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劫动 我有一个神秘的外婆,她很喜欢算命。 听我爹说她在我小时候算了一卦,还没算出个结果,卦牌突然炸了,外婆神色大变,匆忙地收起那些东西,一连几天都在嘱咐我爹,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许让别人给我算命。 每次我追问原因,我爹总是摇了摇头,一个劲的叹气,还是我外公在一个夜晚带我出去串门,去的路上边走边跟我说,“五十年前咱们陈家村欠下的债,到你这辈,该还了,听你外婆的,不管碰上谁,只要是给你算命,都不要答应。” 我打小牢记着这句话。 直到有一天,我碰上一个老道士。 那时我已上高中,离开了靠山吃山的偏僻陈家村,随着我爹妈来到陕西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 老道士每天都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摆着地摊替人算命,嘴里叼着就快燃灭的烟头,每次算完卦都要人九十九块,少一分不行,多一毛不要,别人问他为什么,他笑而不语,用手指了指天。 他算的很准,准到什么程度,他能透过一个年轻人算出这个年轻人家里老人的生辰八字,一卦算二人,趋吉避凶。 也正因此,有人送他了一个外号,叫卦上仙,而他也是嘿嘿一笑,不同意也不否认。 那时我读高二,每天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我都会翻墙跑出学校,去找这个老道士,因为他只在中午给别人算命。 至于为什么,老道人说中午阳气最重,妖鬼遁行,不敢出没,所以卦最灵。 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他回答完我提出的问题,问我要不要算命,我多说了一句话,“我家里人跟我说,我的命不能算。” 老道人嗤笑一声道:“狗屁,哪有不能算的命,少听老一辈人瞎叨叨。” 我一想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搞这种迷信的事,再者说老道士算的那么准,要是真应验了可不趋吉避凶嘛,我点了点头,“那你算吧。” 老道士狠狠嘬了一口烟头,吐了一口烟雾,一个长满老茧的手掌伸到我面前,说“九十九块。” 我蹲在他面前,嘿嘿笑了一声说“我就一学生,哪有那么多钱,算我便宜点。” “那不行。”老道士摇了摇头,“这个钱多一分不收,少一毛不行,这是规矩。” 高中时我每周生活费也就一百块,但老道人的算命之神奇,看得我心痒痒,最终咬了咬牙,给了他钱。 老道人说话算数,把我给他的钱揣进兜里,就问起生辰八字。 我将“陈浩然”这个名字跟生辰八字告诉给他。 他掐着指头算起来,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气急败坏道:“他娘的,怎么这么邪门!” 我忙问道:“怎么了?” “道爷我着人家道了!”老道士说着,蹭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快速的收拾地上的摊子,转身就要跑。 我更急了,抓住他的衣袖道:“嘿,收了我的钱,屁都不放一个就想跑,哪有你这样做事的!” “小兄弟,不,你是我小祖宗!”老道士神色紧张,显地比我还要着急,作势就要掰开我拉住他衣袖的指头,奈何我人高马大,他瘦骨嶙峋,比力量哪里是我的对手,最终仰天叹了一口气,把手里包摊子的布丢在地上,自顾自蹲在地上,拿出一根烟点燃,一脸愁容地抽着烟。 “我说你还算不算了?”我瞪了他一眼,摊开右手手掌伸到他面前道:“不算了把钱还我!” “没钱!”老道士嘟囔了一句。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别睁眼说瞎话,我看你把钱揣兜里了!” 老道士瞅了我一眼,嘴里叼着烟,双手伸进裤兜里,把里面掏了个干净,却是找不到我给他的九十九块,“你看,真没了。” “钱呢?”我急了,要说算出个好歹,钱给了就给了,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到最后老道士屁都没放个响,我就白白丢九十九块,哪能轻易放过他。 “你小子别不知好歹!”老道士瞪了我一眼,气哼哼说道:“收你钱财,你破财免灾,我不让你跪下来给我磕头重谢,你就该知足了!” “合着你不光是个算命的,还是个骗子!”我握紧了拳头,说道:“你把钱还我,不然今儿个咱俩这事没完!” 老道士叹了口气,说道:“老实跟你说吧,这钱我已经给别人了,而那个人,不出意外,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越听越迷糊,问道:“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也不懂。”老道士狠狠地嘬了一口烟,一脸颓废说道:“看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给你透露一些,你要倒大霉了,挺地过去,投胎转世,挺不过去,身死魂消。” 我听地冷汗直流,一想到他算命向来没出过差错,更觉得头皮发麻,“不是吧,那岂不是说,横竖我都是个死?” “事实上确实如此。”老道士说着,掐起了手指,像是在给谁算命,越算面色越是苍白,“不仅是你,连道爷我也要遭此一劫,你这命真是邪门,就不能让佛家道门碰你的生辰八字,谁碰谁遭殃!” 就在此时,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刮起了一道冷风,明明是六月暑时渐盛,但风寒刺骨,让人浑身冷地瑟瑟发抖。 “他娘的,怎么来的这么快!”老道士神色大变,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恐惧,我至今无法忘怀,紧接着他扑倒在地,对着他的摊位三拜九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 他说的不是汉语,也不是外语,是一种至今为止我从未听过的语言。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老道士那次说的,是阴文,也是俗称的鬼话。 我看着老道人异常的举动,感到难以置信,连忙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是他好像变成了一块磐石,无论我怎么使劲,他都不起来。 过了十分钟,阴冷寒风方才散去,紧接着我面前的老道士,扑通一声躺在了地上。 “老道士,你怎么了!”我急忙走过去把他扶起来,他躺在我怀里,面若死灰,他手掌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箓,气息虚弱道:“快,找个人多的地方,烧了它!” 正文 第2章 算命遭殃 “火车站成吗?” 这里距离火车站大约有个十来公里的路程,我第一时间想到人多的地方,便是那里。 “来不及,随便人多的地方就行。”老道士气息奄奄说道。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地方,咬了咬牙,将老道士扛在肩膀上,向着那里跑去。 “臭小子,你不会用背的吗?”老道士被颠簸的厉害,尤其是我的肩膀顶着他的肺,龇牙咧嘴叫道。 “哦、哦!”我也是有些慌神,担心出了人命,被他一说反应过来,转而将他背了起来。 很快,我背着老道士来到县城里最大的网吧…白桦林网吧。 “你看这里行吗?”我问道。 此时正值中午,来这里上网的学生很多。 老道士面色苍白,眯着眼睛扫视了一眼四周,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我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符箓,此时也没时间细看,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快速地点燃。 在一阵火光中,符箓眨眼间烧成灰烬。 “然后呢?”我问老道士。 “还有什么然后?”老道士乜了我一眼,自顾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他肯定还有后话,见他眼睛瞄着冰柜的方向,我恍然大悟,跑到吧台买了瓶红牛,赔笑着递给他:“老道士,不,老爷爷,算命的钱我也不要了,你跟我透个底,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回家去吧。”老道士甩了甩手。 “这事完了?”我讶然问道。 “完?”老道士冷笑一声道:“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回家赶紧准备一口棺材,跟你家里人说一声,也不用找风水先生给你挑个好地方,乱坟岗上随便一块地,凑合着挖个坑,到时候把你埋了,这样好歹祸不及家人,也算你积了阴德。” 我当时火气就上来了:“我说你这人,我都不和你计较那钱的事,你咋说话这么狠毒呢!” “道爷我在跟你讲事实!”老道士眼珠子一瞪道:“他娘的,我算了一辈子的命,头一次碰到你这种命格,往死里阴人,还专门阴像我这样的,这次我能不能化险为夷还是两说,自身都难保,还想我帮你不成?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成不成?” “那你把钱还我。”我把手伸到他的眼前。 