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崛起之人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下,辉煌的皇朝出现在其中。   大夕帝国,这是被世人所歌颂的国家,因为其繁华和安定而受到其他国家的人民的向往。   一个身穿黑甲铁衣,手执一把白银长剑的男子走到了大夕帝国的皇宫之中,他的名字叫尹浩,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清晰的轮廓,一头干净而简短的长发,在他的衣服背上刻印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狼子,身穿着一个锦衣长靴。   尹浩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名叫上官寒。   上官寒是尹浩的随从,虽然说是随从,但是尹浩却不把他当是下人看,两人更多的时候像兄弟那样。   上官寒长着一张书生脸,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秀气,而事实上他原本就是一名书生,有着出众的智慧,谈吐有礼,有着渊博的知识,善洞人心机,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文人。   而上官寒身旁则是站着一个粗犷男子,这男子名字叫狂战,也是尹浩的手下之一,狂战善武,巨大的体型让他在所有的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对于格斗,竞技一类非常精通,而他的任务则是为了保护尹浩。   尹浩可不是平常人,尹浩是霍勒国的王子,身份高贵,当然了,尹浩身世命运非常坎坷,从小便是被人抛,与狼为伍。   狼对于尹浩来说可以说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衣服之上才写了一个狼字。   这一次,尹浩来到大夕帝国是为了和亲而已,受到霍勒国的帝皇要求,尹浩前来迎娶大夕帝国的长宁公主。   当走上朝上的那千不台阶的时候,尹浩不禁被其中庄严的气氛所感染,和自己的霍勒国相比较,在这里更显的繁华,而更在身后的上官寒,即便他见多识广也认不住赞叹了起来。   “这里比起霍勒国果然是繁华许多啊。”   “怎么,上官寒你想在这里长住?”   “主子,那也不是如此,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国家好,不过这一次你前来还是要懂礼节,大夕帝国是一个重视礼节的国家,而且听闻在大夕帝国之中,皇上和太后两人便是其中的核心所在,所以我准备了一些礼物,等一下你面圣的时候便是带过去。“   “明白了。“尹浩露出了一丝微笑,接过了上官寒所给的礼物,上官寒总是那样的细心,仔细想起来,尹浩和上官寒认识还是在霍勒国都城之中,那时候因为欣赏上官寒的智慧而让他跟在自己的身边。   上官寒所给的礼物还是挺多的,尹浩接过了以后还感觉略显重。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上官寒这才开口“接下来你要一个人前往,大夕帝国的宫殿之中,没有得到帝皇召见是不能进入的,而我和狂战都没有得到批准。“   “这样……“   “大夕帝国的皇名为钦华,你要行叩拜之礼,按照之前我所教你的礼节就可以了。“听着上官寒那么长气,生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尹浩连是呵呵笑了起来。   “别把我当孩子好吗,上官寒。“   “你初来此地,怕你惹事,而且在这里势力众多,如丘立文便是其中大夕帝国的重臣,虽然他一直对我国都有敌意,但你可千万别得罪人了。”   “知道了。”   “这次你可是代表霍勒国,所以不能有什么差池的,而且你师傅也是对你期望很大啊。“   说起尹浩的师傅,便是名为原竹和尚,虽然说是自己的师傅,但是尹浩更多是与他平辈相交,之前在霍勒国尹浩便是跟着原竹进行武道的修炼。   在这世界之中有着灵修者一说,传说灵修者有通天本事,除了寿命极长外更是可以上天入地,但是能得道的人非常少,而尹浩便是跟着原竹入道,在十八岁之年龄便是成长灵修者。   也正是因为这样,跟着尹浩的人非常多,大家都于尹浩都是非常的钦佩,上官寒,狂战便是如此。   尹浩与上官寒,狂战两人挥拳告别以后,便是走上那千步云阶,直接来到朝堂之上,坐在其中的人便是大夕帝国皇,宣德。   