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1章 千年与君共华发 序言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 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叶夕澜身边是一座座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耳边只听得见街道两旁人群的各种嘈杂声和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繁华热闹的大都市,无人不向往。此刻她却感觉灵魂仿佛脱离了这个城市,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只是一具躯体,行尸走肉般地行走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她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她不知道将要去向哪里。 在这种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中还会有这样离奇的想法,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了吧。叶夕澜不由得苦笑,巨大无形的孤独感笼罩着她的四周,充斥着她整个心脏,遍布了全身。 脑海里仅存的记忆清醒地提醒叶夕澜:她失恋了。就在两小时前,她谈了五年恋爱的男友把她甩了。分手理由很简单,只是一句他们不合适,他有了新的女朋友,而且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就是这么清楚明了地把她甩了。 江晨,叶夕澜的男友,两个小时前已经变成了前男友。三年前出国留学,今天刚回国,叶夕澜满心欢喜地赶去机场接他,苦苦等了他三年,等来的却是他的一句分手。 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人和物都不再清晰。 当江晨挽着另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走向叶夕澜,一脸淡漠地对她说“叶夕澜,我们分手吧”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男子,真的是她认识的江晨、和她相恋了五年的江晨吗? 一滴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脸颊,一切都结束了。江晨在国外能遇到那么多优秀的女孩,而她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白领,没有特别出众的身世和外貌,所以他变心也是难免的。 不用哭天抢地地求他留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才会被抢走。失去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起来,江晨更加可怜,因为他失去的是一个深爱他的人。 失恋并不是世界毁灭,天也没有塌下来。不过是失去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人,身边还有关心自己的人。只要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忘记这一段被辜负的恋爱,只要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受伤的心总会痊愈。 这样安慰着自己,叶夕澜心里好受多了。只是心还是感觉空空的,毕竟谈了五年的恋爱,她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关心她,给她温暖。现在他突然离开,一时间肯定会不习惯。 三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的事情,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感情?自己一直向往的那种天长地久的感情有那么难吗? 想想自己现在真像一个怨妇,独自一人在这里伤心落泪。值得吗?叶夕澜。 不能这样!拿出你不服输的精神来! 理清了思绪,擦干眼泪,甩甩头阔步向前走去,她要做回以前那个坚强的叶夕澜。 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快深秋了,迎着晚风能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刺骨。叶夕澜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看看周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旧城区内。 灰墙黑瓦,一座座旧房子紧紧地挨在一起,几棵苍劲挺拔的梧桐树间隔地耸立在旧城区内,所剩无几的枯黄树叶被秋风刮得随意飘落。放眼望去,给人凄清的感觉。 周末的时候叶夕澜经常会和朋友一起来这里淘一些小东西,她很喜欢那些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 前面有一个夜市,小贩们各自吆喝着做着生意,商品琳琅满目,吃的、玩的、用的……虽说不是什么高级品,但都是一般寻常老百姓日常的必需品。晚风阵阵地刮着,吹着地上的落叶带着卷儿向前翻滚去。 叶夕澜置身其中,眼中看着他们形形色色的表情,耳边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人每天都在为着不同的目的而生活着、挣扎着。不止这些,生活中还有许多的不如意和不称心。但生活就是如此,有苦就有甜,有喜就有悲,人生苦短几十年。这时的叶夕澜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大千世界里显得多么渺小。 前方的拐角处有一个摆地摊的老大爷坐在那里,嘴里叼着杆烟,衣着虽然很旧但挺整洁的,脸上的皮肤已经皱在一起了。他面前摆着一块布垫子,垫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 叶夕澜慢慢地凑了过去,仔细瞧着这些东西。 在角落里她看到了一个手镯,一个很不起眼的凤血玉镯。可能是年时已久,上面的灰尘遮住了它本来的面貌。看向它时,它好像正散发出一阵银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显眼。她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光芒却没有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伤心过度,还是我眼花了?”叶夕澜小声地嘀咕着。 “姑娘,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老大爷满脸菊花地看着她。 叶夕澜蹲下身,睁大眼睛努力搜索着,天已经黑了,放在地摊旁边的小台灯也只是发出微弱的光来。又一阵银白色的光芒映入眼帘,她扭头一看还是那手镯。 “大爷,这手镯会发光呀?”叶夕澜纳闷地问着老大爷。 “嗯……?姑娘能看到这镯子发光吗?”老大爷那只有一条缝的眼中闪着光亮。 “是呀,大爷。但只是一下一下的,一会儿就没有了,大爷您难道没看见吗?” “呵呵,我是看不见,只有有缘人才可以看见的哟。”老大爷笑着说。 她十分惊奇,“真的吗?那大爷,我可以买下它吗?” “哈哈哈,当然可以呀,我求之不得呢,多了一份生意啊。”老大爷脸上又开满了菊花。 “那这个卖多少钱呢?”叶夕澜问道。 “姑娘,只要五十块。”老大爷伸出五个手指说道。 这么便宜,还是在这种古城买东西比较划算。她掏出钱包,拿出钱来递给老大爷:“大爷,这是一百,不用找了。” “那可不行,我得找给你。”老大爷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只剩下一道道的褶子,有些正色地说道。 正当老大爷低头从盒子里面找钱时,叶夕澜起身快速地离开了。 “姑娘,找你的钱!” 抬头望去,叶夕澜的身影已没入了人群当中。 ※ 从旧城区坐了近三个小时的车回到家中,叶夕澜早已疲惫不堪。 “妈,你和爸不要担心了,我和江晨早就到家了,正准备洗个澡就睡觉呢。嗯……你们放心吧,我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挂了电话,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打开灯,眼前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叶夕澜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叶夕澜的父母住在老家,她只身一人在外打拼,不算很大却很温暖的房子在江晨出国后只有她一人居住。 舒服地洗了个澡,叶夕澜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拿出那只凤血玉镯,她对着灯光细细端详起来,刚才没有仔细看,手镯上面竟然雕刻着非常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红白相间的玉手镯,小巧精致极了。她忍不住赞叹:“这么漂亮的手镯,才五十块,真的太值了。” 拉开窗帘,叶夕澜望着窗外的天空。一轮明月镶嵌在夜空中,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手里的手镯忽然又发出了银白色的光芒。 