大了,再说了干爸这个词再过不久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王妈见叶悠称呼秦亦舒为秦叔只当是她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她和老伴在屋里听得可清楚了,虽然三少爷有哄骗的嫌疑,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三少爷那么高兴过了,今天一早三少爷还特地交代过了。 “三少爷恐怕要晚上才能回来了,他走之前交代晚上回来和小小姐吃饭。” “额。”叶悠愣愣的点点头,看着和蔼可亲的王大妈有些结巴的说道:“王妈,这个……小小姐的称呼是不是有点过了?您称呼我叶悠就可以了。” 小小姐这个称呼就让叶悠浑身起鸡皮疙瘩,感觉一下子到了古代,而她是一个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小姐。叶悠苦笑着,“贵”!呵呵……就现在这样她算“贵”吗? “这可不行,规矩不能破。”王妈断然拒绝了,昨天她老伴已经查过叶悠的资料,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和其他势力没有任何关系。 她冲着叶悠笑眯眯的说道:“小小姐是三少爷的女儿,三少爷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老妈子好久没有看到三少爷这个样子了,走路都带风了。” 叶悠黑线,她有种被人狠狠坑了一笔的感觉。 吃过早饭叶悠简单的和王妈交代了一声就出门了,她掏出手机,从昨天离开学校过后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响起过。 想了一会,她决定跟她母亲打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嘟嘟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叶悠看了下时间才想起这个时候还太早,她妈多半还没起床。就在叶悠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浓重的鼻音,一听就知道还在睡梦中。 “是我,妈,中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 “有点事情想和你说,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啊?好,我出门前给你打电话。” “嗯。” 挂断电话后,叶悠茫然的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行人,每个人似乎都有要做的事情做,只有她无事可做,如同奈何桥上的孟婆看着一个个魂魄从身边穿行。 甩了甩头,现在不是她可以伤感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说服她妈比较现实。 她妈周玉和她爸叶建军不同,若说叶建军是传统思想的贯彻者,周玉就是离经叛道的混乱分子,两者一比较自然是后者比较容易说通。 不知不觉中叶悠走到了肯德基的门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是多么的火爆,也是今天是星期六不是吗? 叶悠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倒不是想吃什么,而是被这里的气氛所引诱,她已经有五年时间没有到过这样吵闹、人多的环境了,看着这些上蹿下跳,好似地上有火在烧一样不能安分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听着大人们生气的训骂,好友间嬉打骂笑的声音,这一切都让叶悠产生恍然如梦的错觉。 五年的时间里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叶悠感慨,身边一小女孩手中的冰淇淋让她有了馋意,她伸手摸进校服兜里,她身上应该有买一个冰淇淋的钱。 突然她的手一顿,从兜里掏出一叠粉红的钞票,叶悠立刻把手放回兜里。不用想她就知道这是谁的杰作,竟然直接把钱塞她校服兜里,他就没有看到这个校服兜口是如此的方便贼吗? 叶悠翻白眼,匆忙穿过人群走到厕所里,幸好排队的人不多,她很快就进到了厕所里。 关上厕所门,拿出兜里的百元大钞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两千,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闺女,零花钱。” 叶悠眼眶红了,秦亦舒真是高手,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全垒打了。 用手抚摸着上面字迹铁画银钩,笔锋苍劲有力,看来她以后的书法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叶悠情不自禁的窃笑,轻轻的把纸条折好放进裤兜里。 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了,她想到了曾看过的一部电影——《成长教育》,由泰晤士报记者Lynn Barber回忆录改编而成。 叶悠点了一杯可乐和一份冰淇淋,坐在洒满阳光的二楼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人群。 或许是因为独居有了的缘故,今天的叶悠特别喜欢太阳照射在身体上的感觉,就连皮肤出汗的感觉也让她心情愉悦。 电话响起,是周玉。 “出门了么?” “嗯,你在哪里?” “我在广场边的肯德基,二楼。” “好。” 挂断电话后叶悠再一次在心中反复练习着她的说辞,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或许她早就想这么做一次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有时候她也在想,她和父母的相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模式。 叶悠眼前浮现出秦亦舒令人赏心悦目的脸,不得不说他身上有一种令人舒服、安心的气质,出生又好,性格温柔,他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只要他愿意想做他女儿的人填满整个C市,为什么他偏偏挑中了她这样一个人呢? 明明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却做出了最差的选择。 叶悠拿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又进入了消极模式了,总是不停地贬低自己,她太自卑了。 打起精神,叶悠! 她拍了拍脸颊,等一会她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怎么选在这里?打车一点都不方便。”周玉扎着褐色的头发,身穿黑白条纹连衣裙,提着亮片装饰的手袋在叶悠对面坐下。 “刚好走到这里了,要喝什么?”叶悠早已习惯了她的抱怨。 “不在这里,去其他地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周玉嫌贵,一杯可乐都要七八块。 “那去小江南。”叶悠建议,这是她现在唯一记得的饭店。 小江南是叶悠学校附件的一家连锁中餐馆,在C市的味道算是不错,每次周玉找叶悠时都会在哪里吃顿午饭。 “我已经休学了。”叶悠轻抿了一口茶水。 “你鬼老爸同意了!他还是那副不负责任的样子,都没有想想你以后要……”周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悠嘘声打断了。 “父亲还不知道,是我自己偷偷休学的,班主任已经批准了。” “你怎么这样不懂事!你想想我是费了多少精力才让你进入这个学校的!你一天到晚都跟在你那个鬼老爸在一起,你怎么就不想想……”周玉情绪很激动,音调提高,在没有多少人就餐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听我说好吗?”叶悠乞求的看着周玉,周围其他人窥视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 “你现在有什么可说的!你都不看看你做出了些什么事情,你怎么就这样任性,从小到大都不听我的,你看你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样……” 叶悠握紧了双手,她已经有五年半左右的时间没有听过这些话了,她从初中一次吵架中就明白了:她在周玉眼中只是一个负担,一个污点。 “有人给了我十万让我休学半年。” “你还有有理两人是不是!十万……十万?”周玉噤声,打量着叶悠见她不像是看玩笑的样子,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咬牙切齿的问:“十万是什么意思?谁给你这个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要是敢做,我就当没有生过你,反正你也不在乎。” 正文 第4章 谎言 叶悠心中凄凉,以前每一次听到这样话她都想直接死掉算了,她已经因为这个死过一次了,当海水漫过她的头顶,血液一点点流失那种感觉她记忆犹新。 她不是铁打的,这些随口而出的话语像是毒液侵蚀了她的情感,她很痛苦,她甚至想过为什么她不是孤儿,至少还会有个念想。 “你真做了那些事情!你真是……从生下你到现在我就从来没有快乐过。”周玉见叶悠低着头沉默不语便以为她是承认了。 “我没有。”没有你想得那么下贱。 “你还狡辩,我问你钱哪里来的!你就不能做一个……” “听我说行吗?”叶悠突然厉声打断周玉的话,她不过只说了一个开头而已,她就已经定下了她十恶不赦的罪行了。 “好,你说。”