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伪善！

　　“娘娘，你再用点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装饰精简的房间内布置的让人有一种现代产房的错觉，齐腰高的木板床，四周没有护栏，床底下也是空的，放着几个木盆木桶，里面滚烫的热水正冒着热气。
　　“啊……”凤惊凰咬牙抓紧了身下被汗水浸湿了的白色床单，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往那一处汇去，撕裂般的疼痛传来，简直让她痛不欲生，从来没想过生孩子会是这般痛苦的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生了。
　　这比她上战场领军打仗还要难上十分！
　　可这也是一个女人之所以为女人的根本所在。
　　产婆两只手将凤惊凰身上染得血红的裙子下摆高高抬起，着急之色不减半分，反而愈加浓重：“娘娘，孩子就快出来了，你再加把劲！”
　　还没出来？凤惊凰只觉一阵头疼，虚弱地道：“我……没力气了……”
　　话刚落，凤惊凰的肚子上又传来一阵疼痛，痛的她直想落到地上去翻滚，可旁边的宫女却牢牢地将她的手臂和胳膊按在床板之上，不容她活动半分。
　　“这……”产婆看了看凤惊凰苍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汗水直流，又看了眼她高高拱起的腹部，“那……娘娘你先休息会儿，喝碗参汤再继续。”
　　凤惊凰点了点头，两块眼皮重的几乎要贴到了一起。
　　一个宫女立即退了下去端参汤。
　　御膳房里可是随时都准备着，早就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这参汤也不例外。
　　“慢着！”宫女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怎么了？”龙燮穿着一身紫色龙袍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
　　柳烟不语，莲步轻移走向那端着参汤的宫女，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取出来一根干净的银针，然后伸手打开了食盒，将银针放了进去。
　　几息之后柳烟将银针取出，见银针依旧光洁银亮如初，这才放心地让宫女端了进去。
　　柳烟将那根被用过的银针用另一方手帕包好，才对着龙燮解释道：“现在正是惊凰最虚弱的时候，我怕有人趁机谋害她。”
　　龙燮勾唇轻笑，眸底飞速地掠过一丝暗光，“凰儿有你这样的姐姐真是她的福分。”
　　面对龙燮的夸奖，柳烟只是淡淡地一笑，便转身看向房门，眸光幽幽中似是含了几分担忧，“也不知道惊凰有没有把孩子生出来？”
　　“她会把孩子生出来的！”龙燮肯定地道，语气无比的自信，好像非常有把握。
　　柳烟眼中闪了闪，语气突然有些低沉，“但愿吧……”
　　龙燮飞快地挑了一下眉，随即不再说话，深沉地看向凤惊凰所在的房间。
　　“娘娘，参汤来了。”
　　宫女用勺子一勺一勺地把参汤全部送进了凤惊凰的口中，一碗参汤下肚，凤惊凰才感觉身子恢复了些力气，便对着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产婆点了点头。
　　产婆示意喂参汤的宫女退下，在盆中净了手，又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才走过来继续为凤惊凰接生。
　　凤惊凰看见产婆净了手之后，手又往袖子里摸了摸，不由地皱了下眉。
　　“……民妇习惯了用袖子擦手……”产婆吓得差点跪了下去，额头冷汗直流，慌忙地解释，一双手摊在面前颤抖不止，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凤惊凰，似乎有点儿心虚的模样。
　　若是平时，凤惊凰一定会让她再去洗一遍手，但现在她的肚子又开始疼了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
　　产婆连忙过来为凤惊凰接生，之后却是不敢再用正眼看凤惊凰，一直盯着她的肚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房内终于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哭声，凤惊凰松了口气，可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眼前就一片漆黑，昏了过去。
　　宫女们各行其职，开始收拾凤惊凰和房间。
　　产婆愧疚地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眸紧闭的凤惊凰，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一直等侯在外面的柳烟急忙迎了上去，欢喜地看了孩子几眼，转而意识到孩子的父皇还没看过，她连忙退后一步道：“皇上，我进去看看惊凰。”
　　龙燮点了点头，看着柳烟进去之后，没有立即伸手接过孩子，霸气威严的双眸直视着产婆，似是携了一把冰冷的刀横在产婆面前。
　　产婆吓得身子一颤，险些把手中的孩子给扔了出去，最后想到这孩子尊贵的身份又忙收紧了双手。
    舒缓了几口气，她对着龙燮轻轻地点了点头，眼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愧疚之色，反倒是多了几分傲然。
　　“把孩子抱过来给朕看看。”
　　产婆感觉身上轻松不少，笑呵呵地将孩子递了过去：“恭喜皇上，是个小公主，小公主身体很健康，将来一定能为龙炎国带来福……”
　　“下去领赏吧！”
　　龙燮的目光一扫过来，产婆立马噤声，跪下谢恩，退了下去。
　　凤惊凰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惊凰宫的寝殿内，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就连个当值的宫女都没有，她就是想喝口水也没办法。