她缓缓将手镯套进左手腕,镯子毫不费力地就戴上了,大小刚刚合适,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看着手上正发着银光的手镯,叶夕澜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唉!不想了,今天发生的事已经够烦心的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自我安慰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柔柔地照在叶夕澜的身上,手镯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了比刚才更明显的光芒。慢慢的,光的范围越来越大,把她的整个身子都包裹在光里面。银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整个屋子都被照得明晃晃的。 “怎么回事?”本在睡梦中的叶夕澜也被这光亮刺得睁开了眼睛,困惑地想道。 她想要起来,可是浑身不能动弹,张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银光耀得刺眼,叶夕澜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一点意识也没有了…… ———————————————— 作者的话:第一次写小说,亲们多多支持!欢迎读者大大们加我QQ:1075504857,和我一起交流文章,么么哒~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2章 梦里繁华已千年 在一阵疼痛中醒来。 叶夕澜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屋子里的床用上好的雕花梨木做成,房梁上垂下乳白色的纱幔。床的前首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个浮雕型的桐油镜,上面的红木首饰盒,胭脂水粉摆得整整齐齐。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四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细致地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整个房间干净有致。 这是哪? 叶夕澜心中充满了疑惑,挣扎着想要起来,无奈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小姐,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耳畔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闻声看去,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床前站着一个年约十二、十三的小姑娘,穿一件淡翠绿的裙,梳着两个小鬓,长得眉清目秀,和古装剧中的形象如出一辙。 叶夕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一脸的惊讶,睁大眼睛,声音颤颤地说:“小姐,您不要吓奴婢,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碧瑶啊。” 碧瑶?贴身丫鬟?叶夕澜愈加惊奇了,这是哪跟哪啊?难不成她穿越了? 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叶夕澜缓和了好一会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追问道:“碧瑶是吧?对不起,我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能告诉我这是哪,我是谁吗?” “不记得了?小姐,难道您的头部受伤导致失忆了吗?”碧瑶定定地看着叶夕澜,清澈水灵的眼睛里有着质疑。 “也许是吧,你先回答我。”叶夕澜缓缓说道。 碧瑶恭敬地答道:“这儿是慕府,您是这儿的二小姐,名凝芯,老爷是当朝宰相。您有一位姐姐和妹妹,姐姐已嫁与当朝三皇子,妹妹还未出阁,您已……” “我已许了人家,对吗?”碧瑶虽未说完,但叶夕澜也猜出了大概。 碧瑶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姐您一直倾心于才识过人的太子殿下,但皇上却偏偏把您许配给了所有皇子中最冷漠无情的四王爷,小姐您知道后更是伤心得病了一场。” 慕凝芯?宰相的女儿?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成了宰相的女儿? 对了,那个手镯!叶夕澜回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将手镯戴在左手腕上就睡了,睡着后手镯忽然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然后就没有了意识。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宰相的女儿。 叶夕澜抬起左手,将宽松的袖子卷起,手腕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手镯呢? “我的手镯呢?”她急忙问道。 “手镯?什么手镯啊?”碧瑶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凤血玉镯啊,我明明戴在手上的。” 碧瑶更疑惑了,“小姐,您从来没有戴过什么凤血玉镯啊。奴婢从小服侍您,您从来不戴镯子的。” 奇怪,为什么那个手镯不见了?难道还留在现代?自己突然穿越了,肯定跟那个怪异的手镯有关系,手镯不见了,要怎么回去? “碧瑶,你刚刚说我头部受伤是怎么回事?”叶夕澜平静了下慌乱的心后问道。 碧瑶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轻声说道:“三日前老爷让三小姐陪您外出散心,吩咐了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您和三小姐。您在游玩时不小心摔下了山坡,头部撞伤后晕倒了。虽说随从的侍卫都说是您自己不小心摔下山坡的,但奴婢知道,肯定是三小姐把您推下去的。三小姐一直针对您,知道您也喜欢太子殿下后,更是跟您大吵大闹,处处跟您过不去。” “太子殿下?”叶夕澜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让两姐妹倾心。 碧瑶见叶夕澜疑惑不解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小姐,您不会把太子殿下也忘了吧?您一直很喜欢太子殿下的。” “罢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叶夕澜淡淡地说。 “小姐,那您好好歇息,奴婢去告诉老爷和夫人您醒了,以免他们担心。”碧瑶说完匆匆离开。 叶夕澜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发愣,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以前她也看过穿越剧,穿越这种她觉得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在她身上了。不是整个人凭空穿越,而是灵魂穿越,叶夕澜的灵魂附在了千年之前的慕凝芯身上。听慕凝芯的丫鬟碧瑶说她三日前摔下山坡受了伤,想必在那时慕凝芯就已经去世了,借助叶夕澜的灵魂才得以活过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就会成为慕凝芯,重新存活下去? 这一切是否和那只玉镯有关,叶夕澜想不明白,也不愿去相信。她只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变为空无。她还是躺在她熟悉的床上,还是在21世纪,而不是在这个封建传统、交通和讯息落后的古代。尽管她再不愿相信,头部传来的一阵阵真实、清晰的疼痛感也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穿越了。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艳丽,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和一位中年男子急忙赶来,碧瑶和一名陌生的丫鬟紧跟其后。 “芯儿,娘的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头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难受?”妇人紧紧抱住叶夕澜说道。 她应该就是慕凝芯的母亲吧?叶夕澜心想。 “爹,娘,我无事,你们不必担心。”叶夕澜安慰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山坡?安排随从的侍卫也太没用了,连个人都看不好。”慕老爷一对剑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成熟男子的气息。 叶夕澜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让爹娘担心了。” “下次不可这么冒失,你昏睡的这三天,我和你娘整晚担心。下月初三你就要嫁与四王爷,只有一月的时间,若是在出嫁前出了什么差错,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整个慕家都担当不起。现在你无事我和你娘也就放心了。” “是啊,芯儿,这可是御赐的婚姻,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你可要好好珍惜啊。”