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受任   荒凉,僻静的山野栈道之上,一辆装潢简单却透着高雅气息的马车,慢慢行驶着。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在一座破旧的宅邸门前停下,一个丫环跳下马车,并将脚凳放在车旁,然后撩开门帘。   她毕恭毕敬地对着车内说道:“小姐,到了。”   随后,一只纤柔白皙的手从车内探出,丫环连忙上前扶住,一位着一袭艾绿色长纱裙女子从车上缓缓踱下。她莲足轻巧沾地,提裙站定。忽然一股微弱的细风拂来,女子掩住容貌的轻纱微微扇动,那不真切的容貌,恍惚间竟有一种倾城绝华的感觉。   女子看了眼那扇紧闭着的斑驳大门,对身旁的丫环淡淡说道:“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   “是。”那丫环应了一声,便坐上马车让马夫驱车赶回。沙砾扬起,马车渐渐驶远。   女子重新看了看宅门,便走了过去,抬手推开了那已经落漆的大门。“吱”伴一阵刺耳的响声过后,大门在身影进入的那一刻重新关上,恢复了死寂。   只是宅内的一切,与这外表破烂的荒宅有些格格不入。干净,整洁的庭院,清澈的池水中嬉戏的鱼儿,吐着新芽的树枝,以及那一丛丛如宝石般耀目的蓝鸢尾。这哪像是久无人居,荒弃多年的废宅。   女子对此番场景倒是司空见惯的模样,径直便向屋廊处走去。   “唰!”   一道黄影突然向她袭来,女子恍若未闻,只是在快要被碰到的那一刹那,轻巧地一侧身,那黄影便直直冲向门前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   “呀!”在那黄影发出惊呼的同时,女子极快地伸出右手,拦住了那身影。原来是一位着黄衫的女子,虽然大部分的脸都被遮住了,但从她那双因为紧张而睁大的双眼,倒把她真实的情绪透露了出来。   “珞葵,你吓死我了!”黄衫女子忍不住埋怨。   那被称作是珞葵的女子不禁笑出声来:“千丝!明明是你先吓我的!”她的笑声清丽动人,与刚才的恬静淡然完全不同。   “偷鸡不成蚀把米。”千丝小声地嘀咕着。   “行了,师傅不是有事召集我们吗?快走吧。”珞葵拉着千丝就要往里走。   “知道知道,我的大小姐。就你最急。”   两人刚踏进正厅,迎面便是一股肃穆的气氛。厅中早已整齐的站了许多人,粗略一看,其中男女混杂,年岁各异,但都是用面巾或是纱遮住了脸。人虽多,但却异常的安静。而他们面前头顶的横梁上悬着一块巨大牌匾,上面刻着金色的两个大字,隐云。   “隐云”是一个庞大却十分神秘的组织。全国各城各地都有布满它的分支组织,并且众人皆知,名气极大。但它也很神秘,因为组织中的每个人都不会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每一个人的身份也是保密的,有可能今天还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伴,明天就成了一个贫穷的街边乞丐,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身份高贵的人,比如:微生珞葵。   尽管她是白水城四大名门的后代,但她也是“隐云”中重要的一员。   江湖中的“隐云“,进行着暗杀,盗物,运送财物,打探机密等活动。但是,”隐云“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这个身份也是常人所不知晓,只有”隐云“的成员才知道的皇帝的工具。没错,“隐云”主要是为了当今圣上才成立的,这也是它会发展得如此迅速而广泛的原因之一。简单的说,“隐云”是因为皇帝的存在而存在的。   “师傅。”两人端站在队列的前排。   她们面前的扶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尽管看不清面目,但她自身散发出的威严与高贵,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出身份的不寻常。她就是“隐云”的现任当家,隐娘。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圣上。”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葵,丝。”她叫出她们两人在组织中的代号。   “是!”两人齐声应道。   “今晚你们两人潜入梁垣府中,在梁垣府深处的某一个地方,有一间密室。圣上有些疑心这密室,你们要前去,搜集一切信息。另外,其他人在自己所负责的地区打探消息,一有可疑情况立刻向我汇报!”她顿了一下,又吐出一句话,“圣上认为,梁垣府有异心。”   轰!珞葵只觉自己耳边一阵巨响。造反,吗?   “好了,葵,丝。你们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她挥了挥手,众人立刻退出。整个正厅一下子变得空旷了。   隐娘撩起面纱,她那虽带着岁月沧桑却依旧美丽的脸此刻正挂着慈爱的微笑。   “娘!”千丝扯下面纱,这娇美的可人儿跑向隐娘,偎着她撒娇。   隐娘怜爱地看着这个孩子,然后抬起头,看着仍站着不动的珞葵说:“珞葵,你在疑惑为师为什么要派遣你们去夜探梁垣府对吗?”她的眼眸明锐,仿佛能看破人的内心。   “是,师傅。”珞葵不慌不忙地拿下面纱,尽管内心有些小小的惊讶,但她绝美的面容依旧带着波澜不惊的平静。   撒娇的千丝,也停下,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隐娘。   隐娘淡淡一笑,说:“梁垣府构造复杂,若是一般人进入,必定会迷路。珞葵因为出生名门,与梁垣府的千金梁垣芩交情甚好。想必她以前一定带你进入自家府宅做客,游玩。次数多了,你也定会对梁垣府有所熟知。派你去就不会担心迷路。而千丝又有很强的观察能力和感知力,这对找密室也有好处。”“可是,如果真的找到证据,小芩她……”珞葵有些忧虑。   “珞葵,后悔加入‘隐云’吗?”隐娘问道。   “不。”   隐娘听到答案,脸上露出微笑。   “师傅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珞葵突然坚定地回答到。千丝不禁惊讶地看着她,眼中有些不解。珞葵只是淡淡地回望她,目光清明。   千丝突然明白了,虽然她与珞葵身份,经历都完全不同,但对于隐娘的感激和很多情感都是相通的。如果,没有娘,她和珞葵也不会如此平安的活到现在,还拥有了一身的武艺。   千丝重新望着隐娘,脸上同样带着坚定:“娘,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正文 第002章 奇遇   “梆!梆!”打更者扯着嗓子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两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飞过他的头顶,没入梁垣府的高墙中。   珞葵两人身穿夜行衣,脸用面巾遮挡。她一边小心地穿梭各屋顶之间,一边回想着梁垣府的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珞葵,你想到什么了吗?”千丝在身旁低声地问道。   “没有。”珞葵望着脚下在巡逻的家丁,思索着。突然她眼神一亮,“你看,那棵树有些奇怪。”她盯梁垣府西北的一个荒院的一棵巨大,古老的松树。   “去看看吧!”千丝纵身一跃,穿过一堵围墙,轻盈地落下地面,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柄玉质小折扇,轻轻叩击着古树树干。随后赶到的珞葵,也走到古树前端详着整棵树。   千丝收起折扇,又俯身看了看长在树边的草丛,她回过头说:“这树是空心的,而且树干的四周有一丛草明显有经常被踩踏过的痕迹。”   “树枝的生长方向,也有些奇怪。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棵真正的树。”珞葵仰头看着那些朝北延伸的树枝,“一般的树枝,不都是朝南边生长的比较旺盛吗?”   “而且,树皮摸起来干燥,光滑。”千丝又伸手摸了一下树干。   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眼,她们确定密室的入口,一定与这“古树”有关。千丝走到那丛明显被踩踏过很多次的草丛上,双手在树干上摸索了一阵。她突然触碰到一处有些松动的树皮,然后,本能地按了一下。   “咔咔”树干发出轻微的声响,缓缓地朝树枝生长的方向移动着。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入口露了出来。从入口的楼梯向下看去,漆黑一片,弄不清里面到底有多深。   “我们下去吧。”千丝正准备下去,却被珞葵拉住了。   “不觉得奇怪吗?这里连一个巡逻或者看守的人的都没有。”珞葵有些担心地望着四周。   “也许是梁垣担心被别人发现这密室,才对这里管制松懈吧?”千丝猜测到。她突然一咬牙,“唉,反正都到这里了,不冒险的话,任务就无法完成了。”接着便很快走了进去。珞葵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进入着漆黑的入口。   “哒!哒!”她们的脚步声在黝黑,寂静的隧道中显得异常空响,可怕。   因为有所顾忌,两人并没有点火折子,只是一步步地走在这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仿佛有了些许光亮。她们屏住呼吸,更加小心地靠近光源。   光明终于笼罩了一切,她们进入到一间装饰单一,简洁的房间内。