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一】鬼叫餐 第001章 鬼叫餐   在读我的故事前,我必须声明三件事。   第一,我不是你们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学心理学的朋友甚至认为我存在反社会人格障碍,我写的每一件事,不能用传统的善恶观来评判,所以,不要用你们的道德观念来绑架我。   第二,我不信鬼神,更不拜鬼神,虽然我经历的一切诡异可怕,但是,都跟鬼神无关。   第三,涉及一些敏感信息,人和地方,我都用化名。   我叫方涵,曾经在京市某著名公安警校学过几年刑侦,专攻痕迹学。后来被人陷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被开除了学籍。我至今还记得,陷害我的人目送我离开警校时候得意的表情。再后来,我亲眼看见那人和我警校的女朋友一起从宾馆里出来。   从那之后,我换了联系方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   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目的,我不愿意上警校,因为那种无能的地方,容不下我。至于什么是特殊的目的,后续会提到。   离开警校后,我认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一般观念里的恶人。   我要讲的故事,从一件大家在网上随手一搜就能找到的案件开始:鬼叫餐。   案子实际发生在1998年冬天,而不是网络上流传的1989年,发生地点是大陆之外的港区。网络版本众多,我要说的,都是你们不知道的。   那年,我已经离开警校多年,我派了四个人到港区帮我绑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跟我爸一起蹲过监狱,我爸死后,我一直在找他。数年没有消息,这一次,我终于在港区发现了他的踪迹。   我没想到的是,我派去找人的四个兄弟,到港区没多久便音讯全无。整整一个星期之后,四人其中之一的老九才直接找上门来,他带来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他告诉我,兄弟几个都死了。   我惊讶地问怎么死的,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就吐出两个字来:中邪。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老九低着头,连声音都阴冷了许多。   没来得及多问,老九转身跑了,他告诉我,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报道出来,他只是先报个信。   但事实是,这案子在当时没有被大肆报道,却见诸于像天涯这样刚建立起来的论坛,作为小道消息存在。   我派人找过老九,但没找到。两天之后,我接到通知,以案件相关人员的身份赴港协助调查,我这才详细地了解了整个案件的过程。   四天之前,港区警方发现了四具男尸,死者包括两天前给我报信的老九。他们都死在了这么一栋老式公寓里。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因为老九在两天前还和我见过面,但看到尸体之后,我确定了。   正值冬天,尸体腐化的程度并不是很厉害,身上的尸斑分布严重,那是尸斑进入浸润期之后才会呈现的形态,考虑低温对尸斑形成的影响,他们的死亡时间,在一周之前。警方没有告诉我他们的死因,但是我一看尸斑的颜色,就大致推测出来了。   这几具尸体上的尸斑,全部呈现鲜红色分布。一般而言,尸斑呈暗紫红色,而在一氧化碳中毒的情况下,碳氧血红蛋白将呈鲜红色,通过尸斑表现出来。老九等几人,应该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   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没有出血,但是后来听说,案发现场的墙上,发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血液是死者自己的,指纹,也是死者自己的。   报警的是一家餐厅的老板,他给警方提供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栗。   一周之前,这家餐厅陆续地接到了同一个号码打来的订餐电话。一开始是餐厅的配送员去给订餐的人送餐,但是送餐的时候,主人家并没有把门全部打开,而是开一条门缝,把钞票从门缝里递出来,再把外卖拿回去,之后门就关上了。   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是当天晚上,老板在清点钞票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冥币。   老板怒斥伙计,问是谁搞的恶作剧,但无人承认。老板心肠不坏,想着就这样过去。可是,第二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发生了,老板又在钞票里发现了冥币。   问起原因,终于有伙计说起给那家人送餐时,主人只开门缝的诡异反应。   第三天,餐厅依旧接到了订餐电话,老板决定亲自送餐。老板到了那栋老式公寓之后,门果然只打开了一个门缝,一只瘦巴巴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上还夹着一张钞票。   据老板说,那楼道很阴森,看到那只瘦巴巴的手,他就有些害怕了。接过钞票,递过食物,老板反复地确认钞票没问题之后,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是,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天晚上,老板在清点钞票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张冥纸。   老板又惊又怕,报了警。警方很快就赶到那栋老式公寓,撞开门之后,警方在出租公寓里的麻将桌上,发现了四具尸体。法医对四具尸体进行了解剖,鉴定发现,尸体的死亡时间和我推测的一样,已经一周了。   法医在四具尸体的肚子里,发现了很多新鲜的食物,有米饭,有面条,而这些食物的残留物,竟然都是那三天餐厅送出来的食物。人死后,消化系统的功能也会迅速停止,法医根据食物消化分解的程度,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食物没有被消化,说明这是死者在死后摄入到食道和胃里的。   一时之间,警方和知情者,全被震惊了,媒体也捕捉到消息,鬼叫餐的传闻,在港区闹得沸沸扬扬。   还有一些事情,港区的警方一时之间也不敢公开。据说,在法医鉴定得出死者已经死了的那几天,隔壁邻居总会在半夜的时候,听到麻将碰撞的声音。而居住在公寓对面的人,还在夜里看到四道黑影映在窗户上,看那动作,就是在打麻将。   甚至于,警方在餐厅老板收到的冥币上,发现了死者的指纹。餐厅已经暂时关门了,有算命先生说死人用的钱和活人的不一样,所以收到的钞票才会变成冥币。这让餐厅上下吓破了胆,所有人都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这四个人,是我派到港区来的,港区的警方确认死者身份之后,立刻通过京市的警方,把我送到了港区。和我随行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警察,叫陈凡,他显然不愿意来港区,一路上,抱怨连天,对我的态度也不好。   到港区的那天,我在警局里坐了整整一天,除了见了老九等四个人的尸体,就是接受港区警方的询问了。   我并没有把我在前两天还看到老九的事情告诉警方,案件已经这么诡异,我再给他们这个消息,我担心警方在处理某些涉及灵异的案件草草了事。我派他们来找人,他们却死了,这件事,很可能和我要找的人有关系,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我隐瞒了下来。   我早就想好了托辞,我对警方说,这四个人是我拜托来港区购物的。警方没问出什么,暂时让我离开警局,等待随时传唤了。   负责看守我的,是和我随行的陈凡。陈凡在京市一个支队的办事,混的还不错,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他。当天晚上,我和陈凡就住在立案警局附近的招待所里。我跟陈凡说,想出去溜达一下,抽根烟。陈凡懒得管我,但还是把我的身份证和钱包都扣下,才放我出去。   我跑出宾馆之后,确定陈凡没有跟上来,才给罗峰打了个电话。罗峰是我的好兄弟,我在离开警校的那几年和他相识。他是某帮的话事人,在港区一带吃的开,近几年在大陆活动,还在京市开了公司,京市警方关注了他很久,但是因为缺少证据,一直没有办法。   我给罗峰打电话的时候,罗峰正在粤市办事,粤市离港区很近。他听说我被弄到港区来了,马上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告诉他,我派到港区的四个人,被人杀了。   罗峰火气冲天,问是谁干的,还说他要派人解决,声音大到电话的听筒都呲了声。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让罗峰尽快到港区来,顺便多带几个兄弟。   挂断电话之后,我找了一下方位,去了涉案的那家餐厅。餐厅就在新界北,离警局和我们住的宾馆都不是很远,餐厅叫朝阳记(后改名潮涌记)。茶餐厅的位置并不偏,还不是很晚,但是茶餐厅正门的行人却寥寥无几。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行人每当要经过朝阳记的时候,都会故意绕道走,甚至爬人行护栏。   我像个异类一样,走近了朝阳记,和传闻中一样,朝阳记暂停了营业,大门之上,到处都贴着黄色的咒符。   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所以绕到了朝阳记的后门。果然,奇怪的声响,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案一】鬼叫餐 第002章 犯罪嫌疑人?   朝阳记的后门,搭起了一个木台,木台很小,上面放置着很多白色的蜡烛。木台的四周,围着很多人,其中有一个人,道士模样打扮,走近一看,我才发现是个女道姑。她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拿着黄色的符。   女道姑低着头,手里不断舞动着,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而围在她周围的人,却一言不发,像是生怕打扰了这个道姑一样。传言不假,这些人,应该都是朝阳记的伙计,而那个女道姑,就是朝阳记请来的大师。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道士在坑蒙拐骗,但很快,我发现这个女道姑不简单。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女道姑在他的脸上一点,那个人就吓得尖叫了起来。很多人都跟着尖叫了起来,女道姑问那个男人看到了什么。   那个男人惊慌地说,他看到了很多人,每一个人都满脸是血。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木台上的蜡烛全部熄灭了,这个时候,并没有起风。众人吓得想要跑,但是那个女道姑却让大家不要惊慌。   随后,女道姑又突然念叨了起来,她把手里的符贴到了那个胖男人的脸上。没过几秒,那个男人竟然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女道姑一阵摆弄之后,告诉众人,朝阳记的危机已经渡过了。   这群人,竟然一反常态,鼓起了掌来。而这个时候,女道姑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在我的注视下,她慢慢地朝着我走了过来。她戴着道士的帽子,走到我面前之后,上下打量了起来。很快,她告诉我,我被恶鬼缠身了。   她长的还算清秀,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可有破解之法?”   她点了点头:“有,离开港区,回你来的地方去。”   我微微一愣,这道姑一张口就让我离开港区。和罗峰有接触久了,我港区的语言说的也很地道,我有些好奇这个女道姑是怎么一眼看出我不是港区人的。越发觉得不对劲,我朝着女道姑的身后扫了一眼,那些人已经慢慢靠了上来。   我继续假装为难:“可是,我来港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道姑还没有开口,那些人就说话了。