周玉接触到叶悠的目光后心虚的躲开了,而后她又觉得不对,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又不是她,她干什么要心虚,是这要吐的眼神太吓人了。 “他是一个高官子弟,是上海人,我长得很像她女儿,他认我为干女儿,希望可以在他身边陪伴他一些日子,我基础差他说会请专业的教我,半年之后我再学校读书,他不仅给我十万,还承诺一年之后让我进入F大读书。”叶悠说出了自己编造的故事,她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他们会接受。借鸡生蛋这种事情,有谁不愿意呢? “这样好的事情会落在你头上,别哄我。”周玉显然不信,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进入F大,还能平白得十万钱,这钱是大风刮的吗?若是叶悠长得漂亮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周玉叹了一口气。 叶悠不去辩驳,从兜里拿出那一叠钱和那张纸条。 “这……”周玉长张大着嘴,把钱拿在手中数数,又拿过纸条反复看了很久。 “真是你说的那样?你没有和他做什么……”周玉自然知道这钱不会是叶建军给叶悠的,她只能想到另一个方面上去。 “我可以跟你去医院。”叶悠用手别过眼前的头发,掩饰她眼中的讽刺。生为母亲却怀疑自己的女儿不洁,是这女儿做的太差劲了,还是这母亲眼中根本就没这人。 “悠悠,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小姑娘家家的为一个男人这样,当妈的能不担心嘛,我也就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周玉讪讪的把钱和纸条推还给叶悠。 “他住在四合院里。”C市只有一个地方有四合院,叶悠不怕周玉会想错地方。 周玉倒吸了一口气,想当初她是求到当官的表哥才让叶悠在现在的学校读书,如今叶悠认识的这个男人竟然书住在比金子都还贵的四合院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住的。 这丫头是交上大运了。 “你确定?” “我昨晚住在那里。” “不会是租的吧。” “你说呢?”叶悠失落,果然还是比较重视房子,而不是她。 “我上个厕所。”周玉拿着手袋离座。 叶悠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动了动筷子,吃到嘴里味如嚼蜡,咽进喉咙的全是苦涩。 “问完了?”叶悠看了一眼从厕所回来后就一直捏着手机的周玉。 “啊?问完了。”周玉避开叶悠的视线,她的心还因表哥刚才在电话里的话而剧烈跳动。 “他说了什么?”叶悠了然,利用自己的侄女往上爬,那个人已经对她做过一次了。 “你表叔的意思是,你可以和那人多接触,对你有好处,你不会吃亏,表叔会帮你。”周玉有些难以启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也同意?”叶悠的话听出不喜忧。 “我觉得是好事,这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好运,那家是秦对吗?”周玉忐忑,可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叶悠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她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那就没有错,你表叔说了,那人不简单,有人。”周玉偷偷的用手指了指上面。 “我知道怎么做,父亲哪里?”叶悠感到厌烦,肺部的空气都干涸了。 这一切不就是她想要看清楚的吗?是她自己设计的,为什么这么痛苦呢?比上一次还痛。 “你爸那里我来说,你……悠悠没事吧?”周玉揉了揉心口,刚才突然感觉闷闷的。 “没事,暂时先不要说,过两天我把钱给你们再说。”叶悠抛出深水炸弹,这世上到手的钱能堵住大多数的事情。 “这样不太好吧?。那位会不会生气?”周玉眼睛里流露出喜色,那钱竟然是真的。 “不会,我想先走了,我出来有段时间了。” “那快回去吧,别让那位不高兴了,我买单,快走吧。” 叶悠离开饭店没有立刻回到四合院,她去了公园。 公园侧门入口处的人不多,街道两旁路沿上摆着七八个没人看守的古董贩卖小摊和一些供小孩玩耍套圈的小摊位,叶悠抬手用手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个侧门较为偏僻,她凭借为数不多的记忆绕着公园转了一圈才找到地方,希望有她要找的东西。 叶悠依次从摆放着古董的小摊上走过,花了不到十来分钟就逛完了所有的摊位。她的眉头深深地皱起了川字。 她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女娃,对这些有兴趣?找什么呢?”一个嘴里抽着长烟杆,穿着白色棉布褂子的六十来岁的老人走到叶悠身前笑眯眯地问道。 叶悠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泛出奇异的感觉,这个人会是她找到那件东西的关键。 “大爷,您知道李叔在哪吗?他今天没有摆摊。”叶悠压下心中的莫名的感应,面上甜甜的笑着。 “李叔?原来是自己人。”老人笑着点点头,也不知他心里是否真的这样认同。他从摊子下方拿出一个小木凳坐下,抽出嘴里的烟杆,吐出一口烟。 “不过女娃,这姓李的人可多了,你要找的是哪一位呀?” “眉毛连在一起,这里有颗黑痣,经常在这里摆摊。”叶悠用手指着左脸颊,她只记得这些突出的特征,其他她都不记得了。 “那狗日的骗了你什么?”老人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皱起,一脸厌恶。 叶悠没料到老人会有是这个反应,看样子那人真的如同报纸上报道的那样坑蒙拐骗,无所不作,这样倒让她解决了心里最后的小顾忌。 “不是的,是前些天我爷爷在他的摊位上看见一个羊摆件,是玉的,五百块钱,那天没带钱,今天让我就过来买。”叶悠冲老人摆摆手,一副害怕老人误会了的天真模样。 “是这样?”老人一脸不相信,黄豆小眼睛露骨的打量着叶悠。 “真是这样,这不我爷爷现在住院了,一心想着那个羊摆件,我爸也没法只能让我从学校特地请假过来买。”叶悠扯着她身上那身校服随意胡诌,她不怕老人起什么心思,就怕他不起心。 “你家老爷子也太……”老人摇摇头,抽出嘴里的烟杆在地上敲得砰砰响,随后指着面前的古董摊子说道:““女娃,我这摊子上也有一些羊摆件,你看这个,这个,都不错,就没中意的?” “大爷,这些羊摆件都很漂亮,只是和我家里那个不一样。”叶悠直接拒绝了。 “你家哪个?怎么着那个和你家的那个是一对?”老人的耳朵竖起来了。 “不是,文革期间我奶奶跟着我爷爷来到了这里,嫁妆什么都在路上丢光了,只留下了一个说是从以前家里什么地方抠出的一个木制的羊摆件,奶奶去世后爷爷就靠着这个东西思念奶奶,那天看见李叔摊上的羊摆件后回家就生病住院了,昨天醒过来拉着我父亲就说这是我奶奶在天之灵,一定要我父亲把这个买回家。” “我父亲也知道这件事很荒唐,只是就当是全老人的一个念想,辛苦了一辈子,老了再为这样几百块钱的事情遗憾终身,这多不值当,我一拿到钱就赶快跑过来买了,就怕晚了。大爷,你知道李叔他家在哪里吗?” “原来是这样,你家老爷子有福气,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老人叹了一口气,吧唧了一口烟杆,“女娃,你说的那个李叔不是个什么好人,他要是知道了你非要这个羊摆件,是不会轻易卖给你的,你的一片孝心也就被糟蹋了。” “这……这可这么办?就算是现在马上找加工厂做一个都来不及了。”叶悠焦急,双手在胸前拉扯。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老人停住不语。 “大爷,您快说呀,我这都快急疯了,要让我爸知道了,我这点事都办不好非骂死我不可。” “我可以去找他出面把羊摆件买来,你再到我这里来买,只是着价格可不一样。”老人冲叶悠伸出两指头。 “两百?大爷您不就亏了!我爷爷可是说这羊摆件要五百的。”叶悠面上惊讶,她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老人开得中介费。 叶悠这傻帽的样子让老人放下了心中最后的猜疑,笑着说道:“我从他手里买成多少钱就卖给你多少钱,你另外要给我两百元的费用。” 正文 第5章 汉代玉羊 “啊!”叶悠捂住嘴,舌头舔了舔嘴唇,想了片刻才说:“大爷,你看我先跟我父亲打个电话行不行?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 “行,你打吧。”老人欣然兴许,若是叶悠能够自己做主他才要小心些。 叶悠拿出电话,瞅了一眼老人,讪讪的一笑然后拿着电话走到一边。 叶悠自然是不会真的打电话的,她故意背对着老人,装出打电话的样子,过了一会她放下电话,一脸轻松地走到老人身边。 “大爷,行,就按您说的那样,不过我要先见到羊摆件后才能给您全部的钱,我先给您一百的定金,你看行吗?” “行,你爸是个懂行的人,你明天早上来,最好十点之前,他一般都是十点后才来摆摊,看见了就不好了。”老人接过叶悠的钱,摸了摸才放在兜里。 “明早呀?”叶悠面露为难,最后咬咬牙:“行,大爷您可不能晚了,不然我爷爷不知要怎么闹呢。” “放心,晚不了你的。” …… 叶悠要找羊摆件其实是一件真正的古董——汉代玉羊。 当年正是她高三时和家里闹矛盾的那段时间,在这个简陋得都不能称之为古玩市场的地方出现了一件真正的古董,也就是如今叶悠寻找的汉代玉羊。 那时叶悠天天被关在家里反省,每天除了报纸就再没有其他娱乐,而汉代玉羊这件事情被C市的媒体杂志大肆宣扬的许久,几乎那段时间报纸上都是关于汉代玉羊的事情,叶悠也就记住了。 这个汉代玉羊最开始是在一个叫李叔的人手里,他本人是卖假古董的,不识货,以为是仿制品也就没当回事,用五百块的价格就把汉代玉羊给卖了,然后别人转手就卖了三十五万,在C市的古董界里算是很高的价格。 