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1章 凡事不要太当真
“走快一点儿,敢做死的害大娘儿,就等着被剥皮吧!别以为装成一副傻样儿,就能逃了过去!”
月光倾泻在宁静的院子里,余默慢腾腾的走着,听到前边不耐烦的催促她抬头看去,只见桃红不满的睨着自己,那眼神儿将轻蔑怠慢展示的淋漓尽致。
冬日里空气冷,从嘴里呼出的热气一遇冷空气,如同嘴边不住的往外冒着白雾,余默想起二十年前的时候天气好像才这样冷,等一四年的时候全球气候已经变暖了,那是不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纬度比较高一点所以才这样冷?
桃红看余默呆呆的回不过神,气愤的在她腿上踢了一脚,带的手里用缠赤布桃木杆挑着的大红灯笼晃动不已。
这婢女倒不是个粗蛮的人,也并非余默身份低下到能任一个下人欺辱,实在是被气狠了。
冬日里人都穿的厚,其实也踢不疼人,只是前两日下了雪,地面虽然打扫的干净,却还是有些滑,余默又神游天外,不防下腿一打弯,差点就摔倒了。
你妹!
不高兴的在心里吐了一句,余默有些恼怒的抬起头,冷冷的看着眼前一身朱色冬衣的婢女。
她并不是呆,只是原本以为死定了,醒来时见着陌生的环境、脑子里莫名多出来的记忆,让她悲喜难辨,惆怅不己,如梦如幻之中,一时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处在真实的世界中。
今儿个是上元节,相府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加之月光明亮,很容易能看清对方的神色。
桃红一时被余默那冷静的眼神看的心虚,三娘再有不是,那也是三娘,就算要发落,也容不得她如此对待。
可这样弱下气势去,反倒堕了她相府大娘大婢女的气势,只好嘴硬道:“你害了大娘,还有理儿了!”
“大娘没了?”余默淡淡的问,反是站定不走了。
这个地方的语言与汉语不同,好在她已经继承了前身重要的那些记忆,交流起来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刚开口,颇有些不习惯,话说慢了很多。
因为是古代,称呼与现代多有不同。这个娘其实是很广泛的称呼,基本上统称女性。用在不同身份的人身上有不同的意思,用在陈国未婚女子身上,和姑娘的意思差不多,就如同清朝里叫姊妹三个为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一样,在这陈国里会被称为大娘二娘三娘。
初时并不适应,不过因为这半天来记忆慢慢的融合,又加之她对中国历史的了解,知道唐朝也是这样称呼的。
再知识浅薄的人,都知晓唐朝有一个舞剑出名的公孙大娘,所以她只是刚醒时不大习惯,很快就融会贯通--开口时不过就是将姑娘小姐自动替代成娘,听别人说时刚好相反,适应的不要太良好。
不过,说起这个害人的事儿,她就要忍不住的吐槽一句:活该!
这余大娘余溪是她嫡长姐,心性骄傲,被相府里的人教养的有些刁蛮,因为无心之过狠狠的虐待了她这个前身,被前身身边忠心的婢女记恨在心,进而陷害她,差点让余溪去和阎王下棋聊天喝茶去了。
这是事情的真相,可很多人并不信,都道是她害的。
现在她醒来才半天,就被相府里最尊贵的嫡女叫去问话了。
桃红一时被余默问的哑住了,又觉余默说的太不吉利,本想发作,想起余默平时不是这个性子,定是被气狠了才口不择言,关键是家里长辈都对她挺好,便忍了下去,怒瞪了余默一眼,也不与她计较,转过身迅速的去了。
余默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快步的跟上。
嫡长姐余溪出事已经有五六天了,家里的长辈没有处理她这个嫌疑人,就证明基本上不信她做了那事,所以,她要应付的,只是嫡姐的刁难而已。
“大娘,三娘来了。”还未进门,桃红就叫着。
余默进了房,也不乱打量,按照原主记忆里的礼仪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
以前的余默身为庶女,在既是长姐又是嫡姐的余溪面前,多少有点儿自卑,向来是个安静极了的人,所以她只要保持这份习性,就可以过关了。
余溪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门帘打开,屁股从物案子上挪了下来,站在木质地板上打量着眼前女子。
身量刚过一米六,比自己低一些,穿着一件粉红的儒袄,面容秀致清丽,带着十五六岁的稚嫩,却自有一番古代深闺女子的沉静气息。这庶妹穿着一件粉红的交领儒袄,头发倒是梳的精致极了,只是那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样子,啧,怎么看着都有做白莲花的温馨提示啊!
“跪下!”余溪二话不说,就开口命令道。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天多了,最初的彷徨无依过后,只好接受自己身处异世的现状。这两天里忙着接收前身的记忆,理顺自己的思路,根本没有时间见这个庶妹。如果让她有半点发现那丫鬟是被做了炮灰,她不介意替自己加倍讨回公道。
余默一怔,一想时代不同,余溪本来就是嫡女不说了,更是她的姐姐,只一个有血缘的姐姐的身份,也当得起她的跪了。
而且她的记忆里,十几年来余溪的母亲对她的母亲很好,可不像小说电视里正妻对妾室那样苛待,倒竟是好的有些像姐妹。
看在这一点上,为了前身的生母,跪一下倒也无防。
反正不过膝盖一弯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凡事不要太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看着余默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余溪当下就愣住了。不是吧,说跪就跪!
她意外了,不好意思了!
“桃红,我与三娘说话,今儿放你出去玩!”余溪连忙吩咐,看着桃红惊喜的谢过后出去,见房间里没了人,连忙拉起了余默,有些埋怨的道:“怎么就真跪了呢?”这倒显得自己多跋扈似的。
这话一说完,想起是自己让跪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默有些惊讶,顺着余溪的手站了起来,见她不自在,对她露了一个微笑。
奇怪了,态度不是她想象中和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余默的眼神黑漆漆的,这一笑,黑亮黑亮的,极为好看,与奸诈刻薄之人没有半点相像,余溪更是尴尬,连忙补充道:“这,这不是有桃红在么,我只假当罚你了,这样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这句话一说出来,余溪忍不住都要为自己点个赞了!脑筋转的快,真是太聪明了!
“谢谢!”虽然知道余溪找的是借口,不过余默嘴里的谢意是真的。只要大娘罚了三娘的事儿一传出去,那些为主子抱不平的下人心里就舒服了,也就会为她挡了一些类似桃红这样的麻烦,她讨厌人在她耳边就着一件事不停的聒噪!
余溪能感觉到余默的谢意是真的,心里的尴尬与怀疑就消失了大半。
这庶妹看起来安静乖巧,容貌清丽秀致,言行举止本份保守,不像是个会动歪心思害人的……
“余默……三娘……”余溪一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称呼错了,连忙改口,自己先在心里恶心了一把,怎么感觉像在叫阿姨级别的人物一样,这炒蛋的人生。
余默注意到了,只是称三娘亲近,她还以为余溪心里对她有芥蒂,才叫她名字,毕竟这样也不是叫不得,只是不常用,平时用了不是很礼貌而已。
余溪见余默不动声色的,以为她没有注意到,心里觉着余默不是个心思灵动头脑敏捷的人物,是个上好人选,忙道:“三娘,今天是上元节,外边有花灯会呢!”
余默见长姐眼巴巴的看着她,知道她想偷跑出去玩,不敢应声,直到被余溪摇了两下胳膊,才开口淡笑着问:“大娘想说什么?”
余溪一听“大娘”这称呼,心里一阵发囧。
你大娘!
大娘你全家!!
叫别人的时候没什么,可是被别人叫浑身都不舒服。
唉,自己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
忍了!
幸好不是二娘!
“我想去花灯会上玩,可是你知道我婚期将近,大哥一定不会许我去。你行行好,帮帮我!”这话说出来不见余默怎么反对,也不见她因怕事而有畏缩的样子,知道自己比前身和善的态度让她有了好感,立刻兴奋了:
话说出来不见余默怎么反对,也不见她有害怕的样子,余溪立刻兴奋了:“你只用跟我换了衣服,装做睡了就成了!”说着就伸手去脱余默身上的衣服,怕她反对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已经放桃红她们的假,你平时又呆在房间里不出去,那边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余默心里正乱着,抵不过余溪的坚持,也就半推半就应了。这房间里火盆充足,对气血不足的她来说,是极喜欢的。而她也需要一个安静温暖的环境,好好的理一下思绪。
很快她就被扒了衣服推到了榻上躺着。
余溪穿好衣服,神情雀跃,急切的边向门口退边笑着对余默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要是一进宫,几年不回来或者都是有可能的,趁着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的逛逛了。
还没有见识过古代的元宵节呢!
余默暗想上元节其实才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节不过是乞巧节罢了,只是被误传久了,假的差不多也就成真的了。
想来这个世界跟中国古代也差不了多少,这个长姐都快要嫁人了,却在情人节跑去了,做什么她不愿意多想,反正出了事儿,吃亏的是余溪,最多罚她这个从犯一顿就罢了。
人不做死就不会死,前身的余默没有那个脑袋考虑到这个问题,不会去提醒对方被发现后会造成的后果。她虽然明白,可现在她们两也没有好到有要她去操心去提醒余溪的那份交情。
重要的是,她一提醒一来就有暴露的危险,二来说了以记忆里的长姐的性格,她也不会听她的话。
很快,余溪高高兴兴的换上余默的衣服,与她道别,并帮她吹来了灯。
一出门,初春里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一呼气就在嘴前凝成一团白雾,余溪猛然看见偌大的院子里月光泄了一地,稳重肃穆的建筑让气氛变的沉寂而又压抑,衬着廊下的红灯笼,静悄悄的让人心慌。
落脚在台阶上,闭上眼,仰头对着夜空深吸气,两滴眼泪猝然从眼角滑落。
从自己在这个府里醒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邹语,只有余溪了!
那些爱的、恨的、感激的、亏欠的、不能释怀的,统统都成了云烟,成了梦幻般的泡沫。
一定要好好的、认认真真的活着,才不枉思思为了救自己而丢掉的性命。
可惜,自己最终也死了,不能帮思思照顾她哥哥了!
余溪猛然摇了摇头,甩掉负面的情绪,伸出白嫩的手指,擦掉眼角的泪花。
竟然被思思影响了,学来她的坏毛病,姐是女强人,不是林妹妹!
摇头甩掉那种不适的感觉,余溪大步的向着院门走去,爽利的身姿欢快愉悦。
余溪刚一走,一个男人的身影越过院子的围墙,向着她的房间快步而去。
那人影到了门前,只觉院子里静谧极了,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上元节,连很多仆从都应了家长的恩跑出去游玩了。
可这么安静,难道连余大娘都不在?
穆渊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婚期将近,就算她爱玩儿,前几日可以出去看花灯,今天却不会了,应该是就寝了。
一想到里边躺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穆渊心跳剧烈,全身火烧一样只觉炽热,再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一阵口干舌燥,喉节滚动难以抑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向下冲去!他吞咽了一点干涩的唾液润了润快要裂开的喉咙,攥紧双拳压抑自己身体的渴望,让自己慢慢冷静下去。
半晌,平复了些冲动,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去推门。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也不可能来这里与余溪行夫妻之礼,但她很快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不想随便找个别的女人。
门一推之下竟然是开的,穆渊进去后他发现,就连寝室的门也没上栓是闭着的。
站在榻边的时候,他心底有了最后一丝迟疑,随后体内的药力便让他释然了。既然很快成婚,早一些日子与晚一些日子又有多少区别?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2章 一得意就悲剧肿么破?
