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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出美女,大周朝基业二百年,前后十位皇上,这十位皇上所立的皇后里有两位出自并州城,有四位嫔妃,并州虽然不是大城市,却因为这厚重的美女文化,大周上至皇上下到普通老姓,能够以取到并州女子而自豪,并州城里的柳树镇更是让人注目,介因为并州的美女有一半出自这柳树镇。
柳树镇里嫁出的女儿不说富贵光鲜,也是让人羡慕,美貌有时候跟虚荣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所以,这些美女们便嫁的都是富贵有钱有权人家,这样的人家虽说多,却也有那么几家清风傲骨的人,住在柳树镇东口第三家的桑秀才,年青时长得一表人材,取得的娘子桑白氏在柳树镇更是出了名地美娇娘,这桑白氏便是不爱富贵只爱人的烈女子,嫁给桑秀才后,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桑红玲十六岁上,已风姿楚楚,人比花娇,媒婆一时踏破了门槛,桑秀才和桑白氏最终选了并州城里家风还算可以的张举人家的大儿子张书成,次年成了亲,如今小夫妻合美过日子,倒也安宁,二女儿桑红云二八芳龄,眉目渐开,只不过,桑红云也知道自己娘和姐姐长得都美,爹爹和姐夫对两人都很爱重,自己想在娘和爹身边多呆一两年尽尽孝心,于是故意将乌鸦黑发剪了一撮儿留在前额,将自已的容颜刻意遮了那么三四份,平日里看着倒比自己姐姐逊色不少,这也就是桑红云想要的结果!
桑秀才看得自己的妻子,更疼爱自己的女儿,小女儿每每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作父亲的眼睛,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桑秀才想要让女儿更好,于是在自己不大的小书房里,特意给她留了一个拐角,落了一个小书桌,闲空的时候,父女两个就坐在书房里,一个写字,一个看书,要不,就是一个画画,一个磨墨,桑白氏偶儿也夹进来,守在门边,一边缝衣,一边看着父女两人,
甜美的生活滋润着一家三口,端得是岁月静好!
这一年的三月,春风扶柳,绿叶散开,隐隐的迎春花儿透出一丝嫩黄,桑红云穿着秋香色的对襟小夹袄,着一条水红妆花裙,乌黑的丝发随意扎了两个小细辩儿丢在脑后,低着头,手里正在绣一方丝帕。
桑白氏从外面走进来,一边坐到炕沿上,一边将手里的一小盘软泥糕放在小桌上:“云儿,这是丽梅家刚送过来的点心,你尝尝!”
桑红云就着桑白氏手里递过的来的一块软泥糕咬一口道:“娘,你也吃!我再加把劲,这块帕子就绣完整了!”
桑白氏顺着桑红云咬过的点心,小小咬了一口道:“她娘做点心的手艺不错,你有空也去学学!”
桑红云笑着道:“娘不是想霸了人家的点心密方吧?”
桑白氏嗔了一眼桑红云:“你把娘想成什么人了,娘是那种人吗,只是想着你能够多学些东西,以后嫁了人,好好侍候夫君,过好日子!”
桑红云将头伸过来,又咬了一口桑白氏手里的点心道:“娘担心的太远,这哪跟哪啊!”
桑白氏看着女儿一边笑一边低下头去,手指灵动,翻飞如舞,不觉勾起了唇角,慢慢笑了笑。
转眼到了七巧节这一天,桑红云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将昨儿个夜里准备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正和桑白氏说话儿,一张小脸儿扒在门前往内看,便看到一个精巧灵利人儿从屋内走出来,夏日的晨光照在那人身上,水红色的交领妆花褙子里活脱脱隐一个妩媚的身子,不觉有些眼红,红云长得没有她姐姐好看,也没有她娘好看,可这身子却好过她姐不止十分,真是让人看了生生嫉妒。
三五阵敲门声响,桑红云几步过去开了门,看到丽梅:“你怎么才来!”
丽梅一笑进了门道:“一早就来了,站在门边等你打扮呢?你今天真好看!”
桑红云伸出一根指头戳戳梅丽的额头道:“快走吧,今日的庙会肯定人多,咱们就去那里挑些好东西回来!”
桑白氏在屋里道:“云儿,银子钱要装好了,可别丢了!”
桑红云一边和丽梅关门,一边答应着。等到两人出了门,桑红云小小地吐了吐舌头道:“终于听不见唠叨声了!”
丽梅笑着道:“我们走着去吧,一路上好玩好看的东西太多,我想一样样看过去!”
桑红云也笑道:“贪心,哪就一天能看完!”
丽梅道:“看不过,也要看,我可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家里给了银子钱使唤,我要可劲儿花!”
桑红云晲着眼儿看她:“你娘给了你多少银子?”
丽梅笑喜喜地不好意思地道:“五十个大钱!”
桑红云笑了,不自觉地看了下自己腰间系着的荷包,里面装着娘给她的半两银子,可比丽梅的多多了,抿着嘴一笑,没再说话,两人去了并州最繁华的周正大街,一时溶入了一片艳丽芳花之中。
七夕七巧节,相传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这一天,不管是未婚少女,便是并州里的所有未婚少年,也倾城出动,这一天不知要成就多少佳缘良偶,风中片片七彩风华,惹花了多少少年的眼帘与心思。
刺绣大赛在庙会一边搭起的台上举行,各家都拿出自家最得意女儿的佳作,桑红云和丽梅被人涌着挤到台前面,看着一副副绣品,眼里便是异彩纷呈,默默将各家的绣品在心里评了一番,最终她看到乔家一副山雨朦胧的仕女图,图中女子站在一只小船上,水波荡漾,侧脸望着远处的一处高山。
感觉心里一动,绣此画的女子定是在期待着什么人,都说女子是水,男子是山,这副画一时便透出了刺绣女子的心声,莫不是今天这刺绣大赛还有招婿的意思在里面!
桑红云拉着丽梅要出来,丽梅看着台上道:“别,我再看看,这么多的绣品,竟然都在那几家人家出来的,这可是不多见,前几年这并州城里还没这么多呢,让我再看看!”
桑红云道:“走吧,我们再去看看那些摊上摆的什么好东西!”
一听有好东西,丽梅想起自己还要买些自己喜欢地,就跟着桑红云挤出了人群,两人避到人少的地方,将身上重新整理了一下,慢慢向摊上走去。
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歇,正在此时,远处冲来一阵马队,马上这人像没有看到马下涌挤的人群,一个小孩的哭声从人群里发出,只一瞬间,人群散开,让出一条路来,路中间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就要奔到眼前的马,桑红云的心提到嗓子眼,盯着快要到的马,忽地丢开了丽梅的手,冲到了小孩子的面前,将他抱起,身子转了半个圈,向一边避去,坎坎避过了骄健白马的前蹄。
电光火石间,桑红云感觉一片寂静,周围的人眼睛都在盯着她,她顾不得看那些人的眼色,抱着孩子转过身,愤怒地眼神如电般射向那坐在马上的人。
乔锦林将冲过的马提了缰绳,马停了下来,转过了身子,一双眸子看向马边上的人。
桑红云无力说他说什么,只盯了几息,转了身,将孩子交到了赶到身边的孩子母亲怀中:“孩子没事,好生看护着些!”
“谢谢这位小娘子,谢谢你!”那个妇人按着孩子的头给桑红云瞌头,
桑红云红了脸道:“婶子快些起来,找个地方给孩子喝些热水,回家好好安抚莫要落下病根!”
妇人的丈夫赶到,一脸惊愕地抱过孩子:“爹看看,爹看看你有没有伤着!”
女人声音传出:“夫君,没有,没有,孩子没事,是这位娘……”子还没说出忽然发现
身边已无人影。
乔锦林望着桑红云远去的背影,那背影挺直且有一丝说不出的风骨在里面。
乔锦林一低头转身的瞬间,看到地上躺着一只鹅黄色的香囊,侧了身子,撩手掠起看了看,揣在怀里,而后在众人惊艳与不愤地眼神出打马离开。
丽梅左手按在胸口上道:“你可吓死我了,那么多人都没上前救人,你充什么英雄,不要命了?看我去不告诉桑婶,哼!呼,可吓死我了!”
桑红云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可别告诉我娘,不然,我不跟你好了!以后也不许你去我家,我们从此以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丽梅惊道:“你不能……”
桑红云笑道:“所以,你不要做让我生气的事!”
丽梅道:“你不要这样霸道好不好?”
两人说着,到了摆着的摊子前,一溜儿看支,胭脂水粉小团扇,纸画笔墨笔洗筒,绢花凌丝小棉布,针盒丝线小剪刀,珠花簪子假牡丹,牛角梳子银耳丁真是应有尽有,丽梅拿起一只珍珠簪子问卖家多少钱,卖家说要十个钱,丽梅买了顺手插在头上对着桑红云道:“好看吗?”
桑红云道:“好看!”
桑红云看准了一根狼毫笔,一只笔洗筒问卖家多少钱,卖家要三十钱,桑红云嫌贵,放下了东西道:“我们去别家看看,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你要二十个钱卖就卖,不卖咱走下一家!”说着眼睛瞅着下一家,下一家的货郎巴巴地望着这边,就等着上家的卖买黄了,自家得利。
桑红云一声不响等了两息对着丽梅道:“走!”
刚走就听到卖货郎的声音:“好了好啊,就卖你好了,小小的人儿,这么能砍价,一下子减了我十个钱!”
正文 提亲
第二章
桑红云可不管这些,抱着三根毛笔,一只卧牛笔洗筒和丽梅再走别处。
回到家里,桑红云将笔和笔洗拿到了父亲的书房,放在书桌上,换了旧的拿到了自己的小书桌上,一一放好,回到正屋里,将一只素绢月季花插在桑白氏的头上道:“真好看!”
桑白氏摸了摸头上的绢花道:“给我花钱做什么,说好了,买你喜欢的东西!”
桑红云笑眯眯地抱着桑白氏的胳膊道:“这就是我喜欢地!嘻嘻!”
