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重生乞儿身   随着目的地——晏府的逐步临近, 坐在喜轿中的舒念宁愈发心慌。她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无他, 只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晏家原本要娶的是远在千里之外, 庆州柳员外家的千金——柳依晓。那缘何喜轿中的新娘变成了她呢?
  
  说来轿中人的身子还不是舒念宁的, 她只是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一缕幽魂。她的生命中止于一个平常的下午, 一个寻常的小事故。
  
  不慎在家滑了一跤, 撞上了近旁的收纳柜。许是那一瞬,撞击的冲击力道太强,竟然撞碎了摆放在柜上的玻璃鱼缸。
  
  碎玻璃直直嵌进她喉咙, 割破了颈动脉。当即失血性休克,没等送医院便香消玉殒不治而亡。
  
  就这么着,遗照上她的面容永远的, 定格在了她的十八芳龄。
  
  可叹正是花样年华好韶光。瞧瞧, 她死得有多冤!
  
  也许是老天也怜悯她死得太冤!
  
  她重生了!当她奄奄一息再次转醒时,却是“身”在破庙。初始, 她还晕乎以为, 是到了阴曹地府。
  
  并且对眼前破败狼藉的景象, 深感讶异。想不到, 阴间会是这么样个破落地儿。。难怪阳世的人都不愿过来!
  
  妈蛋!传说中的天堂呢?!
  
  直到她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 她终于清楚的意识到, 自己还活着!虽然身体不是她的。但她确实还活着!她重生在了一具瘦小虚弱的身子上。
  
  这具身子实在太小太单薄。就她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完全还是一个发育中孩童的样子。
  
  而这具身体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 散发着难闻的馊味。根本已看不出本来的容颜长相。
  
  以她的目测, 这是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乞丐!
  
  她自己拿手摸了摸,是个女娃。
  
  到后来,她出现在街边时,一众小叫花子们面色大骇,惊吓连连。只道是撞了鬼!
  
  纷纷惊问:“于六,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明明已经饿死了,怎么会又活过来!”
  
  原来,这具身子的主人是饿死的。她亦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自禁有种物伤其类的黯然。只是不知,这于六有没有她的运气,也能再重生一回。
  
  但很快,她便改变了这个想法。。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呢,谁不希望能活着呢。更甭论,她这缕歹死于飞来横祸中的冤魂。
  
  可是,乞儿的生活真是太悲惨了。。不夸张的说,简直活得跟烂泥似,生不如死。
  
  不说,外面世界里他人对乞儿的轻蔑与欺辱。单是乞儿自己的江湖中,恃强凌弱便是司空见惯的常态。
  
  在这里拳头就是硬道理。而瘦小虚弱的于六,没有悬念的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
  
  没几日,舒念宁便吃不消了。她尝尽苦头,很绝望。不得不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真的作了很多孽。。所以老天要这样玩儿她!
  
  这哪里是重获新生!分明就是轮回着折腾她!给她死罪还不够,非让她再领受领受活罪煎熬。
  
  沦落到这异世,她一个没有怙恃依傍,又生得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孤女。哪里来得活路。
  
  就在她身在暗无天日中,苟延残喘时。老天给了她另一个解脱眼前困境的契机。
  
  那一天,来了位嬷嬷样的老妇人,身后跟着几个家丁。这妇人在他们乞讨的这条街,来回转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舒念宁对她伸出手,纯属遵循本能的“职业习惯”。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这妇人虽然穿着算不得华贵,但也瞧着干净体面。希望她能发发善心,赏她几个子儿。跟前的小乞丐们也一拥而上,围拢过来。
  
  妇人不耐。身旁的家丁们察言观色,凶恶的将小乞儿们轰开。
  
  那妇人眼里带着审视意味,定定的望着她,仔细端详。那样儿就跟看货物似。。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眼见她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舒念宁怏怏的放下了手,蔫哒哒地垂下头。妇人的视线还在她头顶盘旋。
  
  她心里气恼,腹诽:看看看,看你妹啊!
  
  唉,原谅她忍不住爆粗口。任谁在她这处境,都会对这样明显毫无同情,大剌剌跟看牲口似的目光,心生强烈的反感。乞丐也是人,好嘛!
  
  奈何她身为下贱,卑微无能。也只敢在心里泄愤。。
  
  “想吃饱饭吗?”良久后,老妇终于开腔。
  
  闻言,她迅速抬头。对终日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吃饱饭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不单有饱饭吃,就是天天山珍海味也是寻常。”
  
  那妇人嘴一张一合,听在舒念宁耳里,真正天籁之音美妙无比。
  
  “想吃,就跟我走。”那妇人说罢,转身前行。她不由自主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后,她蓦地警醒起来,细思极恐悚然而惊!
  
  天啦,她竟然完全丧失了警惕,就这么甘愿的跟一个,完全不知来路的陌生人走了。。
  
  这妇人端其面相,并非善类。只看刚才她身旁的家丁,对小乞丐们的态度便知一二,可见一斑。
  
  莫非她瞧出自己是女儿身,想要将自己骗入窑(yao)子。类似这样逼良为娼的戏码,在后世流传的戏本里,可谓屡见不鲜,委实不是稀罕事。
  
  天人交战好一会,她终是止住了步子。要死也得干干净净的死,倚门卖笑的日子她是绝不要过的。
  
  那老妇仿似后脑勺长了眼,她脚步不停,漫不经心道:“想吃好的穿好的,天天享清福就跟我来。”
  
  这话听得更不对劲了。。这不就象鸨(bao)母利诱家贫女接(ke)客常有的说辞嘛。。
  
  舒念宁更加坚定自己揣摩得没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是带自己去正行的。
  
  下意识望了眼,那几个一脸横肉凶相的家丁,她转头就跑。
  
  那老妇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片刻讶异后,几步就追上了她。
  
  可怜舒念宁风餐露宿,忍饥挨饿这些时。身体早已极度透支,她周身疲软乏力,根本跑不了。才这么几步,她已是眼冒金星,身上淌出虚汗,不住的气喘。
  
  “跑什么?”老妇不悦道。对她的不识抬举很是不满。
  
  “我不会去的!就是死我也不会去做(ji)妓。”她虽然忐忑畏怯,但仍然鼓起勇气表白立场。
  
  老妇起初愣了愣,转瞬恍然。
  
  她露出笑容道:“小丫头,倒是小瞧了你。看不出,还是个坚贞守节的。”
  
  “你放心”,她顿了顿接道:“绝不是旁门左道,实乃天大的好事。说来,这也是你的福分。命中注定有这么个造化。时间不早不晚将将好,合该落你头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舒念宁心中默念。一定要坚持住,誓不堕落风尘。否则,万劫不复!
  
  唉,她真的好饿。。
  
  老妇是个人精,岂会看不出舒念宁并未相信她。
  
  “这样,你要不信我,可以远远跟着,看我是进哪家的院子。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我还能生捆了你去。再或者,”
  
  她拿手向那群离得不远正眼神渴望,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的小叫花子们,轻慢地指了指:“你叫几个同伴,一齐跟着。我若是耍了花样,便让他们赶紧去报官。”
  
  “你先说,为什么选我?到底是什么事?”舒念宁语气戒慎,坚持道。
  
  笑话,她可是个魂魄已成年的人。当她是小孩子好唬弄呢!
  
  总之,不说清楚,她就不走。
  
  老妇没曾想,会碰这么个软钉子。她板起了脸,恨恨地看了看舒念宁,个小蹄子鬼精鬼精的。
  
  “你在这等着,我让我家夫人,小姐亲自来与你说。”
  
  她有些恼羞成怒的丢了这么一句话,便折身顾自离去。
  
  舒念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古里古怪神神秘秘。也许,是被她拆穿了故弄玄虚吧。
  
  她的心情晦暗而沮丧。对于身处绝境的人,没有希望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有人给你希望,然后你眼睁睁看那希望象肥皂泡一般,瞬即被戳破。。
  
  出乎意料那老妇并未食言,到了下午,她果真又来了。
  
  她语带讥诮对舒念宁言道:“我家夫人和小姐,就在那边的轿子里等你。让我来请你过去。”
  
  她顺着老妇的手望见街边巷子口,确有两顶软轿候着。
  
  此时,天色还亮堂,光天化日之下,她们还能给她撒迷药不成。由着肚里难耐的饥饿,她壮着胆跟着老妇人走去轿前。
  
  “你就在这候着。”老妇生怕她身上的臭味会熏着轿中的人,不待她再走近,出声拦住了她。
  
  “夫人,她来了。”老妇躬身对着前面一顶轿子,恭敬道。
  
  轿帘被一双白玉无暇的手从里掀开,舒念宁看到一位中年贵妇端坐轿中。这妇人生得十分美艳,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看得出保养得非常精心。
  
   正文 吃大餐   吴嬷嬷立刻上前麻溜地将轿帘掖好。贵妇人凤眸微眯, 手中的帕子捂住口鼻, 上上下下打量着舒念宁。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嫌恶之色。
  
  见状, 立在一旁由来惯会看眼色的老嬷嬷, 侧头朝她附耳说了几句, 美妇的面色才有所缓和。但仍是将信半疑, 狐疑的瞅着面前, 这寒碜得令她作呕的小乞丐。
  
  这时,后头轿子的轿帘也被轻轻启开,首先映入舒念宁的视野的是一双纤纤莲足, 秀巧绝伦。
  
  轿旁一边立着的丫鬟,早已灵醒的伸手去扶轿中人,将之迎下轿子。
  
  好一位天生丽质芙色容光的大美人!
  
  舒念宁看得呆了, 她怔怔望着, 讷讷不能言。
  
  前世时,她常常好奇颠倒众生, 芳名流传千古的中国四大美女, 究竟会是怎生个花容月貌?今日在这古时空, 她想, 她知道答案了。
  
  眼前这美人儿, 美得活色生香。但见她着一身淡紫色罗裙, 莲步款款而行。其身姿曼妙,体态袅娜娉婷。
  
  一头齐腰秀发乌光水亮,被梳理成舒念宁看过的古装片中, 类似未出阁少女扮相的发式。随着她步态的行进, 摇曳清扬,说不出的婉约美感。
  
  而那张白嫩的瓜子脸上,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波光流转,美目顾盼间勾魂摄魄般的风情,真真韵致天成。
  
  舒念宁被美色惊艳的同时,那位美人也在看着她。起初美人明显很是讶异,但很快,她便对着眼前的小乞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一笑当真艳若桃李,媚胜春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美人开口问道,声如莺啼,娇娇柔柔。
  
  噢,好酥!
  
  待望见美人面现疑惑的表情后,舒念宁才回神。
  
  “于六,我的名字叫于六。”她条件反射般应道。
  
  来这异世这么些时日,没人知道她是舒念宁。“同行”小乞丐们都唤她“于六”。
  
  更多的人根本不叫她名字,通常直接呵斥抑或辱骂:“下贱货”;“小痨鬼”;“个夭寿滴短命鬼”再或者“讨债滴化生子”。。
  
  名还挺多。。。
  
  而这于六具体多大?她也不清楚。。
  
  她当然也好奇过,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几个小乞儿,但没人能表述明白这于六的详实来历。小叫花们说得含糊其辞,她自是听得云里雾里。
  
  归结下来,貌似于六是个外乡人,早两年家乡闹饥荒,随着逃难的盲流们,一路乞讨来到这里。
  
  舒念宁不自觉的低头看了看这具身子,顶多12,3岁的样子。
  
  她思忖了下答:“今年刚满14。”
  
  她刻意将年龄说得大些,是有些小心思~
  
  目前还不知,人为啥找上她?但她想年龄说得大些,人家大概会觉得她更为靠谱一些。
  
  听到她的答复,美人黛眉轻蹙,带着征询的目光望向那位老妇:“吴嬷嬷,会不会小了点?还未及笄。”
  
  吴嬷嬷斜眼觑了下舒念宁,凑上前对着那美人耳语道:“小姐,你放心吧。那晏家没人瞧见过你,我们说她16岁,那她就16岁;说她是你,那她就是你!”
  
  美人儿面色未见安然,她踱步至仍坐在轿中的美妇跟前,唤了声:“娘。”语声中难掩忐忑。
  
  那贵妇眼神睥睨,神态倨傲瞧着舒念宁:“成不成的,也得让她好好洗洗,能看得见庐山真容再说。”
  
  继而视线转向吴嬷嬷吩咐道:“赶紧的,将她带下去弄干净!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不成的话,还得再找下一个。”
  
  “是,夫人。”吴嬷嬷嘴里恭顺应道。心里却甚不以为然,心道:我老婆子什么时候看走过眼!
  