靠墙边的一张桌上,摆放着一些写满字的纸张,千丝走上前去,拿起那些纸张,正要细读   “拿下他们!”四周突然涌出大批家丁,将她们围在中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前面。   “糟了!”珞葵暗自惊呼,手中立刻飞出无数银针。堵在出口的家丁们被刺中穴位,纷纷倒地。趁着这空挡,她们快速地冲向出口。沿路的家丁蜂拥而至,千丝抽出挂在腰间的短刃,敏捷地一边躲闪一边攻击,短刃寒光闪现,连连削断家丁手中的木棍,刀剑。   越来越多人的围攻,让她们有些力不从心,只好拼命向府外方向逃去。混乱中,珞葵和千丝被冲散,没法回头,她只有急中生智躲入一间客房中。   黑暗的客房,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她轻轻喘了口气。突然,身后一阵衣料的窸窣轻响,让她警觉地回头,迅速反身一掌击去,却被轻松挡下。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头顶传来男子随意却低沉的声音。   珞葵有些惊慌地抬起头,她对上了一双乌黑幽邃的眼眸,眼眸的主人是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子。她从未见过五官如此俊美的人,每一个线条的勾勒都完美到了极致。这样的人。   她有些出神。突然一阵寒意,让她反应过来,并懊恼自己竟会在这节骨眼上犯傻。   珞葵快速后退,并向窗台急速跑去。还未来得及跳出窗外,她的右肩便被拽住,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地轻呼出声:“啊。”   手的力气在听到这叫声后,有些松劲。她趁机反脚向后踢去,迅速挣开了钳制,敏捷地跳向窗外,头巾却在那一瞬间被人扯下。瀑布般的青丝如绸缎滑落下,在风中轻柔地飘动,与这暗夜融合,构成一幅幽美的画面。   男子突然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屋外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房门被敲响:“轩丘公子,刚才府内闹贼,您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经过吗?”   “我没有看到。”男子从窗台走回桌边,点亮了烛灯。   “那打扰您了。我们走!”门外嘈杂声渐渐消失了。   男子望了一眼那扇大开的窗户,手中的黑色缎面头巾在烛火微弱的黄光下泛着粼粼浅光,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珞葵逃出梁垣府时,已是过了小半时辰。右肩隐隐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那人并不是梁垣府的人,并且武艺高强,竟然可以轻松挡下她的攻击。她有些懊恼地想着:连头巾也被扯掉了,不过还好,身份并没有暴露,只是……   来不及细想,她已经走进事先约定聚头的郊外的一间破旧的小屋内。   “珞葵!你没事吧?”千丝早已到达,她刚才还在担心珞葵的安全,就见珞葵捂住右肩走了进来。   “没事。”珞葵拿下面巾,坐到桌边。   “可是,你的右肩……”千丝走过去强行拉开了珞葵的衣领。   一团乌青的淤印醒目地印在她雪白的右肩上。   “下手真狠。”千丝皱眉小心地按了按淤青,又舒了口气说,“还好不是很严重,休息几天就可以消淤的。不过,有几日你不能参与任务了。”   “我觉得有些可疑。那些人好像专门埋伏在那里,等我们的出现。”珞葵想活动一下肩膀,却发现右肩疼得根本动不了。蛮力的怪物!她在心里想。   “难道是我们的任务被泄密了?”千丝脸色有些忧虑。   “不可能,‘隐云’里所有人的信息都掌握在师傅的手中,没有人敢泄密。那是死罪。”珞葵立即否认了这种想法。   “不管怎么说,虽然任务失败了,但我们总算知道了密室的所在。”珞葵站起身,她准备赶紧回家,爹应该快派人去她的房间了。   见珞葵因为肩膀的伤,行动有些僵硬。千丝忍不住问她:“你爹问起你的伤,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爹很好糊弄的。我先走了。”她拉开门,又顿了一下说,“千丝,回去替我给师傅说,任务失败造成的损失,我会想办法弥补的。”珞葵走了出去。   木门关上的瞬间,千丝的神色有些黯然。她看到珞葵的头巾不见了,而头巾上有“隐云”的重要标志。珞葵没有对她说,是怕她担心?还是自有主张…… 正文 第003章 再会   头巾之事,珞葵的确担心之至。她担心抢走头巾的人,会知道她是“隐云”的人,如果这件事让梁垣府的人知晓的话。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闯下大祸了!   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梁垣府并没有找“隐云”的麻烦,只是加强了府内的守卫。   那标志做得十分隐蔽,他应该还没有发现吧?得到这个消息珞葵曾自我安慰地想过。   千丝昨日叫人传信给她,说师傅并没有生气,还说任务虽然失败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让她不必因为自责而独自承担。   这一系列地话语,非但没有让珞葵放心,反而引起她的怀疑。因为目标暴露,要再潜入梁垣府盗取证据,就不再是易事,这对寻找证据明显不是有利的事。莫非,师傅已经想到其他方法了吗?   珞葵坐在窗前,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想乱了。   夜色降临,轩丘府中。   “阳景,你前些日去拜访梁垣天的时候,梁垣府好像闹贼了?”轩丘恭文半躺在摇椅上,侧目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轩丘阳景。   阳景悠闲地靠在窗边一边,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是的,不过那几个小贼好像并未盗取任何东西,而且也没有被抓住。”   “是吗?看来梁垣天手下的懒散之徒,倒是越来越多了。”轩丘恭文端起茶,呷了一口,又继续对他说道,“明晚我要去拜访一下老朋友,顺便提一些事,你也一起去吧。”   “明白。”阳景起身朝门口走去,却又被轩丘恭文叫住。   “阳景,明日所谈之事中,也包括了你的事情。”   阳景停下,转身颔首看向轩丘恭文,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淡淡一句:“随便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还是不情愿吗?”轩丘恭文锊了锊胡须,漠然一笑。   第二日,夕阳西下时,纳兰府中。   “哈哈哈……若老弟真是越来越风趣了!”轩丘恭文大笑道。   微生若也是一脸的喜色。正堂中,却只有阳景沉静地坐着,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哪里哪里,恭文兄这些时日不见,倒也更精神了。又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替你管理府中事务,真是有福气!”   “若老弟,怎么不见令千金的身影,难道她不想见见我这个伯父?”   阳景眉梢轻挑,仍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喝着茶。   “珞葵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出入正堂呢。不过,恭文兄既然想见见小女,我立刻派人叫她过来。“微生若叫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了。   别苑,珞葵房中。   珞葵正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水儿替她上药。几日地休整,淤青渐渐有消散,但右臂还是不能行动自如。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屋,“老爷说来了客人,让你立刻去正堂见见。”   “客人?”珞葵面有疑色。会是什么样的客人,非得让自己也去?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   珞葵匆匆穿好衣服,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便向正堂走去。   阳景正细品手中精贵的名茶,一阵轻细的碎步声,让他抬起头来。   纯白底艾绿色碎花交领半臂襦裙,一头乌黑长发梳成的垂鬟分肖髻上只简单的系了一条月白凤纹的发带,简单清丽却显出脱尘气质的衣着。   阳景只是淡淡瞟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微生若看到女儿的到来,笑容不自觉的蔓延开。   “爹。”珞葵对父亲施礼道。   “珞葵,来见见你的恭文伯父。”微生若笑着说。   “是。珞葵见过伯父。”珞葵转身又向轩丘恭文轻施礼。抬头的刹那,她的目光与阳景交错。   一张不施粉黛的绝色面容便如此映入阳景眼中,清丽绝尘,高贵脱俗,竟比那世间的艳色女子更夺目。   阳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双深潭般平静的双眼,似乎有了些什么变化。   珞葵看见他的一瞬间,心中便有些慌乱。   “怎么会是他!”