他们一个个,都劝我听大师的,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恶鬼缠身。他们说,自从鬼叫餐的案子发生之后,朝阳记的老板,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女人的笑声,经常还看见有满脸是血的女人朝他靠近。   说着,那些人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原来,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就是朝阳记的老板,他还没有醒过来,没有人敢去碰他。那些人继续告诉我,自从他们请了这个大师来之后,朝阳记老板的情况好了很多。   这些人心地都不错,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女道姑的,离开港区。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真的有鬼?我还故意说,自己以前从来都不信鬼神。果然,我的说法激怒了这些伙计,在他们眼里,女道姑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神通广大。   女道姑倒也不生气,她告诉我,建筑的东北方或西南方为五鬼方,若住家的大门或后门正好朝向这个方位,形成五鬼线或叫五鬼门,则主易招阴邪与怪异之事。而朝阳记的前门朝东北方,后门朝西北方,所以,朝阳记的老板就遇上了怪事。   “照你这么说,那几只恶鬼会选择朝阳记叫餐,也是因为这个?”我继续问。   女道姑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的老板终于起来了。看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不像是和女道姑串通演出来的。女道姑见老板醒过来,转过身,朝着老板走了过去。老板当众给了女道姑一些钱,而女道姑也没有推托,非常爽快地就接受了。   老板心有余悸地问道姑是不是真的都解决了,女道姑点点头,说是老板下次遇到鬼,还可以请她。这让我有些苦笑不得,但那个老板则吓破了胆。道姑没有搭理老板,背上布包,整理了东西就走了。   走之前,道姑又经过我的身边,她的一句话,让我下定决心跟踪她。她说,如果她没有看错,我在前几天,应该撞邪了。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我立刻想到了给我报信的老九。女道姑走了很远之后,我才跟上去。   朝阳记的老板好像也有问题,我准备第二天再来问问情况。   女道姑走的速度很快,我一路尾随,足足跟着她走了半个小时。她到了一片非常偏僻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杂草,远远看去,那里正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道姑进了木屋,我在外面等了一会,见她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走近了小木屋。   透过木窗,我看到那个道姑正在里面烧香。她背对着我,点燃烟杆之后,道姑走到一张桌子前,拜了几下。终于,她出来了,我躲在一边,没有被她发现。她走后,我又立刻进了小木屋。   木屋里弥漫着烧香的味道,白色的蜡烛也没有熄灭。木桌上,摆放着四个牌位,当我看清牌位上刻着的名字时,惊得立刻转身,追了出去。那四个牌位上刻的名字,正是鬼叫餐案中死的那四个人。   可是,我追着跑了很久也没有发现道姑的身影。   我又往回走,再走进那间小木屋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蜡烛已经熄了。而桌上的几个牌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于,屋子里烧香的味道,也荡然无存,就好像,我刚刚看到的,都是假的。   这个道姑,太可疑了,在这样的案件中,警方本应该将她列为犯罪嫌疑人的,道姑在朝阳记做法事已经好几天,可是,港区的警方却迟迟没有行动。找不到人,我只能回去。到宾馆的时候,陈凡已经在打鼾了。   他被我吵醒了,他看了看手表,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把刚刚经过朝阳记的事情,告诉了陈凡。可是陈凡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说,他巴不得快点离开港区,回京市去。等接到可以离开的通知,他就会带我回去,还让我不要惹事。   之后,我们匆匆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罗峰带着人赶到了。敲门声直接把我和陈凡吵醒,陈凡非常不耐烦地去开门,但看清来人的时候,陈凡吓的脸色都白了。京市的警方一直在关注罗峰,陈凡不可能不知道罗峰这个人。   罗峰带了十几个兄弟来,那些人都齐刷刷地站在外面,嘴里叼着烟,狭窄的宾馆通道被他们堵了一个水泄不通。   罗峰大大咧咧地拉着我往外走,陈凡一开始还想阻拦,但被罗峰瞪了一眼,他也只是象征性地让我不要走远。罗峰把我拉到外面去,着急地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他:我要找的人,在港区了有踪迹。   罗峰一惊:“是他?”   我点点头:“我派来找他的四个人,都死了。死几个人不是大事,但他们死的都很离奇,我在想,会不会和我要找的那个人有关系。””罗峰明白我的意思,这件事,我们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我把鬼叫餐案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罗峰,罗峰和我一样,并不信鬼神,胆子很大,但他听了鬼叫餐的来龙去脉,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了,特别是听说老九在死了之后,还来向我报信的事情。罗峰一着急就会托下巴,他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问我需要他做些什么。   港区有他的人,我的行动会方便很多。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警方配合。我和港区的警方不熟络,想要获得一些消息,只能通过京市来的陈凡了。所以,我们决定先搞定陈凡这个人。   罗峰拍着我的肩膀说,只要我插手,案子肯定能破。   很快,我们回到了房间。罗峰的人一直就站在门口,陈凡有些坐立不安。陈凡的性格已经被我摸透,他也就表面威风,遇到强硬的人,他还是会服软。罗峰一进门,就指着我对陈凡说我和死的那几个人都是他的弟兄,他一定要找到凶手。   罗峰还威胁陈凡,说是查不出结果,陈凡也别想活着离开港区了。陈凡碍于面子,不想服软,但是又害怕,最终还是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是警察,当然要查清。”   陈凡的表现,让我和罗峰都很鄙视。   几个小时之后,陈凡带着我和罗峰,出现在了立案的警局里。事情进展的并不怎么顺利,虽然都是警察,但是港区的警方还是有些排外,他们非常不情愿让陈凡插手。陈凡用了各种办法,警局方面才同意让我们查阅相关的侦查卷宗。   拿到卷宗之后,我立刻开始了阅卷,很快,我发现了不对劲。 【案一】鬼叫餐 第003章 偷入现场   直到此刻,我才对案子有了更详细的了解。警方从案发现场提取回来的物件并不多,其中有一个火炉,火炉里还发现了很多没有烧完的煤炭。警方已经把这个火炉认定为老九等人的死因了。   港区的冬天,还是很冷的,一些租房里通常会提供火炉和煤炭,以供住客取暖。老九几个人是一氧化碳中毒死的,现场会引发一氧化碳中毒的,只有这个火炉。   可以说,警方对这个案子,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老式的公寓,没有监控摄像头,警方派了不少人去走访,但没有目击证人声称看过有可疑的人。   看了好一会卷宗,罗峰见我没有说话,问我看出什么来没有,我重点看了法医的尸检报告,这一看,又是好几分钟的时间。罗峰是个急性子,他又追问我那些食物,是不是真的死后吃的。   我摇了摇头:“人死之后,不可能会吃东西。”   人一死,停止的不只是消化系统,食道的蠕动作用也会立刻停止,而没有了食道的蠕动作用,食物是不可能会被送到胃里去的,就是强灌也不可能。我立刻作出了判断:“只是某种障眼法而已,这些食物,绝对是老九他们生前吃进去的。”   陈凡有些吃惊,他问我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懂这么多。我没有回答他,继续分析。法医所作的结论,也是充满矛盾的,专业的法医,都知道人死后不可能摄食,他们会作出食物是死后摄入的结论,完全是因为那些食物基本没有被消化。   关于死亡时间的鉴定,传统的方法是根据尸斑、尸僵或者尸温等方法判断,但是传统的鉴定方法,误差太大。那个时候,蛋白质分子测定法没有普及,港区警方用的是食物消化论测定法。以当时的刑科技术,并没有办法给出非常准确的死亡时间,法医反反覆覆,通过各方面论证,最终推定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一周前。   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中,声称在死者的气管内,也发现了部分食物的残留。这让我更加确定食物是在四人生前吞下去的。如果说真的是鬼吃食物,还把食物吃呛进入气管,这让人感到啼笑皆非。至于死者体内的食物为什么会没有被消化,很可能是死者在界于生和死之间的时候吃下去的。   但我还是不敢确定,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过程,比较久,他们有四个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空气异常。他们没有逃出来,一定是因为逃不掉。人在死前,哪里会有心思吃东西,而且还一口气吃那么多。老九几个人的身手都还不错,他们身上没有出血,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就算是中毒的情况下,想要强行灌食不留挣扎痕迹,也比较困难。   一次又一次的推理,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   案件有四个大疑点。   第一个疑点,是老九几个人吃进去的食物。   第二个疑点,就是老九的死亡时间。   第三个疑点,是老板发现带有死者指纹的冥币。   第四个,是案发现场内的血手印还有附近居民的口供。   我迅速记住了卷宗上的重要信息,马上,我们归还卷宗,离开了警局。陈凡以为我会就这样跟他回宾馆,但没想到,我做了一个让他为难的决定:今天夜里,偷入犯罪现场。   犯罪现场还被警方封锁着,查卷已经很困难,警方是不可能会让我们去那里的,我们只能偷偷去。陈凡不情愿,但是在罗峰的威胁下,陈凡只得同意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三个人去了朝阳记,出乎意料的,朝阳记已经营业了。   我立刻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道姑,大家都对她深信不疑,她说朝阳记的危机已经渡过,他们自然相信。但是,偌大的茶餐厅,除了闲坐的伙计和老板,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三个人进了茶餐厅,伙计和老板还非常高兴,热情地把我们迎到座位上坐下了。   我们象征性地点了一些吃的,很快,有伙计认出了我。他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听闻女道姑说我恶鬼缠身,他们不愿意招待我。罗峰正要发火,我阻止了他,我朝陈凡使了个眼色,他不情愿地掏出证件。大陆地区的证件和港区的不一样,但是这些人又哪里懂得这么多。   以为我们都是警察,老板只好亲自来招待我们。老板满脸肥肉,但是脸色却是憔悴发白。我先问了老板关于女道姑的事情。老板给我报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可以联系上女道姑,我记下电话号码之后,继续询问。   老板说,传闻都是真的。他确认自己收到的钱变成了冥币,一共三次。而那冥币,已经被警方作为证物拿回警局里去了。老板战战兢兢地跟我说了一遍案发的情况,他所说的,和我已经知道的,没有太大的出入。老板说,案发之后,警方来了很多次,但是这两天,警方已经没怎么来了,没想到,今天朝阳记刚开业,来的第一群顾客就是警察。   好像是为了尽快赶我们走,老板还把另外一个伙计也叫来了。那个伙计,就是第一次和第二次给那公寓送餐的人,老板是第三次去的。