桑白氏敲了一上桑红云的头,桑红云避着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绣货。
桑秀才虽然在一家学馆里给七八岁的孩子们开萌,只他不拘泥陈规陋俗,性格洒脱,人缘极好,每月能拿回来一两银子,再加上桑白氏做些绣货拿出去卖,日子还算红火。
丽梅看准了桑红云买东西特会坎价,又拉着她去了两次周正大街,帮她买了一件衣服,一只手镯,丽梅得了好之后,立刻把她划到了奸,商之例,说她父亲是秀才还这么会坎价,那要是做了商人,肯定又会出一个小奸,商。
桑红云不知道这些,家里忽然多了几个拉她去上街的女孩子,桑红云虽然喜欢上街玩,可也知道家里没有多少闲钱供她挥霍,因而去了一两次,便猜到了其中的猫腻,再有人去拉着上街,她就接口父亲不让出门,推了.只是因为丽梅一直跟她来往,也算是朋友,也就将丽梅对别人说好不好的话揭了过去,不再提。
八月里,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人。
“桑家娘子,这可是好事,大大的喜事啊,这乔家是并州城里属一属二的人家,你家闺女进了这样的府门,享受不尽的荣花富贵,乔大少爷更是人中龙凤,生的一表人材,这不刚从边关回来,一见你们家闺女,就挪不开眼了,乔府的老太太更是催着我来,可见乔大少爷是真心看上你家的闺女,怎么样,给我的话,我也好去乔府回了老太太。”
原来是媒婆。
桑红云皱起眉头,在窗外听了半天,想着要不进屋,就听到桑白氏道:“我们家的闺女虽然是平头老百姓家,可也是从小到大捧在手心养大的,刘妈妈,我女儿没有这离福的命,你且回吧!”
刘媒婆一听,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蹙着眉头道:“桑家娘子,话可不能这样说,看上你闺女的大少爷刚从边关回来,他家老爷便是那个宣府司使指挥使,真正的大官,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桑白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刘妈妈请回吧,我的女儿不做妾!”
刘媒婆子说了半天,嘴皮子磨得快要瘦一层了,桑白氏就是不吐口,让刘媒婆万万没有想到。
拿了乔府的二两银子,拍着胸口对着乔府的老太太做了保证,现在这可怎么去回话。
刘婆子一番心思化了水,满心不甘地又道:“桑家娘子,要不你家桑秀才回来再商量商量,我是真看着那乔大少爷是个人物,你别不当会事,这人哪,走到哪一步就要说哪一步的话,现今儿个,那是人家看上,别到时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什么也捞不到,平白幸苦一辈子,到时候后悔都来及!”
桑白氏何尝不知道刘婆子说的,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窗牖上隐约离开的人影儿:“只一句话,我家闺女不会做妾!刘妈妈你回吧!”
“娘!这是那个杀千刀的要害人?”桑红云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一时气愤不已,好端端地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自己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不愁吃不愁穿,也没有遇到天灾荒年,凭白无辜地给人做妾,这是什么人出的这样的嗖主意!
桑白氏坐在一边,看着桑红云道:“大户人家这样的事很多,纳妾取个平妻什么的,都没人当会事,只要看上了人家,家贫的自然因为那几个银钱就送了女儿,家里能过得去的,也是看上了人家的富贵,起了贪恋之心,咱们家没必要给人做妾,娘以前还没想着给你找个人家,想要在娘身边多留你几日,不过,今儿个刘媒婆登门,想来娘是留不住你了!”
桑红云红着眼道:“我不。我要留在娘和爹的身边,到时候招个女婿,一块儿过日子!”
桑白氏闻听也有些伤感,自己嫁给桑秀才十几年,只为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没生下,桑秀才真心爱她,只说女儿也是儿,怎么就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他就不信了,世上的女婿当真都是白眼狼,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他就不信这个邪!桑白氏到底心里感觉对不起桑秀才,怎么着也是在她的手里断了桑家的香火,百年后死了,真要到了地底下,她还真没办法给桑家的先人交待,可再一想,桑秀才对她是真的好,就算真的日后下地狱,熬油锅,她也忍了。女儿的话让她感动,搂过桑红云道:“哪里用得着招,只要你和你姐姐嫁的好,过的日子红火,孝心有了,我们俩老何尝不是安慰,再说还有两只手呢,你爹他好歹教小儿开萌也能两个银子钱!”
桑红云知道自己的娘亲是真的不想让她给人去做什么妾,心里暖暖的,抱住了桑白氏洒了一会娇,娘俩又说了一会话,一起去了厨房,做了三四个菜,等着桑秀才回家。
晚上,桑秀才洗了脚上了床,翻看一本书,桑白氏也洗了,跪着爬到床里面,对着桑秀才道:“有人给云儿上门提亲了!”
桑秀手一听丢了手里的书喜道:“哪一家的,可是读过书,品行可好?”
桑白氏看着桑秀才殷切地望着自己,真的不忍心再说下去,只这是女儿的大事,由不得她:“是咱们州里最有权势的一家!”
桑秀才惊地直了身子:“哪一家?钟家还是乔家?”
钟家是并州城里最富的人家,并州城里三分之二的商业铺子都出自钟家,大周其他一线城市,莫不有钟家产业,都说钟家的女人穿得起皇上后宫女人所有的料子,戴得起全大周女人戴得起的首鉓,另一家乔家,自然是因为人家百年世家,积蕴丰溢,如今的乔老爷任了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官居正二品,这两家中一家说来,都会让人心里震颤。
桑白氏看着桑秀才叹息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可不是乔家!说是给乔大少爷来提的。”
桑秀才呆呆地看着桑白氏:“你说是乔家?乔家来提亲?他们府里的乔大少爷。”身子一窝,靠在炕头上,怕不是来提亲的,那样的大家族,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家世,地位,咱们家的云儿除了容貌哪一样能入了人家的眼,是想要纳吧!
桑白氏低下头的眼里早已涌起一层水雾,好好的,怎么会有这样恼心的事!
桑秀才道:“回绝了吧!咱们的女儿,说什么也不会给人做妾!睡吧!”
桑白氏就知道他的夫君是个硬气的,只说了一半,他已将来龙去脉弄清楚了,跟着躺在桑秀才身边,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可不敢再说什么,悄悄的地看了看自己有丈夫,闭上了眼睛。
桑红云躺下想头一次有人上门提亲,竟然是要纳她,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一想,婚姻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愿意,你也不会强来,总之都逃不过一个礼字,再说了,都和媒婆说得很清楚,想那乔家,也不会在意,想通了便不再纠结,一夜无梦。
正文 纳妾
第三章
乔锦林听着媒婆的回话,神色莫名,揪着手里的鹅黄小香囊,细细端祥上面的针角,眼里闪显的都是白里透粉的一张小脸上,那齐眉流海下一双愤怒的大眼睛,,始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挥退了媒婆,乔锦林拍了一下桌子道:“没有我乔锦林得不到的人!不识相的东西。”
从屋子里出来,乔锦林弹弹了天青色的直缀长袍,端正了下腰间镶着八宝相花的月白腰带,去了上院。
桑家自从有了上会乔家遣了人来说了那么一通,桑秀才和桑白氏就小心打听起合适的人家,想要给桑红云早些配一门亲事,桑红云这些天看着桑白氏接连走了好几家家串门儿,仔细一想也就想明白了,到底是到了年纪,父母这样为她着想,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把一腔热情投在自己的画画和刺绣大业中,每天天不亮就起了床,给桑秀才做好了早饭,帮着桑白氏收拾妥帖了家务事,就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赶着绣些帕子,大件的东西出货慢,这些小件儿时间用不了多少,出货快了,家里的进项就增多,到了下午,再抽出两时辰来做画儿,等到桑秀才回了家,吃了晚饭,父女两人再次进了书房,桑秀才评一番桑红云的画,再教导一番,桑红云感觉日子过的飞快。
八月底,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屋外的院子里打起了水泡,桑秀才早上出门没有戴伞,桑红云担心桑秀才着了风寒,跟桑白氏说了一声,拿出两把油纸伞,一把自己撑了,一把拿在手里,慌慌奔出门去。
桑红云迎着雨朝着学馆走去,路上行人稀少,很多人都躲过两边的铺子下避雨,一声奶声奶气地童音忽然传进桑红云的耳朵里:“姐姐,娘,是姐姐!”
桑红云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少女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手指正指着自己,正是自己七巧节上救过的那个孩子。
“是你啊!”
桑红云走近少女的身边,伸手点了点小男孩的脸蛋,小男孩羞涩地转头抱住了她娘的脖子道:“娘子,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
桑红云道:“去给父亲送把伞,父亲在学馆里教书!”
小男孩偷偷看了一眼桑红云,伸出小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姐姐,蒙蒙也要上学!”
“原来你叫蒙蒙啊!”说着桑红云适时地捏了捏蒙蒙地脸蛋:“好,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来学馆上学!”
蒙蒙兴奋地睁大双眼,两只小手交在一起,想拍手又不敢拍的样子,逗得桑红云和少妇都笑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桑红云最后临走对着蒙蒙道:“蒙蒙,你可要快快长哦!”
蒙蒙红着脸蛋儿点了点头。
雨没有停地意思,桑红云心里有些急,在雨水里先前还择着路走,此时已是不管不顾,等到了学馆门前,正好看到桑秀才望着天,踌躇着要不要冒雨回家!
“爹!”
桑秀才看到桑红云,脸上露出笑意:“云儿,你不在家待着,这么大的雨跑出来做什么?”
桑红云上前将手里的伞递给桑秀才:“爹!我来接你!”
雨中对面的街上,一辆马车静静停着,车里人揭起一角窗帘将对面父女在雨中相护相依离去的身影看得清楚。
乔锦林一双眼睛粘在女子娇俏的背影上,心里莫名动了几动。
回到家里,桑白氏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帮着桑秀才换了,坐到了饭桌前,桑红云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重新换了一件紫色袢子,坐在饭桌前:“娘,今儿个有肉啊!”