慕夫人也说道。 这时,一名家丁走到门口,低着头躬着身说道:“老爷,温太医求见。” 慕老爷听后道:“快请温太医进来。” 只见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人缓步走进来,“宰相大人,令千金的身体可否安好?”温太医躬身问道。 “刚醒过来,请太医为爱女把把脉,看看身体是否有恙。”慕老爷说道。 温太医缓步走到床边,轻轻拿起叶夕澜的手,一只手把着脉,一只手抚了抚胡须,沉思后说道:“二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头部的伤也已基本痊愈,只是有些疲倦。在下再为小姐开几副安神宁心的药,稍作调养即可。” “那就有劳温太医了。” 温太医连忙说道:“这是在下的职责。在下还要为小姐开药方,就先行告退了。” “李福。”慕老爷叫道,一个叫李福的男子走到门口,“你去送送温太医。” “是,老爷。”李福答道。 “芯儿,你好好休息,娘和你爹就不打扰你了,记得要按时吃药。”慕夫人关切地嘱咐道。 慕老爷脸色严肃地说:“在出嫁前的这一个月内不能出府,没什么事就呆在房里学学刺绣,弹琴作画,安心养病,以免再出什么乱子,知道吗?” 叶夕澜点头道:“我知道了。爹,娘,你们去忙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慕老爷和慕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碧瑶也随之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叶夕澜一人,顿时静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叶夕澜感觉像是一场梦,亦幻亦真。想起方才慕老爷和慕夫人说的话,她倒有些同情慕凝芯,听碧瑶说她喜欢的是太子,却只能嫁给四王爷。毕竟在这个封建的朝代,都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不是慕凝芯,她不属于这里,她必须离开。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手镯,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否则一月后出嫁了,想离开就更难了。 可到哪去找那只奇怪的凤血玉镯?叶夕澜头昏昏沉沉的,本就疲惫,又受了惊吓,此刻困意袭来,再也支撑不住,便睡了过去。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3章 风华绝代初相见 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晨曦中,院里的玉兰花披上一袭轻纱,霞光轻抹,五彩缤纷,好似天上飘下的云彩。微风中,白玉兰树斜斜地伸展着枝干,树上的朵朵玉兰花优雅宁静地绽放。那白得有些温润的花瓣,隐隐带着些香气,虽不浓郁却也清新自然。 千枝万蕊的玉兰花莹洁清丽,朵朵向上,如削玉万片,晶莹夺目,散发着阵阵清新淡雅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休息了几天,叶夕澜的身体已经痊愈,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养伤的这几天,她因为不想让别人打扰,所以让碧瑶转告爹娘,说她想好好休息,不想让任何人来看她。 这几日也确实没有任何人来过,只有碧瑶一直陪着她,按时给她送药。 已经是穿越过来的第十天了。 叶夕澜整日呆在房间里,除了休息就是发呆,偶尔和碧瑶聊聊天。她心里盘算着,等过几天爹娘放松警惕,对她的看管不那么严了,她就寻找机会,趁他们不在时离开慕府,然后去找玉镯的下落。只有找到玉镯,才有可能回去。 和碧瑶的聊天中,她也得知了不少关于这具身体的主人慕凝芯的故事和这个朝代的信息。 慕凝芯,当朝宰相慕自清的二女儿,刚过完十七岁的生辰不久。大女儿慕凝月,长慕凝芯三岁,已嫁与当朝三皇子轩辕风。三女儿慕凝雪年仅十四岁。慕府的三位千金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尤其是二女儿慕凝芯,更是出众。皇上正是看中了慕凝芯,才给她和凌王轩辕卿尘赐了婚。 轩辕卿尘,所有皇子中最出色、最被皇上器重的一个,多次带兵出征,屡战屡胜,战功赫赫,也是唯一一个有自己的封地和称号的皇子。生性淡漠,冷若冰霜,不喜与人交谈,对自己的父皇也是冷言冷语。武功超群,地位仅次于太子,但实际上甚至比太子还要高,朝中许多大事皇上都要询问他的意见。在京城百姓的心中他就像一个传奇。 关于这个朝代——天圣皇朝,一个历史上架空的朝代。当今皇上轩辕晟,太子轩辕宸睿,除凌王轩辕卿尘外还有七位皇子。天圣皇朝的周边有三个邻国:西楚国、北平国和东齐国,四国之间的关系也算和睦。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人,叶夕澜不禁又一次怔住。 三千青丝自然柔顺地垂到腰部,腮若红杏,脸若珠玉,朱唇未点先红,鼻梁高翘可爱。一身水蓝罗裙,给人清新淡雅的感觉。 慕凝芯居然和她现代的容貌惊人地相似,就好像是同一个人。只是慕凝芯的身体更娇小些,容貌跟现代的她比起也要稚嫩些,倒有些像她十七岁的时候。为什么玉镯会莫名其妙地带她来到这个朝代?而且慕凝芯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慕凝芯就是她的前世?叶夕澜又一次这样想道。 既然来到这里,她就要好好活下去,不就是换了一个朝代,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只是舍不得现代的父母,他们还盼着自己和江晨结婚,早日生下儿女,这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也是叶夕澜最大的心愿,现在恐怕再也不能实现了。也不知道在现代的自己怎么样了,是不是一直昏迷不醒。 手轻轻抚上脸庞,叶夕澜露出一抹浅笑。这就是缘分吧,来到这个朝代,灵魂附在慕凝芯的身上。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慕凝芯,她要替慕凝芯好好活下去。 “小姐,最近天凉,小心着凉了。”耳边响起碧瑶清脆的声音,慕凝芯看着她纤瘦的身影走到窗前,关上窗户,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她。 心里暖暖的,碧瑶是她来到这个朝代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第一个这么关心她的人。她生病的这几天,都是碧瑶一直照顾她,每天喂她喝药,帮她穿衣梳洗,烦闷时给她讲故事。她已经在心底把碧瑶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看着碧瑶,慕凝芯笑着说:“无事,我哪有那么脆弱,吹吹风反而精神了许多。” “小姐您身子刚刚好,还很虚弱,经不起冷风吹的。”碧瑶着急地说。 慕凝芯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碧瑶,谢谢你。” 碧瑶连忙说道:“小姐您别这么说,奴婢一直把小姐视为亲人,照顾小姐是奴婢应该的。”顿了顿,碧瑶迟疑着问道:“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逃婚可是死罪,若是被抓回来,后果难以想象。” 慕凝芯点点头,目光坚定:“碧瑶,你放心吧,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反悔。下月初三我就要出嫁了,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慕府,我与凌王完全不相识,更没有任何感情,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小姐……”碧瑶欲言又止。 “只是怕离开了慕府,你跟着我会受苦,若是逃走后反被抓回来,你也会受到牵连。” “奴婢不怕,小姐去哪奴婢就去哪,奴婢愿意陪小姐一起吃苦,老爷怪罪下来奴婢替小姐承担。” 碧瑶认真的神情让慕凝芯心头一热,碧瑶只是一个丫鬟,却对她这么好,慕自清和慕夫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反而却完全不顾她的感受,将她困在府里,不闻不问,逼着她嫁给一个陌生人。 天色已大亮,斑驳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温暖中散发着玉兰花淡淡的清香,若有似无,飘飘袅袅。 碧瑶拿起放在檀木桌上的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放进宽大的衣袖中,打开房门,一阵幽幽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她扭头对慕凝芯继续说道:“昨晚奴婢在门外的两名侍卫吃的饭菜里下了迷药,估计现在他们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老爷去上早朝了,夫人也去崇光寺上香了,小姐您放心吧,现在出去还是安全的。” 一切按计划实行,碧瑶告诉管家她要到集市上给慕凝芯买一些首饰,从正门出去,慕凝芯则翻墙出去。 幸好墙边有一棵高过围墙的梧桐树,慕凝芯好不容易爬到树上,踩着梧桐树粗重的树枝站在了围墙上。 堂堂宰相千金,大家闺秀竟会爬树翻墙,想必慕自清知道后定会气得不行。