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少年江明   卫州位于大夏东部腹地,是有名的产粮之区,自古就有“卫州熟,天下足”之称。卫州方圆千里,自古就是富庶之地。   时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草木抽出嫩芽,蜇伏了一个冬天的小草也悄悄地冒出头来,卫南古道两侧已经有了淡淡的绿意。   古道自东向西,是连接西部吴州的重要通道。年节刚过,就有不少行人客旅辞别家人,踏上谋生之路。   时值黄昏,两队商旅和几名独行的旅人走进一座稍显简陋的路边小镇。古道从小镇中央横穿而过,道路两旁密集地分布着一些店铺,出售一些外出时急需的物资,都是为往来行人准备的。   唯一的车马店来福客栈位于镇中央,不论从哪一端入镇,都能很快地找到这个地方。   从镇东来的商旅行人,似乎对这一切十分熟悉,没有询问镇上居民,就直奔来福客栈而来。   客栈有好几名小二,忙着安顿商旅马车,几名独行的客人,反而受到了冷落。   一名三十来岁,腰间悬着一柄厚背刀的高大汉子,在客栈门口站了片刻,见无人前来招呼,顿时不悦起来,大声说道:“大爷要住店,怎没人过来招呼?”   一名五十来岁的长袍男子闻声从店里跑了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客官怠慢了,现在人多事杂,一时没有照顾过来,请见谅。”   高大汉子翻了一个白眼,不满地说道:“那些人是客人,难道某家就不是客人了?莫非你们眼里只有大队的商旅,没有咱们这些独行的客人?某家又不是付不出银子。”   说到这里,他直接扔出一锭二两多的银子,那长袍男子手忙脚乱地接过,不想仍然没有接住,银子落在地上,他不得不弯腰捡起来,陪笑着说道:“小人这就给您安排住房。”   “嗯!”高大汉子这才神色微霁地说道,“一间上房,再准备几样拿手的酒菜,一壶烧刀子。”   他一边说着,进入客栈大堂,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显然是要先吃东西,再回客房休息。   长袍男子连忙应下,跑到后厨吩咐去了,片刻后再跑回来,再安顿另外几名行路的旅客。   除了高大汉子外,还有两名同行的祖孙二人,年老的怕有六十开外,头发花白,脸上都是皱纹,背上背着一把胡琴,年幼者是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女,穿着一件粗布衣衫,面色苍白,显得极为瘦弱,一看就是出自贫苦人家。   最后,还有一名身穿青袍的少年郎,年龄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赶了一天的路竟然还神采奕奕,他也找了一间空桌,要了几样拿手好菜,同样也要了一壶好酒。与高大汉子唯一不同的是,他要的酒是卫州特产的黄果酒。   他报出酒名时,高大汉子似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看不上他喝这种酒。烧刀子是烈酒,没点酒量的人不敢轻易喝,黄果酒则属于淳香类的甜酒,并不醉人,高大汉子自诩为好汉,自然不屑饮用这种酒。   少年郎敏锐地感应到了他的神色,淡淡一笑就不没有理会。   后厨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等了一刻钟,就为二人端出几样酒菜来,分别端到二人桌上。   高大汉子顿时大吃大喝起来,咂巴的声音好远都能听到;少年郎则吃得斯文,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但诡异的是,他看似速度慢,但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从来一开始就没有停过,进食的速度竟然不比高大汉子慢。   那对祖孙似乎囊中羞涩,要了一碟咸菜和几张粗饼,坐在大堂的角落里静静地吃着,只有那少女偶尔看着二人桌上的酒菜,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粗饼,似乎在以此下饭。   饭后,大汉和少年郎被一名小二带着,穿过大堂,来到一处精致的院落。小二指着一栋小楼说道:“二位客官,此处就是本店的上房了。现在还有好几间空房,你们可任选一间。”   大汉和少年郎各自选了一间,从选择房间也可看出二人性格不同,大汉选的是临近外面的热闹之处,少年郎则选择了最里面的清净之地。   不久后,二人就分别住进了自己选择的屋子。   客栈的房间并不大,上房与普通房间的区别在于,上房有配套的浴房、小厅,普通房间只有一张住宿用的床。   少年郎进入房间,推窗望去,宽敞的小院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大堂处还传来清晰的说笑声,两队商旅之人正在大堂里进食,人数较多,又都是长年在外走动之人,性格较为外放。   少年郎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声音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院中一株直径近丈的巨大桂树。   这株桂树怕是好几百年的古树,方才在上楼时,他已经问过小二,小二说有至少有三百年。   桂树自古就是吉祥之物,来福客栈甚至把它当成镇栈之物来供奉,听小二说,东家甚至每年都会摆上物品祭祀。   少年郎看着这株桂树,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夜深了,吃喝的商旅车夫渐渐也酒足饭饱,留下值夜之人,商旅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小二的安排下,住进店中各处客房。   普通车夫、护卫,住的地方自然是几人合住的大通铺。但商队里的高层,自是不会住这种地方,而是选择了上房。   一群人趁夜进了小院,两名小二在前面带路,分别领着双方的人手找到房间。他们没注意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尿急了,甚至来不及进入小楼,就趁黑在小院里解决了需求,只不过他好巧不巧地将一泡尿撒在那株最显眼的桂树下。   撒完后他才舒服地抖了抖,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赶,与自家人汇合。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之后,二十余丈高的桂树上,竟然露出一张愤怒的面孔,死死地盯着他。如果他没有喝太多酒,或许能有所感应,但酒暖人心,但同样也使得他失去警戒之心,没有丝毫发现。   就在这个瞬间,最远处的上房里,那名青袍少年郎双膝盘坐在床榻之上,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两道精光,扭着望着院落的方向,轻声自语道:“看来,今晚会有事情发生啊。”   说完话,他又神色淡淡地闭上双眼,静静养神。   他竟似没有睡觉的意思,就打算这样盘膝静坐到天明。   深夜,夜深人静,天空挂着一丝变月,虽然有些微亮光,但却无法照亮大地,所以夜色仍然深沉。   离青袍少年郎不远的一间上房里,那名在桂树下尿过的少年,睡得十分沉静,但黑夜之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幻化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只有面孔显得真实,分不清是男是女,模样有些愤怒和狰狞。   少年毫不知情,仍然睡得十分安稳。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冒犯本神,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你就不知天高地厚。”   那道身影嘴里,竟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只见它身形一闪,竟然一下子钻入到这名少年的身体里。   沉睡的少年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但仍然陷入沉睡之中。   窗外,青袍少年不知何时立在那里,眉头紧皱地沉吟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片刻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朦胧的夜色,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队商旅继续出发,另一队却滞留了下来,因为跟随队伍的东家少爷,竟然莫名的昏迷不醒,带队的护卫队长和商号掌柜,在客栈小二的帮助下,请了小镇上最有名的大夫。   但这大夫看了后却无能为力,房间里,这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检查后,无奈地摇头道:“气息和脉搏一切正常,不知为何昏迷不醒,老朽无能为力。”   四十来岁的护卫队长和文士模样的商号掌柜,都面色难看起来,商号掌柜更是不甘心地问道:“老大夫,你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老大夫犹豫了一下,文士见他这副模样,立即取出一块十两重的银子,说道:“只要你能救醒我家少爷,之后还有酬谢。”   老大夫看着那锭银子,眼神里露出热切之意,但片刻后还是颓然摇头,叹道:“老朽真是无能为力。你家少爷看起来没有病,反而倒像是中了邪。”   “中邪?”护卫队长和商号掌柜都吃惊起来,商号掌柜更是皱眉说道,“昨夜还好好的,怎会突然中了邪?”   老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就不是老朽能明白的了,你们还是找个有道行的人来试试吧。”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看了看那锭银子,起身告辞。   文士虽然没将银子给他,但也给了足量的出诊费用,老大夫大喜之下,说道:“虽说贵公子并无大恙,但长期昏迷对身体也有损失,你们在寻人驱邪的同时,最好喂一些食物,可以略保元气。”   文士神色凝重地谢过,将老大夫送走,与护卫队长二人守在床前,面色阴沉地商量起来。   “好端端地怎会中了邪?难道这客栈里有什么脏东西?”护卫队长眉头紧急地说道,遇上强盗土匪他不怕,但这种虚无的东西,他就毫无办法了。   文士闻言,立即跺脚说道:“把客栈掌柜找来,问他一问就清楚了。”   不久后,客栈掌柜来到房间,神色难看地说道:“怎么可能,本客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怎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文士早料到他会如此说,语气阴沉地说道:“这是吴老大夫下的结论,如果不是客栈不干净,我家少爷又怎会如此?昨晚他还是好好的。”   客栈掌柜冷哼一声,说道:“我怎知你家少爷犯了什么,会弄成这副模样,我这客栈绝不会有问题。”   文士闻言冷笑起来:“不管你认还是不认,我家公子在客栈里出了事,一旦传出去,恐怕影响不太好吧?”    正文 第2章 :出手   “你欺人太甚。”客栈掌柜闻言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掌柜毋须动怒,此事我也不愿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定要尽快解决,若是我家公子有三长两短,掌柜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文士语气沉重地说道。   客栈掌柜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跺脚说道:“真是怕了你们。既然吴老大夫说是中邪,那就赶紧找人驱邪。”   护卫队长此时插言道:“我等只是路过,论到对这里的熟悉,自然要靠掌柜你了。不知这附近可有道行深厚之人?”   掌柜摇了摇头:“这里只是偏僻小镇,哪会有道人在此处驻留?最近也要去三百里外的县城请人,那里有一座清风观,观主大山上人据说法力通玄,是有名的上仙。”   “三百多里?哪里来得及。”护卫队长一听就愁了,“即使快马加鞭,往返六七百里,最少也要三五日功夫,我家公子能经得起这么长的时间?”   客栈掌柜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也愁眉苦脸地说道:“这就没办法了,这里本就是路边小镇,除了偶尔云游路过的游方道士久,没有别的办法。”   文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也被这情况为难住了,片刻后对护卫队长说道:“老肖,你立即派人去清风观请人。同时,咱们再在小镇附近搜寻奇人异士,如果能找到自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只能想办法让公子多拖几日。”   护卫队长闻言没有异议,立即转身出了房间,安排两名身体最强壮的护卫,一人双马地带前往清风观。至于清风观的位置,自然有客栈掌柜亲自画了一张草图,指定了大概位置。   两人出发后,文士在掌柜的配合下,先在客栈外贴了一张告示,招募奇人驱邪,当然,为了保住客栈的名誉,并没有在告示上明言中邪之处是在客栈里。   同时,文士又拿出拜贴,去了镇上的巡检衙门,找到此镇的巡检大人,由他出面张贴公文,在周围招募奇人。   