桑白氏道:“丽梅的父亲说,城外昨天有人杀了一头猪,本来要进城卖的,不想下了这场大雨,猪卖不了,只好溅出了,娘也是捡了个便宜!”
桑秀才夹了一筷子青菜肉道:“鲜而不腻,淡而爽口,嗯!做得好吃!”说着晲了一样桑白氏,眼里尽带着温柔绵情。
桑红云看着桑白氏脸上微微透出来的羞涩暗道:爹娘十几年的夫妻竟还如刚成亲的人一样,如果自己也能寻到和爹爹一样的人,也是自己的遭化。
一场秋月一场寒,刚进了九月门,桑秀才家迎来了第二次生人造访。
桑白氏打了开院门,看到门前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人十分有礼地对着桑白氏弯了弯腰:“你是桑太太吧?我是乔家的外院管家乔富!”
桑白氏一听是乔家的人,脸上冷淡下来:“你有什么事?”
桑管家道:“桑太太,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说话儿!”
桑白氏虽然心里恼怒,可是实在做不出出格的事,只得引了人进门,将乔富让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道:“相公不在,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乔富一直想不明白自家的大少爷,不就一个小妾吗,只要喜欢,哪里找不到,再说这并州城本来就是出美女的地方,随便从哪家拉出来一个,都是中上之姿,少爷偏偏生执念,非要这桑家的小娘子,也不知这桑家小娘子是不是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这样想来,就十分想见见这桑家的小娘子,和桑太太说了一通话,也不见这桑家小娘子出来一会,想着可能真如桑家太太所说,这家里此刻就她一人,于是便也敛了心意,道:“上一次是刘妈妈冲撞了桑太太,这一次老太太特意让我来,一表乔家对桑小娘子的诚意,桑太太,乔家家大业大,乔大少爷又是一方将领,对令爱十分喜欢,你也知道这乔家本是大族,想要正妻,可定不行,但贵妾之礼还是能办到的,桑太太和桑先生就不要再执扭了,这样好的人家强过小家小户,吃穿一世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桑白氏涨给了脸,没想到乔家不死心,正为难之间,听到门外走进的脚步声。
桑红云去了趟绣铺将她和桑白氏绣的几副手帕儿送到那里,路上折进一家点铺,给桑白氏和桑秀才买了几包点心,此时还热呼着,想到娘爱吃这些甜的,不由小嘴微翘,眼里都是满满地甜意。
刚到门口就看到门前的一辆马车,看马车的装鉓和车夫的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不由怔了怔,抬步就要进门,就听到里面乔富说的一系话。
正文 乔锦林
第四章
桑红云进了门,清冷的双眸对上乔富:“这位是……”
乔富转头一看,眼里闪出一片惊艳,虽说惊艳但也是一瞬间就掩了心神。
“乔富,乔家的外院管家!”
乔富赶紧自我介绍,不知怎么地,桑红云只问了他一句,他就巴拉巴拉自已说出来了。
桑红云点头:“即是你家主子差了你来,那就麻烦乔管家给你主子说一声,我……不愿意!让他死了这份心!”
乔富暗道这是个主意正的,这样就说出来了,小娘子可真正有些辣!
“小娘子就是桑小娘子?我家小大少爷一心于你,你可想好了,乔家在并州不是普通人家!”
桑红云想了想,也不想太过得罪了这样的人家,还是好话说明白了,这样爹和娘也不会替自己提心吊胆的:“乔管家,我家只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自然比不得乔府那样的大家,乔府自然是要找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们小老百姓自然要找个小老百姓,这才是门当户对,你说对吗?”
乔富嗓子一噎,半天看着桑红云说不出话来,不由暗自点头,这算是明白了自家大少爷的执念了。
此女容颜精致,出水如画,又出在并州这样一出门动则就会遇到了个美人的地方,还是格外的出挑,尤其那一双杏眼胡核,入秋水深潭,像要吸人进去,沉溺其中。好话好言说尽了,人家不愿意,难道是要硬抢了不成!
乔府小校场内,乔锦林一杆□□出神入化,看得乔富乔管家头顶的上直冒冷汗!
等到乔锦林停止了动作,看向乔管家,哼声道:“怎么,还不愿意进乔家的门?”
乔富道:“大少爷,人小娘子真是个倔的,好话说了不少,桑家和着小娘子都不愿意!”
乔锦林接过乔富管家手里的棉巾擦了把脸,将棉巾摔给乔富道:“窝囊!”
乔富不敢支声,大少爷平日里也是个温和的,只是不惹到他头上,这件事明摆着是他自己个的,难道还能容忍着不发作,那就不是他乔家大少爷了。
知锦林提起放在武器架上的米色长袍,穿在身上,半敞着胸口进了自已的院子,看到乔锦林进了院子,从几房屋里各自出来几位穿着打扮考究的娘子。
“爷回来了!”李姨娘走上来要替乔锦林系胸前的盘扣,被乔锦林抬手挡了:“不忙乎!”
看着乔锦林进了门,李姨娘低头退到一边:“是!爷!”
梅姨娘笑看着李姨娘被乔锦林轻扫一边,不觉抽了抽嘴,跟着乔锦林的后面道“爷,我在小厨房里给你沌了一只鸽子,你喝一碗鸽子汤吃些肉,补补身子!”
乔锦林一步跨进屋里,看着就要跟进来的梅姨娘道:“你倒是有心!”
梅姨娘道:“爷在营里铁定吃不好,这不是厨房里正好进了一些,就顺手沌了!”
乔锦林转身捏了捏梅姨娘的脸蛋道:“好!让人端过来!”
梅枝赶忙对着门外自己的丫环道:“宝儿,去将小厨房里沌着的鸽子肉给爷拿来!”
乔锦林等到梅枝的丫环宝儿端了肉汤来,就着白馒头吃了一碗,道:“爷出去一趟,晚上回来,给爷洗干净了,等着!”
梅枝抿着嘴做足了娇羞的姿态,笑道:“爷,早去早回啊!”
乔锦林又捏了捏梅枝的脸蛋儿,叭叽,亲了一口,转身叫了房里侍候的丫环将衣服重新换了,出府去。
梅枝小小得意地瞄了眼站在院里的另外两个姨娘刘桂儿和李倩,扭着腰儿,笑道:“爷就是这样,也不让人图个清静,哎呀,不说了,我得好好睡个回笼觉,晚上还得侍候爷呢!”
刘桂儿转身悄没声息地进了门,李倩则揪着手里的绢花小帕子扭成一根麻花儿。
桑红云等到乔富管家一行人走后,坐在自己的小屋里想办法,这个乔家大少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自己,偏偏抓着自己不放,像打了鸡血一样三番两次让人说这件事,婚姻讲究个你情我愿,这样三番两次逼人做妾,跟那欺男霸女的恶人有什么两样?这样一搅和,本来顺畅的小家日子,哪里还有个顺畅的意思。
桑红云等到桑秀才回到家里,一家人坐在桌前仔细将说起这这件事来,桑红云毕竟女孩儿家家不好开口,桑白氏就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桑秀才的脸色一团黑云罩着,看着桑红云道:“虽说这事不兴你在场听着,只咱家历来没那些个规矩,什么事都是一家人商商量量,我和你娘早想好了,本来想经过了上一次,慢慢托人给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咱们家也不图人家大富大贵,只要能过得去就行,你们小辈也别指望着长辈手里过活,自已都有两只手,天道酬勤,不怕他日子不好!如今这样一来,这事就得快些才是!”
桑白氏抹了一把眼泪道:“我的儿何苦招了这样的事,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儿,生生要让人进了火炕,做什么妾,这不是害人么?相公,我这两天就去找些相熟的人家,将话放出去,想必过几天就会有消息!”
桑红云心里感动,看着娘亲和爹爹的样子道:“爹,娘咱不怕他,乔家总是有权有势,也是天子子民,他要做坏事,咱偏不如他意,娘也不用太担心,真要避他,不如就看着差不多些的,只要能过日子,女儿就嫁!”
桑白氏握住她的手道:“云儿,吃饭,吃完了饭,我这就出门一趟!你不用担心啊!”
桑红云按抚地看着桑秀才和桑白氏笑了笑道:“我不担心,我有爹和娘!”
桑白氏出门去了,桑秀才回了书房,桑红云将桌上的碗筷收拾进了小厨房,一一收拾妥当,这才进了书房的门,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提了一支笔慢慢画起画来!
一个时辰后,桑白氏回到了家里,桑秀才从门里出来迎了桑白氏进门,桑红云则是坐在小书桌前,歪着头从门缝里细细看着桑白氏的脸,见桑白氏笑着跟桑秀才道:“都说了,几家人都说,自家亲戚里倒真有几个合适的儿朗,听说咱家的云儿要找人家,都热心的很!”
桑白氏宠溺地看了一眼书房亮着灯芯地地方小声道:“你先回屋,我去看看,顺便给云儿说说,让她安心!”
桑秀才点头也小了声道:“云儿担心,这件事对她有些影响,孩子心里难受,你好好说说!”
桑白氏手抚上桑秀才的胸口点点按了按道:“我知道!”
桑红云紧张不安的心稍稍有些安宁下来,只要与人定了亲,桑家温馨的日子就会好好过下去。
乔锦林与人在酒楼里喝了一通酒,回了府进了自己的竹香院,一进门看到了站在门里的刘桂儿道:“你怎么进来了!”眼里冷冰冰好似进入冬雪之地。
刘桂儿是乔夫人的贴身大丫环,送到乔锦林的院里抬了姨娘,乔锦林当夜就将她收了房,第二天乔夫人差了人来将刘桂儿的落红带了过去,乔夫人见了,心里笑得开怀,对着身边的人道:“桂儿还是有些手段的,进了竹香院还没过一夜,就让锦林收进房里,这样更好,我也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乔锦林三五不时地与桂儿欢好,还带着她去外面应酬,着实风光了一段时日,到得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美人儿,刘桂儿才收了得意,安份过起日子来,这被带进来的美人儿就是梅枝。
正文 乔锦林(2)
李倩则是乔锦林本身房里人,自小随在他的身边侍候,打小的情份放着,虽说话不多,竹香院里的人却不敢太过小瞧了去,乔锦林不到十八岁,房里还没正头夫人,这院里三个女人一台戏,戏里戏外的,乔锦林倒是看了不少的好戏,这院里太过清静,他是军营里泡着的人,十分希望这几个女人冲淡一些的寡淡。
晚上,梅枝上身穿着一件梅红纻丝银花小袄,下着月百折裥裙,小脸画了淡淡的装,十分的雅致可人,灯下看美人,乔锦林将梅枝搂在怀里,一夜温存。
第二日早晨,乔锦林去了小校场,梅枝在床上睁开眼,将宝儿唤进来,侍候着穿着衣服,宝儿又去收拾炕上的被子:“姨奶奶,这个香囊绣的可真好看,针角细密,花样又好,和姨奶奶你在绣房里买回来的绣品一样好呢?”