自余溪走后,余默在黑暗里躺在榻上呆呆的望着上方出神。
醒来不过半天的时间,脑子里得到的记忆和情绪太过繁杂,她跟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的整理一下。
她叫余默,是相府里的三小姐,她老爸有一妻一妾,生有三男三女,其中三男两女都是正妻颜氏所生,她是妾萌氏所生。
按照原主的记忆,正妻跟她生母关系很好,她按照记忆力里发生过的事情来判断,倒也像是真的。可是,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这里的社会形态跟中国古代很相似,有地位的男人可以一妻多妾,不过民风开放,女人的地位并不像是明清时那样低,受到的束缚相对来说也不多,至少什么三从四德闭门不出的规矩并不严。夫妻两日子过的不如意了,女人也可以提出分居和和离,和离了女人也可以再嫁。
按照中国历史发展的方向来对比,从棉花、纸张、字体这三项,就可以看出来,这陈国晚于汉朝,而从有火药却没有□□、大炮这点来看,又是早于明朝的。
因为是统一的局面,国家又不是少数民族和蛮夷所建,就只有和唐宋两朝阶段相符,虽然说已经出现了银票,可从民风和女性的地位上来看,这陈国,是最接近于唐朝的。
唐朝什么特点明显?秦楼楚馆里风流人物无数,陈朝在这一点上竟然也相似。在普天人都风流的时代,相府嫡长子只有一妻一妾虽然特殊点,但并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老爸并不讨厌她的生母,颜氏生了五窝没什么,一点都没失宠身体也没有问题的萌氏才生了一窝就不对劲儿了。
不管真相是老爸其实是讨厌萌氏的,还是颜氏与萌氏是貌合神离,或是有其它问题,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虽说不排除她想多了,阴谋论了的可能,但她更信反常必有妖这句话。
丞相有有四子四女,养大的孩子有三子二女,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成年后早夭的老二,所以现在活着的也就二子二女。
她老爸是老大,因为两个姑姑早早就嫁了出去,所以这相府里人员并不复杂,也就丞相带着两个儿子一家子。
前身是个很安静的主,跟余溪那个要么出去踏春,要么出去逛会,甚至于偶尔跟闺蜜出去打球玩的长姐比起来,那是待在相府里几乎整年不出去的存在。
她跟所有人的关系都很一般,有一个未婚夫叫楚昌,是四品大员的儿子,人很温和稳重,长相不俗,嫁过去不但是正妻,更奇葩的是,他们家有不许纳妾的规矩。
这点,是让余默最满意的。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福利,简直比中五百万的大奖还要来得惊喜!
一定是老天爷看自己上辈子受的苦痛太多,才在这辈子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命!
简直要美死了!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过!
余默正在榻上乐,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男子沉凝的一双眼。知道她死了,那个男人会很痛苦吧?他那么爱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余默就吃了一惊。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终于承认他爱她了吧?
随即,一抹恶意的笑容在黑暗中绽放在了唇角!
死的好!能让姓魏的渣子痛苦,她简直想大笑三声来表达自己的畅快有没有?!
没有了哥哥的牵绊,这辈子,她不用善良,也不用白莲花,好好的释放自己的真性情吧!
心下正得意着,猛然觉得气氛不对劲,身体紧紧的绷在了一起,努力放缓着呼吸。
榻边有人!
是谁?
想干什么?
她不会是不小心撞破了余溪的秘密了吧?
不对,一定是偶然事件,不然要是必然事件,余溪也不会让她呆在她的房间里。
可也不对啊,或许余溪本来就知道,是故意让她待在她房间里的。
余默瞬间就阴谋论了。
刚才有开门声吗?是她没有注意到,还是对方是个专业经验很丰富的人?她该怎么反应才是最合适的?
脑子在高速的运转着,余默努力的回忆着前身的记忆,很担心有什么事情被自己给忽略了。
穆渊站在榻边,有一瞬间的犹豫。婚前就行房,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情。
随后他就将这种想法抛掉了。人都站这在了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身体的欲望叫嚣着发泄,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炸开了,再忍下去,对身体实在不好。
况且,他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余大娘心里定然也不愿意多个祝家的女人给她添堵。
没有时间容得余默多想,她只觉帘子很快被掀开了,这时候想再多也是多余,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跑!
不跑待何时啊!
在她的计划里,是一个打挺到榻尾,再跃到榻下去百米冲刺,毕竟以前还算是练过一些的,就算是身体不是自己以前的,反应能力还在,没想到刚一起身,就被抱了个正着。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余默感觉到对方炙热的呼吸喷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痒痒的,难受极了。
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这男人想干什么了!这真是人在房中睡,祸从天上来!
心底深处升起了一抹深深的恐惧,余默随即就冷静了下来,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你是谁?想干什么?”毕竟这种事情,要说坦然面对,只有心理承受能力强悍异常的人才能做到。
“别怕,我是穆二郎。”穆渊安慰着余默,觉得两人身间的被子有些碍事,抓住就扯在了一边。
我还杨二郎呢!
余默听到回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穆家二公子!
第二个反应就是:跟长姐余溪很熟,至少是认识的。
第三个反应就是:应该不是阴谋,看起来更像是突发事件!
这个穆二郎听着有些耳熟,只是记忆本来就没有全部恢复,着急下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余大娘,我是……余三娘!”只考虑了一下,余默就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甩着肩膀挣扎了起来。
能半夜跑到余溪房里爬榻的,想来与她感情也会有一些,反正大陈民风开放,婚前滚榻布也不是没有,但是民风开放不代表道德沦丧,她虽然只是一个庶妹,可那也是余溪的妹妹!
一妻多妾常有,姐妹同嫁也不算罕见,可敢招惹了余溪再来招惹她,那对方不是胆子贼大就是身份强悍。
穆渊呵呵的笑出了声来,常听人说余大娘机智聪敏,果然如此!
他虽然跟她定了亲,也见过面,可是半夜里黑灯瞎火的,根本就看不出人的相貌,他的声音又很沙哑,与平时不同,她听不出来很正常。这个女人不傻,不会自己说是穆二郎她就相信,这样很好,不会轻易被人骗。
穆渊心下有些满意。
要是随便一个男人就能这样将余大娘的清白骗去,那也实在对不住丞相的智慧了。
“三娘也没关系,你也感觉到了,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娘子!”本来还想安抚对方的情绪,不知怎么的,哪怕知道她会害怕,还是想逗逗她。
曹操曹!
余默感觉自己要哭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一得意,老天就看不过了,会让你出事,她以后的一定低调,绝对低调!
余默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失了清白没什么,可关键是,失了清白的她,拿什么嫁给楚昌?大好日子还等着她呢!
她张嘴就要喊起来,刚才不喊,是因为知道院子里应该没人,因为人已经被余溪放了假出去玩去了,现在喊,也只是不想认命而已。
穆渊很敏锐,便是在黑暗里看不见,也能察觉到余默的意图,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声音沙哑的宽慰她:“我真是穆二郎,你知道,没人敢冒充我!”
余溪不知道穆渊语气里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可就算他是穆二郎,她却不是余大娘啊!他本来是来找余溪的,现在自己就这样顶了别人的杠,到底是心有不甘啊!
所以她双手扒着穆渊的手就想将嘴上那只大手弄下来,好口让他点灯看清楚。
然后此时她却发现,即便她以前有些小功夫在身,却也挣脱不开对方的怀抱。
穆渊以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余大娘就会乖乖的,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的激烈。也不知道她是不信他还是别的原因,可是现在他没功夫跟她解释,不想让她再喊,他手在她脖后的几个穴位上用力一点。
余默只觉得脖子后一阵尖锐的疼,然后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没功夫去想对方到底是用的中医上的手法,还是传说中的武术上的手法,只知不能让对方得逞!
穆渊没想到余大娘的力气如此大,没有生气,隐隐的却是有些兴奋。从小到大,所有人面对他都恭谨小心,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违逆他的心意,就算还没有与女人欢好过,可不用想也知道将来她们都是乖乖的等着他去宠幸。
不会有人这样反抗他!
穆渊只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刺激的感觉来,她不相信他是穆二郎也好!
伸手,扯下自己的腰带。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3章 生米煮成了熟饭哪里哭?
穆渊伸手从袖里掏出了一块夜光石扔在榻上,借着微弱而朦胧的光线尽头。
余默不知道穆渊掏出来的是什么,一有光线她就向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看去,感觉起来,应该是个年轻英俊的,但是光线比夜里的手机屏幕还微弱,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相貌。
其实反抗不了,她倒是愿意让自己好过一些,不然惹怒了对方,给她来个虐待,那就实在不好了。
可是不挣扎就是与人苟合,挣扎了就成了受害者,所以她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至少,不能让别人给她身上泼太多的脏水!
事后让人可怜总比让人鄙视唾骂强的多。
唉,怎么无意中又开启了白莲花模式?
心下正叹惜着,余默被捏的倒吸了一口气,扭着身子躲避着那双大手。
死男人,都不知道温柔点!
这是虐待,绝对的虐待!
穆渊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不过宫里有人教导过,对于这种事情,倒不是陌生,只是不熟悉而已。
他很急切,因为药性,身体热的难受……
……
身体上的疼痛让余默明白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她疼的直吸气,眼泪都下来了,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尼玛连衣服都不脱,这是平底锅煎蛋,怎么方便怎么来啊!
疼疼疼,疼死了!
就算姓魏的那渣子强来时也会做个预备工作,这死男人一定是第一次,连个预备工作都不会!
这身体才十六岁,不会影响发育吧?
要说起来,这陈朝有一点比唐朝好了很多,女人成亲的年龄很正常,一般都是十五六到十七八岁,不像唐朝那样,十一二成亲的都有,十三四岁成亲已经算是非常常见的了。
余默努力的让自己多想些事情,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亲密接触下,那不适中微带怪异的感觉,让两人一时都非常安静。
余默死鱼一样的躺在榻上,所有的反抗都停了下来。
穆渊好一会儿才发现余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有点惊讶,刚才还挣扎的那么激烈,怎么……哦,一定是清白已失,死心了,绝望了,所以就麻木了。
他一时有些心疼,细细的亲吻她的脸颊,低哑的声音温柔的道:“别担心,不会有外人知道,我一定会娶你。”
余默不反抗,是因为反抗很累的,男人都是你越反抗他越来劲,还不如乖乖的,让自己好受些。
反正被强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穆渊一个人的呼吸,他感觉到余默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像是很恐惧,有些愧疚的道:“别害怕,我一定会……好好的。”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没有对女人说过情话,他本来想说自己一定会温柔,却不知怎么说成了他会好好的。
只这一会儿,穆渊的热情又上来了,他也不再管余默,将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身下人儿滑若美玉温若暖阳的肌肤上,忙着自己冲锋陷阵。
一阵翻云覆雨。
月亮从中天偏移了过去。
房间里,轻吟声有时从余默紧咬住下唇的嘴里逸了出来,还有伴着疼痛时忍不住的轻呼声和喘息声。
早在穆渊觉得身下人儿死人一般躺着有些不美,给他激动兴奋的心情添了些没趣时,就解开了余默的穴,让她得以出声来。
他就不信了,他还征服不了一个女人了!
所以,尽管是初尝人事,有药物的助力,他可是在榻上奋战了很久,足有两个多时辰。
累了歇一会儿,然后继续,直到有了征服的胜利感。后来药效散完了,他依然意犹未尽。
穆渊是满意了,可躺在他身下的余默心里却是苦的跟黄莲似的。
她心里不住的腹诽:妈的,这下亏大发了!
最后转过弯儿道:不,穆二公子,你成功的惹着我了!
有你这么折腾人的么?我感觉到我快要死了啊!
不是说男的第一次不长久么,你怎么这么能耐啊!还是真憋了十几年,才来个一次性爆发?
余默心里嚎叫着,感觉自己又要被整的昏过去了。
这要放以前的身子她还能撑住,只是现在这身体体质真不怎么样。
穆渊结束后,软倒在余默的身旁,大口的喘着气。
余默心想,这次该完了吧?你再来我咬着撕了你!
穆渊觉得身上的力气都使完了,再继续下去也没精力了,拉过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余默疲累又困倦,感觉着这个动作所代表的信号,心下一喜,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不会被他折腾醒了。
实在是撑不住了,三四个呼吸间,余默就错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希望余溪玩的彻夜不归,那么等她醒来有精神了再来处理这一件恶心事,可不要余溪回来后看到她这个样子大发雷霆的摇醒她,然后惹来一大批人来对她兴师问罪,当下就闹的满府皆知,这样让她下不来台那可真要让她吐血内伤了。
而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她却半点都没有去触碰。
因为她怕触碰了,会对自己说,余默,你不伤心,你也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真的,这点挫折与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因为你是最最坚强的女子。
她避及,是因为这样对自己说了,本身就是一种脆弱。
而她不能脆弱。
也没人会允许她脆弱。
所以,她没有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穆渊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摸了摸余默的脸,只觉她脸上出了一层汗,细细凉凉的感觉,再一摸鬓角,只觉全是被冷汗浸湿粘成一缕的发丝。
心下有些愧疚,他放柔了声音道:“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你很快就会嫁给我,这种事情总是要发生,不过是早些日子而已。”
说完不见余默有反应,心下就有些不高兴了。
都说了是你郞君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就算是生气,也比你这样冷漠要好的多啊。
穆渊伸手拿过夜光石放在余默面前看了看,因为光线模糊黯淡,只能看见她眼睛紧闭,并不能看清神色,不过却能感觉到她面色似乎很白。
这么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穆渊心下又好笑又怜惜,他实在是累着她了。
歇了一会儿,他起身穿衣。
穆渊没有点灯,夜光石的光线能看到大体的景像,他虽然知道余默睡着了,还是担心灯光晃了她的眼,影响了她睡眠。
穿好衣服,穆渊站在榻前,给余默盖好了被子,看着榻边的那块夜光石好一会儿,转过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一出余溪的房门,只见院子地面上月光洒了一地,廊下挂着大红的灯笼,远处有隐隐的热闹声传来,衬的四周更加寂静下。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而他所经历的事情却不美好。
穆渊沉默的向院门处走去,他的贴身宦官汪采早已找来等在门外,见此连忙提着灯笼躬身跟在了他身后右侧。
穆渊在月光下边走边拿出腰上的玉配,递向身后,轻声道:“将这个拿给丞相过目。”
他总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要是余大娘被家人误会了,那就不好了。虽然这件事被臣子知道有些失脸面,可该承担的他一定会主动承担。
汪采恭敬的双接过来,跟着穆渊跨出院子的门槛。
穆渊走着走着,越想越不对劲,猛然停下了身子。
汪采连忙止住脚步,差点撞在了穆渊的右胳膊上,迅速的向后退了两步。
穆渊转过身,拿过汪采手里的灯笼,越过他向着来时的路上走去,嘴里淡淡的道:“去吧。”
汪采一怔,转这身看着穆渊折回去的身影,二郎这是有事又要回去,不想自己跟着?