那个伙计的口供,和老板说的一模一样。港币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变成冥币,一定是有人暗中搞鬼。   最有嫌疑的,就是朝阳记里的老板和伙计。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口供也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在朝阳记里问了一圈,我们没有找到可疑的人。后来,我又把问题扯回到了女道姑的身上。   老板说,鬼叫餐的案子发生之后,他就就经常会看到脏东西,听到可怕的声音。有一天,一个女道姑自己找上了门,说可以替朝阳记消灾。老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那个女道姑做了场法事。当天晚上,老板果然睡了一个好觉。   连续的几天,女道姑都在朝阳记里作法事,终于,昨天晚上,女道姑离开了。   没有再问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我们退出了朝阳记。   出来的第一件事,我们就是给那个女道姑打电话。电话是我亲自打的,我原以为女道姑不会接,没想到,电话立刻就接通了。而且,女道姑还听出了我的声音,她笑着问我,是不是遇到奇怪事了。我顺着女道姑的意思,说自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女道姑给我开出了一个价,说替我消灾解难,那价格算是天价了。   我先假装答应了下来,问她什么时候见面,女道姑给我说了一个地方。我本以为她会和我约在什么深山老林,至少是个道观,但她却给我说了一个新界最大的迪厅,时间是凌晨一点钟。挂断电话之后,我对罗峰和陈凡说起了这件事。   罗峰的神色有些异样,他撞了撞我的肩膀,开玩笑说:“一个道姑小妞那么晚约你在那种地方见面,这道姑也偷腥啊?”   罗峰的玩笑,并没有让我觉得轻松,反而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我们在新界附近逛了逛,这一带,罗峰到处都是熟人,经过很多地方,都有人向罗峰问好,他们对罗峰的称呼是:罗哥。   到晚上十点钟左右,天彻底黑了下来,我们按照原计划到了老九四人遇害的公寓区外面。这片公寓区,每栋房子都已经老的不行了,好像随时会塌下来一样。我也不知道老九几个人,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住,他们根本就不缺钱。   案发已经好几天,警方不可能这么晚还让人把守案发现场。但我们还是很小心,万一让别人发现,我们可能会被警方以为是犯罪嫌疑人。老式的公寓,住的都是民工,这么晚了,没有几个人。   但是,我们越接近老九他们住的那栋公寓,就发现声音越大。直到真的走近了,我才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场景和昨晚在朝阳记后门很像,也是一大堆人围着一个木台子。这里在作法事,而作法事的人,竟然正是约我今晚见面的那个道姑。   他们堵着楼道口,我们只能暂时躲了起来。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人群才渐渐散去,而那个道姑,也背着布包,匆匆离开了。我没有叫住她,以免打草惊蛇。之后,我们偷偷进入了楼道,楼道很黑,我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陈凡说这地方怎么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罗峰直接朝陈凡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你傻啊,这地方闹鬼,大家肯定都临时搬出去了。”   罗峰说的有道理,陈凡不敢和罗峰呛声,只好忍了下来。案发地点在公寓的最顶层:第七层。第七层的楼道处,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我们跨过了警戒线,到了七层之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出事的那一间。门上的锁是坏的,那是警方破门而入时候破坏的。   我们都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脚套和手套,进了屋子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们三个人都说这地方比其他地方阴冷不少。   当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我们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血手印。那手印,密密麻麻,布满了公寓内的整个墙壁,让人看的一阵头皮发麻。   罗峰一看到血手印就骂了声:“操,尸体不是没出血吗,真他妈有血手印?” 【案一】鬼叫餐 第004章 血手印,鬼脸   这个出租房,非常老旧,但是一点都不脏,地上也没有灰尘。我在警方的询问笔录中看过警方对房主的问话。主人家宣称,这间出租房在老九几个人租房之前,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出租过了。主人家因为太忙,也没有来打扫。   主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警方已经排除了他的犯罪嫌疑。   主人家辨认过尸体,他说,大约是在十天之前,老九亲自找他拿了钥匙,并付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租金,具体时间,就是老九四个人到港区的那个晚上。   老九几个人,不缺钱花,他们没必要来这种地方住。我还记得,老九几个人出发的时候,还一脸色相地说等找到人,要在香港找几个港妞玩玩。更可疑的是,他们到了港区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而到港区三天之后,就是法医推定出来的死亡时间。   他们死前那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罗峰问我发现什么没有,我指了指地上,说整个房间都没有灰尘。长时间没人打扫,屋子又是老式的,难免会有落灰。有落灰的地方,更容易留下足印及指纹痕迹,这地方没有灰尘,可能就是凶手在犯罪前,特意清扫的。   果然,我们在公寓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扫帚一类的工具,而警方现场提取的物件清单中,同样没有这类东西。罗峰问我会不会是老九他们自己打扫的,我很快否认了。老九几个人,如果有时间打扫房间的话,就有时间打电话联系我。   他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住进这破地方来,如果是自愿的,他们就不可能还会在意地上有没有灰,顶多把桌子和床上的灰尘擦一擦凑合着住。但事实却是,整个房间,几乎找不到一处有灰尘的地方。   罗峰咒骂了一声,说凶手太狡猾了,但是,他很快又疑惑起来,问我确定这一点,有什么意义。   我把手搭在了罗峰的肩上,斜着嘴角告诉他,我已经基本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性格。   罗峰倒不怎么惊讶,惊讶的是陈凡,他问我怎么才看了几眼,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性格。   凶手在犯罪预备的阶段,做了很多准备,现场不留任何可供警方侦查的痕迹,从犯罪心理学去分析,这说明凶手更有可能是一个内敛的人,性格不会太五大三粗。而他平时从事的职业或者他的爱好,可能比较特殊,创新。   陈凡马上又问我特殊和创新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继续解释,凶手有这能耐,完全可以杀人不留任何痕迹,让这起案子成为无头案,这样挑战司法权威的目的也达到了,根本没有必要搞出鬼叫餐之类的把戏来。凶手,更像是在玩弄警方和社会舆论。   犯罪心理画像的观点认为,一个人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往往会体现在犯罪手法中。我初步描绘出了凶手的一些特征,准确性,未知。   陈凡更加惊讶,他问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侦查学的专业知识。   我依然没有回答他,罗峰直接揪起陈凡的衣领:“你要是再他妈多问,我直接弄死你,京市的警察,也就这种程度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到了那面墙面前,墙上的血手印已经被警方提取了,血是四个死者的。我盯着满墙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仔细地观察了起来。血手印的颜色,有深有浅,所有的手印,都是右手留下的。   每一个手印都比较完整,进一步仔细地观察,密密麻麻的手印,根据大小及其他特征,可以分为四种分别同一的手印,并分别属于老九等四个人,而每一种相同类型手印,形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我总觉得,血手印颜色的深浅程度和每一种手印的形态,隐藏着巨大的线索,但是一时之间,我没什么头绪。罗峰又问了我一遍,那手印是不是真的是老九四个人留下的。我点了点头,鉴定中心的鉴定,不会出错。   我在出租房里绕了起来,出租屋比较简陋,没有太多摆设。除了一个客厅,就是两间房间和一个卫生间了。   我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的味道很重,有一台老式的洗衣机,地上是输水用的塑料管道。卫生间里还有梳子、牙刷、吹头发用的吹风机。   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记住了,罗峰问我记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回答,犯罪现场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很快,我们又回到了客厅里,麻将桌上的麻将,早就被警方全部取走了。麻将桌上,有四道上半身的人形轮廓,那是警方勾勒出来的,这是老九四个人死时候的位置。我把手电筒打到房顶,整个客厅,就只有一个发黄的旧式电灯泡。   我让罗峰去开一下灯,然后迅速关灯。罗峰照做了,昏黄的灯闪了一下就灭了。罗峰和陈凡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马上让他们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冲出了出租屋。我跑下了楼道,几分钟之后,我到了对面楼房的天台上。   我掏出电话,给罗峰打了一个电话,罗峰接通之后,我让罗峰站到麻将桌边上去。我站在天台上,天台上的风很大,寒意逼人。我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老九遇害出租房的窗户。那栋楼,一片漆黑,没有一个屋子是亮着灯的。   我对电话里的罗峰说:“你站着别动,让陈凡再迅速开一下灯,然后马上关上。”   罗峰答应一声,很快,对面的窗子稍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暗了下去。马上关灯,是怕附近的居民看到屋里的光亮报警,罗峰的急性子又犯了,他问我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告诉他,我明白了。   可是,我正要解释的时候,背脊就一阵发凉。身后有声响,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通往天台的楼道口处,正有一个头在那里来回移动着。楼道处,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个头,没有身体,他的脸发着幽幽的绿光,我的视力很好,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里,只有眼白,没有瞳孔!   我分不清那是张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只看到他的嘴角向一边扬着,好像在笑,而他的嘴里,也发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仅仅是我回头的那瞬间,那张脸就消失了,我顾不上那么多,对着电话吼了一声:“马上下来,到对面楼帮我拦一个人!”   说着,我迅速追了上去。