梅枝脸上还挂着昨夜里春风一度的软懒情态,此时看到宝儿手里提溜着的一只鹅黄小香囊,眼里神色未名,一股酸水涌上心头:“也不知是哪个楼里的姑娘给的,这样的脏东西,爷也拿进府来,宝儿扔了吧!”
宝儿犹豫:“这可是爷的东西,姨奶奶,爷没说,这给扔了,爷问起来,可怎么说?”
梅枝家不住在并州,说起来梅枝也是个可怜人儿,两年前,梅枝家给梅枝定了一门,没想到那个定了亲的人竟然是个瞎了一只眼的鳏夫,只因为那个男人家有良田,手里有几个钱,托了人来提亲,媒婆一张嘴,说的天花乱坠,什么什么都好,独把那男人是个独眼龙的事,避过不提,梅枝的娘自然惊喜万分,当下受了人家的人,活该也是她的命,就在定亲的前一天,梅枝意外见到了那个独眼龙,这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娘老子已经收了人家的财礼,梅枝无法,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半道上遇到了乔锦林,求了乔锦林带她逃了出来,梅枝一路上早已被乔锦龙伟岸挺拨地身姿,刀刻冷艳般的脸所吸引的不能自拨,快到并州城的时候,梅枝半夜里爬上了乔锦龙的床,乔锦龙竹香院里本就有两个姨娘,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梅枝就这样进了乔家竹香院,成了乔锦龙名符其实的梅姨娘,宠爱自然不少,引得乔府后院里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竹香院里便事非不断,乔锦林像是不知道这些似的,冷眼看着乔府里上演一幕又一幕的戏,感觉十分有趣儿,连着他身边的人也对此见怪不怪,梅姨娘进了这样的大家,慢慢地那点子清纯,天真消失怠尽,和这府中任何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一样,终日里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梅枝如今的家里人知道了她给并州最有权势的乔家大少爷做了妾,比当初收了独眼龙的礼还激动!很有气势地,明目张胆地将独眼龙的礼退了回去,自然地,没有一丝一毫地阻隔就办成了!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乔锦林的功劳!
梅枝一直知道乔锦林宠着她,府里的人也没奈何她!
因此,今天儿个早晨看到乔锦林的枕头下被宝儿翻出来的香囊,当成了哪个妓子讨好乔锦林的信物,自然帮着乔锦龙要扔了它!
宝儿得了梅枝的话,拿着香囊出了竹香院,咱上遇到了乔夫人的贴身大丫环灵芝,灵芝生得有几份姿色,占着是乔夫人身这的一等大丫环,目中无人,此时一眼就看到宝儿手里拿着香囊,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宝儿正想着往哪丢这香囊,又看着十分好看,有些舍不得,正踌躇间,被灵芝得了手去,灵芝笑着道:“这香囊画样儿倒是别致,不如给了我吧!”
宝儿道:“灵芝姐姐既然喜欢,拿了就是!”
灵芝不可气地将她系到自己的腰上道:“有空来找我玩儿!”
宝儿道:“嗯!”
看着灵芝离开,宝儿鄙夷地看着走远的灵芝道:“什么都爱,就不知道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戴在身上有什么好!”
桑家很快有人上门了,桑白氏听了几家人的介绍,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桑红云心里更是被堵着一块石头一样,好像这几家人都发现了桑家是要急着将女儿嫁出去,原因想问自然是问不出的,来提亲的媒婆或亲戚里言语里有带了那么几份轻看,桑白氏气得拍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会桌子,桑秀才则是看着桑红云心疼的不得了。
桑红云也没想到这些人竟是这样不堪,一时呆住了,桑红玲住在并州城里,三王不时地还能回一趟家,这些日子,因着张举人家的一些事,桑红玲一直忙着没顾得空去看爹娘,这一两天空闲下来,就和婆婆告了假,回了娘家。
“这好将将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来?”桑红玲一进家门就被娘亲的眼泪吓着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家里凭空落下这档子事,真正是喜不是喜,祸不是祸的,让桑红玲怔住。
桑白氏道:“那天杀的乔家大少爷,就看准了你妹妹,三番两次要纳进府去做小,你妹妹生得这样好,怎么也是应该要做家中的正头娘,何苦要被大家的正妇压着,翻不得身,你快给为娘想想办法,怎么着也要让你妹妹早早寻个好人家嫁,这真真是气死我!”
桑白氏语无论词地和桑红玲说话,桑红玲道:“是这个理儿,娘,你别担心,相公在外认识的人多些,家世也能打清的清楚些,怎么着也要赶快给妹妹定门亲,没想到我这一段时间没回来,家里就成了这样,也是妹妹长得太好,让人一眼看了去,我以前就说过,让妹妹在家里守着,别再让她出门,你们二老都不听我的,现在遇到事了,怎么办好!娘别哭了,拿了帕子擦擦吧!”说着递过去一块帕子,桑白氏拿了在眼角抹了下,揉在手里,恨恨地道:“你是不知道,娘去了几家相好的姐妹家,原指望着她们给你妹妹打听个好人家,谁想到,他们像是闻到什么味似地,给你妹妹说的人家不是鳏夫,就是家境差的,再就是子儿妹子多的你妹子一进门就能给他们做牛做马的,我这心寒的!”
人情冷暖莫不如此,自来,锦上添花的少,落井下石的多,桑红玲想了想道:“不如我此刻就回去,将这事与相公说了,他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家境人品怎么着也比我们探得清楚些,让他从中找个合适的人家!”
桑红云进了院子,顺手扫扫身上的衣服叫了声:“娘!”
桑红玲一转身从炕沿上下来,走出门去:“妹妹!”
桑红云喜道:“是姐姐回来了,我说院里怎么静悄悄地,没人声儿,我去做饭,我和娘说说话!”
桑红玲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道:“你跟我来,饭一会再做!”
桑红云一进门就看到桑白氏两眼红着道:“娘!你又哭什么?”
桑白氏道:“就是和你姐姐说了会话,也没怎么滴地想哭!”
桑红云一听就明白了:“娘,你也不能老这样伤神,什么事到了这一步,咱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挡不了,掩不了,大不了一死,他能耐我何!姐姐,你别拦着我,这些日子,我是受够了,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一二再,再二三地,他要是再来,我定让死给他看!”
桑红玲吓了一跳道:“至于吗?不还有你姐夫吗?娘也别再哭了,这姻缘本来天注定,只这乔家太过霸道,纳妹妹,便不是什么姻缘不姻缘的事了,我这就回去,想办法!”
桑红玲按抚了娘亲,又说了桑红云一通:“你也稍稍安下心来,等我的消息,说不得就有解决的法子也不一定!只这乔家这些日子也再没来过,说不定吃了两回瘪,也就息了心思,不过,妹妹,你倒是告诉我,他乔家的少爷在哪里见过你的,你见过他吗?”
桑红云道:“我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见过我!”说到这里,桑红云脑子里忽然想起什么道:“难道是他?”
“是谁?”桑红玲瞪着眼道。
桑红云这才说出七巧节那天发生的事来:“那天我和丽梅一起去上街,听说有庙会和刺绣大赛,先看了刺绣大赛,然后去了庙会,我和丽梅在路边买些小玩意,就看到路上过来向匹马,差点就将一个三岁小儿踏了……是我去救得他……!”
桑红玲抬手在桑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道:“就你能,你不要命了,那个骑马踏人的是不是就是乔家的大少爷?”
桑红云摸着额头点过的地方道:“兴许是吧,他脸上又没有写着字!”
正文 香囊
“你还狡辩!就知道无风不起浪,无因没有果!都是你自己惹得祸!”
桑红云嘴一嘟道:“是他太不要脸!”
桑红玲问明了事情原尾道:“娘,这下你知道了吧!”
桑白氏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忍心责备桑红云,她的女儿有什么错?家里除了桑秀才,再无二男,娘俩绣的绣品,她不送,谁送?好多外面的事情还不都是云儿出面的?桑红玲如今这是嫁了好人家,忘了以前自己在家里时是怎么和妹妹一起顾这个家了!这事勾起了桑白氏心里的痛,没有给桑秀才生下儿了了,桑秀才倒是不在乎,可是她心里从来也没放下过,指望着两个女儿抛头露面,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桑红云也是一脸懊恼,怎么就是了这样呢?
一想起那个草芥人命的男子,桑红云变没有什么好心情。
“果真有这样合适的人家,倒也说得过去!”桑白氏脸上挂着笑,对着桑红玲道。
桑红玲喜道:“可不是,瞌睡遇了枕头,还真相公找到个知根知底的人。这公子姓杜,名月明,是相公在诗会上认识的,家境还行,人也长得好,相公约着喝了一会酒,稍稍给他透了个风,只这杜公子想要看一眼妹妹……”
桑白氏皱了眉头:“这不好,八字没一撇,就要求见面!”
桑红云如今也不羞不恼,坐在一边炕沿上一直听着娘和姐姐说话,耳朵里仔细听着不拉一句一字,听到这杜月明要见她一面,也是皱起眉头,这读过书的人只幻想着想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风流之事,平日里的油盐酱醋,于他们都是遥远的事。这杜月明开口就要见人,再说话。可见还带着些小家子气,但自已的事情也不容乐观,除了这些,倒也还过得去,那见就见吧,横竖是要快些有个定了亲的人,落了娘亲和爹爹的不安才是正经。
“见就见。只不能正面相见,姐姐,你告诉姐夫,让他想个办法,侧面见见,就当我不知道!”