后来也不知道那个李叔是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天天跑到别人跟前闹,闹得当时的报纸媒体全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情,听说还把C市的玉羊摆件都炒到了一个全新的价位,算是间接带动了经济吧。 叶悠在街上逛了一会就回到了四合院。 在四合院里叶悠见到王妈的老伴王叔,国字脸,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背挺得直直的,身上有着一股浓郁的军人味道,若是只看到背面,准会让人以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叶悠心中发憷,四合院,军人,老爷,少爷,小姐,这一切都表示了秦亦舒优越的家世地位,若仅是她之前所想的那也就罢了,但在看到王叔后她知道她想低了,把秦亦舒看低了。 王叔身上的那种军人气质不是普通的军人就能有的,这样的人只存在于军人世家。 叶悠和肖扬在一起的四年里,她从不主动讯问肖扬家里的事情,也不会主动请缨去为他排忧解难,这里面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这个能力,而另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去涉及那些豪门里的事情。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肖扬不可能。 叶悠叹了一口气,手指收紧,她本以为这一次重生她可以绕开肖扬,没想到终究还是会遇上的。 这就是命运吧。 叶悠不涉及肖扬的事情,但四年的时间里让她多少对豪门有了一些认识和了解。 国内有五大家族,秦家,唐家,宋家,王家,肖家。 秦家和唐家是军人世家,掌管军权;宋家弟子多是政界人士;王家和肖家注重经商。五大家族以秦家第一,肖家末位。 秦亦舒,或许就是秦家之人。 叶悠记得秦家的家主叫做秦镇,他的大儿子叫做秦亦麒。 晚饭时,秦亦舒果然如他所言,回来和叶悠一同用饭。 “闺女,怎么了?心事重重的。”秦亦舒放下手中的筷子。 “诶。”叶悠眨眨眼才反应过来秦亦舒叫的是她。 “秦叔,您有认识的人是从事古董生意的吗?” “有,可是家里有想要估价的东西?”秦亦舒不介意叶悠的称呼,日子还长,慢慢改口就好。 秦家在C市有一家分店正好是从事古董交易。 叶悠摇摇头,“是我有想要卖掉的东西。” “额。”秦亦舒来了兴致,“说说,看我能不能拿下。” “秦叔,我不想卖给您。”叶悠拒绝,若是真的让秦亦舒买了她还不如不买,这与直接开口向他钱有什么区别。 秦亦舒呵呵笑了两声,他就知道他这个闺女收得好,可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我也不瞒你,我家正好有家古董店,你把东西拿过来就可以了,至于钱,放心,按市价。” 叶悠也没有再矫情,反正都是卖只要秦亦舒不放水用正常的价格收购,卖给他家反而更好。 “是一件汉代的玉羊摆饰,价值在三十万左右,我明天可以拿过来。” “确定是玉羊?”秦亦舒心中感慨缘分,他家老太爷这段时间刚巧迷上了玉羊,过段时间正好是他生辰。他这两天正愁着送什么,这下倒好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了。 “确定。”叶悠不明白秦亦舒为何会在意玉羊,明明一般人都会更在意年份。 “闺女,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 秦亦舒莫名奇妙的称赞让叶悠尴尬。 或许这个玉羊真的有那般好吧,叶悠在心里嘀咕。 “闺女,你家人……”秦亦舒温和的看着叶悠,他并没有怀疑任何,只是担心。 “没事,他们不管我。”叶悠忍住心中的酸意,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她了,感觉好像都是上辈子才有过的事情了。 叶悠低头失笑,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事嘛。 “悠悠。”秦亦舒伸手摸着叶悠的头,他不知道叶悠和她父母的关系好坏,王叔的调查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秦亦舒心中怜惜,两天不归家、不回校的女生竟然没有一个人寻找,又想起叶悠昨日喝醉酒后哭倒在他怀中拉着他的衣服,口中喃喃说着:“我不想一个人,不要丢下我。” “叶悠,你是我秦亦舒的闺女,从我认下你那一刻就不会变。”秦亦舒温柔坚定的说着。 叶悠的泪水终于掉落,划过脸颊消失在她黑篮色的校服裤上。 “为什么是我?你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叶悠害怕,没有缘由的感情就像是风,吹过了就什么都没有,到时她要怎么办?她还能承受一次吗? 叶悠这没有没脑的话,秦亦舒听懂了,也更加怜惜她。 “或许是我一个人太寂寞了,看到了你之后就生出了这样的感觉:若是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你眼光真差。”叶悠吸吸微酸的鼻,抬起头,拉过秦亦舒的手握在手心,“我不知道我有哪一点让你看上了,能够成为你的女儿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你会是一个好父亲,最温柔的父亲。可是,我想要拒绝你,你让我很不安。” “自古以来,龙不与蛇居,你是一时的善念,我若是痴心妄想,到头来只会变得面目可憎。我们之间是云泥之别,你是天上自由自在的云彩,我是地上需要经受风吹雨打才能成型的泥巴。我的存在只会让五大家族之首的秦家,让你遭人闲话,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叶悠点出了秦亦舒的身份,若是他因此与她生分了倒也顺了她的意,虽然会有点伤心。 秦亦舒一怔,他没有想到叶悠竟然会知道他的身份,而她这番话虽然捧了他,却没有贬低自己,不愧是他看中的闺女。 “闺女,你是蛟龙。”秦亦舒淡淡的笑,最初他只是欣赏,而后又被被她一语解开他的心结,了解之后是怜惜,后来动了收女的心思,如今看来真是太对了。 “我不懂。”叶悠看着秦亦舒,她从来不懂人。 她跟肖扬在一起四年,她都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活了三十年,她都想不明白亲情怎么会有前提;她一心一意对刘梅好,她不明白为何刘梅背叛她后却仍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懂没关系,用心去感受。”秦亦舒抬手盖住叶悠的双眼,轻轻的说道:“闺女,你是我闺女,我会疼你,会宠你;你做错事,我会训你,会骂你;有人欺负你,我为你撑腰;我会支持你所做的事情,我会为你骄傲,为你高兴。闺女,接受我好吗?” 秦亦舒的话语在叶悠的心湖里吹起一阵春风,她差一点就被蛊惑着答应了。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叶建军的脸,那是一张被生活蹉跎了岁月的脸。 “对不起,秦叔,给我一点时间,我有父亲。”叶悠突然想到,她有多久没有用爸这个称呼了,他是父亲,不是爸吗? 她可以很轻易叫出妈妈,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她妈妈心中的地位,可她无法叫出爸爸,因为她不知道他会松开了手,把她一个人留下。 “没事,我等。”秦亦舒心中为叶悠言语中的疏离而心痛。 这个孩子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辛苦,有后妈就有后爹么?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秦亦舒疼惜的把叶悠抱入怀中,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他希望可以给他的闺女一点安慰。 正文 第6章 认父 晚上十一点半的样子,叶悠被手机吵醒,她拿出手机上面闪烁着“爸”这个字。 “喂。” “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叶悠刚接通了电话,那边就传来很愤怒的声音。 “怎么了?她说了些什么吗?”叶悠吓醒了,她妈不会全都说了吧? “你自己问她!” “我知道了,我一会打电话去问,那我挂了。” 叶悠合上电话,愣愣的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影像。 真像个木偶。 叶悠从床上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拿过校服披在肩上开门出去了。 四合院的晚上异样的安静,连轻微的虫鸣都没有,黑暗笼罩着一切,叶悠如同一个幽灵静悄悄的来到了水池边。 水池并不高,叶悠很容易就爬上了水池,她在水池边坐下,白嫩的小脚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了惊动了沉睡中的鱼儿。 她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找不到熟悉的安慰,看不见一丝光芒。 她喜欢月亮,每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就抬头看着月亮,只要看着在天空中发光的月亮,她就有了力气,一切都无所谓了。 可是今晚云层遮盖住了月亮,连一点点的光芒都舍不得泄露,叶悠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即使知道月亮只是在云层的背后并没有消失不见,只不过现在她看不见而已,她还是忍不住的悲伤,就像是月亮再也不会出现了一样。 “悠悠。”秦亦舒脱下身上的大衣包裹着叶悠,他早在叶悠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擦觉了。 “不好意思,突然睡不着,打扰你了。”