他思索着,相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暗处还跟着人,就放下心,向着前院走去。
穆渊提着灯笼进了房间里,拿起了榻上的夜光石,静静的站在地面上,在手上细细的摩挲了一阵,才装进了袖子里。
就算他已经看清了雪儿的面目,就算对她有些冷了心,就算这费心为她找来的礼物已经没了意义,就算将它抛弃,也都不应该将心意就这样送给别人。
这枚夜光石里承载了他的情意,不能因为怜惜余大娘将之给了她!
穆渊收好东西,这才将目光转到了余默的脸上,她脸色苍白的很,眉头不舒服的微皱着。这原本没有什么,不知怎么的,竟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进前一步俯下身细看,穆渊心心里猛然一惊,知道自己那股不安的感觉何来了。
榻上躺着的,竟然不是余溪!
太过吃惊,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穆渊死盯着余默的睡容,心里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是谁?是他走错地方了还是?
猛然间,他想起了那句话: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余大娘,我是……余三娘!
余三娘……余默!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4章 犯了错误肿么破?
穆渊吃了一惊,上前一步细看,榻上的人虽然与余溪有五六分相似,却与自己记忆中的余溪相貌不同。
他不可能走错房间,那这余三娘怎么会在她长姐的榻上?
是这余默心机深沉,为了入宫,将大娘设计了?
昨夜刚被人设计的穆渊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上边,随后又觉得不对。
真是被设计了,那余默没必要说出她是余三娘而不是余大娘,昨晚也不会那样挣扎而会是半推半就。况且他昨夜出宫,知道的人极少,而且来余府只是意外,并没有在行程之中,除非余默能将昨晚发生的事掌控在手中,可这样,显然不是一个闭门不出的庶女能做到的。
那就是巧合了。
一时,穆渊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
发现被设计的惊怒、没听信余默之言察探清楚酿成错误的懊恼、对余家不好交待的郁闷、对余溪的一些愧疚、对余默乱睡榻的一丝火气、对木已成舟的无奈……
房间里寂静极了,灯笼里的蜡烛爆出了一个火花,穆渊猛然清醒,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夜光石,放到余默头边。
他没有返回,他也没有看清余默的相貌,他一直都以为是余大娘。这事儿不怪他,要怪就怪你两个孙女儿乱睡榻。
对,就这么对丞相交待!
榻帏间的细节,谅余默突逢巨变下也没脸说出去,就算她对丞相说了她对自己说过她是余三娘,他也可以推到祝家身上去。是祝家给他用的药太厉害,迷了人的心智,他并不记得,这样,丞相的怒气也会有一部分能转到祝家身上,刚好能牵制住祝家。
说出去了才好!
穆渊转身,快步向着门口走去。他要赶快离开,不然丞相闻风而来,逮住他可就尴尬了,这事情,还是让他们家里来处理啊,大不了,将余默接进宫。
他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榻间。
榻上的是余默,那余大娘在哪里?
会不会是,人是在他返回的这一段时间换的,跟他亲密的依然是余大娘?
就算知道有些不可能,穆渊还是挑着灯笼快步回身来到榻边,揭起了盖在余默身上的被子,一看之下吓了一跳。
榻上女子白如凝脂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吻痕,尤其是身前,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看着着实吓人。
穆渊的左手又将被子向下揭了些,看到余默腰间和大腿上的青紫,还有榻上的血迹,脸上一热,慌忙给她盖上被子,匆忙的向外走去。
直到这时,穆渊对于余默乱睡榻的那丝火气才消掉,升起了些歉意。
汪采拿着玉佩去见了丞相。
古代的上元节虽然有情人节的意义和特质在里边,但它最大的意义还是元宵节。十五夜丞相也出去会老友,不过回来的早,已经打算要睡下了,突然听婢女说有宫里的人来了,连忙出屋到厢房里去见。
两边坐定,还未等上茶,丞相就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
这丞相是个人精,一看汪采半夜来,而他提前都没有得到消息,猜他很有可能没有从大门进来,否则他早就得到门房或是管家的通知了。这极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应是不想外人知道,隐秘一点才好。
汪采不等丞相问话,拿出了玉佩交给他。丞相拿过来一看,脸色微变,细细辨认一下确认后,疑惑的看着汪采:“这是……”
汪采从他手中拿过玉佩,收到袖子里,淡笑着道:“圣人让我拿来给您看,还请丞相多多关心大娘的情绪。”他站起来,一拱手,“告辞,丞相勿送。”
“哎……”丞相有些惊讶的应了一声,跟着站起来,送到门口,在汪采的劝留下止了步。
看着汪采的身影向着院门走去,丞相站在门口略一思索,就向着上房而去。
大半夜的,突然来给他看圣人的玉佩,让他关心溪儿的情绪,其它话一律不说,这里边怎么看都有问题。此事一定与溪儿有关,还是让娘子赶快去看看吧。
穆渊知道自己睡错人后,连忙离开去追汪采,想要叮嘱他两句免得他说错了话,结果在丞相院子前不远处遇到了刚出来的汪采,连忙上去问:“你对丞相怎么说?”
汪采将自己的话说了一遍,穆渊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他心想,汪采他不知道里边是余默,还以为是余大娘,这样只要他装傻,丞相便会明白他以为里边的人是余大娘,那错就在他孙女儿身上,怪不得他了--谁让他孙女儿乱睡榻,不然的话也造不成错事了。
丞相带着妻子快速的去了余溪的院子,下人在院子里,丞相自己在厅里等着,丞相夫人提着灯笼进去了。
一进入房间里,她立刻就觉得不对。
房间里太过安静,让人觉得压抑不说,更重要的是,她闻见了一股特殊的香味,那种男女欢爱后才会留下的味道。
随后,她才注意到了散落到榻边的衣服,吃惊之下,她立刻来到了榻前,看到榻上余默苍白的容颜上那红肿的嘴唇以及凌乱的头发,五十多岁的她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下,被震憾的忍不住叫了一声出来。
丞相本来心里不安,听到声音忙几步上前,到了余溪房间的门口,急切之下就要推门进去,突然想到再怎么严重的事情也不会是性命攸关的事,这闺房还是不要进。
“娘子,怎么了?”丞相在门外沈声问,细听之下,还是能察觉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些着急。
丞相夫人连忙出来,关上门,因吃惊而微喘着气道:“郎君,不好了,默儿她……”
“快说!”丞相听到了那句“默儿”,心下不解,可当下不是去管这些让他意外的事情,而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默儿还是溪儿,那都是他的孙女。
“默儿她……”丞相夫人一说到这里,眼花就有了雾气,哽咽道:“她不知道被哪个畜生糟蹋了!”
丞相听后一惊,想起汪采给他看的那枚玉佩,面色变换,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让人先去唤媳妇儿,先把默儿弄回她自己的院子再说。”丞相吩咐下去,看到他这样冷静,丞相夫人也冷静了下来,马上出去让人去唤自己的大儿媳颜氏和妾萌氏,又回到了厅里,望着丞相。
“郎君……”丞相夫人唤了一声,欲言又止。郎君一定是知道什么,不然出此大事,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丞相就将自己见过汪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丞相夫从一听就急了,心里对穆渊升了起怨怪来:“圣人怎么如此急切,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就不能等上些日子,硬是要给别人留口角!”
“住口!”丞相连忙喝止她,看到自己娘子那带些委屈的样子,虽然烦心还是有些不耐烦的解释:“圣人做事是你能编排的么!你能明白的,圣人自然比你更明白。能出了这种事,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之事。”
丞相夫人虽然已经年老,却是个聪明的,刚只是太过气愤着急,乱了心神,才没有想到这一点,被丞相一提,才摸着眼泪道:“眼看溪儿成过亲,默儿就要成亲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可让默儿怎么办?你说她好好的又怎么会到溪儿的屋子里?圣人一定是认错了人,这会出了这等错事!”
丞相不接话,只是沉默着背着手来回在厅里踱步。
认错了人?
或许!
真认错了人?
未必啊!
只是真相到底如何,还真不好猜测。
丞相夫人跟着丞相在厅里转圈,嘴里又道:“溪儿一定是跑出去玩了。她自醒来后,比以前更加的野了,连带着下人们也一个个的都野了出去,回来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丞相停住脚步,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压了回去,换成了别的话:“你已经让人去找她了,想来这个时候也该是回来了。”
丞相和丞相夫人刚离开院子里去余溪院子里时候,就有婢女去给余溪生母颜氏那里报了信。
颜氏一听,连忙起榻穿衣。自己这女儿最是不安份,能劳公婆半夜过去的,定又是惹了什么事儿。
颜氏院子里一有动静,隔壁小院子里的萌氏也被婢女告知,跟着起身了。
等来请她们的老婢来的时候,她们基本上都收拾好了,连忙赶去余溪的院子里。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
颜氏听了公公的解释的话,气的胸脯起伏,快要炸了肺了,对着身边的随嫁的婢女喝道:“大娘呢?人在哪里?这做死的,快快给我将人绑回来!”
余溪在哪里?
她正和穆渊在一起。
她之所以能混出去,就是因为出去的晚,会让别人误以为她不会再出去了,才没被人看管着。
余溪在外边转了一圈反而被陌生的世界勾起心事,失落伤感了一阵觉得没意思,就只认识了一个襄王的庶七子穆泓,见夜已经深了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特意从前院里进相府。
虽然后门离自己住的院子比较近,可这一条街上住的都是显赫之家,后街里另一面住的多是一些侍卫、高奴、家属、帮闲之类的,容易被发现,后院里那些粗使的婆子多也不安全,最主要的是,万一被家人发现她跑了,父母一定会派人在她常翻墙的地方守株待兔,那样可就没有办法装傻了。
而穆渊,极不想待在后院,也从前院出去。
所以,当穆渊翻墙跳进去的时候,遇到了站在墙角下想要翻进去的余溪。
穆渊一跳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余溪,连忙向左边让开,而余溪看到穆渊要砸到自己,忙向右边让,这样,两个人很巧的撞在了一起。
余溪被撞倒了,穆渊却是练过功夫的,连退都没有退后一步,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借着天上的月光,以及手里的灯笼,高傲的、冷默的、细细的打量倒在地上的人,随即,便变了脸色,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高涨到即将爆发的怒气:“余——大——娘!”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5章 不做死就不会死
余溪被撞在地上摔的有些疼,心里至不住的郁闷,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怎么净遇到些倒霉事儿?算上穆泓,这都是被撞倒第二次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衣服上的土,瞪着穆渊怒道:“没看见有人吗?硬是要撞倒我!”看他站的那样稳,明明能拉一把免自己摔倒,偏要在旁看着,什么人啊这是!
穆渊本来心里就有气,一看到导致他犯错的原凶出现心里怒气更高,再见她一副怪罪的样子更是气愤,好在他自制力强一些,沉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不让自己发脾气,盯着她压抑的质问:“大半夜,你去哪儿了?”
“你管我去哪里了!”余溪心情本来就有些低落,被穆渊带着管制的态度和问罪的语气一喊,心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虽然算不上坏脾气,却也算不上好脾气,不肯忍了心下的那口气,连串的字从嘴里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你谁呀!大半夜的,从我家里冒出来来,连个正门都不走,到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这样心虚啊?”
穆渊被说中心事,气赌了一下,尴尬一闪而过,恼羞成怒道:“你如此顽劣,别到时候自作自受!”
这句话刚好戳中了余溪心里的某处地方,一下子从计较上升到了真生气上,口不择言道:“受你妹!我敢作敢当!你倒有这样的种么?你倒是敢说出来你到我家里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么?”