　　凤惊凰张了张嘴，喉咙一片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十分的虚弱，几乎动弹不得。
　　正当她准备弄出点声音让守在周围的宫女知晓她醒了的时候，一抹明亮而深沉的紫色跃然而现，这宫里能穿紫色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她不由得有些欣喜，目光触及到龙燮怀里所抱时，心也一瞬间软了，像是夏天融化的糖块，一片柔软甜蜜。
　　咽了几口唾沫之后，凤惊凰的嗓子不再那么干哑，勉强能吐出声来，虽然不是那么的好听，“龙燮，让我看看孩子……”
　　龙燮眸光幽深，若一滩幽静的湖水，散发着一股冰冷，在听见凤惊凰的声音时，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好！”
　　凤惊凰眉心一皱，觉得有些奇怪，可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抱着自己的孩子，也不再多想，期待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龙燮，甚至觉得他的步伐太慢了。
　　龙燮走了几步，在床边约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脸上阴暗冰冷的笑容在凤惊凰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龙……”凤惊凰只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心底也生出一股子不安，而下一秒龙燮猛地抬起了手，将手中的襁褓往地上摔了下去。
　　“不……噗……”凤惊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地上没有任何声音的襁褓，心像是被人一块一块地撕裂了开来，她抬头疑惑而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美丽而苍白的脸颊上挂了两行泪水。
　　不，他不是龙燮，龙燮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凤惊凰的声音很快惊动了守候在四周的宫女和柳烟，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一抹黑色的影子突然从窗户口跃了出去。
　　“护驾！”龙燮的贴身太监高公公尖声喊了起来，惊凰宫周围的侍卫立即涌了进来，看着静止了般的寝殿。
　　他们的皇后娘娘一身素衣被鲜血染得鲜红，趴在地上泪流不止，而他们的皇上则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他们都悲恸地看着地上那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般的襁褓——他们的小公主。
　　“皇上？”高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龙燮身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他心底忍不住地疑惑，守卫严密的惊凰宫怎么会藏了刺客？是特意为了小公主而来？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龙炎国皇宫行刺？
　　“惊凰！”柳烟看着凤惊凰一身鲜血，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渍，急忙走了过去要将她搀扶起来，“惊凰，你怎么了？”
　　“孩子……我的孩子……”凤惊凰伸手指着地上的襁褓，猛地想起了什么，抓住了柳烟的手臂：“烟姐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柳烟为难地看了一眼凤惊凰，最终抵不住苦苦哀求的凤惊凰，起身走了过去，检查了一番。
　　柳烟看了眼凤惊凰此刻的狼狈模样，闪烁着晶莹的眼中忍不住地涌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对着身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孩子抱下去，又让高公公把皇上给拉走。
　　“惊凰，孩子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柳烟走过去欲要扶起凤惊凰，一旁的宫女见状立即过来帮忙。
　　“真的吗？”凤惊凰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柳烟的手臂，被宫女和柳烟一起扶到了床榻上。话问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对，如果没事，孩子为什么不哭呢？
　　柳烟没有急着解释，挥手屏退了寝殿内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你们下去，我要为皇后娘娘治伤。”
　　宫女太监们没有任何的迟疑，鱼贯而出，到最后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烟姐姐？”看着面前笑起来的人，凤惊凰心中再次生出一阵不安。
　　柳烟优雅地把凤惊凰抓着她手臂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凤惊凰，你没救了。”
　　凤惊凰咬牙不语，握紧了拳头，紧盯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想知道答案？”柳烟轻笑一声，灿烂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无限的嫉恨，她的声音却出奇的平缓而冰冷：“那你就去问阎王爷吧！”
　　话落，凤惊凰只觉腰间一麻，两眼浑浑噩噩地合上，耳边隐隐传来柳烟着急的呼喊声，而她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在回荡。
　　伪善！