  这小叫花子虽然蓬头垢面,浑身脏污狼藉。但她敢打包票,就凭她看到的骨相,小贱人长得绝对姿容不俗。
  
  她可是寻了好几日,庆州的大街小巷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只要拾掇一番,这丫头的容色,一定会令夫人小姐大吃一惊。
  
  只怕这贱丫头的颜容不逊小姐半分。指不定还要更胜一筹。
  
  她对自己的眼力,那是胸有成竹。不然,夫人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托她来办。
  
  她走到舒念宁跟前,望着一脸希冀神情的小乞儿。唉,同人不同命,怪不得她老婆子心狠,她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要怪只怪,这丫头自个命数不济,投胎投错了人家。谁让一个生在云端,一个寄生泥地。
  
  再则,她释然的想,虽是李代桃僵嫁过去,但好歹也能过上些好日子,享受几天好光景。对朝不保夕温饱无凭的叫花子,也算是种难得的福分。
  
  “跟我走吧,给你洗个澡,换身好衣裳。”她对眼前的小乞丐言道。
  
  想起之前这臭丫头的防备,遂添了句:“你现在也看见我家夫人和小姐了,她们可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但凡瞧上一眼,便知是正经人家的好女子。
  
  你该放心了吧?!至于要你做什么?等你洗好了,夫人小姐自会与你交代。”
  
  舒念宁看向那位小姐,这位美人是她来到这异时空,第一个对她露出笑脸,表示友好的人。她本能的对这小姐产生好感。
  
  那美人不意她会看过来,愁云密布的面容愣了愣,旋即她绽开笑容,对着舒念宁点了点头。
  
  舒念宁咧嘴回以一笑,衬得她这张蒙尘得乌漆抹黑的脸,丑怪滑稽。。
  
  那小姐心里暗暗称奇:看不出,这小叫花还长得一口好牙,牙齿形状秀气小巧,排列规整。呃。。就是太脏。。
  
  “磨蹭什么呢?快走。”吴嬷嬷不耐的催促。
  
  “我要先吃东西。”那小姐展现的亲和给了舒念宁鼓励,她大声要求道。
  
  “吃吃吃,等洗完澡与夫人小姐详谈后,少不了你一口。”
  
  “不行,我要吃了再走。”
  
  舒念宁不肯退让,真是饱腹的不知饿肚的饥!
  
  这婆子说得轻巧,她知不知道,她面前这具可怜的小身子里,五脏庙唱了多久的空城计!
  
  知不知道,她已经饿到快要暴毙!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全凭一股真气死撑。。
  
  而这股仿若回光返照,强自运行的真气,就来源于对这顿似乎能即将吃到嘴的食物的冀望!
  
  “吴嬷嬷给她准备些吃的吧。”那小姐开口道。
  
  “我要吃鸡。”舒念宁心一横,索性厚着面皮道。
  
  她真的好想吃肉,她的胃柴得很,丁点儿荤腥油水都没有。
  
  “嘿,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吴嬷嬷横眉,面含愠色朝她叫嚷道。
  
  “5只鸡”,她充耳不闻,掰着手指继续道:“哦,不,6只,要6只鸡。”
  
  闻言,不单是她近前的老婆子瞪大了眼睛,就是那夫人小姐丫鬟亦都望向她,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6只鸡?这么点身子骨要吃6只鸡?!
  
  “除了鸡,还要些牛肉,猪肉,”她想了想豪迈道:“鸡鸭鱼牛羊猪都来点吧。”
  
  。。。。。。
  
  吴嬷嬷等人。。。
  
  这丫头片子贼得很呐,敢情是饿怕了,想着囤货呢!
  
  “行啦,以后保管你有吃有喝,不用担心会挨饿。肉食不经放,久了得腐坏,你备着也白搭。”吴嬷嬷口吻不屑道。
  
  “不是我一个人吃,我想请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吃。”
  
  啧啧,个穷酸货,自己还没吃上呢,就想着做善人了。吴嬷嬷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回头望向自家夫人面色不豫的脸,听候夫人的命令。
  
  半晌,那贵妇冷着脸对她挥了挥手。吴嬷嬷便明白了,夫人这是同意了。也是,这小叫花横竖是要上刑场的人了,当积德了。
  
  当久违的香喷喷的饭菜,出现在舒念宁眼前时,她简直心生膜拜,呜呜呜,往后她绝对不挑食,不浪费食物。会用虔诚的心对待每一份放在她面前的吃食。
  
  不必她招呼,闻香而动的小乞丐们,早早围了上来,馋涎欲滴跃跃欲试。小乞丐们眼里发着光,脏污的脸上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
  
  “吃吧。”舒念宁轻声道。
  
  小乞丐们一拥而上,争抢不停。甚至出现大打出手的场面。
  
  “慢着些,不要抢!都有都有。”舒念宁忧心叫喊道。
  
  争食的乞儿们置若罔闻,顾自哄抢。
  
  唉,没辙,这就是乞儿的生态链,是他们固有的生存方式。
  
  坦白说,这群“小同行”里并没有哪位和她交好。也没有谁特别善待过她,其中有好几个还曾抢过她好不容易乞讨得来的食物,并对她恶言相向,拳打脚踢。
  
  没有爱眷顾的世界,总是寒冷的。小乞儿们多数心性淡漠,中间亦不乏冷酷之辈。对弱小的同类,少有同情怜悯之意。
  
  她也不是要做圣母啦,她自知没有那个能力。但私心底,她确实不太记恨他们,好吧,在挨揍的当口,是会愤懑怨恨,因为真的好疼。。
  
  想不出,为什么看着皮包骨的小乞儿,揍起人来会那么痛。。大概是她太弱。。。
  
  可只要想想,这群小叫花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人如鸿毛,命若野草。在这霜刀雪剑的炎凉人世,无依飘零。她的心底便只剩唏嘘,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她席地而坐,盘着腿大快朵颐。虽然饿得久,但真正吃起来,却是吃不太多。更兼之,她知道久饿之人,并不可一下子猛吃,那样会出问题。
  
  这世间就有一种病叫做饥饿症候群。极度饥饿的人肠胃功能是很脆弱的,由于长时间的饥饿,导致部□□体器官功能,靠燃烧脂肪来维持。
  
  猛吃的话,身体还不及做出调整,会“水土不服”适应不良。吃死都不是稀罕事。
  
  照理说,她这情形吃流食最合宜。可以给身体一个缓冲的调节时间。只是,她抵不住心底的口腹之欲。。
  
  瞧瞧,她懂得可真多呀,她有些自鸣得意~
  
  站起身将没吃完的食物,分发给抢得少的乞儿。她倒不担心这些乞儿们,会出现消化不良。再多的食物在这里也只会是僧多粥少。。
  
  抹抹嘴,再搓了搓手。她望着远远立在一边的吴嬷嬷,那位夫人与小姐早已离开,唯余那老婆子象一只兀鹰般,牢牢地盯视着她。。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
  
  但她想笑得那样好看的姑娘,应该不会是心肠歹毒的人。舒念宁是个大写加粗的外貌协会分子。天生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有太多免疫力。。
  
  直白说,就是个花痴。。
  
  只不过,她更多喜爱美女。当然纯粹欣赏,她是直的~
  
  正所谓不入虎穴,蔫得虎子。便是龙潭虎穴,她也闯了罢。万一,真要强迫她做龌蹉勾当,大不了一死了之。又不是没死过的人,怕甚么!
  
  反正,不走,呆在这她也离死不远了。。
  
  就这样,心生孤勇的舒念宁抬步走向了她未知的命运。 正文 劝嫁   舒念宁随吴嬷嬷到了柳府。然后开始了堪比受刑般的洗刷。。几个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 在吴嬷嬷的吩咐下, 为她“净”身。
  
  这几位佣仆着实敬业卖力~使出了浑身解数, 以对待“仇人”般的激烈;以清扫“不洁物体”的斗志~
  
  粗蛮地给她从头到脚的清洗。那力道大得恨不能刷下她一层皮。折腾得她不时龇牙咧嘴, 哀哀叫唤。
  
  “轻点, 轻点, 啊!啊!疼!疼!疼!好疼啊!……”她嘶嘶抽气~
  
  要不要这么大力的拉扯她的头皮啊, 真的很痛诶。
  
  婆子们不理会,面无表情顾自使蛮。可怜舒念宁如待宰鱼肉,只能生受。
  
  终于在倒掉了两大桶浑浊的洗澡水后, 换上的第三盆水变得清亮起来。。而此刻于六的颜容也总算得以重见天日。
  
  吴嬷嬷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个很有几分颜色的小姑娘。哦,不,几乎称得上容色绝艳。
  
  只要忽视掉她那瘦骨伶仃的小身板, 不看她那由着长年累月营养不良, 而显得面色萎黄的皮肤,和那同样枯黄的头发。
  
  这个小姑娘面相五官生得秀雅精致, 无可挑剔。
  
  几位婆子也都目不转睛地, 看着坐在浴盆里的小姑娘, 惊讶于她出众的美貌。
  
  吴嬷嬷心里得意, 她的眼光哪一次有失误过!这丫头底子好得很, 只要补补身子, 将养些时。定然是个狐媚的小尤物!
  
  瞧那双精灵的大眼睛,她早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唉, 补养身子倒是容易, 难的是教她学会闺秀的礼仪。
  
  想到她那全无仪态的粗野举止,吴嬷嬷感到头疼。。势必得很费一番功夫。
  
  这事马虎不得,一点纰漏都不能有!若是露出破绽,导致东窗事发,那不但是她即将到手的银子要蛋打鸡飞,就是吃官司也是轻的。
  
  骗婚这事罪名可不小。尤其对方还是有头有脸的巨富之家。
  
  洗完澡后,舒念宁只有一个感觉:身子轻盈了不少,好似脱掉了一个厚重的壳一般,飘飘欲仙~
  
  接着她算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她新奇的看着,吴嬷嬷给她的一个小枝条,和一些有着中药味道的牙粉。
  
  老婆子让她刷牙。。
  
  可是怎么刷呢?她将小枝条翻来覆去的瞧,心里好奇极了。
  
  吴嬷嬷看不惯她的磨蹭,呵斥道:“还等什么呢?赶紧的刷呀,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巴有多大味儿!能熏臭死人!”
  
  她边说边煞有介事的拿手在鼻端扇着,形象地表达她有多么的嫌弃。。
  
  舒念宁心里扮鬼脸,吐舌头。这个她虚心接受啦。实在讲,她自己也忍受不住,这具身体上浓重的酸腐味。
  
  只是人啊,有什么条件过什么日子。她孤魂一缕,孤身一人,滚在泥地里。终日为填饱肚子,觅食游荡,哪里能奢求干净体面。
  
  而其实,前世的她虽然在大家眼里,是个迷糊懒散的姑娘,但却是个非常清雅整洁的人。喜欢将自己弄得馨香芬芳,难为她来到这里后,面目全非的浑噩度日。
  
  想想,人果真是环境的产物。全依自身境地和际遇过活。被折断翅膀的鸟儿,半点逞不得强。
  
  “要怎么刷啊?”她诚恳请教。
  
  吴嬷嬷嫌恶的瞥她一眼,穷酸贱鬼就是麻烦。。
  
  想来,她大概是生来便未刷过牙,自然也没见过刷牙的器具。唉,这么的不讲究,真要去了那晏家,可是很容易露陷,惹人疑心。吴嬷嬷顿觉任重而道远。
  
  吁出一口长气,她烦躁而无奈地告诉舒念宁要怎么刷牙。。
  
  舒念宁乖顺的受教,老老实实按她的话,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来。讲真,她觉得很好玩很有趣~
  
  原来这是杨柳枝,她说呢,怎么有些眼熟~她事后诸葛的想~
  
  用牙齿轻轻咬开枝条,这杨柳枝事先都是泡过水的,很容易咬开。咬开后,里面的杨柳纤维立马支出来,模样好像细小的木梳齿。
  
  哇哦,真正是个有意思的牙刷。舒念宁兴奋的沾上牙粉,迫不及待的刷起来。
  
  唔,很好用,不比现代牙刷差。她可劲的刷着,心里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晨嚼齿木”~
  
  刷完牙,她但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清新。啊,总算有了再世为人的畅快!
  