老道士没好气的推开我的手掌,道:“还个屁!” “从你收了我的钱开始,你就一个人左嘟囔一句,右嘟囔一句,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演这一出坑我这个学生。”我瞪着他道。 老道士从口袋中掏出那一包红塔山,跟我借了个火,点上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方才说道:“臭小子,你不懂就别说,这个钱并不是我收的,而是另外一个人收走,有道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就跟现在租房买房的中介一样,捞一些人情,替你算命的另有其人,但现在,因为你的命格非常特殊,不仅道家佛门不能碰,便是鬼怪妖魔碰了,也难逃一劫,刚才阴风大作,便是那人的警告,我向他保证这件事定然能平,不然到时候,我的下场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替我算命的还是鬼怪妖魔不成?”我嗤笑一声。 我入学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从学校那里得到的知识下意识告诉我,这个老道士压根就是在编故事,忽悠我这个高中生。 老道士不说话,而是一个劲儿地叹息着,一副愁眉苦脸。 “那个符箓是干什么用的?”我转移话题问道。 “那个符箓,名叫雌雄符,实则是一对,你刚才烧掉的那张是雌符,所谓雌符烧,雄符飘,最多明天,那个人会来这里。”老道士说道。 “你是请了帮手?”我讶然说道。 老道士嘬着烟头说道:“我的道行尚欠,这件事必须由我师弟出面。” “他很厉害吗?”我好奇道。 “厉害?”老道士低头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说道:“不厉害,就是有点二。” 我纳罕道:“那你叫他来干嘛?” “有些事,就得二起来才能解决。”老道士吞云吐雾着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愈发好奇他所说的师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在网吧呆到太阳西沉,我想告辞一声,这个点再不回去,恐怕我爸妈会担心。 老道士听我要走,冷笑一声道:“白天你不走,现在你走,不是找死吗?” “这天还没黑呢。”我翻了翻白眼道。 “那是你没碰到我。”老道士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没有丝毫仙风道骨地说道:“中午阳气最盛,妖鬼遁形,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干什么干什么,但这个时间日落月出,阳气转衰,阴气渐盛,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夜路我不是没走过,也没见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显然看出我心里所想,淡淡说道:“我说了,那是你没碰到我。” “你咋跟个灾星一样呢!”我顿时不乐意了。 “他娘的到底谁是灾星!”老道士瞪了我一眼道:“道爷我好端端地摆地摊,赚个外快捞个人情,都能碰到你这种人,我点背我认了,你哪有资格说我!” 我闷声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根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不得不说,老道士的话确实影响到我了,最终,我还是没有离开网吧,用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一下情况,今晚上就不回去了。 其实我跟我爹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极为忐忑,毕竟从小到大,家里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别人替我算命,今天却还是违背了家里人的话,打过去电话,我就一直担心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爹听完我说的话,电话那头便陷入了沉默,没多久我听到我爹发出的一声很是悲凉的叹息,他告诉我,这几天不要回家,跟着身边的老道士,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他会打电话联系我。 我没想到这件事竟是以这样的结果中断了通话。 我将内容转述给老道士。 老道士冷哼哼说道:“合着你家里人都知道这事,就道爷我被蒙在鼓里,傻不拉几地给你算命。” 我说道:“我一开始就给你说了啊。” 老道士一阵语噎,愁眉苦脸的继续嘬着烟头。 跟老道士唠嗑了半天,宛若守灵一样,很是没劲,一旁的网管看我们从白天到现在一直待在网吧,也不见上网,要不是我在中途买了几次饮料,恐怕此时早就被催促着让我们离开,即便是这样,网管后来还是过来催促了我们几次。 我知道老道士铁了心要留在网吧,便去吧台处开了两张夜机票,网管再不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老道士没说什么,我也懒得理会,自顾自打开一台电脑,点开网页,找到算命贴吧。 我死马当作活马医,看到有好些个算命的帖子,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给他们,让他们替我算算。 让我感到好笑的是,那些个帖子的回复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致,说我五行不缺,桃花运不断,简直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气运! 说老实话,看到这种回复,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直到我看到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回复。 那个答应给别人算命的帖子主人回复了我三个字。 你麻痹! 正文 第3章 瘦高个 由于老道士的警告,不得已我和他在网吧将就一宿,为了排遣寂寞空虚冷,我登上算命贴吧的账号,将我的生辰八字齐齐告诉给会算命的水友,却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清一色回复,心知这些人连半吊子算命先生都不是。 唯有一个回复不同。 我也是大为光火,问对方怎么骂人,对方反倒骂的更凶,质问我从哪里看到的阴人命格,是在坑他,让他陷入不详之境。 我说这就是我的命格。 对方顿时沉默了,迟迟没有给我回复消息,约摸半个小时左右,对方私聊我,问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说是的。 对方发了一个头痛的表情,旋即发语音说道:“你大爷的,你的破事本来跟小爷我没有半点关系,听清楚了,没有任何关系!我他喵的头一次来这个贴吧,就阴沟里翻船,碰到你这极品命格,现在连我也跟着要倒霉,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要和你见面!” “为什么?”我发语音问他。 “不见你我怎么知道这命格是真是假!”他气哼哼说道。 我身强体壮,想了想也不可能出事,便将地址发给了他,他告诉我很快会找我。 翌日清晨,在网吧熬了一晚上,我眼睛红肿,老道士则像是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没事儿人一般地躺在椅子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酣,天色已经大亮,肚子也饿地咕咕叫,我便走出网吧去买早餐。 大街上清冷非常。 肉眼能看到的,只有早早出摊卖早点的,以及三三两两的上班族和晨练的青年男女。 另外,还有一个坐在一个台阶上的老乞丐,瘦骨嶙峋,穿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和周围的人群打扮格格不入,尤其是那双眼眸,白里泛着些许红光,眼珠子滴溜溜地注视着四周。 老乞丐似是发觉到我在注视他。 我朝着他露出一个沁人心脾的笑容。 学校老师教的好,世界多一份微笑,就多了一份爱。 哪成想这乞丐突然眼眸通红,飞也似的跑到我跟前,二话不说猛然掐住我的脖子,想要置我于死地。 当时我的眼眸便睁大到了极致,愤怒地望着这乞丐,我只是想让世界充满一份爱,哪曾想因为这个举动,老乞丐竟想要我的命! 我的力量很大,可是面对这个骨瘦如柴的乞丐,竟是没有反抗的力气,我感觉到身体变得冰冷,就快要窒息而死。 “旭日东升,你这小小孤魂也敢露头,真以为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你?” 就在此时,一个瘦高个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宽大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轻,随即念着一长串地咒语,蓦然一只手掌紧紧地握住老乞丐的天灵盖。 那一瞬间,老乞丐眼神流露出惊恐之色,喉咙里发出“呃呃”地声音,却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瘦高个的手掌,他就那样灰飞烟灭。 