我的皮鞋在楼道里发出一声声回响,但是,除了我的脚步声,我再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了。楼顶几层的楼道没有灯,直到下几层,才有亮光,我的脚步声,让不少人打开了门。   我跑出一层的楼道口的时候,正与匆忙的罗峰和陈凡撞上。罗峰着急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反问他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罗峰说没有。这里的动静,使得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不得不先离开了这个老式的住宅区。   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这才向他们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陈凡听得脸都吓白了,他问我是不是看错了,我马上否认,我看的很清楚,绝对不可能看错。一向胆大的罗峰也怀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撞邪了吧?”   “应该是某种障眼法。”我皱起了眉头。突然在这片住宅区遇上怪事,我在想,这是不是凶手后续搞出来的花样。夜里变得越来越冷,风也越来越大,陈凡把身上的衣服裹得更严实了,他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地方很邪门。   陈凡说着,还四处张望,他说总觉的有什么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看。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我起身,是时候去见那个道姑了。我回头望了一眼这片住宅区的楼房,夜色下,每一栋楼房的轮廓都被黑暗淹没了,的确有些渗人,我的脑袋里想的,全部是那张恐怖的鬼脸。   去迪厅的路上,罗峰问我刚刚在电话里想说什么。   我告诉他,我发现了一个被警方忽略的问题。询问笔录中提到,出事地的对面有人看到四个人打麻将的影子映在窗帘上,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出租屋客厅里只有一个灯泡,那光太暗了。而且,麻将桌距离窗台有一段距离,麻将桌就在灯泡的正下方。看到灯亮起的时候,我就在想,这种角度,这种光线,根本就不足以将四个人的身影映在窗帘上。   我在对面的天台,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目击证人说谎,另一种也就是凶手的把戏。除非是有一束发散性的强光才能做到,而且,窗户、麻将桌和光源,要按照顺序,排成一条近直线。   罗峰总算明白了过来,他说,看来我们要调查,避免不了要和那些目击证人也接触一番。   说话间,罗峰已经带着我们到了迪厅外面,这里人很多,不少女人在大冬天穿得很露骨,胸前的酥肉都能隐隐看清楚。为了不引起女道姑的怀疑,罗峰和陈凡没有和我一起进去。   进了喧闹的迪厅找了一圈,我很快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但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足足愣了十几秒钟。 【案一】鬼叫餐 第005章 你撞邪了   迪厅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很多人都在舞池里扭动着,还有不少人正在角落里偷偷嗑着药。我眼前的这个女道姑,此刻已经没有穿着道袍了,她把头发扎了起来,嘴里叼着一根烟,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吸着香烟。   我叫了她好几声,但是我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嘈杂的音乐声里。最后,我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终于有反应了,她笑着让我坐下。她穿了一件低胸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单薄的外套,我实在没有办法把她和之前做法的道姑联系在一起。   坐下之后,我问她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没想到,她竟然反笑着问我是不是不适应这种地方。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混社会的这几年,我经常出现在声色场所,让我不适应的,不是迪厅,而是女道姑这副样子。   很快,女道姑就切入正题了,她先做了自我介绍,让我叫她云清就行,她说那是她的道号。   云清又告诉我,我撞邪了。在这种地方谈论这种话题,实在有些喜感,但我还是装作非常害怕,问她要怎么解决。   云清闭着眼睛,嘴里念叨了起来,在我眼里,她就是在装模作样。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让我震惊了,她说,如果她猜的不错,今晚,我又看见脏东西了。我马上想起了天台上见到的那张鬼脸。   我心里推测起来,我看到的东西,可能和云清有关系。鬼神之说,我向来不信,更是不屑。云清的嫌疑太大了,如果那鬼脸是她搞出来的障眼法,那我们今晚去勘察现场的事情,云清可能都知道了。   心里不确定,我只能继续假装。云清从她的包里掏出了一张黄符咒,并说从今晚开始,我可能会接连不断地看到一些脏东西,她让我随时把这张符带在身上,不出三天,我看到的那些脏东西就会消失。   我瞟了一眼云清的包,是名牌。   我接过了云清手里的黄符,问她多少钱,云清先是摆了摆手,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说是随缘就行,但是吸了一口烟之后,她马上又说了一个天价出来。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我告诉云清,我没有那么多钱,云清问我能给多少,她越发显得像个骗子了。   我把口袋的零钱全部掏了出来,很快,云清的脸色变了,她问我是不是在耍她。   我挠了挠头,说身上真的只剩下这一点钱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云清随后把那堆零钱收了起来,说就当做善事。云清站了起来,想要离开,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匆忙,很多我想问的问题,都没有试探出来。我叫住了云清,接下来,云清说了一句让我更加震惊的话。   “如果不想有杀身之祸,就不要再查鬼叫餐的案子。”云清背对着我说。   尽管音乐声很吵,但我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果然,云清已经知道我们今天夜里偷偷去勘察现场了。我不再伪装,声音也冷了下来,我问她,如果我要继续查下去呢。   云清转过身,说如果我再查,绝对没有办法活着离开港区。云清说完就想走,但是我却一把将她抓住了,我质问她,鬼叫餐的案子,是不是和她有关系。云清挣脱不开,但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大叫了起来。   她喊的是:非礼。   很快,四周的人都被我们吸引了过来,有几个黄毛想替云清出头,但是,他们刚靠近,我就狠狠地朝他们的裆部踢了两脚。还有一个人想来抓我的肩膀,但被我一个过肩摔,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没有人敢再来出头了,云清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似乎没想到一直表现得斯斯文文的我,动起手来会这么阴狠。我拉住云清的手,强行把她给拖到了迪厅的外面。罗峰和陈凡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看到云清的打扮,罗峰也调侃了几句。云清已经完全没有了得道高人的样子,她嘴里骂着脏话,罗峰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但是他从来不对女人出手。迪厅里有好几个人跟了出来,他们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见到罗峰站在我的身边,他们又马上灰溜溜地回去了。   我拽着云清的手,厉声质问:“说吧。”   云清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她不再反抗。她一副得意地看着我,就是不说话,好像想看看我会对她做什么。我们这里的动静,很快把附近巡逻的警察给招来了,我只得松开云清的手,云清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如果不想被恶鬼缠身,趁早离开港区。”留下这句话,云清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我让罗峰派人跟着她,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马上汇报。同时,我也让罗峰替我好好地调查一下云清。云清的嫌疑,实在太大了。晚上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宾馆。罗峰给我们换了一间更大的酒店。   陈凡不敢再监视着我,只能任凭我们一人住一间。   很快,罗峰手下的弟兄带回了消息。他们说,云清已经进了一个小区,那里好像是她的家。罗峰挥挥手,让他们继续监视着,就让他的手下下去了。   终于睡下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我感觉灯是亮着的,但是一眨眼的时间,灯又暗了下来。就这样,灯一会亮,一会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灯坏了,但很快,我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马上坐了起来,屋子里的白炽灯,不仅时暗时亮,还突然变了颜色。   房间里的暖气冷了下来,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我伸手去按房间里的开关,可是开关已经失灵了,五颜六色的光不断地在我眼前闪烁着。我在床头摸到了电话,我立刻拨了罗峰的电话号码。   可是,电话里听到的,却是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哭声。   我嘴里骂了声,朝门外跑去,可是刚打开门,我就撞上了一个人。猝不及防之下,我被撞倒在了地上,抬起头,我听到了罗峰的声音。罗峰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他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转头再去看房间里的情况时候,屋内漆黑一片。五颜六色的光已经消失了,我这才发现,我的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我慢慢走回了房间,按下开关,灯亮了起来,屋里的暖气也没有失灵。   电话就被我丢在床上,我马上查起通话记录来,反复地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我拨出去的,确实是罗峰的号码。我问罗峰刚刚是不是接到我的电话了,罗峰说是,但是我没有说话,他觉得奇怪,就过来了。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云清,很快,我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黄符,那是云清交给我的。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看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钟了。我告诉罗峰,这张黄符有问题。   我们在天还没大亮的时候出门,找了一家鉴定中心,花了钱请鉴定人员替我们鉴定这道符。鉴定人员的脸色有点奇怪,很鄙视我们的样子。两个小时之后,鉴定结果出来了。鉴定结果,让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张符,没有任何问题。   罗峰已经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他也想不通我怎么会好几次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没有查出什么,我们又回到了酒店里,陈凡还在睡觉,罗峰直接把陈凡从床上拽了起来。   