  吴嬷嬷带她去了一间厢房,找了丫头为她梳头。当她看见铜镜中的那张脸时,她惊愣半晌。
  
  想不到,这小乞儿生得这般好容貌。之前,她惊叹那小姐的倾城容颜。现在,两相比较,中肯而言,单论五官面相,这于六竟是丝毫不逊色。
  
  就是脸有些太小,饿的。。
  
  舒念宁仔细瞧着,这张脸如果她猜得不错,原本应该是椭圆脸型。只因终日忍饥挨饿,而有些瘦脱了形。
  
  但依然不影响这张脸的美色。反而显出我见犹怜的娇弱美感。
  
  小小的脸容衬得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加清灵。秀挺的小鼻子下,是一张肉嘟嘟的小嘴。唇瓣有肉,唇形小巧。很是娇憨可爱。
  
  唉,她忍不住叹息,为这于六深感唏嘘。卿本佳人,奈何身若浮萍。。
  
  给她束发的丫头带着艳羡的口吻,由衷的对她夸赞道:“姑娘长得真好!”
  
  舒念宁没吱声,只是对她回报了友善的笑容。
  
  一切就绪后,吴嬷嬷前来领她去见府里的夫人和小姐。
  
  那贵妇和小姐见到沐浴清爽后的小叫花子。惊得良久无言。柳小姐更是定定的盯着她,上下端详。
  
  心里不自禁生出比美的心思。
  
  要知道,她可是闻名全庆州的大美人。美人的名头响当当!自成年后,求亲的人家踏破了柳府门槛。
  
  她自个对己身的美貌那是极为自信,说自恋也不为过。
  
  可眼前这小乞儿,居然让她也不得不承认,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胚子。
  
  被人拿探究的眼神,直直的打量。令舒念宁感觉十分不自在,不夸张的说,简直如芒在背。。
  
  难道她们瞧出什么端倪了?知道自己不是“原装”?
  
  她有些心虚,索性开口问道:“不知夫人和小姐是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她的问话打破了房里怪异的安静。
  
  柳夫人道:“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许是见到她面容,觉得事情可安妥,贵妇的神情和声音都温和了不少。
  
  舒念宁依言就近坐在房内圆木桌旁的藤椅上。那柳小姐仍然眼也不眨的瞧着她,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怅惘之色。
  
  事实上,柳家小姐是因为她出人意料的好容貌而有些失落。。
  
  接下来,舒念宁便听到了一个戏本样的故事~
  
  这柳家小姐芳名:柳依晓;芳龄16。因着貌美,庆州很多的青年才俊们对她倾慕有加。
  
  只是柳员外心气高,这个女儿可是他家的无价之宝。一般的等闲之辈岂能高攀!
  
  他一心想要女儿觅得高枝,对上门求亲的人家一律回绝。铜牙铁嘴毫无回寰余地。
  
  终于,他等来了他心目中的佳婿――云城晏家的独子:晏逸初。
  
  晏家听闻了柳家小姐的品行与美貌,很是满意。再请了高人为二人合了八字,无有任何不妥后,差人上门来提了亲。
  
  柳老爷没多犹豫,当即应允。无他,晏家承诺的聘礼实在太诱人~那慷慨的大手笔,纵是自小出生富贵之家的柳员外,也不由暗暗咂舌。
  
  心底感叹:都说晏家富可敌国,传闻不虚啊!
  
  尔后,晏家果然没有食言,该有的聘礼一样不少,全数送到了柳府。
  
  这合该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问题就出在:这柳家小姐早已芳心暗许,有了心上人。
  
  换现在的话说就是柳家小姐有了真爱~
  
  望着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柳依晓,舒念宁自动自发的脑补了一出,纨绔横刀夺爱,棒打鸳鸯的戏码。
  
  可恶!她心里愤愤不平。
  
  “可是,我能怎么帮你呢?”她疑惑的问道。这事她能怎么办呢?
  
  闻言,柳夫人和柳小姐相视一眼。柳依晓止了泪,拿手帕擦干面上的泪痕。她轻柔的抓握住舒念宁的手,语声哽咽道:
  
  “实不相瞒,爹爹认准了晏家,收了晏家的聘礼,不肯退还。婚约不能解除,婚礼势在必行!好妹妹,你也知道了,我是万万不能嫁的!我心里,我心里,”
  
  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舒念宁同情的安抚道:“你不要太忧心了,要不,再跟你爹好好说说。说不定会有转机。”
  
  她这么说,但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会有那个可能性。就算是现代人,她也知旧时女子婚姻全靠媒妁之言,父母做主。她只是想安慰安慰这哭得可怜的柳家小姐。
  
  柳依晓摇头,神色绝望。
  
  “不可能的,爹爹为人最是固执,他做下的决定,定不会更改。”
  
  说罢,她再度抓住舒念宁的手急切道:“好妹妹,求求你,救救我,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
  
  “如果,一定要我违背已许下的盟誓,我宁愿去死!”她呜呜呜的哭得悲绝。
  
  舒念宁诧异,一时意会不过来。
  
  她费解的望着柳依晓。
  
  “好妹妹”,柳小姐亲热唤道:“我瞧你也是个可怜人。半个亲人也没有,无依无靠。有一顿没一顿的吃不饱,穿不暖,受人作践欺辱。眼下,我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舒念宁心道不妙!
  
  柳依晓那热切的眼神,令她迟钝的大脑,警铃大作。她戒备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柳小姐无视她的推拒,牢牢的攥着她的手。
  
  “那晏家是个好人家,家财万贯。听说那晏公子更是品貌双绝,一等一的人才。好妹妹,你替我嫁过去,做个清闲的富贵少奶奶岂不美哉。”
  
  看见舒念宁面现惊骇神色,她接道:“我倘使不是心里已有了此生不渝的爱人,我对这桩婚事那也是千万个满意。
  
  嫁到晏家可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听我爹说,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们,想着嫁进晏府。”她言之凿凿。
  
  “你代我嫁过去,可以衣食无忧,余生得靠;晏家娶到了人,自不会追究和收回聘礼。爹爹便不会再干涉我的婚嫁,我也能求得圆满,不负李公子的深情厚意。”
  
  舒念宁。。
  
  这事对她实在太突然,就是前世她也只将将活了18岁。是个连初恋都没有的黄花闺女,对这婚嫁之事可是毫无心理准备。
  
  让她陡然间去嫁给一个素昧平生,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她的心底本能的抗拒。
  
  甭论还是一个“古”人。。oh my 雷帝嘎嘎!
  
  这太荒唐!太疯狂了!
  
  实在说,她来到这时空,根本还未及考虑日后的姻缘问题。。婚姻大事对一个乞儿着实遥不可及。
  
  而且,对嫁给一个古代的男人,她敬谢不敏!只要想想那拈酸夹醋,勾心斗角的内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可一点也不想卷入那样的纷争和是非中。她简单的脑子完全不具备宅斗的战斗力~
  
  更别说,那一套套封建的妇德规矩,令人望而生畏!
  
  万恶的男权社会!男人们的三妻四妾,注定了旧时女子的可悲人生。
  
  她一个曾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接受了十几年现代教育的都市姑娘,骨子里秉持的就是一夫一妻制。
  
  她才不要去跟众多的女子,抢同一个丈夫!
  
  眼前这对母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舒念宁觉得压力很大。。。
  
  “柳小姐,这事委实太过突兀,我,我,”她想开口回绝。
  
  “你不用现在答复,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这段时间就安心呆在我们柳府,好好补补身子。”
  
  那柳夫人拦住她几欲脱口而出的回绝说辞,温声道。
  
  “吴嬷嬷,带于姑娘回房休息。”她对着门外候着的老妇吩咐道。
  
  舒念宁还待开口,
  
  柳夫人已对着走进来的吴嬷嬷,一语双关的言道:“于姑娘是府上贵客,好生照料着,不可怠慢。若有什么闪失,我可饶不了你。”
  
  “是,夫人。”
  
  舒念宁又张嘴,
  
  吴嬷嬷却推着她道:“先回房休息,有事儿明日再说。”
  
  边说边半驾半推的拽着她走出房间。舒念宁最后回头的一眼,看到的是柳家小姐期待又忧伤的脸。
  
  待她走远,柳依晓的神情当即变幻,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担忧与不安。
  
  “娘,你说她会信么?会同意么?”
  
  柳夫人垂头摩挲着刚修好的手指甲,对涂的朱红的指甲很满意,她将手举到眼前,在空中比划着左瞄右瞧。
  
  片刻后,方慢条斯理对女儿说道:“既进了柳家的门,便由不得她信还是不信!她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贱命一条!不过,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反正总归都要死。”
  
  她的脸上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正文 受困   被临时安置在柳府客房中的舒念宁, 一颗心惴惴不安。她隐隐感觉此时想全身而退, 离开柳府, 约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也是, 吃了人家的鸡, 能抹嘴就走嘛。。对一个小乞儿来说, 能吃上鸡得是多么大的恩惠!
  
  可是因为一只鸡就要稀里糊涂的委身一个古人。。Orz……天晓得那晏公子是个什么鬼!
  
  唉, 为什么柳小姐不能提个容易些的报恩方式呢?!
  
  她苦恼的使力耙梳头发,把个才由丫头给打理整齐的头发,挠得乱七八糟, 顷刻间便鸡毛倒竖。。蓬乱似鸟窝~
  
  肿么办?她神伤不已。
  
  对那位柳夫人,舒念宁心底颇为忌惮。甫照面,她便发觉了这柳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那话里话外的意思, 分明不会善罢甘休!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好话歹话她自是能听得明白。她悄悄起身,踱到门前, 轻轻打开门。还未及探头探脑~她就被当场“活捉”。。
  
  有个五大三粗, 粗使模样的仆妇, 立在她门前。
  
  表情木板瓮声瓮气问道:“姑娘是有什么需要吗?”
  
  “呃, 没有没有。”她讪笑着:“我就是想在府中转转, 呵呵呵吃饱了, 肚子有些撑得慌,消食消食。”
  
  说罢,她举步走出房间。她想打探打探这柳府的地形。抱着侥幸的心思, 万一能跑那就还是跑了罢。
  
  唉, 不是她不知好歹,过河拆桥。她虽是个小女子,可也是讲恩义的人呐。只是柳小姐要的回报,确实太过强人所难,她办不到啊!
  
  柳府很大,跟她在苏州旅游时,见过的园林宅子差不离。一眼望去,占地面积广阔,古色古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花木葱郁。端得是古典雅致。
  
  她走走停停,身后的“尾巴”亦步亦趋。
  
  “不用跟着,我逛会后,自个回去。不耽搁你了,你忙你的去。”她嘻嘻笑着对那仆妇道。
  
  “嬷嬷有交代,姑娘是府中贵客,又人地生疏,恐多有不便。特地安排我来陪着姑娘,姑娘在哪,我就得在哪。一步也不许离。”仆妇一板一眼的回道。
  
  窝类个圈圈又叉叉!所以现在自己是被软禁了吗?!
  
  她看看仆妇那壮实的身材,想想现如今她这小身板儿。咽了咽口水。她打消了与其“PK”,逃跑的念头。
  
  罢罢罢,这仆妇也只是当差而已,不难为她了。好吧,反正也跑不掉。。
  
  不过,倘若自己真的跑掉,依那柳夫人的脾性,这仆妇的下场恐怕是好不到哪去吧。她望了望眼前这张粗黑的大脸盘。心生怜悯。
  
  转念又想,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这是哪门子的圣母情怀。。已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人了,还是想想要怎么脱身吧。难不成还真等着被那花轿抬进晏府。
  
  唉,也只能对不起这位大姐了。但凡有机会,她是一定要跑的~
  
  只是这柳府面积如此宽广,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鲜“古”人,想要自己逃出生天,怕是难矣。
  
  好汉不吃眼前亏,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吧。她垮着小脸,往回走。
  
  再度回到客房的舒念宁,忧心忡忡。可以肯定这间房就是她目前的“囚室”了。为什么她的命运这么多舛!她感到愤懑又无助。
  
  莫名其妙冤死,莫名其妙重生。可重生并没有给她带来好运气。短短两月的光景,她便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诶,她到底该怎么办呐?
  
  现在她心里对那美貌温柔的柳小姐,也没有亲近之意了。施恩图报目的不纯!何况,这明显是偷天换日骗财嘛。
  
  如今看来,柳家真没有一个好人!
  
  柳老爷不想退还晏家的聘礼,所以不愿取消婚约。嫌贫爱富罔顾亲生女的意愿,是谓贪财。显见得不是个宽厚重感情的人。
  
  柳夫人不消说,单看她对自己的强迫行径,就可知其人定非善类。
  
  柳小姐嘛先有了心上人不愿负心,本是值得赞扬的品行。然撺掇他人一起蒙骗那晏家,委实也非磊落之举,实也称不得心地厚道。
  
  想到那晏家,她心里更来气。明明人柳家小姐已有了爱人,你这横插一杠子,也做得不地道。活该被算计!
  