从这个地方,也能看出这家商旅的能量,竟然能让小镇霸王一般的巡检大人出手帮忙,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掌柜也因此心生忧惧,既然对方有如此背景,那就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如果这位公子能够顺利苏醒倒还好说,万一有个好歹,他恐怕要遭殃了。   有了这等明悟,掌柜立即忙活起来,将商队的人照顾得十分周全,做到了有救必应的程度。   说了这么久,其实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甚至客栈里的大部分客人都没有起身。   青袍少年走出客房,来到大堂用早饭时,恰好听到大堂里的客人们小声议论,很快就知道了整个事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昨晚他就发觉有异,有精怪的气息出现在客栈里,他当时正处于修炼状态,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只不过这精怪的气息比较纯粹,并没有凶邪之气,再加上他对自己的认知不足,不觉得自己有能力阻止,所以才没有出手。   此时一看,他才明白那精怪竟然迷倒了一名公子,他稍显稚气的闪过一丝怒气,精怪开启灵智是一件很难的事,有这等机缘就应该珍惜,好好领悟人间大道,怎能随意祸乱人世?   他顾不得再吃东西,将啃了一半的馒头放了回去,疾步走出客栈,果然在客栈外的大门上,看到了那张告示。少年越过几名看热闹的闲人,直接将告示撕了下来。   一名小二被掌柜安排在此处接待,见状露出疑惑之色,上前问道:“公子,你懂趋邪?”   青袍少年轻轻摇头:“让我看看中邪之人再说。”   小二顾不得多问,立即将他带了进去,找到掌柜,掌柜也不太相信少年郎有这种本事,关键在于青袍少年年纪太轻,才十五六岁,那些擅长捉鬼趋邪的天师哪一个不是年纪一大把,卖相极佳之人?   青袍少年见他犹豫,皱眉说道:“我出手不是为了钱财,掌柜不管信与不信,带我去试试又何妨?”   掌柜一想,也觉得此话有理,立即拱手说道:“倒是小老儿多想了,小天师请随我来。”   世人将有道行在身之人称为天师,这是约定俗成的叫法,因见少年年纪小,又在天师前加了个小字。青袍少年对客称呼倒不在意,跟着掌柜又返回了后院的木楼。   商队的护卫队长此时连商队马车都不守护,直接立在客房之外,相比之下,昏迷的公子比十几车货物更紧要,因为这位公子是同州贺家嫡系的公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自幼受到家中老夫人的宠爱,地位也是极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护卫队长的职务定然不保,更严重的是,可能会受到贺家的迁怒,那就麻烦了。以贺家同州第一商家的势力,迁怒他一名武者,即使他能侥幸保得性命,恐怕也无法在同州立足,这才是最麻烦的。   他见到掌柜带了一名少年过来,脸色都沉了下来。   掌柜抢在他之前说道:“贺队长,这位小天师有驱邪的手段,想要亲自看一看贺公子。”   护卫队长以审视的目光将青袍少年打量一番,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不信任的神色,但做为大世家出身的护卫,他还是有几分应对本事,强忍着心里的不耐,问道:“不知小天师尊姓大名、师承何处?以前可做过驱邪之事?”   青袍少年木无表情地说道:“在下江明,没有师承,只是得了一本符书胡乱学了一些,以前也没做过驱邪之事,只帮家里镇过宅。”   所以镇宅,即是用灵符或者器物镇压院宅,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个极为重要的事情,一般只有新建家宅时,才会请高人出手镇宅,一旦做成就能镇压一族气运,十分重要。   所以护卫队长听江明说没做过驱邪的事,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但随即又听他说行过镇宅之事,又露出震惊之色,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抱拳说道:“没想到小天师竟有如此能耐,贺某眼拙了,请恕罪。”说罢,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我家公子就在客房里,请小天师移驾。”   江明轻轻点了点头,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护卫队长这样的人,却极为熟悉,明白该如何才能让他放行,所以他并没有说出,他家其中只有六七口人,并非什么大族。这种人家哪会请高人出手镇宅,一般都是随意搬块石头就搞定了。   江明倒背着手,走进了客房,贺队长已经先一步进了客房,与中年文士说清情况。江明走进去时,文士按下心里的诧异迎了出来,拱手说道:“有劳江天师,若能救醒我家七少爷,贺家定有重谢。”   重谢什么的,江明并不在意。他家虽然并非大富之家,但也不缺嚼用,此次出行虽然没带太多盘缠,但也有数十两之多,足够他一个人吃喝近年,根本不需要太多财物。   他淡淡一笑地说道:“此事还是容后再说,外邪入侵时间久了,对人有很大损伤。”   文士一听也急了,立即说道:“有请江天师。”   几人进了客房内房,那名贺家七公子,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看起来像是熟睡,但额头上却显出一阵青气,使得整个额头变得铁青,这正是中邪的征兆。   没等江明发问,文士就说道:“昨夜我们在大堂用过酒菜回来还是好好的。早上醒来,我家公子迟迟不见出屋,我才与贺队长一起破门,当时公子就是这副模样,喊也喊不醒,我们找了镇上的吴大夫,他用了针刺等方法,同样没有丝毫效果,中邪之事也是他提出来的。”   江明轻轻点头,说道:“中邪之初症状并不明显,但时间一长额头就有青气,就像现在这样。如果长时间不驱除,即使事后救醒过来,也会对神智有一定损伤,轻则需要将养数月才能恢复,重则永久神思虚弱,精神不振。”   文士和贺队长闻言,都露出紧张之色,文士连忙说道:“江天师可有办法?”   江明轻轻叹了一声,几步走过去,仔细查探了一番,就站起身来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文士神色焦急,却又欲言又止,生怕开口说话影响了江明的思绪,但江明这一思索,竟然就是小片刻时间,过了一会儿,他才好不容易地回过神来。   文士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天师,可想出办法了?”   江明看了一眼昏迷的贺公子,说道:“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用唤神术,将陷入迷梦的人唤醒出来。不过,这种秘术我并不懂得,我不擅长这方面……”   文士一听,神色已经暗了下来,不料江明又接着说道:“我虽然不能直接将他唤醒,但却找出邪煞的来源,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直接找到正主,让他主动撤除邪煞即可。”   “这……”文士闻言大喜,“如此就有劳江天师了。不知您有多大把握,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事情来配合?”   江明摆了摆手,说道:“我既然出手了,自然是要将此事解除。确实需要你们做一些配合,你们立即去找一柄桃木剑、一条鲜活的黑狗,以及朱砂和黄纸,我要现在画符。”   文士一听,立即说道:“好,我立即去准备。”说罢就要拉着掌柜出去,毕竟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有很多事情需要掌柜帮忙。   江明见状却出言制止,说道:“你找店中小二帮忙准备即可,掌柜不要走,我有事要询问。”   几人都露出诧异之色,文士更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看着掌柜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他总算回想起来,自家公子是在客栈里中邪的,这事虽然掌柜推托不承认有关,但这事他哪能脱得了干系?   文士冷哼一声,说道:“江天师稍待,我将事情吩咐下去,再回来听掌柜如何细说。”   文士是商队的领头之人,有他在旁辅助,效果自然更佳,江明闻言轻轻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文士匆匆下去吩咐人办事,掌柜脸上却冷汗直冒,先前他还敢推脱,但现在见识了贺家商队的实力后,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这个时候甚至身体都开始乏力起来。 正文 第3章 :桂妖   片刻后,文士返回客房,江明这才放下手听茶杯,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掌柜,你店中有什么神异之事,想来你应该清楚吧?”   掌柜哆嗦着手,颤声说道:“江天师说笑了,本店是祖传的家业,是百年老店,口碑极佳,从来没有出过这等事情。此事定然与本店无关,这位贺公子定是在店外惹上什么恶煞,到了昨晚才发作的。”   贺队长在门口站着,听到掌柜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推脱,顿时大怒,右手按着腰间的刀柄怒喝道:“你这小老儿好不晓事,我家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不要说你,即使这小镇的巡检都会受到牵连,不死也要脱层皮。”   听他说连巡检都要受到牵连,掌柜顿时神色大变,镇上巡检是这里的大老爷,他每次见了都得笑脸相迎,对方即使冷着脸他也不敢有丝毫不悦,在他心里,巡检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毕竟这位巡检大人是官身,从九品的武官,这真正的官老爷。但在贺队长的嘴里,从九品的官老爷也要遭殃,他这客栈怎么讨得了好?   掌柜一时之间魂不守色,竟然茫然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江明见状轻轻摇头,说道:“你不说其实我也能看出来,院中那株桂树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掌柜蓦然惊醒过来,失声问道。   “哼,你店里果然有精怪,这种地方你竟然还敢开门做生意,你真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文士一听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此事是真的,顿时大怒起来。   掌柜醒过神来,连连说道:“几位听我说,在下并非有意隐瞒,其实这株桂树早就有了灵智,早在百年之前就有了灵性。家曾祖父就是得到了桂灵的认可,才在这里修建这家客栈的。小店经营百年,几经风雨还能保持兴旺,桂灵功不可没。它并没有危害世人的心思,百年来从未做出过这等事情。”   文士满脸怒色地问道:“没做过恶事?现在的情形就摆在眼前,难道不是它做的好事?不要以为成了精怪就能乱来,除非他能把现在客栈的人全部留下,要不然迟早会有得道高人前来收了它。”   “这……”掌柜神色难看地低下头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凡说道:“既然桂灵是你家供奉的,你应该能与它交流吧?能否直接让他解除禁制?同州贺家的名头想来你应该听说过,事情要是闹大了,恐怕不好收场。”   文士、贺队长和掌柜同时神色一变,文士和贺队长二人,稍显惊愕地望着江明,掌柜则被同州贺家的名头给震住了,做为一名客栈老板,他自然明白同州贺家的分量,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过了一会儿,掌柜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这个时候他再也不隐瞒,说起了与桂灵有关的事。   掌柜姓周,一百一十多年前,他的曾祖父本来是镇上一名稍有名气的富户,无意中见到这株桂树,与刚刚通灵的桂树有了沟通,才到桂树认可,于是盘下这户人家的宅子,将宅子推平后盖起了这家客栈,兰桂本来就是有名的清贵之物,生性高洁,与其他精怪不同,它在周家老祖的帮助下,熟悉世间的事情,一直恪守人世间的规则,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一百多年来,周家与桂家一直相安无事,甚至在桂树的庇护下,来福客栈虽然没有太过兴旺,但也一直保持着客源,周家也因此成为镇上有名的富户之一,在这个偏僻小镇颇有几分地位。   “桂灵大人平日确实没做过这等事情,所以小老儿先前才会一口否认。”说到最后,周掌柜苦着一张老脸说道。   “哼,不是它做的,又会是谁?这处地方既然是桂灵的地盘,即使有其他邪煞,也不可能闯入这里而不让它发觉。”文士的见识也不凡,这一猜测可谓十分精准。   江明也轻轻点头,说道:“此言有理,此处有桂灵,其他邪煞是无法诞生的。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贺公子的事必然与桂灵有关。”   江明是权威人士,他这么一说,贺队长已经缓缓拔出佩刀,向周掌柜行来,显然是要将他拿下。   江明见状,眉头轻皱地说道:“不过依周掌柜先前所言,桂灵不会无缘无故地相害于人,这位贺公子恐怕做过什么令它不悦之事,这才出手小示惩戒。”   周掌柜已经退到墙角,听到江明如此说,顿时大声附和道:“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这事不能怪小老儿。”   