在听了我遇到的又一桩诡异事件后,陈凡再也不想跟着我们继续调查了。罗峰的威胁也不管用了,我一把揪起陈凡:“你想清楚了吗,死在港区,或者是回京市,得到提拔?”   陈凡刚想拒绝,但是他听到我的后半句话,马上就犹豫了。他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提拔他,他还问我,是不是上头有人。陈凡的性格,注定他这一生只能混到这个地步。   我摇头,我告诉他,只要他听我的,港区鬼叫餐的案子就能够破,而破案的,是他。   陈凡将信将疑,又问我是不是有办法破案。我点点头,告诉他,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陈凡彻底犹豫了起来,我把陈凡丢在房间,和罗峰到外面抽了根烟。   罗峰的火气已经被激了起来,他说很想找人把陈凡给做了。我只是摇头,陈凡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港区的警方并没有比大陆的警方能耐多少,鬼叫餐的案子,警方没有那么容易破。   “我还是觉得,鬼叫餐的案子,和那个人有关系,港区那么多人,凶手偏偏杀了我派来找人的四个人,不会这么巧合。”我对罗峰说。   罗峰叹了口气:“你已经找了他很多年了。”   “必须找下去。”我回答。   我不方面露面,我查出来的线索,只能通过陈凡表现出来。   我们回到房间的时候,罗峰凶神恶煞地问陈凡考虑清楚没有,陈凡还是不确定,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鬼。   我很肯定地告诉陈凡,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鬼。   陈凡:“那你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案一】鬼叫餐 第006章 云清,老太   我告诉陈凡,不需要问那么多,等我查清楚,自然会告诉他。我也逐渐失去了耐心,我抄起了房间里的水果刀,在陈凡的脸上拍了两下,让他做最后的决定,陈凡一咬牙,终于答应了下来。   整理过后,我们到了警局里去,罗峰在警局附近等着我们。一开始,警局的人看到陈凡去,有些不耐烦了,也没有人搭理他。但是,在陈凡按照我的意思说他发现了一些线索之后,负责鬼叫餐案的组长马上问他发现了什么。   在陈凡的要求下,现场的照片被放到了桌上,陈凡翻了翻照片之后,拿起了其中一张照片。那是案发现场的全景照,陈凡马上说,按照麻将桌的位置和旧灯泡,不足以将四个人的影子映在窗帘上。   那个组长马上一拍头,他用浓重的港区口音说,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一个小时之后,那个目击证人又被带到了警局,陈凡和那个组长一起询问了他,我不是警察,没有办法进询问室。   等待许久之后,陈凡和那个组长出来了。组长对陈凡的态度有些转变了,因为,他把更多的卷宗交给了陈凡,还给他单独准备了一间办公室,让他研究案情。趁着他们不注意,我也进了办公室。   我问陈凡询问的结果怎么样,陈凡说问不出什么来。那个目击证人是个中年男性,会看到事发地点的四个人影,是因为他的住处,正对着案发的房间,而他每天晚上回家之后,又会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   那几天,目击证人看到了两次。目击证人坚持称自己没有说谎,警方通过调查这个目击证人,也发现他没有任何犯罪动机和犯罪嫌疑,该有的不在场证明,他也有。目击证人说谎的可能性基本被排除。   看来,这又是幕后黑手搞出来的障眼法。但是,询问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至少,警方对陈凡的信任度增加了,陈凡有更多的理由介入案件。陈凡问我接下来他要怎么做,我想了想,让陈凡征得许可,去见一下其他几个目击证人,我想当面和他们交谈。   陈凡同意了,很快,他去找了负责案件的组长。组长似乎也想多一条破案的途径,看陈凡好像还有些能耐,欣然同意了。得到几个目击证人的地址之后,我和陈凡出了警局。罗峰已经等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正和他的手下交谈着,见我来,罗峰马上告诉我,他的人已经把云清调查清楚了。云清,不仅是她的道号,也是她的名字。我有些惊讶,罗峰解释说,云清的祖籍在大陆,但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到港区定居了。   云清二十多岁,年纪和我差不多。云清在港区上了几年学之后,因为叛逆,学不下去,辍学了,据说是得罪了学校里的老师。后来,云清的家人把她送到了道观去,似乎是想着管管云清的火爆脾气。   云清的名字,本就仙风道骨,作为世俗弟子,云清的道号也叫这个。但是,不到一年的时间,云清又被道观赶了出来。云清已经不和家人住好几年了,她的家人也管不住她。这几年的时间,云清一直默默无闻。   云清做过不少工作,她在酒吧里当过服务员,也在酒店当过迎宾,但每到一个地方,就因为脾气不好被开除了。云清赚的钱很少,她的父母也不管她,可就算是这样,云清每天晚上还是经常去迪厅这种地方。   喝酒,抽烟,所有被常人认为是不良女性才干的事,云清都干过。罗峰告诉我,他道上的几个兄弟,也认得云清,见云清有几分姿色,好几次都想把云清给上了。可是,云清却从来不和男性有接触。   众人都觉得云清假清高,渐渐地也对她失去了兴趣。   直到鬼叫餐的案子发生之后,云清替朝阳记的老板作法事,名声这才在新界一带传开。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有非常多人找云清作法事,云清的要价也非常高。不过,云清的名声却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据民间迷信的人说,云清的法力很高。   因为历史原因,港区的宗教信仰五花八门,其中道教被很多人信仰。   罗峰说,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云清是个骗子。   我说,是骗子不假,但恐怕是真有点本事。我让罗峰继续去调查云清,看能不能调查深入一点。   吃过饭之后,我们找上了港区警方给我们的地址。忙活了一天,天已经黑了下来。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原先就住在案发地点的隔壁,就是她说半夜的时候,听到麻将碰撞的声音的。资料上显示,这个人已经七十多岁了,是个老太。   警方发现尸体之后,她吓得换了住处,而且新住处和那老式公寓整整隔了两个街区。   老太的新住处也是破破旧旧的,门外很暗,陈凡不小心踢翻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那是个火盆,火盆里已经没有火了,只有被烧过的纸灰。这分明是用来给死人烧纸用的,陈凡赶紧把那个火盆摆好,嘴里还说着不吉利的话。   我已经敲门了,整整三分钟之后,老太才开门。屋内的光线很暗,老太好像已经睡下了,她脸上的皱纹,多得吓人,凌乱的头发也是一片凌乱。她问我们是谁,陈凡掏出了自己的证件,说我们是警察。   老太问我们又来干什么,我笑笑,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她确认一下。   老太把我们迎进了屋里,屋子里,满满得都是烧香的味道。绕了一圈,我发现简陋的餐桌上,正放着一盘的咸菜和一碗稀粥,咸菜和稀粥都已经发霉了,也不知道老太吃了多久。   坐下之后,我问老太是不是家里有人去世,老太摇头,我又问她外面的火盆是怎么回事。老太叹了口气:“那是云清大师让我烧给鬼魂的纸,说只有这样,才能躲避灾难。”   又是云清,云清已经彻底和这个案子分不开关系了。   我问老太,云清还有没有对她说什么。老太说,云清让她每天烧香,烧纸钱,其他倒是没说什么。老太说,请云清大师,把她的所有积蓄都花光了。罗峰低声骂了一声,罗峰虽然是港区帮会的话事人,但是从来不欺负弱小,云清连老太都骗,让罗峰有些愤怒。   马上,我问了老太当时听到麻将碰撞声的具体情况。老太说,那几个晚上,她的确每天都会听到麻将碰撞的时间。她之前已经对警方交待清楚了,警方确认,老太听到麻将碰撞的那几天,就是餐厅给那间出租房送餐的时间。   陈凡见老太年纪大了,问她是不是听错了。   老太马上摇头,她说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但是她的听力很好。刚刚,她就是从卧室出来开门的,她都快睡着了。卧室和门之间,有一段距离,我刚刚敲门的声音也不是很大,老太的听力,的确比较好。   而案发的公寓楼,隔音效果很差,老太听错一次,但是不会连续三个晚上都听错。   “除了麻将碰撞的声音,还有其他声音吗?”我问。   老太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没有放弃,继续问她尸体发现前几天,是不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通过询问,我们得知这个老太的老伴早已经去世了,儿女也在外打工,她基本待在那个出租屋里不出门。   她是最有可能通过听觉经历犯罪嫌疑人作案过程的人。   “有没有听到什么让你心烦的声音?”我换了种方式问。   老人家怕吵,有些声音,会让老太觉得不舒服。老太一开始还说没有,但是在我一步一步地指引下,终于说出了之前没有被警方问出的话。她说,好像还听到有人挪东西的声音,也有一段时间,隔壁出租屋的电视声音,非常大。   罗峰得意地拍了一下陈凡的后脑勺:“多学着点,你们警察问话的套路,能问出什么来才有鬼了。”   罗峰提到鬼字的时候,老太打了个激灵。我暗自记下老太说的话,听到这两个声音的时间,老太已经记不清楚了,大约是发生在听到麻将碰撞声音之前的一两天。没有再问出什么,我们准备离开了。   老太慢慢悠悠地送我们出门,当她看到火盆被打翻的时候,老太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揪着我们,说这下完了。罗峰同情老太,掏出了一些钱,让老太再去请云清做场法事。要改变老太的迷信观念,很难。   罗峰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们走出很远之后,陈凡才说这个云清究竟有什么本事,才几天的时间,就能让这些人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   我舔了舔嘴唇:“不管云清有什么本事,明天你向警方提一下这个人,让警方调查一下这个人案发时间在哪里,干什么。” 【案一】鬼叫餐 第007章 不在场证明   陈凡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他听说我想调查云清,马上开始分析起她的犯罪动机来。自从鬼叫餐案发以来,云清利用自己特殊的手段,大肆敛财,据说有不少名人大户都开始请她做法了,光是这几天的收入,已经比云清四处打工的那几年赚的多。   陈凡怀疑是云清想要追逐荣华富贵,所以故意制造出灵异万分的案子,然后借机四处行骗。陈凡的推测,不无道理,但我只是笑笑,也没有回答他。陈凡着急了,他说,按照我之前根据犯罪心理画像分析出来的犯罪嫌疑人性格,云清也是基本符合的。   我说,那个犯罪嫌疑人很细心,性格内敛,云清在做法的时候,确实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而我说犯罪嫌疑人的职业或者爱好,可能和创新类的行为有关系,陈凡也认为,替人做法,挺神奇的,并且,云清做法时候的手段,也的确高明,至少,我们目前还解释不出她是怎么让很多人看到鬼的,并且让那些蜡烛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同时熄灭的。   陈凡再三追问,罗峰又是朝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罗峰让陈凡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不要多嘴。陈凡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这个时候表现的有些委屈。我笑笑,告诉陈凡,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云清有很大的嫌疑,没有错,但我却觉得,如果她是为了敛财而杀人的,那么她敛财的方式,应该比较隐蔽,而不会搞的人尽皆知。她是不是凶手,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有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要等调查过后才知道。