  她气鼓鼓的想,那晏家公子定是垂涎这柳依晓的美貌,想来也是个色中饿鬼。还品貌双绝呢,我呸!
  
  这八成就是柳小姐为诓她入笼,编的瞎话。
  
  那晏逸初指不定就是个脑满肠肥,面泛油光的恶心之徒,是个难看的丑八怪!
  
  唉呀,妈妈咪呀!太可怕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心绪愈发的乱了。
  
  虽想着要从长计议,但其实舒念宁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举目无亲,人单力薄。不中听的说,她就如那瓮中鳖一般,被人牢牢掌控在手里。真正是无计可施。
  
  她再没见过柳夫人和柳家小姐,也没有见到过其余的柳家人。
  
  除了那吴嬷嬷和分派来专职监视她动向的仆妇外,她只在需要吃饭和沐浴的时候,见到柳府中的一个丫鬟。就是初到柳府时,给她束发的那一位,名唤:映霞。
  
  柳夫人并未限制她在柳府活动的自由,但她的自由仅止于柳府方圆内。有点类似囚徒放风的意思。。
  
  但就是这么点自由,也是有条件的。无论她走去哪里,那黑脸仆妇都会尽忠职守,将她看得牢牢的。
  
  有这么个人寸步不离,时刻提醒着她当前“身不由己”的现实处境,于她这笼中鸟真是一种,兵不血刃的精神折磨。。
  
  几次三番下来,舒念宁索性足不出户,困守在这方寸之地的客房内。
  
  可怜她若困兽,生生被桎梏,无望极了。心里自苦:这柳家对她可谓是软硬兼施。软得不成,干脆撕破脸来硬的了。左不过是欺她无力反抗罢。
  
  与精神上的极度苦闷相比,生活上柳家对她那是相当的慷慨。吃穿用度都是顶顶儿的好。她天天被好吃好喝的供着,只是她再不会感激。对算计自己,欺负自己的人感恩,她傻啊!!
  
  这柳家的用意昭然若揭,既是要她代替柳小姐出阁,装样得有装样的看相。直白的讲,好比农家喂猪,主人家精心喂养,末了也不过是等猪肥了,宰杀卖个好价钱。
  
  而眼下,她就是一只被迫接受柳家补养,以待备用之时便要被无情剐杀的大笨猪!
  
  奈何于六这具饱受饥饿磨蚀的身子,似乎形成了机体的自有调节系统。不管怎么吃,她始终没怎么长肉,还是瘦得可怜。
  
  急得吴嬷嬷时不时拿眼瞪她,恨她不争气。。
  
  大富人家娶亲都爱生有旺夫之相的闺阁小姐。而所谓的旺夫说白了,就是得有些富态福气的面相。
  
  让人一看就知此姝易生养,能给夫家添丁加口,开枝散叶。
  
  她这样瘦筋筋,身上没得几两肉。婆家大概不会满意。她不日就要代替自家小姐嫁过去了,等于是煽了柳家的颜面。
  
  当然补养也并不是没有成效,舒念宁的面色一天天的红润起来,头发也由之前的干枯细黄变得水润黑亮。而她的牙齿也在每日两次的洗刷下,转为晶莹洁白。
  
  吴嬷嬷每天都会过来教她闺秀礼仪,诸如闺秀女子要笑不露齿,说话不得大声。步态要缓,切忌急匆匆没得家教。
  
  说到走路,这于六并没有裹脚。万幸的是,本来身子骨就小。她这双天足比缠裹后的小脚,也大不了多少。且生得玲珑秀气,倒也差强人意。
  
  关键是现在让她缠脚也是来不及了。。
  
  还有诸多吃饭,睡觉,待人接物;以及为人妻,为人媳应有的种种仪态举止,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关于女红方面,显然是无法临时抱佛脚。对此,柳家早有应对之策。到时会安排几个善做女工的陪嫁丫头,跟着过去晏家。见机行事帮衬着她蒙混过关。。
  
  柳家人想着她横竖是活不长,只要她活在晏家的时间里,不露出马脚就算大功告成。
  
  在舒念宁看来,吴嬷嬷对她的“岗前培训”这不就是装(bi~)逼嘛。。
  
  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她可是经历过二十一世纪,朋友圈熏陶过滴银~
  
  再说了,她看过的历史古装片也不少,学富家小姐装范儿这点小事,不过小菜一碟,分分钟搞定~~
  
  对她的“悟性”吴嬷嬷亦是很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对这下贱丫头,得花大功夫来□□。
  
  毕竟是个出身下贱的穷酸货,饶是小贱人有多古灵精怪,想要学得上等人的作派,短时间内只怕也是个冥顽不灵的。
  
  没曾想,这小乞儿学得倒是快得很。举手投足间已似模似样,瞧起来端娴秀雅,哪里还有半分下贱样儿。
  
  如此美貌,如此伶俐。却是个身赴黄泉,命不久矣的夭寿命格。真乃暴殄天物!一向心狠手辣的吴嬷嬷,也不禁对这小乞儿有了几分惋惜之意。
   正文 李代桃僵   装样不难, 但要日日吟诵《女诫》, 却着实令舒念宁叫苦不迭。。
  
  诚然, 班昭是位博学多才的女子。而且现代史学评论家们也有言:其著《女诫》是有着政治方面的考量和需要的。
  
  因为她的《女诫》本身是为宫廷女性而写。其立意是为了预防外戚专权跋扈的现象, 死灰复燃。
  
  当时她身处的汉朝皇室中, 已有女性干预朝政, 外戚跋扈擅权的苗头。
  
  因而史学家们揣测:她的原意更多应该是, 试图通过对宫中女性的教育,来矫正时弊防患未然。
  
  中肯说,她这部教导班家女性, 为人处事之道的私书,其中不乏精华的做人道理。
  
  譬若做人要勤劳,勤收拾爱整洁。再比如为人要谦虚忍让, 待人恭敬。好事先人后己。做了善事不声张, 做了错事不推脱,品行要端正等等。
  
  但她主旨中的那一套男尊女卑的思想, 却是大大的糟粕。。
  
  流传后世, 对男权社会里本就地位卑贱的旧时女子, 起到了不能推卸, 助纣为虐的恶劣影响。
  
  在舒念宁这个前世讲究男女平等的现代姑娘眼里, 《女诫》弊大于利, 称之为“女祸”亦不为过。。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就是本坑害和束缚女子身心自由,为男权代言的“教科书”, 贻害不浅。
  
  本就不能认同, 偏偏还是古文!虽不至于艰涩隐晦,但其行文造句,对一个现代姑娘总归是拗口。
  
  吴嬷嬷理所当然的认定她不识字,没有给她书。。直接口述~目不识丁的一个老婆子,《女诫》却是倒背如流,滚瓜烂熟。。
  
  而让她吟诵《女诫》是为了增强她的妇德观念,熏陶她的气质。。。
  
  “培训”的日子一天天的递减。不管舒念宁甘不甘愿,临到晏柳两家订好的“黄道吉日”还剩月余左右时,她便被赶鸭子上架。。
  
  木然地接受一系列“新娘子”角色扮演中,她需要准备的一道道程序。
  
  她的心情沉到谷底。本来还想着也许能在柳家送亲的途中,找个机会脱身。但当她看到人数众多的送亲队伍后,她知道自己想借机逃跑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不说她那两个凭空出现的“便宜”亲戚,什么舅父还是叔伯的,她也搞不清。。单只看随行护送的那些个家丁,个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
  
  估计一个指头便能捻死她。。。
  
  事成定局,已然插翅难飞。。她那点想要逃出囹圄,追寻自由的小心思便只能无奈歇菜。
  
  待那枉做自己替死鬼的乞儿的花轿启程后,柳依晓松了口气。唉,本来是不该由这小叫花子去送死的。
  
  柳府早先选得是府上一位家生子。那贱婢生得一副好姿容,又是柳家的家奴,神不知,鬼不觉的李代桃僵,最合适不过。
  
  孰料,那小贱人一家不知怎地得知了真相,举家夜逃。。婚嫁之日眼瞅着临近,才不得已托了吴嬷嬷另寻个适宜的,来行这鱼目混珠之事。
  
  吴嬷嬷有看骨相的天赋,事实证明她的确有眼光。这小乞儿长得竟似与她不相上下。
  
  只是长得美对有的人是福气,对有的人可就是个祸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小叫花貌美又是个孤儿,无人牵挂死了便死了,一了百了。不用担心有人会替她申冤,为她出头。没有后患,省却不少麻烦。
  
  这般想来,由着她去送死,竟比原先那家生子更为合适,更为划算。她没有家人,不需要掩口费,不用额外安抚,无端的费上些银钱。
  
  她与这于六说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父亲的确是贪图晏家的财富,不肯悔婚。要是她找不到替身,那今日坐在花轿中的可怜虫必是她无疑。
  
  柳家人由来的重利,亲情淡薄。不触犯利益相安无事。但凡牵扯到银钱财富,那便另当别论。。
  
  父亲只要入兜的进账不用他掏出来,便一切随她。
  
  而柳夫人并不是她嫡亲的娘,乃是她姨母。是爹爹的续弦。她娘亲早在她两岁时,便染病身亡。
  
  这个姨母待她谈不上有多亲密,一直不咸不淡。这次肯帮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水人情罢。
  
  主要还是她这招金蝉脱壳的计谋好使。既不必让姨母损失到手的珠宝,又能留她在家,日后想法掩人耳目,择一高门大户嫁过去。
  
  她得享荣华,柳家跟着沾光,到时再捞上一笔可观的进项,皆大欢喜。
  
  她所谓的鸳盟心上人,纯属子虚乌有。而其后的说辞:数不清的待嫁闺秀们心心念念,想嫁入晏家就更是弥天大谎。。
  
  这话要搁在几年前,倒也不算言过其实。那晏家公子早几年,确实是块香饽饽,传闻倾慕他的姑娘,几乎占了云城闺阁女子的一大半。
  
  他俨然成了云城的男性公敌。
  
  但这都是在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现在的晏家公子,在待嫁女心中大概就是个索命阎罗,勾魂罗刹。。
  
  她那般说,原本是想要忽悠那乞儿,令其对她产生同情之意,对晏家产生向往之情。进而死心塌地帮她。
  
  对一个小乞儿而言,能咸鱼翻身飞上枝头。这是多么大的诱惑!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啊!
  
  哪里想到,那贱丫头居然无动于衷,想要开口拒绝。
  
  还是姨母有手段,这小贱人到底只能乖乖就范。现在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暴毙了,柳家好上门去向晏家索要些赔付。
  
  这边厢,柳依晓自觉圆满,天衣无缝。
  
  那边厢,一路跋山涉水颠簸在,嫁往晏家路途中的舒念宁,但觉苦不堪言。
  
  庆州至云城一北一南,关山路远千里迢迢。
  
  古时又没有飞机高铁,只有水陆两条路。虽能坐船却是全靠人工摇橹,其行进速度与现代的高科技机器操控,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待得陆地上就只能赶驾马车,倘若遇上马车不能行的山路,那便全靠徒步。
  
  其路遥遥,这么说吧,就跟现代人骑行出国一般。。
  
  为了赶上吉时,他们在路上还不能耽搁,紧赶慢赶让舒念宁疲累不已。
  
  晏家并没有人到柳府上门迎亲,她猜大约也是路途太远,好比现代人异地相恋结婚,两边办酒。
  
  按约定,晏家会在临近云城的应天地界迎亲,将新娘子迎进晏府行礼拜堂。
  
  这次陪嫁过去的除却四个丫鬟,吴嬷嬷也跟随一起入住晏家。舒念宁明白,这嬷嬷就是柳府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一来监视她,唯恐她告发;二来,也是以防万一她出了茬子,可以有个老练的人帮着善后,亡羊补牢。。
  
  舒念宁猜得没错,柳府的确有这层意思。她没能猜到的是,这吴嬷嬷还有个重要使命:替主人家看守嫁妆。。
  
  小乞儿身上扯的旗是柳家的脸面,现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柳家的掌上明珠——柳依晓。这面子功夫自然要做得圆泛体面,方不落人口实。
  
  再则,这乞儿只要进了晏家门,也活不多几日。那嫁妆不过暂时充个门面,待得柳家“失女”后,晏家自然要全数退还。
  
  既是云城首富,又理亏在先,想来也不会为难。
  
  何况,当朝虽然有律法明令,女子出嫁把嫁妆带至夫家,就成为了夫家的共有财产。
  
  但在实际生活中,依然心照不宣的遵循着约定俗成,不成文的民间法则:妻子对带过来的嫁妆,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和所有权。
  
  是以,柳家的嫁妆是一定能拿回去的。也因着这个缘由和这份把握,柳夫人说服了一毛不拔,比铁公鸡还要铁滴柳老爷,嫁妆办得那叫一个丰厚。
  
  这柳夫人素来就是个好脸面的人,如斯划算的无本买卖,她怎能辜负!
  