如今的尹浩与当年落魄草原的狼娃可以说有着云泥之别了。   钦华坐在宝座之上,远远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进了大殿。当尹浩走到近前时,钦华把他看了个仔细。   身材伟岸,肤色略黑,衣裾带风,稳重如山。身穿五品朝服,站在御阶之下深躬揖地,以外臣之礼拜谒之后就垂首不语了。   “殷爱卿,抬起头来!”钦华有些好奇舅舅所推荐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到底配不配得上他的月儿妹妹。   尹浩抬起了头,钦华看了之后心中暗自称叹,看来舅舅的确没有说假话。   一看之下,钦华心生亲近之感。仿佛这年轻人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微微显露的笑意含蓄而不张扬,深邃的眼神清澈透亮。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扬,五官轮廓分明。英挺的鼻梁如刀刻般俊朗。正是个青年俊杰模样。   这年轻人和月儿相配,的确是非常合适,虽说其父只是原州都护镇北侯。但他的姑姑可是如今霍勒汗国新任可汗的母妃,舅舅是霍勒左贤王。这身世也不辱没长宁公主。想必太后见了也该放心了。这些日子因为他下旨杀了艾宆的事情丘太后可是没少埋怨他。   接见了尹浩之后,先前宣召他来夕都招赘皇家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钦华随即册封尹浩为正二品骁骑都尉景山侯。   这边陛见结束了。尹浩随即又接到了太后懿旨,去熙仁宫觐见太后。内官将他带到熙仁宫之后,又被一个宫女宣召到了后园   这熙仁宫是丘太后的寝宫,前殿后阁占地数顷,在禁宫的西南角上自成一体。这里原本是御花园,太宗努尔帝晏驾之后。钦华就在这里新建了一处宫室奉养太后。   穿越了几进院落之后,方才进入熙仁宫的后园。走进园门就是一嶂青山,绕过此山便是烟波浩渺的雁落湖。湖畔有一片花园,争奇斗艳煞是好看。湖畔的水榭凉亭之中丘太后正在小憩。   太后丘氏,夕州华族富商之女。马伊族南侵时被掳走,后来辗转被带到了上京。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努尔帝,因其美貌而得宠。努尔帝登基后被封为皇后,努尔帝一生后宫只有丘后一人,可见其受宠之深。   如今贵为皇帝之母,其弟又是权倾朝野的权相。朝野传闻其实夕国大权就在她一人之手。   丘太后年近五旬,不过因驻颜有术,看上去顶多也就四十岁不到的样子。   尹浩到了之后按制只能候在外头,等待内官通报。可内官通报了几声,却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久,太后的女官昭仪才出来宣召。   尹浩进去之后,先是按照觐见之礼拜见,太后却看都没看他。一个人怔怔地兀自出神。   “太后,外臣自原州远鄙之地而来。听人言说太后爱茶,遂只带了几本俗品敬呈太后,还望太后见谅,莫嫌其粗鄙。”这是上官寒准备的,据说丘太后酷爱茶花,宫内有个茶苑,引种了无数名种。按照他的说法,这叫投其所好。   “哦……拿来瞧瞧吧!”这算是丘太后今天对尹浩说的第一句话。虽然依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好歹已经很给面子了。   丘太后发话了,内官赶紧将尹浩带来的茶花抬了上来。一共五盆,都用青白细瓷的花盆盛着。   “满月!……倚栏娇!……红妆素裹!……岁寒三友!”丘太后转头略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把眼睛移开了。每念一个名字就是一阵惊叹。脸上也满是惊喜之色。   当最后一盆繁盛无比的茶花抬上来的时候,丘太后竟然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花盆前。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这那娇嫩的花瓣,仿佛要确认一下这花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她一遍摸一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嗫嚅着喃喃道:“蝶舞争芳……真的是蝶舞争芳吗?”   “这五本茶花……太后可还看得过去吗?”