“你!”这话泼辣犀利直白无比,穆渊这辈子就算遇见再难缠的大臣也没有像余溪这样敢直面质问逼迫他的人,而且那“受你妹”三个字语速太快他只听清了音,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所以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一时没了措辞反击回去,一挥袖子越过她直接就走:“不可理喻!”
余溪却不放过他,追上去就挡在穆渊前边,故意笑的夸张:“哈哈,被戳中心事了?恼羞成怒了?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吗?就是你这样的!”她用拇指扣住食指背,拿食指空点着对方,心里的不满就一气儿的冒了出来:
“好好的你干什么来惹我?这么长的墙你哪里不走偏偏要从我走的地方走?从我走的地方走也就罢了你干什么要撞到我?撞到我也就罢了你干什么不拉住我还看着我倒在地上?看着我倒在地上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大哥还是我娘娘还是我大父?你有资格管我么?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以前几乎没有女人敢拂逆穆渊的心思,这让他初次明显的体会到了跟女人简直没有办法讲道理,心下气闷,只是凭本心怒道:“就凭你跑出去玩了!”
“呵呵!”余溪一撇头,睨着穆渊,摆出一副高贵冷的样子,咬字清晰的问,“你管的着?”
“……”我当然管得着了!穆渊一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可是一想到他们还没有成婚,他现在其实还真是管不着!只是谁家娘子会如此不客气的对待自己将要成亲的郎君?不想在夫家好好过日子了?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
这余大娘--!
“哼!”穆渊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说不过余溪,一手推开她就走,咬牙切齿的留下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啊!”余溪迅速转过身对着穆渊的背影喊了句,又哈哈大笑起来,嘲讽道:“从来都只有输了的人才会让人等着呢,劝你这句以后最好少说!”
对方没有回头,余溪清楚的看见了穆渊身子停滞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过身来却忍住了。
见穆渊走了,长街寂静,余溪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走过去几步靠在了初春冰冷的墙上。
刚那男人衣饰不凡,气度从容,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对他来说进相府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还认识自己,身份一定很高。判定出了他非歹人,自己才敢跟他起争执。
可是,自己心里难过就算了,干嘛要将疯发到别人身上?
不过是小的一件懒得让人计较的事情,别人又不是故意的,前二十多年都没有在意过,难道到了异世真的是压抑寂寞冷?
余溪转身翻墙回去的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快要在脑海里抓住却又记不起来。只觉刚那个人好像有点面熟,不过月光虽亮,却是看不清楚容貌,一时却想不起来。
在余溪与穆渊在墙外争吵的时候,屋子里颜氏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了解余默,知道那是个很好的乖孩子,不会做出勾引儿郎的事情,不过事关女儿到底心里不舒服,脸色跟语气都不太好:“我看,还是将三娘以溪儿的名嫁进去吧。”
嫁进皇室做皇后,那是泼天的富贵,荣华是余家前几世与后几世的女人都不可能达到的高度,端的是光宗耀祖人人羡慕的存在。
颜氏说这话,真是豁达到不稀罕的程度吗?
不,她很稀罕!
可是,她更稀罕她女儿的幸福。
荣华富贵他们余家有,无论女儿嫁给谁,以余家和颜家的权势,也没有多少人敢欺负她。而皇宫,向来黑暗,腥风血雨,自己的女儿是聪颖,就是有时候太过固执,与其让她进宫碰壁受委屈,还不如在平常一些的人家安稳的过日子。
“不行,溪儿成天外出,早有太多人认得她,总会被认出来。”丞相摇头否决了,看到颜氏还想说,他接着摇头道,“就算圣人愿意,圣母也不会喜欢一个庶女做圣人的元妻。”
颜氏听此,不再说话了。
丞相夫人皱着眉,试着问丞相:“圣人既然不清楚,那我们就当做不知,还是将三娘嫁到楚家去吧。反正,楚家也不敢对她不好。”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似是很没有底气,自己想着不妥,又说,“也不行,只要一成亲,圣人总会知道错了人。”总不可能为了这个,让溪儿失了贞,那可就太荒唐了。
屋子里一时沉默,丞相思虑半晌,叹道:“明日进宫,我还是去探探圣人的意思,再来决定吧。”
这时,萌氏走了进来,颜氏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她。
萌氏恭敬的给丞相夫妻行了一礼,红着眼睛道:“耶耶和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
丞相沉下了目光一思量,又抬眼看了萌氏一眼,问她:“你对三娘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萌氏眼眶一红,掉下泪去,心痛之下张口差点就问: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敢有什么想法?话到了嘴边却压了下去,哽咽着硬声道:“全凭父亲做主!”这件事里,自己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人是什么想法。
丞相点了点头,他也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带着丞相夫人出去了。
萌氏回了余默的房间里,颜氏跟了上去,见了萌氏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狠声道:“我去将那孽障捆了来给三娘赔罪!”
说完转身就要走,萌氏连忙上前伸手拦住她,哭着道:“大娘向来就是固执的,知道这事还不定怎么闹呢,万一她不嫁了呢?圣母可是铁了心要娶她做儿媳!”
颜氏自然知道其中后果,圣人刚亲政亲政不久,根基不稳,圣母要为儿子要拉拢余家,自然不会放过她女儿。
她湿了眼睛,吸了一下鼻子,拍了拍萌氏的手道:“对不住妹妹,姐姐一定会给你和三娘一个公道!”看那孽障回来了,她不扒了她的皮!
颜氏说完,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余溪刚进了府里,就被人逮到,在下人大呼小叫里被带回院子,还没进厅里就觉得事有不对。
灯笼还是那些灯笼,却分外显得压抑、沉肃,有一股阴沉与隐忍的气息。
“孽障,还知道回来!”果然,脚只踩进门槛,一个茶杯就摔碎在了面前。
余溪有些吃惊,老妈用不着如此生气吧?印象里以前出去,无论是跑着出去踏春,还是跑着出去逛会,甚至于偶尔跟闺蜜打马球,不过是宠溺的责备罢了。
今天一定是我的倒霉日!
心里这样想着,余溪抬眼一看,正中坐着丞相爷爷、丞相夫人,还有老妈,个个神情严肃冷凝,好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一样。
“跪下!”颜氏厉喝,因气恨使得杏眼大睁,将愤怒表现的极为清楚。
余溪心情不怎么好,懒的跟人扯皮,进来就往地上一跪,认错受罚:“孩儿知道错了,请母亲责罚。”
她这样出于往常的乖巧,却一时让三人的怒气没的发,丞相叹了一口气,只道:“去祠堂跪到天亮吧!”
余溪一怔,隐约觉得出了什么事,可又想不通能出什么事,只好应着,又听丞相夫人道:“再抄《莲华经》到天亮。”
丞相望了妻子一眼,立刻明白过来,颜氏虽然生气,也知道罚余溪再多也是该的,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只会心疼,讶异的望了上座的丞相夫人一眼,见她眼神微深,立刻明白了。
抄经书能分神,不然让溪儿跪一晚上,以她的脑子说不定能想出个问题来。现在还是瞒着她,等事情成了定局也闹不起来了。
丞相叹了一口气,又道:“出嫁前,你就不用出院子了。”说完,他站起来,回去了。
这是被禁足了?
余溪本来想反驳,感觉事情严重,怕开口惹了家人,又一想,反正又不是不能偷跑,怕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颜氏,正要询问,却听颜氏道:“来人,将大娘带去祠堂。”
感觉没有希望问出来了,余溪只好去了祠堂,路上突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的张开嘴:就说那个翻墙的人怎么眼熟,可不正是自己的未婚夫么!
感叹下一掌拍到额头,仰头看天。
次哦!
自己可是知道皇上是在玄武门出现过,见时间晚了才想着出去逛逛,谁想到他会来找自己?婚前半夜出门也就罢了,还被未婚夫遇个正着,偏偏自己才想起来元宵节还是个相亲会,这下子更是罪不容恕了!要命的是她刚刚还狠狠的与姓穆的争斗一番,将他气个半死!
不做死就不会死,自己简直是在找死啊!
感慨一番,余溪明白过来家里人为何那样生气了。君权大于天,她能理解,可也太大惊小怪了!
那边颜氏一走,萌氏抹着眼泪,又回了余默的闺房。
榻上的余默听到动静,连忙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
她其实醒了有一小会儿了。
被人从余溪的院子里背回来放到榻上时,她就因为搬动而有了些意识,随后萌氏给她擦身穿衣,她就算是身体再困,脑子还是慢慢的清醒了。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家长的责难,所以她假装没有醒,静听外边的动静。
能听到大厅里隐约的说话声,也能听到房间里萌氏的哭声,但是从萌氏出去后中却没有听到责骂吵闹和丞相的喝斥声,等两人进来,听到的竟然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更让她觉得怪异了。
一方面,她觉得丞相的家教和眼光都很好,所以选的儿媳和儿媳选的小妾萌氏都是个有修养的文明人,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什么阴狠的嫡母,险恶的姨娘,虚伪残忍的嫡姐,毒辣做作的庶妹,吧啦吧啦一长串,好像古代的女人就没有几个良善的,成天为一些事情一定会斗的你死我活,看着就烦。
难道古代就没有几个纯和干净的人?再有利益,其实很多时候妾也是争不出什么来的。能将子女教育的虚伪毒辣的,长辈也定不是什么好货!而后院真有这样一窝子女人,那也证明了那家男人眼光不怎么样!
所幸丞相家看起来很正常,她是上辈子积福了。
呸呸呸!
余默赶紧反悔着,她没这样想,低调,低调!一想好事,好事就变坏事儿。
萌氏看着榻上面色苍白余默,眼泪又刷的一下流了下来,跪坐到女儿榻前,握住她的手,哭道:“我可怜的默儿,你怎么跟阿娘一样的命苦。”
说着,伏在榻边泪流不止,哽咽不歇。
余默听后心里一惊,娘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说这话?
心里有着数种猜测,耳里听着萌氏的啜泣,余默心里慢慢的升起了温暖,鼻子有些发酸。
她虽然从小就没了妈,可她并不稀罕一个陌生的女人给她做母亲,所以虽然溶合了余默的一些记忆,从心理上并没有接受萌氏这个感觉起来柔弱没有主见的母亲,如今听她哭声压抑而悲痛,勾起了她心里的怜惜。
心里酸酸的。
她很想起来说,要哭就哭大声点,这样发泄出来,身体也好受一些。不就是失了贞么,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有什么好哭的,你哭死了还能改变既定事实?
不过她一想起萌氏可能是怕哭的大声了引得别人注意,让别人看出端倪,知道自己失了贞,这才样压抑自己,如此为女儿着想又如此伤心,可比那些将孩子当工具的母亲好多了。
这样一想,心里又是酸又是暖。
娘娘,我不伤心,也不难过,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
“娘子!”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余默只听门被推了开来,一个中年女人快速说道:“娘子,大娘回来了,正在她的兰院呢!相公和夫人还有娘子正在往那边去了呢,你快过去看看。”
萌氏一听,“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跟着出去了。
余默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看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庭审判会”,什么浸猪笼啊沉塘啊之类的应该不会出现了,这个社会对女人果真宽容,家里的人也都很正常。
累极了的余默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闭上眼,就是有些睡不着,心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危机一样。
迷迷糊糊间,想的就是这两天在这个世界的见闻。
她对这个世界最深刻的感觉并不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不是大袍宽袖的服装,不是长发高髻的发饰,毕竟这些在电视网络上经常看见,并不陌生。她最陌生的感觉,是人与人之间的称呼。
听颜氏提什么圣母圣人,若是没有在网上看过一篇关于唐朝的文章,她怕是以为是哪本武侠小说里的什么邪教组织里的人物,其实不然。
圣人指的是皇上,圣母根据意思,应该指的是皇太后。当然,这是背后的敬称,要是当面的话,就要称为陛下和殿下了。
还有相公,这不是老公老爷的意思,只是独属于丞相的一种称呼,而夫人也不是老婆太太的意思,而是王与公和有功之侯的嫡妻的封号。
还有,老爸不叫爹爹,叫耶耶和哥。至于什么情况下叫耶耶,什么情况下叫哥,她没有完全弄明白,好像一般都是年龄大的叫耶耶,年龄小的叫哥。叫哥的时候,老爸排行第几就叫几哥,而父亲一词,一般只有在郑重庄严的时刻或是在书面语上,才会用。
老妈的话,叫娘娘或是阿娘。一般而言,正室会被唤娘娘,妾会被唤阿娘,但是这点上并不严格。嫡子嫡女要是不唤父亲的妾阿娘,就会唤对方娘家的姓氏。
至于哥哥,叫兄,也是按排行来算。
还有爷爷奶奶,叫什么大父大母。
她虽然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唐代的文章,只是因为新奇才将称呼这里记得一些,不过大半都忘了,初来这里,见到这些奇怪的称呼,只是不太惊讶,还是用了半天才让自己接受并慢慢适应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大陈,不是大唐。就算她记得,有些也不适合这里,所以生活和常识上很多还是要慢慢的去体会。
要是安全的接受了前身的感情与记忆就好了,也不会有些费力了。不过那样的话,她就不是她了。
总的来说,女人的称呼变化并不大,主要的是男人的称呼变化很大,所以开始时她总有一种这里的男女关系很混乱的感觉。
其实细想,这也很正常。
现代的爸妈取代了明清的爹娘,可爹娘不是古来就有,爹也不过时取代了哥而已。哥或许也是取代了耶,现在不过是个过渡时期。
这就如同朕替代了寡人,皇上替代了陛下,没有什么词是生来就有的。
称呼不同,不过是历史变迁的原因,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余默迷迷糊糊的,人困的要死,却总是睡不踏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似在梦中,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让她猛然惊醒!