她惊诧地暗想,神色却依然保持着表面上的恬静自然。她安静站着,静观其变。   “呵……我真羡慕若老弟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轩丘恭文捋着胡须,笑得很是开心。   “恭文兄真是见笑了,令郎的出色可是所有人都耳染目睹!“微生若看着这个冷静帅气的年轻人,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扬。   “伯父过奖。”阳景淡淡地回应道。他的平静却让珞葵的心里格外紧张。   “但愿别认出我来!”她心想着。   “珞葵。对吗?”轩丘恭文笑着叫她,“听说你很有才华,伯父今天也想见识一番,不知珞葵能否抚上一曲呢?”   珞葵略有歉意的说:“伯父,真是抱歉。前几日我不小心伤了肩膀,到现在仍未好转,所以,今天恐怕无法答应伯父的要求了。”   深潭的平静水面泛起微微涟漪。   “是吗?那可真是可惜。不过,珞葵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轩丘恭文遗憾地说。   “多谢伯父关心。那珞葵就先告退了。”她现在只求快点远离那个危险的人。   “好。你下去吧。”微生若见女儿有伤,也不愿再让她多待一会儿了。   珞葵转身走出正堂。她所不知道的是,阳景的余光也一直追随她的身影,直至视线被遮挡住。   阳景的一切举动,都尽收微生若和轩丘恭文的眼中,两位长辈相视一笑。   微生若开口:“阳景,我和你爹还有些事要商议。要不,你先在这府中逛逛?”   阳景料到两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恭敬地站起来,退出正堂。   轩丘恭文见儿子走了,神情转变为严肃,他冷静的看向微生若:“圣上的事情,若老弟可否知道?”   “前几日已从宫中得知消息,在事情还没有变严重之前,我们应该采取措施了”微生若握紧双手。   “梁垣天那个老东西精明之极,要对付他可不是件容易事。司空泰鸿怎么说?”   “态度不明确,不过他应该不会站在梁垣天那一边。这对我们很有利……”   “二对一,我就不信梁垣天还有什么办法。这回,我们赢定了。”两人的目光变深,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正文 第004章 识破   阳景在曲折迂回的廊间随意穿行。看来,有些问题或许该证实一下了。如此一想,不觉路过一片在树林围绕下的蓝鸢尾丛时,他终于看到池水边那个亭亭而立的身影。   月色之下,她淡色的裙裾仿佛融进那清辉中。   阳景嘴角轻轻勾起:抓住你了。他隐去脚步声走了过去。   “微生小姐。”   珞葵没料到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惊慌,但她很快镇定地转过身向他施礼,问道:“轩丘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过,我心中倒有些困惑想得到解答。”他微咪着双眼,带着笑,却让珞葵瞬间心生冷意,“微生小姐贵为微生府的千金,为何会夜闯梁垣府呢?”。   “轩丘公子真会说笑,我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有本事夜闯戒备森严的梁垣府。”她又转回身,生怕阳景会从自己的脸上看出端倪。   阳景轻笑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接住从树上飘下的树叶。突然,他手指屈伸,叶子如利刃疾速射向珞葵的后颈。   珞葵只觉身后一阵凉意袭来,忙侧身闪过,叶子从她的左脸擦过,扎进了前面的树干中。   她看到嵌进树干中的叶子,吓得脸红了又白,想也没想就气恼对他叫道:“轩丘阳景,你太过分了!”当她反应到自己的失态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难堪地咬住嘴唇,低头不看他。   阳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的举止,说:“微生小姐不是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吗?怎么如此轻易就躲过了攻击?”   “如果我真不会武功,那叶子不是早要了我的命?”珞葵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他刚才出手完全没有留情。   “正因为我知道你会武功,才会用那一招激你。”   珞葵不免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从你刚才进入正堂时,你就已经暴露你自己了。“他惬意地靠在树干上,看着她,”一般来说,小姐的闺房与正堂一定相距甚远,而你却在丫鬟跑过来呈告微生大人不过片刻间的时间就到了。而且你进门时气色沉稳,呼吸平缓,一定不是跑过来的。既然不用跑就可以这么快赶到,那一定是用了轻功。而且,当你从我面前走过时,身上有一股软金膏的味道,软金膏是习武之人常用的一种治疗跌打淤肿的膏药。如果只是普通的扭伤,是不需要用它的。之后,你又说了肩部受伤的事。所以,在断定你会武功的同时,也可以肯定当晚的黑衣人是你。”   他说完后,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珞葵的手握紧又突然放松,她叹了口气说:“轩丘公子的智慧和武艺,我的确佩服。不过,关于那件事,我有保密的权利。”她希望最后的保命符还有些用,或许他还没有发现头巾上记号。   “就算微生小姐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隐云’想想吧。擅闯私宅,还是四大名门之一的梁垣府。这东西要是被梁垣大人看到的话……”他从怀中掏出那方黑色头巾,黑线绣的云朵的标志,已经被银丝代替,异常醒目。   珞葵脸色一变,这轩丘阳景果然不是一般人,这回自己可是把祸惹大了!   她正考虑怎样才能骗过他时,丫鬟木儿突然跑了过来:“公子!轩丘大人和老爷让你去正堂!”   听到这句话,珞葵如负释重,这次可以多拖延些时间找个合适的借口了。   阳景恰好瞥见了她一脸庆幸的表情,他只是轻轻一笑,口气中略有遗憾:“微生小姐,看来我们只有下次再聊了。告辞。”   没想到这世人口中遵纪守礼的大家闺秀,竟还藏着如此有趣的秘密,可以打破她那张平静的表情,看到她恼怒的样子,意外的让人觉得好玩,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有意思的人了。   “微生珞葵。”阳景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真希望可以快一点再见到你。”   “阳景,我已经把提亲的事向你伯父说了。”轩丘恭文满脸笑意的看着阳景。微生若在旁边也是脸上带笑。   “父亲,我觉得提亲的事应该暂缓。”阳景淡淡的说。   轩丘恭文的脸一下子变地严肃:“阳景,珞葵这样出色的女子,这世间可是少之又少!”   “您误会了。现在微生大人和父亲都有重要的事情还未完成我只是想在事情结束以后,再谈此事。”这样的人,或许会让他觉得以后的日子不那么无聊了。   “阳景说得也对,我也不想把珞葵牵扯进来,毕竟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恭文兄认为呢?”   “竟然若老弟都这样说,那此事便暂缓。不过,可以先将我们两家订亲的事告知出去,也算是给珞葵定下个名分。”   “如此甚好。”微生若点头。   珞葵一个人走在街上,一身男装打扮,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在旁人眼中看来,就是一个有些忧郁的秀气小公子。   她这次外出,目的是将头巾之事告知隐娘。她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了。这个轩丘阳景,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显示那被掩饰地如此隐秘的绣制标识?竟然轻易的就将它找了出来。   怪胎!珞葵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长得一副好皮相,性格却如此恶劣,所以她才讨厌那些纨绔子弟。   珞葵边走边想着,恰好经过千汇楼大门口时,突然从门内飞出的一只巨大的花瓶直直朝她砸了过来。   “呀!”旁边的人见那巨大的花瓶都快要砸到那位出神的公子了,都吓得大叫起来,想要提醒那公子快些躲开。   不过是瞬间的事,众人只觉眼前一晃,花瓶已被了那秀气公子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珞葵扶着花瓶舒了口气,幸好她反应快。   “好!”众人见这俊俏公子身手竟如此敏捷,不由地叫好着。   “是哪个不要命的臭小子敢妨碍本大爷开心?”   千汇楼的正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一个满脸通红体型强壮却穿得及其庸俗的昂贵衣物的胖子,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他摇摇摆摆地走到珞葵面前,看到立在她身旁的花瓶正是刚才自己扔出去的那个。又打量了一下珞葵。嘴边的横肉抖动了一下:“我还以为是哪个混小子,没想到是个长得漂亮的小公子。怎么,有没有兴趣陪大爷我喝几杯?”边说还边伸手想揽住珞葵那瘦弱的肩膀。   珞葵不动声色的闪过那只咸猪手,脸上闪过不明显的厌恶感。   所以说我就讨厌这些家伙!她心里嘲讽到。   “恩,不答应?”见自己的手落了空,那肥脸有些怒意。   