贺队长脸上已经露出冷意,文士却突然制止道:“贺肖,不必如此。此事还是看江天师如何说吧。”   贺肖这才冷哼一声退了回来,周掌柜靠在墙壁上重重地喘着粗气,江明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算了,还是我亲自与桂灵交流一番,你们还是不要跟来的好。”   三人大惊,本想跟着过去,但听到最后的话,意识到这番交流不一定会很友好,文士和贺肖二人都露出迟疑之色,不敢再跟去。周掌柜则露出担忧之色,生怕自家供奉的桂灵受到损伤,这可是关系到周家家业的事情。   此时虽然已经开春,万物发芽,但客栈内院的这株桂树却有些神异,整棵树上竟然反常地长满了树叶,并没有像普通桂树那样在冬季落叶。   这一点其实江明早就有所发现,只不过他没有过于在意而已,他倒背着手下了木楼,来到这株巨大的桂树之前。   他凝目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随即双眼一闭,站在那里静立不动了。   文士与贺肖二人站在楼上,关切地看着,但江明这一站就没有丝毫动静了,一会儿后贺肖就有些沉不住气,低声说道:“江天师这是在做什么?”   文士闻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哪里清楚。想来应该是在与桂灵沟通吧,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说到最后,他轻叹一声,遇到这种事情,即使他办事能力再强,也生出无力之感,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介入的范畴。   江明确实在与桂灵沟通,不过他闭目却是在养神,等到精神达到巅峰时,他突然动了,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随即双眼一睁,双手食指、中指并列在左右两侧太阳穴轻轻一按,眼中立时射出两道神光,射向数尺外的桂树。   江明立即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触,他虽然自行修炼几年,但这还是第一次施展通灵术与异类沟通,眼中射出的神光,其实就是通灵术伸出的触觉,是灵觉的延伸,甫一与桂树接触,他就立即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人类的气息,那是一种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气息,幽远而又淡雅,看似轻淡却又无边无际。   这就是桂灵了。江明心中生出一丝明悟,立即在心里呼唤起来:桂灵可在?桂灵可在?   片刻后,整株桂树突然动了起来,粗大的树枝竟然无风自动,密布的树叶发出刷刷的声音,这跟人说话时有些相似。楼上三人,包括周掌柜在内,都看得目瞪口呆。   “桂树显灵了,桂树显灵了。”周掌柜喃喃自语起来。   文士和贺肖听了,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震惊与欣喜,文士开口问道:“周掌柜,这样的情景你以前莫非见过?”   周掌柜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仍然缓缓说道:“自然是见过的。桂灵大人一直守护我周家,我们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小小的祭祀,每三年就会有一次中等规模的祭祀,每十年更会举行一次大祭。只有每次大祭之时,桂灵大人才会显灵,就像现在这样。”   文士和贺肖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现在才知道周掌柜一家果然得到了桂灵的庇护,二人相视苦笑,心里都有几分担忧了,看这情形,这桂灵似乎很强大啊,万一它不同意,又该如何是好?   江明突然感受到一股意识与自己接洽起来,这股意识并没有半点杂念,显得十分平和。   “少年,你是为那名冒犯我的人而来?”   声音飘渺不定,江明说不清是男是女,这声音不像男声那样粗壮,但也不似女声那样柔和,但一听之下却让人难以忘怀。   江明按下心中的多余情绪,回应道:“不知那人做了什么事,才会冒犯于您?”   江明用了敬称,因为他能感应出来,这桂灵确实没有半点凶厉之气,与传说中的凶煞邪灵没有半点关系。   随即,他就听到对方用稍许愤怒的语气说道:“他昨夜在我身下便泌,用污秽之物沾染我的身体,若非我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更进一步,不再受此事的影响,我说不定会因此道行大损,元气大伤。如此行径,岂能不受到惩戒?”   江明顿时无语起来,精怪成灵,除了那些天生邪煞,嗜血好污之辈,基本都有洁癖,因为它们的身体要保持纯净无暇,不能有半点玷污,否则真会如桂灵所说道行大损。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贺家公子确实是活该。   但江明站在人类的立场,又已经答应了要将此人救醒,自然不能如此轻易放弃,于是问道:“此人想来并非有意冒犯,桂灵你与人接触百年之久,应该能分辩得出来吧?”   对方平静地答道:“若非他是无意冒犯,惩戒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对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江明却能感受出对方的决心,看来它是不愿轻易放过了。    正文 第4章 :顾虑   江明眉头一皱,这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毕竟人是需要进食才能生存的,时间一久损伤神智不说,这位贺公子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江明直接将自己的担忧说了过去,最后说道:“你想惩戒他的心思,我很理解。但人毕竟与草木不同,长时间的昏迷会影响性命。希望你能换种方式,此人的出身在凡间有些来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我替你转达。总之,希望你能尽快释放这位贺公子。”   桂灵沉默了许久时间,才传达回来一股意念:“我知道,世人对我这类精怪很有偏见,如今我暴露出来,恐怕会引来很大的麻烦。你既然能够与我沟通,看样子对我也没有偏见,可有办法替我补救?”   江明顿时默然起来,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做事有些欠考虑了,如果当时不是当众询问周掌柜,而是单独问他,桂灵存在的事情说不定可以隐瞒下来,如今那名文士和贺肖已经知情,想要隐瞒就不容易了。   好一会儿,江明才苦笑着说道:“我尽力吧,让两名知情之人为保守秘密。但人心难测,我也无法保证什么。”   桂灵答道:“我知道你出于真心,你尽力吧。那名冒犯我的人,会在明日一早醒来。”   事情解决了,江明心里却沉甸甸的,他不知道那名文士和贺肖是怎么想的。   收了秘术,他喟然一叹,转身上楼。   文士、贺肖和周掌柜已经迎了上来,贺肖迫不急待地问道:“江天师,事情怎么样了?”   江明淡淡地说道:“贺公子昨夜入客房前,曾在桂树下小便。”   周掌柜闻言,脸色已经变了,颤声说道:“这……如何是好?”他虽然不明白桂灵不能遭受污秽之物,但供奉桂树数十年,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知道这事有些不妥。   文士也神色一皱,这样说来,果真是自家公子冒犯在先。那贺肖却神色一沉地说道:“不就是撒了一泡尿么,这就要到人性命,这桂妖也太过残忍,江天师一定要将此枭除掉。”   “你……”周掌柜指着贺肖,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明的神色也沉了下来,冷声说道:“精怪成灵不易,天生是无垢之体,若是受到污秽,轻则损伤元气,生则灵性大失,重新化为凡木。贺队长以为这是小事?在修行界,毁人道行堪比生死大仇,不但是不死不休,甚至会祸及全族。”   贺肖心神大震,失声说道:“怎会如此严重?”   江明冷哼一声:“换作是你,生长了几百年,机缘巧合下产生了灵性,却被人一泡尿给浇没了,你会怎么样?别告诉你会说自己活该。”   “我……我……”贺肖语塞,换在这个角度,他确实是无法忍受,不要说由凡木产生灵智了,即使有人要废除他的武功,他都会奋力一搏,求个痛快。   文士神色凝重地抱拳说道:“贺肖只是一名粗汉,不知此事的重要,还望江天师不要见怪。我家公子昨夜多喝了两杯,想来是憋不住才会做出这等事来。事已至此,江天师可有良方?只要能救我家公子,再大的代价我们也愿意出。”   听到他如此说,江明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见了周掌柜和贺肖一眼,他淡淡地说道:“此事,有些麻烦。不知阁下在贺家是什么身份,进来与我单独一谈吧。”   文士立即说道:“在下贺铭,是贺家旁系族人,因为自幼受到贺家家主的重视,如今负责同州以东的商路,这一回首次前往吴州,就是为了打通商道。江天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只要不是太过为难,我都可以做主答应下来。”   江明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贺铭回头与贺肖耳语几句,他也进了屋子,来到江明身后。   江明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似乎感应到了贺铭,说道:“贺先生想来明白,精怪不容于世。一些修道之人不论精怪是否做恶,一旦见到就会清除。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   贺铭闻言一怔,心里急速地思索起来,片刻后才斟酌地说道:“难道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江明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淡淡说道:“贺先生分掌一州商路,显然是见多识广之人,我不信你没有丝毫猜测。”   贺铭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说道:“在下确实听说过。这些精怪基本都有很大的价值,对于一些天师来说,比金银更重要。”   江明霍然转身,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贺先生已经知道了桂灵的存在,如果救醒你家公子,你对这桂灵可有想法?”   “这……”贺铭犹豫起来,要说没想法那是骗人的,这等物品在凡世已经能列出珍宝一类,如果能够得到,无论是贩卖还是留下珍藏,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但关键在于,他不明白江明的意思,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江明的表情,却发现这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十分难缠,脸上一副轻淡的模样,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态度很重要,如果答复不能合了江明的心意,可能就有祸事了,说不定会殃及自家公子。   贺铭心里斟酌半天,结合江明出现后的表现,以及他的语气,最终咬牙说道:“桂灵既然是天生灵物,自是受到上天眷顾,在下一介凡人,哪敢乱打主意?能将我家少爷救回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绝不敢有任何其他奢望。”   “是么?”江明淡淡一笑,贺铭的话有几分真心,他能猜测出来,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他又不能坐视不理,想到这里,他心里暗叹,在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瞒你说,我拿这株桂树有些用处,但此树高大,想要理清首尾不是简单的事,奈何我又有要事在身,我怕我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得到消息前来灭杀,到头来我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贺铭立即说道:“我贺铭发誓,绝不将桂灵之事透露半分,若有半分违逆,必遭横祸,生生世世受到奴役,不得翻身。”   这个誓言算是有点重了,江明暗暗点了点头,但神色间仍然没有好转,说道:“贺铭先生的话,在下自然是能相信的。只是你那位同伴似乎不是个安分的人。”   贺铭一听,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苦笑道:“贺肖其实人不坏,只是性情暴躁了一些……”   江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保守秘密?难道要我灭口?”   贺铭神色顿时大变,摇头陪笑道:“不不不,江天师不用做到如此程度。此中厉害,我定会与贺肖说得清清楚楚。您稍等,我立即就将他叫来。”   贺铭抬起头来,看着江明仍然一副淡然的模样,但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于是立刻外出,把贺肖叫到屋子里,小声地把厉害关系说得清楚。   