丑颜态 第一章 莫倾城

　　喧闹的街边，一辆装饰奢华却不张扬的马车缓缓而过，少女们纷纷以帕掩面，遮住自己娇羞的美颜，可又怕车内的人看不见自己的美貌，又生生的把帕子给放低了大半，只遮住了一张嘴巴而已。
　　见马车走远，少女们纷纷收了手帕，却不期然地发现街头还站着一个人，披头散发，一身灰布衣衫，肮脏至极。
　　“快看啊，那个丑女又出来看我们的荣王殿下了！”
　　人群中一个少女突然伸手指向街头的那人，周围的少女立即用帕子捂住鼻子，好似能闻见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一般。
　　“莫倾城吗？”有一人问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啊！我们快走吧，免得被她给传染，变丑了。”
　　顿时拥挤的街道就变得宽广了不少，只余莫倾城一个人还站在那里。
　　莫倾城披散的头发之下，一双眼睛却是异常的光亮，可是这光亮在随着前面的马车消失之后也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面对周遭的指点，她像是没听见没看见一样，缓缓地退出了街道，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街上三三两两的少女见了，松了口气，继续安心的逛街，嘴上却忍不住地非议：“这莫倾城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以为被荣王殿下救过，殿下就会对她另眼相看吗？”
　　“可不是！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副什么模样，还想进荣王府？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大姐！”莫柔听了这话忍不住地跺了跺脚，气愤地嘟起了一双樱桃小嘴，愤怨地看眼莫倾城走进的巷子，“我们莫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以后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出来啊！”
　　莫桑侧眸看了眼生气的莫柔，温婉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回去吧！”
　　“大姐！”莫柔瞪了瞪眼，看着莫桑的背影，十分不甘，这个丑女每次她们出来逛街都会冒出来，根本就是在和她们过不去嘛！长那么丑，不好好地待在府里，硬是要跑出来丢人现眼，让她们也不好过。
　　“喜鹊！”
　　“小姐？”喜鹊打了个激灵，挺直了下腰身，又连忙俯下身去，抬眸看着莫柔。
　　莫柔眼中狠色一闪而过，凑近喜鹊耳边低语了几句，喜鹊的面色越听越发的凝重起来，甚至有些犹豫不决，可莫柔眼睛一瞪，喜鹊立马点头应了下来。
　　看着那巷子，莫柔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反而多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直到前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她才忙收敛了情绪，对着前面喊道：“大姐，等等我！”
　　喜鹊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桑见莫柔一个人追了上来，疑惑地看向她。
　　莫柔不自然地一笑，“我让喜鹊去买点东西，大姐，我们先回去吧！”
　　莫桑盯着莫柔看了几眼，直看的她心里发蹙，大姐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这么远的距离大姐应该是听不到的。
　　“大姐，我们快回去吧，我都有些饿了。”莫柔笑嘻嘻地挽着莫桑的胳膊往莫府走去。
　　“就是他？这个乞丐？”空旷的巷子里，一道略显粗犷的男声响起，走在前面的莫倾城步履蹒跚，好似不曾听见身后的人说话。
　　被盯着的男人阴险地一笑，嘴角的黑痣跟着颤了颤，“正好省了些力气，咱赶紧办完事走人。”
　　“大哥，我一个人来就行了。”粗犷男伸手拦下被他喊做大哥的男人，乐呵呵地往前走了过去，然后猛地一抬脚踹向了莫倾城的腿。
　　莫倾城脚下一歪，直接摔趴在了地上，可还不等她转身看是谁，一只脚就踩在了她廋弱的脊背上，压得她抬不起头。
　　李二狗见他如此弱不禁风，手上更加不留情，把她全身打了个遍，尤其是在腹背之上打的最多。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底下的人就毫无动静了，李泉见了忙过来把李二狗拦下，将莫倾城翻了个身，手还来不及探到莫倾城的鼻间，看着他那张丑陋至极的脸，差点就叫出声来。
　　“大哥，我们快走吧！”李二狗二话不说，拉着李泉就跑了，两人心有余悸，拿着钱决定这段时间再也不出来了。



丑颜态 第二章 移魂

　　凤惊凰再次有知觉的时候，只感觉全身像是被车马碾压了一遍一样，无一处不痛的，耳边细听时好像还能听见一阵啜泣声。
　　“小姐，你醒了！”趴在床边的小环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激动地站了起来，俯身过去一直盯着凤惊凰，生怕她下一瞬又闭上了眼。
　　凤惊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几眼，也想不起来何时她身边有了这样一位宫女，而且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完全不像是宫里的，难不成她被龙燮打进冷宫了？
　　目光在房间里兜转一圈过后，她愈发地肯定了这个想法，可是柳烟最后的话却不禁让她疑惑，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活着，连她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都被龙燮给……
　　想到自己的孩子，凤惊凰的眼角抑制不住地涌出一片晶莹的泪水，心中却是迸发出无限的恨意，此刻好像全身的疼痛也不算一回事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环看见莫倾城莫名地哭了起来，一阵着急，“小姐，是不是很疼，奴婢去给你请大夫来……”
　　说完小环就急忙地跑了出去，可惜还没来得及走出院子就被拦了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龙燮，柳烟，既然你们还让我活着，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今生我决计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本就不算温暖的屋内，突地涌出一阵冷风来，掀起了莫倾城的发丝，那张丑陋的容颜若隐若现，可那双被恨意占据的眸子却超过了她的容貌，更引人注意，好似原本平静的水面之上，一朵妖莲凭空地生长出来，顷刻之间，便盛开出了最迷人的花朵，却不知其中的危险。
　　凤惊凰逐渐平静了下来的时候，只听见屋外一阵争吵，不一会儿刚刚的少女又一脸失落地回来了。
　　小环见凤惊凰看着门口，以为她是在等大夫，眼里更加汹涌了：“小姐……是奴婢没用……他们拦着……”话未说完，小环突然闭了嘴，小姐已经够痛的了，她怎么还能继续说这些烦心事来让她难受呢？
　　凤惊凰不语，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宫女真是愚蠢极了，他们怎么可能给她请大夫来？
　　一边想着，凤惊凰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覆盖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自己给自己把起脉来。
　　气息还不算紊乱，都是些皮外伤，最重要的是伤了些内脏……内脏……
　　不对，伤这么重，以她现在的体质早就该死了！
　　凤惊凰眸光一沉，仔细地给自己再把了遍脉，她的身子和常人无异，但怪就怪在这里，她常年习武，经脉和气息较之常人都会强上一些，可现在却是和常人无异……
　　就算是他们有办法把她的武功给废了，但也依然会有点不同。
　　凤惊凰眸光幽幽似是冬天的湖面，冒着一股子冷气，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心中的震惊随之加深。
　　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
　　他们给她移了魂？不，他们根本没这个必要把她这个祸患留下，而且移魂只不过存在于那些鬼怪异志录当中，现实里根本不存在。
　　“镜子！”