叶悠故作没事的打着招呼,眼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我也没有睡。”秦亦舒在叶悠身边坐下,看着叶悠浸泡在池水里的双脚皱眉。 “悠悠……”他刚开口就被叶悠打断了。 “你说今天为什么没有月亮呢?”叶悠仰着头,她的安慰去哪里了? “月亮?”秦亦舒抬头看了看天空,“新月。” “新月?”叶悠愣愣的重复。 “农历的每月初一,当月亮运行到太阳和地球之间的时候,月亮以它黑暗的一面对着地球,并且与太阳同升同没,我们就无法看到月亮了,这时的月相就称之为新月或者朔月。”秦亦舒详细的为叶悠解惑,即使他知道叶悠并不是真的想知道。 “原来看不见的月亮叫新月,真是古怪的名字,都看不见了不是吗?”叶悠想到了她自己,她算不算是看不到的人呢?因为看不到所以即使知道她明天会上课(叶建军现在并不知道她已经退学了),半夜依旧打来电话质问她。 “是拥抱太阳重新出发的月亮,新月是伊斯兰国家的宗教标志,它代表着新生、幸福和初始光亮。”秦亦舒握住叶悠冻得冰冷的双手。 “新生么?”叶悠眼中闪现光彩如同天外飞来的流星瞬间消失在了她晦涩难懂的眼波里。 秦亦舒记住了那琉璃般的色彩,他想若有一天这样的色彩可以出现在太阳底下该是何等闪耀。 “你看过由Lone Scherfig执导的《成长教育》吗?我很羡慕June,她父母真好。”叶悠仰头,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干涸。 “悠悠,你忘了,你是我闺女,我是你父亲。”秦亦舒伸出双手抱起叶悠,把她冷得像冰一样的脚放在肚子上。 “你是我父亲,我是你闺女?”叶悠脸上露出笑容,却没有丝毫笑意,她伸手抱住秦亦舒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脖间,“我想喝酒。” “好。”秦亦舒没有反对,抱起叶悠朝屋子走去。 到了屋子里秦亦舒拿出日本的清酒给叶悠,叶悠接过酒瓶什么话也不说,一杯一杯的往自己肚子里灌。 在叶悠喝完两瓶清酒准备喝第三瓶的时候,秦亦舒终于忍不住夺下了她手中的酒杯,他几乎没使力就拿过了杯子,突然间他明白了。 叶悠不是想喝酒,她是想让人阻止她喝酒。 “叶悠,真傻,我的闺女真傻。”秦亦舒摸着她的头,抱她在怀中安慰。 “爸,爸,爸……”叶悠捧着秦亦舒的脸,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 早晨六点,叶悠的生物钟准时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带着宿醉的头痛,这一次可比昨天要痛多了。 叶悠摇摇晃晃地扶着床站起来,昨晚的记忆就像是一群箭头鱼死命往她混沌的大脑里钻,按着额头走到梳妆台前喝下用保温瓶装着的温牛奶。 叶悠并不喜欢喝纯牛奶,但这一次却意外的觉得好喝。 打了个哈欠,昨晚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左右的样子才睡。叶悠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缓缓地踮起脚拉伸睡意盎然的身体。 叶悠也很无奈自己,谁让她是那种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着的体质。 走到镜子前,这还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如今的自己。 齐胸的长发有些凌乱,额头上盖着厚重刘海,不过好在脸上皮肤不错,即使宿醉头天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及膝睡裙,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可爱。 叶悠臭美的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她五官秀气,皮肤白皙,身型修长,只是她以前高中时不会打扮自己,齐胸的长发用橡皮筋生硬地扎了起来,额头上厚厚的刘海几乎把眼睛都遮住了,整天又穿着暗色系,宽大到看不出身型的衣服,硬是把七分的颜色减到了三分。 叶悠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这才是她不是吗? 一张干净的脸蛋,没有经过化妆品的污染,真真实实,没有任何掩饰的她。 叶悠在梳张台前翻找,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缠绕着红线的剪子。 “咔嚓,咔嚓。” 叶悠手里拿着剪子粗暴地剪着额头上的刘海,她越剪越快,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如同一朵在黑夜里盛开的曼珠沙华。 叶悠放下剪子用另一手抓了抓刘海,短了很多,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她抬头看着镜子里,不由得笑出了声,和她想的一样,狗啃的。 她丢下剪子,整个人扑到床上,抱着粉红的被子滚来滚去,笑声不断从她嘴里溢出。 门外站着的秦亦舒和王妈两口子脸上也不由得一笑,相互对望几眼,各自散开了。 七点钟叶悠洗漱完毕,依旧穿着校服来到了客厅。 “早,衣服不喜欢吗?”秦亦舒坐在饭桌上看着叶悠身上的校服疑惑,衣柜里有他从H市带回来的新衣物。 “很喜欢,不过今天早上还是穿校服。”叶悠在秦亦舒身边坐下,她今天要去拿玉羊,若是突然换了一身高档的衣服,恐怕那个大爷会生疑。 “喜欢就好,今天下午我的侄子会过来,他比你大五岁。”秦亦舒笑着介绍,他和侄子的关系很好,一听说他收了个女儿就提前从F市过来了。 叶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承认的只是秦亦舒这个人,他的家人与她的关系不大。 “我一会要出去,中午会回来。” “我要去理发店,和我一起去吧。”秦亦舒看着叶悠那比狗啃了还不如的头发,心中暗笑不已。 “不用了,我回来就好了。”叶悠脸红,秦亦舒的说法很委婉,她知道她这个刘海有多怪异。 “房间里的东西、衣服,谢谢了。” 叶悠的房间还是之前那个房间,不过从床单到家具都换了,完全都是一个女孩子的梦幻小屋,各种时尚的衣服挂满了衣柜,首饰盒装着精致的首饰和发卡,鞋柜里竟然还有好几双高跟鞋。这些都让她感慨秦亦舒的真心相待。 “你是我闺女。”秦亦舒那天半晚就坐飞机去了H市向家中老爷子报备叶悠的情况,后来向家中大嫂请教买了不少现下流行的衣物,还被一旁跟着的侄女笑话了好一会。 “呐!爸。”叶悠笑着,一双眼没有丝毫遮盖的眼睛在晨光中灼灼生辉,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梦幻。 秦亦舒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双眼竟然有些泛酸,心中波涛汹涌的情感吞噬着他的脆弱。 已经整整二十五年,自从罗敏离开他的那一刻,他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一旁的王妈更是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被王叔拉扯着离开了客厅。 “爸,过去的都过去了,昨晚不是新月吗?”叶悠握住秦亦舒的手,比她想象中得还有硬,有着厚厚的茧子。 “对,过去了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有闺女了。”秦亦舒回握叶悠,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回心转意,却意外等来了叶悠。 想想这二十五年来他背井离乡,一个人四处漂泊,与家里甚少联系,不仅承欢膝下,还连累双亲整日为他担忧牵挂,四十几岁的人了却一事无成,整日沉湎于过去。他恨过,怨过,最后在岁月的沉淀下都化为了虚无。他以为他这一辈子或许就这样孤独终老了,不想他遇到了叶悠,一个聪慧、敏感、有灵气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上天给他的新月,让他看见了色彩,给他注入了生的活力,为他翻开了新的一篇。 正文 第7章 朋友 叶悠吃过早饭,谢绝了王叔开车接送的好意,一个人坐着公交车来到了公园。 下车后叶悠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公园里晨练的人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她加快脚步穿过公园从它的侧门出去走到了之前的摆放着古董摊位的街。 那个老人已经在之前那个地方了,正吸着烟杆眼睛时不时瞟向右方。 “大爷,我来了。”叶悠走到摊位前,眼睛不着痕迹的搜寻着她要的东西。 “女娃,今天怎么从后面过来了?你这头发?”老人悬吊的心中算回落到肚子了,睹见叶悠锯齿般的头发不觉裂开了嘴。 “流行,流行,大爷玉羊戴来了吗?”叶悠拨了拨刘海,这个刘海让她一路上受到了很多的注目礼。 “这个……”老人面带为难,吧唧了一口烟杆。 “不会是没有吧!您害死我了!早知道我就去作坊里订了,你快把一百块还我。”叶悠恶狠狠的伸出手。 “女娃,不能这样啊!东西我过两天准给你拿过来,你看行不?”老人赔笑,其实玉羊就在他包里,只是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这个玉羊还能让他多赚点钱。 “不行!谁知道你后面拖不拖,把钱给我我自己去找作坊,最多也就多等一天而已。”叶悠坚决不同意,完全不想和老人商量的样子。 老人见叶悠这副模样,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不想把玉羊砸在他自己手里,他对古董也不懂,只是见叶悠要玉羊的态度以为是一件了不得的东西,看来是他想错了。 “女娃,你可真不经逗,我逗你的。” “真的?你不会又骗我吧,又想让我等到下午吗?”叶悠斜着眼,一副不信的样子。 “哪能呀!你看这不就是?”