贺肖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看着江明的眼神,也变得有几分不自然。   江明淡淡说道:“我知道你有几分武艺,是不是在想,能不能轻易将我拿下?”   贺肖后背冒出一层细汗,苦笑道:“我确实这么想了,但以江天师的身份,想要对付我一名小小武者,恐怕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这个念头一动我也只能打消了。”   说到这里,他倒是放开了,霍出去似地问道:“不知江天师要如何才能信得过在下?”   江明淡淡说道:“听说你也是同州贺家的旁支?其实很简单,如果这株桂树什么时候不翼而飞,我自会记在你们头上。只要你们能够把身后的所有家人全部带走,让我查不到半点痕迹,你们就可以尝试打这株桂树的主意。”   贺铭和贺肖神色大变,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绝不敢有半分邪念。”   贺肖甚至说道:“贺某是粗人,在这里许诺江天师,此事从此以后再不告诉任何人,即使父母、发妻和子女,也绝不透露半个字。”   贺铭也说道:“在下也一样,绝不透露半个字。”   江明的神色这才好转起来,问道:“商队那些人,有没有人已经知情?”   贺铭连连摇头:“没人知情。刚才吩咐他们办事的时候,我害怕引起慌乱,并没有说明情况。”   江明这才满意地说道:“如此甚好,记得你二人的许诺。等明日你家公子醒来,记好此事不要告诉于他。”   “是,绝不告诉七公子。”贺铭与贺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贺铭更是说道:“我们会编一套说辞,说公子在路上冲撞了路煞,到了客栈才发作,幸得江天师相救才保住性命。”   江明露出满意之色。这时,贺肖才突然反应过来,吃惊地说道:“江天师,您是说我家七公子明日能醒来?”   江明淡淡地点头:“我与桂灵已经沟通过了,我再为他施法一番,明日就能苏醒过来。你二人出去吧,不要打扰我。”   贺铭和贺肖惊喜地退出客房,片刻后惊喜褪去,二人又相视苦笑起来。   邻近的客房里,贺肖小心翼翼地问道:“铭先生,那江天师对桂树如此着紧,此物当真是无价之宝?”   贺铭一听,神色立即冷了下来,厉声道:“老肖,你不要动歪念头。不要看江天师年纪轻轻,以他的能耐要轻易灭杀我等,是轻而易举之事。你自己不想活,别牵连到我和身后的家人。”   贺肖苦笑道:“我没有动歪心思,只是好奇,想知道罢了。”   贺铭沉声说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反而容易出事。你就不怕知道后,会忍不住诱惑干出蠢事?”   贺肖脸上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不是刚刚出道的年轻人,他在外行走的时间已经多达二十几年,堪称阅历丰富,那种因为知道得太多而丢了性命的事,见过好几桩。他连连摆手道:“我知道了,以后关于这桂树的事,我绝不再多问一句。他娘的,这趟真倒霉,怎会遇到这种事情。”    正文 第5章 :重新上路   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贺铭也露出无奈之色,他苦笑道:“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益,我们只能在这里多等一天了,希望七公子明日能苏醒。”   这一天,贺家商队和江明都留在了客栈,并没有起行。另一支商队,以及两名单身旅客,则一大早就已经出发,并不清楚他们曾经居住的客栈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到了天黑,江明神色如常地走出了贺七的客房,贺铭二人紧张地在门口望着他,他淡淡看了一眼,说道:“一切正常。”   二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贺铭说道:“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宴席,请江公子移驾。”   江明倒也没有推辞,他在客房里打坐了一个白天,确实有点饿了。他自然没有对贺七做任何措施,自然桂灵说他明日会苏醒,江明就完全相信了,之所以要留在那边,江明是想让贺家承他的情。   江明年纪轻轻,但自幼修习符术,经历的事情不多,却比普通人能看得更远。他此次外出游历,恰好要经过同州,贺家做为同州第一商家,有着丰厚的底蕴,即使得不到贺家人的欢迎,但能让这位贺七承情,以后说不定能有用处。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并不费事,若是太过复杂,江明大概也就放弃了。   吃过酒宴后,江明回到自己的住处,等到众人都熟睡,他才下楼到了小院之中,与桂树交流起来。   这种与异灵沟通的机会十分难得,更难得的是双方都比较友好,江明把白天的事情告诉桂灵,并且坦言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桂灵的消息隐瞒下去。   桂灵却很感激地说道:“你能做到如此程度,已经令我很满意了。如果事后消息泄密,只能说明这是我的劫数。”   江明也由此知道,精怪修炼困难重重,即使成功开灵,也会面临无数劫难,比如桂灵所说的劫数,消息泄露引人觊觎,这也是劫数的一种。   桂灵坦然而平和的心态,江明深受触动,竟然就在与桂灵交流的时候突有所悟,他的心神突然一震,五官六识突然变得清明了许多。   “恭喜,你突破了。”桂灵的意念从对方传来。   江明从对方的意念里,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喜悦,这是在为自己高兴,这是他之前无法感受到的内容。他面带笑容地传讯道:“这要多谢你,告诉我精怪修炼的艰难,让我有所领悟。”   桂灵道:“这是你的造化,虽然有我的启发,但我说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你不是修为到了,再加上悟性惊人,也不可能凭一番话就能突破境界。”   其实,就连桂灵都不清楚,它与江明这样意识相连的沟通,对于修士而言有极大的好处,因为精怪都是天地灵物,桂树在上古时期甚至有神树之称,它修炼千年,天灵两百余年积累的一丝灵性,对于江明这个处于修炼初期的少年来说,有着滋养的功效。   也正因为此,江明才能突然有所突破。   江明知道自己并非天才,他略有所悟,很恭敬地向着桂树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此番突破对我十分重要,将来你若有事,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江明虽然没有赌咒发誓,但桂灵是天生灵物,能够感应出江明的诚意,也重视起来,说道:“如此就多谢了,做为草木出身,修炼中劫数多多,如果将来你修为精进,希望能为我化解劫数。”   江明自然满口答应,他已经明白,人类比草木精怪占了极大的优势,就拿桂树来说,树龄足有千余年,也只是堪堪度过开灵阶段,晋入通灵期。   开灵、通灵是妖、精二族特有的修炼划分,与人类的修炼境界划分不太一样,顾名思义,开灵就是开启灵智,通灵则是像桂灵这样,能够与江明用意念沟通。   当初桂树与周掌柜的曾祖父交流,其实是以投梦的方式,根本不能像与人直接沟通。事实上,桂树也是第一次与人类修士沟通。   一人一树交谈了一个夜晚,直到天亮之前,高大的桂树上突然落下一根细小而散发着清香的树枝,桂灵说道:“这是我的一枝本命灵枝,有聚拢天地灵气的功效,你带在身旁,对你修炼有益。同时,它也是我与你传讯的一个方式,只不过用它传讯消耗极大,每使用一次都要至少十年才能够恢复,所以平时我不会用它传讯。当我用它传讯之时,就是我的劫数来临之时,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江明郑重地将这根只有半尺长的幼嫩树枝拿在手里,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说道:“你放心,我会记在心上。”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贴在幼枝之上,幼枝上的清香之气竟然全部消失,若非幼枝上贴着黄符,任何人见了都会以为这是普通的树枝。   江明与桂灵告辞,返回楼上,不久后就在小二的帮助下寻得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把幼枝放了进去。   这个时候,江明就听到了敲门声,以及贺肖高兴的声音:“江公子,我家公子醒了。”   江明打开房门走出,贺肖兴奋地说道:“我家七公子已经苏醒,正在服用早饭。吴大夫说,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现在吃的是粥。”   江明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醒过来就好。他昏迷两日,身体有些虚弱吧?最好能在这里再休整一两日。”   贺肖闻言点头,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又问道:“江公子今日要走了?”   江明点头道:“嗯,事情已了,我自不必再留在此处。”   看着江明下楼的背影,贺肖脸上挂着意外之色,帮了贺家的大忙,应该等着收取好处才对,哪有江明这样直接就走的道理?   片刻后他才返回贺七公子的住处,把江明要立即离开的意思说了出来。贺家七公子贺东闻言,有些虚弱地皱眉说道:“这位江天师救了我的性命,哪能不感谢就让他离开的道理?”   贺铭却苦恼地说道:“咱们此时在路上,身边并没有真正的珍贵宝物,要如何才能报答这等恩情?”   贺东皱眉思索片刻,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铭叔,立即吩咐下去,马上准备出发。”   “这怎么可能,公子你的身体如此虚弱,要将养一些时日才行。”贺铭立即反对道。   贺东却十分坚持:“我这并非病症,只是两天没有吃饭,身体虚弱而已,只要食物跟得上,很快就能恢复。再说,我的马车也很舒适,即使赶路对我的影响也不会太大,铭叔不要耽搁,再晚江天师就要走了。”   贺铭苦笑着应了下来,匆匆赶出去安排。   不久后,贺东就在贺肖的搀扶下,出了客栈,与江明相见。相见之时自然免不了相谢,江明表现得极为淡然,说道:“举手之劳罢了,既然让我遇上了,就出手一次,贺七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贺东苦笑着说道:“救命之恩,岂能不放在心上?对于江天师来说,这是举手之劳,对在下来说,却是活命之恩,一辈子都报答不完。不知江天师此次西去,要去何处?贺七不是想打听您的隐私,只是想尽一点心意。商队人多,可以为江天师打理一些琐事。”   江明犹豫片刻,皱眉说道:“你不是要留在这里休整么?我打算立即起行。”   贺肖在一旁接口道:“七公子已经决定立即出发。毕竟,商队的货物也要及时运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他并没有说贺东的目的是与江明同行,而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可见这位自称是粗人的贺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粗豪。   江明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其实这正称了他的心意。   贺家商队准备得很快,江明吃过早餐,贺铭就已经走进来,招呼众人出发。   贺铭特地为江明腾挪出了一辆马车,虽然看起来比较普通,但至少比自己走路或是骑马来得方便。   江明直接坐了进去,坐在一张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册,仔细看了起来。   这本是一个小山村农户人家,自幼家里想他出人头地,特地让他去邻村一名老秀才那里读书。   江明性情聪颖,仅仅过了三年,就将老秀才教的几本书完全记了下来,本来老秀才是想推荐他到县城一位儒生那里继续就读的。   江明却拒绝了,因为他无意中从家里翻出了这本泛黄的符书,符书前几页画着人体经脉图,记载了一套简单的功法,江明最初只是看着好玩,但尝试了这套功法后,立即明白这本书不是凡物,因为他竟然练出了书上所说的法力,在体内下丹田处。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仙人的传说,修士的地位自然比读书人高出许多,读书人只是在凡人里地位崇高,哪里又能与修士相比?   江明得了这本符书,如获至宝,接下来的三年里日夜研读,竟然真让他学会了符书上最简单的几种符录。   最初他的父母还很抵触,以为他在学江湖骗子,但江家盖了新宅后,江明布置起了镇宅法阵,并且以此治好了困扰母亲多年的失眠症后,江明在家中的地位顿时提升了。   甚至在整个山村里,江明都成了最重要的人物,处处受到别人的重视。江明也没有让家中父老失望,他利用学到的符术,清除了村外的一群狼患,斩杀了十几头凶猛的恶狼。   他在村里的威望也因此达到顶峰,受到村里一位老人的指点,决定前往同州,寻找修炼的同道。    正文 第6章 :途遇   江明是读过书的,见识比普通人更高,自然明白闭门造车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他需要与外界接触,知道修行界的事情。   一个月前,他与父母辞行。