想到这,慕凝芯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以前她从没翻过墙,俯瞰下方,她身体有些颤抖,不住地摇晃,紧张得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下面是泥土地,况且高度也不高,就算摔下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于是她屏气敛息,身体朝下一跃—— 出奇意外地,慕凝芯跳下来竟没事,只是脚崴了一下,她坐在地上揉着吃痛的脚踝,皱着眉抱怨道:“真是的,脚崴了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隐约感觉周围有人,她抬起头望着不远处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人,仅一眼,虽没有见清面容,却已经感觉到那人的绝美风华。一袭锦袍,裹着翠柏青松般无可挑剔的身材,轻摇折扇,款款悠悠漫步而至。像青山上飘渺的白云,夜色下幽幽的流水,冠绝天下。 好一个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尤其是眉尖的那份说不出的王者贵气。 眉入鬓,颜如冠玉,蓝锦长衫,袍修银线,男子嘴角笑意冷骛。 她一时间失了神。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4章 陌上花开缓缓归 愣了片刻,慕凝芯随即忍着痛站了起来,男子直直地凝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眸意味深长。 这样炽热的对视让她有些不安,忙将目光移到一边,发现离锦衣男子约六尺远的地方站着一名青衣男子,有着一具英武挺拔的身材,面容虽然不是绝顶的好看,但是却别有一份英挺的俊气。 想起自己刚刚滑稽的一幕,慕凝芯脸微微泛红,尴尬地笑了笑。碧瑶出府后远远地看见她,急匆匆朝她跑来,喘着气说道:“小姐……快走……侍卫出来了。” 慕凝芯心里一慌,来不及多想就拉着碧瑶跑,忘了脚已经崴伤了,刚跑出两步远便倾斜着身子倒了下去,碧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脚崴伤了吗?” “不小心崴了一下,无事的,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慕凝芯语气焦急,心急如焚。如果被人发现后带回府里,慕自清日后定会对她严加看管,直到她出嫁那天,那样她就没有机会去找凤血玉镯,就会继续留在这个朝代,回不去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她拉着碧瑶飞奔着离开了,仿佛只要慢了一步,就会永远被关在那间奢华却冰冷的屋子里。 锦衣男子一直注视着那娇小却充满力量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清隽的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问一旁的男子道:“萧御寒,你说,她能离开吗?” 萧御寒有些诧异他的问题,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注视了那名女子那么久。 他生性淡漠如水,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绝不会多看任何人一眼,传闻无论是谁都必须跟他保持六尺的距离,否则会被他的功力所伤,就连当今皇上亦是如此。他冷淡得让人惧怕,没有丝毫感情,他是在世人心中冠绝天下的凌王轩辕卿尘。 而此刻,他似乎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有了兴趣,真是难得一见。 “那位蓝衣姑娘应该就是慕宰相的二女儿慕凝芯吧,听说她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没想到竟会翻墙逃走。”萧御寒说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轩辕卿尘自嘲道:“嫁给本王,也不是那么幸运。” 萧御寒一时无言,询问道:“卿尘,还去拜访慕宰相吗?” “不必了,本王也不是诚心想要拜访他们,只是想看看轩辕晟赞不绝口的千金小姐怎么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不像个木头罢了。”轩辕卿尘一脸淡然,轻摇手中的折扇,举手抬足间无不流露出翩翩风度,儒雅风流。 “那去哪?” “听雨阁。” 穿过一条拥挤的街道,不知跑了多久,慕凝芯眼前出现一座亭子和一方荷叶青青,碧波荡漾的池塘。 早已累得没有力气,想着这里离慕府已经有好一段距离,暂时还是安全的,她便站在木桥上休息。碧瑶担心她脚上的伤去药铺买药了,四周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木桥下的池塘里开满了荷花,翠绿的荷叶丛中,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离开了慕府,慕凝芯只觉得身心轻松,不用再被束缚,整个人都是自由的,心情甚是舒畅。她将手握成圆圈,朝着远处大喊:“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香风习习,花气蒙蒙,远处隐约有她的声音在徐徐回荡。 清风吹拂,吹皱荷塘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水面漾起幽香阵阵;浮动荷花摇曳,袅袅婷婷。荷叶随风卷舒,荷花轻盈曼舞,玲珑雅致的韵味与纤弱姿态,羞羞答答,惹人怜爱,让人生出些许柔情。 “想离开慕府,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耳边幽幽地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慕凝芯转身一看,是方才见到的那名锦衣男子,他似乎已在这里站了很久,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决然的话语仿佛让人不容置疑,俊逸的脸上冷淡得没有任何表情,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 慕凝芯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焦虑起来,不由得恼怒道:“你凭什么这样认为?我现在不是出来了吗?只要我远离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找到我。” 轩辕卿尘对她的回答嗤之以鼻:“不论你走到哪,都会被慕家人抓回来,因为你是慕自清的女儿,就注定离不开这里。” “就算被抓回去了我还是会走,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能把我困在这里!” 她的语气坚定不移,大义凛然的模样让轩辕卿尘不禁想笑,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一身素淡的衣,眼睛就像古潭般,望不到底。虽算不上美若天仙,却也是亭亭玉立,温婉可人,尤其是骨子里的那份倔强,倒是有些特别之处。 池塘里那片片荷叶,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 他淡淡地问道:“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慕凝芯反问他:“如果你父母逼你娶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子,你愿意吗?” “没人能逼本王。” 本王?听他的自称应该是皇家贵族吧,难怪这么狂妄自大。慕凝芯不愿再理会他,独自欣赏着风景。 “小姐——” 听见碧瑶的呼喊声,慕凝芯循声看去,只见她神色张皇地跑来,担心出了什么事,忙问道:“碧瑶,怎么了?” 碧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药铺的老板说崇光寺的静缘大师外出了,夫人见不到静缘大师定会提前回府,奴婢担心夫人会去您的闺房看您,到时候若是发现您不见了,奴婢和您想走也走不远了。” 慕凝芯听后也是心慌意乱,听碧瑶说往常慕夫人去崇光寺上香都会去听静缘大师的讲座,至少三日才会回府,慕自清忙着朝中之事,经常不在府中。本以为可以趁他们都不在,逃到天圣皇朝的邻国西楚国,如今慕夫人突然回府,她们恐怕在中途就会被侍卫抓回去,现在看来只有赶在慕夫人前面回府了。 “看来比本王预算的时间还要早。” 扭头看向离自己约六尺远的男子,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慕凝芯很是气恼,毅然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轩辕卿尘嘴角微微上扬,轻摇折扇,笑而不语,转身翩然离去。 碧瑶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身影,问道:“小姐,这位公子是谁呀?今日是第二次遇见他了。” 慕凝芯出逃不成,心中不满,埋怨轩辕卿尘道:“他……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碧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时,慕凝芯早已走远。 “小姐,等等奴婢——”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5章 人间四月芳菲尽 碧瑶猜得没错,慕夫人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慕凝芯的闺房看望她,幸好她们准备了充足的银两,乘坐马车赶在慕夫人前面回了慕府。 慕夫人拉着慕凝芯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热情得比亲娘还亲。 聊了一些家常,她才进入正题:“芯儿啊,过段日子你嫁人了,娘想见你就更难了。