珞葵一只手搭在与自己差不多高的花瓶上,勾起一抹笑:“这位老爷,既然是想让我陪您喝酒,这样站在外面,你让我怎么答应?”这样一笑,竟夹着一丝媚惑。   那胖子被这一笑给摄住了心魄,火气不知为何一扫而光,一下子傻笑着应道:“对对,来咱们进去喝。”   珞葵微微颔首,径直走进了千汇楼。   胖子在后面一脸色鬼模样,搓着手跟了进去。   剩下旁边看热闹的一群人还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不知为何,那公子的一笑非但不让人觉得不雅,反而,诱惑至极。   “少爷,您看这。”人群中的一人低声询问身旁的着一袭华丽紫衣的公子。   “不急,先进去看看。说不定还会看到一场好戏。”阳景看着进入楼内的两个身影,目光深邃却又带着一点危险。   “是。” 正文 第005章 冤家   千汇楼某间雅室中。   “来来,小公子。先把这杯酒喝了。如果你让大爷我高兴了,一会就赏你一样好东西。”那胖子斟了满满一杯酒,淫笑着递给珞葵。   珞葵淡淡一笑,伸手接住酒杯的同时,装作无意般手一倾,那酒就直接洒到了胖子昂贵布料的衣服上。   “呀!真是抱歉。我这手一滑,没想到坏了老爷的衣服。老爷,您过来,我给您擦擦。”珞葵一副歉意的样子,那微微上挑的眼角,看得胖子火也点不起来了。   胖子就这样迷噔噔地站起来,朝珞葵走去。见他快要走近时,珞葵眼中冷意一闪,装作不经意地伸出一条腿。胖子没注意脚下,眼看着小美人就在面前,刚想扑过去,脚下一绊,整个人便扑在了地上,脑袋刚好撞上桌角。   这一撞可不轻,气得胖子趴在地上,捂着额头大叫:“来人!快来人!快把这小妖精给我抓起来!”   外面的家丁听到声音,一窝蜂冲进来向珞葵扑去。   珞葵冷哼一声,一挥袖,数道银光从她袖中飞出,射向众人。   那些家丁还没看清楚,只觉身上的力气突然被抽离,一下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混账,老子白养你们了啊?还不给我起来!”胖子见状,越发恼怒。   珞葵盯着狼狈倒在地上大吼大叫的胖子,轻轻一笑,蹲在他面前:“老爷,若是平时遇到这种事,到这一步我一般就不计较了。可惜,今天我心情不好,既然您这个上好的出气包在这,我也得好好利用一下,您说对吗?”   “呸!今天算老子倒霉,搭错了人,我认了。但是我卢丈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没见过,若是连你这个小娃娃的这点威胁都怕了的话,我还混什么!”胖子动作虽狼狈,但神情却意外的有骨气。   珞葵略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老色鬼会因此求饶,可没想到他竟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不过想归想,她手中的银针仍是毫不犹豫就刺了了下去。她就不信,东西扎下去,这胖子还会嘴硬。   “且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珞葵的怒气一下升起,反手将银针毫不犹豫地朝声音的方位射去。   “微生小姐,你这见面礼送得可够突然。”阳景瞟了一眼夹在指缝间的那根细小却形状奇特的银针,然后就见珞葵转过身,冷冷地看着自己。   “轩丘公子出现的可真是时候,莫非与这人有什么私情?”略有些讽意地话语,脱口而出。   阳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微生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你!”她有些恼羞成怒,但碍于周围的人却也生生将话咽了回去。只是那双颊因为怒气染上了一点微红。   阳景也不再言语,只是微笑着盯着她的脸,仿佛想看出什么来。   珞葵终是忍不住,平了平情绪,淡淡开口:“轩丘公子,我不过是为民除害,这样你也要阻挠我?”   “除害?呵,微生小姐真是言重了。卢丈虽然有一喝酒就会发酒疯,品味差了些,喜欢年轻俊美的小公子,没读过什么书这些缺点。除此之外,他倒也没什么本事做出什么坏事来。”阳景示意身边的手下将卢丈扶起来。   珞葵心里一阵抽搐,不知道阳景话里藏着什么意思。   阳景看珞葵阴晴不定的表情,悠悠又加了几句:“这本来不算是什么大事,我想微生小姐也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微生小姐若还想在这种事上斤斤计较,要是伯父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这对大家都不好,不是吗?”   听到这话,珞葵脸色沉了下来:“轩丘公子,你这是在威胁吗?”   “不敢不敢。”阳景微笑着否认,神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的意思只是,留下卢丈,以后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帮助?”珞葵看了眼旁边坐着捂着额头直叫唤的胖子,实在是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用处。而且,他刚才说的是“你们”,也就是说这胖子会对“隐云”有用,这样说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阳景还未开口,那卢丈倒先说话了:“微生小姐,刚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您若是不相信我卢丈的本事,大可不听轩丘公子的话,继续刚才的,杀了我便是。”   珞葵更加惊讶了,这胖子说话的神情竟与一开始完全不同,那神色中隐隐透出某种气焰,这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会显露出来的。莫非,这胖子并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些无用之辈?   阳景见珞葵陷入沉思,知道事情差不多也快解决了。便命手下吩咐掌柜收拾雅室,重新上了一桌好菜,然后便坐在桌前悠闲地品酒享肴。   “罢了,本来我也没什么时间在这里与你耗下去。”珞葵定了主意,不再追究。转身便要离开。   “微生小姐请留步。”   “你还有什么事,我都说了放过他了。”珞葵站在门口,背对着阳景,声音夹着怒意。   “卢丈,你走吧。我与微生小姐还有些私事要聊。”阳景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悠然地遣走卢丈。   “微生小姐,请到这里坐。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昨天的话了。”阳景对着转过身来的珞葵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屏退了其他手下。   珞葵心里一紧,却只能坐下,看着阳景替自己斟上一杯酒。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梁垣府的目的了吗?”阳景微笑着问道,但那笑容中却有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为什么想知道?这与你与轩丘府并无任何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单纯个人感兴趣而已。人的好奇心可是很可怕的。”阳景饮下了一杯美酒,那双如深潭般幽邃的眼,此刻正牢牢地看着她。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隐云’的一员,那你也应该明白,有些秘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的。请你把头巾还给我,作为条件我可以给你其他的。”珞葵坚决地拒绝到。   听到这话,阳景的眼神突然暗了几分:“其他的?如果,我说要你呢?”他的手渐渐伸向珞葵的脸,眼神危险又迷人。   珞葵侧头闪过他的手指,语气极其不悦:“轩丘公子,请你不要忘了你我的身份。”   阳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饶有兴致地收回了手:“这是自然,况且得到你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啪!”珞葵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晶莹的琼汁顺着指尖被划破的伤口渗出的鲜红血珠融在一起,流了下来。   阳景眼神有些微讶,他看见珞葵低头站起来,额前的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珞葵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阳景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眉间有淡淡的起伏。 正文 第006章 遇险   地下的某个深处。一条人工挖掘的隧道蔓延至黑暗中。幽暗,漆黑,以及死亡的气息弥漫在这寂静的隧道内。黑暗中不时会有老鼠跑过的吱吱声,以及水滴下落的滴答声。如果不是仔细的查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隧道中的一面墙壁上有一块突起的半圆形石球,石球的周围恰好有一圈缝隙连接到一起,这是一扇石门。   而这石门的背后,一间宽阔的暗室被四周墙上昏黄的火把照亮。   