尹浩是不懂花的,上官寒让他带这么几盆茶花,说是给太后的礼物。他还在心里嘀咕,会不会被赶出来。可如今看着丘太后口水直流的样子,心里才笃定了些。原来这太后还真就喜欢茶花。   “哀家小时候见过一本满月,先帝曾经送哀家一本倚栏娇……其余的这些也就只是小时候听西门师傅说起过。但却是无缘得见。难得你竟能弄到这许多……”说着说着丘太后竟流起眼泪了,“可惜……今日哀家见了这些,日后却要生生得看着她们离去,到时候莫不是要让哀家伤心欲绝啊!”   丘太后的确是一生只钟情茶花。她年幼时家中豪富,为了她这喜好,其父延请了人称“花神”的西门靖。也只有他才能让这南方才能养活的茶花生于北国。在她家中曾经也有一个茶苑。可惜后来战火频仍,战乱中丘家的茶苑毁于一旦。连她自己都被掳走。而西门靖从此不知所终了。   今天尹浩来的时候,丘太后正在生闷气呢。她在这茶苑之中引种茶花名种,以皇家威权,遍召全国的种花名家。可无人能有当年西门靖的本事。这些引种来的名茶,命不久长,往往种下没多久就会因水土不服而亡。今天刚刚又死了一株。她想着这些死去的茶花,又触及到了年轻时候的那些悲伤的往事。所以尹浩刚刚来的时候,她是真没有心情招呼。   尹浩心中佩服上官寒的预先安排,这小子真是能掐会算啊!   “这些花儿是外臣孝敬太后的。太后若是喜欢自然可以天天看到。”他先故作不知,顺着丘太后的话题说下去。   “这些花匠都是些不中用的庸才。今天刚刚死了一本银红,你这些花怕是他们都养不长久的。”丘太后越说越生气,刚刚她都想着是不是该砍几个花匠的脑袋。但心念里又有些不忍,毕竟是条人命,为了花儿杀人,那不成了暴虐了。   “原来如此……太后无需担心!外臣除了这几本茶花,还将培育此花的匠人带来了。她是当年花神西门靖老先生的嫡传弟子,名叫莫离。”   “西门靖……是西门师傅的弟子?”丘太后有些狐疑,她可从来没听西门靖说过还有弟子。   随即丘太后命人宣召莫离觐见。莫离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民妇。见面之后,丘太后详细询问了她是如何拜西门靖为师的事情。   原来当年夕都遭到战火波及,西门靖随着逃难的百姓逃去了原州,就在安国寺落脚。而这个莫离是他路上捡来了一个孤儿,老爷子抚养她长大后又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丘太后又问了些西门靖年轻时比较隐秘不为人知的事情。戴南一一作答,丘太后频频颔首。随后就将戴南留在了熙仁宫,授了个四品女官昭仪的官阶,专司熙仁宫茶苑总管。   尹浩送礼送对了路,把丘太后的心情摩挲地顺畅愉快了。获赐了许多奇珍。又通知钦华晚上留尹浩在熙仁宫赐宴。这意思就是告诉皇帝,这女婿老太太我相中了。   入夜之后熙仁宫的赐宴就摆在茶苑之中,丘太后决定赏花赏月赏女婿。自然也没人敢有异议。   不过令尹浩有些受宠若惊的是钦华竟然也来了。太后宴请女婿还要皇帝作陪,这个招待规格对于他这个名为驸马实为质子的人来说的确是有些超标了。   “殷爱卿,今日回宫之后,我才发现,你进献的礼物中竟有一张‘龙吟’古琴,虽是仿品但亦足见爱卿之心意了。这古琴可比那些金玉之类的俗物可心的多呢!”钦华喜好琴棋书画这世人皆知。但是在这四样之中,琴却是他最爱之物,这个知之者就甚少了。尹浩听他这么说,心中却实在是感谢上官寒,这可真难为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不过钦华的话同时也说明他并没有看出那张琴是真品。   “陛下谬赞了。这雷师呕心沥血之作也只有陛下这样的爱琴之人才能配得上的。”尹浩淡然谦辞着,但话语间已经点出,这琴并非仿品,而是真真正正由上古制琴名家雷侗亲手所斫的真品。   “爱卿所言莫非是说……这琴是雷师所斫之真品?”钦华有些讶然的问道。他是看过这琴,的确十分古朴雅致,但他也不敢说这是真品。上古制琴名家雷侗生前所斫之琴遗世的只有龙吟和凤鸣两张琴。但是这琴当年是大楚帝国的宫内秘藏,后来据说也毁于战火了。怎么可能落到尹浩手中呢?   “回陛下,此琴的确为雷师以龙梧所斫……臣可以证明。请陛下命人将琴取来一试便知。”尹浩恭敬地说道。   钦华听他这么说,也想看看他怎么证明随即命人将琴取来。   内官将龙吟琴取来之后,置于桌上。尹浩走到琴旁,将琴侧面的一个暗藏的机关按了一下,从琴腹之中取出了一个帛卷。   他将这帛卷呈给了钦华。   钦华将帛卷展开发现是一份琴谱。这琴谱之上还有这大楚历代皇帝的鉴赏御藏印鉴。看样子应该是真的。这曲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曲名《沧海龙吟》。   