  这么大一笔财产充作嫁妆去了晏家,自然得分派个得力可靠的守财奴,帮着好好看管。柳夫人的心腹吴嬷嬷当仁不让是最佳人选。
  
  且嫁妆都是有单子记录的,每一项都有据可查。也不怕下人贪污。
  
  单纯姑娘舒念宁哪里能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在柳家人眼里不单她是将死之人,就是陪嫁的这几个丫头,亦是她的陪葬品。
  
  此番陪嫁就是陪葬。。
  
  她死了,这几个婢女也得“殉主表忠心”永绝后患!
  
  一路上,吴嬷嬷对她耳提面命,反复叮咛她:“到了晏家要少说话!切忌多口多舌!”
  
  不多言语既能显出柳家闺秀的娴雅贞静,又可避免多说多错,祸从口出。。
  
  另外不停给她加深记忆,讲述柳家家谱,柳依晓的一些生活事例,及柳家小姐身上无数的闪光点。。
  
  以备晏家人问起时,她能妥善应对。正是怕她记不住,所以特意留在婚嫁路途中告知于她。
  
  吴嬷嬷常伴着嘲弄与她言道:“你自是没有我家小姐的才艺,但如今老天怜悯,你有了这番造化,能扮她嫁进晏家。起码得熟悉熟悉她都有哪些长处,都会些什么?”
  
  末了,还不忘恐吓她:“我瞧你也是个机灵的,定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什么话当讲,什么话必须捂紧了烂在肚子里。
  
  你须谨记,倘使事情败露,第一个被问罪的就是你。不说衙门,只晏家就第一个饶不了你。你就是告发了柳家,也必然要将自己搭上。
  
  到时莫怪嬷嬷我没提醒你,那些官老爷们惩罚犯人的花样多了!随哪一样,都能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舒念宁。。
  
  好吧,她还真有些怕。孤身一人在这个强权就是理的时空,她确实没有把握能申冤昭雪,能找得申诉的地儿。。 正文 初见   她没有人可仰仗, 谁也不是她的依傍!
  
  至于她那个“便宜夫君”直到晏家来人迎亲时, 吴嬷嬷才粗略与她说了说。
  
  她除了知道对方年龄:年届二十有四, 是家中独子。原配亡故, 她这过去是做续弦之外, 其他一概不知。
  
  吴嬷嬷只与她交代了这么些基本信息, 便三缄其口闭嘴不言。
  
  哦, 她还知道她的“夫君”很有钱!非常有钱!!
  
  腰缠万贯,富甲一方。是个大写加粗的金装财神爷,非一般滴豪~
  
  到了应天, 晏家迎亲的队伍早已在那等候。晏逸初并不在此列,原来依云城的风俗,新郎倌是不参与迎亲的, 只在家坐候。
  
  晏逸初是独子, 迎亲队伍中领头的,便委任了一位在晏家的本家兄弟, 和媒人一起前来接亲。
  
  晏家迎亲的排场很大, 鸣锣开道爆竹声齐鸣;人数众多浩浩荡荡。
  
  沿途跟着围观看热闹的云城百姓, 里三层外三层把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对晏府迎娶新媳一事, 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关注。
  
  对此, 主持迎亲的晏家代表, 除了必要的秩序维护和道路通畅外,并不多加干涉。喜事嘛,就是要人气, 人多喜气旺。
  
  云城的“吃瓜群众们”个个表情丰富, 意味深长。对着送亲队伍,窃窃私议指指点点。
  
  而适逢喜事,迎亲中亦安排了人专职给穷苦人,乞丐们打赏。一路欢呼感恩声不绝于耳。
  
  此举意在积德行善,权当为新人们积攒功德,以求未来生活吉祥顺遂。
  
  观望中的云城百姓,有不少心地良善的面上浮现出,对花轿中新娘的同情。
  
  唉,晏家啊!富贵冢!!
  
  又赶了三天路后到了云城,留宿于晏家包下的城内最豪华的客栈。翌日一早,晏家自客栈接亲。
  
  舒念宁象个提线木偶似,被动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在上午举行完接亲仪式后,可怜滴孩子就这么骑虎难下,被挟持着迎进了晏府的大门。
  
  待得傍晚黄昏时分,方始行拜堂礼。一整天冗长的成婚仪式,和琐屑的规矩讲究,让她倍感折磨。
  
  她好累。。
  
  也好饿。。。
  
  万恶的封建社会,不晓得哪门子的破规矩,她只在清晨被允许吃了少量的一些素食,然后一直到此时拜堂行礼,她都没能吃上一星半点的食物。
  
  听说是成婚的规矩。。就是送入洞房,也会有喜娘在旁看着,不会准许她擅自进食。。
  
  只有她那至今也不知是圆还是扁的夫君,到新房后她才能吃少许食物。前提还要看她相公的意思。
  
  他若不准,她就得空着肚子过夜,直到隔天才可以吃东西。。
  
  规矩大过天的晦暗世界!她好绝望。。。
  
  饥饿的滋味对她不蒂于苦刑,她真是受够了!重生到这个时代,做乞儿的那段饥饿记忆,给她带来了恐饿的阴影。
  
  饥饿不但折磨她的身体,也会折磨她的精神。让她分外焦虑,分外不安。
  
  尤其在经历了,柳家好吃好喝的日子后,她觉得饥饿的痛苦更难熬了。
  
  她感觉自己深刻体会到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还有啊,满头的珠翠头饰让她觉得头重脚轻。。简直雪上加霜,令她更加难耐。
  
  她今日被挽了精致繁琐的妇人发髻,为表郑重和喜气,头上跟做珠宝展示似,插满了各式的金玉簪子。。
  
  特么地,这就是炫富啊炫富!赤果果可耻滴炫富!!
  
  她心里怨念深重~
  
  随着婚礼司仪拖长音的一声:“新郎新娘步入洞房!”
  
  宣告礼成!她那夫君在前,她则由着喜娘搀扶一步步跟着。。就这样她莫名其妙成了晏家妇。。
  
  喜娘将她扶在喜床上坐下后,只说了句:“恭贺晏爷,晏夫人新婚吉祥!”便径自退下。
  
  屋子里静悄悄。。
  
  呃。。不对啊,好像和古装片里演得不大一样?!
  
  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啊~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兴致勃发闹洞房,各种聒噪喧腾的嘛~
  
  难道风俗有别,或者还没到时间?闹洞房也有吉时的讲究?
  
  等了良久,静寂依然。
  
  看来没有所谓的闹洞房了,连喜娘都跑了。。只有她的丫头们大概还站在新房门外。
  
  相对于日间的郑重其事,晚间入了洞房的礼仪与讲究,相形之下着实敷衍潦草。。
  
  她虽然有些讶异不解,但心底却十分庆幸。她委实有些撑不住了。。
  
  闹腾了一天,能清静下来真是再好不过。
  
  唉,她好饿。。
  
  等等,刚才那喜娘说了晏爷?也就是说她的夫君也在新房内?!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无声无息。
  
  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出声,是离去了吗?
  
  然而并没有听见有男子步伐走动的声响啊?
  
  所以他一直在房里?
  
  或许一直在暗地里观察她?!
  
  oh!好惊悚!!
  
  然后有个可怕的思绪横穿脑际!
  
  洞房。。洞房!天啦!要洞房了。。。
  
  舒念宁的心狂跳起来,被压制得反应迟钝的脑袋,陡的清明起来。。随即她想起了喜服罗裙下,那条奇葩的底裤——开裆裤。。
  
  对,就是那种小儿穿滴开裆裤。。。
  
  今日早间洗浴后,吴嬷嬷命她换上。老婆子一脸暧昧,带着些施恩语气道:“丫头,别说嬷嬷待你不够好。这个我都给你备上了。这可是亲娘老子才会考虑到的。穿着吧,晚上好过些。”
  
  得,还指着她领情呢!
  
  在老嬷嬷的督促下,她硬着头皮穿上了。。
  
  想不出这么个开裆裤,会令她好过到哪里去。。。
  
  除了这坑爹的开裆裤,吴嬷嬷还给了她一块白绫,让她洞房交(huan)欢时垫在身下。
  
  她对男女情(qing)爱之事一知半解,只听闻女子第一次,会非常疼痛!
  
  前世她便是个怕疼的,对疼痛格外敏感。重生到这具身体上,并没有改变这一劣势。。
  
  之前,混“丐帮”的时候,被乞儿中的霸王狠揍,她痛得要命淌泪不停。
  
  想着即将要面对的房(fang)事,她如坐针毡,惶惶难安。
  
  她正忐忑不安,心绪纠结时,蓦然间,她敏感到有一股陌生气息缓缓向她逼近。那脚步声沉而缓,伴随着喜袍拂动时轻微的摩擦声,窸窸窣窣。
  
  是他吧?他站在她面前。
  
  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即刻揭下她的盖头。。只定定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好似一堵墙,笼罩着她单薄的小身子。
  
  便是蒙着盖头,舒念宁也甚感压抑。
  
  因着这诡异的沉默,空气中的气流莫名紧绷。舒念宁有种演鬼片的惊悸感。。
  
  嘎嘎,这个晏逸初到底是只什么鬼?
  
  这般装神弄鬼是几个意思。。
  
  死变态!
  
  她腹诽得忘形,冷不丁,一杆玉制的秤杆挑下她的喜帕,一双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没有任何预兆。
  
  妈妈咪呀,她吓得不轻,过度的紧张加之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她的身子不自禁的轻颤。
  
  “你很害怕?”醇厚的声音响起,语气平淡喜怒不辨,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紧接着,一只大手轻掐住她下颌,将她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
  
  两相对视,俱是震惊!
  
  舒念宁原本惊惶的大眼瞪得溜圆,圆滚滚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哇咧!花美男。。
  
  天啦噜。。这男人,这男人,他,他,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帅!
  
  谁能想到,她的夫君竟然有张俊美绝伦的脸,原来柳依晓说他人才长得好,确实所言非虚。
  
  如此出乎意料的震撼,让她目光呆滞。。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身形颀长雄健的漂亮男人。
  
  他的皮肤很白,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更加清亮黑漆。墨黑的眼仁儿,象一个能吸人魂魄的漩涡,沉不见底。
  
  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剑眉英挺,高直的鼻梁下,线条优美的薄唇,轻抿着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
  
  这是一张清俊却不失男儿阳刚之气的面容,委实好看。
  
  晏逸初望着他的小新娘,眼神深思而玩味。
  
  她好小!
  