睁眼看着房梁,余默只觉得原本平淡的两句话在她脑海里极为的清晰,来回回荡在心间,竟让她有一种惊悚的感觉。
别怕,我是穆二郎!
我真是穆二郎,你知道,没人敢冒充我!
穆二郎穆二郎……身份强悍到没人敢冒充的穆二郎……到底哪里不对?
余默强迫莫名心慌的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过程。
穆二郎强迫了自己,皇太后要让余溪做儿媳,而穆二郎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
余默猛然从榻上坐了起来,吃惊的张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陈国的皇姓就是穆,当今的皇帝在兄弟里排行为二!
穆二郎,穆二郎……
她竟然将皇帝给睡——了!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6章 一定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余默一从榻上坐起来,爬在榻边的萌氏就惊醒了过来,看着女儿那苍白惊慌的面容,顿时只觉心像刀子一样被割刺着,连忙握住她的手,红肿着眼睛哽咽着柔声道:“默儿不怕,阿娘在这里。”
余默意识到了萌氏在旁边,可是全部的心神都在自己刚发现的大事上,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去理她。
出大事了,她竟然将皇帝给睡了。
不对,是皇帝将她给睡了。
余默觉得自己简直神霉!
哪个男人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是个皇帝呢!?
但凡主角是皇上,那就是个渣啊!
别问她为什么,那还用问为什么吗?
只要是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
余默自动的将明朝的一个皇帝给忽略了,反正那是个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是处在现实当中,不是在看小说。
现实中,你祈求皇帝爱上你本就是奢望,祈求爱上你的他一直爱着你那根本就是疯子才会有的脑回路。他不爱你,你就是路人甲加炮灰;他爱你,你铁定会被橇墙角,这条会像数学里的定律一样无法更改!所以只要成了皇帝的女人,不管他爱不爱你,那你这一生就悲剧了!
怎么办?怎么办?
余默不知怎么的心慌的不行,却是想不到会出什么事,四下看着。
本来按她的性子,不应该这样慌乱啊,受了原主的影响了?
萌氏以为余默受不了失贞的刺激,慌忙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哭着安慰:“不怕啊,阿娘在这里,呜……我的默儿不怕的。”
看着萌氏,余默脑子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忽然明白自己这样心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她现在成了皇帝的女人,进宫是进定了。
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也不会让自己拥有过的女人再让别的男人拥有了,更何况是皇帝呢?白养也要养着你,反正不会缺那点粮。
她不想进宫啊!
不会纳妾的楚家哥哥还等着她呢!
余默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以前就被姓魏的渣子禁锢,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走老套的剧情?皇宫那个樊笼,是人待的地方么?
幸福离自己这么近,可到了嘴边就飞了,这是玩儿她呢!得到又失去比从未得到更招仇恨值啊!还不如没有那样一个优秀的未婚夫!
见余默面色悲苦,萌氏心下更是如同烧着了一般的难受,她苦命的孩子啊!
“什么时辰了?”余默连忙问萌氏,开口的嗓音很沙哑。
听动静天还黑着,希望丞相还没有去上朝,这样还来得及。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努力一下。
萌氏正悲苦着,猛然被余默认真的发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余默心下着急,也不等萌氏回答,连忙去拿衣服穿。她得去见丞相,那是个主事的。
“嘶~”一拿衣服穿,只觉全身的肌肉连骨头都是酸疼的,疼的余默连吸气,将穆渊在心问候了一百遍,还是咬着牙穿着衣服。
“默儿,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萌氏吓了一大跳,提心掉胆的看着余默,惊惶的大声问着,就怕她会想不开。
“我想嫁到楚家去,我要去找大父帮忙。”余默很冷静的回答。
那个二郞神应该已经知道她是余三娘了,他起来的时候总是要点灯穿衣的。其实对于女人,男人要是纯粹玩弄你,哪里会管你以后跟哪个男人?大陈民风开放,再嫁都是常事,她嫁到楚家去也没有什么。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点,就是二郞神的态度了。他对她是大男子式的占有心态呢,还是无所谓的不在意?
年纪大了的人应该后者多一些,反正经历的多,见惯了,无所谓了。可要是前者的话,年纪轻,怕还是有着什么各种情节,所以她真的很危险。
“你找你大父有什么事?让阿娘去说吧,你如今这身子就别跑了。”萌氏连忙劝阻。她昨夜里给余默换衣,知道女儿是什么样凄惨的状况,她也是过来人,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余默一听也对,停下动作来看着萌氏。她现在连穿个衣服都难受的要死,更别说走过去了,速度一定慢。虽然府内有轿子,可是这么早,等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
话一出口,萌氏就后悔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这是在戳孩子的心窝啊!提什么不好提她身子!
有些惧怕的盯着余默,萌氏就怕她受了刺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余默想着写个纸条给丞相,又觉得磨墨太过浪费时间,要是说的太直接了,被有心人听见不太好,所以要隐晦一点。
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拉着萌氏的手对她说:“阿娘你快去,你去给大父说‘风过无痕’,你说这是她孙女儿的请求!”
说完,余默迅速的看向了房间里的水漏,时间还来得及。
萌氏到这时却是有些迟疑了,她不想走,也不敢走。
“阿娘你快去啊,我不放心别人带话!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还要孝顺你跟……大哥呢,再不济,你找个人来看着我也行啊!”余默有些着急,催促着。她看出了萌氏的迟疑,给她提供着解决方案。
萌氏一听也对,连忙出去,叫了守在门外的一个老婢进来,匆匆去了。
余默虽然想得开,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外人,连忙进了被子里。这些贴身的老婢女,最是知道主子的隐私,她的事,她一定知道了。
细节决定成败,其实她自己走一趟最好,这个阿娘有些好糊弄,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恐怕是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可能性不大,才没有亲自去吧!
余默在被子里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担心丞相听不懂,也不担心他误会。能成为丞相,连这么一句话都听不懂或者误会了,那也太衰了!
萌氏赶在丞相上朝前见到了他,将余默的话说了,丞相一听,就知道余默还是想嫁到楚家去,她不想改变什么。
这倒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个孙女儿有这样的勇气。她都不怕将来遭自己郎君白眼么?再一想也对,他余家的女人,楚家的人不敢欺负,楚三郞又是个好的,嫁过去日子也不会难过。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以三娘的脑子,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她只是太过喜欢楚三郞,才会厚着脸皮来求他。看来,他得改变原有的态度,为她努力一下了。
余默听回来萌氏说丞相点了头,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睡踏实了。
下朝后,丞相求见穆渊,进了御书房,奏请赐婚余默和楚昌两月后成亲。
穆渊还在那里装傻,奇怪的问丞相:“是这事儿啊?寡人本是听说早就定亲了,怎么……”后边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再提起来,你是什么意思?
丞相看穆渊像是不知道,只好道:“老臣好面子,所以才想向陛下求得这份荣耀。”
穆渊见丞相不再说,态度竟然是要将这件事揭过,心下不由有些生气。
你怕是让我用赐婚来给余三娘在娘家壮胆气,让楚家人不敢欺负她!
你这样将我置于何地了?!
穆渊沉默着看丞相,眼神深沉犀利,一会儿后才问:“倒底出了何事?”我要是不问,你岂不是要将这事儿糊弄过去?
丞相看躲不过去了,只得将事情说了。陛下要是不问,他还可以混过去,反正到时候,这事我是说过的。可是问了,就不能隐瞒了。
穆渊“大是吃惊”,对于认错人很是羞愧,最后不提楚昌之事,只说让余默进宫。
当余默睡醒后听到丞相这样的回答时,心下只道:完了,开启宫斗模式了!
余溪是嫡女,相貌身份地位样样都好,怎么看都是主角的命。
而她,她怎么看,都是个炮灰的命啊!
睡了皇后的男人,她能有好结局么?
余默郁闷了两三天,心情也就想开了,宫里那么多女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轮得到她得到皇帝的注意力。皇宫再怎么禁锢,也比待在魏渣子身边自由,她可是记起来了,这陈朝的皇宫可不是明朝或清朝,就算是妃嫔出宫,那也是常有的事儿,她记得小时候,还在路上远远的见过一群妃子结伴出去上山的庙里礼拜三清教主呢!
说起这个,余默才弄明白。原以为人们常说的寺庙寺庙,指的就是和尚庙,其实寺和庙是严格区分的。主尊供奉佛祖、菩萨的地方为寺院;主尊供奉神圣的地方为庙宇。寺是外来宗教的宣讲场所,庙是历代炎黄子孙纪念国殇、忠孝的殿堂。有德有才的人也可立庙奉祀,比如中国古代的文圣大成先师孔子、诸葛武侯、武圣关公、岳穆武王等,这种祠庙都是这一类的。
庙原本指的是奉祀祖先的处所,但后来迷信的人把供俸神的地方亦称庙,像玉皇庙了、龙王庙、土地庙啊等等。自然,供奉最多的三清道观也被这样称呼了。
陈朝目前正处于一个道教鼎盛的时代,所以现如今庙已经将道观包容了进去,就她来想,或许再发展个几百年,到时候也和中国一样,寺庙寺庙,不分彼此了。
一想开了,余默就觉得自己无比的舒坦了。
然后,一天一天的过去,她越想越觉得划算。
你看,嫁给别人当正妻,她还不想负那个责任与生孩子的义务。当皇帝的小妾好啊,上边有一个时时被人紧盯着的嫡姐皇后,她一个小透明怎么的都少了不好麻烦,而皇后嫡姐怎么的都比任何一个其它女人好讨好,有她挡着也没多少人敢欺负自己。这可是古代,不是现代,她就睡了皇帝,嫡姐最多也就吃味而已,她不争宠总是能得皇后心的。而这几天她也从大母和大父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家里人是将她这个庶女当人看的,那给她的嫁妆单子,可是长长长长的一串呢!
前边有皇后嫡姐挡灾,后有家族为自已撑腰,顺便心情好了的话还能免费招幸一下皇上,心情不好了也可以让嫡姐帮自己免去侍寝的烦恼,白吃白喝白领工资不说,带能带薪出宫旅游踏青,这样混吃等死的日子不要太悠闲自在了啊!
人嘛,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求不得,求不得还不是脑子犯傻认不清现实而不死心?
她可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呢!
实在不行,她将之当成一份职业来看也行啊!
唯一的缺点就是将来竞争太激烈,输了没关系,但是输了的代价是命的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既然只能玩这个游戏,她玩的起,自然也就输的起!
不就是一条命么!
余默手里抱着个暖炉,看着窗外的雪景。
这几天天上竟然下起了大雪,一直下了三四天才放睛,余溪的婚期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她和其他女人也要一起进宫。
陈朝有婚前上道观拜三清的习惯,明日里颜氏要带着余溪去了,我本来不想去,不过一个妾而已,凑什么热闹!可是在萌氏的泪眼攻势下只好出去了。反正就处在皇宫里能处出,外出的机会也不可能非常多,她还是好好的欣赏欣赏外边的世界吧。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7章 余默,美人儿喊你去写诗!