若是在凌王府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回来告诉爹娘,爹娘一定替你做主。娘知道你从小就懂事,嫁到凌王府后定会安分守己。虽说凌王的性子是冷了点,可皇上待他却是大为不同,朝中大事都要询问他的意见。况且凌王多次带兵出战,屡建奇功,论相貌、论才华,所有皇子中无人能比得上他。别看现在的太子是大皇子,可也只是空有虚名,依皇上对凌王的器重,将来的江山迟早是他的。到时候凌王登上九五之尊,你也是凤仪天下,我们整个慕家都会跟着沾光。芯儿,这可是你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呢,可别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机会,嫁给凌王后,首先要抓住他的心,日后就不愁被冷落了,知道吗?” 看着慕夫人一脸献媚的笑,慕凝芯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却又只得不住地点头答应。 这就是古代富家女子的命运吧,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和所爱的人,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没有爱情,只有名利。想着如果嫁给凌王,会和他的三妻四妾整天勾心斗角,玩心计,只是为了得到一时的宠爱,慕凝芯就感觉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痛不欲生。 于是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逃走,一定要逃走!远离这个没有人情的地方,越远越好。 慕夫人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连串的话,教慕凝芯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怎样得宠,怎样斗小妾之类的,听得她昏昏欲睡,最后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崇光寺的静缘大师道行极高,走访过很多地方,见识广,有疑问向他请教的人都能解决。这几日静缘大师不在寺中,等三日后他回崇光寺了,娘带你去拜访一下他,为你祈祈福。” “什么大师,八成都是骗人的,古人就是迷信。”慕凝芯不满地嘟囔着,慕夫人亲自和她一程,不去也不行了。既然那个静缘大师这么神,到时候问问他手镯的事情,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这样一想,她心里也不再那么抑郁了。 三日很快过去,管家准备了两辆上好的马车,安排了十几名随从的丫鬟和侍卫,碧瑶也随慕凝芯同行。 华贵的马车,浩荡的队伍行驶在繁华热闹的街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百姓们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忍不住驻足赞叹,富贵人家真是阔绰。 迷离的双眸,缓缓地游至窗外的苍山绿树。心,跟着马车而飞扬起来。 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下,慕凝芯已然不知。 远处的青山之间,密布的羊肠小道,宛若网一般落于青山之上。青山绿水相绕,别有一番韵味。 世人皆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她不愿成什么大人物,所以只需小隐山林,晨昏雾绕,便是她终生的梦想。 京城外的崇光寺,山势巍峨,迤逦绵长。 四面都是山,只留一条羊肠山径通往外面。 登上石阶,只见崇光寺就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周围的树木花草为这座雄伟壮丽的寺庙增添了无限的光彩。 寺庙虽然不是很大,却因青山碧水,丛林遮掩,修竹夹道,别有一番动人景致。一进庙门,四周静穆庄重,慕凝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看着那宏伟的建筑,听着那洪亮的钟声及和尚们诵经的声音,不由得从心底里觉得前所未有的祥和,就连有许多虔诚的信男信女上香时走来走去都不觉得嘈杂。寺里的僧侣不是很多,但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进完香后,慕夫人托寺庙的住持向静缘大师通报一声。 半晌,住持回来对慕夫人道:“宰相夫人,静缘大师说与令千金有缘,但只见令千金一人,还请您先到厢房歇息,请慕小姐随老衲来。” “多谢住持。”慕夫人答谢后便和贴身丫鬟回了厢房。 慕凝芯跟随住持到了正房,只见静缘大师正安详地坐在炕上打禅。 察觉到有人,静缘大师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说道:“施主,贫僧等你很久了。” “等我?大师认识我吗?”慕凝芯疑惑地看着他。 “贫僧虽不认识你,却知道你来是为何事。”静缘大师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仿佛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的半点情绪。 慕凝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大师知道?那大师见过我的手镯吗?是一个很别致的凤血玉手镯,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看向它的时候还会发光。” “施主,属于你的自会回到你手中。” 静缘大师的话让慕凝芯似懂非懂,她急切地追问道:“大师知道手镯在哪对吗?大师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凡事不可强求,一切自有定数。”静缘大师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难道我要一直在这,不能回去了吗?”慕凝芯听后很是失望。 静缘大师轻叹了口气,道:“你与他前世缘未了,需要你们二人共同去化解。” “大师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请大师明白点告诉我。”慕凝芯有些着急,这静缘大师说的话太深奥,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贫僧不必说,施主自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只想找到手镯,只想回去。” “生命是一场宿命的缘,从起点到终点,从无到有,从有到无,虽注定灰飞烟灭,但是,纷繁的嚣尘,来过,爱过,痛过,便无邪地微笑了,故无悔。流年逝,芳华尽,几多惆怅,几多惘然,只因剪不断,理还断。此情此景皆如梦,心动且意动,只为追寻这不解宿命的缘。” 静缘大师看向慕凝芯,继续说道:“施主,贫僧希望你能看得开。” 想必这静缘大师是知道,但是也不会告诉自己,再怎么问也无济于事,慕凝芯也不愿多问。 “多谢静缘大师,大师不愿告诉我,我也不强求。打扰到大师,请大师见谅。”慕凝芯说完便离去,不再多留。 静缘大师看着慕凝芯离去的身影,摇摇头,又闭上眼睛继续打禅。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6章 一江春水映梨花 满怀期望地到了崇光寺,最后却一无所获,慕凝芯无精打采地在寺中游荡。 听碧瑶和慕夫人把那个静缘大师说得神乎其神,仿佛天下没有他不知晓的事,却连手镯的丝毫音讯也没有打听到,他说的那一番话慕凝芯也只是听得似懂非懂。 慕夫人虔心向佛,去听静缘大师的讲座了,慕凝芯不喜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假装身体不适,慕夫人才同意她留在厢房休息。 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她不知不觉中到了崇光寺的山顶,一阵迷人的馨香袭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洁白无瑕的梨花。 此时正值梨花盛开的时节,远远望去,那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如团团云絮,漫卷轻飘。远处的梨花如朦胧的云霞浮绕在前方,融合于蓝天,恰似朵朵莲花在碧绿的涟漪间浮动,娇柔而美妙。 梨花一簇簇,一层层,像云锦似的漫天铺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洁白万顷,流光溢彩,璀璨晶莹。 梨树下,立着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轻柔的风拂过,吹起满树梨花落雪,纯白温润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脚下,恬淡祥和得像是一幅画,让人不忍心破坏。 是上次遇见的那名锦衣男子。 慕凝芯有些惊奇,竟会在这里和他再次相遇。 感觉到她的注视,男子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缓缓转过身,看向她。 她莞尔一笑,轻快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呢。” 男子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一双凤眸同样是淡无颜色。 见自己被忽视,慕凝芯撇了撇嘴,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得男子幽幽开口道:“慕凝芯?” “嗯,你认识我?” 