  新娘子的喜庆妆容,也没能削弱她脸上憨态的稚气。一双羔羊般澄澈明净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不知是惊艳还是惊吓的傻呆表情,让她瓷娃娃般的小脸,显出别样的喜感趣味,蠢蠢的却又憨态可掬,说不出的可人。
  
  毫无疑问,她娇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眯起眼,用着男人的视角仔细审视着她的脸。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她不是柳家小姐——柳依晓。
   正文 俏郎君   没有错, 她不是庆州那位名动全城的柳依晓。他对自己的眼力有绝对的把握。
  
  去年上元节, 他恰巧有见过柳家小姐本人。当时他因茶庄需要上新, 遂前往庆州寻找听闻到的, 当地新培育出来的茶种。
  
  一时赶不及滞留庆州, 没能回家过年。只待元宵节后才得以返家。适逢上元节灯会, 应当地茶商的热情邀约, 一起出外赏花灯。
  
  灯节上的花灯自然个个构思巧妙,匠心独运。客观的说,非常有看头。
  
  只是于他这个生于富贵之家, 又常年走南闯北,见惯了稀罕玩意的人而言,倒是稀松平常不过尔尔。
  
  换今人的说法:就是看得太多, 出现审美疲劳。。有如那句物以稀为贵, 凡事看多了便不以为然。
  
  没逛一会,他便有些意兴阑珊。且这一趟出来的久, 人在异乡逢上佳节, 自是思乡情浓。想着家里的寡母和馨儿, 他赏玩的心思渐渐沉闷下来。
  
  陪同的茶商们圆融灵醒, 识得眼色。当下, 请他去了就近的茶楼。找了个唱曲的伶人助兴, 喝茶解闷。初始茶商们是想请他去歌馆,其实就是花街柳巷。
  
  大约是他的神情不豫,人精似的茶商们立马改换了讨好方式。喝茶, 喝茶。坐茶行生意的, 喝茶总不会错。
  
  他就是那会见到的柳依晓。一般来说,闺阁女子是不准出外抛头露面的。养在深闺嘛,平日里自是深居简出。
  
  只是灯会期间,按当朝律令,女子是被允许参与赏灯的。
  
  也因此,灯节时很多尚未娶亲的少年公子,会趁此机会暗地留心有无可心仪之人。看中的,男方便会差媒人上门说亲。
  
  别说,由着灯节上的邂逅,月老还真是牵上了不少合衬的姻缘。因灯节而结缘配得秦晋之好的少年夫妻,比比皆是佳话频频。
  
  他在临街的茶楼上,居高临下见到前来赏灯的柳依晓。她由几位丫鬟仆从簇拥着,莲步生娇,款步姗姗。
  
  甫一出现,她便成为全场的焦点。或者说,在场的那些少年郎,根本就是慕名前来,只为博得佳人青眼相待。
  
  好吧,就是不成,能看上一眼这全庆州第一美人,也是饱了眼福心满意足。
  
  确是个绝代佳人。纵是在他这双阅尽大江南北,春(chun)色美妍的眼里,此姝亦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倾城之容。
  
  男人嘛都爱美人,何况他一向眼界高,能入得他眼的姑娘,屈指可数寥寥无几。
  
  这柳家闺秀倒是让他动了心思。沉寂已久的心湖,难得的再度生出涟漪。
  
  他当即向茶商们打探了柳家姑娘,得知其尚待字闺中。不但人长得美貌无双,更是德才兼备,琴棋书画皆有造诣。是远近闻名的庆州“一绝”。
  
  如此甚好。娶妻当娶贤,就她了。只是不知柳家会不会答应?
  
  他样貌出众,曾有朋友谓他是当世美男子,不是第一,也至少是本朝前三;他有钱有势堆金积玉,云城首富的名声如雷贯耳。
  
  只是而今他克妻的名头也同样声名赫赫。。
  
  年少时娶的第一任妻子,人比花娇。可惜红颜薄命,失足落水溺亡;
  
  隔了两年,第二任续弦,貌比西子,端得是色艺双全,只是过门不足半年,亦然溺水而去。
  
  两任妻子都是门当户对人家的掌上明珠,自是好一番闹腾,然彻查无果。于是晏家有水鬼的名声不胫而走。
  
  晏母忧虑,请来高人三天三夜开坛做法。那位道人拿着晏母给的,修缮道观的重金离去时,信誓旦旦水鬼已被他收入法瓶。
  
  晏母心下大石落地。兴冲冲再给他寻了门亲,同样是高门大户家的千金——邻郡太守家的嫡女,二八芳华。
  
  这回更玄乎,新婚第二日,小夫妻一起用早膳。他不过对着她笑了笑,那文雅清丽的闺秀便满面涨红,痴望向他。
  
  嘴里无意识不停塞着食,他心里好笑正想要劝她好好吃饭,别噎着。那小娘子便面色突变,痛苦的抓扼着脖子。
  
  竟是看他看得忘形,囫囵吞下整块八宝糕。梗住了气管。
  
  其实吃东西时,不慎被噎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寻常见。
  
  他慌忙施救一边给她拍背,一边让她低头咳嗽,好将梗住的食物咳出来。
  
  唉,原谅晏逸初这个古人,毕竟那是个没有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时代。。
  
  他有所不知,人被呛住时用手拍背,会适得其反。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会使堵塞之物更深入呼吸道。
  
  尤其这位小娘子很可能是八宝糕内的坚果,卡在了气管里。待请来的大夫赶到晏家时,已是回天乏术。
  
  就这么着,做了一夜夫妻,第三任晏少夫人便香消玉殒,生生被噎死。。。
  
  这时,他克妻的声名已渐渐在坊间流传。。
  
  就是这样,也还有一心爱慕他的姑娘,思君心切。不信邪,只道都是意外和巧合。仍是想着要与这风华绝代的俏郎君,缔结鸳盟厮守终身。
  
  于是便有了他的第四任夫人。这位晏家少夫人是云城通判的幺女,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娉娉婷婷。
  
  这门亲事本是成不了的。在古代,克夫克妻可是天大的晦气!
  
  哪有做父母的放心,敢将自家的掌中宝送到他身边呢?即便他财貌双全。
  
  无奈,敌不过自家姑娘的以死相逼。好歹与晏府结了亲。都想着,吸取教训防微杜渐,总归不至于重蹈覆辙,能得享安泰。
  
  然而,事与愿违。。明明时时注意,处处小心。这晏家新任少夫人还是未能逃脱厄运。
  
  她的死状尤为凄惨。初始只是食欲不振,不爱吃饭。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受了凉。
  
  哪里料到旋即恶化,上吐下泻伴有腹部绞痛。接着便呼吸困难,皮肤青紫,最后开始尿血,窒息而亡。
  
  这位夫人身死时,恰逢他出外。得知噩耗时,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家。
  
  当时见到她已无声息,泛着青灰色的脸。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是个不祥之人。
  
  这一回给他的打击尤重。他对她格外愧疚,在人人传他克妻时,她义无反顾的嫁与他。却到底没得善终!
  
  夫妻二人才过了短暂的好光景,她便撒手人寰,年纪轻轻即算走过一生。
  
  通判之女蹊跷而亡,死得疑点重重。比之前几位晏家儿媳的死,更具悲剧性。想当然耳,掀起了轩然大波。
  
  衙门的捕快上门查了好几个月,一无所获。仵作验尸只能验出确系中毒,但具体中了什么毒,却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因其显示出的毒发症状与常见的几类毒(du)药有共性,但又有显著差别,其个性分明不好归类。排查了好几种毒(du)药,总有交叉出入的地方。
  
  事后,府上的人员被逐一盘查,结果俱无作案的可能。搜集不到证据,便迟迟不能定案,只能作为悬案归于案宗。
  
  衙门在办案期间,对晏府始终恭敬,并无发难。
  
  一来晏家在云城有头有脸,二来也缘于晏家蒙祖上荫庇,得以蒙受圣恩。
  
  其实晏家本世代为官,晏家祖上能人辈出,文武双全。官位最高时,文曾官拜当朝丞相,政绩卓绝;武曾被授予太尉官衔,军功显赫。
  
  晏家高祖更是在一次叛党叛乱中护驾有功,被当朝帝王授予丹书铁券。从此免死金牌加身。出尽风头,荣宠无匹。
  
  只是到了晏逸初祖父这辈,晏家选择了退出政治舞台。晏逸初的祖父非常睿智,通晓世情,颇有先见之明。
  
  他认为盛极必衰,且伴君如伴虎,官场上党派林立,倾轧严重。晏家要保住百年基业,惟有韬光养晦,低调做人。
  
  切不能风头太盛。因而时值壮年他便托病在京师请辞,辞去官衔告老还乡,举家南迁回到祖籍云城,安居乐业。
  
  由着今上嗜茶,且云城又是贡茶的主要产地之一。晏家自始开启了为皇室贡奉贡茶的营生。
  
  与天子奉茶,自然经营得风生水起。使得本来就家底丰厚的晏家,其家财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当仁不让成为云城首富。
  
  晏家第四位夫人横死,让他克妻的名声愈发甚嚣尘上。再没有人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晏家。
  
  而事实上,打从第四位夫人横死后,他对再娶一事也没了心思。只是四位夫人均无所出,晏家本来就子嗣不旺,他就是四代单传的独苗苗。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香火无继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晏母在家急的常常在家族祠堂,祖先牌位前告罪。日日抹眼泪。
  
  两年后,他唯一的一位通房,名唤梅萍。有了身孕,为他产下一女,取名晏馨。
  
  梅萍自他少年时便跟了他。生女后,顺理成章被抬为妾室。
  
  只是他常年在外,梅萍并没有多少机会能承恩雨露,自然也难再怀。
  
  他在外走动,投怀送抱者常有。碰上合眼缘的,他也会逢场作戏,春风一度。但他很注意,外来女子一律不得怀上晏家的子嗣。
  
  柳家小姐确实让他动了心。想到娘亲,他一日不能安定,娘亲便一日不得开怀。且无论怎样,晏家始终需要有一位德娴的主母,主持中馈。
  
  再试试吧,他对自己说。他想,若真能与这位有颜有贤的柳家小姐成就姻缘,日后,他便不再扩展茶行生意,减少外出。尽量多呆在家中守护娇妻。
  
  回到云城后,他给娘亲说了这事。晏母闻之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总算愿意再提亲事。忧的是,儿子看中的柳家闺秀,不知其高堂会是个什么态度?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尤其晏家有钱的名声在外,只怕是千里之外的庆州,也识得晏家。那儿子克妻的声名,多半也是纸包不住火。
  
  为表诚意,晏家给柳家许诺了丰厚到惊人的聘礼。很快,前去提亲的人便飞鸽传书,送来喜报。柳家同意结亲。
  
  可眼前这一脸懵懂,眼神无辜的小骗子又是从何而来?
  
   正文 夫妻   被他这般直勾勾的盯视, 回过神来的舒念宁, 并没有表现出闺阁女子该有的娇羞。。
  
  只因她此刻心内正打着小鼓, 还是那话:做贼心虚。。
  
  他的眼光仿似有穿透力般, 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强烈恐慌。
  
  尤其他面上若有所思的神情, 更令她疑心是不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妥, 被他看出了破绽。
  
  她心惊胆战!
  
  遂快速的将今日来到晏家后的行止举动,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无任何出格之举。
  
  那他缘何要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端详自己?
  
  她不安极了,逃避般垂下眼睑。
  
  心道:他要再这么无声的看下去, 她索性都招了吧!这人太适合去审查犯人,都不必刑讯逼供,犯事的人大概便要不打自招。
  
  瞧着小人儿浓密若小扇子般的眼睫, 蝶翼飞舞似轻轻颤动, 小脸上遮掩不住的畏怯神色,显得那样娇弱无助, 我见犹怜。
  
  “娘子”, 他终于再次开口。
  
  舒念宁觉得他的声音与他的人有些不搭, 倒不是怪异。而是他面相生得清隽精致, 很容易想当然的让人以为, 他的声音会同样温雅文气。
  
  但实质上, 他的声音低沉,是那种很爷们的男低音,浑厚阳刚非常的男人味。想想他的身量亦不若江南男子, 惯有的清瘦文弱, 反而魁伟高大。
  
  唉,这样刚柔并济,味道十足的男人就是生在现代,那也是非一般的抢手啊。
  
  总之,她得承认,这男人简直从里到外都是“万人迷”的配置,完全符合她对男人的审美。
  
  “娘子”晏逸初挑眉,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面前的小骗子似乎是走神了。。
  
  “娘子?”终于在他第三次轻唤时,神游太虚的舒念宁,回到了人间。。。
  
  呃,她一紧张就容易走神。。还容易口吃。。。
  
  他的手还托着她的下巴,她只好抬眼望向他。发现他眼里有着浓厚的兴味之意。
  
  “娘子在想什么?”他彬彬有礼的问道,语声里隐隐带着些促狭的笑意。
  
  “我”,
  
  不对不对,
  
  “妾”,
  
  死啦死啦,她应该怎样自称呀?吴嬷嬷没有教她,她也没想到这茬。。
  
  “妾,妾身没,没有想什么啊?”她磕磕巴巴的回道。
  
  心里只觉别扭至极!好不习惯。。所幸他的面色并无异样,看来她的自称没有不妥。
  
  他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放开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指腹上的薄茧,弄得她有些发痒。
  
  她的头不自禁向后缩,以期能脱出他的掌控。她——怕——痒~
  
  晏逸初看着她抖抖擞擞的小模样,兴头乍起,生出逗弄之意。
  
  他对她明显的挣扎视若无睹,只在她的小脑袋快要溜出他手掌之际,才悠悠然好整以暇的,拿手微微掰了掰她的小脸,使出巧劲既不会伤到她,又能令她动弹不得。。
  
  功亏一篑的“小鱼儿”又回到了他手中~
  
  舒念宁望着他,诚惶诚恐。不知他意欲何为,紧张得屏住声息,一动不敢动。
  
  两人四目相对。。
  
  房间里恢复寂静。
  
  好半晌后。
  
  “依晓”,他突然唤道。
  
  。。。。。。
  
  良久,她才慢半拍的意会过来,他是在叫她。。。
  
  她惶惑而茫然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回应。似乎怎样都有些欲盖弥彰。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就能若无其事的颠倒黑白,对她来说这真的好难。骗人的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
  
  晏逸初眸中掠过一抹精光。
  
  可以确信,这小人儿是柳家献上的“祭祀品”是那柳依晓的“替死鬼”。
  
  她肯定不知道他克妻吧!倘使她知道他那些过往,她会不会也要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他不及。
  
  想到她可能会惧怕自己,甚至对他心生怨恨。他的心情顷刻间,盈满说不出的憋闷和沉郁。
  
  抑或她都知道,只是根本没得选择,被迫做了“傀儡”。所以,她才会象一只受惊的幼兽般,表现畏缩。
  
  想到很可能是柳家胁迫了她,想到她也许被当作棋子利用,一股无名火陡然窜至他心间,翻滚涌动。
  
  他定定望着她怯生生的小脸,小人儿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着孩气的畏怯目光,看着他。
  
  那稚弱的小模样显得那般脆弱无依。让人心生怜惜。
  
  而秀挺的小鼻子下,一张樱红的肉嘟嘟的小嘴儿,无措地微微张开,仿似无声的邀请,着实勾人心魂。
  
  让人直想将她紧紧按到身下,狠狠的疼爱一番。
  
  他手下的肌肤更是手感滑腻,吹弹得破。娇嫩得不可思议!
  