兴国观在京城城外兴胜山山顶上。同一座山上,靠近山腰处,有一座容香庵。
容香庵和兴国观间,种着一大片的梅树,有很多的种类。如今已到二月,往年里这时连一些晚梅都谢了,今年天气不同往年,晚梅到这个时候还开着,从兴国观看去,黄梅红梅点缀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山坡间,委实壮观。
余默拜完三清教主,便想偷偷的溜掉,谁想被盯她盯的紧的萌氏发现,只好求她放自己一会儿假,她去看看梅花。
萌氏这些天见余默情绪正常,也不再很担心她想不开。不过那片梅花看着近,走着也有两三刻路,现在路正滑,她根本不放心,只说一会儿余溪去的时候一起去,余默只好答应。
萌氏只是随口哄余默,到时候大家都要回去了,由不得余默不回去。
余默正是因为知道余溪的屋子活泼,才没有想到萌氏会骗她,不过,萌氏没有想到余溪真的要去看,反倒是圆了她的谎。
快到近山腰的那片梅林时,天上又下起了雪,冷风吹过,鼻间一片香气。
到了近处,才越发觉得梅林的庞大,逶迤盘桓了两三片小山坡。余默估计着,整片梅林,包括已谢的早梅,至少至少超过了三百亩。
让她惊喜的是,果真有白梅。
她原本就想,是不是因为落雪的关系,所以在远处白梅看不见。只因为陈朝的人大都爱艳丽的颜色,所以她才不敢抱有期望。陈朝人,内敛中有张扬,含蓄中有奔放,冷静与热情并存,像素淡一点的颜色喜欢的人很少。
趁着众人都在赏红梅,余默偷偷的跑到了远处偏僻一些的白梅林里。
她见过梅树,不过是在公园里见过一两颗,像这样大片大片盛开的梅林,却是第一次见到,很是欢喜。
拣了一枝好看的梅花折了下来,又折了一支只有七朵的学着古人戴在了头上,身处在清冷的花海里,闻着淡香,仰头看着天空洒落的大片雪花,余默只觉全部身心都是宁静的。
她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再过三日就到余溪婚期了。皇宫不算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做好再死一回的准备了!连活着都不怕,她还能怕死不成!
忽然,听到旁边有动静,好似脚步踩在雪面上的声音,让余默一时不知是该转身就走,还是侧头面对。
遇人会有事非,她最怕烦了。
不会是什么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跟她来个邂逅,然后给她在宫里制造一系列麻烦吧?
余默心里YY了一下,转过头去看,一看之下,怔住了。
雪地里,开满白色梅花的树旁,纷飞落雪之下,站着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头上戴着银灰色的僧帽,面容白净清丽,带着一股冷凝洁净的气息,顿时给人一种脱俗于世之感。
对方见余默看过来,弯唇笑了,立手弯腰对余默行了个僧礼,才对着她笑着问:“施主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
余默一怔,不晓得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是来梅林时已经有人先前打过招呼了她知道,还是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哪里让人看了出来?礼貌的对着对方点了点头,面上带笑的看着对方等下文。
“贫尼忘尘,相见既是缘,可否请小娘子赐幅墨宝?”忘尘上前几步,又行礼道。
余默这才看出,对方二十多岁,皮肤保养的很好,气质不像是一般的尼姑会有的,应该是有什么来历或是背景之人。
这人倒是直接的很!
对这忘尘很有好感,余默笑着道:“我的字可没有你的好。”字如其人,美人未必会写一手好字,可余默觉得,眼前的女子会写一手好看的字。
忘尘笑了笑,并不接话,只是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余默跟了上去,走了不到一会儿,突然看到前边出现了一座三间的小屋子,不由有些诧异。
竟然是住在这里的么?
她跟了过去,只见正中的门大开,里边是个大厅的样子,她抬头看着,只见正中的匾额上写着“泓璨堂”三个大字。
进去厅里,才发现这座房子是个四合院的样子,不过只看门前,就知道明显的与一般的四合院不同。
余默打量着这个大厅,里边放了一张案子几张凳子,还有一个小书柜,东侧墙上挂着一张寒梅图,并几个常用的家什,也再没有什么其它东西。不过,里边东西的做工与用料都很好,一看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忘尘到案边铺开纸,左手提袖,右手研着墨,抬头间笑容清雅:“小娘子想写些什么?”
余默一看案上的纸张都放好了,墨也是提前磨好的,笔上也染了墨,心下奇怪,这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难道她知道会遇到自己?或者是,她一定相信自己能请一个人来?
随后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看这忘尘,身着孝服,住在此地,倒像是个隐居着寻清静的人,应该不喜呼朋唤友那样的热闹,想来是准备自己写些什么的?
“你想写些什么?”余默站到案边,看着案上的纸张,笑着问。案上的纸,她虽然不认得是什么地方产的,可是质量很好,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忘尘扫了余默一眼,好聪明的女子,竟然看出了是她想写些东西的。于是笑着蘸了墨,勾了笔尖,递给余默:“原本想写首诗,只是心绪不宁,得不出句子来,不想出去就遇见娘子了。”
“写诗啊!”余默接过笔,从新蘸了墨,对着忘尘认真的道,“可是我不怎么会做诗。”
陈国文化鼎盛,诗作流行,士族女子多识字,能做诗的也大有人在,写的好的也不是一两个,就连余溪那个爱玩的,也会做两首。
前身不参加士族女子间的交际,也没有刻意学过,并不会做诗,可读过的倒也不少,加上她在现代课堂上学过的,要做诗也能做出来,可跟这里的女子比起来,就差远了,还是别让人笑话了。
“写对句子也成,我只是想要挂在堂前,并非要多惊艳,平常就好。”
余默一听,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无论好坏,她才管她挂不挂。要是写坏了,她敢挂,她还不敢写不成?
想好了句子,望着纸张,余默一时拿不出主意来。到底是要用她的笔迹,还是要用前身的笔迹?
现代的年轻人,没有几个会写毛笔字的,更别说写好了。她本来也不会,只是后来遇见魏渣子,几番波折下,嫁给他后她就过起了金丝雀般的日子,只能用练字来培养自己的忍性,磨砺出一副平心静气的心态,兼之用练字来发泄自己心里的抑郁与愤恨,日日而练,久而久之,便喜欢上了,时间长了反是写得一手好字。
前身的字还算好,只是失了风骨,有形无神。
没有考虑过多时间,余默就下笔了,用她以前的笔迹。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忘尘跟着余默的字迹慢慢读着,怔怔的看着那张纸,湿了眼睛。她有些吃惊的看着余默,见她认真的在写最后一个字,突然明白,余默不是知道她的故事,不过是与她有同样的性情。
难怪,她初见她时,就觉得对眼缘,才冒昧的将她请了过来。
“好句子。”忘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旁边赞道,又鼓励余默,“不如再加两句,凑成一首吧。”
好意难却,余默点了点头,忘尘见此,去了上房里拿了两张大的长条纸出来。余默已经想出诗来了,只是还在细究几个字的使用,见忘尘来了,不再琢磨,又在前边加了两句。
忘尘站在案边细细品看,只见纸面字迹温润秀劲,点画妍雅风致,结字谨严而意态生动,从书风里来看,这余娘子性子甚好,极少具有火气。只是……忘尘偏头又看了几遍,这一个小小的娘子,怎么字迹里带着些稳重老成?
她的年龄,不应该如此啊!
随后释然,能写出让她感动的句子,这余娘子经历定也不凡。
余默知道,有些人能从字迹里看出人的性格脾气甚至于人生经历,可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她要是知道,忘尘能从她笔迹里看出之些,一定不会用自己的笔迹。
写好后,干脆写了诗名,又觉得不合适,改了前两句又觉得不应景,后来干脆写成了两首。
忘尘在一边看着,又磨了墨,铺开大纸,拿了大笔笑着递给余默:“再写一副对联,我要让人刻了挂门外。”
余默也不推辞,又写好了,忘尘邀她进上房喝茶,余默看看天色,想着应该快要回去了,一会儿阿娘找不到她,该着急了,于是就没有答应。忘尘也不推辞,邀她以后来玩,送她到了门外,又站在厅前目送她远去。
余默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走的有些急,正走着,忽然听到左前边有踏雪的脚步声,一思量,又向右拐了去。
本来两人隔着一排梅树,遇不见,余默这一躲避,反是让穆湦(shēng)起了好奇,越过两排梅树,向她看去。
一片素白的雪地上,梅枝间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疾步向东而去,身姿轻盈,背影带着一抹说不出的雅致。
穆湦(shēng)有些奇怪,很少有人喜欢白梅,这是谁家娘子?到这里来干什么?
想着,他顺着余默的脚步走了过去,到了泓璨堂前,不由皱了皱眉。
厅门大开,里边没人,一眼望去,案上的纸张最为显眼。
穆湦想了想,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案上敞开晾着的对联,那句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的句子,瞬间就凝住了他的心。
这句子不是多惊艳,却可以看出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子所做,定是个秀外慧中之人。
穆湦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连忙向案上看去,只见案上还有两张纸,上边分别写了两首诗: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8章 身为小透明我不可能这么主角
《应邀题诗》
兴胜山上银宵飞,千朵万朵寒梅迎。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另一首没有名字: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千朵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这两首诗并不是多好,只算尚可,不过难得的是诗风清新自然,比时下正流行的那种华而无实的诗作要多了些韵味,有了意境。
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作诗者的名字。
穆湦拿起笔,点了墨,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只誊写了六句:
踏雪寻景国观下,寒梅无数缀春山。
忽见忘尘林中立,泓璨堂内纸墨香。
愿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
不得不说,穆湦只去掉了一句改了一个词组成的这首,意境上要比余默那两首七言绝句好上太多。他看着纸上的诗,嘴里对着空空的大厅道:“这诗,可是相公家的余娘子所做?”
皇兄马上就要成亲了,听说余家大娘子今天来兴国观祈福,就过来看一看未来的嫂嫂长什么样子。本是没什么兴趣,反正总会见上,只是属官想看未来皇后长什么样,耐不住他们的可怜相,只好来了。
“是。”
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应和声。
穆湦背着手,看着门前飘洒的雪片和朵朵梅花,想起了刚刚雪地里的那个背影。
余大娘么?
“皇兄大婚,你去观礼吧。”
院子里很是静默,没有一点儿声响,就在穆湦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
“不去。”
“他会失望。”穆湦心下叹惜了一声,轻声道。
“我会伤心。”这一次对方答的倒是快,只是语调拉的很长,声音也轻,像是沉浸在莫种情绪里。
梅花林里,余默回去时众人已经打算回去了,只是不见她后正开始找,她一到,马上就回府了。
在兴胜山差点遇到穆湦的事,余默并没有太过在意,连面都没见过的一个人,自然无需挂心,她只静等进宫。
家里人都很忙,忙着余溪的婚事,只有她是最闲的。
当然,每天学习一两个时辰的宫廷礼仪也是必要的。
只是有一件事让她很奇怪。
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溶合了前身的记忆,对于这个朝代越发的喜欢。虽然还是男尊女卑,但是女人的地位很高,无论皇宫里还是民间的规矩一点都不像明清那样变态不说还很人性化。
嫡姐余溪受这种社会环境的影响,是个活泼的人,她竟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或是来道歉。
平静的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唯一的解释就是,余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要进宫。
上元节那日过后,第二天会友归家的父亲很是生气,她已经从生母处知道余溪被罚禁足。虽然家里人也在为自己置办嫁妆,也有教习礼仪的娘子出入她的院子,这些难免从婢女的口中传到余溪的耳里,不过谁让她与楚昌的婚期本来就在余溪婚期之后?娘娘自然也可以完美的圆过去此事。
原本唯一的念想,也在阿娘疾声厉色的喝斥下打消了。
她本是想弄一碗避孕的药喝下去,那二郞神可是将种子留在了她体内,她得防住这个意外。不是她不喜欢孩子,而是她现在的身体还太年轻,生孩子对发育不好。何况生出来是女儿了有和亲的风险,是儿子了完全会成为靶子为余溪儿子挡风雨,她才没那精力去防那明枪暗箭。
阿娘说,圣人给的,无论是雷霆雨露,都得受着。看她倔强,竟是哭的悲痛欲绝。
她想着自己经期刚过,几乎没有受孕的机率,也就不再念着这件事,只说自己糊涂了。阿娘就劝她说药铺里没有这种药,私下里弄的不安全,要是请太医的话,万一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说皇帝纳了个不洁的女人,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反正是各种理由。
很快婚期近了,婚前的嫁装,都按吉日往宫里送。
二月十四日,天气晴朗,暖风和畅,五行金,大明吉日,百无禁忌。陈国皇帝穆渊大婚。
余默等余溪走后,拜过大父大母、大哥娘娘,最后拜了阿娘萌氏,在萌氏的眼泪中上了轿。
皇帝大婚,万人空巷,百姓竞相观看,就算余溪走的比余默要早上小半个时辰,却是走的慢,后来在宫门外远远的遇见了。
看着十六抬的大轿将余溪从正南门的玄武门抬进,余默放下轿帘,坐着两人抬着的轿子,从西侧门安定门进宫。
到了地方,一被人扶下轿,进了内室,被轿子晃的昏昏沉沉的余默,顺势就躺在了榻上。
“哎,昭仪,快起来,大喜的日子,不能这样没规矩。”陪嫁来的余家老婢连忙道。
“周姨,连个喜娘都没有,谁在乎我规矩不规矩?我昏的很,你让我躺一会儿。”余默连忙道,对于这个同她阿娘一起长大的婢女,她心里上要亲近一些。
周姨听此,只觉心酸,沉默下来。
她家三娘子本是要嫁到楚家去做正妻,如今进了宫,却是如此冷冷清清。虽说进了天家的门无比荣耀,可是上边有一个大娘子,三娘子就永无出头之日。
余默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娶妻娶妻,热闹风光,纳妾纳妾,平淡无常。你再是嫁给皇上,小的就是小的,皇家也不可能为你摆几案宴食。更何况,这两个日子还撞在了一起,本来能热闹一些的也被压了下去,她这边不清冷才叫不正常。
只是不知道这二郞神是怎么想的,竟然将日子放在一天,他就不能晚几天再让小的进门吗?不知道女人心眼很小,正妻会不好受的吗?到底是皇室的规矩如此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前身闭门不出,对这些也不懂。
躺着躺着,余默只觉越来越困,竟是想睡觉。她干脆鞋子一脱,被子一拉,外套一去,头饰一扯,躺到榻上睡觉去了。
睡到快中午时,又被周姨叫醒,说一会儿有管事太监要来宣圣旨,制受她昭华之位。
余默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只得起来穿戴好,静等了一会儿,就等来了一个宦官,在香案后跪下听他宣读圣旨,然后跪地,磕头,接圣旨、宝册、铜牌、制服、赏赐等物,就这样,她就有了已婚的身份。
给了打赏,送走了人,她殿里侍候的六个宫女和六个宦官进来见礼,说着吉祥话,又赏了她们财物,余默又去睡了。
一直睡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拥被坐了起来。
打量了一下卧室,看到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时,余默有些疑惑。
陈国的日常生活里,都是低案矮榻,而她记得中国的床也只是从唐时从少数民族传入,从宋时开始兴起的。
她屋子里这张小桌子,虽然只是和一般的物案一样高,可形式上却具有明显的区别。
想到这里,余默突然觉得又有不对。
穆渊今天成亲,同时纳了四个女人,分别封祝吴余言四家女子为昭仪、昭容、昭华、婕妤。
本来按照规矩,只有妃位的女子进宫时才允许带一个婢女陪嫁,只有妃位的才会独占一宫,嫔位住的是稍小一些的宫院,嫔位之下的位份一般都是群居一处的。也有份位低的与一位嫔位女子同居一小宫的,可是几位嫔位的女子同居一宫的却是没有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余默休息的时候,周姨每过一会儿都会进来看她醒来了没有,这时进来后,见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连忙侍候她起身净面擦手,然后摆案吃饭。
余默有些奇怪,这没有到饭时罢,而且速度怎么这么快?