轩辕卿尘黑曜石般幽黑深邃的眸子凝在她身上: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更显得纤腰一束,古潭般澄澈的眼眸晶光粲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至极,似乎单是一只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 “慕自清的女儿。” 慕凝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颊边梨涡微现,“原来你认识我啊。对了,你叫什么?上次你早就知道我不能离开慕府,好像还挺厉害的,我忘了问你,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离开吗?” 轩辕卿尘轻轻拂去落在衣袖上的一片柔软的花瓣,淡淡地说:“叫我四哥就好。” “四哥……”慕凝芯轻声叫道,他不愿透露真实姓名,她也不再追问。 “你想离开?” 毅然地点头,她恳求道:“如果你能帮我离开这里,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理由?”轩辕卿尘轻挑眉,“世人都愿享受荣华富贵,而你却愿意抛下一切名利,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你可曾想过,离开慕家,你又能去哪?” “可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只是虚无缥缈的,就像生活在皇宫里的人,表面上过着光鲜的生活,内心却是孤独的,心中的苦闷找不到人倾诉,成天生活在尔虞我诈中,言行都被束缚。倒不如平常人家的百姓过得快活自在,有一个亲密的爱人,一对孝顺的子女,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岂不是很好?” 轩辕卿尘心微微颤动,她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想。这个看似柔弱却倔强坚韧的女子,竟道出了他心中所有。 慕凝芯专注地看着他,问:“青山相依,绿水相伴,晨昏雾绕,不惹凡尘。四哥,你喜欢那样的日子吗?” 片刻后,只听得他似是无奈地轻叹口气,缓缓说道:“本王又何尝不想,可命中注定生在帝王家,就走不出那金碧辉煌的牢笼。就像你是慕家的女儿一样,身上流着慕家的血,一辈子都是慕家的人。” 这就是皇家子嗣命运的悲哀吧,慕凝芯能感觉得到轩辕卿尘心里的忧愁,但他绝不轻易表露出来。 “既然注定逃不开命运,何不过得开心一点呢?” 她伸出手掌接住一片飘落下来的花瓣,抬头看向他,说话间星眸里波光流转,隐约带着梨花的清香,浅浅淡淡,飘飘渺渺,撩人心怀。 他双眼微眯,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 慕凝芯舒展开双臂,闭上双眼,轻轻踮起脚尖,缓慢旋转起来,发丝和衣裙都随风飘动,那片片落下的花瓣,也随她而飞舞。 她敞开心扉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宛如珠落玉盘,叩动人的心弦,听得人心恍惚。 转累了,就躺在被层层雪白的花瓣覆盖了的地上,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让春日和煦的阳光暖暖地照耀在身上。 轩辕卿尘似是被她感染了,在她身旁不远处躺下,听着她银铃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四哥,你看,这样看天空,是不是又有一种不同的韵味?换一种角度,总能欣赏到不一样的美丽。”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空纯净得如一潭清水,清澈得诱人,偶尔款款流过几缕白云,显得蓝白分明,使天地间的一切那样透明纯净,令人心旷神怡。 梨花的香沁人心脾,让人不禁沉醉其中,慕凝芯不多时便有了睡意。 她想,若是时间可以定格,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好。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7章 倩影翩翩梦几回 醉人的馨香伴随着清风扑面而来。 慕凝芯醒来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轩辕卿尘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会儿慕夫人应该快听完讲座回厢房了,她忙起身匆匆赶了回去。 因天色已晚,母女两人在崇光寺的东厢房留宿了一晚,翌日清晨乘车回了慕府。 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虽说马和车都是极好的,却也是一路颠簸,慕凝芯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回到闺房便倒头就睡。 天微亮,淡蓝色的天空中,洁白的云散开来,凌乱的纹路好似不愿被人掌控的命运线。 又是新的一日。 慕凝芯坐在铜镜前,透过镜子看着碧瑶精心地为她梳着头,习惯性地问道:“碧瑶,什么日子了?” “小姐,已是三月中旬了呢。” 四月初三,就是她和凌王成亲的日子,只剩半月的时间了。越接近婚期,慕府对她的看管就会越严,整日把她关在房中,按时让丫鬟送来饭菜,半步也不允许迈出去,生怕她在出嫁前出了什么差错,惹来祸端。 “真快啊。”慕凝芯说话间带着淡淡的忧虑,看向碧瑶,继而问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碧瑶点头道:“放心吧小姐,老爷上早朝去了,府中大多数的家仆丫鬟都随夫人去了东郊的绸缎庄挑选您的嫁妆运回府中,全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您的婚事,就算奴婢和您从正门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出府不远便到了京城。 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京城街头满是纸醉金迷的奢华,楼宇森森,雕栏玉彻。临街的酒楼商铺层出不穷,偶有身穿锦衣,手持摇扇的贵家公子执杯而饮,谈笑甚欢。 “碧瑶,这就是京城了吗?”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慕凝芯问道。 她身着男装,手持折扇,缓缓扇着,像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 “是啊,小姐……哦,公子,这就是天圣皇朝的京城,可热闹了。”碧瑶一时适应不了这个新称呼,不小心叫错了,看到慕凝芯对她示意的眼神,忙改了过来。 “京城最大的珠宝店在哪?” “公子,您要买首饰吗?前面不远有一家万福珠宝店,里面的首饰应有尽有。” 慕凝芯点点头,“你带路吧。” 一进珠宝店,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老板娘看见慕凝芯,眼睛一亮,连忙笑着过来招呼道:“哎呀,这位贵公子真是稀客呀!来来来,随便挑随便看,我们店新进了一批簪子,决对是您以前没见过的,好多人抢着买呢!我带您去看看。” “不必了,我想看看镯子。”老板娘脸上擦满了胭脂水粉,身上刺鼻的香味令慕凝芯受不了。 “买镯子呀?那你就找对地方了,我们万福珠宝店的镯子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来,我带您去看。”老板娘说完扭着丰满的腰朝前走去。 各种各样的镯子令人眼花缭乱,金镯子、银镯子、玉镯子……确实非常漂亮,但都不是慕凝芯要找的那只凤血玉镯。 “公子,可有心仪的?”老板娘笑着问道。 慕凝芯叹了口气,摇摇头,准备离去。 “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镯子呀?我们这都有,您再仔细瞧瞧,一定会有您心仪的。”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位公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必定是富贵人家,出手肯定大方。 慕凝芯想了想,说道:“是一只红白相间的凤血玉镯,上面刻了龙凤呈祥的图案,而且还会发出银白色的光,可有这样的镯子?”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么奇特的镯子我可从来没见过,不过公子想要这样的镯子,我可以命人给您做一只一模一样的,只是需要几天时间。” 恐怕是做不出这样的镯子了。唉!到底要上哪去找那只镯子?怎样才能回去? 慕凝芯叹气道:“不必了,碧瑶,我们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碧瑶忙跟了上去。 “公子,您下次再来看,我们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镯子的!”老板娘冲慕凝芯离去的身影大声说道,那娇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穿梭在人群中,碧瑶跟在慕凝芯身旁,赞叹道:“公子,您说的那只镯子真是奇妙,还会发光,碧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镯子。” 看着一脸惊讶的碧瑶,慕凝芯笑着说道:“确实有这样的镯子,非常别致。” “公子,那现在去哪?”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个够再回去。” 拉着碧瑶到处逛,慕凝芯看见什么都觉得很稀奇。古代的东西可比现代的有意思多了,各种手工做的木偶、泥人栩栩如生,就连冰糖葫芦也比现代的美味多了。 碧瑶见慕凝芯这么开心,笑着说:“公子,您好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今天终于见到您笑了,碧瑶也很开心。” “我以前很少笑吗?”