暗室中整齐地站了十二个身着夜行衣的人,他们的脸隐在黑暗的阴影中,默不作声,等待着命令的发出。暗室前段的石椅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沉默地坐着,周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那人静静地环视了一下面前的手下,突然开口:“今日召集各位到此,是有一笔大买卖需要我们出手。若是利润,对我们来说自然是丰厚。不过相应的,这次的目标很棘手。你们,有谁愿意接下它?”沉稳又极具震慑力的声音,回荡在暗室中。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一个身影从队列中闪出:“属下愿为环主效劳。”   队伍突然产生短暂的躁动。要知道,这次聚集的这十二个杀手,在“银环”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因为这次任务的难度而有些犹豫。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快就接下了。   “银环”的头领环主,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位杀手很久,才缓缓开口:“如果这次任务失败了,你可是要提头来见我的。”   “属下明白。”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将目标的人头带回来。至于其它的资料,等会儿我会交予你。那么,散了吧。”   话音刚落,屋内的其它十一人倏地消失身影。   此刻,空旷的暗室中只剩两人。   黑色身影沉默了一下,便冷冷地说:“你过来。”   三月初春。   春意料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嫩草的清香,郊外蜿蜒小溪中,许多鱼儿在石缝之间窜来窜去,岸边一颗形状怪异的老树的树枝上也冒出新生的嫩芽。一切看来都充满着名为生的寓意。   “小姐,外面的阳光照着人很舒服。难得出来一趟,您要不也出来晒晒?老是憋在屋里会捂出病的。”丫鬟茶露隔着马车帘子,低声问着车里人。   “茶露,扶我下来吧。”   梁垣府的四小姐梁垣芩,轻提裙裾,信步走下马车。轻风卷着她柔软的长发,那玉雕似的脸上带着轻柔地微笑。   在马车旁站了些许时候,梁垣芩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这才打量起四周的景色。很快,那棵冒着新芽的老树吸引了她的注意。   茶露见自家主子表情突然变得愕然,便顺着她的视线瞧去,也惊讶的说:“这个真是奇怪了。昨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来的,这老树的树心明明就已经枯朽尽了,怎么今年倒开始长芽了?”   梁垣芩听她这样说,不由来了兴趣:“茶露,我们过去看看。”说罢,便朝那老树走去。   这一走近,梁垣芩便感到一股幽凉之意,那树干不知是因为泉水的映射还是什么原因,泛着幽幽磷光。梁垣芩看呆了眼,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抚摸树干。   “别碰!”   一个清冷的声音喝住她,梁垣芩惊的手一抖向后退了几步,脚下沾了晨露的草地极为湿滑,她脚下不稳,硬生生地要摔在地上。   “小姐!”茶露吓得尖叫一声,急忙出手想拉住她。   一个身影极快地闪到梁垣芩的身后,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梁垣芩惊魂甫定,一张秀颜吓得惨白。   “喂,没事吧?”   是刚才那个清冷的声音,只是现在还带着一点不耐烦的语气。   梁垣芩这才缓过劲来,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别人的身上,连忙起身。她脸上带着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茶露见小姐低着头,以为是那人做了什么轻薄之事,想也没想开口便斥到:“喂!你这人好大胆子,连我家小姐都欺负!”   “哼。”那人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茶露。   茶露见状,气极,又想开口,却被梁垣芩制止了。   “小姐,你这是?”茶露有些吃惊地看着梁垣芩轻握住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摇摇头。茶露心里虽是不解,但也只有住口规矩地退到梁垣芩身后。   梁垣芩这才抬头看向对方,却在看清他的脸的同时愣住了。   少年一身肃穆的灰衫,长相清秀,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但左眼角处却有一道一寸长极深的刀痕,突兀的攀附在少年秀气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少年见她突然愣愣地看着自己,也知道她在看什么,神情便愈发的冷了。   “小姐……”茶露被少年肃杀的目光给慎住了,低声唤着她。   梁垣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抬手挡住嘴后退了一步,脸颊有些微红。   “不要再靠近那棵树。”少年突然开口,依旧是平缓没有起伏的声调。   “啊?”梁垣芩没反应过来。   少年皱皱眉头,刚要开口,眼神却突然一变,扯过梁垣芩的肩膀向前一拽。少女惊呼一声,只觉耳旁一阵凌厉的呼啸声。待站稳回头看时,先前站过的地方插着几根弓箭。   “怎么……”惊诧的话语还卡在喉口,少年已拉起她向马车奔去。   “待在里面别出来。”少年将她推上马车。一旁的家丁早已被四周突然出现十几个拿刀的蒙面人乱刀砍死,喷出的鲜血溅上雪白的马车顶。   梁垣芩苍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揪住裙角,脸被吓得失了血色。她死死地盯着放下的车帘,惨叫声厮杀声在外面不断响起,她的神色也随着这些声音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突然被人掀起,她的身子猛地绷紧,但在看清来人时放松下来。   少年灰色的衣衫上沾满了血迹,脸上仍是疏远的神情,但口气却稍稍缓和了些:“已经没事了。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小姐!”茶露一脸惊慌地冲进来,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珠,她扑到梁垣芩身边,呜咽着说:“您受伤了没有?我都快被吓死了!”   梁垣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已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恐惧和害怕终于汹涌而来,少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掉了出来。   茶露见主子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忍不住掉眼泪,哭得越渐厉害。一时马车内哭声响彻。   少年一皱眉,脸上闪过半分不知所措。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女人的眼泪,麻烦又讨厌。可是面前的两人哭成这样,又不好不管,这样一想,心里竟有些烦躁。   “谢谢你,救了我们。”   少年正烦恼着,耳中传来一声带着哭腔,有些楚楚可怜的女声,让他抬眼看了过去。   少女脸上尤挂泪痕,因为哭泣而变得微红的双眼,正带着真诚的微笑看向他。那个样子,少年竟有些不敢再看了。   “我送你回去。”他匆匆抛下这句话,掀帘走了出去。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正文 第007章 夜盗信物   白水城的夜晚胶着在极端的繁华和寂静中,与热闹的夜市区只隔着数条街道的轩丘府,此刻却陷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若不是正门处所挂的几个昏黄的灯笼耀着模糊的烛光,照出牌匾上“轩丘府”这几个硕大的字还显着一些生气,这弥散着死气的宅邸还真让人会错以为此处不过是个无人的废宅。   残月隐于暗云之中,朦胧的透出些淡光,让原本就昏暗的道路更加模糊了。   不过此景却让某个身着夜行衣,蒙面潜行于夜色中的人心里暗喜。   珞葵伏在屋顶上,凭借高低起伏的檐角巧妙地藏住自己的身影。长发被一根黑色丝带轻巧系住,混在浓重的墨色中,微微泛着光。   从她刚才潜入轩丘府一直到现在,看到的守卫以及家丁才不过寥寥数人,而多数的房间也都处于空置状态,整个府邸看起来极为冷清。   珞葵有些奇怪,按理说轩丘也算是白水城四大家族里最强势的一族了,而这一代轩丘的后人从数量上也比自己家的多,怎么这府邸却如此缺乏人丁?莫非,轩丘府有什么事情急需人手,所以临时把府中的家丁守卫都调去用了?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又想到自己此行是为了其他事,便不打算再为这事深究。   可是   这轩丘府没事修这么复杂,也不怕贼没有防到,倒把自己给绕晕了。珞葵趴在屋瓦上泄气的想着,完全没意识到刚才已经把自己归为了梁上君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从进入府邸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可她仍然在原地打转。