人怎么可能会灰飞烟灭! 我当时想到,而且这等悚人惊闻的事却在大街上没有泛起一丁点涟漪,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师兄在哪?”瘦高个问道。 我回过神,盯着他问道:“你是那位老道士的师弟?” 瘦高个点了点头。 瘦高个长得跟麻杆儿似的,皮肤却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白皙的一位,他的鼻梁很挺,嘴唇很薄,眼眸带着一股子阴戾,像极了我见过的校外不良青年。 可是这样一位穿着白色短袖,下身七分休闲裤的瘦高个,却给人一种极为安全的感觉。 我带着他走进网吧,一路上我们两个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面无表情跟在我的身后,直到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老道士。 他的脸庞上才流露出一丝笑容,然后松了一口气,坐在老道士的对面沙发上,拿出雌雄符的雄符,轻声说道:“这雌雄符,雌符烧,雄符飘,我师兄的性子我清楚,没有遇到棘手到他无法处理的地步,是不会烧点它找我的,让他多睡会,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他的目光凝视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在楼下时,我就见识到他的本事,遂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他听完,眉头紧皱在一起。 然后他问我的生辰八字,打算替我算一卦。 就在此时,老道士睁开了眼睛,突然伸手将他的手指头紧紧握在手里,气急败坏道:“明明听了他说的经过,你竟然还敢再替他算命,不想活啦!” “师兄,你醒了。”瘦高个面带微笑道。 老道士松开手掌,愁眉苦脸,“就知道瞒不住你,罢了罢了,我也不装睡了。”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说道:“这次我栽在这小子手里了。” 他讲述起他给我算命的事,说的非常详细,甚至扯出了阴鬼,拿着烟头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不只是我,连阴鬼都栽在他手里了。” 瘦高个哦了一声,却是又掐指算命。 老道士气急骂了起来。 瘦高个耐心解释道:“不知道他的命格到底阴在哪里,就算把祖师爷请下来,也无济于事。” 说着,再不顾他的劝阻,继续掐指,最终,他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凝重,而随着继续掐指,他的脸色更加凝重,直到放下了手掌,那双眼眸流露出我无法用词汇描述的目光,像是充满了惊愕,又看得出其中的紧张,更充满了好奇,紧紧的盯视着我。 “怎么会这么奇怪!”瘦高个喃喃自语。 我问他算出什么。 瘦高个的话和老道士说的一模一样。 邪门! “难怪你大清早的就能碰到孤魂。”瘦高个好似恍然大悟般地看着我。 我郁闷非常。 谁能想到那老乞丐不是人啊! “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老道士仿佛是才注意到我脖子上的掐痕一般,皱着眉问道。 瘦高个将刚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给他的师兄。 老道士顿时眼眸睁大,瞪我道:“不是跟你说了,除了大中午,其他时间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我这不是想买点吃的垫垫肚子么。”我郁闷地说着,将从外面买的一屉小笼包推到他的面前。 老道士气哼哼一声,从白色塑料袋中拿出个包子丢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语气不满地说道:“世间万物,从新生到凋零,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人更是如此,生老病死,由生到死,人死了才能给新人腾出个地儿来,可又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死去,比如那些因外力而死的人,更是心有不甘,一口气憋着,无法转世投胎,就成了孤魂厉鬼,想要报复活着的人,你现在命格发生变故,阴阳眼开,那些个孤魂厉鬼见你看得到他们,以为你是降魔除妖的道教佛门,还不跟你拼命!” “我也不想啊。”我嘟囔道。 这种事情如果有选择,我宁愿重新来过,再不碰那些算命的,尤其是算的特准的人! 正文 第4章 陈家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商议着该做些什么才能破解我那阴人的命格,但由于这一命格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半天拿不出办法,尤其是老道士,一边嚼着腮帮子,一边嘟囔着:“就这命格,要我说直接自杀得了,省的找不自在。”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来电显示是我父亲的名字,当我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出低沉的嗓音:“你外婆今天没了,赶紧回陈家村!” 他的话很简短,却仿佛是晴天霹雳突然降下一样,我懵在当场,脑海中外婆那张慈祥面容浮现而出,眼泪瞬间模糊了眼睛,电话中父亲的声音也沉默了许久,悲凉的叹了口气,说了一声“今天一定要赶回来”后挂断了电话。 老道士看出我的异样,捏着一个包子迟迟没有放进口中,而是疑惑的望着我:“怎么了?” “我外婆没了。”我擦了擦眼泪,抿着嘴唇道:“我爸让我回村子一趟。” 老道士和瘦高个相互对视了一眼,旋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明白过来他们对视时脸上神色的含义,只是当时听瘦高个站起了身子说:“我跟你回村子。” 老道士点了点头:“嗯,另外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去其他地方寻找一下怎么破解这个命格方法,你们一路小心。” 我有些彷徨不知所措,却也明白当下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前往老家,去送我外婆最后一程。 陈家村位于山西运城境内,在一处很偏僻的山脚下,背靠群山,山和村子中央隔着一条运煤的铁轨,那条铁轨已经荒废很久了,四周早已长满杂草。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和瘦高个来到了陈家村,动车上,瘦高个和我简单的聊了几句,期间我终于知道他和老道士的名字,他叫马延青,老道士从来都不说名字,只知道他也姓郭,熟悉他的人叫他郭道士。 回到陈家村已经是下午两点。 村子的轮廓进入视野中,而村门口围了一群人正在争吵着什么,我一眼瞄到其中一个声音最大的中年人,那是我的大伯陈兴,他带着六个陈家村的村民,正和堵住村子入口的一些老人争执着。 而在他们身边,是一个黑棺材。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 大伯恼怒的冲着一个中年人吼叫着,那个中年人我认识,是陈家村的风水先生,年龄约莫五十岁上下的陈卫民。 “不行就是不行!” 摇了摇头,陈卫民神色坚毅道:“陈家村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死在外面超过一天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不管是什么地位,都没资格进陈家村!” 距离他们越近,我越是能够听清楚他们的言语,尤其是听到陈卫民的声音,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直直走了过去,愤怒的指着他的鼻子,吼道:“陈卫民,我外婆以前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现在恩将仇报?你还要不要脸了?” “浩然!” 大伯忽然转过身来,一脸欣喜,但很快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摇了摇手:“这件事大伯来解决,你不用管!” “大伯,他这是故意的!” 我急了,人死不能进村入土为安,这对于死者家属是一个莫大的羞辱,我怎能坐视不管,然而不等我说下去,瘦高个马延青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低声道:“这件事有问题,先看看。”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又咽回到肚子里去,马延青从一只孤魂野鬼手里救过我的命,别人如果说这话,我断然听不进去,但他说的就不同了。 大伯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瘦高个,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那位风水先生,扯着嗓门道:“陈卫民,我家浩然说的不错,当年你差点没命,就是我妈把你救了,现在她老人家没了,你就这样对待她?” “就是!” “哪有你这样办事的!” 