慕凝芯问道。 “您以前喜静,很少与人说笑。” “那我以后会常常笑的,笑一笑十年少!” 两人聊得开心,殊不知酒楼上一双幽深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轩辕卿尘立在窗前,望着楼下的那抹身影,虽是男子打扮,却眉清目秀,身姿纤细,俨然是名女子。而她身旁的那名身材娇弱的少年,许是她的丫鬟。 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他对一旁的男子说道:“御寒,想不到慕家小姐性子这么倔。” 萧御寒笑道:“慕宰相知道后必定会气得不行。” “有趣。”轩辕卿尘微微勾唇,深眸里闪过光亮,越发摄人心魂。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8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越往前面走人越多,更加热闹了。慕凝芯好奇地问:“碧瑶,前面怎么那么多人?” “公子,前面是醉红楼。” “醉红楼,是做什么的?” 碧瑶的脸“唰”地红透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慕凝芯继续追问道:“是什么啊?碧瑶,你脸怎么这么红?” “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青楼?难怪碧瑶脸那么红,原来是害羞了。 慕凝芯笑了笑,道:“那里面定是美女如云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碧瑶连忙阻止道:“不行,公子,老爷和夫人知道后我就死定了。” “只是进去看看又无妨,况且你我这身装束,没人会认出来的,你要是不进来的话就在外面等我吧。”慕凝芯说着朝醉红楼走去。 “那……我还是跟公子一起进去吧。”碧瑶低着头跟在慕凝芯身后。 醉红楼上,许多窗户被推开了,探出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醉红楼的大门处,张灯结彩,花香飘万里。衣冠楚楚的男人们络绎不绝地走进楼内,时不时传来老鸨那尖细的媚笑声。 进了醉红楼,才发现这家京城最大的青楼果然名不虚传。院子大得出奇,来往的客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主楼总共六层,后面还有一些楼跟院子。整个醉红楼,估计有慕府一半大。 走进大厅,便看到一个如老鸨一样的人斡旋在客人之间,脸上挂着献媚的笑。 老鸨见慕凝芯和碧瑶的衣着,定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立即谄媚道:“两位公子看着挺面生的,想必不常来我们醉红楼吧?今天两位公子可来对了,我们的花魁紫萱姑娘马上就要表演了,两位公子先付了银两坐下等候,晚一步可就没位置了!” 慕凝芯对碧瑶点头示意,碧瑶从包袱里拿出一锭白银放到老鸨手里,老鸨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又去招揽其他客人。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醉红楼,整个醉红楼人声鼎沸。 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一美貌女子在一楼的台上落座,弹起了琵琶。一身红衣,面若桃花,身材凹凸有致,果然不愧是头牌。乐声婉转悠扬,又似有一些哀怨在其中。青楼女子,多半是有哀怨的吧,若能选择,谁又会乐意堕落风尘。 一曲终了,众人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在场的富家子弟皆喊道:“我出一百两,请紫萱姑娘再弹奏一曲!” “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老鸨歉疚地笑道:“对不住各位了,我们紫萱姑娘每天只弹奏一曲,花再大的价钱也不会弹第二次。各位想听紫萱姑娘的曲,请明天再来。接下来请梦寒姑娘为大家带来舞蹈!” 老鸨说完后响起热烈的掌声。 又有一名曼妙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女子时而抬腕,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看得在场之人如痴如醉。单手挥舞,白色长纱随风而动,时而旋转时而低舞,身子随着音乐有韵律地配合双脚,蓝色的轻纱翻飞在霓虹的舞台上。曲终舞散,全场鸦雀无声。久久之后,才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仿佛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慕凝芯凝眸望去,众人都在观赏着舞蹈,没有人注意到她,心想可能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欣赏完歌舞,她和碧瑶便起身离开,不愿在这烟花之地久留。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红漆圆木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雕塑的凤凰遥遥相对。 云昭宫。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舞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殿内有一书案,案上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书案正中摆放着一幅画,画中是名倾国倾城的女子。 女子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群边簇拥着一群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显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高雅的气势。头上三尺青丝黑得发亮,斜插一支玉兰花形状的簪子,簪子精致而不华贵,与一身素装显得相得益彰。 一身着明黄色袍衫的男子站在案前,脸上虽已有岁月的沧桑,却仍有着帝王浑然天成的霸气,双手轻抚画中女子的脸庞,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深深的思恋。 “云儿……”男子温柔地叫道,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哀伤。 紧闭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男子见到殿中的人后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轩辕晟闻声,抬头看向来人,正是他最爱的那名画中女子的儿子——轩辕卿尘。 他略带责备地说道:“皇儿,你对父皇就是这种态度吗?这是你母后的寝宫,父皇为何不能来?” 双目紧紧地盯着轩辕晟,那个自称是他父皇的人。轩辕卿尘一步步走向他,在距他约六尺的地方站定,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不配!”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9章 落花无情似有情 轩辕晟听后身体微微一颤,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向前迈了一步,想要伸手去拉他的手,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内力,迫使他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轩辕卿尘怒道:“任何人都必须和本王保持六尺的距离,下次你若是再靠近本王,难保你不会被本王的内力所伤!” 重重地叹了口气,轩辕晟眉头紧皱,语气无奈中带着恳求:“皇儿,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父皇吗?这么多年父皇一直活在自责中,饱受相思之苦,常常彻夜难眠,日日夜夜思念你母后,却无法相见,这样的痛苦折磨难道还不够弥补父皇当年的过错吗?” “你受的这点苦跟母后所经历的比起来算什么?远远不够!母后不会原谅你,本王更不会!” 这就是他血浓于水的儿子,他最疼爱的儿子。轩辕晟不由得苦笑,这么多年来轩辕卿尘一直对他冷眼相待,恨之入骨,无论他怎么做,他始终不肯原谅他。 他放下帝王高高在上的尊严,恳求道:“皇儿……你能和父皇好好谈谈吗?” 轩辕卿尘对他所说不屑一顾,看着他的眼里有着厌恶,冷冷地说:“本王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既然在这遇见你了,就顺便转告你一件事,本王要将婚期延长两月,延至六月初四。” 轩辕晟感到不解,“马上就快到大婚的日子了,为何要延长两月的时间?” “你不同意就算了,正好本王也不急着成亲。” “父皇当然同意,只要皇儿愿意成亲,什么时候都行,父皇立刻命李公公传令下去。” 冷哼一声,轩辕卿尘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只留下轩辕晟一人在清冷寂静的殿中。 接连几日,慕凝芯跟碧瑶几乎逛遍了整个京城,四处打听,也没有找到和那只丢失的凤血玉镯相似的手镯,由期望变成了失望,原本愉悦的心情也渐渐变得沉重,垂头丧气地行走在街头。 见她怏怏不乐的样子,碧瑶安慰道:“公子,别担心,就算在天圣皇朝找不到手镯,我们也可以到天圣皇朝周边的国去找,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找到的。” 