桑红玲道:“好,就这么办!到时,再给你透信儿!”
娘仨说定了,桑红玲回了张举人家,桑红云和桑白氏说了会话,去了书房。
桑秀手回家,桑白氏将大女儿说的话,告诉了桑秀才,桑秀才道:“事急从权,见就见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乔府竹香院里,此时一阵阴风烈起,宝儿被人绑在板凳上,屁股打得开了花儿,这阴风就是府里两个使刑的婆子手里的板子打出来的。
梅枝抖着身子,站在乔锦林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乔锦林道:“谁动了我屋里东西,你们都不知道?梅枝,这两日,你只进过爷的屋,你说说看,我的东西怎么就不见了?”
梅枝抬头看着乔锦林茫然地道:“爷丢了什么?我在这屋里这些天只进过一会?”
乔锦林望着爬在板凳上的宝儿道:“还不说实话,抬出去扔给她爹娘老子,赶出府去!”
宝儿满脸泪水,披头散发从板凳上抬起头来道:“爷,我什么也没做啊,我没偷您屋里的东西!”
乔锦林冷着脸道:“灵芝说是你给的,你还不承认!”、
一提起灵芝,宝儿终于想起那个鹅黄色的香囊,难道是那个香囊?
“爷啊!那香囊我看着好看,就拿着玩儿了,半道上撞上灵芝姐姐,她说看着好看,硬要了去!”
梅枝看了眼宝儿方向暗道:原来是这件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大事,爷这太也过了些,只这宝儿倒是个贴心地,没将她供出来,等事料了,给她一两银子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爷的东西你是你凭白空拿的,这样手脚不牢的人,怎么还在竹香院里混,打出去吧!玉萍,去一趟夫人那里,将香囊要回来,顺便告诉夫人,让她打灵芝十板子,手溅得人,再要让我遇到,就断了她的手脚扔去喂狗!”乔锦林看了一眼院里的人,抬身回到了屋里,半躺在炕上,想事情。
想东想西地,脑子怎么也丢不掉那张小脸蛋,那双含着愤怒的大杏眼,像镶宝一样,镶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摔不掉。
死丫头,爷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竟敢不要爷,你给爷等着,爷要是纳不了你,爷倒了姓儿给你。
乔锦林一人嘀咕,玉萍手里拿着个香囊走进来:“爷看看是不是这一个?”
乔锦林睁眼一看:“嗯!”接过玉萍手里的香囊,放在心里捏着看着,忽然将香囊举到鼻尖闻了闻,道:“好好的香囊带了一股子臊味,生生把先前的味儿弄没了,拿去好好给爷洗了!”
玉萍应着接过香囊,出门找小丫头刻意吩咐了,小心去洗。
乔锦林又道:“那个灵芝夫人怎么处置的?”
玉萍轻声道:“我在夫人房里将事情说与夫人听,夫人差了人将灵芝叫来,灵芝一听这是爷的东西,慌里忙里从腰间揭下来,给了奴婢,夫人罚灵芝跪在地上,让人打了几板子,奴婢出来的时候,灵芝还剩几板子没打完。”
乔锦林眯了眼道:“给她敲个醒儿!你忙去吧!”
走了玉萍,乔锦林睁开了眼看着顶蓬,胡思乱相,一时悲愤,一时伤感,渐渐睡了去。
桑红玲回家将桑家的事说与张书成听,张书成性子刚正,对此之事十分不齿,对着桑红玲道:“既是妹妹遇到这样的事,咱们也不能看着不管,我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头仔细帮妹妹找一个良人。”
桑红玲看着自己的丈夫感动道:“相公,想要妹妹做妾的人家可是乔家,你难道不害怕?”
张书成拍拍妻子的手道:“公道自在人心,姻缘本是你情我愿之事,既然妹妹不愿意,乔家就没有强求的道理,你放心,你相公还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相公!”桑红玲一腔热血要为妹妹寻个好良人,回到家里理冷静下来,心里就有些不安,自己已是张家人,张举人虽有功名,却是生性严谨,这可是乔家要纳了妹妹,如此行事会不会连累到张家,此时丈夫如此,桑红云能不感动,这明明就是说相公和自己是一心一意的,不觉心里有些甜蜜,望着丈夫,眼里一片春水润化在张书成的心田里,当晚两人红罗账里,一番你侬我侬,竟比之前感情又好了许多。
正文 懊悔
第七章
不日,张书成从并州书院回来,一进门便对着桑红玲道:“娘子,你说的事有眉目了?”
桑家,桑红玲将张书成的话说了一遍:“娘,相公看上的这位同窗,本姓杜,十八岁,家中是中等人家,略有薄田,收租子一年也有不少,城里有两进的住房,这杜月明长得也好,家中人口和咱们家一样人口也简单,娘,明年一下场,说不得就会中个举人回来,到时候,妹妹成了举人娘子,不是万事大吉?”
桑白氏听着抿着嘴笑起:“还是姑父有眼力,我跟你爹眼瞅着快急死了,就怕那个乔家再来人,你这样想我也觉得好,不如叫了红云来问问!”
桑红玲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我当初也不是娘和爹一言说成的,怎么就到了妹妹跟前,就要问问她,娘,你和爹说了,就先放着,等到杜家来提亲,那时说也不晚!”
桑白氏道:“你不要这样说你妹妹,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这样子不将事情对她说清楚,到时候,要是不如了她意,她会给我你好看!”说着嗔了女儿一眼。
桑红玲想起自己未出嫁之时,桑红云在家里果真是这样,便也不说话,去了厨房将正在做饭的桑红云叫了回来,将事情说明白了道:“你姐夫说,想要让你们偷偷相看一会,如果彼此有好感,就让杜月明回家说清楚了,来提亲!”
桑红云想了想道:“也好,我也不怕人看,咱们家又不是高门大户,那些个讲究,咱也做不到,吃家过日子,不是给人看的,总要自己看着如意才行!”
桑红玲得了桑红云的答复,回去和相公商量。
桑秀才回到家里,桑红云也不避开,听着桑白氏将白天桑红玲来过的事说了一遍,桑秀才道:“云儿说的是,咱家不是高门大户,自然是要看得真切,我虽是个秀才,可也知道这人情冷量暖,最烦那些个俗礼,不过,虽说如此,咱家也算是另类,倒不如那些将礼数要做全的人家,凭白让人说话,你只管做你的,不必管你姐夫,你姐姐一根热肠子,却少些周全,如他能想到,自会做得周好些,到时先听听你姑爷的安排!”
桑白氏这时脸有些红,都是自己太着急了,竟将这样的事想得如自家一样简单,便对着桑红云道:“是娘没有想周全,要不是你爹,为娘可真是做了大错事了!凭白减低了女儿的身份,让人诟病!”桑红云伸了伸舌头,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抱着被子坐在炕上,反思,是自己太鲁莽,爹爹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由有些后悔。
桑家一贯民主,桑秀才虽然只考了个秀才功名,但骨子里却是个新派人物,对于家教自认有自己的一套,对于在家里的桑红云起到不小的影响!桑红云受其影响,渐渐也对此不放在心里在,桑白氏更是乐意做个舒服又不受管束的娘子,一心跟着桑秀才,桑秀才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所以,如时如今,桑红玲嫁到张家,倒有些回归,却因为桑家受到的影响,将相会一事想得简单了,桑秀才虽然不过问家里事,不过,他再怎么样,在外为人处事,眼界开阔,到底想的多。
果真,张书成听了桑红玲的话,耐心开道她,将妹妹轻意示人的种种不利告诉她,桑红玲唏嘘不已,张书成抽了个空儿,将小姨子的事说与了杜月明,杜月明当即大喜,听说桑家的两姐妹都是并州城里柳树镇的百花之王,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求取到家,美人在怀,不知道是怎么一番光景,于是央了张书成求见一会桑红云。
张书成本就有此意,却又推了个两三会,做足的功课,当下约了个时间,去了城中的刺绣铺子,只说是如果杜月明运气好的话,也可能见上一面,桑红云自那日姐姐走后,再没得到信儿,便也感觉这事可能不行了,于是自干自的,这日拿了绣好的绣品去了城里的绣房,将一包绣品在绣房里交了,又将上一次的绣品卖得的银子拿到手里,出了门。不远处的二楼靠窗的地方,坐着杜月明和张书成,张书成指了指从绣铺里出来的桑红云给杜月明看,门前站着的女子,穿一身桃绒绣花夹袄,着一条刺绣妆花裙,乌鸦鸦的黑发上单单插着一支水心银簪子,一张小脸,清美绝伦,一又水汪汪的大杏眼,如黑夜星辰,璀璨耀眼,杜月明眼里心里一片欢喜:“张兄,我心欢喜,你妻妹如经让人心疼,我即刻回家,央家母去提亲!”
张书成从来没有为自家小姨子发过愁,自觉十分自豪道:“我这小姨子,性子活泼,人见人爱,小弟若真有意求取,倒是不是不可,只不知岳父母有没有想要让女儿许配人家,还要去问问才是!”
张书成可不想轻意主话了话去,他唯的的小姨子,长得比自家娘子还美,定要嫁个真心待她之人,如今且看这杜月明回家如何与大人说,之后再说别的。
杜月明兴冲冲回到家里,将事情说与其母听,杜文氏道:“翻过年你就要下场入考,此时提这件事,儿子,你是不有些过早,我儿幸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求取个好功名,给娘取个好媳妇,这桑家家世如今配你倒也说得过去,如你考到上了举人,再提起桑家,不免委屈我儿,你想想,到时候,再有个好的,或者朝里有人看上我儿,想要做人家的乘龙快婿,也没得机会了!”
杜月明听了半晌不言事,脑子一时想起那娇艳的人儿,心跳快了起来:“娘,成家立业,自然先成家,后立业,取妻照样也能考功名!”