丑颜态 第三章 丑女

　　“啊？哦！”小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刚起身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镜子？小姐的房间里哪有镜子啊！而且小姐为什么突然要镜子啊？
　　躺在床上的凤惊凰看着床边的人一直不动，不由一阵恼怒，眸子里多了几分厉色。
　　小环背上突然感觉一阵冰凉，抬眸间对上凤惊凰的眼神，吓得头皮一阵发麻，有种想跪下去的冲动，最后忍不住地跑出去找镜子，心中却后知后觉，小姐的眼神好可怕！
　　凤惊凰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等到她都快打消了对这幅身体容貌的兴趣，小环才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手上空无一物。
　　镜子都没有？
　　“去打盆水来！”
　　小环呆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似是在说“我怎么没想到呢”，一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次很快小环就把水打来了，手上端着个木盆，水波荡漾，一不小心就会洒出来。
　　“小姐，水来了。”小环搬了个矮凳放在床边，才把水端了过来。
　　凤惊凰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勉强地撑起一只手臂，小环见状立马伸手过来，搀扶起她上半个身子。
　　“小姐！”见凤惊凰拢起了头发，准备把那水当镜子使，小环担忧地喊了一句，那眼神似在询问她“真的要照吗”。
　　凤惊凰无视了小环阻拦的眼神，拨开垂在额前的头发，探向面前的水盆。
　　“小姐？”小环担心地喊道，眼睛也不忍看向水盆当中。
　　水盆当中倒映着一张清秀的轮廓，额头硬挺像是一层皮直接包裹了头骨，省略了组织层和脂肪，脸颊略显瘦削，像是被刀削尖了似的，唇也干瘪的如晒干的橘子皮，而她的眉却很浓，一双凤眼也极其的有神，鼻梁很挺。
　　可当凤惊凰的目光转移到右脸颊上时，黝黑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条一指长的红色疤痕如一条血红色的蜈蚣蜿蜒在她整个右侧脸上，一直延伸到她右眼的眼尾，异常狰狞恐怖，生生地把这张脸给毁了。
　　“小姐，别看了！”小环伸手把水盆端走，不忍莫倾城继续伤心下去。
　　而凤惊凰心里不能说没有波动，毕竟以前她可是名冠天下的第一美人，如今却变成了这幅丑样子，她不可能不介意，只是这份介意相比于她心中的仇恨，就远不是回事儿了。
　　她剩下的便是庆幸，庆幸老天竟然让她活了下来，而且还换了副身体，即使她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他们也无法认出她就是以前那个凤惊凰吧！
　　想到现在的这张脸，凤惊凰脑子突然蹦出来些东西，等到小环把盆里的水倒了进来，她突然问道：“我是谁？”
　　“啊？莫倾城，这里是莫府啊，小姐！”小环被凤惊凰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张嘴就把答案说了出来。
　　莫倾城……竟然是那个与她齐名的天下第一丑女——莫倾城！
　　凤惊凰不禁觉得可笑，这莫非是老天和她开的一个玩笑？昔日的天下第一美人，如今成了天下第一丑女，被这天下人知道不知又该作何议论？
　　只是，他们怕是没机会知道了。
　　凤惊凰合上眼躺下，幽幽地开口，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冷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小环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抽泣着把她知道的经过说了出来。



丑颜态 第四章 恶奴

　　话说小环在府里一直不见莫倾城，这一打听才知道是荣王的马车出来了，暗自叹了口气，她就急忙从后门出了莫府去找莫倾城，果然在那条他们经常出府走的巷子里发现了莫倾城。
　　看见莫倾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环心里一阵慌乱不安，一个人把莫倾城搀扶回了莫府，途中莫倾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顿觉不妙，可心中依旧残留了点希望，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将莫倾城送回房间躺好之后，小环又跑去找大夫，自然是一个人回来了。
　　回来之后就听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她死了，小环不相信还和她们吵了一架，独自一人坚守在莫倾城床边，直等到她醒来，准确说是等到凤惊凰的魂魄入了莫倾城的身体。
　　凤惊凰听完小环的叙述，心中无波无澜，只张口道：“我饿了。”
　　“嗯，奴婢去拿吃的。”小环一肚子的委屈没来得及说，一边抬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就往门口出去。
　　半晌，她拎了个样子不怎么好看的食盒回来，一身绿色的衣裙也变得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灰尘土渍。
　　凤惊凰微微侧眸看了眼，目光便转移到了小环拿出来的食物上，一碗剩下的青菜和一碗清水粥，那盛粥的碗还缺了个口，要是不小心，指不定得在嘴上划出个大口子。
　　“小姐？”看着凤惊凰默默地端过碗开始喝粥，小环忍不住地喊了起来。
　　良久，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安静地看着凤惊凰平静的面容。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凤惊凰感觉身体好了些，基本已经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要下床走动还是很吃力。
　　她看了看这几乎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的房间，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那唯一还算过得去的梳妆台和衣柜上面。
　　凤惊凰开了个方子，让小环把衣柜里几件她认为以后不会穿了的衣服，还有梳妆台上唯一的几件金银首饰拿去典当了，然后抓药回来。
　　小环出去了，这房里就只剩下凤惊凰一个人在，她身子虚的很，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如若不是伤了内脏，她也用不着喝药。
　　恍惚之间，在沉思中凤惊凰慢慢地阖上了眼，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小声议论，又将她的意识扯了回来。
　　“这丑女真没死吗？”
　　“是啊，我昨天还看小环那丫头提着食盒进去呢！应该是还没死吧！”
　　“可昨天……你也是亲眼看见了的。”
　　“可能是你弄错了吧！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还会闹鬼？我们快进去吧！”
　　声音刚落下，房门兀地被打开，凉风习习吹动着窗前的白色帷幔轻轻摇曳，床上一抹廋弱的身影在帷幔背后若隐若现，乌黑的发丝漫天飞舞着。
　　“啊……”走在前面的刘婆子叫了一声，转身想跑，却被后面的婆子给一把拽住。
　　“你怕什么！”吴妈妈强自镇定地拍了拍胸口，看向凤惊凰躺在的床榻，“我们过去看看！”
　　“小姐？小姐，你醒着么？”吴妈妈低声喊着，刘婆子拽紧了衣袖，亦步亦趋地跟在吴妈妈身后。
　　凤惊凰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出声理会她们。
　　吴妈妈看见莫倾城微微起伏的胸口，确定她还没死，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眼刘婆子，“我说吧，肯定没死。”
　　刘婆子探了探头，心里还是觉得不安，拉着吴妈妈的袖子道：“我们赶紧拿了衣服走人吧！”
　　两人走过去打开衣柜，看了又看，最终吴妈妈有些气愤地道：“这柜子里的衣服怎么都没了！是哪个不要皮的丫头给拿走了？”
　　刘婆子看了眼床上，催促着道：“你赶紧挑件好的，眼前的事更重要，到时候再去找贼胆的丫头算账！”
　　“这好衣服都没了，你让我怎么选啊！”吴妈妈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其实她最相中的是那件宝红色的裙子，怎么就没了呢？她女儿穿上那件裙子一定比小姐们还要好看。
　　“这……”刘婆子看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都是外院的仆役，对这些东西其实了解不多，只能靠眼睛去看，看着哪件华贵就觉得好，可眼下的衣服都是些清淡素雅的颜色，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什么好衣服。
　　此时，床上的凤惊凰幽幽地睁开了眼睛，狭长的凤眼中倏地滑过一道冷光。