他这番辞行,家中父母兄弟早有预料,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强留,因为自从江明表现出道术以后,他们就已经知道村里留不住江明了。   江明也不是心血来潮做出的决定,他在家中的三年里,已经改善了家中的情况,家中不但有了五十亩田地,他的两个兄长也已经娶了媳妇,连孩子都有了。他的妹妹也已经订了婚约,正是给他指点的村中老人之孙,只得两年之后过门。   安排好家中的一切事务,没有后顾之忧后江明才出发。   这一路上他并没有着急赶路,而是一路步行而来,沿着卫州往东,一个月里走了两千多里路。   这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比较快的,但江明有修为在身,比普通人的气息更加悠长,走一天下来根本没有太大消耗。   他就以这种方式在磨炼自己,因为那本符书上简单地提过一句,说到肉体对修士而言极为重要,江明虽然明白这种程度的锻炼作用不大,但还是决定以此来锻炼自己的肉身。   这一个月行来,他的身体确实比以前更加结实,但也就仅此而已,他明白继续走下去,不会再有任何进展,所以才动了与贺家商队同行的念头。   贺家商队由十几辆马车组成,除了江明乘坐的这辆外,还有一辆由贺东乘坐,贺铭这位商队的管事,则在一辆半货半客的马车上就坐,前面是他的座位,后面还有一半的货物。   至于贺肖,他做为商队护卫队长,自然是骑马而行,在车队前后照应。   江明比较满意,因为贺铭和贺肖二人果然没有与贺东说起关于桂树的消息,这是他注意偷听了三人之间的谈话后得出的结论。   他坐在马车上,仔细地看着书册上的一道符录,右手伸出食指在身前的空中不断地虚画着。   画了好一会儿,江明放下手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地牢符果然不愧是二级符录,比之前的几种一级符录复杂多了,看来要学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本符录上记载了不少符录,但其中大部分江明都无法学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能学会土系、木系、和水系的符术,金系和火系的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画出来。   他最终只能颓然放弃,认为是自己的天资有缺陷,他这想法其实接近了真相,因为他是土木水三系资质,只能施展这三系的法术,连带着符术也是一样。   江明先前已经学会了六种常见的一级符术,三系一级符术加起来自然不止六种,但江明经过筛选后,选定了六种。其他的要么功能上与选定的重复,要么就是时间不够,没时间研习。   想要学会符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明学会的第一道水箭术,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才勉强画成第一张,真正熟悉又花了三个月时间,前后总共九个月,这其中有他初次学习画符,走了弯路的原因,但也能看出符术的难学。   之后的五种符术花费的时间渐次缩短,但也花了两年时间。在出发之前,他正打算学习第七种符术,但到了预订的时间,外出时间是早就订好的。   不料昨夜与桂灵交流时,竟然意外地突破了境界,达到了修炼功法里的第二个境界。   修士的修行境界,第一个为驱物,到了驱物境界,修士就可驱动一些特定的物品,比如特制的符器,再比如江明绘制出来的黄符,都可以直接驱动。   正是有了这种手段,江明才能爆发出远超凡人的实力,他击杀十几头山狼时,就是直接御符击杀的,如果近身搏杀,他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   修行的第二个境界,名为御器,这个境界已经可以使用法器了。不过江明哪懂什么是法器,他甚至连法器都没有听说过,因为他手里的符书,只有前面几页记载了一门修炼功法,后面全是符术有关的东西。   江明知道自己到了第二重境界,可以学习二级符录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车队开始起行后,他就拿出书册仔细研读起来,最终选定了地牢术,地牢术是土系二级符术,这门符术一旦激发,可以形成一个牢笼一般的气罩,没有足够的力量或者符术的固定时间,是无法突破的。   江明却想得更多,他看着地牢术淡淡一笑:“这地牢术看起来像困敌的符术,但在某些情况下却能用在自己身上,当成防御护罩使用。”   这样集攻、防于一条的符术,是江明首先选择它的主要原因。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枯燥的行路,白天赶路,到了夜里就在临近的小镇、城池休息。   贺家商队的众人,也摸清了江明的性格,平常时间不会过来打扰,只有到了晚间住宿的时候,才会邀请他吃饭。   就连贺东也很少打扰他,贺家做为同州的大家族,是能够与修士接触到的,贺东甚至就有与修士接触的经历。   他明白与这些人的相处之道,那就是恭敬有加,保持距离,只有做到这两点,基本都不会出错。   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或许是因为境界突破的原因,江明对符术的理解竟然比以前更上一个台阶,原本以为要花好几个月才能摸清头绪的地牢符,他竟然已经能够画出大半,只要再有一个月时间的研习,江明有把握将这道二级符录绘制出来。   这一日,车队行到了处狭窄的山谷,整个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江明稍稍有些意外,但仍然没有外出询问,这样的事情途中遇到不少次了,毕竟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总会遇到一些事故,但每次商队都能很好的处理。   所以江明也不在意,继续以手绘制符录。画符是一件枯燥的事,亏得江明生性沉稳,才能耐得住性子一天到晚绘制这些东西,换成一个性格跳脱一点的,恐怕早就忍受不住其中的枯燥,放弃学习了。   江明能踏上修行之门,进入符录之道的门槛,性格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经过短暂的干扰,江明又一次沉迷在地牢符的绘制当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甚至忘记了马车停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离开。   马车之外,整个贺家商队处于一座峡谷当中,这座峡谷并不是特别险要,除了一处比较狭窄的地方外,并没有太过复杂的地方。   此时,贺肖正带着人,与车队前方的一队黑衣壮汉交涉,看来这群壮汉恐怕是占据此处的强人了。   这等事情并不少见,这个世道并不算稳定,有很多不劳而获、或者因为一些原因丢失家业的人,这些人要么沉沦,要么就在沉默中死亡。   这一次的交涉似乎不太顺利,贺东在后面看着,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贺肖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传回好消息。   想到这里,贺东神色一肃地沉声对身边一名护卫说道:“传令下去,让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   那护卫心中一凛,紧了紧腰间的刀柄,沉声应了,立即下去布置。   他刚刚准备好,前面果然传来了兵器交击的声音,贺东已经大声喊了起来:“快,前去接应贺肖。”   整个商队顿时乱了起来,有经验的人行动自然是有章法的,但有一部分人并非战斗人员,甚至有初次外出之人,此时就有些慌乱了。   贺东见状,立即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惊慌,此地地势狭窄,只要我们能在一个地方钉住,对方就攻不过来。”   商队护卫足有十几人,在贺东的组织下,开始结阵防御。贺肖那边人数处于劣势,他虽然武艺不凡,但也被打得节节败退,不过有他在前面顶着,跟他同行过去的几人,倒是安全地撤了回来。   不久后,贺肖、贺铭就与一众护卫汇合,结成一个严密的阵势。   贺铭没有战斗力,他退回来,有些后怕地愤怒道:“公子,这些人太贪婪,竟然要我们留下一半货物。”   贺东神色凝重地看着前面的战况,说道:“咱们贺家第一次走这条路,沿途的强人不认可我们,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贺肖能不能顶得住。”   贺铭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双方的战事,此时战斗激烈,商队护卫是统一的腰刀配备,山匪的装备就比较混乱了,虽然也是刀,但很少有相同制式,长短不一。   山匪虽然人数众多,但配合方面无法与护卫相比,一时之间双方竟然打了个平手。   但贺东与贺铭二人却没有半点乐观,因为一名身着锦袍的壮汉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是对方的头领。   对山匪这种组织,贺东自然是有所了解的,想要成为头领,就必须要有技压群雄的实力,否则手下那些桀骜不驯的人根本不会信服他。而聚集在头领周围的人,定然也是这群人的核心,这些人的实力恐怕也不会太弱。   贺东想到这里,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对商队的情况开始担忧起来。   贺铭却在此时小声说道:“公子,请江公子出手吧。”   贺东表情一滞,有些迟疑,贺铭苦笑起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使咱们不请求,这些人也会冒犯到他,到时候他恐怕也会怒而出手。何不提前一点,这样咱们也能减少损失。”   贺东咬牙说道:“好,这里你看着一点,我亲自过去相请。”   不久后,贺东就来到江明的马车外,用不大,却能传进车厢内的声音说道:“江公子,贺东有事求见。”   江明将书册收好,拉开车帘跳了下去,问道:“有人拦路?”   贺东一怔,随即苦笑道:“是的,这条路线不是我贺家的商路范围,这次是我第一次带人走。若是在同州境内,在下倒是有把握一路畅通无阻,但在这里……”   贺东摇头,脸上满是苦涩,又道:“这次拦路的人太强,我的护卫无法抵挡,只能请江公子相助了。”    正文 第7章 :惩戒   江明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既然一路同行,遇到麻烦我出手也是应当的。走吧,那边打得正激烈,在这里我都听到了。”   晋升到了御器境界后,江明对外界感知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层次,即使不刻意感应,也能听到周围数十丈内的声音,很多时候他都有意压制了感知,以免受到周围杂音的影响。   贺东自然求之不得,立即小跑着向前跑去,江明则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此时他也发现,虽然很少刻意锻炼身体,但他的身体素质却比贺东这位贺家七公子好许多,十来丈的距离,贺东跑得气喘吁吁,他却没有丝毫气喘。   贺肖虽然与一众护卫汇合,勉强抵挡住了对面的进攻,但随着对方的高层聚拢过来,又有一名高手下场,直接与贺肖对上了,二人都是使刀的好手,竟然捉对厮杀起来,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贺肖是护卫队这边最强一人,他被拖住,整个防线的力量顿时大减,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初离第一辆马车还有一丈多远的距离,现在已经退守到了马车边缘,眼看就要被攻破。   “对面主事的人听着,我家大当家说了,让你们留下一半财物,就放你们过去。本寨没有伤人性命的习惯,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财,没必要闹出人命来。”   对面为首大汉身旁,一名身体单薄,穿着一件破旧文士服的文士,吊着嗓门喊道。   “亏你还是读书人,不思修身、齐家、治天下,却在这里助纣为虐,简直丢读书人的脸。”不等贺东说话,贺铭就已经忍不住失声骂道。   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虽然没有考取到满意的功名,但在贺家却拥有一席之地,他平日里很爱惜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所以对这投身盗匪的文士,自然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那人一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臊得满脸通红,恨声说道:“好,好!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那就不要怪我家大当家心狠手辣了。”   这个时候,江明与贺东恰好走了过来,江明恰好也是读书人,虽然只读了三年,没有参加任何考试,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读书人的认同,见得对面之人的模样,顿时眉头一皱,淡淡地说道:“真是无耻之极。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即让开路,让商队过去,否则不要怪我出手无情。”   说话之间,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威压,这丝气息若有若无,不是特别敏感的人并一定能够感应得到。   