老人摊位底下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包,从里面慢吞吞地掏出一个十来厘米长的玉羊,黄豆小眼睛死盯着叶悠。 “你早说嘛,吓我干什么。”叶悠埋怨,伸出手要看看玉羊。 老人见叶悠真的没有别的反应,只得把玉羊递给叶悠。 叶悠接过玉羊后淡淡的打量了几眼,不确定的问道:“只有这个吗?我看着也不怎么像呀,也不知道我爷爷从哪里看出像的,明明一点都不像,只不过都是跪着的羊。” “是这个,我问过了,他手里只有这个没有其他的了。他是买首饰的。”老人急切,这玉羊他好说歹说花了三百块钱才买到手的,可不能就这样砸手里了,这样的东西他摊位上已经有好几个,都摆了一年了。 叶悠撇撇嘴:“大爷,你收成多少钱?别告诉我是五百,我昨晚问过了,这种东西可没有那么贵。” “你这女娃,说好的价格怎么能变呢?五百不能少,我可是按这个价格收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想想你爷爷,那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再医院里也就这点心愿,你做孙女的就当是让他高兴一下。”老人劝解,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怀疑玉羊了,他一颗心都在怎么把玉羊给脱手。 “这样……”叶悠为难的一下,勉强的点点头:“大爷,您说的也有理,只是之前没有见到还以为会大一点,没想到这么小,您看在价格上能不能?” 老人左想想右想想,既不想这样便宜了叶悠,也不想砸自己手里,一时间没了主意。 “大爷,你看这样行吗?着玉羊我还给你五百,只是你这中间的费用我就指给你一百,就是昨天的一百,您看怎么样?”叶悠建议,把玉羊放在摊子上,一副不同意就走人的样子。 “你这……我服了你了,拿走拿走,下次要过来光顾我。”老人把玉羊塞到叶悠的手里,一副吃了很大亏的样子。 “这是钱!”叶悠连忙拿出五百块给老人,双手抓着玉羊,一脸喜色,“表哥教我的砍价好准!” “原来这些都是有人教你的!”老人痛心疾首,心中剩下的一丁点想法都打消了,怪不得着女娃砍价的时候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原来是有人教过的。 叶悠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两声,“昨天回去跟表哥说了,他怕我被骗得地教我的,你也没有亏,以后我还会光顾的。” “行,可是你说的,以后要来额。”老人也不纠结,这桩生意他已经赚了三百了,虽然不多,也还行。 “行,以后一定。” 叶悠摆摆手离开,衣兜里握着玉羊的手全是汗水,不是她太小心翼翼,而是她刚才感觉到老人对她的怀疑。 这个玉羊是她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是她改变自己的机遇,哪怕她的感觉是错的,她也不得不小心。 走到车站的时候叶悠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座机号码。 “喂?” “小悠,是我梅子,你这两天怎么都没有回宿舍呀?教室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搬到宿舍了,你怎么走都不和我说一声,害我受了她们好多白眼。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刘梅一连串的蹦出疑问。 “我过两天就回来了,你现在在哪里呀?”叶悠艰难的从嘈杂的电话声音里分辨出刘梅的声音,隐约还听见了鸡打鸣的声音,学校里是不可能听到这个声音的。 “我……你别管我了,是我问你好不?你退学倒是爽快了,你都不知道蚊子昨天打电话到学校,把我说惨了,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住,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明明你们两个都有手机。”刘梅不停地抱怨,昨天下午她接到家里的电话不久就接到了蚊子的电话,电话里蚊子问的全都是关于叶悠的事情,对她一点都不在意。 “我知道了,我等会回电话给她。”叶悠想了一会,以前她退学过后就没有和蚊子联系过了,蚊子和她都换了手机号码。 “我……有点事情想……”刘梅犹豫之际她身后传来了售票员的吆喝声,“行,那我不说了,挂了。” 叶悠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愣了片刻,刘梅应该是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叶悠皱眉,刘梅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车站呢?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家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市内的车站是不会有那种吆喝声的,也不会那样嘈杂。 想了一会,叶悠拨通了蚊子的电话。 “小叶子,你想造反是不是!现在才想起哀家了,晚了,看哀家下次不把你就地正法了。”蚊子爽朗的声音像是山里欢快的小溪,即使是通过电流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好心情。 “喳,老佛爷,小的不敢。一听见你的口谕,小的快马加鞭的就打来电话了。”叶悠本以为她无法应对,却不想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这次就饶你不死了,还不感快领旨谢恩,把你近况如实报来。” “是,我前两天终于脱离苦海了,之后人品爆发被一个大款捡了回去,还认了我做他的便宜女儿,如今我不再是小叶子了,是镶了金的金叶子,以后可别叫错了。”叶悠得意,她对着蚊子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光,她依旧是那个十八岁没心没肺的小女孩。 “真的假的?乖乖!小叶子你牛!哀家要御驾亲征过来瞧一瞧,这人一定得了有白内障,还是晚期。”蚊子夸张的大笑,话里有着一丝隐秘的担忧,十八岁的叶悠自然是听不出来的,可如今通电话的是三十岁的叶悠。 “老佛爷,B市就鸟大的地方,不愿待了小的立马打飞的接您回来,小的现在可是金叶子。”蚊子不过去了B市一个月不到就已经学会了隐藏情绪,叶悠黯然,这样的成长太迅速了,不是一件好事。 “滚你的!哀家好得很,那些牛鬼蛇神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你竟然小瞧哀家,小叶子还不自打八十大板。” “老佛爷,小的现在在路上,您看能不能回去了再打?”既然蚊子自己有信心处理,叶悠也不会过多的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 “你家那大款对你好不?你可是哀家的御用总管,可不能丢了哀家的颜面。” “回老佛爷的话,好着呢!把我当公主一样宠,他本人还是一大帅哥,要是老佛爷你见着了,多半要捆了绑回慈宁宫。”叶悠开着玩笑,蚊子一向看不上学校里的男生,说他们是没有熟的的枣子,又青又涩,难吃死了。 “眼光不错,小叶子,如今哀家不在你身边,可不能软了,你是哀家罩着的人,有事找哀家。” “喳,小的听命,老佛爷也要福体安康,冲锋挡箭这种事情就留给小的,一大把年纪了注意点,对于那种小角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蚊子性子急,虽然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但与B市那些从小在阴谋诡计中浸泡的人比起来,完全是不够看的。 “啰嗦!哀家要处理事情了,这边的电话号码哀家一会发过来。” “喳,小的恭送老佛爷。” 叶悠抬头看着天空,太阳中挂在正中央。 今天晚上一定会看见月亮的,她想。 街角的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摇下车窗正注视着斜对面站台上的叶悠。 正文 第8章 秦然 叶悠从理发店出来后就直接回到了四合院,刚一跨进四合院就看见秦亦舒正在院子里摆弄着古琴。 “闺女,过来看看。”秦亦舒见叶悠回来了,连忙向她招手。 叶悠好奇地走了过去,她小的时候就很憧憬武侠故事里那些十指芊芊在山野水间抚琴为趣的人物。 “爸,你会弹琴?”若是秦亦舒会弹琴,她倒是可以天天听着古典中国曲,叶悠是不会去学琴,她只要一想起小时候在少年宫看到的那个弹古筝的小女孩的双手,她就不寒而栗,虽然古筝和古琴不一样。 “不会,你想学吗?” “不想,我只想听。”叶悠毫不掩饰她自己的懒惰。 秦亦舒大笑,他这个闺女就是实诚,越看越喜欢。 “日后有时间了带你去江南,梅庵里的人喜好这个。”秦亦舒见叶悠很有兴趣的样子,就把古琴递给叶悠。 叶悠连忙摆摆手,这玩意可不便宜。曾经肖扬送过她一个,还是一把有名的古琴,后来被她转送给了一个真心喜欢古琴的人,那人后来还真成了一个古琴名人。 “你这孩子。”秦亦舒仔细收起古琴,眯着眼打量着叶悠的新发型,“我闺女真漂亮,我可得千万小心,被一不留神就被坏小子给牵走了。” “爸。”叶悠娇嗔,虽然她灵魂是三十岁的女人,可她在秦亦舒面前总是不自觉的变成了小女孩,可以任意向父母撒娇的女儿。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闺女害羞了,嫌弃我这糟老头子了。”秦亦舒乐呵呵地把古琴背在背上朝书房里走去。 叶悠抿嘴偷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下肥大的校服。 下午三点,叶悠和秦亦舒正在书房里练毛笔字。 “小叔,悠悠。”一个年轻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叶悠的手一抖,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了错误的一笔,她无奈的放下笔看着身边的完全不受影响的秦亦舒。