杜母道:“这可不行,我儿自小好学,早早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可不在这一时,明哥儿,听娘的话!并州自古出美人,可如果到了京城里,整个大周的美女都汇在京城,且要门弟有门弟,要美人有美人,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要是钟家和乔家的女儿,娘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杜月明进了书房,心里一阵堵得不想说话做事,娘这是明晃晃地势力眼儿,怎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也能给她争个富贵荣化,偏要靠着裙带,人家的权财发自己的富,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哪能就挨到你儿子的头上,自是扭着脾气不出书房门。
桑红云得了消息,让她安心等着。
乔锦林九月里从军营里回来,乔海便给乔锦林说了一件事,乔锦林正吃着饭呢,放下手里的葱花油饼子道:“你说什么?”
乔海道:“那桑家这段日子托了人正在跟人说亲?”
“说成没有,是哪一家?”
乔海道:“听说是城东姓杜的一家人,杜公子和桑家大姑爷是同窗!”
“那就是才说还没去过桑家?”
乔海道:“是!”
乔锦林思索了半天道:“你让人盯着些,我刚回来,还得去一趟玉州,如果杜家去提亲,你就想个办法拦下来,如果没有,且等我回来……”
乔海不敢支声暗道:这大少爷是着了魔,竟将这桑家的女孩儿看得这么重,难道求纳不成,这是要抢人了?
乔锦林并州一霸谁人不知,谁又敢惹,只这虽是一霸,那是因为人家自已强大,家世不说,还是山西卫都指挥司指挥佥事,并州城里并州知府也不能小看。
还有一个原因,这乔锦林脾气不好,所以,乔海只是应着,比他在乔锦林老子乔余风面前还老实。
杜月明除了去并州书院,回到家里就进了书房,直把杜母急得不成,最后终于妥协了,只不过,这妥协却是和杜月明商量将其纳为贵妾,杜月明转了几个弯儿,再经过和他老子在书房里一番长谈,立时同意了其母的意见,纳贵妾!
其实这杜月明也是被书读傻了,他一个秀才功名的小子,怎么就能纳个贵妾出来,这不都是人家大富大贵人家才做的事儿,可是他不想对桑红云放手,其母捏住他的小把柄,自然顺势而为了!
桑家门里突然被人一板子打出一个人来,桑红云站在门内,手里还提着栓门的木板道:“天杀的,竟然这样欺人,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门外的人两手抚着腰道:“好你个小泼妇,我好心来提亲,还着这样的道,杜家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这样的泼妇,你等着,我要让你嫁不出去,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横过我去!”
桑红云涨着一张红脸,杏眼怒瞪道:“你这个散天良的丑婆子,臭嘴里吐出不象牙的,我好端端地良家子,凭什么给人做妾!瞎了你的狗眼!”
门外有人站在远处向这边展望,桑红云碰地一声将院门合起,将门栓打住了门,跑进自己的屋里,狠狠地哭了一场。暗自思量,听这口音,杜月明是真心想要提亲取她为妻,到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儿的了,之前姐夫托了姐姐不也来说?桑红云一时想不通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做妾的命格,一个一个都不拿自己当人看,哪个真心的男人会对自己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恨这乔家大少爷,恁是不让她好活。她这是招惹谁了,人家救人是好人有好报,她救人却救得把自己陷入了泥潭。
正文 登门
第八章
哭了一场,想了一场,桑红云将绣绷子拿在手里,盯着上面的一只腰黄,望了半天。渐渐地心里有了主意,这才狠命地抽了一根正黄色的丝线,仔细将针穿了,专心地绣起来
!
桑秀才满心欢喜回到家里,却被现实打碎了心声,老俩口相对都是一脸的愁怅!
乔锦林从玉州回来,乔富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到了竹香院里,对着乔锦林将桑家的事说了个事无巨细,乔锦林正在洗脸的手巾一把摔进了铜盆里:“你再说一遍!”
乔海嘴角抖动,后退了一步道:“大少爷,那杜家在并州也算是有些富余的人家,听说杜月明偷偷见过桑家娘子,我让人找了替杜家提亲的媒婆,那媒婆说是杜公子的母亲心气儿高,她家儿子来年下场中了举人,就是十个桑家娘子也配不上她的儿子,只那杜月明一心想要求取,最后怎么变成求取的是贵妾,这倒还没问清楚!”
“怎么着,我家云儿还配不上她家的小子?”桑家小娘子,胆大心细,针线活儿又好,城里的绣房里都买了几会她绣的帕子,如今自己身上用的哪一样不是!还有人这样刻意贬低他的人!自己都没有硬逼着人家进门,这杜家的人怎么就这么有脸了?
乔富怔了怔,这还在哪和哪,他家大少爷已经将人家小娘子归到自己的家里了,我家云儿?
乔富不说话了,他一把年纪,真跟这乔家的大少爷青春年少的不敢比,再看眼前的乔锦林一身戾气,寒透了半个身子。
这杜家老太太过份了,你不是说你家儿子是人中人龙凤吗,我让他变成人中小爬虫!乔锦林重新将绵巾从水里捞出来道:“给我备些好礼,不要太寒酸了,我明儿个去桑家!”
乔富道:“是!大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乔夫人听说乔锦林要纳个秀才的女儿做妾,可人家不愿意,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你看看,你看看,这锦林也太玩闹了,咱们家什么样的好闺女纳不进来,偏生着了魔似地看准了这一个,也不知有什么好,竹香院里如今还住着三个呢,这是想媳妇儿想得急了,我虽是他的继母,可也不能眼看着正房里没个正头娘子,任着他这样胡来!这些年也帮着他相看了好些个小娘子,竟没有一个入了他的眼,到底不是亲生的,唉!”
吴妈笑着道:“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你对大少爷是真正上了心的,二少爷和小姐都说你偏心太过!”
乔夫人笑着嗔了一眼吴妈道:“谁说不是呢?”
乔夫人和吴妈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显出了然的得意!
桑红云早晨将院子扫了一遍,将刚刚洗过的衣服打到院里的绳子上,两手放在腰背抹了抹,正要回屋,隐约看到门前光线暗了暗,站在院里不动,看着门外的光线忽暗忽明像是有人影在晃动,桑红云走近门边正要开门,就听到敲门的声音,打开了院门,抬头正对上一张刚健霸气的脸,后退一步,双手就要合门,却被一双大手推开,一行人进得门来,乔锦林一步步往前走着,桑红云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屋门前,桑红云道:“你要怎样?”
乔锦林看着清澄水眸里含着愤怒,就像当初在马下看着马上的他时一样,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愤怒:“就是你想的那样!”
乔锦林紧贴着桑红云站定了,低头盯着她看。
桑红云小手握成小拳头,极力镇定道:“我不愿意!”
乔锦林笑了笑,可那笑看在桑红云眼里,尤如恶狼对着小羊羔:“为什么不愿意,乔家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轻意能进去的,你三番两次拨我的意,你以为我真耐得了性子看着你这样一次两次忤逆我,你当我是泥捏的,背着我不声不响跟人家相亲,你相个亲给我看看,看我不打折他的腿,你要好好,我还能好好地跟你说话儿,你要是就这么拧着,我也不怕抢纳了你!”
桑红云猛一闭了眼,狠狠吐了一口气道,又睁开了道:“我不是牲口,也不是你家的奴才,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天理难容!你三番两次逼我,凭什么?并州城里的小娘子又不是霜杀尽了,你眼里只盯着我一个!”
乔锦林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胸前道:“并州城里小娘子多不多与我没有关系,只你要不进乔家的门,也好说,你这辈子就不要嫁人了,除了我!”
两人拉扯着,桑白氏在屋子里出来惊愕地看着站在院子里人,眼前的这位富贵公子手拉着她的女儿,低声说着威胁着话,院子当中放着五抬红色的礼盒儿,两抬里摆着满满两盘儿的银锭子,两抬里放着锦缎丝稠料子,一抬里面放着各色首饰头面,五光十色,愰得桑白氏抬手遮了蓬子道:“放开她!”
乔锦林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桑白氏,稍稍松开些桑红云的胳膊,却没有放开她,对着桑白氏道:“我来求纳你家小娘子!”
桑白氏为撑着胆子大声道:“你莫不是乔家的大少爷?”哪有这样强横霸道的人。
桑红云吼道:“娘,不要问他,管他是哪里来的!咱不答应就是!”
桑白氏上前想要拉开桑红云和乔锦林,乔锦林一双眼暗沉冷寒,桑白氏到底是小家小户人家,哪里见过乔锦林这个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铁面冷冰,一张脸早将桑白氏吓得腿软!忽地放开了拉着桑红云的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我闺女不做妾,对!我闺女不做妾,你快出去,你出去!”
只是一会儿,桑白氏就正了心声,她只知道她的云儿不能做妾,为母则强,桑白氏一想到这货就要毁了她的乖女儿,之前的害怕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揣着乔锦林的胳膊使了大力气想要让他离开自己的女儿。
乔锦林瞪着桑红云道:“不识抬举,如今,我礼带来放在这里,你们收拾好了,等我寻个黄道吉日让人来抬你!再使小性子,别怪我不客气,你爹在学馆里能不能教书,就看你了!嗯?”
“做梦!”桑红云气不过,狠命使出腿向乔锦林踢去:“滚开,你滚开!”眼里沁着泪,就是不让它掉下来,只不管不顾狠命地踢
。
乔锦林忽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丫头性子这样倔,到了府里可要好好的搓磨搓磨!
乔锦林出了门,临出门盯着看了桑红云道:“记住,寻到好日子,我让人来接你!”
桑红云跑过去,将几抬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往外扔去。
往外走的乔锦林身上被一匹锦锻砸在身上,乔锦林反身接在手里,淡然道:“乔富,将东西捡了原封不动送进去!”
乔富忙招呼人将东西一一捡了就要进门,就要进门,忽然院门关一起,乔锦林一脚将院门踢开了,对着桑红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她绑了送回她屋里!”