就连站在江明身旁的贺东,也没有发现太过明显的变化,只是突然觉得江明变得难以接近起来。   对面为首的壮汉突然瞳孔一缩,厉声喝道:“停手,退后!”   他在山匪之中的威望显然极高,一声喊出,交战的山匪都突然发力,将自己的对手震退,然后凝神戒备地慢慢退了回去。   壮汉紧紧盯着江明,神色凝重地走到前面,沉声问道:“阁下也是商队之人?不知如何称呼?”   江明看他一眼,淡淡说道:“我只是从这里路过,没必要与你通姓名。”   他这么说,壮汉身后的几人都变了脸色,敢于与自家大当家如此说话的人,全部都死了,他们看着江明的神色,露出一丝怜悯,就等着大当家暴怒出手。   但令他们奇怪的是,壮汉只是神色一沉,却没有想像中贸然出手,而是冷笑着说道:“阁下口气倒是不小。雷某承认,如果早知道车队里有阁下这号人物,就会按照江湖规矩,收到一定资费让你们过去。但现在雷某既然带着寨里兄弟来了,阁下难道要让我们白走一趟?”   听得壮汉如此说话,江明突然笑了,以近乎冷漠的眼神看他一眼,看得壮汉心里一颤,江明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我就露一手吧,如果你能侥幸不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大胆!”   “放肆!”   “大言不惭!”   江明的话一出口,壮汉身后几人都愤怒地出口斥责起来。   壮汉仰天大笑起来:“雷某出道二十八年,经历大小战事百余次,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过。小子,我本念你年纪轻轻,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这是自找苦吃,到时候吃了亏可别回家请大人来找场子。”   贺东、贺铭和贺肖几人听了,都面面相觑起来,这壮汉的意思,显然是怕江明身后的大人,怕打了小的再来大的,他无法接下。   贺肖冷笑一声,小声说道:“不知死活!”   江明懒得再多说,淡然说道:“你准备吧,我只出手一次,你要是能活下来,就是你的造化。”   江明如此托大,壮汉此时却不敢大意了,双脚分开站了个八字步,同时伸手从侧面接过后方随从递来的宝刀,摆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怒声喝道:“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江明淡然一笑,右手一挥,一道黄符突然飞了出来,眨眼间就到了大汉,大汉神色骤变,惊声道:“你是修士?”   他此时后悔,但已经迟了,那道黄符在离他身前数尺的时候突然一声暴鸣,凭空化作一柄水流构成的水箭,向着他猛地扎去。   大汉不敢怠慢,调集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右手宝刀化作一道刀芒迎了上去。   那道水箭看起来不起眼,也没有任何惊人的气息,甚至无声无息,但与壮汉的宝刀相接时,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咔嚓!”   一声脆响传出,那柄壮汉视为宝贝的宝刀,竟然在水箭的冲刷下直接碎裂开来,化作一堆铁屑落下。   水箭虽然也因此削弱了大半,但仍有小半去势不减,向着大汉刺去。   大汉双目圆睁,双手在这一瞬间全力抱在胸前,用全身内力施展出一门防御奇功,名为抱玉柱,这是他修习多年的防御秘法,从来没有施展过,在这紧要关头,总算派上了用场。   壮汉身上气息暴烈,已然爆发出了全部力量,他感应到了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飞退,一对手臂出发出外心的刺痛。他甚至心里想道:要死了么?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壮汉倒飞而出,砸在一众随从身上,弄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地。   两名受到涉及的随从,被砸得口吐鲜血,一下子就受了重伤,倒是那名壮汉身上的符力一部分泻到同伴身上,竟意外地拣得一条性命,压在那名穿破旧衣服的文士身上,哼哼叽叽地发出声音。   江明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淡然道:“既然你能留得性命,那也是你的造化。怎么样,还要继续拦路么?”   壮汉在一名心腹随从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咯出一口淤血,神色惨然地说道:“小人不知上仙在此,多有得罪,多谢上仙不杀之恩。我这就让人清理道路,不敢再耽误上仙的时间。”   江明淡淡点头,对身旁的贺东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处理吧。”   他说完就背着手,缓缓返回车厢。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场中众人才敢大声喘气,贺肖苦笑着说道:“这就是修士的力量,这位大当家的实力,比我高出一截,恐怕达到族中的外堂副堂主级别,却接不下江公子一招。”   贺东对贺铭点了点头,贺铭立即上前,与山匪众人交涉起来,值得一提的是,那名倒霉的文士,竟然被壮汉生生砸死了,他算是此次冲突死亡的唯一一人。   贺东对贺肖说道:“修士的实力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猜度的。肖叔,你刚才累了,去我的马车上歇着吧,我来安置受伤的兄弟。”   贺肖想要推迟,但在贺东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他去了贺铭的马车上养伤。贺东则开始安排人手,为受伤的护卫包扎,这次江明虽然来得及时,但还是有好几名护卫受了伤,其中受伤最重之人,左肩挨了一刀,深可见骨,没有大半年的修养,根本无法恢复。此人被贺东安排进了他的马车。   一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商队这边才整理完毕,此时,山寨方面也有人过来通知,路上的绊马钉已经清扫完毕,要恭送他们离开。   山匪最初把他们当成肥差,巴不得把他们全部留下,此时有江明这个强得离谱的人在车队里,又巴不得他们立即离开,人心有时候总是很奇怪的。   贺东也不愿在此地多做停留,虽然有江明镇守,安全方面不会再有问题,但几名伤员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尤其是那名受了重伤之人,必须尽快赶到最近的大城处理伤势。   马车一路紧赶慢赶,花了近两个时辰时间,才走出山谷,随后又花了两个时辰,走出二十余里,到达峡谷这面最近的小镇。   这处小镇也只有一个车马店,供来往的行商居住。商队住下后,立即派人去请镇上最有名的大夫,那名大夫为伤员处理了伤势,面对伤势最重之人,却有些束手无策了,他苦笑着对贺东说道:“贺公子,贵属伤势太重,镇上没有灵药,只能勉强止血。至于能否挺过来,只能看他的意志以及运气了。”   贺东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很明白,在没有灵药的情况下,受了严重外伤是很难恢复的,若是伤后发烧,情况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他将这名大夫留了下来,特地为人开了一个房间休息,以便出现危险时及时处理。   这一夜,商队的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但情况仍然很糟糕,重伤之人果然发烧了,用大夫的话说,这名伤员的运气不太好,他那伤口竟然是一柄锈刀所伤,这铁锈残留在伤口处,成了致命的毒药。    正文 第8章 :治疗   商队的气氛显得极其沉重,贺东等人甚至一夜未眠,一直守在护卫所在的客房里,这并非做作,而是真正的心痛。   能够成为护卫的,都是对贺家忠心耿耿的人,才能被选派来参与开拓商路这种事情。   贺肖更是拎着那名大夫的衣领,双眼通红地吼道:“快救救他,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救活他。”   大夫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被他这么拎着,差一点就喘不过气来,幸亏贺东立即喝止,贺肖这才恢复清明,把大夫放了出来。   贺东歉意地赔礼道:“老大夫,对不起了。这名护卫是肖叔手把手调教出来的,才会这样失态。”   老大夫苦笑着摇头不语,他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要是说点埋怨的话,说不定那人又疯了起来。病情他早就已经说明,也不用再多说,只是退到一旁闭目养神,不想掺和几人之间的事情,免得再遭了池鱼之殃。   贺铭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轻叹一声,像是想到什么,悄然退出了房间,片刻后他就来到木楼一侧的另一间客房外,犹豫片刻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江明正在屋子的书桌上琢磨地牢符,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反复绘制,离正式成功只有一线之隔,他先前打坐一个时辰,又小睡一会儿后就起身站在窗前默默画着。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立即收手走到门口,打开门。   这时已经是半夜,夜深人静,正常人早已休息,贺铭在这个时候敲门,是迫不得已,但他没有料到,开门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以至于门打开了,江明站在门口,他还有些愣神,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江明却料到他的来意,淡淡说道:“那名护卫的情况很糟糕?”   贺铭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道:“是啊,川子已经昏迷半日了,现在全身发热,大夫说很可能挺不过来。不止是他,另有一名手臂受了轻伤的护卫,也同样开始发热,虽说不会危及性命,但大夫也建议立即斩断受伤的手臂。贺肖也因此与大夫起了争执。不知,江公子有没有办法?”   江明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迈出一步,道:“我去看看吧。”   片刻后,他就出现在了那间客房,重伤的护卫伤口在左肩,离脖子仅有一寸多远,这个位置十分危险,一旦重伤不退,甚至连断臂这种手段也无法使用。   江明仔细地查看情况,贺东等人神色紧张地看着,只有那名大夫很疑惑,他不明白江明是什么人,如果是大夫,他没从江明身上闻到任何一丝药味。要知道专职的大夫成天与药材打交道,身上都会有一些淡淡的味道,只能离开药材较长时间,这种味道才会淡去。   没等大夫想明白,江明就头也不回地说道:“立即准备新鲜的鸡血、朱砂、黄纸和笔砚,我要制符。”   贺铭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门,敲响了客栈掌柜的房门。   老大夫听了江明的话,却神色一皱地说道:“你是江湖术士?这种病症你也有办法医治?他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如果运气好能挺过来,还有机会恢复,若是一个不慎,就危险了。这时候,不能乱来。”   江明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清楚他的情况,若非到了这种危险关头,也不至于要我出手。”   江明说的是大实话,老大夫却以为他在讥讽于他,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气鼓鼓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似乎觉得江明年纪太轻,跟他说不清楚,直接扭头对贺东说道:“贺公子,此事非同儿戏,不能胡来,如果出了意外,小老儿可没办法补救。”   贺东苦笑道:“大夫放心,不管江公子的施救有没有效果,都不关你的事。”   “你……”老大夫气得直跺脚,“小老儿不是想推卸责任,人命关天啊,岂能让他胡乱施为?”   贺肖本来见江明愿意出手,已经喜上眉梢,此时听这老头儿还在一旁聒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吼道:“江公子是修士,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老头儿赶紧闭嘴。”   “修士?修士是什么,与术士不同?”小老头显然不知道修士的存在,疑惑地问着,他倒没有在意贺肖的语气,一来他被贺肖凶了几回,早就知道这个壮汉的脾气,二来他即使在意也没有丝毫办法,只好大度一点。   贺东苦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老大夫站到一旁低声耳语几句,小老头一双小眼瞪得巨大,震惊地望着江明,好半晌才说道:“早知道有仙人在此,又何必小老儿出手?”   贺东摇头道:“若非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又怎能惊动江公子?”   