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这样的心境。 叶悠摇摇头,心境这种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侧过头对着刚进来的男人点头微笑。不巧,这男人她见过。 H市本就不大,那个圈子又小,她虽然很少和肖扬出席聚会,但四年里也曾在聚会上遇见过秦然两三次。 秦然,确实是秦亦舒的侄子,这一点在她猜到秦亦舒的身份的时候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来的人会是他,她以为他是一个冷漠的人。 叶悠打量着秦然的同时,秦然也打量着她,刚刚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叶悠眼中来不及掩饰的错愕与了然让他眯起了眼睛。 叶悠认识他。 “小然,来了。悠悠这还是我侄子——秦然。”秦亦舒完成了书写,放下笔一脸和蔼的看着秦然。他已经有一年过没见过秦然了,上次去秦家是为了认下叶悠的事,来去匆匆两人也没见着面。 “小叔的字越发的好了,悠悠,介意我这样叫你吗?”秦然看着书案上秦亦舒和叶悠两幅毛笔字,两种完全成型的不同风格,没有在毛笔上下过功夫的人是不能写出这样的字。 秦然看了一眼叶悠,在关于她的资料上可没有提过她从小在练毛笔字。 “随意。”叶悠不自觉的想要和秦然保持距离,肖扬说过,秦然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心机深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完全不留余地,让人恐惧。 “悠悠的字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欠缺了几分灵性,太过生硬刻意了。日后有小叔在身边教导,不出一年这字就要超过我了,悠悠不简单。”秦然一语双关。 “那是自然,我的闺女当然不一般,你可不能再偷懒了。”秦亦舒维护叶悠,他自然也知道叶悠身上的违和之处,可他选择相信叶悠。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是认定的人或事,他就一根筋认到底。他既然已经认了叶悠这个女儿,只要她不做出危害秦家的事情,她就永远是她女儿。 “王婆卖瓜,悠悠都脸红了。”秦然打趣,既然秦亦舒都认同了他也不去猜忌,最多平日里多注意这边一点,他家小叔可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来来来,我亲自给你泡杯茶。”秦亦舒招呼着秦然,喝茶有时候是最能看出一个的本性。 “我也好久没有喝过小叔泡的茶了。” …… 在四合院里秦亦舒单独留出一间房间装点成茶室供人品茶,这些年来看书、书法和煮茶成了他生活中的全部重心。 “悠悠,小叔的茶好喝吗?”秦然现在与叶悠并排坐着,秦亦舒在他们的对面摆弄着茶具煮茶。 “看情况。”叶悠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秦亦舒手上的动作,在青烟中那修长的手如同魔术师正在舞台上进行表演,把她的心神吸得紧紧的。 “怎么说?” “视心情而定。”叶悠对着秦然翻了大白眼,没看见她正认真吗?有事无事的打扰她烦不烦。 五年的独居生活不仅让叶悠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让她养成了一个怪毛病——做任何事情的不喜欢被人打扰。有一次她正在家里构思小说却被院子里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突然吵起来的大妈们打断,她当时直接就接了一桶水从窗子倒下去,之后还对着院子里那些淋成落汤鸡的大妈们破口大骂,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区里的那些大妈见着她都连忙避开。 秦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家中除了秦琪偶尔在他面前使小性子,还真没那个人当着他的面翻过白眼。 “想学?” “不想。”叶悠语气不由得加重,对于身边这个不懂欣赏美,还干涉别人欣赏的苍蝇,她都懒得应付了。 “看起来你很想学。”秦然好似没有听出叶悠的不耐烦,继续逗着她。 叶悠双手握紧,克制着胸腔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脑海默念着:这个人是秦然,以后会成为省长,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她常常地吐出一口气,测过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东西太贵了,也很麻烦,我平日里看看饱下眼福就好了。” 秦然是什么人,虽然他看起来一副青涩的大学生的样子,可他绝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愣头青,不过他现在却很愿意去扮演一下。 “我可以送你,当做见面礼怎么样?” “不用了,戏弄我很好玩?”叶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秦然,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可恶。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副模糊的画面,有一个人影正看着她。 “怎么了?”秦然扶住摇摇欲坠叶悠。 “没事。”叶悠按着头,勉强对他一笑却僵在住了,“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没有来过C市。”秦然小时候一直在国外,高中的时候回到国内一直呆在H市,甚少外出。 “额。”叶悠难掩心中的失望,刚才画面里的那个人影她看不清,却记住了那双眼睛,明明就是秦然的眼睛,那个人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她脑海里? “悠悠,我让王嫂子过来给你看看,她曾经是军医。”秦亦舒已经放下了茶具,叶悠苍白的脸色让他很担忧。 “不用了,刚才突然想起一个人,感觉和秦……有点像,过会就好了,没事的。”叶悠摇摇头。 “还是……”秦亦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秦然冲他摇头。 “小叔让悠悠回房间休息一会,若还是不舒服再找王妈。秦然,我的名字。”他最后一句显然是对叶悠说的。 叶悠闷闷的点头,现在见到王妈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刚才的情况多半是所谓的重生后遗症。 秦亦舒见这样也只好同意,只是怪异的看了一眼神色坦然的秦然。 这小子才来不过一小会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了解我闺女? 秦然那里会想到秦亦舒的想法,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悠的身上,她刚刚的问话绝对不是想要搭讪或者托词,她是真的见过他。 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呢?秦然在脑海里收索着每一个能让叶悠见到他的线索,却毫无所获,她根本不可能见过他,除非资料上写的都是假的。 秦然眼睛眯起,每当他思索什么的时候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能骗过秦家情报网的人不多,只是……秦然眉头皱起,叶悠的资料或许都是假的,但至少在高中的资料没有问题,那些影像是不可能作假的。 什么样的人会花两年多的时间煞费苦心的去布置一步可能没有任何用处的棋子,要知道秦亦舒到C市不过半年时间,若不是为了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然想不通,叶悠的表现太矛盾,若真是为了秦亦舒那更应该表现得和资料上显示的一样:内向、脾气好、无才艺、平凡,可是她不仅有一手不错的毛笔字,行为举止间虽然有些刻意的痕迹却看得出她受过良好的教育,这绝对不是一个在小城市一般家庭长大的女生。 “小叔,我需要和你谈谈。”此时的房间里只有秦然和秦亦舒,叶悠已经离开。 “去书房。”秦亦舒无奈,若是他今天无法说服秦然,叶悠恐怕就得在秦家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一段时间了。 正文 第9章 古玉斋 叶悠完全不知道她的行为已经让秦然生疑了,她此时躺在床上双眼发呆地看着天花板。 那双眼睛明明就是秦然,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记忆里?她以前虽然见过秦然,但也仅限是远远的看一眼,她不可能那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更不可能记住他的眼睛。可是出现在她记忆中的又是什么呢? 叶悠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她完全不明白秦然怎么会关心她,是的,她是不会看错的,那个在脑海里出现的眼神是担心。这就让她更不明白了,难道说这是预示她日后会和秦然变成很好的关系。 这也不是不可能,以秦然和秦亦舒的关系来看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这一切都太玄乎了,重生她可以稍稍理解,毕竟已经写了那些多年的重生文,可重生带技能,还是水晶球级别,这太为难她本就不多的脑细胞。 “叶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钞票会有的,房子会有的,帅哥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叶悠给自己打气,现在可不是她陷入混乱的时候。 