后面那些人义愤填膺的说着。 “你们懂个屁!” 陈卫民怒吼了一声,瞪视了所有人一眼,指着黑色棺材大声道:“我这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全着想,你们不懂我不怪你们,但你们要是让这口棺材进了村子,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昨天你怎么不说!” 大伯怒道:“今天墓穴都挖好了,你才说?” 昨天? 我愕然的望着大伯。 我爸打来电话的时候,说的是我外婆今天才走,怎么到我大伯口中,就变成了昨天? “你也知道是昨天!” 陈卫民嘬着牙花子道:“昨天就应该进村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拖到今天?昨天就应该守灵,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做,今天就要草草进墓穴?而且那个墓穴还是……哼,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我就问你,这些问题你怎么解释?” “我妈生前让我这么做的!” 大伯冷哼了一声道:“这你也管?” “反正进去不行!” 陈卫民坚决的摇头道:“除非……你们把棺材打开!” “老东西,我跟你拼了!” 他说完这话,我再不能忍了,不让入土为安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当我冲到陈卫民身边,一拳狠狠的砸在他的鼻梁上,身体本就孱弱的陈卫民脚下一个趔趄,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捂着鼻子一脸痛苦,然而他嘴里仍是念叨着:“你今天就是把我杀了,这口棺材想要进村子,就必须打开!我不看,你们谁也别想进去!” 他刚一说完,身边几个青年跟着嚷嚷了起来,“陈浩然,你反了天了,这是陈家村,不是你家院子!” “浩然,别冲动!” 大伯也抱住我的腰,不让我再意气用事,我挥出去一拳后,看到陈卫民一脸狼狈的坐在地上,心口的气也出去了不少,瞪视了他一眼,“陈卫民,你今天要是再阻拦我外婆进村入土为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卫民捂着鼻子,手上满是鲜血,然而嘴里还想说什么,忽然一个青年从村子里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村长让我带话给你,戏演的差不多了,到此为止。” 陈卫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擦了擦鼻子上的鲜血,挥了挥手,脸上再看不出那一抹坚决之色,淡淡道:“进去吧,我不看了,不过我告诉你,陈浩然,这件事过去后我跟你没完!” 我从小听觉敏锐,将那青年的言语一字不差的听入耳中,心中大为光火,合着这一切都是村长搞出来的事端。 大伯却是神色一喜,冲着旁人大声道:“抬棺,进村!” “都别动!” 忽然,瘦高个猛然一个跨步拦在进村的入口,只见他不知何时神色变得阴晴不定,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掏出卫生纸擦着鼻血的陈卫民,半天嘴里才吐出几个字:“这口棺材,现在不能进村!” 正文 第5章 黑棺进村 “怎么了?”我急忙问道。 外婆入土为安,这才是头等大事,只是此时瘦高个表现出的凝重,让我心头不由得跳动了几下,只以为出现什么岔子。 瘦高个冲我摇了摇头,示意这件事跟我无关,神色凝重的望着陈卫民:“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陈卫民一脸茫然的道。 瘦高个目光冷冰冰的注视着他,嘴角带着一抹嘲讽:“你是故意激怒陈浩然,让他把你打出血,对不对?”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陈卫民一脸愤怒的说着,然而我在旁边却看出他的眉角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几下,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走到瘦高个面前,低声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但其实人死了以后还是会有一口气,这一口气沉在死者的喉咙里,人之所以守灵,有很多原因,但在我看来,就是静等着这口气彻底消散,如果在这口气没有彻底消散以前,遇到人血、黑猫、死狗其中一样,这气就会不顺,一旦气不顺,就容易诈尸。” 瘦高个一字一板道:“你外婆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这口棺材里,躺着的已经不是人了,是鬼,如果这个时候开棺,鬼就会因为烈日而魂飞魄散,这是最惨的一个下场!” “什么!” 我听了登时恼怒,尤其是被点破其中奥秘以后,陈卫民脸上流露出的惊慌失措,更是印证了瘦高个的说法,身为陈家村的一份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狠毒的人。 “行了浩然。” 而此时,大伯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耳畔,“只要不开棺,就没有事。” “大伯!” 我不乐意了,不管瘦高个说的是真是假,但凭陈卫民的这份心,就足够挨上一顿暴揍。 “没事?” 瘦高个冷笑一声,道:“如果是刚才,我也不说什么,但现在鬼棺见血,棺材抬到哪里,哪里就会出事,只要棺材进了村,踏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得善终!” “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大伯忽然勃然大怒,恨恨的瞪了瘦高个一眼,旋即晃了晃手,大声道:“抬棺,进村!” 其他人听得心惊胆战,迟迟没有动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望着大伯,陈卫民他是学风水的,听到同行的话,此时也是有些担心了,道:“陈兴,我觉得……你这个棺材还是别抬进去的好!” “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无关!” 大伯冷哼了一声。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这个?”忽然,那位从村子里跑出来,一副为村长跑腿的青年嗤笑道:“信风水没有错,但是盲目的信风水,就是沙比了,赶紧的吧,趁着太阳正热,再不敢进入土为安,就真的要出事了!” 那青年的话说的不无道理,至少我跟那几个青年听在耳中觉得所言不虚,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不像以前封建社会了,但我总觉得其中哪里有一些不妥。 棺材再次抬了起来,众人徐徐的朝着村子里面走去。 瘦高个眼看着众人不听他的,也不恼怒,走到我的跟前,低声说道:“这件事……有问题,你家的人,跟对面那些人,都揣着心思,我猜不出是谁要对付谁,但后面肯定要出事!” “能出什么事?” 我眼皮一阵跳动。 瘦高个深吸了口气,神色凝重的望着进村的棺材,眼角余光乜了一眼跟在队伍最后面,神色有些苍白的陈卫民,低声道:“谁流血谁出事。” 在陈家村,之所以说人死要进村入土为安,是因为陈家村的后面半山腰上,是一片坟地,但凡是陈家村死掉的人,都会被埋在那里。 跟在队伍最后面,瘦高个神色越来越凝重,我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那黑色棺材不断的在震动,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样。 瘦高个收回目光,低声在我耳畔道;“陈浩然,有关你外婆的事情,能和我说说吗?” 我的外婆很神秘,原名叫侯乐,五十年前跟着我外公来到陈家村,村子里的人只知道我外婆会上一些风水奇门,其他有关于我外婆的背景则是一概不知,就算是我外公还有我爸妈,对于我外婆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 瘦高个听完我的讲述,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回神。 “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陈家村仅存的唯一一位风水先生陈卫民,手里多出了一个很锋利的玻璃片。 让众人惊愕的是,他在惨叫声过后,神色变得狰狞,用那玻璃片猛然在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又抵在自己的脖子颈动脉上,猛然一划,鲜血就像是石油从地底喷发出来一样,泼墨一般的倾洒而开。 所有人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还是大伯最先反应过来,慌忙的跑了过去,试图将他拽住,大声喊道:“陈卫民,你干什么!” 