待钦华转头看尹浩的时候,尹浩已经在琴榻上结趺而坐,双手轻轻扶在琴上,看样子准备弹奏一曲。   “铮——”琴声悠远地响起,曲调中大平和。曲意高远,钦华凝神倾听,他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海面,一望无际。   突然尹浩的琴声一边,“嗡——”地一声,琴音之中竟然暗合这惊涛拍岸的声响。隐隐风雷之中似有龙吟。   钦华定睛一看,琴面之上的有一条游龙似的雾气蒸腾起来在尹浩的身周回旋着。伴随着琴曲的高低起伏而慢慢飘舞的龙形似真似幻。   一时间钦华和丘太后都看得呆住了。          正文 第2章 勇士   “琴幽音远显龙吟,龙梧雾影幻真灵。弦空意明引凤鸣,凤桐飞羽舞仙韵。”   史载“龙吟”和“凤鸣”是雷侗得龙梧凤桐两截嘉木后,十年未斫。感应天地将不久于人世,一天一夜斫此二琴。琴成而命绝。   当年大楚帝国诗才绝世天下的翰林学士吴霖曾经见过这两张绝世名琴。赋得一诗流传于世。但真正见到这两张琴的人并不多。后世也有许多斫琴名家曾经仿制过这两张琴,但均不得其神韵。如今钦华见到这龙吟之琴显现出这等异象,自然就相信这是真品的龙吟古琴了。   “殷爱卿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琴声已经结束了好久,钦华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这龙吟古琴竟然在原州……”   “其实……这琴以前的主人是太后的故交……”尹浩听钦华的意思,有这样的好东西竟然到现在才进贡入朝。于是立刻解释了一下这琴的来历。   钦华听他这么说好奇地问道:“太后的故交……?”   “莫非这琴的故主是西门师傅?”丘太后是知道西门靖善操琴的,但是她也从来不知道西门靖藏有这两张绝世名琴。   尹浩恭敬地回禀道:“这两张琴是当年西门老先生避乱路上偶得的,一直都不示人。”   “想来是莫离将这两张琴卖给你家的吧?”丘太后微微一笑。今天下午她曾经和莫离聊了很久,知道了许多西门靖在原州定居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知道了自从西门靖死后,莫离一个女子住在和尚庙里不方便,后来有一段时间一直比较穷困。   随后丘太后就和钦华说起了尹浩敬献茶花以及西门靖莫离师徒的事情。听母后这么一说,钦华对尹浩的善解人意更是喜欢了。丘太后喜欢茶花,但宫中匠人一直都侍弄不得法。如今尹浩的这份礼物算是解了太后心头的一件忧心之事。再加上这龙吟古琴深得钦华之喜,遂传旨晋封尹浩为正一品德恩将军景山公。   一日之内,从五品云骑尉两次加封直至一品将军的公爵。这可是大夕帝国开国以来独一份的恩宠。   这消息传到外间之后,似乎长宁公主招赘尹浩为驸马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于是乎尹浩所居的礼部别馆变得宾客盈门,来来往往的各级官员络绎不绝。而尹浩也趁此机会和朝中各位重臣都建立了比较“深厚”的交情。   而那些低级官员则忙着给尹浩送礼,试图在他还没有成为驸马之前先结下一份香火缘份。   这一日,别馆外有一个小厮送来了一张请帖。只一人送一信,也没有礼物。这个情况倒是少见。不过门上的护卫在狂战的调教之下,自然不可能做哪些没有礼物就将来客拒之门外的事情。于是这张特别的请帖,立刻就被送到了尹浩手中。   “齐王府?”尹浩拿着这请帖外面的封皮上只有这三个字。而大夕帝国的王爷之中似乎并没有个齐王啊?   “呵呵……看来他还是忍不住了!”上官寒似乎知道些这个齐王府的情况,不过他还是老毛病先笑着卖关子。   尹浩照例是不会理他的,淡然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公子,这齐王并非是大夕的王爷,而是齐国之王啊!”憋了半天见尹浩不问,上官寒只能开口禀报。   齐国是大夕帝国的属国。当年努尔帝力压南部三国,齐国是直接破城投降了的。齐国也就成了大夕的属国。努尔帝为了体现他的仁德,并没有吞并其国,而是要求其谨遵属国之礼。齐王世子留质夕都。而这齐王府其实就是齐王在夕都名义上的赐第。如今这齐王府里住着的是世子齐山。   “原来也是位质子。”尹浩听到这里不由的感叹了一句,对这位齐王世子心里不免有些戚戚之感。   “公子,您可别小看这齐山了!”上官寒看尹浩这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道。   