乔海支了两个人将抬了礼盒的绳子解下一根绑了桑红云塞进她自己的小屋子里。
乔锦林对着吓呆了的桑白氏道:“好好给她收拾了,劝劝她,别让她为这个吃了亏!”
桑白氏抖着嘴唇看着乔林锦一出门,忙忙地向小屋里冲去:“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样了,这可怎么办啊!这是大白天的要抢人啊!”
桑红云此时却是冷静了下来:“娘别哭,等爹爹晚上回来,咱商量个办法,实在不行,我就让他纳了,横竖这一条命,他要就给他!”
桑白氏惊地捂住了她的嘴道:“云儿,你可别吓娘,我这就让人去叫你爹回来,别怕!”
“别!”桑红云道:“娘,你将绳子给我解了再说!”
“我帮你解,我帮你解,这都是遭了什么孽,这乔家的大少爷真是横的,瞪着人的眼着实吓人,看这样子,就是跟了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这样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哪个没有几房妾侍,这妾侍急斗,就没有落了好的,云儿,要不你跑吧!跑得远远的,对,你赶紧跑,玉州有咱家的亲戚,你姑姑家就在那里,你小的时候,我带你去过,你去你二姑家躲躲,最好就在那边找个人嫁了,只要嫁了人,看他还怎么再纳你!”
桑白氏其实是害怕的语无论词,她也不知道这会子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把这逃字说了个彻底。
桑红云刚刚本就脑海里蹦出这么个念头来,早先,杜家来提亲将杜母的意思说明了,那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打算,只不过,今天乔锦林这样一出面,她便坐实了这个想法,再经过桑白氏的一番话,桑红云反而镇定了!两下里劝慰了桑白氏,两人做了些吃食吃了,将院里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了,原封不动在当地,等到了桑秀才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这五抬礼盒,再看桑白氏苍白的脸,桑红云眼里闪出的倔强,脸色沉了下来,黯然道:“乔家来人了?”
桑红云道:“是!爹爹,乔家要强来!”
桑秀才摸了摸桑红云的头避开话题道:“爹饿了!”
桑红云出去端饭,桑秀才将桑白氏搂在怀里按抚道:“这地方,看来咱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正文 走亲
第九章
桑白氏道:“相公,女儿是咱的心头肉!”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桑秀才道:“别哭,咱家两朵花开得娇艳美丽,是咱们的骄傲,并州城里出美女,柳树镇更是并州出美的地方,当年的你人比花娇,本来你也能嫁个大户人家,却看上了我!这是咱的缘分,女儿也能像咱样一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遇到个良善人家。如今却是在这里不能了,这地方咱待不了,就换个地方,日子都是人过的,还能比这并州过得差了不成!”两人低声说话,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桑秀才对着桑白氏安抚地笑了笑,放开了她。
桑红云端着饭进来,将碗筷递到桑秀才手里,等到一家人收拾完了,桑秀才将桑红云叫到跟前道:“你娘俩先将家里原有的细软收拾了,等我到学馆将这个月的束修拿到手里,跟馆长说一声,咱们就离开这里去玉州!”
自那天乔锦林登了桑红云家的门后,桑家人做了准备,倒是心里有数也不那么慌张了。
九月中旬,桑秀才二妹桑玉琴家的大儿成亲,桑秀才想乘着这个机会带着桑白氏和桑红云散散心,桑红云此时坐在租来的马车里,看着路上的风景一片金黄,落叶旋着风儿到处飞舞,虽说是入了秋,却也还没有凄然哀愁的落寞,一家人说着话,到了黄昏时,终于到了临县的地界。
二姑家的小表哥文真站在县城门口迎着桑秀才到了自家的门口,桑秀才付了银两给车夫,从车上取了给外甥儿的喜礼和送亲戚的礼物,随着桑红云的表哥文真进了院子。
桑红云跟着桑白氏一直走进,院子不大,却贵在整洁舒服,二姑桑玉琴是个炮筒子,一见着桑红云眼里都是笑意:“云儿是越长越俊俏了,嫂嫂,你可真有福气!桑家两枝花都出在你的屋子里,可是羡慕死人了!”
文纯和文真也看着桑红云笑着,两家人行了礼,二婶儿拉着桑白氏进了屋子,文真和大哥文纯则是和桑红云一起坐着说起话来。
文纯十八,文真十七,二姑没有生下女儿,自己的娘没有生下儿子,两家里都是两个,桑红云对着文纯看起来喜悦的样子,不由笑了。
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文纯和新娘子是青梅竹马,也算是修成了一半的正果!
文真偷偷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俏笑顾盼,越看越挪不开眼,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
桑红云听着两家大人说话,没有注意到,桑白氏将自己绣的百年好合的一副鸳鸯戏水枕头套儿取出来道:“这是我和云儿两人赶绣的,这是一匹湘锻,这是二尺雷州葛布……”
二姑桑玉琴抿着嘴笑着道:“怎么这么多啊,看看绣货儿,可真是跟活了似的,嫂嫂,这雷州葛布可是精贵的很,我竟然还能看到。”
桑白氏看了眼桑红云道:“是云姐儿寻的,也不知她从哪里得的!”
桑玉琴抿着嘴笑道:“云姐儿对你纯表哥关心的很,这么好的东西,打量着都是难寻的,可得让你表哥好好谢你!”
桑红云道:“也是凑巧了,表哥的喜事,自然是要上心!”
桑玉琴道:“云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看这一会,我家桑纯成亲,定会来不少亲戚,不如从这些人家找一家老实本分的孩子跟咱家的云姐儿成一对!”
文真转头对上自己的娘亲,暗暗蹙了眉头。只这时他的神色没人注意。
两家大人提到这件事,互相看了一眼,不好再当着屋里的三个孩子说这些事,桑白氏一想起乔家的事,心里一阵烦乱,便转了话题道:“云姐儿,我们去看看纯哥儿的新房吧!”
桑玉琴忙应道:“吃过饭再去看吧,我看云姐儿也累了,你们娘俩先歇一会,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桑红云和桑白氏一起应了,住进了为他们腾出来的女客房里,桑秀才被文姑爷请去喝酒,母女两人进了屋子。
文真等到屋子里没人了,这才对着自己的娘亲说了一通话,桑玉琴惊喜道:“你也这么想?孩子,真是和娘想到一块儿了,云姐儿长得这样俊,要是嫁进咱家,做了你的媳妇儿,可真是亲上加亲,好的不能再好,等你哥哥事忙完,我就给你舅母提出这事儿!”可她也有些发愁,哥哥和嫂子对她两个女儿疼爱的紧,还不知哥哥答不答应。
文真从屋子里出来,一脸喜庆,望着桑红云住的客房,露出一丝温情。
桑红云和桑白氏睡了一觉,桑玉琴等到两家到齐了,桑秀才和文姑爷坐在上首左右,桑白氏和桑玉琴分别坐在自己丈夫的身边,文纯坐在自己娘亲下首,剩下的两个座位自然就成了文真和桑红云两人的,桑红云不明所以,自自然然地坐在靠近母亲的一边,文真靠着桑红云坐了下来,一阵淡淡的清香从旁边散过来,文真心跳一时加快,拿着筷子的手竟然有些激动地颤起来。
桑红云地小菜碗里很快成了一个小山堆,她笑着道:“表哥,你不要只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啊!”
文真道:“妹妹吃得好,我也就吃好了!”
这话说得桑玉琴高兴,看着桑红云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一样顺眼。
桑白氏和桑秀才眼神对在一起,两人没有说话,文姑爷则是大咧咧地道:“真哥儿实在,都吃吧!”
文纯则是看着如出水芙蓉的表妹,嘴里吃着的菜忽然感觉苦了起来!
文纯的婚事办得热闹又喜庆,第二日,桑红云和爹娘一起见了新娘的真容,新娘子长得清秀可人,见到桑红云时,眼里闪出惊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自已的丈夫一眼,昨夜里,行那顿伦之事,丈夫竟然有些力不从心,嘴里偶尔听到一声云儿。这一声将她的心里翻起滚滚地酸水来,这叫云儿的人是他的什么人?心里又是羞涩又是难过,不想,只过了一夜,便看到这个叫云儿的女子,竟是如此容姿,心里不免就想着要快些让这叫云儿的表妹在自家滚蛋!
桑红云给新娘子福了福道:“表嫂!”
新娘子将手里的一对儿鞋垫儿放在桑红云手里道:“妹妹真是好颜色。”
桑红云接过新娘子手里的鞋垫儿道:“谢谢嫂嫂!”
新娘子盯着桑红云忽然低声道:“我家相公昨儿夜里叫你的名字呢?”说着,浅浅地笑了两声,从桑红云身边离开。
桑红云暗道:这新娘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要是真傻,这样浪荡的话也能从她嘴里说出来,谁不知道昨天夜里,新娘子和表哥要在一张床上睡觉,表哥怎么会叫出她的名字来?想来这表哥对新娘子不是很满意吧,要是假傻,那表哥到底摊上了一个厉害的角色,这家里以后也不会安生了。虽然对于表哥叫她的名字这种难以言表的事让她难看,不过,新娘的这种挑衅,她是一笑而过,并不当会事!
新娘子虽然回到了表哥的身边,眼睛却是一直盯在桑红云的脸上,她想要看看这位表妹与她丈夫是不是暗中有不一般的关系,可是看着桑红云脸上平静如水,到底恼恨,揪着帕子在手里揉来揉去,本来讨喜的脸上,凭添了几分阴霾,让人看着不舒服起来!
家里的人只当这表妹表嫂两下相见格外亲热,就算是耳根咬着耳根,也认为小女儿家的私语,不觉都笑了笑。
可是看着桑红云的表情,新娘子又挨近了文纯的身边一些,故意摆出一点小得意地看着桑红云,想来,自己的丈夫与这表妹还有些私情,竟然在紧要处叫她的名字,我这样放胆地说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思乱想,宵想我的相公,别到时候,我撕破了脸儿来与你叫骂,个不要脸的!别看你这会子平静如水,无波无浪地。
这种没来由的暗中争风吃酸的样子,桑红云觉得好笑,偏她还恼怒中还带着不甘心,便转过脸去,故意将个后脑勺儿对着她的脸!