若不是因为轩丘大人的三个孩子都是男孩,自己怎么可能会因为从未到过这里而弄得现在连基本的路线都找不到。   不行,不能放弃。只要头巾没有拿回来,隐云就随时都处在危险的境地中,而且那个人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想到这里珞葵的脑子里现出那个眼神危险却让人觉得有着异常吸引力的俊美面孔,心里不由有些颤抖。   正当她苦恼于要怎样才能找到通往阳景房间的正确路线时,两个端着茶盏的丫鬟出现在她脚下的走廊上。   “哎,我听说大少爷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每天很早起身又一直忙到三更才睡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老爷都说了,人家大少爷是干大事的人,忙是应该的。你看,大夫人这不是让厨房炖了燕窝粥让我们端去给大少爷补身子,你瞎操什么心啊。”   “也是,连老爷都这么看好大少爷。说实话,大少爷的相貌才华哪是三少爷四少爷能比得上的。”   “嘘!你小声点,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告状,咱俩可就惨了!快点走。”   珞葵暗喜,屏住气息悄然跟在那两人身后。   不过半刻,她就看到那两个丫鬟走到一处别院的小门前,门口站着一名守卫,应该是阳景的手下。   “你们干什么!”看到两个丫鬟话也不说就往苑内走,守卫拦住了她们。   “大夫人让我们端燕窝粥来给大少爷。”   “少爷已经休息了。你们不要去打扰他,把粥给我!”守卫强硬的口气根本不容她们拒绝和争辩。   “是,奴婢们退下了。”丫鬟们不甘的将手中的盘子递出,怨恨的眼神扫过,却只有回去。   守卫摇了摇头,转身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少爷的吩咐,无论是谁都不可改变的。   珞葵趁着守卫转身的空当,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入苑中,朝着那所最大的房子潜去。   他应该是睡下了吧?珞葵不由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阳景已经熟睡。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扇雕刻精美的大门推开一个缝,身子灵活地窜了进去。黑暗中,因为这极其安静的环境,她的心跳也因为这诡异的寂静有些紊乱。   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在一切有可能藏头巾的地方翻找,不知为何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奇怪,按理说他应该会将头巾放在离自己较近的地方,可是这房子她都快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看见。现在,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只有内室了。   内室……珞葵看着那黑漆漆的门洞,感到有些胆怯。   那个人,现在就睡在里面……她不禁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害怕,以前出任务还遇到过比这更危险的境况,她都没有惧怕过,可是现在却。   珞葵突然有些迷惑了,为自己这莫名产生的情绪。   但是隐云的利益存亡远比自身的恐惧更重要。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去。   进入格外安静的内室后,她的脚步变得更为轻缓,呼吸也浅慢的几乎听不到,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悬得更高,因为她知道她越往前,就离他越近,离危险越近。   好不容易触到类似柜子的地方,她的手摸到了一个瓶状的物体,从形状感觉应该是花瓶之类的东西。本着不放过一切可疑地点的想法,她拿起花瓶,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准备看看里面是否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身后突然不紧不慢响起一个带着隐隐笑意的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没想到,微生小姐竟有夜游的癖好。”   注:关于夜游,在古时有女子半夜与男子幽会偷情一说。   “啊!”   “砰!”   珞葵惊得手一松,花瓶悲惨的从她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上,在这静谧的黑暗里,发出极大响声。   她慌忙转身,看到便是离她不过几寸距离,在黑暗中那双带着隐忍地笑意看着自己的深邃瞳眸。   “你……”她眉一皱,正想斥责。屋外突然传来了手下紧张的询问:“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几秒内,她几乎是惊恐地看着他脸上那副玩味的表情。   这家伙,不会把自己给供出去吧?若是让其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带来的麻烦可就不单只是影响到隐云了,更会牵扯到微生家!珞葵紧张得心跳都快停止了,短短的几秒钟竟感觉如年漫长。   欣赏够某人那惊慌不已表情的阳景大少爷,终于善心大发,缓缓开口:“无妨。你们都退下。”   “是,属下告退。” 正文 第008章 心动   “呼……”听到脚步声渐远,珞葵小声的舒了口气。却突然想起阳景最开始吓她时说的那句话,顿时一股怒意升起:“什么夜游?从你嘴里难道就不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谁说没有,我刚才不就是凭着嘴里的好话救了你吗?”阳景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满是戏谑之意,“三更半夜跑到我房间里面来,不是夜游是什么。”   “你!”珞葵自觉理亏,想反驳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脸不悦地推着他,嘟囔着,“不要离我那么近!”   待手触到对方身体时才发觉手上的感觉不对,抬眼一看。便见朦胧月光之下,男子上身只批了一件单衣,未扣上的衣服内,精壮的胸脯若隐若现,而她的手此时正落于之上。珞葵立刻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爆红,连忙缩回双手,转过身子,不敢再看。   “你你你!你这个暴露狂!”她羞得只觉脸燥热得难受,忙取下面巾,以手作扇急急地扇着,只是那可恶的心脏还跟疯了似的狂跳。   阳景见她如此失常的反应,暗自一笑,一时玩心大起,也不打算扣好衣服,只是顺势张开两臂撑在柜子两侧,刚好将珞葵笼在自己身下。然后低下头,将唇轻轻凑到她耳边,低声而又缓慢地说道:“既然你看了,也碰了我的身子,那是不是要负点责任才好。嗯?”最后那个字,他故意抬高尾音,让声音蛊惑又迷人。   珞葵被突然地桎梏,只觉得那特别的气息已将自己完全包围住,动弹不得,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靠近耳边的呼吸。一时间,她竟张皇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是结结巴巴地辩解着:“你……你……你胡说些什么,只是碰了一下,又没让你少块肉,负什么责啊?”   阳景眉头微皱,一副很苦恼的表情:“哦?既然如此,那你让我还回来,我就不计较了。”那样子,仿佛自己被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哦。”珞葵下意识应了一声,但立马发现情况不对,怎么现在变成自己占他的便宜了。她反应过来,张嘴刚想辩驳,就被抢了去。   “唉,算了,这个人情就算你欠我的,以后等我想起来再还吧。就这么说定了。”阳景爽快的下好定论,见对方还想插嘴又很快补了一句,“我的身子可是除了我娘之外,还没给其他人看过呢,你这次便宜可占大了。”说完便忍着笑,低头看她反应。   珞葵有些气结,无奈比不过某人的不要脸,只有转回身,用自己平生最恶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这眼神刚飞出去一半,就看到对方离自己极近的俊颜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因为距离的过近,她几乎都可以看到那双微弯的双瞳中印出的自己的影子。   于是,她再一次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阳景瞧着臂间的女子难得露出的各种有趣表情,竟觉自己心神微动。于是大发慈悲的撤回手,悠然地扣着衣服。又突然想起什么,轻轻一笑,问:“微生,你穿成这样跑到我房间里面来翻箱倒柜的,到底想找什么?”   明知故问。她在心里嘀咕道。随即恢复正常的神色,冷冷地看着他:“我来拿回我的头巾。”   阳景不动声色地整理好衣服,随意瞟了她一眼,也是淡淡地回答:“你的?我好像记得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吧。”