小老头连连点头,应和道:“此言有理,小老儿自幼就听闻过仙人传说,还没有亲眼见过,这次能亲眼见到仙人施法,真是一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福气。”   他这么嘀嘀咕咕地说了老半天,贺东听在耳里,脸上又露出苦笑之色。   不久后,贺铭就带着需要的东西回来,手里端着的砚台里,盛着冒着血腥味儿的热血。   江明站到客房内的一张长桌前,把朱砂倒入砚台里,与鸡血混合,再用毛笔搅拌均匀,似乎看出几人的疑惑,轻声说道:“鸡血性燥,有镇邪趋毒的功效,用鸡血混合朱砂绘制出来的符录,治疗效果能强几分。”   他也不管几人能不能理解,抽出一张薄薄的黄纸,放在平整地桌面上,毛笔在砚内轻轻一蘸,就提笔绘制出一张复杂的符录。   他的速度极快,一张由数十道符文构成的符录,仅用了几个呼吸就完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   绘制完成后,江明仔细地看了一眼符录,这才满意地放下毛笔,小心翼翼地拿起符录,轻轻地吹了片刻,风干了后,才将符纸平摊在手中,转过身来,正好看到老大夫好奇的神色。   江明淡淡一笑,说道:“这是育气符,最基本的治疗符录,对内外伤都有一定作用。它能压制出发热之症,伤口包扎愈合这些事情,还是要仰仗老大夫。”   老大夫连忙拍着胸脯说道:“只要仙师能将热症压下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小老儿就行。”   江明点头,对身旁的贺铭说道:“拿只碗,倒半碗清水过来。”   片刻后,贺铭将盛着清水的瓷碗递给江明,江明将碗放在桌上,左手拿起刚刚绘制出来的育气符,右手食指轻轻一弹,符录就凭空飞了起来,悬停在瓷碗上方。   江明右手又是一点,符纸突然燃烧起来,老大夫及贺东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符纸就在几人的注视下烧尽,化作一团灰灰落下碗中,但古怪的是,这些灰灰一入清水竟然就完全消融,半碗水依然清澈无比。   江明端起瓷碗说道:“将这半碗水给几人分别惯下,症状严重的多服用一些,没有发热症状的少服一些,应该能完全杜绝热症。”   贺铭不等吩咐,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碗,在贺肖的帮助下,先给重伤昏迷的护卫惯了小半符水,然后贺铭又匆匆离开房间,到隔壁伤员聚居的客房安排众人服下药水。   贺铭刚刚把所有符水分配下去,返回这边的客房,就听得老大夫惊讶的声音:“热症果然有消退的迹象,照这个速度,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完全消失。仙师的手段果然神奇,小老儿长见识了。”   江明淡笑着与几人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他走之后,几人仍然在客房里热烈地聊着,关于符水的事情,不久后,在小老头的再三确认下,重伤护卫的热症果然全部消退,他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剩下的事小交给小老儿吧,三日之内,定然将伤势完全稳定下来。”   危险度过,贺东却又担心起行程来了,皱眉说道:“要停留三日才行么?我还想着能尽快赶路。”   老大夫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若非有江仙师出手,这位小兄弟能不能留得性命还是两说之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贺公子难道又要冒险?万一情况再有反复,问题就麻烦了。”   贺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能说,他之所以想尽快赶路,就因为怕江明不耐烦么?   这一停果然就是三日之外,令贺东高兴的是,江明在得知需要停留三天时,并没有提出反对,而是直接在客房里闭关起来,除了小二送上一日三餐,他什么人都不见。   这三天里,江明在客房里正式开始绘制地牢符,虽然他研习了两个月之久,但真正动笔绘符,这还是第一次。   想和做通常都不是直接对等的,只有经过多次反复地的练习,才能将想和做真正联系起来。   江明这三天时间所做的,就是将脑子里完全纯熟的地牢符,完全地呈现到符纸之上。   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最初并不顺利,江明准备了几沓黄纸,最开始的一天,没能绘制出一张完整的符录,就直接报损了。   他并没有焦急,而是在夜里好好睡了一觉,没有进行任何修炼,第二天醒来后,直接在临窗的小桌前,绘制出了一张地牢符。   绘制这张符录的时候,他整个人处于空灵状态,没有有意去想要绘什么,只是磨了墨,拿起符笔随意一画,一张二级符录就这样成了。   绘制完成后,江明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没有急于再绘,因为他明白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继续绘制不会好结果,他要做的就是回味刚才的意境。   他站在桌前凝目深思,这一想就是很长时间,直到小二在敲响房门,送来早餐时,他才身体一震地醒过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他笑着转身,开了房门,拿过早餐吃过,让小二收拾干净后,才好整以暇地回到桌前,又一次随意地拿起符笔,第二张地牢符再次成功地绘制出来。   到这种程度,地牢符这种二级符录,他算是成功地掌握了。这在接下来的绘制中,可以看出来。虽然他无法保证每张符录都能绘制成功,但成功率却能达到三成。    正文 第9章 :贺家之变   不要以为三成成功率很低,事实上他刚刚学会第一张一级符录时,绘制的成功率不足二成,他如今的对地牢符的掌握程度,已经超出了他初学符录之时的状态。   这一来是由于他两个月苦练不缀的结果,另一个原因则他经过三年的学习,在符录之道的领悟已经不是当年能比的。还有一个连江明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他与桂灵交流时得到的好处,远远不是提升一个境界那么简单,还有一些涉及到了神识本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不要说江明这个对修行不甚了解的少年,即使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也无法说得清楚。   这种情况只能说是可遇不可求,个人的造化了。   江明不懂,他只知道努力在练习,学会更多的符录。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在江明和老大夫联手施为下,几名轻伤的伤员已经完全恢复,那名重伤的护卫也已经脱离危险,清醒过来,开始食用一些物品。   在老大夫的叮嘱下,车队再次起行。贺东为了让重伤护卫有更好的环境养伤,让出了他的马车,与贺铭挤在一起。   这一路上再没有任何波折,顺顺利利地穿过卫州边界,到了吴州。贺家虽然不是吴州的商家,但生意早就涉及到了吴州,毕竟吴州与同州是相邻的。   所以在吴州,各地势力都要卖贺家的面子,再没有发生拦路打劫这种事情,江明就在这种气氛下继续研习符录,这一回他挑中的是以攻击力见长的冰箭符。这门符录是水箭符的升级版本,需要修习寒属性功法才有可能绘制出来。   但江明修炼的功法虽然不是冰属性功法,但按照符书上的要求,他竟然能将体内的法力转化为冰寒属性,绘制出冰箭符来。   这种事情若是落在外人眼里,定然会惊骇欲绝,也会因此对江明修炼的功法产生觊觎之心,毕竟这是有违常理的事情。   但江明毫不知情,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他研习起冰箭符时,没有丝毫阻碍,一如当初学习地牢符那样,最初以虚画为主。   吴州面积不比卫州小,但却是呈扁平状,东西向的宽度并不太宽,南北向却有近万里的距离。车队从最东面进入吴州,再从最西面进入同州,只花了一个月时间。   这一日,翻过一道碍口后,恰巧到了中午,车队停下来准备午饭。江明也跳下马车,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看着远处低矮的山水。   这一趟已经走了三个月时间,出发时初春,如今已经立夏,周围的树木已经完全长了起来,处处翠绿,林间不时有鸟雀飞起,叽叽喳喳地追求着,生机盎然。   贺东不知何时来到身侧,有些感叹地说道:“我从去年初秋出发,转眼间就是九个月的时间。这一趟可真是不容易,若非有江公子相助,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江明淡淡一笑:“这是你的运数。大劫之后都会行大运,七公子这一趟走下来,回去之后定然会得到家族重用。”   江明虽然没有刻意了解贺家的事情,但毕竟相处了三个月时间,他对贺家的事情倒是知道了一些。   贺东在贺家的位置有点尴尬,虽然与嫡长的少族长是一母同胞,但兄弟二人之间却有些嫌隙,以至于他虽然受到祖母和母亲的喜爱,却一直无法得到长兄的亲近,他的父亲贺海洋更一个性格严肃的人,严格地维持中家中的长幼之序,将长兄贺成视为家族继承人。但贺成虽然占着长子的位置,本身却没什么能耐,甚至连守成都做不到,贺家一些人对于贺成这个继承人是不太满意的。   所以有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贺东身上,这也使得贺东与贺海洋、贺成的关系不融洽。   这一次,贺东就是为了避免与父兄发生进一步的冲突,才自请外出开拓商路的。   贺东却对他自己的前景不太看好,闻言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进了同州,贺家商队就像真正地到了家一样,在最近的一座县城,得到了贺家的最新消息。   贺东一看之下立即变了脸色,因为在他离开的九个多月时间里,贺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贺东的大哥贺成,无意中得罪了权贵,为贺家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就连完全退下享清福的贺老爷子,贺东的祖父,也被惊动,他凭着一张老脸,动用了几十年的旧关系,才将这件事情摆平。   然而外面的麻烦解决了,贺家内部却因此引来一阵风暴,贺老爷子对贺成这位嫡长孙极不满意。因为这次事件是贺成一手造成的,贺成以贺家长子的身份,在一次贸易交换会上,与另一人产生了冲突。   那人与同州另一个世家李家之人同行,贺家与李家关系不融洽,这一次的事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李家有意布置的。这位与李家同行之人,并非同州之人,而是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因为与李家有姻亲关系,到同州游玩。   贺成与此人发生冲突,并且在冲突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贺海洋,当对方发动冲击时,贺家完全没有准备,被弄得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最后虽然有贺老爷子稳定局势,但贺家还是损失惨重,在同州失去了一座重要城市的交易权,不得不以赔罪的方式转让给了李家。   经此一事,贺成在家族内部的声望跌到最低,虽然贺海洋还顾念父子之情,并没有苛责,但家族中反对的声音突然在了很多,很多人联合在一起要求剥夺贺成的继承权。而最贺老爷子的态度,也让整个事态更加恶化,贺成的地位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贺东看完消息,好长时间没有言语,直到贺铭也看了消息,他才苦笑道:“回来得真不是时候,早知道再晚几个月回来。”   贺铭的神色却与他相反,有些兴奋地说道:“七公子这是说什么话来?大公子因为这次的事情,失势已经是必然之事。公子即使再顾念兄弟之情,恐怕也无能为力了,依属下看,不如……”   “闭嘴!”贺东罕有地怒斥起来,吓了贺铭一大跳。   贺铭悻悻不再言语,贺东这才说道:“不管别人怎么想,他都是我大哥,即使他这几年对我有顾忌,但他仍然是我大哥。我仍然记得,小时候他带我掏蜂窝,被马蜂追赶时用身体护住我的情景。”   “唉!”贺铭叹了一声,小声道,“即使七公子不争取,其他人也不会放过大公子的。老爷就大公子和你两名嫡子,难道你想将家族的继承权让给二老爷和三老爷?”   贺海洋有两名同胞兄弟,都是贺老爷子的嫡子,从家族规矩来说,这三房之人都有继承权,正如贺铭所说,如果贺成失去继承资格,贺东再不争取,很有可能落到二房和三房手中。   贺东脸上现出阴晴不定之色,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摇头:“此事回去再说。”   商队原本打算在小县城休整一日,但得到这个情报后,贺东直接取消了休息,在第二天早上就带着众人匆匆赶往贺州的州城临贺。   贺东不知道的是,他当晚与贺铭交谈后,贺铭就悄悄找到了贺肖,让他立即安排人发出消息,联络族中人手,开始秘密动作起来。   即使贺东念兄弟之情,不愿与贺成撕破脸,但以他为中心而聚集起来的贺氏族人,又岂能如他所愿?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即使做为上位者,也有可能被下属的意志左右。   从这处边缘县城抵达临贺城,需要半个月时间。而就在五天之后,临贺城贺家大宅里,就有一名四十几岁的中年文士,接取了贺肖以秘密渠道传过来的书信,这封信是贺铭在小县城连夜写成送出去的。   