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提包,手指在双C的标志划过,她知道CHANL这个牌子还是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她拥有的第一个CHANL手袋是在她和肖扬交往的半年后。 真真是世事变幻无常,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遇不到的。 叶悠仔细地把玉羊放进包里,然后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和肖扬在一起的时候她全身上下,就连内衣裤都是肖扬出钱买的。如今还是没变,她从里到外依旧没有一件是用她自己的钱买的,就连身上仅有的四百五十六块钱里,秦亦舒给的钱就占了四百。 难道她天生就是被人包养的? 叶悠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她还真没发现她身上有这样的特质,或许这就所谓的好命吧。她得意的一笑,转身出门了。 书房里,秦亦舒和秦然面对面坐着,神情十分严肃,连四周空气都因两人而凝固。 “小叔,我不能让她留在你边。”秦然开口,无论叶悠的出现是阴谋还是巧合,他都无法看着一个不定时炸弹留在秦亦舒的身边。 “小然,我不会放手第二次。”秦亦舒分毫不让,从他认定叶悠那一刻他就不会让她陷入危险。 “小叔,爷爷不会坐视不理。”秦然用手制止秦亦舒未出口的话。 “叩叩叩”叶悠敲着书房紧闭的门。 “谁?”秦亦舒不满的看着秦然如此防备叶悠。 “是我,爸。” “进来,门没有关。” 叶悠推开门进入书房,看着面色如常的两人笑笑,压下心中莫名的感觉。 “爸,之前我和你说的事情,我想尽快处理。”叶悠直言来的目的,一脸坦然。 “一会再说。”秦亦舒知道叶悠说的是玉羊的事情,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 “悠悠,是什么事?不知我能否帮忙?” 听秦然这样说叶悠心头一阵怪异,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对她怀疑防备了却还摆出这副温和的样子,果然是从政的料子。 “悠悠,我有什么不对吗?”秦然见叶悠一直盯着他看,眼神里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额……我有一个汉代的玉羊摆件,想托爸帮我找路子卖掉。”叶悠避而不答,心中警惕,她太容易就被心中的感觉左右对一个人的感官了,这样不好。 秦亦舒见叶悠这样直接心中暗叫不好,果然秦然接着开口说道: “玉羊,太爷爷很喜欢。” 太爷爷?叶悠眨了眨眼,这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向秦亦舒,若是他是想送给长辈她可以不卖。 “别听小然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秦亦舒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叶悠把玉羊给他,她想卖他买就好。 “看来是我误会了。”感情是他想错了,但他的心中的怀疑没有丝毫减轻,一切都太巧合了,无论是叶悠还是玉羊。 “我能看看吗?” 叶悠点头,从包里拿出玉羊递给秦然。 秦然虽然不懂古董,但平日里接触过不少,叶悠这个玉羊他看不出价值但是真货无疑。 “家中祖传的?”秦然试探的问道。 “不是,路边买的。”叶悠没有想过欺骗他们,对着这些人说谎话那是直接往抢眼上撞。 “路边买的?”秦然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对着秦亦舒挑挑眉,“看不出来悠悠这么小竟然对古董有如此了解。” “我不懂,只是知道这个是汉代玉羊,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说。”叶悠打开天窗说亮话,她本就不是很喜欢和人动脑筋的人又独居了五年,对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更是不喜。上次能和卖古董的老头装腔作势也是她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的结果。 “我们先去古玉斋找罗浩鉴定,我已经和他约好了。”秦亦舒插话打断他们的对话,叶悠是个简单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她的简单所以会比一般人更容易察觉到秦然的怀疑,他不想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闺女和最好的侄子之间有隔阂。 古玉斋位于市中心一条较为隐蔽的街道上,若不是跟着秦亦舒,叶悠是怎么都找不到这里的,一路上简直可以用九曲十八弯来形容。 做古董的都这样偷偷摸摸吗? 叶悠心中疑问,她有一段时间看过很多关于盗墓、风水的书籍,里面几乎每家古董店都会私下收购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他们把店开在这样僻静位置的原因。 古玉斋的门面不大,两楼,装潢很古色古香,若是不知道的人走到这里还会以为是什么历史遗迹。大门上挂着书写着古玉斋三个大字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着暗金的光芒。 秦亦舒带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一个三十岁西装革履的男人接待了他们。 “秦叔,小然怎么也来了?这位是?”男人显然和秦亦舒他们认识,十分熟络的打着招呼。 “罗浩,这是我闺女,悠悠这是罗浩,算是我的晚辈,你称呼一声浩哥。” 叶悠笑着叫了声浩哥,心中琢磨着秦亦舒的话,算是晚辈?这样的说法太奇怪了,这其中有猫腻。 罗浩听见秦亦舒的介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面带惊喜的说道:“没想到秦叔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 “我也是这两天才有的,我闺女手上有件汉代玉羊你给看看。”秦亦舒乐呵呵,好似罗浩夸的人是他一样。 “原来是这样。”罗浩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收养的女儿,他还以为……他暗笑自己猜测,秦亦舒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些年看得还不清楚吗? 他接过叶悠递过的古羊在手中仔细观看了一会后,又把古羊放在柜台上拿出各种工具鉴定,最后对着秦亦舒点点,“这汉代古玉的成色不错,市价在四十万左右。” 叶悠听见这个价格自然是满心欢喜,这比她预想的价格高出了十万。不过高兴劲一过她就清醒了,这个价格明显是高了。 “这个价格倒是公道。”秦亦舒对罗浩识趣感到满意。 “爸,浩哥,这个玉羊最高不过三十五万。”叶悠虽然很缺钱,但她不会昧着良心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收下。秦亦舒对她的好她记在心里,她现在是没有能力去回报的,只能少接受一点是一点。 秦亦舒对着罗浩点头,三十五万就三十五万,他是想通过这样补贴叶悠一些,钱对他而言不重要。 “那就按悠悠说的办,今天我就占便宜了,悠悠是要支票还是转账?”叶悠的拒绝给罗浩留下了好印象。 这个世界上贪便宜的人多了,叶悠这般懂得拒绝的人太少了。 “转账,我没有银行卡,转到爸那里。” 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的秦然突然走了过去,伸手把玉羊拿在手中说道:“罗浩,着玉羊让给我。悠悠,我给你四十万。” 罗浩一脸好笑的看着秦然,在他看来叶悠之前既然拒绝了现在自然也不会答应。 “好。”叶悠干脆的答应让罗浩愣神。 秦然嘴角抽了抽,这答应得还真快,他以为她会考虑一番的。 “我的闺女真贴心。”秦亦舒弯了弯嘴角,他这个女儿太不懂掩饰了,不过看着秦然这个吃瘪的样子感觉不赖。 对叶悠而言,秦亦舒是秦亦舒,秦然是秦然,不会因为秦然是秦亦舒的侄子就混为一谈。秦亦舒是她爸,她不能收那个钱,而秦然则无所谓,有钱不赚是傻子。 “看样子,转账的事情就麻烦小然了,店里还有几个古羊,要么?”罗浩打趣,他好久没有看到有谁能让小然这个样子了。 “不用,悠悠还真是爽快。”秦然手里把玩着玉羊,四十万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是叶悠的态度值得深究,他还没有被谁这样理直气壮的当成肥羊过。 有意思。 “咚咚咚”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贴在罗浩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罗浩的脸色变得不好,对着工作人员摆摆手让他下去。 “出了什么事?”秦亦舒问道,在C市还没有敢对古玉斋出手的。 “前段时间我们收购了一个明代的花瓶,拿来卖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刚才店里来了个老年人非要把花瓶用原价买回去,经理说那人是个老革命,似乎跟秦家有点关系。” “去看看,悠悠你就留在上面。”秦亦舒和秦然对视一眼,跟着罗浩下楼。 正文 第10章 名单 叶悠在楼上无聊的喝着茶,上面没有摆放杂志,手机也没有后世那般好玩,身边虽然有工作人员可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聊天。待了一会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朝下望,楼下越来越大的怒骂声就像猫抓一样挠着她的心窝。 