陈卫民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脸上布满了狞笑,脚步趔趔趄趄的后退了几步,用手中的玻璃片扫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着:“不得善终,你们不得善终啊!” 说完,他猛然转身,朝着村外跑了出去,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年龄,恐怕会误以为他正值壮年,然而,没等他跑出村子,不到百米的距离,陈卫民的身体就像是沉重的麻袋一般,扑通一声躺倒在地上,再没有声息。 “这,这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这个棺材的问题?” 一时间,抬棺材的六个青年一个个面面相觑,肩膀都跟着发颤,一副不想再抬棺材,想扔掉转身就跑的架势,这也不怪他们胆小,毕竟一个好好的活人忽然用那种耸人听闻的方式自杀,胆小的人早就吓晕过去了。 “用点力气,棺材不能落地!” “你们赶紧用力,别让棺材落地上!” 忽然,大伯和瘦高个的急切爆喝声,异口同声的响彻四周。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其中一个青年肩膀一阵颤抖,像是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砰铛一声,棺材的一个角落狠狠的撞在地面上,而黑棺的棺盖,竟然跟着微微倾斜,俨然一副要掉落地上的趋势! 正文 第6章 惊变 “其他人不许放下棺材!” 眼看着黑棺的棺盖掉落在地上,大伯神色骤变,冲着其他青年大吼了一声,猛然飞冲过去,然而瘦高个速度更快,身形猛然窜出,宽大的手掌率先一步按在了棺盖上,猛然向里一按,砰的一声响,棺盖又恢复原貌。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心惊胆战,我也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眨眼的功夫,我的手心全是汗,脑海中更是浮现出瘦高个在关闭棺盖同时,眼角余光乜了一眼棺材里面,然后神色阴晴不定的情景。 “让开!” 大伯拽住瘦高个的肩膀,猛然向后一拽,双手紧紧的按在黑棺的棺盖上,气喘吁吁的瞪视着他,呵斥道:“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看到。”瘦高个后退了几步说道。 大伯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不知晓他究竟是看到还没有看到,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的转头对我道:“浩然,看好你的朋友,这是陈家村,不是市里!” “好。”我连忙点头,其实我心中非常好奇瘦高个到底看到棺材中有什么,竟然会流露出那种匪夷所思的神色。 棺材的一角落在地上,大伯并没有让人继续抬起,而是一屁股坐在地面上,望着那个角落,从裤兜中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摇了摇头,一阵唉声叹气。 我走到大伯跟前,蹲下身子注视着那口黑色棺材的底部,扶着那个角落的青年站在一旁揉着肩膀,目光时不时畏惧的回头望着死在几十米开外的陈卫民。 说老实话,我心里很害怕,毕竟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而且死的那么凄惨,声音支支吾吾道:“大伯,这棺材……” “没事。”大伯回头望着我,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有我在,不会出事。” 我张了张嘴,想要询问原因,瘦高个忽然说道:“陈浩然,听你大伯说的。” 我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许是因为瘦高个帮大伯说话的原因,大伯看向瘦高个的目光变得和善了许多,冲着他招了招手,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能做主的话……我会就地挖个五米深坑,然后入棺。”瘦高个冲我大伯要了一根香烟和打火机,却并没有点燃,将香烟夹在手指间,望着黑色棺材,神色凝重道:“再投入大量汽油,加上去年今日晒干的柴火,在太阳落下的一个时辰内火化!另外从今天晚上开始,截止到明年的这个时候,陈家村每家每户的门口,必须有一年以上的八卦铜镜、请道士用三年香灰抹过的桃木剑、还有……” 我在一旁听着瘦高个的话,一阵的心惊胆战,马延青说的实在太过玄乎,别说是我,就是其他人将他的话听在耳中,都一阵倒吸凉气,瘦高个说到最后却是抿着嘴唇不再言语,凝视着神色有些呆滞的大伯,又回头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算了,就算我说了,你也不可能做到,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应该……会有解决的办法。” 大伯目光灼灼的望着瘦高个,声音低沉道:“你是不是看到黑棺材里的东西?” 瘦高个仍是摇了摇头。 “哎。”大伯叹了口气,站起身子,用双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望着瘦高个道:“今天她老人家是没法入土为安了,小伙子,能帮我个忙,将这口棺材想办法弄到浩然他家去吗?” 瘦高个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行。” 旋即,他走到那位因肩膀酸痛导致黑棺落地的青年身边,拍了拍他的小臂,询问道:“还能抬动吗?” 那青年想了想,咬着牙道:“不行!我胳膊太酸了!” “好。”马延青点了点头,知道这个陈家村青年怕了,不想再继续抬棺,也不勉强他,而后将那根烟高高举起,闭着眼眸默默念了几句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神色凝重异常,呵斥着那青年张开嘴将香烟叼在嘴唇上,旋即双手捧着打火机,高高举起,像刚才那般模样又来了一遍,才按动打火机,用上面的火焰将那根香烟点燃。 如果换作平常,村里人看到瘦高个这般模样,指不定会说他装神弄鬼,然而此时,我和其他人凝视着瘦高个手中的打火机,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因为打火机升腾而起的火焰,是青色光芒! “深吸一口烟雾。”瘦高个神色凝重的在那青年耳边低声道:“然后憋着别吐气,准备好以后,就往村外面跑,记住了现在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我自小听觉非常敏锐,所以能一字不漏的将瘦高个的话听在耳中,一旁的人包括我大伯,都是愕然的望着瘦高个装神弄鬼的举动。 青年喉咙攒动了一下,惊恐的忙不迭点头,旋即手指颤巍巍的夹着烟头,在青色火光下深吸了一口烟雾,将燃着的香烟递给瘦高个,他自己猛然脚下踏出,飞也似的朝着村子外面奔跑而去。 咚! 咚咚! 就在青年迈出脚步的刹那,黑棺忽然震动了几下,内部发出剧烈的声响,我骇然的望着那即将徐徐打开棺盖的黑棺,忽然,瘦高个转身脚下迈出,将还有三分之二的香烟重重的杵在棺盖上,眼瞳怒睁,一手紧捏着烟头,另一只手掌直直的指着天空,嘴里大声念叨着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言语。 而那话。 跟当时老道士跪拜时说的话一样,都是鬼话! 我跟其他陈家村的青年一样,又是畏惧又是惊恐的望着瘦高个的诡异动作,我大伯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冲着黑棺一阵磕头,砰砰几声过后,他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停下,嘴唇一边哆嗦,嘴里一边念叨着:“陈家村村民陈兴,愿用一切偿还陈家村五十年前欠下的债,只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陈浩然!” 正文 第7章 死人 我们被眼前一幕给弄蒙了,而此时,伴随着一道摔倒声,我猛然回头,望向那个有些消瘦的青年,在瘦高个的指令下,他嘴里含着一口青色香烟烟雾,朝着村口外跑去,人想要在无氧状态下跑出百米开外,就算是博尔特也不可能,青年摔倒以后,就再没有爬起来过。 而他倒下的位置,和风水先生陈卫民保持一条水平线,那就像是一条生死线,活着的人根本无法越过去。 咚! 伴随着一道沉闷声响起,瘦高个手掌猛然一推,黑棺的棺盖又恢复原样。 瘦高个脸色阴晴不定,望着杵在棺盖上已经熄灭的香烟,良久方才将只剩下半截的香烟拳握在掌心,重重的揉成碎末。 大伯也停止磕头,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神色呆滞的望着远方那个已经死去的青年,抬头望了一眼瘦高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他再怎么说也是我陈家村的人……” “必须有人承担这一切,否则我们都要死。” 瘦高个语气果决的说着,旋即扫视了一眼四周,看着那一个个面色发白的陈家村青年,大声道:“从现在开始,我接手黑棺,大家想要平安无事,听我的,只要大家加把劲,把棺材运到陈浩然的家里,就没事了!” 说着,他冲着我招了招手,等我走到他跟前,他指着已经沉入地面的那个角落,“你来抗。” “不行,浩然道行不够!”