丑颜态 第五章 饶恕？

　　“边上那件粉色的罗裙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凤惊凰幽幽地开口，语气无波无澜，好似真心在给她们提建议一般。
　　刘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又叫出声来，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句：“小姐……”语气里只有些胆怯，却无半分该有的恭敬。
　　吴妈妈扯了扯刘婆子的袖子，让她挺起腰身，自己也站直了身子，将那件粉色的罗裙拿了出来，上下看了看，云锦触手丝滑如脂，像是摸着她女儿的肌肤一样，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华丽，但也是极为的清新别致。
　　“就这件了！”吴妈妈眉眼间都是笑意地决定，一边把衣服收好，一边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歪着脑袋轻蔑地看着凤惊凰，傲声笑道：“那就谢谢小姐了！”
　　凤惊凰注视着床顶，并未看她。吴妈妈被她这幅高傲的样子给激怒，张口又要大骂，却被刘婆子给拉住，“拿了衣服，我们赶紧走吧，你女儿还等着呢！”她总觉得现在的小姐有些不大对劲，总归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吴妈妈听见“女儿”，心情舒畅起来，也懒得和这丑女计较，都快死了，也没人来看她，这莫府反正也没人把她当人看。
　　“慢着！”
　　两人转身走出几步，凤惊凰突然出声，低沉的声音带着股无形的威严，两人听了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们拿了我的东西，就这么走了吗？”凤惊凰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像是压了座山在肩头，忍不住地低下头去。
　　“啊……小姐，我们……奴婢错了……”刘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地磕头，但磕了这么多下，头上半点灰也没沾上。
　　吴妈妈抱着裙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凤惊凰，嘴里哼道：“今天我就把这裙子拿走了，怎么？你个丑女还敢说什么不成？”
　　说完，她又去扯刘婆子，“刘婆子，你跪她这个丑女作甚？你还真当她是这莫府的二小姐吗？别说我们，就连老爷夫人都不把她当女儿吧！”
　　刘婆子被吴妈妈说动，就着吴妈妈的拉扯站了起来，但依旧不敢和吴妈妈一样当着莫倾城的面说这些话，喊她丑女。
　　凤惊凰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就这么安静地听着，面上无半点急切和生气之色，眸光也是冷清清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说了一会儿，吴妈妈也累了，见她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也没了兴趣，以前还会生气，现在气也不会生了，真是越来越傻了。
　　“说完了？”凤惊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吴妈妈面前，高了她半个多头的眼睛俯视着她：“想要拿走这裙子，你也留下点东西吧！”
　　“你想要什么？让我给你弄点剩饭剩菜来？”吴妈妈嗤笑一声，趾高气昂地道。
　　凤惊凰眸色一转，盯着吴妈妈的嘴，厉声道：“我看你嘴巴挺能说得，不如就把舌头留下吧！”
　　刘婆子倒吸口气，后退了一步，惊惧地看着面前的莫倾城，顿感陌生。
　　吴妈妈气的脸色涨红，一手指着莫倾城，半晌说不出话来。
　　门外小环买了药回来，看见莫倾城的房门开着，吴妈妈和刘婆子站在门口，担心地冲了进来。
　　凤惊凰看眼小环，又道：“不过我今日我不想见血腥，这舌头你好好留着，我下次再来取！”
　　刘婆子急忙地拉着吴妈妈走了，小环手里提着几包药，目光小心地看着莫倾城，刚刚那话真的是小姐说出来的？小姐为什么又要饶恕了那吴妈妈呢？