楼下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乱,秦亦舒和秦然站在一个穿着破烂、头发花白的老人前面,罗浩正在劝解着老人,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各司其职没有围过来。 叶悠对古玉斋的管理感到佩服,她见秦亦舒没有注意到她就又往下挪了两三步,这下她算是完全看清了。 那老人手里拿着一张大字报,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应该是证件,他身边还有好几个脏兮兮的尼龙口袋,想来这老人的生活应该过得相当贫困。 叶悠纳闷了,老人既然已经过得这样贫困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与一个死物?难道是家中祖传被孙子孙媳给卖了? 叶悠又往下挪了几步,秦然的眼神就看了过来,她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到楼上反而走到了秦亦舒的身边。 秦亦舒见叶悠已经下来了也没有说她什么,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老人手中的军官证上。 从军官证上显示的资料上看,这个老人还真和秦家有关系,只是秦家向来厚待这些从一线下来的军人,如今在他眼前却出现了这样一枚特例,这其中的原因值得他去了解。 “老革命,您也是从秦家出来的,你可认识我面前这两人?”罗浩无论说什么老人就是不听,一个劲的骂,他无法只得拉出秦亦舒两人。 老人闭上嘴朝秦亦舒和秦然看去,浑浊的眼睛盯着秦亦舒的脸仔细的打量之后慌张地拉起地上的尼龙袋子什么都不说的朝外走了。 秦然和秦亦舒自然是不会让老人离开的,秦然截住老人的去路,“老人家,怎么就走了?花瓶不是还没有拿回来吗?” 老人听到花瓶身体顿了顿,然后破口大骂:“老子要走,你们想怎么样?这个世间没有王法了!花瓶老子不要了!” 老人一瘸一拐得左躲右闪想要从秦然身边离开,可他腿脚不利索,又慌忙手中的袋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锅碗瓢盆等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个黑色的木盒子正好落在叶悠的脚边。 叶悠心头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弯下腰想要捡起木盒,手刚一触碰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冲得她反胃呕吐。 “悠悠!”秦亦舒扶住叶悠,她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让他担忧。 叶悠摇摇头,指着盒子却说不出一句话。 “打开这个盒子。”秦亦舒对着罗浩说。 老人见秦亦舒想要打开盒子,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想要去拿盒子却被秦然阻拦,气得他张嘴大骂: “TMD,那是老子的,你们这群兔崽子给老子不许碰!” 罗浩捡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盒子钞票,多是一块的面值。 秦亦舒皱眉,这盒子明显是老人用来乞讨的,他低头看着叶悠,后者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悠悠,不舒服吗?” 叶悠摇摇头,那股血腥味不断冲击着她的世界,而他们竟然毫无反应,这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根本就闻不到。 叶悠联想起她这些天来对人的莫名感觉,她似乎有了某种异能。 叶悠苦笑,看着罗浩手中的盒子不语,想了一会她克制着恶心的感觉从罗浩手中接过盒子走到已经平静的老人面前说道:“老人家,你想要拿回你的花瓶是吗?” 老人也奇怪,他没有回答反而冲叶悠问到:“你是谁?” “我是他女儿。”叶悠指着身后的秦亦舒,之前罗浩说过这人和秦家有关系,而刚才他的异常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也是秦家人。”老人嘴里喃喃,空洞的看着叶悠不知道在想什么。 “浩哥,那个花瓶多少钱?”若是花瓶没有超过她的底线她可以买下来。 “十八万。”罗浩直接说了底价。 “你是想要我的盒子。”老人眼睛盯着叶悠不嫌脏抱在怀中的盒子。 “我想要。”叶悠也不大算欺骗老人,她感觉老人会给她。 “你是秦家人,也好,给你算是物归原主。”老人转身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 秦亦舒和秦然对望一眼,老人口中的物归原主让他们奇怪,后者更是不着痕迹得对着店子里一个店员使眼色。 老人把东西都装回塑胶袋子后,拿出一个白酒盒子翻开放在柜台上。 盒子里用毛巾塞住了四遍,中间刚好留出一个小花瓶的位子。 罗浩向身后的经理点点头,后者走进房间里拿出一个花瓶放进老人的白酒盒子里。 老人收好花瓶后眼睛在叶悠怀里的盒子看了几眼,叹了一口气,背起那些袋子离开。 秦然这一次没有阻止,他走到叶悠身边,后者把怀中的盒子扔给他,然后弯腰捂着嘴干呕。 秦亦舒快步上前扶住叶悠,“悠悠,我们去医院。” 叶悠再次摇头,无力地指了指楼上,秦亦舒会意扶着她上楼。 上楼后扶着叶悠进入一个小房间,后面进来的秦然关上了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罗浩没有在房间里。 叶悠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秦亦舒递过来温开水。 “里面有东西,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叶悠低着头喝水,她不善骗人,尤其是面对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说谎很容易被拆穿。 秦然深深看了叶悠一眼后倒出盒子里的钞票检查木盒,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冲秦亦舒和叶悠摇摇,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不可能,一定有东西。”叶悠夺过盒子,她感觉得到那股血腥味就是盒子里那个东西散发出来的。 “悠悠!”秦亦舒拿过叶悠手中的盒子扔给秦然,心疼地为叶悠拍背。他看出来了,叶悠不能接触那个盒子。 “我把盒子带回去让人检查。”秦然相信这盒子有东西,虽然他现在没有找出来,可刚才老人和叶悠奇怪的反应都告诉他这里面有东西。 秦亦舒点点头,这个盒子里不管有没有东西都应该查清楚,物归原主,这盒子说不定就是他们自家的。 “那个人你怎么看?”秦亦舒没有避开叶悠。 “应该有什么内情,我让人查了,爷爷那辈的人都不简单。” “爷爷那辈?”秦亦舒重复着秦然的话,眼睛一亮,“或许我知道怎么打开盒子了。” 秦亦舒扶着叶悠靠在椅子上,走到秦然身边拿过盒子按着记忆中的方式扭转,按压,盒子边角处露出一条小缝。 秦然用手慢慢抽出里面暗藏的纸,背对这叶悠打开,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按原有的折痕这好放进贴身的衣服里。 秦亦舒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拿着盒子的双手手背上青筋突突跳动。 “叶悠,这盒子我卖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秦然转过身双眼紧盯这叶悠。 叶悠也明白了东西的重要性,点点头:“我只是看盒子漂亮,你喜欢你就拿去吧。” 回到四合院后秦亦舒硬是让王叔给叶悠检查,在得到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带着王叔出门。 叶悠躺在床上,远离了那个盒子后她身体的各种反应也就随之消失。 她闭上眼,用感觉去试着“看”房间,很遗憾她似乎并没有具备这样的本领。 叶悠睁开眼,烦躁地拿起枕头出气。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样的未知让她恐惧,她只想做个平凡、略微比别人幸运的小女人,她没有雄心壮志,这样的异能在她身上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叶悠从床上坐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今天暴露得太多了,若只有秦亦舒也就罢了,秦然……一想到那个后世的县长,叶悠就发寒,当官的人为了权利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会有半点留情。 肖扬的话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叶悠不由得双手紧握,就算是不停地深呼吸也无法止住她心中的惶恐。 直到晚上叶悠在院子里看着皎洁的月亮时才有了片刻的平静。 “叶悠。”秦然的身影从叶悠背后传来,吓得她全身发抖。 “吓到你了。”秦然走到叶悠旁边,目光集中在她被月光照耀的脸上。 “我胆子很小。”叶悠陈述事实,她从小很容易想着想着就入神了,旁人稍大一点的声音都会把她吓得够呛。 “盒子的事情谢谢你。”秦然只要一想到那张纸上的名字,全身就止不住的发颤。 “你……还好吧。”叶悠抱紧双臂,刚刚从秦然身上感受的戾气让她如堕地狱。 “抱歉。”秦然平复心情,看着低着头的叶悠那后颈露出的一片雪白,准备好的话竟有些难以启齿。 “悠悠。” “嗯。” “你会一直是小叔的女儿对吗?” “他是我爸。” “记住你的话,我走了,这是我电话。”秦然塞给叶悠一张纸,在她头上轻轻的一模转身离开了。 叶悠木木的看着秦然离去的背影,心中暮然有种感觉,这个人和她之间的界线似乎不再是那么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