那人看到书信,立即露出欣喜之色,在无人的书房里低声笑道:“七公子总算赶回来了。如果再晚些时日,事情恐怕就有变化了啊,二房三房的人上跳下窜,以为大房除了大公子外就没人了,竟然敢无视七公子,真是愚蠢至极。”   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就立即拉响了书架上有一条绳索,一个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响了起来,片刻后一名身穿灰衣,头戴低沿帽子的男子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书房一侧。   这名文士对他说道:“七公子回来了,立即发动先前的布置,注意,不要留下任何首尾。”   灰衣男子用嘶哑的声音应了,转身走入墙根的阴影里,正如来时那样,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很快,贺家大宅里就传出与二房、三房不利的消息,例如二房夫人出身贺州高家,与李家关系紧密,互为外援,三房的两位公子不堪造就,一人纨绔习气极重,脾气暴躁,另一人生性胆小懦弱,最重要的是身体不好,无法担当大任。   这些消息一出,二房和三房的人顿时怒了,他们正在在极力鼓吹推翻贺成的继承权,正是为了自己这一脉揽权而努力,如今暴出这样的消息,哪里会是好事?   他们都把矛头指向贺成,以为这是贺成对他们的反击。   而贺成这段时间被两位叔叔连番教训,早就被弄得焦头烂额,如今得了机会又哪里会放过?立即针锋相对起来,把流言与事实结合起来,将二房和三房的隐患、缺点放大,与他的两位叔叔正式对立起来。   一时之间,贺家大宅里大部分掌权之人都陷于站队的尴尬之中,一些早有倾向的人倒还好说,此时正是出力的时候,另一些保持中立,用心做事的人却就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文 第10章 :消息   整个贺家变得乌烟瘴气起来,一些理智之人悄悄地传递着消息,对家族现状十分担忧,生怕贺家因此而陷入分裂。   几名中立的族老,也联袂找到了贺老爷子,让他早日做出决断,避免家族继续陷入内斗。   又过了十日,一个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临贺成西的古道上。为道一名骑士生得膀大腰圆,即使满脸风尘,也掩饰不住他的彪悍之气,他就是贺肖。   他看到熟悉的城门,立即大吼一声:“七公子,临贺城到了。”   贺东掀开车帘,看着临贺城有些风化的古城墙,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一次远行,他颇有点精疲力竭之感,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到家中泡一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然而,事实总是与想法有些出入,车队打着贺字旗抵达城门口时,已经有好些人在城门处迎接。   贺东接到消息,从马车上下来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的父亲贺海洋。   贺东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贺海洋从来都是板着脸,即使他做出令人满意的事情,贺海洋都会吝惜夸奖,给他一个勉强合格的评价。   贺东从来没有想过,贺海洋会出城来迎接他。   他跳下马车,疾步跑了过去,在贺海洋向前数尺站定,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贺海洋,好一会儿才略显哽咽地说道:“爹,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贺东记得出发前,贺海洋还是精神饱满的样子,他上一年刚刚满了五十,这个年龄在普通人家应该渐渐衰老,但贺家做为同州的第一商家,贺海洋做为贺家家主,享受到的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他不但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衰老,仍然精力旺盛,说话做事都有壮年时期的风采。   这才过了十个月,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变得花白起来,即使六十岁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啊。   贺东想到这里,眼睛都湿润了。   贺海洋古板的脸上,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回来就好,咱们回去吧。”   “是!”贺东知道无法从贺海洋嘴里得到答案,只得应了下来,与贺海洋保持一个身位,紧紧跟在身后进入城门。   进入城门后,贺海洋却突然停了下来,等贺东与他并排时,才又向前走着,同时说起贺家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贺东才发现贺海洋的性情有些变了,换在以前,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与他说家族里的事情,尤其是关系家族兴衰的大事,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与贺成商量的,贺东只能躲在一旁旁听的份儿。   现在贺海洋却单独为他讲述,这种待遇,贺东有点受宠若惊。   贺东当局者迷,贺铭和贺肖二人跟在后面,脸上却露出欣喜之色,这种变化他们做为旁观者,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这种变化是他们乐意见到的,这意味着贺东正式受到贺海洋的看重,联想到最近几日接到的一些消息,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到了贺家门口,贺家大门竟然从中洞开,贺东有些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大家族的大门平时是不会开放的,只有极为重要的人物来访,或者每逢重大日子,才会开启,平时即使家主外出,也是从侧门走。   在贺东目瞪口呆之下,贺家的高层一个个走了出来,不仅包括了贺成及大房一系的高层管事,还包括二房、三房及旁系一些重要人物,这些人竟然都来迎接贺东。   “这……这是怎么回事?”贺东望着这种规模的迎接行动,讷讷地问道。   贺海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轻轻摇头道:“快进去吧,你爷爷在里面等着。”   贺东按下心中的疑惑,与贺成等人寒暄后,走入正门,进入最近前的一座院落,这里是贺家待客的主厅,也是仅次于贺家主祠堂、家主正院之外的一处重要场合。   贺老爷子就在这里见了贺东,当众宣布贺东成为家族继承人。   接下来,贺家举行了盛大的宴席,举族欢庆,庆贺贺东成为继承人,贺成则神色黯然地向贺东敬了一杯酒,悄然离开宴厅。   贺家的一系列事件,并没有影响到江明。他跟随马车直接进了贺家,在贺铭的安排下,住进了贺家最精致的几座待客院落里。   院落不大,只是一进的小院子,但布置得非常精致,假山、活泉、小亭、回廊,再加上被分成几块的花圃,在夏季仍然盛开的各色花卉,让整个院落的格调顿时提升了一大截。   江明一入院落,闻到淡淡的香味,就对这处地方十分满意。   他从贺铭那里知道了贺东的情况,婉拒了出席宴会的邀请,直接住进了小院子。   他是山村出身,对于丫环伺候这种事情很不习惯,赶着了想要伺候沐浴的两名俏丽丫环,他关上房门,在巨大的木盆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浑身舒爽地穿好衣服,食用了贺家精心准备的食物,倒床便睡。   他虽然有修为在身,但连续几个月的赶路,也有一些疲惫,这一觉直接睡到天亮。   天亮后,他就在一名小厮的陪同下,在临贺城里闲逛起来。   临贺城不愧是贺州的州城,这座城池存在的时间,甚至比统治天下数十州的大元王朝多出十倍不止。大元立朝不过数百年,临贺城却已经有了八千多年的历史,堪称真正的古城。   江明游览了城中最著名的几处古建筑,也去了拥有八百年历史的临贺古观玄松观,江明本以为能在玄松观里遇到同道,不料这座道观里的道士,竟然都是普普通通的道士,没有丝毫道行在身。   小厮从他的感叹里听出他的遗憾,不由笑道:“江公子,有道行在身的天师哪能轻易遇到?天师们是不愿意在临贺城这样的繁华大城停留的。”   江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小厮有些自豪地嘿嘿笑道:“我听家祖说过,天师们修炼要讲究清心寡欲,还需要山野之间的清气,所以不会在人烟繁华的地方停留。因为人多的地方浊气就多,凡人吃五谷杂粮,会破坏周围的气息,天师不是愿意在这种地方修炼的。”   江明对这说法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并没有发现这临贺城有什么不妥,似乎修炼也与平时差不多,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他出身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山村,窝在复杂山脉里的小山村,在那里修炼,他也没觉出与外面有什么不同,似乎进境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他没有把心里的疑惑说出来,这小厮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哪有资格替他解惑?   似是看出江明不信,小厮有些焦急地说道:“这些都是真的,家祖当年也是家族里的护卫,早年跟随过家主他老人家,去过邻近的岑州,是见过天师的。这些都是从天师那里听来的,千真万确。”   这小厮只有十二三岁,少年心性,江明见状笑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有点遗憾。”   小厮这才作罢,又开始带着他去看下一处古迹。   江明就在临贺城里逛了三天时间,倒是见识到了这座州城的繁华,这座城池足有数十里大小,比江明之前见过的所有城池都大。   城中人烟密集,商业发达,物资丰富,江明见识到很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不过他心思沉稳,没有表露出来,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从小厮嘴里套出许多话来。   第三日晚上,他与小厮返回贺家的住处,见到了在院落里等待的贺东。   一见面,贺东就长揖到地,说道:“在下一回家就遇到这么多事情,没时间招待江公子,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江明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贺东又说道:“我本来想正式将你介绍给家祖和家父的,但从贺铭那里知道,你并愿让太多人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只能拖到了现在。”   说到这里,他有些忐忑地说道:“不过,家祖和家父还是知道了公子的存在,他们想见一见公子,不知您的意思是?”   江明眉头一皱,他确实不想见太多不相干的人,贺东见他这副神情,立即解释道:“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与你共进晚饭。”   想到自己在这里住了几天,江明也就释然了,点头道:“那好吧,希望不会有太多不相干的人。”   贺东连忙说道:“您放心,只有家祖、家父和我,再没有旁的人。”   趁着天黑,江明在贺东的带领下,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这里是贺老爷子养老的地方,显得比较冷清。   江明就与贺东祖孙三人吃了一顿饭,见面之时,贺老爷子和贺海洋都谢了江明对贺东的救命之恩,甚至拿出一枝上好的符笔、砚台、朱砂、符纸等物品,江明想要拒绝,却又无从拒绝,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他急需的东西。   他平时绘符时都用普通的符笔和符纸,绘制出来的符录虽然能用,但与真正的符录还是有一定差距,如今有了江家赠送的物品,他绘制出来的符录威能,至少能提升一半。   这是巨大的差别,江明无从拒绝,只能接受了。   江明本想离开贺家,到外面云游,但贺海洋却突然说道:“年后元宵节,临贺城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会上说不定会有江仙师需要的物品。您救了我家东儿的性命,我与家父商量过,愿意为你购买一件指定的物品。”   江明又想拒绝,但贺老爷子却在此时说道:“听说,这次拍卖场上,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说不定江公子能看得入眼。”   贺老爷子的话里,有一丝隐藏的意味,贺东也在对面向他递眼色,江明沉吟片刻,说道:“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离开这处院落后,贺东才在漆黑的夜色里小声说道:“听家祖说,这次拍卖会上,可能会出现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