大伯神色微变道。 “不行也得这样做!” 瘦高个大声呵斥道:“陈兴,你想要他活着,就听我的!” 大伯抿着嘴唇,不再言语,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良久方才对我说道:“浩然,我就不回去了,这里我来收拾残局,你扛着棺材要稳,千万别掉在地上了!” “大伯你也小心。”我点头,担忧的说着。 大伯这次脸上露出的笑容,至少让我感到几分心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我是老江湖!” 大伯是陈家村诊所中的医生,也是唯一一个医生,我外婆在世的时候,能和她聊得来的,也只有大伯一个人,兴许是因为耳濡目染,大伯说他是这方面的老江湖,却也能说得过去。 “快点!” 忽然,瘦高个在我耳边沉声道。 我连忙蹲在地上,将那一块的沉木放在肩膀上,木棍一上肩头,我发觉棺材的重量并不是很重,但一扫视其他青年那吃力的脸色,似乎这个棺材……重量非同一般。 我将这诡异的一点暗暗记在心头,也没有询问谁,六个人抬着棺材徐徐的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当时一个半路跑来给陈卫民报信的那个青年,忽然转身,大步朝着村长办公室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跑了开。 在场的人也包括我,一个个又惊又怒,唯独瘦高个面色平静,似乎对那青年离开并不吃惊,一边勒令所有人徐徐前进,一边走到我跟前,小声在我耳畔道:“陈浩然,其实我跟你大伯说了谎,棺材里面的东西,我看见了。” 我身体一僵。 只听瘦高个继续说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不能告诉你,本来我并不想趟这趟浑水,现在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不过陈浩然,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大伯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 大伯为我好,我明白,在他冲着黑棺磕头磕的额头出血,说愿意用一切保下我的命时,我就已经明白,在陈家村我这些亲戚中,最疼爱我的是我那三个伯伯,其中我跟二伯感情最是深厚。 瘦高个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个局是不是你大伯做的,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个陈卫民的死,跟你大伯脱不开关系,说难听一点,陈卫民就是你大伯杀的也不为过。” 我抿着嘴唇,虽然他说的难以置信,但瘦高个没有理由骗我,瘦高个继续道:“至于另外一个人,是我杀的。” “为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黑棺落地了。”瘦高个眼神冰冷道:“是他让黑棺落地,就必须要由他承担责任,他不死,我们都要死。” “所以说你刚才那样做,其实都是在演戏?”我琢磨着他话语中的意思,忽然心头一颤,下意识的询问道。 瘦高个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大伯演技不错。” 当他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感觉四肢冰凉,就像是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上不断的冲击着体内每一处细胞,让我深深感到不安。 大伯和瘦高个串通好了在演戏?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两个人故意做出来,蒙蔽其他人的?如果这些话是真的……我不得不将这些话当做“假如是真的”,因为真相永远让人沉痛,我希望他说这些话只是在开玩笑,但瘦高个的模样,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走吧。” 瘦高个丝毫不给我思索的时间,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旋即冲着众人大声喊道:“速度快点,做完以后,大家就都没事了!” 陈家村共有三百二十户居民,村庄的排列是井字形,我们家在村子的最里面,当我们六个人抬着棺材,后面跟着几个之前陈卫民叫来的青年,在瘦高个带领下,徐徐走进巷子里,我一眼便看到正蹲在家门口,正一个劲抽烟的外公。 因为年轻的时候,外公患上了一种皮肤病,所以头发早早的脱落,长年以来头顶上一直戴着黑色帽子,他脸上很苍老,但那双眼睛很明亮,看到我们……准确来说是看到我们扛起的黑棺,外公扔掉了手指尖的香烟,重重的踩灭烟头,冲着我们招了招手,声音沉闷道:“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进来吧,注意别让棺材落在地上。” 说着,他率先大门。 我家有一个院子,有两个厢房,最靠近外侧的,是前几年外婆还在世的时候盖起的平房,里面没有多少家具,许是外婆去世的原因,外公将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 平房的客厅中,有几块半截砖,外公打开客厅的大门,望了一眼瘦高个,忽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冲着我们几个抬棺材的青年,沉声道:“进来的时候注意脚底下,别绊倒了。” 正文 第8章 从黑棺中伸出的手臂 我们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抬着黑棺,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半截砖上,让黑棺与地面保持一定距离,不至于贴到地面。 做好一切,外公冲着他们几个人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村里的青年们面面相觑,并没有离开,而是眼神惶恐不安的望着瘦高个,瘦高个点头道:“没事了,你们离开吧。” “那我们走了啊!” “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松了一口气,嘴里小声嘀咕着跑出了大厅。 “你叫什么名字?”外公问瘦高个。 “马延青。”瘦高个说道。 外公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浩然,对着棺材磕头,三个响头。” “好!”我连忙照做,但当我的弯下身子,额头接触地面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无法磕头,我惊疑的望着外公,“外公你看……” “起来吧。” 外公叹了口气,将我从地面上扶起,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哎,这就是你的命啊。” 噔噔噔…… 而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传来大伯虚弱的声音:“爸……” 外公神色大变,慌忙走了出去,我也想离开,却被瘦高个按在地面上,他冲我摇了摇头:“你最好别出去。” “你这是怎么弄的!” 外公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遭道儿了。” 大伯声音虚弱的说着,很快,他们二人的身影走了过来,却并没有走进客厅,而是朝着另外一个厢房中走去。 我想要回头去看,瘦高个却不让。 “到底怎么了?”我急声问道:“马延青,你就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吗,非得瞒着我?” “你大伯受伤了。”瘦高个声音清冷道:“比较严重。” “会死吗?”我声音发颤道。 “……” 瘦高个抿着嘴唇,没有回应,我忽然很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听我外婆的劝告,后悔让老道士给我算命,如果当时我不因为好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出去看看。”瘦高个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黑棺,又看了看我,警告道:“你留在这里,记住了,不要回头。” 说着,我听见身后传出开门声,我相信瘦高个的话,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回头,但大伯那沉闷的叫痛声,却不断的传入我耳畔,我的额头不断有冷汗浮现而出,紧握着拳头,强行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自从回到陈家村,我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像我想的那么顺利,但就目前来看,事情的结果,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外婆死了,大伯重伤,陈家村两个村民因为黑棺死掉,陈家村就像是沉浸在一个杀人的浓雾里,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死去。 