周姨看她眼神疑惑,笑着道:“圣人给了恩典,咱们可以自己开灶!”
余默更是惊奇了。
宫里虽然没有规矩规定不许自己开火,可是这条默认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一般来说只有得宠的妃子才能有这个优待,其他人那是妄想,二郞神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只能将不明白放下。余默饭前询问了饮食方面的问题,刚吃了饭,就有宫女进来报说祝昭仪请她过去叙话。
周姨连忙对余默说她睡着的时候,祝昭仪已经来过两次了,自己都以昭华身体不舒服为由挡着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余默就过去了。
去的时候,厅里已经有三个人在喝茶,正中坐着的是一个一身深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梳着高髻,发上插着步摇,耳上挂着明月铛,手上戴着嵌红宝石的金丝镯。余默一眼过去,只觉锦衣华服,富贵之气扑面而来,连相貌都给忽略了。
看她的位置,一定是祝昭仪了。
她左手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玫红色衣服的女子,打扮就要清简多了,发上插了支八宝金钗,额上缀了块红玉,耳上挂着对金耳环,手上戴着银镯子。这位应该就是吴昭容了,长眉大眼,相貌一般,神色间带着亲切的笑意。
她下边坐了一个身穿月白色衣服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相貌,只是身上衣着简单的很。
余默讶异了,她以为自己的衣饰已经够简单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简单的。至少她还插着一支银钗,带着一对玛瑙耳坠,手上有一个珍珠手链,对方除了头上一根白玉钗外,好像耳钉都没戴。
余默边向右边第一个位置走过去边奇怪的想着。
不对啊,虽然她们是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可是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今天也算是婚日了,人生里唯一一次,怎么都会重视的,哪有这样比平常穿的更素净的样子啊?
这明显是在无声的呐喊:我不高兴,我不满意,我不想要这桩婚事!
余默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还是盯着言婕妤看。
祝昭仪见余默如此无视自己,立刻火了,冷着脸厉声道:“余昭华,我两次亲自去请你你都不来,如今一个宫女一去请,你马上就来,在你眼里,本昭仪都不如一个宫女吗?”
可能是被余默盯的时间长了,也可能是祝昭仪的开话了,一直低着头的言婕妤终于抬起了头来。
余默一见对方的相貌,惊的差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09章 洞房夜一脚将皇帝踹下榻
言婕妤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墨发黑眸,雪肤红唇,一张掌心大的瓜子脸更是显得其人精致如雕如琢,她的眼神清澈澄静,一眼之下,就能惹起人心底里最深处的怜惜与喜爱。
相貌姣好动人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言婕妤长的太像宋雨薇了!
容貌像,气质更像!
宋雨薇是谁?
是她前世里苦恋之人的心上人,也是她前世丈夫的初恋!
这样一张脸,代表着情场上的所向披靡。
无论是高贵俊美温和如阳的向天睿,还是黑暗肮脏冷血无情的魏渣子,都逃不过那个女人的情网。
余默咧开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所向披靡,那也是以前了,如今撞到皇帝手里,我搬个板凳坐等你一——败——涂——地!
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福利么?就算不是同一个人,看着相似的一张脸失败,那也是一种享受啊!
如今,余默已经可以确定,她今天所遇到的不寻常,皆是因这个言婕妤所起!
不是直觉,因一张脸做推断依据也没道理,但她就是确信!
余默的无视让祝昭仪心下大恼,狠瞪着她,气得就只差拿个东西砸她了。
言婕妤看着余默,对方那灿烂的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意味,像是潜藏着什么深长的东西,让她心里怪怪的,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余默收回颇含深意的一眼,这才转头看向祝昭仪,先起身右手握着左手放于左腰间,弯了下膝对着比她位份大的祝昭仪和吴昭容行了个曲膝礼,再坐下心情愉悦的回答她的话:“祝昭仪可是误会我了,你去时我是身子不适正睡着,醒来后才听说你找我,赶忙来了。”
这话平了些祝昭仪的气愤,不过看着余默那张笑的灿烂的脸,气又不打一处来,讽刺道:“身子不舒服,我看你是看你长姐风光大嫁,心里不舒服吧!”
“我心里舒服着呢!”余默笑嘻嘻的应道。这个世上没有她爱的那个人,嫁给穆渊与嫁给楚昌,其实不过是麻烦多与麻烦少的差别罢了。
“哼,心口不一!”祝昭仪冷哼一声,顺带着极其藐视的对着余默斜了一下眼睛。
余默哑然了,真没见过这样的!到底是谁心口不一了?
妹妹,不知你的优越感从何而来?
若说品级,咱们两都是九嫔之一,正二品,你也不过在封号上比我高了两小阶。若说身份,咱们两可都是庶女,你也比我高贵不到哪里去……
哎,不对啊,怎么都是庶女啊?
若说她进宫是机缘巧合,那这祝家怎么也有个庶女进宫?庶女一般都是被人看不上眼的,这祝家又是有兵权的大家族,怎么着也得是个嫡女进宫并封个妃吧?
有问题!
二郞神不待见这个祝家!
“唉!”余默叹了口气,人生还有几十年,这个祝昭仪如此张扬,将来还怎么跟小姐妹们一起愉快的相处?她将来结局一定不美好,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失败者去计较。跨下双肩,她沮丧的摊了摊手,“好吧,我承认,我跟大家一样,心里不舒服。”
“谁心里不舒服了?谁心里不舒服了?”祝昭仪“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余默面前,低着头怒视她:“你自己心里不舒服,不要牵说上我!”
这明显是被踩了痛处的表现,余默正觉无聊,言婕妤忽然站起来,对着祝昭仪行了别礼,轻声道:“祝昭仪,我身体一直不适,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先回去了!”
再怎么有原因,祝昭仪也觉得在自己发火的时候被人打断是落了面子,心里给言婕妤记上了一笔,冷着脸哼声道:“明儿早上到我这里,我带你们去请安。”
余默算是明白,这句话,才是祝昭仪叫她来的目的。
这彰华宫的主殿被她占了,往常这住主殿的自然是一宫之主,其他人自然要以宫主为主,不过自己与吴昭容都是二品,同她品级相同,规矩上她没有资格领导她们。不过她位份上比两人要高那么一些,才来了这么一出。
言婕妤点了点头,又对吴昭容和余默行了别礼,带着人快速出去了。
吴昭容一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却也没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带着人跟着出去了。
见没了观众,余默想着祝昭仪怕是也没了表演欲望,照样打招呼后行别礼,跟着出去了。
出来后带着周姨将彰华宫转了个遍,熟悉了一下环境。
彰华宫进了宫门,除了宫门旁挨墙建着的一排倒罩房,最先遇到的就是主殿,祝昭仪所住,主殿前两旁边是厢房,主殿两侧则是游廊。向北去,是中殿,吴昭容所住,格式等同主殿。再向北,就是后殿,她自己的住处,格式等同,不同的是,游廊尽头有几间角房。
后殿再向北,有一排后尾房,与后殿中间隔着一道墙,墙两边开有角门,角门旁边向南挨着的就是角房,再向南隔了些距离就是后殿的厢房。整个彰华宫全部以长砖铺地,只在宫内各处的树木根茎处圈起来的地方留有一些泥土。
余默不知道中国古代的建筑是怎么样的,但是这格式与她在小说里看到的有些地方一样,有些地方又不一样。
当然,这是一般的宫院,大些的宫里,主殿旁还有偏殿。
哦,那个言婕妤,住在后殿东厢房,也就是说,她算是和自己住一起的。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余默也没心情让人打探皇帝皇后成亲的情景,吃了晚饭,早早上榻睡了。
明天早上还要给皇后和大皇后晨省,得起早不说,主要的是,她那个嫡长姐余溪还不知道对她是怎么个态度呢!可千万别闹起来啊!她得养足精神来应付,这一关过了就好说了!
此时,余溪正坐在安宁宫的榻上。这婚礼的一系列活动累的自己差点爬下,什么祭天告太庙之前类的简直比现代社会的结婚还要繁琐十倍不止。强忍着,才没有没形象的躺倒在榻上。
赵姨斟酌良久,吩咐人下去后,才以正常的语气道:“今日里还有四位新人入宫。”
余溪听后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消息让她吃惊的猛然从榻上站了起来,不置信的问:“赵姨,你说什么?”
赵姨小心的看了余溪一眼,才道:“今日进宫的还有四人,受封为昭仪、昭容、昭华、婕妤。昭华封的是咱们家三娘。”怎么都是瞒不住,还不如先讲出来让大娘冷静一下,要是让大娘从圣人那里突然知道了,伤心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冒犯了圣人可不好!
余溪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记忆里和她这些日子的见闻,都只清楚的表明,穆渊只娶她一个人,什么时候又跑出来四个女人了?
怒火熊熊而起,心里突然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余溪站起来就向门外走。虽然自己没有怎么认真过这件婚事,可是这样欺骗她是不对的!