然后像是故意似的又恶劣地补了一句,“战利品。”   话音刚落,五道银光突然从珞葵的手指间飞出,直射向他的面门,凛冽而又无情,还带着某种难掩的怒气。   看不清他是何时出手的,珞葵身体一颤,竟再没有力气站立,软软的朝地面跌去。   阳景只伸手轻轻一揽,那纤细的身子便倒在了怀中。   珞葵无力反抗,身体因为羞愤微微颤抖着:“放开我!”   “银芒针。呵,微生,你也真够狠的。”头顶的声音带着笑,似是无奈。   珞葵闻声抬头,便见阳景左手中的五根银针正泛着幽幽的浅光,耀在他的眼中,摄人心魄的感觉。   阳景将手中的银针扔在地上,转眼饶有兴趣的看着怀中毫无抵抗力的她,此时两人的姿势显得极为亲昵。   “你真是个奇妙的女子。”眼眸渐深,情绪莫名。   “你到底想我怎样?”珞葵突然不再恼怒,只是低下头,良久飘出一句,隐约间带着些哽咽的感觉。   心脏突然被奇怪地扯了扯,阳景一下觉得自己就跟欺负弱小的无赖流氓一样,理亏得紧。哑了半天,才苦笑着说:“真是败给你了。“然后抬手解了她的穴道,放手让她站起来。长发从胸前一扫而过,一阵淡淡地幽香飘来,带着莫名的诱人意味。   被突然解开穴道,珞葵有些诧异,她疑惑地看着他,眼中还带着点点烁光。   阳景难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突然发现我有个致命的弱点,你以后大可用它威胁我。”   “啊?”被他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珞葵感到不解。这人,又在耍什么心思?   阳景微微一笑,神秘而魅惑:“不过我才不会告诉你,自己慢慢找吧。”   总觉得自己被耍了的微生大小姐一脸的不相信,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只得低着头独自纳闷着。   “微生,明日日落时,到暮亭来,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带来。”阳景挑眉一笑,很是耀眼。   我会耐心地等待。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似乎自身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某种改变。以前的他,是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动摇,更别说是明显的妥协行为。   珞葵觉得疑惑,猝然抬眼,却不小心望进那双诱惑却又幽邃的深潭中,瞬间空白的大脑只感到一种会被吸入的错觉。   这样一个危险而特别的存在,似乎已经在她波澜不惊的心中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正文 第009章 梁垣芩中“蛊”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回到府中的梁垣芩却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关注,反倒是那一身浴血的冷面少年让开门的家丁愣神了好久。   “那个,今天谢谢你。”少女赶在少年离开前,急急地说了一句,一向苍白的脸颊泛着淡淡地微红。   少年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也无半点言语便离开了。   梁垣芩怔怔地看着少年渐远的冷漠背影,心里有微微的失落感。门口家丁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让她不得不不舍的踏进那扇她一直想逃离的地方。   “你说,你被人袭击了。”梁垣天坐在椅上,语言淡漠,神色不耐。仿佛遭到袭击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他的小女儿一样。   “是……爹爹。”梁垣芩的声音已经弱得像游蚊,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低头,温顺又乖巧。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没事别出去瞎跑,少给我添些麻烦。别像你娘一样。”梁垣天挥挥手,似乎不打算管这事,满脸的厌烦。   少女有些委屈的咬着唇,却不敢反驳,只是头越渐地往下垂,憋在嗓子眼里的一点声音,微弱的冒出来:“是。芩儿这就回房。”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应,少女转过身,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没入雪白的衣裙上,瞬间无影。   “小姐,您瞧,我到厨房给您找了些参茶,您快喝点压压惊。”茶露高兴地从端着一杯茶盏进门,看见却是已经哭成泪人的梁垣芩。   她一下慌了,赶忙放下托盘,跑过去蹲在梁垣芩的面前焦急地问:“小姐,别哭,不是没事吗?难道是哪里伤到了,您快给我看看!”说着便拉着梁垣芩的衣服想检查伤口。   “没,我没受伤。茶露,别担心,我没事。”梁垣芩哭得厉害,见茶露误会了,忙抽噎着解释。   “没受伤吗?那就好,真是吓死奴婢了。”茶露松了一口气,“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茶露可就不好交代了。”   不说还好,一听到这话,梁垣芩哭得跟厉害了,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沾湿了衣裳。   茶露这下慌神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办:“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给我说啊,我去给您找大夫。”   “茶露,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大家都很讨厌我啊。”少女单手掩面,哽咽着说。   茶露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就明白了,笑着说:“因为您才是我的主子啊!这府中,就小姐您一个人对我好,茶露知恩图报,当然也要对小姐好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梁垣芩的干涸内心突然像引进一方泉水,滋润着那早已皲裂的伤口,泪水终于止住了。   “茶露,谢谢你。”梁垣芩突然抱住茶露,带着鼻音的声音嗡嗡的很可爱。   茶露顿时不好意思了,害羞的傻笑着。   梁垣芩松开手,睁着那双还红通通的兔子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茶露,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好不好?”   ……   茶露一脸紧张地死盯着前面走得飞快的娇小身影,深怕一个不注意把她的小姐弄丢了。此时两人都换上了合身的男装,少了平日繁琐衣裙的束缚,梁垣芩只觉得身心都轻松了好多,不觉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在拥挤的人流中钻来钻去。   “小姐,你,你慢点。”茶露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叫嚷着。   “茶露,你要叫我少爷。”没有回头,却朝着人更多的地方冲去。她感觉自己就像出逃得笼中鸟,拼尽全身力气,只希望能离那牢狱越远越好。   身后茶露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梁垣芩不停歇地穿梭在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开心的,生气的,兴奋的。他们的生命是那么的多彩,每天都可以经历到不同的事,遇见不同的人,他们不会在一所空寂的屋子里残喘,他们,也不会突然就遭遇要被人夺去性命的绝望。   她突然停下来,身体不断地发抖。她在害怕,是的,那种恐惧突然就像毒蛇一样窜进了骨头中,咬得她生疼。如果,如果刚才真的就那样被杀掉了的话,除了茶露,或许就不会再有人为她哭泣了。她觉得难过,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痛恨那个男人,让她成为他的女儿,却不给她一个属于父亲的爱。   梁垣芩觉得自己好累,发软的双腿迫使她回过头寻找身后的茶露,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闪过。这才意识到,茶露被自己弄丢了,而来时的路她也记不清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无助地蹲下,使劲抱着自己的肩膀,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颤抖地越发厉害。现在,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突然,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面前,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猛地抓住那只手。手掌轻轻合拢,牵着她远离了人流,并将她带到一条小巷的路口。   “我又救了你一次。”依旧是清冷的声音,却意外的柔和了许多。   