这新娘子不是个吃素的,自己又不是成天在这院里,不过是亲戚间的来往,可没想到文纯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凭白将她拉扯进他们之间,一下子对文家没有了好感,只想着早日回到家里。话一透出来,文家姑爷和桑玉琴一家除了新娘子,都着起急来,这说走就走,未免有些时间太短,桑玉琴还没来得及和桑白氏好好说说话儿,叙叙旧。
文真急得要命,桑玉琴也认为时不可待,专请了桑白氏说话,桑白氏从早晨见过新娘子后一回到客房里,桑红云就让爹娘辞了二姑回家!
桑白氏一听小姑桑玉琴有意为次子文真求取桑红云,再一想到乔大少爷说过,谁要敢取云姐儿,就打折谁的腿,便道:“临来的时候,家里的事儿都托了人照看,也只答应两三天,你说的事儿,我要回去和云姐儿她爹商量,再则云姐儿是个主意正的,也好找个适当地时候提起!”
桑玉琴道:“难得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你和大哥同意,这门亲事也就成了,怎么还要问个孩子,女孩儿家家地,问她做什么?”
桑白氏道:“云姐儿自小就主意正的很!”
桑玉琴怨气十足地道:“那就快些给我个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已经提了,就看嫂嫂和大哥的意思了,不过,听这口音是有些推拖地意思,心里当下有些不高兴。
正文 相撞
第十章
文真也没想到舅母会婉转拒绝了他的心意,心里就像被人猛锤击了,有些生疼,可他心里不死心,这些年跟着读书的同窗也见过几位标致的女儿家,却没有一见到表妹就让他这么心跳不宁的,这也许就是书里常说的一见钟情,文真站在院里一直看着桑红云房间,看着窗格上映着的两个身影,那个俏丽纤细的人儿,引着他的视线来回了几趟,终于看到房门开了条缝儿,从里面走出桑红云儿来,这时候的文家一院里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歇着,自己的大哥新婚燕尔,正和自己的新嫂子密里调油,不过,看大哥的样子,和新嫂子像是有了别扭,这密里调油的事情也就不那么好说了,桑红云提着只木桶儿正要倒水,便看到站在院里的文真。
桑红云是知道二姑桑玉琴对她娘说的事儿,此时见到文真就有些不自在,全也没有刚来时的那分自然,文真心里有几句话要问她,只看着她一张精致小脸,便感觉浑身的血液上涌:“表妹……”竟是说不话来。
桑红云一想起新娘子低头对着自己说得那些话,心里就有些隔应,二姑再亲,这样的家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总不能还没有进门,就被嫂嫂恨上的事,只不过文真看上自己真是有些意外,此时听他喊了一声表妹,竟也不知道与他再说什么地叫一声:“表哥!”
表哥表妹,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文真压下心头的激动,道:“我来帮你倒水!”
桑红云却也是松了一口气道:“我来吧,这些都些脏水!”
文真看到桑红云翘起两半个臀,圆溜溜地,入了自己的眼,两腿弯着,将水倒进了院子里的下水池里,一时心里想起偷偷在书房看过的那些个鲜艳图画,红着耳垂儿道:“那……那我回书房去了!”
桑红云见文真腼腆地转过了脸,又觉得他有些可爱,其实看上中意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文真这样,倒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见着他转身去了书房,走路姿势像极了喝醉酒的人,更加觉得文真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第二天一家三口离开文家到了官道上,二姑桑玉琴也再没提过文真和桑红云的事,文真择了个空,跟她说,过些时候,会去柳树镇看她们,桑白氏和桑秀才只认为这是文家小外甥的一番客套话。
桑红云却不这样认为!
一辆铜包着车轱辘的马车从后面赶上来,车里的人一晃从桑红云的眼前闪过,桑红云翘起下巴儿追着向外看去,这一路上,总共也就见了这一辆马车,行人少的出奇,能够见到这一辆,也不算路途寂寞,也是想想的功夫,自己坐着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桑红云探出头去,见之前看到的马车停在路中间,车夫正跟那边的人搭话。
显然对方的话音不好听:“车坏了,正在修呢,你且再候一时,待我们修好了,就能让路!”
“你车坏了吗,可坏得厉害了?”自家马车上的车夫是个热心肠。
“还好!”
两下里车夫相互问候,那边车边站着一个少年男子,正低头看着车夫修车,两车夫一问一答,少年修长身子,宝蓝色的直缀长袍,映衬得一张脸气宇轩昂,眉目间竟有大家子的风范。
普通的马车帘子打开一条缝,隐隐显出一只玉白浩腕,像是半揭着车帘向外看,沈培均被那一半截浩腕引了思线,侧了身子,微微细看,瓜子样的脸盘上一对杏子眼,透着几分清亮,黑葡萄似地瞳仁儿里清彻俏媚,不由的动了动眼帘,开口道:“马车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车上的主人请稍等片刻!”
桑秀才坐在内里和桑白氏听到说话声,接了话头:“没关系,我们等等就是了!”
桑红云没意思地转过身子,将帘子放下,道:“爹,娘,走了这长路了,还没活动活动腿脚,不如一起下去,走动走动,窝在车里实在让人不舒服!”
桑秀才偏头看了眼外面的马车道:“稍等一等罢,看着像是快好了样子!”
自家车夫也过去搭了把手,马车很快修好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向并州城里走去。
城门口,乔锦林骑在马上,正看着城门楼子外面的几辆马车进城,桑红云家坐着马车此刻和沈培均的马车并排着,两家的马车挨的近,沈培均打量着窗帘盯着身边马车里的动静。看着车帘子闪动,沈培均道:“我第一次来并州,不知道哪家的客栈好!”
桑红云揭起窗帘儿对上沈培均的眼睛道:“并州城里好客栈好有几家,你要住城东头倒有一家迎客栈,算是好的!”
乔锦林耳朵尖,听到一道熟悉地声音,转头看去,两辆并排的马车,两个从窗里探出的头,一双碧人恁是看得让人心里起了嫉妒。不由脸黑沉起来,打马过去道:“你去了哪里?”
桑红云正和沈培均说话,一眼看到乔锦林打马停在自己马车前面,脸色黑的像锅底,嗖的放下揭起的窗帘。
乔锦林慢慢上前再次问道:“你去哪了?”
前面的马车走开了,沈培均和桑红云家的被乔锦林的马拦着,一时走不了,乔锦林望了沈培均一眼,沈培均很有礼节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眼里倒是没有一丝惧怕,乔锦林将沈培均的神色收在眼底里,心里有了计较,脸上却不显出来,真对着一边马车里的桑红云道:“你要不说也行,我让人先护你们回家,稍后我便与你当面好好谈谈!”
桑秀才此时心里已明白了大半,从车里钻出一个头来道:“这位公子,你莫不是在与我家人说话,可我们不认识你!”
乔锦林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来,眉眼与桑红云相似,料想这是桑红云的父亲,说话语气相对地软和些:“桑伯父安好,乔锦林有礼!”
桑秀才道:“不敢当!乔大少爷!这并州城里治安好,用不着乔大少爷这样!”
乔锦林道:“并州城里治安是不错,保不齐有人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伯父你不用说了,这就护着你们回家去!”
沈培均听着乔锦林酸坛子打翻的样子,笑了笑,对着前面车夫道:“走吧!”
车子动起来,沈培均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城内的众多的马车里,桑红云坐着的马车被乔锦林硬性带着人前后左右护着回到了家中。
桑红云一家下了车,乔锦林冷眼看着桑秀才给了车夫银子,车夫早已被乔锦林的眼神凌迟了好几遍,头皮发麻,收了银子,赶着车急急地离开了桑红云家。
桑秀才护着妻女在身后道:“乔大少爷,你送来的礼,我们已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你要怎样?”
乔锦林怀里还揣着桑红云的那只香囊,此时再看桑红云,只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亲近,这种感觉已伴了他许久,要说一个普通的丫头,除了一张脸长得出众些,胆子稍大些,也没有特别的地方,但心心念念就是不能忘记,自己找人寻了日子,想要一门心思将她抬进府里,没想到他前脚走,后脚桑家就让人将礼行还了回来,这是不给他乔锦林面子,家里的那位,只见着他笑得开心,嘴里说着关心的话,眼里都是看笑话儿的样子,特特地将自家的侄女儿接来,见天地在自己面前晃荡,他这人,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看着就让人烦,只这自个儿自愿看上的人,竟是百般不愿意,这就是人常说的,吃不着的才是香的罢,乔锦林心里想着,再看桑红云傲然站立在她娘老子身边,虽然被她老子拦在身后,却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儿害怕,乔锦林却又喜欢她这个样子,府里的那几个一个个都是看着他眼色小心侍候着,只这眼前的人,被自己逼到这一步,还能这样,倒也少见!越发存的执念要将她弄进府去。
“还回去,还可以再送过来,只多不少,伯父也不要再有其他念想,让她在家里好生候着,别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我走了!”
桑秀才一辈子读了不少书,虽说年青时只考了个秀才,后来因为生性淡泊,不想居于官场,乐得普通百姓家的自在生活,但性格耿直,指着乔锦林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乔锦林也不气恼,看着桑红云道:“别什么人都紧着上前搭话,你知道他是哪只鸟,胆子大的不知道你是谁的人!”
桑红云看了乔锦林一眼,也不跟他说话,多说无益,转身护着桑白氏和桑秀才进了院子,又去了厨房生了火,烧了些开水,端给桑秀才喝了,桑秀才的面色才好了一些。
晚上桑红云坐在炕上看着外面的繁星点点,有些黯然。乔锦林执念太深,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般兴趣,揪着自己不放,连跟旁人说几句话也不放过,真正想要拿捏了自己,一口一个他的人,又忽然想起今儿个见到的那个人,温温而雅,谈吐清蕴,说话儿也好听,跟他说话,竟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轻轻凉凉地,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