“大娘,你要去哪里?”赵姨急了,连忙跟上问,连称呼都用错了。
“去找姓穆的去。”余溪沉着脸,快步向外走着,边走边答。若只是其他人还罢了,她也不会这样生气,可为什么会有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皇后,”赵姨正要劝,前边从外面传来喧闹声,一个宫婢在门外快速道:“圣人将至。”
赵姨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拉着余溪坐好,拿了蜀锦繁绣的象牙柄团扇塞到她手里拉着她的手挡住了面容,不放心的道:“什么事等皇嗣们走了再说。”
余溪再怎么心里不高兴,也不可能在人多时大闹,只好先忍了。
刚说话间,已经有宫女进来,门外有中气十足的男子高声叫着:“新郞到。”一听那声音,就是皇族子弟将宦官的差事给抢了。
然后一片笑声,紧接着殿门打开,一群人走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高声的、小音的、低语的,年老的、年中的、年少的,都起哄的叫着要见余溪的真面目。
穆渊面带微笑的走到了余溪面前,注意到余溪捉扇柄的手指捏的指节发白,眼神深了一深。
他可不认为余溪是紧张的,那天嘴角那般犀利毒辣不饶人的女子,怎么可能这般紧张?可别在现在闹了起来。
“宝扇持来入禁宫,本教花下动香风。”穆渊念了一句却扇诗,余溪“哗”的一下就将扇子向下移了一半,露出了眼睛和大半鼻子。
陈国婚俗与中国古代大同小异,新娘拜堂时盖盖头,进了婚房却是不盖盖头的,会拿扇子遮着相貌,新郞要念却扇诗,念的不满意了,新娘是不会移扇的,要是满意了,会将扇子移一点,直到露出真容。
众人看余溪如此心急,“哗”的起哄,笑闹一团。余溪丝毫不以为意,一般的人,都是要念上七八|九十句才会完,少的也有五六句,有新娘故意为难对方的,念十几句二十几句都是常有的事。
穆渊却是有些意外,眼前的余大娘一双平静的眼底隐着强烈的怒火,怎么看都像是他惹着了她。
“姮娥须逐彩云降,不可通宵在月中。”又念了一句,余溪就将扇子拿了下来。
两人身份特殊,众人也不敢怎么大闹,听喜娘念了吉诗,见他们喝了合卺(jǐn)酒,做完最后的仪式,有大胆的长辈敢于调笑穆渊,说些“春宵一遍值千金”之类的暧昧话,惹的其他人笑闹起来,然后道了恭喜就都退下了。
人一走,余溪就从榻上站了起来,冷着脸狠狠的盯着穆渊看。
赵姨大惊,心想着两人闹起来被别人看见不好,想着让宫婢们先退下去,可是圣人在,她却做不得这个主,只好干着急。
穆渊微皱了眉,却没有开口,余溪不欲与他比耐性,直接开口问:“今天进宫的可是还有另外四个人?”
穆渊点了点,看着他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自觉样子,余溪火了,气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临近婚期才加上去的,也不是要瞒你。原本是没有的,只是不是什么大事,事出突然也就不想告诉你扰了你心情,这也怪不得我。”穆渊解释着,坐在了榻上。
余溪只觉原本明亮温暖的房间温度一下子降了下去,气的胸脯起伏,直觉得跟古人无法勾通!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能不是什么大事么?
“怪不得你,难道还要怪我不成?”她跟上去问,没想到穆渊竟然点了点头,余溪一时被气的竟是说不出话来。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他想纳妾,还能怪在自己身上不成?
穆渊神色平静,并没有想要去安慰余溪,她生气,他心里还不舒服呢!真当他想多要?!
余溪反被气乐了,她知道现在房间里很多人,跟他也纠缠不清,冷哼一声,遣退女官、宫婢、宦官等人,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人一走,余溪反是冷静了,跟一个皇帝去争执,你能赢了不成?不再理穆渊,自己除了外套首饰之类的,一揭被子上榻上躺着了。
穆渊有些吃惊的看着余溪的动作,这也太直白了吧!
“你睡榻下!”余溪的声音从榻上传来,背对着穆渊。
穆渊还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笑了。这余大娘还真是胆大,新婚之夜竟然敢让他睡地下。
他没有将余溪的话当回事,自己解衣,上榻,所以,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穆渊刚一躺到榻上,就被余溪伸出腿,一脚蹬到了榻下!
第一卷:当时只道是平常 第10章 “贱人就是矫情!”
穆渊还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屈辱,一下子就恼了,怎么会有这么粗俗无礼蛮横大胆的女人!他爬起来站到榻边,气愤的盯着榻上裹着被子的那个背影,正在想着是要强行揭开被子制服她还是怎么的,却被余溪接着的话给气着了。
余溪说:“你爱睡哪睡哪,反正别睡我榻上!!”
那极具火气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这一下子,穆渊真是更恼了,手里扣着扣子转身就向外走。
这么大的皇宫,还能没自己去的地方不成?!彰化宫里可是有四个女人等着他呢!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
这一走是自在了,却是向皇后示弱了。
新婚之夜,新郞一走了之,新娘独守空房,余溪脸上是难看了,可在外人眼里,可会被理解成各种意味。他不能让人产生他与丞相会生出间隙的感觉,所以他今夜还必须得呆在这里。
不过已经被人嫌弃了,再这样回去,面子上也太过不去了。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穆渊又走到了榻边,对着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余溪道:“你再敢冒犯我,我就将你扔出去。”说完,他重新拉了张被子,在榻外边躺了下来。
余溪知道分寸,任何事情过犹不及,要是一而再的惹火了皇帝,对她也不好,就没有动,只是心里压着一团抑郁的怒火。
榻很大,两个人中间隔着很多空地方。
穆渊与余溪的新婚之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浪费掉了。
第二日,余默早早起榻,去了祝昭仪的住处,与吴昭容和言婕妤跟着祝昭仪一起去安定宫晨省。皇后嫡姐冷着一张脸,也没多扫自己一眼,看她眼中没有惊讶的样子,想来是已经知道了。
然后,五人一起去祥和宫到大皇后那边晨省。
第一次见面,行的都是叩拜礼,大皇后让人端了礼物,众人让身边跟着的人接过,又起来行了曲膝礼谢过后起身。
大皇后保养的很好,是个中年的美妇人,笑着给余溪赐了座,拉着她的手关心的问了一些话,很是亲切的样子:“皇后怎么看着不高兴,可是陛下惹着你了?”
余溪心里一堵,梗的难受,暗暗咬了咬牙。
这女人要是不问,自己还能继续不高兴下去,这一问,却是不能再冷着个脸了。她可是穆渊的生母,给谁脸色也不能给她脸色!可心里明明不高兴却还要装着,真是让人不舒服。
明显就是故意问的她!
“只是有件事情想来求着大皇后,却是不敢开口。”在商场上八年,余溪也是练出了一副外笑里不笑的本事,一张嘴,心里的难受都被强行压了下去,脸上带了淡淡的笑,语气却是裹了一丝儿的不高兴。
在明知道别人清楚自己不高兴的情况下还将态度装的完美无缺,那是向大皇后表明自己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在没有搞清这个女人的性格前,不易轻易暴露,婆婆是这个世间最难相处的生物。
“你既是陛下的发妻,自与别的女人不同,高贵无人可比,还是唤我娘娘吧!”大皇后笑着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这才问余溪,“既是一家人,又有何不敢开口?只把皇宫当自己家就行了。”
余溪心里冷哼一声,不过就这一说,还真能把这里当自己家里不成?
“民间女儿三日回门,只是宫里毕竟与别处不同,所以才不敢开口求娘娘恩典。”余溪嘴上说着,心里却在吐槽,娘娘娘娘,你不知道在我们那里,娘娘是称呼皇帝的女人吗?可惜这里的娘娘从来都只是独属于嫡母的称呼。
“我当是什么事,”大皇后哑然,一点都不端架子,亲切和蔼让人可亲,“明儿让二郞陪着你一起回去,也好圆了你这心愿。”
余溪倒是一怔。
自己是极想回去的,她要回去问问大哥和娘娘,为何要让余默进宫,为何穆渊还有娶其他女人却不告诉她。她不爱穆渊,可是她觉得自己被骗了,很是愤怒。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以来被情绪所控,却是没有考虑太多。穆渊亲政不过数月,要拉拢朝臣,自己的大父是百官之首,穆渊怎么都会弄个与她表面和好的假相,这自然也是大皇后愿意看到的。
“谢娘娘。”余溪连忙起身,右手心压在左手背上横置于腹前,微微曲膝行了个谢礼。
余默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心下不觉有些奇怪。放了平时,这嫡姐可不会笑不出来还能装出来笑,性子也不会这样隐忍,心直口快说出来的可能倒是很大,这是气极了么?看来她得小心。
那边余溪与大皇后说完话,借口要回宫准备,得了大皇后的很多赏赐。余默几人也得了大皇后赏赐的一些东西,才散了。
一出了大殿,余默心下才微微放松。
她自小就比别人敏感,不知别人注意到了没有,反正她总觉得大皇后身后站着的那个看似很隐形的中年女人,平和的目光里带着某种潜藏的深意,不知是好是坏。
大皇后看着平和,生活在皇宫里自然也有些手段,只一句问话就赌的嫡姐发做不得。能留在她身边的老宫婢,自然有些手段,只是她那眼神,像是没看她,却又像是一直都盯着她,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祥和宫里,等人都走了,大皇后转头看向身后的掌医娘子翠玉,以眼神询问:如何?
翠玉摇了摇头。
大皇后一见脸色就不好了。知道余大娘骄傲,没想到竟然真的没有让二郞近身!她既然还是处子,那元帕定也是假的了!
“年轻人,难免心气儿盛,好好教导,总会好的。”翠玉温声劝着大皇后。
大皇后与翠玉相处几十年,一眼看出来了她有问题,问她:“怎么了?”
翠玉见问起,也不迟疑,只是有些疑惑的道:“那余昭华,好像已经……”虽然心里确定了,说出来却是大事,只是用眼神示意。
大皇后一惊,不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里顿时对余默起了杀意,愤怒起来:“掌察娘子做死了么,连这么重要的差事都当得如此马虎!”竟然有不洁之人都不报上来!
翠玉忙劝道:“或者这是二郞的意思,不然怎么突然要余三娘进宫?”
大皇后一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着急下将事情忽略了。
本来余三娘进宫自己就不同意,天子再怎么尊贵,这世间还是有礼法的,怎么能抢了臣子的未婚儿媳,这传出去可太是难听,不过儿子坚持,她也没了办法。现在想来这里边就有问题,难怪那几天隐隐觉得二郞有些不对劲儿,还以为是朝堂之事。
想到这里,大皇后立刻道:“摆架御书房。”她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余溪带着众人一出了祥和宫,给余默抛下一句“到我宫里来”,就越过她,向着自己的轿子走去。
祝昭仪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看出了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对着余溪甜甜的道:“皇后姐姐,我也去你的宫里坐坐吧!”
余溪眼神猛然变冷,凝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祝昭仪看,一股威势猛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压迫的祝昭仪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贱人就是矫情!”余溪的怒火本来就没有可发泄的地方,加之特讨厌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女人,这下子也不顾忌,留下一句毫不客气的话,连一眼对于祝昭仪都懒得施舍,上了轿子很快就走了。
余默有些吃惊,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这皇后该不会是穿来的吧?随后就摇头笑了起来。当穿越是买盒饭,大街货一样,随处都可以遇见吗?
祝昭仪可是没有想到余溪会如此出口无德,气的脸色阵青阵白,胸脯起伏不定,最后恨恨的跺了几下脚,怒声道:“不就是皇后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被落了面子,她不愿意与人再待在一处,快步走了。
“你说这可不是活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见人走远了,吴昭容回头对余默笑笑,心直口快的对着祝昭仪的方向道了一声,先行离去了。
余默仰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暗道一声:来了。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啊!
第一次晨省皇后可以坐轿子,其他人可不行,余默带着周姨和一个宫女并两个宦官,慢腾腾的走着。
到了安定宫,被宫女引着到了余溪面前,余默看周围的宫女都小心翼翼的,就猜到昨晚余溪与穆渊之间发生了矛盾。说不定,余溪还吼了皇帝呢!
余默一进来,余溪就让人退下了,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余默余溪周姨赵姨四个人。
余溪阴沉着脸,站在主位前,看着七八步开外低着头的余默,眼神幽暗无光,如同夜晚里最黑沉的天空,带着暴风雨前来时的巨大低气压,让侍立在两旁的周姨和赵姨提心掉胆,生怕出现不好的局面。
余默低下头,半点都不受这种气氛的影响。被臭骂一通是一定的了,厉害些左不过被打一顿,严重了不过打死,说不定她还能重生一会。就算撑破了天,也不过毁容残废而已。所以,她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其实,她是有办法消除这嫡姐的怒气,不过这自然要等对方发过脾气以后再用。余溪发泄出来了,心里也能好受些,不然让她压在心里,压出病来了可不好。当然,她不是为别人着想,而是万一压出病来了,她就成了余溪心里的一块心病,时间越长越是危险,不定什么时候给爆发出来,射伤到她。
早爆发出来早干净。
一直低着头的余默抬起了头来,望进了余溪那双隐含着怒火、鳖屈、气愤的眼睛。要比耐性,反正她站到天黑都没问题,就当锻炼身体了。关键是,她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余溪倒是一怔,她看到余默的眼神是远山般的平寂幽静,是如镜湖面般的不兴波澜,她虽然没有想过余默会是什么样的眼神和情绪,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她应该是紧张的、惶恐的、小意的、柔弱的、白莲花般的、委屈求全的,或者是得意的、张扬的、傲慢的、轻视的、虚假做作的、跟她较劲的,甚至拟或是愤怒的、敌视的、叛逆的……
总之,不会是如此似古井般幽深宁静。
这反倒是让她越觉窝火,横□□自己婚姻里的人是她,怎么搞的自己理亏似的!
这一下,余溪彻底的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