梁垣芩抬头,少年俊秀的脸带着冷漠的表情,但眼神中隐隐透出的些许担忧,让她心中一暖。   “我欠你两次人情了。”少女突然笑了,眼神透着脆弱,却意外的美丽。   少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突然起了些变化,似是发怔。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微微撇过脸,淡淡地说:“蛊。”   她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自我介绍,不由轻笑,却陷入沉思。   蛊。充满危险却有着极大地诱惑的毒虫。 正文 第010章 交心   “蛊?好奇怪的名字,就跟你一样。”她调皮的笑了。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什么好奇怪的。”蛊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虽然周身的冷冽气场警告着生人勿近,但似乎这一点对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少女没有一点作用。   梁垣芩见他有些不耐的模样,却没有感觉到恶意,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神秘的少年只是不善言辞,不习惯与人交往罢了。   于是,她小心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又偷偷跑出来?”她记得那时他送她回来的路上,颠簸的马车里,车帘被突然撩开,她还未从那场屠杀中回过神来,于是吓得往后一退。   “回去后不准再出来。”他只简单地警告了一句,便放下车帘继续沉默的驾车。   那时的他,脸上还带着血迹,混着左眼那道疤痕,有些狰狞却让她意外的觉得心安。   蛊抱着双臂,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后者顿时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既然你不想说,我强迫你又有何用。”   “哦。”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她原是期待着他来问,这样她会觉得自己也被人关心着。可现在听他这样说,便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心口有些疼呢。”梁垣芩苦笑着想。   一时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压抑。   就在梁垣芩正在考虑要不要请求蛊送自己回去,茶露这会儿怕是要急哭了吧?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好受些。但,那个地方,她是真的不愿回去。   这边梁垣芩纠结着自己的去向,冷漠的少年倒先她一步开口了:“不想现在就回去的话,我有个地方。”到这里便住了口,静静的等着答案。   突如其来的欣喜将刚才的犹豫和难过一扫而空,她开心地望着他一边应着一边重重的点头:“嗯!”   答应倒是答应了,但到了真的跟着蛊朝着偏离中心的城外走去,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忐忑外加一点兴奋。   “蛊,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梁垣芩难以置信的指着面前这座危耸的旧式塔楼,扭过头问他。   石头堆砌而成的圆柱形塔身上,长着许多丛稀疏的野草,仰头看去,整个建筑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那残破的塔顶给人一种倾斜的错觉,好像这塔随时会倒塌一样。   “真美……”少年抬头仰望塔顶喃喃道,原本就清秀的脸因为眼神的柔和显得更为好看。   梁垣芩心里暗暗吐舌想:“不光长得独特,性格独特,就连喜欢的东西也那么独特。”   “上去吧。”回过神来的蛊,又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他看着她说。   “嗯……”虽是应了,但那岌岌可危的高塔,以及看起来随时可能会断掉的楼梯,让她迟迟不敢前进。   发现她胆怯的原因的蛊,先她一步跳上了一个极陡的台子,然后转回身蹲下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梁垣芩突然就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只手,突然想到就是这只手拉着她逃离危险,带她找回方向。而现在,这只手又要带她驱走恐惧。   梁垣芩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微笑着抓住那只手,不同于他表面的冷漠,被厚茧覆盖的手掌异常的温暖。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永远牵住这只手,好像只要一握住它,那些所谓的痛苦,也不就再是痛苦了。   可惜,那只是如果。   梁垣芩有些悲伤地想着,她知道这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气喘吁吁地爬上高塔,思绪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极小的塔顶上只简陋的耸拉这几根断裂的木柱,剩下的只不过是刚好拼接成一个小棚子的雏形,勉强可以遮挡一下风雨。蛊拉着她坐到一根木头桩子上,然后放开手自然地站在她的身旁。   “原来这里可以看到整个白水城的大貌啊。”梁垣芩惊讶地俯视着脚下的楼宇,街道,然后侧过脸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快乐的微笑,“蛊,你真厉害!”   少年的耳根漫出可疑的淡红色,他很快转头看向那壮丽的景色,声音平静:“我每次到这里,看到整个白水城被自己踩在脚下,就觉得一切也不过如此了。”   “我知道。因为人一旦站在高处,心境也会变得更为宽广了。”梁垣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蛊,谢谢你。”   “需要我的帮助吗?”听到这句话,蛊沉默了一下,突然淡淡开口问道。   “蛊……”梁垣芩被这突然地问话给弄懵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答着,“你,你的意思,是,是要留在我的身边?”脸颊透着欢喜的微红。   少年不耐烦的点点头,又冷冷补了一句:“你笨得要命,我怕你还没被人刺杀,就先笨死了。”   “那你到府上来作我的护卫好不好?”心花已经怒放得不行的某人,完全不在意对方刚才那句明显为了掩饰自己羞涩情绪的话,只是傻笑着问。   “随便。”蛊索性转过身不去看那张绽放的笑脸,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   少女微笑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挺拔而消瘦的身形,散乱束起的长发。她开始庆幸自己能够活在这世上,才会遇见这样好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或许不是一个错误。   “我真幸运。”她轻笑着低下头,低语着。   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远处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靠近城郊的一所清幽,简单的小楼上。一个女子立于栏杆出,她冷艳的姝颜带着与生俱来的疏远感,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裙被她穿出一种高傲的气质。她静静地看着远方的某处,好象在等待着什么。一只白鸽突兀地出现在湛艾绿的天空中,她看到鸽子,慢慢地伸出手,让白鸽飞上她的手腕。平静地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笺,放走鸽子的同时,她已展开信笺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无奈,惜叹。信笺在她的手中揉成了一团。   “霜捷,已经开始了吗?”屋内的人一直看着她的举动,突然出声。声音沉着而醇厚。   “是。”干脆简洁的回答。有些感情永远都不可以泄露,一旦乱了心神,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身为杀手,刚才她已经犯了大忌。   “你看起来有些担忧啊。”沉稳的气息,让人觉察不出的隐密。   “我只是担心任务会失败,毕竟这次的目标不是那么简单地就可以解决掉。”霜捷转回身看着屋内的人。   “失败吗?呵呵……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就算是笑,也丝毫听不出情绪。   “我永远都达不到你的高度。”霜捷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当她重新看向那片宁静,美丽的天空时,却感到了那宁静背后潜藏的暗潮汹涌,莫名的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