陈凡听了,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了。   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我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云清给我的那张符,仔细地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原以为问题出在符的身上,但没想到的是,这张符很普通,没有任何问题。   一直到深夜,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这一觉,没有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天亮之后,陈凡照着我的意思去了警局,我没有跟去,免得被港区的警方看出什么来。罗峰找上了我,他告诉我,他派去调查的人,已经给他带回了消息。罗峰直接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丢给了我。   罗峰说,时间太匆忙,他派出去的人,也只能调查到这种程度了。短短一天的时间,罗峰的手下就调查出了这么多,这让我非常满意了。我迅速地翻阅起这些资料来,全是繁体字,内容已经算比较全了。   我调侃了一句:“你手下的人,办事倒比警方快。”   罗峰不屑:“能他妈一样吗,那群饭桶,办事还得走什么程序。”   我没有再继续和罗峰调侃下去,而是认真地看起了上面的内容来。有些事情,我是已经知道的,我更注重的是新的调查结果。罗峰的手下通过人际关系,分散式地询问调查,很快就找到了云清父母的家庭住址还有被开除的学校,以及云清当初被送上山去的道观。   罗峰的手下调查出来,云清从小就学习成绩不好,也时常被同学和学校的老师打骂。等大一点的时候,云清就知道反抗了,她甚至朝同学和老师的身上吐口水。为此,云清的父母经常跟别人赔礼道歉。   云清的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和云清相比,她的哥哥就很优秀了,如今已经是一家企业的执行官,年薪收入很高。罗峰的手下还调查出来,云清会被学校开除,是因为差点把学校的一栋大楼给烧了。   那件事之后,云清就被送到道观上去了,据云清家的邻居说,之后不到一年,他们就听说云清又差点把道观给烧了,所以被道观赶下了山。云清没有回家,据说她和家人还大吵了一架,他们家的邻居也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云清了。   两把火,云清把父母给自己安排的两条路都给烧毁了。我找到了一个关键点:云清去的那个道观,也被传的很神,几乎整个港区的信众都经常会去那道观,道观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据说不管是求子,还是求姻缘,都非常灵验。   罗峰看到这里,也纳闷了起来,他说,求子求姻缘,一般去的都是佛教,他一直以为道教只是帮人算算命而已。   “云清的性子很烈。”我说道。   罗峰问我的意思是不是,云清从小和家庭不和,以及她的性格,会更让她走上犯罪的道路。我点了点头,犯罪心理学上并没有排除每一个人的犯罪嫌疑,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犯罪嫌疑人,而孤僻、刚烈等性格,以及家庭因素,可能是诱发犯罪的一个重要原因。   罗峰的手下怕打草惊蛇,没有直接和云清的家人接触,我想了想,等陈凡搞定警方之后,我们有必要去接触一下云清的家人。就目前案件调查的进度来看,云清最有嫌疑。   谈话间,陈凡已经回来了。   他给我们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负责鬼叫餐案的组长,更信任他了,他们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准备随时沟通。电话这东西,那个时候还不是谁都用的起的,为此,罗峰还特地给陈凡准备了一支移动电话。   陈凡取得警方进一步信任的原因是,他告诉警方对那老太询问的结果了。我们问出了之前警方没有问出的线索,这让那个组长刮目相看。那个组长,有人称呼他为基哥,也有人称呼他为肥基,因为,他很胖。   陈凡也已经让肥基去注意云清这个人,并去调查案发那几天,她在哪里了。   下午,在港区警方的同意下,我们三个人带了刚去警方的委托书,到了云清家人的住处。正是周末,云清的哥哥也在家。敲了门之后,他的哥哥非常热情地把我们招进了屋里,云清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云清的家比他隔壁邻居的房子要豪华不少,明显是后期经过高档装修了。云清的哥哥叫云高,姓厉。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刻意安排的,厉云清和厉云高的名字末尾,连起来是:清高。   云高很斯文,并不怎么会说普通话,说话之间,还时常夹带两句英语。寒暄了好一会,云高的父亲才有些不安地问我们来干什么,我们已经出示了港区警方的委托书,这让两个长辈有些担忧。   我也没有拐弯抹角,说是因为云清来的。   谁知道,我刚提起云清,云清的父亲就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云高阻止,我们可能已经被赶出去了。罗峰哪里受得了这气,也差点就来硬的了。好在云高一个劲地给我们道歉,并说一定配合警方的询问。   厉老先生一气,心脏病犯了,吞了好几颗药才好受一些。在我的印象里,港区人,总是带点心脏病或者哮喘之类的病。   众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之后,云高才问我们想问什么。   “厉先生,厉老先生,不知道你们听过鬼叫餐的案子没有。”我是这样问他们的。   显然,他们已经从报纸和电视上看到报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电视新闻台这个时候,就在对这件事进行报道。现场记者,分明有煽风点火的趋势,还说这件案子是港区历史上,最悬的奇案,除非是请高人作法,否则没办法破。   这个时候,云高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他还笑笑,说港区的新闻自由,我们可能会不适应。我眯起了眼睛,沉声问云高为什么会这样说。他的语气,分明是知道我们是大陆人。云高被我问愣了两秒。   从进门开始,我和罗峰就用港区话跟云高交流,陈凡也自始至终没有开过口。   就在我们以为云高有问题的时候,云高又笑了两声,他说,陈凡刚刚掏证件的时候,证件上写着京市的某个分局。云高还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非常镇定地反问我是不是他说错了话。   确实,陈凡掏出了证件。陈凡的证件,能骗骗普通人,但真正遇上文化人,就不管用了,好在我们有港区警方的委托书。   我摇头,说云清,很可能跟这起案子有关系,需要他们进行配合。   厉老先生刚刚才平稳了情绪,一听我说的话,脸又马上气红了。厉老先生以前是大陆人,他的普通话说的很好。他怒骂:“这个祸水,又闯什么祸了,他杀了人?”   我很快发现,厉老先生对云清明显有偏见。我只说云清可能跟这起案子有关系,厉老先生却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能继续询问下去,我马上摇头,佯笑说警方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这才来找他们问问云清的具体情况。   倒是云清的哥哥云高马上对我们说,他这个妹妹,虽然不懂事,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移动电话的铃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陈凡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秒钟之后,皱起了眉头。他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警方已经查出来了,云清在案发的那几天,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案一】鬼叫餐 第008章 神奇的道观?   厉老先生和云高都盯着我们看,我对陈凡点头,示意我知道了。我没有问具体的情况,只让陈凡出门去好好地和组长肥基交流一下。陈凡出去之后,我若无其事地继续询问起来。一开始,我的询问都比较正常,和警方的问话模式差不多。   厉老先生气得不想说话,都是云高回答。我发现,云高在说起云清的话,给云清的定位一直都是:不懂事。云高对云清的描述,也都和罗峰调查出来的差不多。随着询问的深入,我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云清最终会离家出走。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厉老先生就拍了桌子。他怒气冲冲地说,是云清不听他的话,太没用,他也情愿自己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罗峰一听,有些不乐意了,他叫厉老先生为老头,还说自己从小也不听话,但还是混得有头有脸的。   厉老先生冷哼了一声,不再回答了。   “据我所知,云清被你们送上了一个道观,之后被赶了下来,她就是因为这件事离家出走的吧?”我问。   云高没有否认,他说是云清冒犯了道观上的高人,所以被赶了下来。但是云清还是死不认错,所以厉老先生一气之下,把云清关了起来,但是云清跳窗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云高对道观上道士的称呼为高人,值得深究。   我笑着问:“厉先生也信这个?”   没想到,云高还反问我为什么不信。罗峰也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在他的眼里,像云高这样的知识分子,应该会不信这些东西,至少,不会一开口就称呼那些道士为高人。进一步的询问之下,云高竟然告诉我,他在毕业后的两年,也被送上了那个道观,作为世俗弟子,在山上生活了两年。   云高越说,我就觉得那个道观越奇怪。提起那个道观,厉老先生对我们的态度终于好了一些,话也变得多了起来。说起这个道观,厉老先生一直赞不绝口,说是上面的道士,法力都很高强。   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也如实作了回答。他说,那个道观叫三松观,一般不收世俗弟子,但每年,都会有一大批人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山去,如果被道长看中,就会被收留在山上两年。   我心里微微惊讶,就算在大陆,也少有人将自己的孩子主动送上道观去当道士。一般的道士,都是孤儿,或者已经走投无路才上道观的。很快,我明白为什么港区会有这么多人将孩子送到三松观去了。   因为,每一个道观收的世俗弟子下山之后,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云高就是一个例子。云高从小就很优秀,但是年纪轻轻,想要混上一家大型公司执行官的位置,不容易,但是两年的道观生活之后,云高回来,一路高升。   厉老先生还给我说了好几个名字,这些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罗峰却听说过几个。他说,这些人在各个行业中,都算小有名气。   云清算是一个特例,她被送上山,不到一年,就被赶下了山。她是那么多三松观世俗弟子中,唯一一个被赶下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厉老先生这样说,云清给他们一家,带来了耻辱。   终于,我慢慢明白了厉老先生为什会对云清偏见这样大了。云清从小的叛逆,厉老先生更偏重于优秀的云高,而云清被三松观赶下山这件事,算是真正让厉老先生放弃了云清,在他的眼里,云清不配待在他们家里。   “这些年,你们知道云清是怎么过的吗?”我问。   云高插嘴了,他说他打听过,也想了很多办法给云清安排了一些工作,但是云清很快就发现了那是云高给她安排的工作,云清立刻就辞职了。罗峰冷笑:“你就给你妹妹安排一些声色场所的工作吗?”   听到这里,厉老先生问云高是怎么回事,云高马上也疑惑地问我是怎么回事。只是,云高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那些地方,就是云高特地安排云清去的。云清一个女性,独自出门,没有学历,也只能去那些地方了。   我的话只说到了这里,这对兄妹也很有意思,云高表面上装作对云清还算关心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却不是如此,我没有说破,又把话题扯回到了鬼叫餐的案子上。