我相信瘦高个。 也相信我家里的每一个人。 可是……我突然无法相信自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沉入深海当中,想要挣扎浮出水面,水底下却有人拽着我的脚脖子,硬生生将我又拉回深海,直到我不能喘气,窒息到死为止。 “叮铃铃……” 在我的思绪不断的天花板在遥远的深空弥漫而开,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我按下接听键,只听里面传出破口大骂声:“陈浩然,你丫个王八蛋,我到你说的县城了,你人呢?” 他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忽然想起当时跟贴吧上一个骂我的算命先生,已经联系好在县城见面,只是当时我父亲给我打来电话,告知我外婆去世的消息,我早早赶回陈家村,却忘记还有一个人在去那里的路上。 我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个人没了……” “我知道!”那个声音大声道:“这几天你身边要是不死人,那才是有鬼了,你现在哪呢,我就过去!” “陈家村。”我连忙将陈家村所在的详细位置告诉他。 “明天我过去!”那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暗暗松了口气,将手机揣回兜里,陈家村来的道士越多,我心中的那份安全感就会越浓,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也明白,想要彻底破解我那诡异的命格,只要老道士、瘦高个这些人出手,才有希望。 咚! 黑棺忽然响了一声。 我猛地抬头望了过去,只见黑棺的棺盖不知何时竟然打开了一个角,那个角正是我当时抬的地方,里面伸出了一条白皙的手臂,五根纤细的手指张开的很大,紧紧的印在黑棺的正面,手指甲盖上涂着一种很鲜艳的红指甲油。 她很年轻。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我被这荒诞的念头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黑棺里躺着的是我外婆,我外婆今年都七十了,怎么可能会是只有年轻人才拥有的紧绷白皙肤色? 里面……或许不是我外婆! 我喉咙攒动,望着那只白皙的手掌,紧握着双拳,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如果里面不是我外婆,那我外婆去了哪里?里面躺着的人究竟是谁,她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越来越多的念头不断的冲击着我的脑海,忽然,我感觉到肩膀一沉,紧跟着一股眩晕感让我身体不稳,耳畔不断的响起瘦高个的呼喊声,但那声音越来越远。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夏天黑的比较晚,外面落日余晖很美,我却没时间再去看那美景,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是家里的北厢房,房子中有着一股很浓的药味,我大伯应该就是被抬进这里,包扎过伤口。 我走下床,想要出去看看,然而地面上的一滩血迹让我再无法挪动步伐,我凝视着那一块地面,鲜血呈现黑色,有一股腥臭味。 “陈兴,你个王八蛋,给我出来!” “你杀了我孩子,我今天跟你拼了!”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阵带着哭腔的争吵声,以及我外公的咆哮声:“你们还要我说几遍?陈兴没有回来过,你们找我要人,我去哪给你们找他去?” 正文 第9章 围堵 当我走出去,外面已经站满了人,门口停着两个担架。 一个担架上躺着陈卫民的尸体,一个担架上躺着一个青年的尸体,那个青年叫陈辉,今年二十三岁,跟陈卫民是亲戚。 陈辉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身材臃肿,因为丧子之痛,痛哭流涕的瘫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我儿子就要结婚了,说没就没,我都听人说了,他因为抬棺材,才把命丢了,你把陈兴叫出来,你叫他出来!” 其中陈卫民的儿子陈荣也走了出来,指着我外公破口大骂道:“陈鹏,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陈兴那王八蛋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今天我爸没了,你要是不给个交代,我跟你家所有人都没完!” 说着,他愤怒的推了我外公一把,我外公身体本就孱弱,被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脸色直接变白了。 “陈荣,你它妈想死是吗!” 看到外公那苍白的脸色,我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紧握着拳头猛然冲了过去,一拳砸在他的脸上,看着他身形一个趔趄,我抬起小腿,猛然踹在他的小腹。 “陈浩然,你冷静点!” 瘦高个在一旁拉着我,我敢肯定,如果马延青今天不阻止我,我能一拳一拳把这个陈荣活活打死在这。 “陈浩然,你连我都敢打?你反了天是吗!”陈荣龇牙咧嘴,一脸痛苦,食指直直的指着我,大声吼着。 “你来,你过来!”我愤愤然的抬起手也指着他,想要摆脱开瘦高个的阻拦,冲过去再给他的脸上一脚,但瘦高个看起来瘦弱,身体的力量却在我之上,任凭我怎么往前冲,也冲不过瘦高个的手臂。 “大家都冷静冷静!” 还是村长陈立农最后站出来,拦在我跟陈荣的中间,呵斥道:“大家能解决问题吗?现在是死了人,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陈鹏,你把你儿子陈兴叫出来,让他去派出所好好说!” “我不知道他去哪。”外公声音沉闷的说着。 “你这是包庇你知道吗?”村长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 外公坐在地上,一个劲儿摇头:“你找我要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要找他!我孙子浩然刚才在大厅晕倒了,我跟他朋友一直照顾他,等我出来他就不见了,连棺材都不见了,你们急,难道我不急吗?” 我愕然的望着外公。 不只是我,刚才原本吵吵的众人,此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外公,瘦高个走过去将我外公从地上扶起来,眼角余光扫视了众人一眼,淡淡道:“他老人家说的是真的,你们着急,我能理解,但我觉得,现在最急的,恐怕不是你们,而是失去儿子和老伴下落的陈老爷子。” “东西呢?”村长的脸色也变的阴晴不定。 “不知道。”瘦高个摇头道:“我们照顾陈浩然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等发现他不见的时候,追出去已经晚了。” “报警。”陈荣在一旁道:“这是杀人逃逸,一定要报警!” “你闭嘴!”村长回头瞪了他一眼,旋即冲着众人大声道:“大家先散了,我会联系警察,让他们过来调查,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村长,靠你了!” “我们等着!” 许是明白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围观的人也好,陈荣和陈辉的母亲也罢,很快都离去,巷子中又恢复了原有的清冷,村长望着外公,叹了口气,我跟着瘦高个一同将外公搀扶着,朝着大厅走去,果然如瘦高个和外公所说,大厅中的黑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地面上只剩下几块半截砖。 “到底怎么回事?”村长坐在板凳上,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黄鹤楼,给了我外公和瘦高个一人一根,给我的时候我没要,从口袋中掏出利群,自顾自的点燃吸了一口烟雾。 烟雾升腾中,外公揉了揉脸颊,声音低沉道:“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来我。”村长弹了弹烟灰:“咱们村的情况,我比你们熟悉,五十年前那件事,是我家跟你们家一块做出来的,现在你们家要做这个局,我没有过多阻拦,但也不至于不闻不问,陈鹏叔,你总不想让陈兴那小子真的进局子吧?”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外公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如果真的杀了人,那他进局子是应该的。” 村长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显然不相信我外公的这番话,但也知道继续追问我大伯的下落,根本无济于事,话锋一转:“黑棺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处理的。”