丑颜态 第六章 教训

　　“小姐？”小环提着药跟上凤惊凰的步伐。
　　凤惊凰回头看着她手里的药，知道她肯定有疑惑，但也不打算现在解释，“你去煎药吧！一天一副，早上熬好端来给我。”
　　小环看了凤惊凰几眼，才有些不畅地应了，“是！”
　　小半个时辰过去，小环端了药过来，脸色较之去的时候有些难看。
　　凤惊凰接过药碗放在嘴边吹了吹，抬眸看她问道：“怎么了？”
　　“是……是吴妈妈，她在院子里面商议要怎么教训小姐你呢……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禀报夫人……”
　　“她们倒是有胆子！”凤惊凰冷哼了一声，仰头把碗里的药一口喝尽，把碗递给小环，“你去打听打听其他院的动静。”
　　“嗯？是！”小环疑惑一声，随即点头，小姐这是……以前小姐可以从来不会让她去打听这些的，难道是因为吴妈妈她们？
　　“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上方突然传来一道略显冷厉的声音，小环身子一僵，抬头不解地看着凤惊凰，眼里的意味回答了凤惊凰的问题。
　　凤惊凰目视着前方，两眼空洞，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以前是我对他们还抱有希望，现在我对他们已经彻底失望了……以后，我就是重生的莫倾城！”
　　最后一句话，是凤惊凰说给自己的听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凤惊凰了，而只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丑女，莫府不受宠的庶女莫倾城！
　　“小姐……”小环的声音里有些哽咽，看着凤惊凰，不，现在是莫倾城的目光带了些心疼。
　　如果，如果姨娘还在的话，小姐怕是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吧！
　　莫倾城不知道她会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她只知道不管是前生还是今生，想要什么都得自己去争取。
　　怪只怪，前生的她错信了良人！
　　喝了两副药，莫倾城基本已经能下床安稳走动了，只是做太费力的事，内脏还是有些疼，身上的伤痕也还没完全退下去。
　　扬言要教训她的吴妈妈，等了两日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中午小憩过后，莫倾城见外头阳光明媚，搬了张椅子出来，看了看脏乱的院子，小心地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手上拿了本小环找来的有关现在她所处的紫麒国的书籍，翻看了起来。
　　至于小环，这几天一有空闲就跑去其他院子打听消息了，对她的话倒真是挺上心的。
　　吴妈妈这两天一直派人盯着莫倾城的房间，上次的事情让刘婆子还心有余悸，不敢再进莫倾城的房间，总觉得有鬼，所以这时候一见莫倾城出门，吴妈妈带着这倾城院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就找上门来了。
　　莫倾城的目光从书上移开，轻轻睨了站在最前面的吴妈妈一眼，又回到手上泛黄的书页上。
　　虽然只是一眼，她也大概清楚了吴妈妈的阵势。
　　除了她见过的刘婆子还有一个婆子，另外还有四个和小环差不多年纪的丫鬟，好像没什么厉害的角色，果然以前的莫倾城不值得让人费什么心思。
　　“哼，丑女你又出来吓人了！”吴妈妈双手叉腰，牙尖嘴利地开口，脸色的表情轻蔑而不屑。
　　莫倾城手上继续翻动着书页，得不到回应的吴妈妈愤怒地扯过她手上的书丢在地上，讥讽道：“你看得懂这书上写的什么吗？我说你有这闲心思还不如去好好照照你的脸，别成天有事没事的跑出来吓人，丢莫府的脸。”
　　莫倾城垂眸看了眼地上的书，幽幽的眸底散发出一阵冰寒，直视着吴妈妈：“你不好好保管着你的舌头，是等不及的想让我把它给拔下来吗？”
　　“你……”吴妈妈浑圆的身体气的发颤，眸中狠色乍现，转头对着身后的刘婆子几人吩咐道：“你们给我上，我们今天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丑女，让她知道知道莫府的规矩！”
　　说完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手腕粗的棒子，恶狠狠地往莫倾城的腿上砸去。这一棒子下去，不残也得瘸好几天。