慕凝芯也正有此意,只是要到其他国去,必定要花一大笔银两。因为走得匆忙,她和碧瑶从慕府带出来的银子也不多,这几日住客栈、吃喝玩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我们的银两已经不多了,就算到离天圣皇朝最近的西楚国也不够啊。” 碧瑶沉思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兴奋地说:“对了,公子,我想起来了!昨日我看到京城有一家新开的茶楼,老板正在招人手,月俸也不错,我们可以挣够了银两再找也不迟。” 想不到碧瑶年纪虽小,却是机灵得很,慕凝芯点头同意,心中又有了信念和希望。 慕府。 慕自清早已接到轩辕晟的谕令,将慕凝芯和轩辕卿尘的婚期改为六月初四。虽猜不透这个阴晴不定的帝王的心思,心中不满,却仍是殷勤地笑着接旨。只要没有退婚,晚些日子成亲也成。 他正准备把这个消息转告给慕凝芯,顺便看看她可否安好,走到庭院中时,正好碰见负责给慕凝芯送饭菜的丫鬟紫灵。 紫灵送了饭菜后走出房门,一手拿着食盒,一手轻轻关上门,转过身时突然看见慕自清,惊慌失措,身体微微颤抖,随即连忙行礼道:“见过老爷。” 慕自清并没有在意她的紧张和不安,语气平淡地问道:“二小姐怎么样?” “回老爷,小姐一切安好,奴婢已将延长婚期的事告诉了小姐,小姐用完午膳后歇息了,吩咐奴婢不要让人打扰她,说在出嫁前不想见任何人。”紫灵头埋得很低,恭敬地答道。 慕自清听后便放下心了,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清静,不喜喧闹的环境,过段日子就要出嫁了,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留下一句嘱咐的话后他便离去:“好生伺候着小姐。” “是,老爷。”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紫灵才如释重负地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因惶恐不安而布满的汗珠,手心处也全是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暗自庆幸:幸好老爷没进去,小姐可真是在玩命啊。 缘定三生,情系今生 第10章 流水有意似无意 据说京城新开的一家茶楼——揽月楼,来了两位不知名的公子,会泡各式各样新奇的茶,味道鲜美香醇,招揽了无数顾客慕名前来。 多亏慕凝芯是现代魂,有些茶这个朝代的人没有见过,她还用咖啡豆研制出了现代的咖啡,教会了碧瑶,顾客品尝后都赞叹不已。老板见生意这么兴隆,欣喜万分,答应每月分五成的盈利给她,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天色已暗,慕凝芯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茶楼打烊的时间,她躺在软榻上微眯着双眸休息。 揽月楼的老板是名秀外慧中的中年女子,这间屋子是她给慕凝芯的居室,她和碧瑶一人一间。 此时,听得门外有人敲门,慕凝芯慵懒地应了声:“请进。” 不是别人,正是老板娘,因碍于男女有别,老板娘不方便进,只是轻声说道:“公子,你睡了吗?” “嗯,有什么事吗?” “有一位公子想要喝你泡的咖啡,正在园中等候,这位公子看起来身份显贵,我们也不好得罪,只好麻烦你替他泡好送去。” 这么晚了,店铺都打烊了,还有人来喝咖啡?慕凝芯秀眉微蹙,真是麻烦。老板娘对她一直都不错,也不好拒绝,她只得答应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睡眼惺忪地泡好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茶盘上便端去了园里。 借着园内高高挂起的灯笼的光亮,慕凝芯看到一男子正坐在圆石桌前,靠着藤摇椅闭目养神。男子一袭冰蓝袍衫,玉冠束发,五官若刀削般精致得找不到一丝瑕疵,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冷傲之气。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男子突然间睁开双眼,黑曜石般的眼眸波光流转,眼前的人穿着素白衣衫,容颜清丽,鼻梁小巧,嘴唇薄而红润,清澈秀丽的双眸里充满了惊讶。 是他? 慕凝芯没想到夜访茶楼的人会是轩辕卿尘,不过以她现在的装束,他应该不会认出她吧? 快步走向他,慕凝芯将茶盘中的咖啡放到男子跟前,一直站在一旁的萧御寒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她已经走到他面前,和他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圆木石桌的距离。 令萧御寒震惊不已的是——慕凝芯竟然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点伤! 连轩辕卿尘的父皇靠近他也会被他的内力所伤,可这个“男子”却一点事也没有,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他怕伤到他,暗自收回了内力?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一切,听着她轻启唇:“公子,请慢用。” 慕凝芯俨然不知道她触犯了什么,将茶盘递给侍女拿了下去,轩辕卿尘缓缓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后轻抿了一口,仔细品味了一番,抬头看向她,温润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就是咖啡?” “嗯,这是揽月楼的新饮品。” “忆苦思甜,倒是有些不同。” 轩辕卿尘漆黑的眸子在黑夜中多了几分迷离的神色,愈加显得魅惑人心。“不知公子姓名?” 慕凝芯面带浅笑道:“在下……吴辞仁。” 一旁的萧御寒听闻,忍不住想笑,最终只是动了动嘴角。吴辞仁,无此人,他当殿下是那么好糊弄的? 轩辕卿尘的目光瞥向萧御寒,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他心中所想,转眼间便已消失不见。 “哦?……原来是吴公子。” 他嘴角略微上扬,身子往后一靠,忽然问道:“你可会下棋?” 她一愣,思维有点跟不上他转变的速度。围棋她不会,象棋她是高手,只可惜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知道有象棋这回事。她摇头,以为轩辕卿尘定会失望,谁知他竟然说道:“本王教你。御寒,去拿棋来。” 慕凝芯很是诧异他所说,这个男子行事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刻钟之后,萧御寒很神速地现身,将棋盘放到两人的面前,她低眸一看,整个人愣在那里,这棋,竟然是——象棋! 似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两人,萧御寒提醒慕凝芯道:“这位吴公子,我们家公子有一大禁忌——不近女色。也不喜欢与任何人接触,尤其是肌肤,所以公子下棋的时候请多加注意,以免徒增不必要的伤害。”话音刚落,便又消失不见。 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人,难道他父母也不能碰他吗? 心中虽不解,但慕凝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与他下着棋。她的面容沉静淡定,心中却百转千回。她占用的是一个千金小姐的身躯,来到这视人命为草芥的陌生世界,处处小心,行事谨慎。虽有荣华富贵在手,却生活得十分疲累,寂寞无边。 轩辕卿尘看着白玉棋盘,神思漂游,他有多久没与别人下过棋了,已经记不大清楚。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棋子,漫不经心地落下,动作很轻,似是担心重一点便会损毁了白玉棋盘一般。慕凝芯抬眸望了他一眼,纤细洁白的手指捻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中央,随后离手。 正在喝茶的轩辕卿尘淡淡地扫了眼棋局,顿时心中一惊,眸光微变。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乱走一气,然而,这一步,却让她所有的棋子形成了一个局,令他车不能走马无法跳,象无处飞士不能支,他一子未失,将却不得救,输赢已成定局。他眯起双眼,定定地望住她清秀的脸,眸光变了几变,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会下这种棋!从何处习得?” 她回望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但那双眼慧深莫测,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淡淡地笑,不答反问道:“公子又是如何学来的?”她无法确定他是否同她一样穿越而来,像他那样的人,无论是或不是,又能如何?灵魂附身这种事太过诡异,若是传了出去,以他们这样敏感的身份,断然不会是好事。 月光如水,倾洒在二人的身上,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对望,相互猜测疑惑着,心思各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桌上新添的热茶冒着腾腾的热气,在两人的视线间升腾缠绕,如烟如雾。 轩辕卿尘忽然笑了起来,道:“好!本王终于遇到对手了,再来一盘。这一次……本王可不会让你。” 慕凝芯但笑不语,棋子归位,依旧是她红子他黑子,她浅浅笑道:“公子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