外公瞅了一眼瘦高个:“你也知道,大家对黑棺的事情,讳莫如深,也怕的厉害,如果继续放在家里,会出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你放哪了?”村长问道。 “后山。”外公道。 村长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们早点休息,如果有陈兴下落的话,尽快通知我,我在局子里有点熟人,托关系的话,能压住这件事。” “谢了。”外公拱了拱手道。 等到村长的身影彻底离开,外公一脸无奈,从椅子上站起身,手指尖夹着香烟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冲着瘦高个说:“马延青,事情你跟浩然说吧,我出去一趟。” “行。”瘦高个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旋即,他望着我低声道:“你昏迷是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看到的东西悉数告知个他,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不知晓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瘦高个听完,眉头越皱越紧,低声喃喃道:“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你看出的东西,为什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正文 第10章 调查 “走,跟我去后山看看!” 瘦高个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拉着我的手腕朝着外面走去,临走时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能行吗?”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在心中我也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更迫切想要知道当初我看到的东西,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 瘦高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门口我外公正佝偻着后背,蹲在地面上左右环顾着,看到我和瘦高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好似知晓我们要去干什么似的,弹了弹烟灰,声音低沉道:“天黑以前记得回来。” 陈家村背靠群山,而第一座山上的那一片坟墓区域,被陈家村的村民称为后山,瘦高个带着我来到他们运送棺材的地方,也正是这一次去,我第一次看到家里为我外婆准备的墓穴。 坟墓向口前面三米处有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积了不少水,不流不干,两侧是两条山路,路面很高,在坟墓的左右偏近两侧,种植着几颗柳树,不知为何,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我感到有些阴森。 瘦高个道:“东方振振有雷,雷公闪降举神锤;东方要有深坑在,子孙后代吃尽亏……” 他一边念叨着,目光一边扫视着左右两条山路,低声喃喃道:“坟墓两侧山路,形成凶势,若是路面低一些还好,但这路面高出不少,喜忧参半之相,运气好了,家里能出读书成名之人,运气不好,怕是棺材入土,得死人啊。” 说着,他回头望了我一眼,指了指那几颗已经有十余年之久的柳树,询问道:“陈浩然,这些柳树是你家种的,还是别人家种的?” 我目光有些闪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这几颗柳树,是我小的时候,我外婆带我过来,手把手教我种在这里,说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罢了罢了。”看我不说话,瘦高个也不恼怒,挥了挥手掌,自顾自的跳进墓穴之中,低声道:“你也进来。” 我跟着他进了墓穴,因为天色还未暗淡下来,里面隐约还是能看清些许,我一眼便看到黑棺的位置,就像是当初摆在大厅中一样,黑棺底下放着几块半截砖,仍旧是不让黑棺落在地面上。 瘦高个走到黑棺的一端,神色凝重了几分,眼角余光乜了我一眼,道:“给我根烟还有打火机。” 我连忙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打火机连同烟盒全都扔给他,狐疑问道:“你要干什么?” “在这么一块凶地里办事,得提前准备一下。”瘦高个一边从烟盒中掏出一根香烟,一边说着,旋即将香烟点着,却并没有抽,而是双手摆出作揖状,捏着烟头,烟雾朝上,后退了几步,冲着黑棺深深鞠了一个躬,声音低沉道:“在下龙虎山正一观道士马延青,乃算陈浩然命格之人,不晓前辈做局之深,多有得罪,但近日在下已入此局,想要解局必须开棺一看,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但字正腔圆,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谈举止,都凝重万分,面对的不像是一个死去的人,更像是一个正襟危坐的前辈高人,瘦高个说完,看了一眼香烟,烟雾仍旧是白色,没有丝毫变化,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将香烟烟头杵在棺盖上,对着我轻声道:“陈浩然,跟我动作保持一致,慢慢打开棺盖!” “好!”我忙不迭点头,按照瘦高个所说,双手扶住黑棺棺盖,和他的动作保持一致,慢慢的将棺盖打开了一个小口。 瘦高个低头凝视着棺材里的东西,我所站的位置,也能将里面看的一清二楚,棺材当中,我的外婆身材消瘦,就像是皮包骨一般,穿着一套深色寿衣,双手平摊放在左右两侧,眼眸紧闭着,面色平和,宛若昏睡一般。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我惊呼了一声,瘦高个紧跟着也骇然的吐出了几个字,忽然,瘦高个低喝道:“陈浩然,盖棺!” 咚! 伴随着一道沉闷声,我和瘦高个急忙将棺盖又盖了回去,棺盖上的烟头因为剧烈的颤动,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瘦高个连忙将香烟捧在手中,不顾灼热的疼痛,硬生生将香烟捏碎在掌心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走到瘦高个跟前,疑惑的问他,同时我又一次怀疑自己当时在大厅中看到的画面,那只白皙的手臂,还有五根手指上涂抹的红色指甲油,可能……我当时真的眼花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瘦高个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外婆。”我实话实说道。 “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瘦高个忽然道。 “那肯定是……”我下意识说着,但很快意识到瘦高个是话里有话,我惊悚的望着他,语气结结巴巴道:“你该不会看到的跟我不一样吧?” 瘦高个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嗯了一声,他的目光又看了一眼黑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我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穿着新婚的衣服,皮肤很白……” 说到最后,瘦高个声音已经低不可闻,脸上的思索越来越浓厚,嘴里一阵念叨着:“可这不对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我第一次看到的,不一样呢?” 我扫视了一眼墓穴外面的天空,夕阳西下,阳光越来越黯淡,随着暝色的逼近,站在墓穴当中,我觉得小腿都开始发抖,我想告诉正在沉思的瘦高个,趁着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来,赶紧回村子。 忽然,墓穴外传来了一道道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熟悉的对话声音:“就是这,进去以后大家都听我的!” “真的要这么做?”另一个声音发颤的问道。 “不这么做,这几天还要死人,你要是不想落的跟我爸一个下场,你就听我的!” 那声音,正是刚才发生跟我家争执的陈荣的声音,我愤怒的望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身影,咬牙切齿,这几个王八蛋,准时没存好心! “陈浩然,过来!”倏然,瘦高个大步走到我的跟前,搂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到黑棺的最里侧,他目光警惕的望着外面,低声道:“你别意气用事,先看看他们打的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