丑颜态 第七章 反击

　　莫倾城今天穿了件素色绣梨花罗裙，外罩了一件浅绿色的轻纱，一头长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固定在脑后，右侧却留下了几股秀发垂在耳侧，将右侧脸堪堪挡住，那猩目的疤痕好似不见了一般。
　　吴妈妈挥起的棒子一时愣在了那里，迟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犀利地道：“再怎么遮也改变不了你是天下第一丑女！”
　　说完，一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两个婆子外加四个丫鬟冲了上来，一脸凶恶，手上的棒子依旧看准了莫倾城的腿，可惜还没等他们靠近，不知是谁绊了吴妈妈一脚，她叫了一声，往前面扑了下去，手上的棒子也飞了出去。
　　莫倾城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吴妈妈慌乱中抓过来的双手，看着吴妈妈在她面前摔了个狗啃屎。后面扑过来的刘婆子几人脚下刹不住地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吴妈妈身上，叠罗汉似的堆了起来。
　　“哎哟，压死我了，我的腰……”吴妈妈两手撑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疼的眯起来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一丝光亮闪过，背脊上莫名地一阵冰冷。
　　莫倾城拢了拢宽袖，抬手拿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慢慢地在吴妈妈面前蹲下了身子。
　　吴妈妈看着匕首反射的寒光，惊得张大了嘴，猛地又咬紧了牙关，心慌地看向莫倾城，想说话却又不敢张开嘴巴，就怕莫倾城把她的舌头给割了下来。
　　压在吴妈妈身上的丫鬟和婆子站了起来，看见莫倾城手上锋利的匕首，没一个敢上前去把她拉起来的，都紧张地盯着莫倾城手上的匕首。
　　“小姐……”
　　小环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清秀的脸颊上有些着急，甚至还淌出了些汗水，视线触及到院子里的情形，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回不过神来。
　　目光一瞬间又被莫倾城手里的匕首吸引，小姐……小姐她这是……
　　“你们……不准你们欺负小姐！”小环刷地一下冲到了莫倾城面前，展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
　　莫倾城幽冷的眸光一滞，冰冷的心被一丝暖意包裹，却又瞬间恢复了冰冷：“抓住她！”
　　小环愣怔地回头，疑惑地看了眼莫倾城，犹豫了一下，俯身抓住了吴妈妈的肩膀。
　　吴妈妈在这院子里清闲惯了，小环看起来廋弱，力气却是比她还大，一手反拧着她的胳膊，一手把她的脑袋紧紧地扣在地面上。
　　“你们……还不过来救我……”吴妈妈怒急，凶狠地看着莫倾城和小环，大喊起来。
　　刘婆子往前走了一步，莫倾城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立马吓得僵在了那里，浑身发冷。她不动了，其他几个人自然也不敢再动。
　　莫倾城优雅地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覆在吴妈妈嘴上，轻轻地捏着她的喉咙。吴妈妈嘴一张，一条粉中带白的舌头露了出来：“你敢，我可是奉了大……”
　　“嗯嗯……唔唔……”吴妈妈害怕了，话来不及说完就被莫倾城钳住了喉咙，她从来没见过莫倾城露出这般冰冷的眼神，像是在阎王爷面前摸爬打滚了不知道多少回似的。她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楚莫倾城的转变，嘴里尖叫起来，想要求饶，可却只是发出一个个模糊的让人听不明白的单音节。
　　“小姐……？”小环看着莫倾城手上的匕首，似是在问是不是她真的要把吴妈妈的舌头割下来？
　　莫倾城没有理会她的询问，抬手间银色的冷芒闪过，鲜血飞溅在了那方白帕子上面，如冬日里绽放的寒梅，妖娆而不失美艳。
　　相对于小环和一众丫鬟婆子的惊讶和恐惧，莫倾城只是优雅地用帕子擦拭干净了匕首上的鲜血，然后抬眸看了眼刘婆子几人，弯腰捡起地上泛黄的书籍，缓缓地走回了房间休息，身后则传来了吴妈妈痛苦不堪的叫声。



丑颜态 第八章 莫府

　　“小姐，晚膳来了。”
　　小环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饭一一端了出来，摆在桌上。
　　莫倾城放下书本，举目看去，相比这两天的清粥剩菜，今天的晚膳可谓是丰盛极了。
　　红烧肉，清炒丝瓜，水晶饺……米饭也是实打实的。
　　“坐吧！”
　　莫倾城净完手拿起筷子夹了个水晶饺，站在一旁地小环愣了会，低着头不敢坐下。
　　莫倾城难得开口地解释：“我一个人吃不完。”
　　即使现在成了个庶女，莫倾城依旧很讲究礼仪尊卑，虽然这几天她对小环的印象不错，可即便要把这些好吃的赏给她，也不可能让她和自己同席而坐，只是……今天她的护住之心，却是让长期处在深宫之中的她有些感动。
　　“是，小姐。”小环有些哽咽地应下，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些局促不安，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莫倾城的脸上。
　　半碗米饭下肚，莫倾城开了口：“今天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提起这个，小环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哦，奴婢打听到夫人昨个儿生病了，好像是染了风寒。今天姨娘和小姐们都去给夫人请安问好了。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说到最后，小环眼中的光亮逐渐地暗淡了下来，失望地摇了摇头。
　　“说说这府里的情况。”莫倾城吃了些丝瓜，红烧肉倒没多沾，她身上还有伤，这种油腻的东西不能多吃，只是她现在同样也太廋弱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回来。
　　紫麒国的食物偏甜腻，和她以往吃的都不同，但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她什么没吃过？又岂会在意这些，只是后来生活好了，也没有委屈了口腹。
　　小环没有任何怀疑，以前的莫倾城就从不关心府里的事情，从来一心牵挂的都是……
　　“大少奶奶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二少爷有求姨娘，夫人现在的心思都牵挂在大小姐的婚事上。哦，秋姨娘是老爷年轻的时候和夫人闹脾气抬进门的，所以夫人和秋姨娘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加上后来秋姨娘又生了个儿子，她和夫人的矛盾就更深了。”小环摸了摸脑袋，有些头大，小姐怕是连自己姨娘的事情都不知道多少吧？
　　不过小姐总算是开窍了，这回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肯定是莲姨娘点醒了小姐。
　　复而，小环又认命地说了起来，把这莫府从上到下，包括各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给莫倾城细细地讲了个明白。
　　莫府老爷名忱，算不上是寒窗苦读，只能说是剑走偏锋，偏偏让他走了遭好运，从莫家旁系一路而上，生生地将莫家的嫡系给挤成了旁支，所以即使他现在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但背地里却还是有不少人说他的坏话。
　　莫家老夫人因为莫忱，没有住在这莫府里，而是随着以前的莫家嫡系住在了另外一座城里，并且曾经扬言与莫忱老死不相往来。
　　但莫忱却给了老夫人极大的面子，每年都会亲自去拜访老夫人，即使每每都被拒在门外，但也为他赢了个孝子的好名声。
　　至于莫忱的正妻陈阿娇却只是莫忱还未在朝野中出名的时候就嫁给了他，是随着莫忱同甘共苦走过来的，所以陈阿娇的地位在这莫府很是牢固，即使当时她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而已。
　　陈阿娇膝下育有莫忱的嫡长子，今年十八岁的莫恬，以及年芳十五的大小姐莫桑，莫忱让她生下了这莫府的嫡长子，所以陈阿娇也大方地容忍了秋姨娘的存在。
　　秋姨娘名姓孟，单名一个秋字，陪在莫忱身边也有十几年，育有二少爷莫怀，今年十七岁，不过小了莫恬一岁而已。至于秋姨娘的身世……
　　莫倾城的姨娘，莲姨娘是在秋姨娘入府后的第三年进门的，当时的她落难于此，被莫忱所救，便干脆地进了莫府，做了个姨娘。在陈阿娇生下莫桑后的第二年生下了莫倾城，但也落下了病根，在莫倾城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至于这莲姨娘的来历，只说曾是一富庶人家的子女，只因家道中落，不忍贫寒，才逃了出来。
　　府里另外还有一个姨娘，姓贾名雯，府里都喊她做文姨娘，而不称雯，说是叫着简单且好听，且是老爷亲自给她取的。