这齐山入质夕都,九年时间,结交朝臣,于丘立文一党交结甚深。甚至有些军中将领也和他颇多来往。夕都的五位大商贾和齐山也有合作的买卖。曾有民间传言,夕国权势最大的其实应该就是这齐王世子齐山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请我应该和丘立文一个意思吧?”尹浩满不在乎地说道。在他看来,既然这位世子岩有这样的权势,大不了备上一份厚礼,结个善缘也就是了。   上官寒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齐王府在东城占着一顷多的土地,王府之中一应规制均仿照夕国亲王建制。王府的后花园中有一水泊。   世子岩今天就在一座临水而筑的水榭之中摆了一席便宴。   “公子真是少年英杰啊!令尊不过才领着二品都护镇北侯。公子却已是一品将军加封公爵了,正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王借一杯薄酒恭贺公子。”这齐王世子文质彬彬一系白衣,身材修长。   看似普通的白衣是上好的冰蚕丝织就的内府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额上的羊脂白玉冠交相辉映。一头乌黑的发丝随意披在脑后。只是他的笑容颇有些轻佻。微微抬起下巴和上扬的嘴角,仿佛带着一丝讥嘲。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乌黑的星眸之中颇多城府。   语带讥讽,即便尹浩平素不会在这言辞之间争强好胜,但也能听出些许暗嘲的意思。殷震弘的原州都护和镇北侯不过是二品武职和区区侯爵。而尹浩公子晋封公爵不过是钦华无功下赐,仅仅只是配合公主的身份,给点面子上的包装而已。这意思就是让尹浩别把这个当回事。   尹浩本就对这些爵位职禄看得极淡,所以对他这些暗带嘲讽讥笑的话语只当没听懂:“世子谬赞了,在下当不起的。这杯酒就算在下敬世子及齐王殿下康泰。”   他说完之后一仰脖,就把杯中的酒喝干了。狂战今天是作为随侍跟来的,就跪坐在他身侧。一见尹浩和完,随即给添上了酒。   而世子岩的身边则是一个貌美的小童。两相比较之下,尹浩一身的武人气质与这文士饮宴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但此时在屏风的后面有着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对尹浩的关注却是最多的。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齐山笑道:“小王听丘宰辅公言道,公子是枰道高手。小王平素也是极爱这纵横十九道的。你我推枰对上一局,如何?”   “世子,不吝赐教!”尹浩知道今天这齐山似乎是想让他出出丑。但是当初原竹和尚在这琴棋书画之上也没少下功夫教他,而且以琴音教其凝神悟道,以书法暗合刀剑之锋,以棋道为引授其兵法,以山水泼墨让其领会帝王权衡之道。   原竹在这琴棋书画四绝之中传授给尹浩的并不只是这文华小道。原竹让他领悟的是天下大道。所以尹浩的棋力连自小跟原竹学棋的上官寒都难望其项背的。   齐山听尹浩这么说随即命人撤下酒席,摆上了棋枰。焚上了一柱忘忧檀。两人对饮了一壶齐庭银针去了酒气方才开局。   猜先。   齐山黑先行。星小目开局,尹浩随即二路大飞。这是典型的如意流开局。随后径直在齐山的小目外一靠。   打入!   这一上来就用了强攻入手局,以攻为守……十几个回合后,齐山的防守虽然顽强,但攻守易位后一直在防守。而且尹浩的棋路使上了“粘”字决。齐山接连的几次打劫脱先,都没办法将其甩开。只能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齐山眼见自己落入了下风,眼珠一转,笑了笑道:“琴棋相配才是风雅,小王近日偶得一张古琴,正好我们纹枰对弈琴音助兴,岂不妙哉?”   他刚刚说完就轻轻拍了一下手。也没等尹浩同意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让人奏起了琴来。   尹浩正在找一处劫材准备打劫。只听屏风后面一曲清音响起,他怔了怔。   这琴的声音,他太熟悉了。这就是他前些日子献给钦华的那张龙吟古琴。   细细一思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接到齐山的请帖,上官寒就把这齐王世子的一件颇为隐秘的事情跟他说了。