当我告诉他们,云清已经在新界一带,成了很有名的大师时,云高和厉老先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里距离新界比较远,他们还没有听说。   厉老先生一口咬定,云清是在坑蒙拐骗。我故意说我亲眼见过云清抓鬼,道行很高,厉老先生这才开始犹疑了起来,他喃喃地嘀咕了一声,说难道云清真的在三松观学了些本事。但是云高很快就否认了,云高说,道观从来只教他们修身养性,并作法为他们以后的道路扫除障碍,捉鬼,却是从来不教。   厉老先生还想说些什么,云高就再次抢过话:“应该是云清用的一些小手段罢了,骗骗人呢,她这个人,就是有点小聪明。回头,我再去给她安排一个工作,您就放心吧。”   厉老先生这才不说话了,而云高的表情,尽收于我的眼底。   我站了起来,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告诉他们,我要走了。云高亲自把我们送到了门外,陈凡也已经打完了电话。走了有一段路程之后,陈凡才问我怎么这么快就结束问话了,他还有些抱怨,我们是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这的。   我刚要回答,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们。回头一看,竟然是云清和云高兄妹的母亲,刚刚我们在问话的时候,她一直没有说话。她的腿脚有些不方便了,走起路来有些费劲。   “厉太太,有什么事吗?”我问。   厉太太犹豫了很久,才问我云清是不是已经被警方抓起来了。我实话回答了厉太太:没有。厉太太这才有些放松,她拜托我替她转告一句话给云清,她让云清认个错,回家过年。厉太太说完之后,又匆匆地往回走,分明是怕厉老先生知道她出来找我们了。   罗峰说,这一家的人,太奇怪了。   我点了点头,很明显,这个家,做主的是厉老先生,厉老先生对云清成见很大,而云清的哥哥云高,暗地里似乎也没想过要帮云清。唯一真正关心云清的,只有她的母亲。罗峰问我要不要调查一下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我回答:“先查云清,如果没问题,我不想管,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有问题,该查的,就得查。”   我这才问陈凡警方调查的具体结果怎么样了。陈发说,鬼叫餐案前后的那段时间里,云清的确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陈凡对组长肥基说过,让他不要打草惊蛇,所以肥基没有直接把云清带回警局里问话。   但是,肥基却把云清上班的地点调查的很透彻。四具尸体被发现之后,云清还在一家酒吧上班,上的是晚班。从下午六点钟开始,一直到隔天天亮,云清都待在酒吧里,有不少酒吧女和服务员可以证明。   而白天,云清在出租房里睡觉。那个时候,云清还住在和酒吧女一起租的宿舍里,云清睡在上铺。据那个酒吧女说,那几天的时间,云清一整个白天都在宿舍里睡觉,没有出去过。到快晚上的时候,她们一起吃了个饭,之后,就继续到酒吧开始夜班了。   陈凡问会不会是云清趁着同宿舍的酒吧女睡着,偷偷出去作案了。果然,陈凡一问出口,他的后脑又被罗峰狠狠地盖了一巴掌,罗峰破口大骂,问陈凡是不是傻,还说如果凶手是大白天作案,就不会一个见过可疑人物的目击证人都没有。   罗峰说的对,作案的时间,更有可能是晚上。   陈凡不敢呛声,只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云清是直接作案人的嫌疑,已经基本被排除了,但是,她和鬼叫餐的案子关系密切,依然不能被排除犯罪同伙的嫌疑,所以对云清的调查,还是要继续的。   死磕在鬼叫餐案本身没有用,我想了想,决定再开一条调查的途径:调查一下老九四个人和我失去联系的那三天,去了哪里。老九几个人是轮渡过来的,如果他们是坐飞机飞过来的,倒可以查查机场里的监控画面。   有些事情,让罗峰的人出面去调查,可能会更顺利。所以,我让罗峰的手下带着老九四个人的照片,去码头附近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罗峰很快就照做了。   之后,我们回到了新界。   回酒店之前,我们路过了警局。很巧合地,我们遇上了组长肥基,他正失魂落魄地朝着警局里面走着,一边走,他的肩膀还有一些发颤。我推了陈凡一把,让他去问问怎么了。   陈凡叫了肥基一声,肥基被吓住了。   转过脸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肥基的脸色都苍白了,他说,他收到冥币了。 【案一】鬼叫餐 第009章 诡异的冥币   我们一听,愣了两三秒,我马上问肥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肥基的手上,正拿着一张烧给死人用的冥纸,肥基就是被这张冥纸给吓的。天上的太阳升得很高,但是那阳光却一点都没有温度,反而让人觉得阴冷。   我已经和肥基见过两次面了,在我印象里,肥基满脸横肉,但是胆子也不算小。能被吓成这样,这张冥纸,恐怕不简单。我立刻把肥基手里的冥纸,和朝阳记老板收到的三张冥纸联系在了一起。   果然,肥基颤抖着声音告诉我,他刚刚去了朝阳记,回来的时候,发现口袋里,突然多了张冥纸。原本,我还以为肥基手里的冥纸,就是当初作为证据被警方收取的冥币之一,可是,肥基却告诉我,这张冥纸,是突然多出来的。   而且,还是在从朝阳记回来的路上,多出来的。我问肥基具体的细节,肥基的脸色发青,他说,他是想再到朝阳记问问情况,上头催破案催的紧。正是饭点,肥基就顺便在朝阳记吃了一碗面。   回来的时候,他在路边摊买水果,结果一掏,就掏出了一张冥币来。肥基当时就被吓傻了,他也顾不上卖水果,匆匆地赶回警局,他越走,越害怕,快进警局的时候,他的腿都要软了。   陈凡问肥基,是不是不小心把警局里的冥币给带出来了。陈凡刚问出口,罗峰就把他拉到了一边。陈凡问的问题,太没有水准了。只是,这个时候的肥基,已经被吓的没了主意,他断断续续地说,警局里的那三张冥币,早就被作为证据封存了起来,不可能在他的口袋里。   而且,肥基说,他在朝阳记掏钱付账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这张冥币,也就是说,这张冥币,是凭空出现在他的口袋的。陈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了,趁着他要说一些害怕的话前,我建议肥基先回警局。   肥基同意了,罗峰没有跟进来。   我们到了警局之后,大家看肥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都问怎么了。肥基又战战兢兢地把刚刚对我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下,警局里炸开了锅,但大家也都没有被吓傻,很快就有人让鉴定科的工作人员过来取走了冥纸。   鉴定科的工作人员,带着冥纸去做鉴定了。   肥基站着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币,我小心翼翼地经过他的身边,并以非常小心地动作试图把那张冥纸塞进他的口袋。可是,肥基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动作。肥基问我干什么,我说只是想试试而已。   肥基已经确认过,在朝阳记掏钱的时候,冥纸还不在他的口袋里,所以冥纸一定是在他走路的过程中出现的。可是,我刚刚这样小心地想要将冥纸塞进去,却被发现了,而且,这还是在肥基站着不动的情况下。   从朝阳记回来的过程中,肥基是一直在走动着。   我的推测,很快就被自己推翻了。经过众人的劝说,肥基慢慢恢复了一些,他耐心地等待着鉴定的结果。肥基的胆子,不算小,只是因为这件事,太诡异了。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鉴定人员跑了出来。   那是一名女性的鉴定人员,她对冥币进行了最快速的鉴定。冥币上,有三枚指纹,一枚肥基自己的,另外一枚还没查出来是谁的,而最后一枚,她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肥基着急了,他催鉴定人员快说,鉴定人员终于说出了结果。   可是,这结果,却让肥基受到了更严重的惊吓。   通过比对,那一枚指纹,和已经死去的老九的指纹,完全同一。   闹腾的警局,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离奇出现在肥基口袋的那张冥纸,彻底和鬼叫餐案分不开关系了。那名女性的鉴定人员很年轻,她都快哭出来了,她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那枚不知身份的指纹,是女性的还是男性的?”这是我偷偷让陈凡替我问的。   鉴定人员想了想,说那是一枚食指的指纹,比较小,更有可能是一枚女性指纹,但是并不能确定。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又偷偷让陈凡跟那名鉴定人员说,确认一下那枚指纹,是不是云清的。   警方已经开始注意云清了,大家对云清都不陌生。没有主意的肥基点了点头,吩咐了下去。之后,我们坐在警局的角落,耐心地等着。   “方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凡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终于闭上了嘴。   到现在,一共出现了四张冥纸。前三张是朝阳记收到的,第四张是肥基收到的。这四张冥纸,稍有不同。前三张冥纸,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朝阳记老板或者伙计的,一个是死者老九的。   而最后一张冥纸,却有三个人的。   相同点是,这几张冥纸出现的方式都非常离奇。上面的指纹表明,冥纸和死者有接触,和朝阳记的老板和伙计也有接触,再加上朝阳记老板那三天经过清点,每天少的一张钱和多出的一张冥币,这总让人觉得,朝阳记的冥币,是钱直接变化而成的。   对此,云清也是告诉朝阳记的老板:他们收到的本来就是冥纸,是死者的鬼魂交给他们的。   肥基并不记得自己本来有多少钱,所以没有办法判断口袋里的钱是不是少了。   坐了很久,我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终于,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天快黑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鉴定师又跑进了警员的办公室,她告诉我们,鉴定结果出来了,那枚指纹,果然属于云清。肥基一听,马上冒了火,他让人去直接把云清带回来。   我们等了很久,云清终于被带了回来。云清身上正穿着道服,出警的人告诉我们,云清当时正在作法,他们带人的时候,主人家还特别不满意,怕引起冲突,他们只好等云清作法结束才带她回来。   我见带人的那两个警察,都没有对云清动粗,显然,他们应该也见到云清作法时候的奇异手段了,所以心里有些没底。云清一进到警局里,就四下打量了起来,她也看到了我,但是没有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云清一开口,就说:“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这分局的位置,处于极阴之地,我猜的不错的话,警局里招惹了脏东西吧?”   云清装模作样的话,倒是让肥基愣了一会。在我的怂恿下,陈凡马上把肥基扶了起来,肥基也不准备把云清带进询问室了,他厉声责问冥纸上为什么会有她的指纹。听到冥纸,云清很明显也怔了一下。   云清反问肥基什么冥纸,很快,马上有人把用塑料隔离袋装着的冥纸给云清看了一眼。云清说她作法用的冥纸,不是这一种,至于上面为什么会有她的指纹,她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云清镇定自若,还是和她身上穿着的道服很相称。   陈凡以为机会来了,竟然还拍桌大喊:“不要解释了,上面有你的指纹,也有老九的指纹,说吧,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从身后扯了扯陈凡的衣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没能阻止陈凡犯傻。已经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云清绝对不会是直接的凶手。   云清很聪明,她从陈凡的话中找出了空子:“敢问警官,这一张冥币是不是当初朝阳记老板收到的冥币?”   云清还要求大家把这张冥纸的来源,告诉她。