丑颜态 第九章 请安

　　文姨娘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这府里的三小姐莫柔，年芳十三，比之莫倾城只小了一岁。
　　文姨娘是当初莫忱还未升迁至宰相前，下面的官员为了巴结他，送给他的。文姨娘年轻貌美，娇柔可亲，莫忱对她很是宠爱，一个月里隔三差五的都会留宿在她院子里。
　　莫恬于一年前成婚，娶得是永成侯府的嫡女赵蔷，赵蔷在一个多月前被诊出怀有一个月的身孕，陈阿娇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还有一月有余就及笄的莫桑。
　　至于他们这些个庶子庶女，自是不在她的操劳范围之内。
　　入春之初，晚上的气温还有些低，屋外刮着冷风，吹的院子里的梨树叶子簌簌作响，不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晚上，直到早上才停了。
　　莫倾城今个儿一大早就起了，喝了小环熬得最后一帖药，便吩咐小环为她梳洗。
　　小环捧着的药碗差点摔在地上，转而又担心起来，“小姐，你……”梳洗是为了去见……
　　莫倾城侧眸看她一眼，小环立即放下药碗，走过来为她梳头，眼里的担忧却一直没有散去。
　　梳妆台的首饰盒里只剩下两只做工粗糙的银簪，好在莫倾城也没想着打扮的多么精心别致，就只用了那两只银簪，右侧脸颊的疤痕依旧用垂下来的头发遮着。
　　衣柜里也没什么衣服，除了她昨天穿的那件梨花裙，莫倾城挑了件白色浅绿边的兰花曲裾，腰间系了条浅绿的腰带，清新素雅，若空谷幽兰，自有一番馨香迷人。
　　“小姐，其实你打扮起来也挺漂亮的！”小环看着那被遮住的疤痕，忍不住地夸奖道，话说完又担心莫倾城伤心，忐忑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却是依旧无波无澜，如幽幽的湖水。
　　几日的相处，她甚至以为即使丢了颗石子下去，那幽静的湖面也不会起任何的涟漪。
　　“小姐，我们不出府吗？”小环见莫倾城不往后门走去，反而往里走，禁不住地道。
　　莫倾城侧头看她一眼，她张嘴解释道：“奴婢以为你是去见……”话到最后，又没了声，莫倾城见她在沉思什么，也没追问下去。
　　一路兜兜转转，莫倾城终于到了她想来的地方，大夫人的院子。
　　“小姐，你真的要进去给夫人请安吗？”两人站在门口，小环再次问道，多少年过去了，小姐也没给老爷夫人请过安，这个时候突然来请安，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老爷夫人指不定早就忘了她这个女儿了。
　　“走吧！”莫倾城抬脚往院子里走去，守职的婆子先是惊讶了一下，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谁，接着立马进去禀告。
　　她必须借助莫府的力量让自己爬得更高，所以这只是开始。以前她是公主，深宫之中的斗争她也经历了不少，这小小的宅子又岂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二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莫倾城从容一笑，跨步走进了院子里，天色明明昏暗的很，却好似有一丝光亮从云层之中窜了出来，照在她的头顶，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色的光辉中，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有一种想要跪下去臣服的冲动。
　　守门的婆子一直注视着，直到莫倾城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才恍然地回过神，揉了揉眼睛，她刚刚怎么以为二小姐比大小姐还要漂亮呢！真是老眼昏花，昨晚喝多酒了吧！看来今天要少喝点了。
　　陈阿娇也不明白她这个丑女儿为什么突然想到来给她请安，只是人都来到了她院子门口，她也不能不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