  他的眼眸渐渐变得浑浊。眼里似有雾气般,氤氲湿润。
  
  不管她和柳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打算放过她了。
  
  既然与他拜堂成亲的是她。那么他便是她的夫,而她是他的妻。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结果,竟然没有丝毫排斥与反感的情绪。反正他就是看她很顺眼。比之当初对柳依晓的心生悸动,尤甚。
  
  好吧,不排除他见色起意~
  
  子曰食色(xing)性也,他只是个正常的男人,从来也没想过要做圣人。何况,她确实已是他的妻。
  
  夫妻夫妻总要合二为一。夫对妻本就不必装君子。现在他就要好好享受享受,为人夫的闺(fang)房乐趣~
  
  至于柳家,他自会查清楚。破财他无所谓,但跟个大傻子似被当作冤大头般算计,耍弄!却是他万不能相容的事。
  
  他晏逸初除了在姻缘上受过波折,其余诸事可谓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人,胆敢将歪脑筋动到他的头上。
  
  舒念宁本来被他灼热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乱,却不意他脸上突现冷戾之色,一时惊得身子瑟缩。她由来害怕凶恶的人。。
  
  晏逸初觉察到了,迅速收敛了面部表情。可怜的小东西,胆子小得很。
  
  他温声对她言道:“娘子,时辰不早了,这就安歇了吧。”
  
  说罢,双臂伸展,一副等她宽衣的架势。
  
  舒念宁。。
  
  见她不动,晏逸初挑眉,脸上又现出逗弄的神情。
  
  “我,妾,妾身腹饥难忍,夫,”
  
  呃,可以直接叫夫君的吗?天啦,到底是官人,相公,还是郎君?或者就是夫君?也许是直接叫老爷?
  
  她秀眉轻蹙,神伤不已。
  
  晏逸初眼看着面前这张娇美的小脸上,神情变幻反复。似有化不开的烦恼,难以启齿。
  
  “怎么呢?嗯?”他柔声问道。
  
  “饿,肚子好饿。”她索性略去称谓,嗫嚅道。
  
  闻言,他明显怔愣了下。。
  
  她飞快的瞄了下他的神情,并没有愠色。心内稍安。
  
  说真的,如何妥善的应对眼下这种局面,她毫无经验,无所适从。
  
  吴嬷嬷教她的那些,到了实践见真章的时候,全白瞎了。。
  
  她这个人但凡紧张不安,总会失了仪态,惶乱慌张,做不到镇定自若。
  
  她就属于那类需要鼓励的族群。。越是温和待她,她越能发挥潜力。若是呵斥打压,则只会变得更加迟钝而呆板,变得愈发糟糕。。。
  
  他上前牵住她的小手,她不自觉的望着他。
  
  他咧嘴,对她绽开温煦的笑容。
  
  真真温润君子,芝兰玉树。迷人的风仪让她看得痴了。
  
  他揉揉她的小脸,笑得更加柔和更加可亲。
  
  “不是说饿了么?”他轻声道:“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她马上觉得他其实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牵着她走到房中央摆满了,各式膳食的桌案前坐下。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舒念宁,终于不必再闻香解饥了。。
  
  天知道,她垂涎欲滴好长时间了。甫进新房,她便闻到了桌上菜肴香气四溢的味道。只是苦于初入晏府,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人家,不敢放肆。
  
  加之,见到晏逸初后,心里一直神思不定,七上八下。多少也分散了些饥肠辘辘的煎熬感。
  
  此时,美食当前哪里还抵受得住。饿得狠了,她很有些迫不及待,注意力全在食物上,吴嬷嬷曾告诫过她的餐桌礼仪,全数扔去了爪哇国。。忘到九霄云外!
  
  她顾自开动,大快朵颐吃得浑然忘我,身边的“美男夫君”被自动省略掉。。
  
  。。。。。。
  
  晏逸初。。
  
  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太多女人。但象他家小娘子这般性情的,还当真是头一回见。
  
  她似乎饿得厉害!这让他感到自责。
  
  发现她不是柳依晓,到即刻对她产生兴趣,攫去了他的全副心神,让他完全忘了晚膳这件事。。
  
   正文 晏家妇   他其实也没有吃, 但却并不感到腹饥。
  
  小人儿, 委实可爱动人。
  
  看着她毫无伪饰, 天然稚气的憨态, 他想, 也许真有秀色可餐这回事。
  
  她吃得津津有味。
  
  他看得兴味盎然。
  
  她实在新奇有趣~
  
  他由衷的为她的好胃口感到高兴。看到她吃得开怀, 他竟然油然而生出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这感觉只能意会, 说不出的美妙。
  
  只是她吃得太快,这让他有些担心。自第三任妻子噎死后,他便对进食太快产生阴影。
  
  说来象他和那位不幸噎死的妻子, 本都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吃饭细嚼慢咽是自小的教养。那一次悲剧委实是个意外!
  
  直至在他第二次忍不住出声:“慢点,慢点,仔细呛着了!”
  
  舒念宁慢了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态。。心道:坏了!
  
  要让吴嬷嬷见着了, 定要骂她逾越礼数, 没规矩!生生作践了她家小姐娴雅闺秀的声名和颜面。
  
  她局促起来,悄眼偷觑晏逸初, 想看看他的脸色。却被他逮个正着。
  
  他的目光自始自终就在她的身上, 须臾也没有离开。
  
  他又对她温柔的笑了。唉, 有说美人一笑倾城。其实美男子笑起来, 那也是无比魅惑~啊, 美色(se)诱人!
  
  “慢点吃, 嗯,吃快了该呛着了。”他象哄孩子似对她温声言道。
  
  “你为什么不吃?”她小声问。
  
  心底决定以后就这么说话,古时那些闺秀女文青文绉绉, 拿腔拿调的日常会话, 由她学来委实怪异,自觉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不饿。”
  
  听到他的回复,她突地福至心灵,想到古人貌似有过午不食的讲究。
  
  “因为过午不食么?”她好奇问。
  
  “不,”他摇头:“晏家也是一日三餐,不会只吃两顿。你以后不用担心会挨饿。”他笑着逗她。
  
  舒念宁脸红了。
  
  她后知后觉,感到丢脸。。
  
  他一定觉得她不通礼数没有教养吧。天啦,他不会因此怀疑到她是个山寨版吧。
  
  罢罢罢,怀疑就怀疑吧。自欺欺人原非她本意。可是,可是她也不要去坐监!
  
  且不说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的种种刑罚,只须想想阴森可怖的监牢里,必然会有的那些个硕大邪恶的黑老鼠,她已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做乞儿时,她宁愿忍受欺辱,也要跟着小乞丐们,群居而过。就是因为害怕老鼠,不敢一个人独自呆着。
  
  阴暗潮湿的肮脏之所,简直是老鼠们的乐园。。令她时时战战兢兢!
  
  老鼠实乃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她惟愿生生世世不要与之有任何交集。。
  
  唉,她怎么会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她感到提心吊胆,沮丧又泄气。
  
  “怎么不吃了?吃饱了?”他轻问道。
  
  “饱了。”她语音发颤,声若蚊呐。
  
  他敏感到她的异状,关切问道:“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她轻轻摇头。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感觉到她的颤抖:“真的没事?”
  
  “嗯。”
  
  他又看了她一会,她不愿说,他也不想逼她。再则,他大概也猜得出,她这颗小脑袋里,忧心着甚么。
  
  她还不能信赖他。慢慢来,她既已是他的妻,日后,纵然有天大的麻烦,也自有他替她担着。断不会任人再欺了她去。
  
  他拿起桌上特意为新人留下的两只酒杯,均斟上酒。
  
  递一杯至她跟前,含着笑柔声道:“娘子,今日是我俩的大喜之日,喝了这合卺酒,从此你我夫妻同心,好生过日子。来” ,他举杯穿过她手臂。
  
  黑眸灼亮,一瞬不瞬的凝视她。
  
  舒念宁红着脸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交杯各自喝酒。
  
  晏逸初微仰脖,一饮而尽;舒念宁却是浅尝辄止。她从来没喝过酒,着实有些喝不惯。
  
  他也不勉强,由着她。
  
  在他看来,这合卺酒喝不喝的都没所谓。。他只是想与她多亲近亲近。
  
  自前两位妻子过世后,他的后两段亲事便省却了闹洞房的一应事项。
  
  说个大不敬的话,他对这些个有吉祥寓意的规矩讲究,心底已不甚信服。好吧,事实是他已然鬼神不敬。。
  
  外面的婚礼仪式铺排得风光,不过是为了让女家面上有光,权充个场面罢。私心底,他根本不以为意。
  
  要是让素来敬奉神明的娘亲知道,他心里有如此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想法,怕是要吓得晕过去。
  
  他凝望着她,小人儿的头低了下去。
  
  “歇了吧。”他低沉道。
  
  她不应声,也不动。
  
  他亦不多言,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惹得她惊呼出声。
  
  他咧嘴,逗弄的笑道:“春宵时短,你我切莫辜负了去。”边说边大步迈向床榻。
  
  舒念宁心跳剧烈,她惶恐极了!
  
  然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晏逸初要与她行(xing)房,名正言顺。她总不能跟他讲,他与她上床,是摧(cui)残未成年少女。。
  
  古时女子,十二岁就嫁作人妇,亦是寻常司空见惯。习俗观念如此,她怎能与之抗衡。
  
  除非她能逃出晏府。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在这个时空,哪里又有她安身立命之处。天地之大,却是茫茫苍苍全无她立足之地。
  
  留在晏府好歹衣食无忧。好歹还能享福呢。。她心里自嘲。
  
  说起来,她该庆幸即将夺走她第一次的,不是其他猥琐龌蹉的人。她的夫君貌比潘安,她一个无依孤女,倒是大大的赚了。。
  
  左右是躲不过去。她心一横,在他将她放在床榻上,正欲为她脱掉绣鞋时,她猛的跳下床,动作又快又急。
  
  晏逸初微愕。。
  
  她冲到桌前,举起酒壶,一鼓作气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抹抹嘴转身看向晏逸初。
  
  晏逸初挑眉。似笑非笑瞅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胸(xiong)脯,壮着胆子走向床榻。
  
  走了几步,突又想起了那条白绫。她折身走向屋内放着她随身衣物的木箱,才过门,还未及放置衣柜。
  
  取出白绫后,她将它铺放在床上。此时,她已经有些酒意上头了。所谓酒壮怂人胆,她确乎没有那么惧怕了。
  
  她脑袋渐渐犯晕,也不管晏逸初,顾自解开发髻,动作凌乱,大大咧咧全无章法。头饰被丢得七零八落。。
  
  拆卸完头发,小手不停,开始脱衣衫,她一件件的脱,直到周身只余肚兜和那条可笑的开裆裤。。
  
  她爬上床,以一种英勇就义的心情躺了下去。
  
  她这一连串的行为下来,晏逸初始终旁观,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他显得气定神闲。眼里都是兴味。
  
  只是当看到她脱衣,浑身只剩肚兜和那让人遐思无限的亵裤时,他的眼眸变得深沉起来。
  
  大红的肚兜衬得她愈发肤若凝脂,欺霜赛雪。黑色的头发,大红的肚兜,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亵裤。
  
  在在的让人血脉偾(fen)张不能把持。
  
  他眼里幽光闪过,迅捷的除去自身的衣物,他赤(chi)身上了床。大手一挥,帐帘落下。
  
  他吻着身下柔若无骨,香馥的小身子。欲(yu)念涌动。
  
  舒念宁醺醺然,只感觉仿若身在云端,似真若幻。初始,她乖顺的任他为所欲为。
  
  到后来,她开始使力推他,他弄得她好疼!
  