警方只能如实回答,云清微微一笑:“既然这样,你们怎么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实话告诉你们吧,要了他们命的,不是人,而是鬼。还有这位警官,你撞邪了,还是趁早找我作法,消灾解难,不然不出几天,你必然出事。”   优势,全被云清占尽了。   我一直在观察着云清的表情,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张冥纸是怎么回事。   有人问肥基要不要把人扣下,肥基摇了摇头,让云清走了。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没有办法把人扣太久。也确实,云清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扣住她,没有任何作用。云清走出去之后,肥基才让他手下的人,对云清盯紧一点,不要让她离开港区。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众人也都各自离开了。诡异的冥纸,就这样暂时不了了之了,肥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警局。我和陈凡出了警局之后,还没有看到罗峰,我们就先发现了云清。   云清在警局外面站着,竟然还没有离开。   她竟然是在等我,我一出来,她就慢慢地朝我走过来。   她问我,考虑好没有。   我反问她,考虑什么。   云清:“我不是告诉你,让你赶快离开港区吗,你真的不怕再被恶鬼缠身吗?” 【案一】鬼叫餐 第010章 再发命案   我想了想,冷笑着问云清为什么始终坚持要我离开港区。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通,在此之前,我和云清并不认识。原以为云清只是怕我们查出关于她或许和这起案子有关系,但是仔细想想,她没有让别人离开港区,偏偏让我离开,这很奇怪。   云清抚了抚她的袖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还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她说,我被恶鬼缠身,如果再不离开港区,就来不及了。见云清还是不准备说实话,我有些恼怒了,但我并没有再对她出手。   我告诉云清,她的母亲让我给她带句话。云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有些慌张了起来,她厉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去接触她的家人。我似笑非笑地调侃:“我认为你有问题,但你又什么都不肯招供,也不肯说,我不能去调查吗?”   云清威胁我,如果我敢再查有关她的任何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罗峰一听,恼了,他说云清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在港区,敢这么威胁罗峰的,没有几个人。我阻止罗峰发火,我把云清母亲要我转告给她的话,全部如实告诉了云清。   云清突然低下头,恰好一阵风吹过,她的样子,显得有些落寞。不过,云清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她又一次警告我,赶紧离开港区,之后转身就想要走。我喊了她几声,云清也不停下脚步,趁着她还没有走远,我想了想,又喊了声:“我会去三松观调查一下。”   果然,云清止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因为距离比较远,我没有办法观察到她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她又开口了,这次,她没有再带着威胁的语气,也没有再恼火,语气竟然还有些诚恳。   她说,我离不离开港区,其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劝我离开,只是出于善心。她又告诉我,就算我不离开港区,也不要到三松观去,否则,我到死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云清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我仔细思考着云清说的话,罗峰问我这个云清到底在搞什么鬼。她的嫌疑很大,但是所有的嫌疑,都是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揽的。她先是给朝阳记和出事公寓区的人作法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每一个人都害怕的要死,之后,她一次又一次地劝我离开港区,这更是增加了她的嫌疑。   我回答罗峰,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可能真的和鬼叫餐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她有问题,我必须去查。罗峰撇了撇嘴,点了根烟,也没有再多问了。我们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自从那个老太说听到很大的音乐声和挪动重物的声音之后,警方就又去案发现场查了一下,但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我考虑过,等天一亮,我就要再次去案发现场看看,有了陈凡的帮助,我们再也不用匆忙地偷偷去那里了。   鬼叫餐案的谜团仍然很多,可以说,警方和我,都没有关于调查的实质性进展。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给我报信的老九,我想过,是不是有擅长化妆的人故意伪装成老九给我报信,或者是老九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推测。老九给我报信的时候,光线明亮,他和我距离得很近,易容术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一般擅长伪装的人,都是利用光线或者其他环境条件,以假乱真,但根据当时的环境条件,那个老九,不可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而老九这个人,也根本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我已经派人调查过,老九出生的时候,以为难产,一共有三四个接生婆和护理在现场为他的母亲接生,如果有同胞兄弟,根本隐瞒不了。   最终,我还是把解决问题的重点,放在了老九的死亡时间上,我在想,或许是凶手故意利用了某种手段,骗过了法医。可是,我仍旧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老九是在法医鉴定得出的死亡时间后两天找到我的,算上来回的时间,他如果是后来再被杀的,他的真正死亡时间至少会和法医鉴定得出来的时间相差四天左右。   法医,不太可能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第二天,距离鬼叫餐案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警方的压力很大,港区闹得也更加沸沸扬扬了。我和陈凡一大早就去了警局,可是,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肥基。警察告诉我们,肥基到现在还没有到警局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我觉得不对劲,让陈凡问警察派人去找了没有,警察点了点头,他还纳闷,说肥基从来都不会迟到。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警局的电话就响了,那名警察接起电话,没听几秒钟,脸色霎时全白。   他颤抖着手,放下电话,对着整个警局大喊:肥基死了!   我也是一愣,整个警局都闹腾了起来,大家慌慌张张地戴上警帽,准备出警。因为肥基信任陈凡,陈凡也跟着去了。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在意陈凡是不是带着我。警车绕过两个街区,开到了肥基的住处。   肥基住的地方,很清静,是廉价型的小别墅,这种住宅在港区,很多见。现场已经有不少警察了,这都是附近的警员,现场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之前被派来找肥基的那名女警察就坐在门外,她已经别吓坏了,一直在哭。   有人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颤抖着手,一边哭,一边说她来找肥基之后,肥基已经死了。从警局里赶来的警员也来不及多问,马上冲了进去,我和陈凡想要进去,被门口的警察给拦了下来,陈凡说了很久,最终也只让陈凡进去了。   我绕到小别墅的后门,案子才刚发生,警方还没对别墅全面封锁,我翻墙,轻松地跳了进去。进到里面之后,没人再拦我了,有的警察还向我打招呼,他们还以为我是某个穿便衣的警官。   肥基死在了自己的卧室,卧室在二楼,我偷偷爬上了一棵树,才终于透过窗子看到了肥基的尸体。肥基躺在床上,远远看去,致命伤似乎是在脖子处,他的脖子,有一道伤口。我观察了起来,房间里到处都是血,屋子里一片凌乱。   视线受阻,我没有办法完全观察到案发现场的状况。   我给陈凡打了个电话,我让陈凡马上把别墅的每一个地方都观察一遍,陈凡一开始还惊讶我怎么会知道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没有多问,马上照着我的吩咐去做了。几分钟之后,陈凡给我回了话,他说,犯罪现场的血迹实在太多了,但是出了房间之外,就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了。   我考虑了一下,让陈凡出来。陈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跳下了大树,他问我怎么进来了。我没有回答,让他把案发现场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陈凡说,他们进去的时候,肥基正躺在床上,被子还是盖着的。   被子上没有血迹,但是掀开被子,床褥上倒是有很多血。肥基全身上下,目前只发现了脖子上有伤口,那道伤口是刀伤,足足有五厘米长,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肥基的死因了。   我进一步问血迹的形态,陈凡想了想,说血都是一滩一滩的,每滩之间还有不少血滴。   我问:“还有其他形态的血迹吗?”   陈凡又抓耳挠腮想了一下,过了一会,他很确定地告诉我,没有。他按照我的吩咐,观察的非常仔细。   “真的没有血雾状的痕迹?”我再三地反复确认,并不是我不愿意相信陈凡,而是陈凡这样的警察,不值得被信任。   陈凡,还是摇了摇头。   “第一犯罪现场,应该不在房间里。”我对陈凡说。   陈凡有些惊讶,他问我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我告诉他,喉部被切开,鲜血必然成血雾状喷洒,如果没有被清理,一般情况下,会在墙上、地面上或者其他地方,留下雾状的血迹。很显然,尸体在,屋里也那么凌乱,凶手并没有进行清理。   屋内血迹和凌乱的模样,也是凶手刻意伪装出来的,只不过,他不懂痕迹学。   我朝四周看了看,陈凡的小别墅在一个别墅群里,大门处有监控,所以案发现场,应该在别墅区内,否则凶手想要从外面把尸体转移到别墅里,会被监控摄像头记录下画面。   想要带着尸体翻墙进来,也比较困难,容易留下痕迹。   “最佳的犯罪地点,就在这个别墅院子里,跟我来。”说着,我带陈凡在这个别墅的院子里绕了起来。别墅的后方,是一片杂草丛,肥基平时很忙,也没有时间去清理这片杂草,我翻了翻,很快,我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了非常少量的血迹,这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区域。   陈凡惊讶了起来,他问我,是怎么猜出来的。   发现案发现场,并不困难,只是,我突然发现,这里的所有杂草都直挺挺地立着,只有一小片有些弯了,那应该是肥基倒下之后压弯的,除此之外,其他杂草,全部正常,而且,血迹也太少了。   肥基虽然胖,但反抗能力还是有的,凶手在这里动手,不可能不留下挣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