  他怜她初经人(ren)事,放缓了动作。
  
  然而,她只是呼痛,不肯让他继续。。
  
  晏逸初难耐又无奈。。
  
  其实他也疼。。
  
  而此刻,只有她能解除他这份疼。
  
  “好乖乖,第一次都会疼,以后就不疼了。嗯,乖,以后都不疼了。”他轻哄着,声音粗嘎。
  
  她哭得厉害。真的太疼了!
  
  晏逸初无辙。。他知道妇人第一次会痛,但他不知道她会这么痛。。。
  
  他所经历过的女人,每一个都是柔媚迎合,温驯承欢。
  
  还是小了点,他叹气。兵临城下却要隐忍不发。。真个难受!
  
  小人儿哭得气喘,抽抽噎噎。
  
  他翻下身,将小娇妻抱进怀里。轻柔的拍抚她的脊背。
  
  “乖,莫哭莫哭,疼我们就不做了。”他哑声安抚道。
  
  舒念宁呜呜咽咽,委屈的小模样,瞧着可怜兮兮。
  
  晏逸初心疼的吻着她的面颊,吻去她的眼泪。象怀抱着稀世珍宝似,那般温柔,那般小心翼翼。
  
  在他的柔情下,舒念宁渐渐迷糊的睡去。
  
  好梦正酣时,却被一阵剧痛惊醒。。
  
  温香软玉抱满怀,晏逸初到底是做不到坐怀不乱。。
  
  他那处肿(zhong)胀不已,委实难以忍耐。他想,但凡妇人总要走这一遭,疼过了就好了。
  
  就这么着,大半夜的在她的推拒和哭啼声中,他半强半哄着完成了洞房花烛夜,他和她的圆房。
  
   正文 温柔郎君   事后, 他没有传唤丫头, 亲自抱她去了浴房。因为是大喜之日, 那里有备用的热水, 整夜供应。
  
  他温柔的给她擦洗身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伺候人, 从来都是人服侍他。
  
  小人儿满身都是被他疼爱过的印迹。
  
  其实他已经尽量控制力道, 但她身上还是免不了落下些青青紫紫。她的皮肤实在太过幼嫩!
  
  她娇弱不胜的模样, 让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不能自持。
  
  他的喉结动了动,按捺住想要再次将她吞吃入腹的渴望, 勉力克制自己。
  
  小东西累坏了!他爱(ai)怜的为她清洗。
  
  舒念宁全身酸疼,疲惫不堪昏沉不已。
  
  本来自庆州赶往云城,便是一路的舟车劳顿。没待喘歇舒缓过来, 即要举行成婚礼, 一整天下来劳心费神又累又饿。
  
  完了,还不得消停, 必须恪尽“职守”履行为人妻的本分和义务。痛楚难当却只能生受。
  
  她但觉身体已透支到极限!
  
  此刻, 温水浸润, 他更是极尽温存。很快, 浓重的倦意席卷了她全部的感知, 她沉沉睡去。
  
  翌日, 她在密集的吮吻和抚弄中转醒。
  
  睁开眼,便见到他放大的俊脸。许是怕压着她,他侧着身, 仅以一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另一只手则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她的身子。
  
  俊脸上晶亮的黑眸,熠熠生辉。凝视着她的眼神,热烫灼人。
  
  身上不着寸缕,身体里殷殷的疼痛,不容忽视的提醒着她,昨夜他的言而无信。。
  
  明明说好了不做,偏生食言而肥,大半夜的搞突袭。翻来覆去捣弄得她死去活来。
  
  枉她后来还对他印象改观,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哪里料到,这厮会夜半变身。。果然男人都是下(xia)半身的动物么!
  
  她心里有气,垂下眼睑不想看他。
  
  望着小东西敢怒不敢言,无声控诉的小模样儿,他低低笑出声,显见得愉悦。
  
  舒念宁腹诽:笑笑笑,笑你个头!得亏你生在这时代,要搁大天(tian)朝,可就没得安生日子了!分分钟进局子。
  
  转念想,真要生在红旗下,他当然也不会有此行径。说来说去,都是环境使然。唉,这令人发指的封建婚姻制度!她还真没地喊冤去。。
  
  “乖乖,还疼么?”他语气慵懒,嗓音微哑。别有一股性感的男人味。
  
  她心道:妖孽!
  
  却是一声不吭。实在是被他折腾狠了。。
  
  见她不予理睬,他干脆伏在她身上,双手捧起她的脸,很认真的瞅她。
  
  舒念宁察觉到他身体上的异样,心内骇然。
  
  生怕他又要用强,急急道:“疼!很疼!你不要,不要,”
  
  到底说不出口,她想他应该明白她说的意思。
  
  “不要怎样?”他明知故问,一脸坏笑。
  
  她不吱声。
  
  “不要怎样,嗯?”他作势就要霸王硬上弓。
  
  吓得她连声不迭的哀叫:“不要,不要!求求你,我真的还很疼。”
  
  抬眼却见他满眼的戏谑之意。。
  
  恶劣的男人!厚面皮!!
  
  她孩气的瘪嘴。
  
  “好了好了!小娇儿,别气了,”他肉麻的哄她:“以后都不疼了,我保证!”
  
  她才不信!惟觉身为女子,实乃大不幸矣!
  
  想不通那种事为什么疼痛的要是女子。。而男人们却总是快活得乐此不疲!太不公平!
  
  想着两个人赤(chi)身睡在一处,她的安全感告急。。
  
  “不早了吧,得起了。还要给老夫人请安呢。”她赶紧拿出“护身符”。
  
  “呵呵呵……”他吃吃笑。她这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出~
  
  “小傻瓜!以后可不能再唤老夫人了。”他逗弄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该叫娘才是。”
  
  舒念宁心底一惊,她当真疏忽了这一点。唉,第一次为人媳,还是个天外飞来的“便宜”儿媳,便是时时处处留心谨慎,亦难免疏漏,不能顾虑周全。
  
  不知他母亲是个怎样的性情?天,千万不要是个恶婆婆。。她不由自主有些担忧。她向来畏惧长辈。。
  
  长辈们的规矩总是特别多。
  
  昨日拜堂时,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听起来貌似一个极为威仪的老妇人。唉,但愿是个明理的婆婆。
  
  幸好,他是独生子!
  
  倒是免了姑嫂妯娌间可能会有的矛盾与嫌隙。她前世便对复杂的人际,敬谢不敏退避三舍。玩不转。。
  
  到底顾及她初经人(ren)事,也怜惜她害怕,晏逸初不得不收了心思。却仍是舍不得起床,抱着嘬咬了好一会,方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她待要起身唤丫环进来,他却止住了她。当先下床,毫不避讳在她面前裸(luo)着身子,自行穿好衣衫。
  
  羞得舒念宁面颊发烫,捂住了脸。他看着她的孩气样儿,面上不自觉浮现出宠溺的神情。
  
  旋即他连人带被的裹起她,将她搂抱起来。
  
  舒念宁不知他意欲何为,放下手费解的看向他。
  
  他温柔的笑,将她抱到她的随嫁衣箱前,示意她挑选衣物。
  
  她虽然不明所以,却是乖乖照做。
  
  毕竟她需要穿衣服。。
  
  选好衣服正待央他把她放下,她好更衣。
  
  他却拿过衣物,坐到床上,将她抱到他腿上坐好,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竟似要为她穿衣。。
  
  。。。。。。
  
  舒念宁。。
  
  古时的男人不都是大男子主义嘛。。尤其这位爷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体。
  
  她心里惊异!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传来丝丝凉意,让她迟钝的感觉到羞臊。。
  
  “我,我自己来。”她徒劳的想要拦阻。
  
  他只是笑,执意要为她穿衣,神态坚持。
  
  她面红得滴血。
  
  虽有过肌肤之亲,但大白天的裸(luo)裎相对,她会难为情的好不好?!
  
  尤其,他已穿好了衣服,独剩她一人。。
  
  呸呸呸……
  
  就算有他陪着一起光(guang)溜着身子,她也会害臊哇!
  
  “你我都是夫妻了,有甚么打紧!娘子既身子不爽利,为夫的替你更衣,又有什么不行?”
  
  。。。。。。
  
  得,这人歪理一堆。。也不想想,害她身子不爽的罪魁祸首是谁?
  
  她总归拗不过他,别别扭扭,万分窘迫的接受了他的体贴。
  
  好在,穿了衣服的他,倒是君子守礼,并未借机揩油。
  
  但事实是,晏逸初怕她着凉。。
  
  为她穿妥了衣裳后,他又将昨日洗浴后,随手放置一边,染了她元红的白绫置于床中央。
  
  方始扬声唤道:“来人!”
  
  立刻有婢女应声。
  
  走进来的正是她的陪嫁丫头之一:映霞。
  
  这也是舒念宁早与这丫头说好的,日后就由她贴身服侍。
  
  无他,几个陪嫁丫头里,舒念宁只识得她。。其余的都面生得很。
  
  在柳府里,一直就是这映霞负责打理她的民生问题。她暗地观察了很久,这丫头是个心善的。
  
  映霞虽不知原委,但也看出她的处境不妙。只是吴嬷嬷三令五申,切不可多嘴多舌。
  
  唉,主子的事,做下人的哪里能置喙。只能但凭吩咐恪守本分。
  
  她心底对舒念宁很是同情。因而尽心伺奉,并无耍刁使滑。多日的相处,让两人彼此熟稔起来。
  
  映霞乖觉的为主子打了水,绞了帕子为她净脸。
  
  舒念宁无厘头的想到,昨晚并未卸妆。那他抱着她又啃又咬的,岂非吃了满嘴的唇膏与胭脂。。
  
  映霞给她洗净面庞,束好发髻后,待要给她上妆。她摇头。
  
  映霞欲言又止。她这新主子好歹是晏家的少夫人,日后还会是晏家的主母。这贵妇圈子里最重颜面。
  
  想她在柳府时,夫人和小姐那可是日日都要精雕细琢,不打扮得天人之姿,绝不出现于人前。
  
  可是现下主子不肯,她也不敢逾越干涉。所幸,主子天生丽质,便是素着脸,也好看得紧。
  
  舒念宁习惯素颜,前世还是个学生党时,便天天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
  
  穿越到这里后,即便换了身子,喜恶却没有变。她还是不惯脸上涂脂抹粉。
  
  她这边打理的当口,晏逸初也由一位晏府的丫鬟给伺候着洗漱完毕。
  
  紧接着来了位嬷嬷。取了那床上染了红梅的帕子。面露满意的笑容。
  
  那嬷嬷临退下之际,晏逸初唤住了她,低声吩咐了她几句。
  
  婆子起初面现讶异神色,随即在听到晏逸初后面的话后,望了眼舒念宁,她的目光温和亲善,令人顿生好感。
  
  隔着镜子,舒念宁对她回以一笑。
  
  老嬷嬷笑着点点头,躬身退了出去。
  
  因为不上妆,不多时舒念宁便梳妆完毕。
  
  见主子没有别的吩咐,而一家之主的晏爷又一直候在房内,映霞唯恐打扰到主子们,灵醒的退出屋子。
  
  晏逸初走上前,微俯身扶住她双肩,就着镜子看她。
  
  小小的脸上,脂粉不施,素净幽雅。真正清水出芙蓉,超凡脱俗的美。
  
  她被他直剌剌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
  
  小声道:“走吧,娘还等着我们一起用早膳呢。”
  
  呃。。对一个素未谋面,完全谈不上亲情的人称呼“娘”还真是叫得不顺,听得怪异。。
  
  这是昨日她进门后被告知的规矩,因为晏府人丁稀落,是以只要晏逸初在家,便会陪着晏老夫人一起用早膳。
  
  而由着老夫人吃斋信佛,不沾荤腥。午膳倒是不用一起吃,各吃各的。晚膳嘛,老夫人讲究养生,根本不吃。。
  
  “再等会。”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脸温声言道,面上一派闲适。
  
  舒念宁疑惑,却也不问。安静的等。
  
  她想了,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就这点而言,吴嬷嬷说得极是,言多必失!多说总归容易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