坊间传言,齐王世子和长宁公主之间有私情。虽然只是传言,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如果两人之间没什么,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传到坊间。   而现在听到这龙吟琴声,尹浩算是彻底明白了。钦华虽然喜爱音律,但他并不擅抚琴。长宁公主人称琴棋书画“四绝”。而钦华对妹妹的宠爱世人皆知。看来这龙吟转赐给公主也是可能的。   如今在齐王府听到了这龙吟琴……有一件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   曲名《龙朔操》,兵戈之声中却是另有玄机。   “逐鹿问鼎何时休,镜花水月原非有。得放手时且放手,一枕黄粱空悲愁。”   这琴声中透出一股哀怨。他能听得出生在皇家的公主心中并不快乐。从小锦衣玉食,却没有可以倾诉内心的知己。爱上的人却无法结合,心中充满了苦闷。她似乎在劝他放手,不要打扰她的生活。那些功名利禄只是一场空……   尹浩知道这屏风后弹琴的应该就是长宁公主本人。听着听着,他就有些神游物外了。手中的落子就出现了几次失误。而齐山却在心中暗笑,伺机扭转了局面。   龙吟的琴音讲述着公主的哀怨,但在尹浩心中却有着不一样的悲凉。自小出质漠北,历经磨难,在乌逊部和狂战等人共患难却到头来那些兄弟一个个死在了异乡。一家团聚,家人兄弟之间却有着那么远的隔阂。   他又想起了梓桐,想到了那“似花非花,点点离人泪”的那一片杨花。   如今已身为质,公主却是心有所属。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场政治的交易。   这就是命运啊!          正文 第3章 不屈从   狂战不懂什么琴音,他只知道上官寒临出来之前交代他,看着点那个齐国世子,让他保护好公子。   但是现在公子和这鸟世子在下棋。下着下着公子开始时不时地发呆,而他对面的鸟世子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怪怪地。   “公子!公子……”狂战突然之间粗声粗气的嚷嚷让尹浩等人都是吓了一跳。连屏风内的琴音也嘎然而止了。   尹浩回头瞪了他一眼:“你作什么!胡乱嚷嚷不懂规矩!”   “俺……要上茅厕……憋不住了!”狂战愣愣地憋出这么个理由来。   尹浩随即不满地对他挥了挥手:“速去!真是的……”   他转过头对齐山抱歉地说道:“下人粗鄙,请世子见谅。”   齐山的确觉得有些扫兴,但也不能因为这事太计较,那样就显得他不是谦厚君子了:“无妨……公子,该你了!”   他的手指了指棋枰。被狂战这么一搅和才醒过神来的尹浩定睛一看。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本中腹已然由一个活眼连起了两大片,可偏偏刚刚一个错失自封一眼。经过几次打劫另一个活眼,眼见也不活了。如今只剩一个活眼,这片棋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尹浩开始长考……   棋枰上的局面依然是败局已定,原本双方还有三目的差距,但在这一个昏招的错失之下,中腹的三十多目全部被屠。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无力回天了。   齐山此刻气定神闲地等着。在他看来尹浩如今的局面除了投子认负已经是别无他法了。即便是他长考,也不过是拖延些时间而已。按照民间的说法,这叫耍赖。   屏风里的琴曲断了之后,也没再弹。等了一会儿之后,尹浩耳中只听到一声冷哼。看来公主是得了传谱,看到尹浩败局已定却以长考拖延时间。可能觉得尹浩这人除了耍赖和拍马屁也就没什么本事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声冷哼。   一个侍女过来挑了挑灯中的灯芯,棋枰上的灯光似乎亮了一些。齐山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莲子羹。这已经算是夜宵了。   他略有些得意的问道:“公子,我们不如封盘吧,待来日……”   他话还没说完,尹浩捻起一颗白字放入了棋枰之内。   齐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棋局。看了半天他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尹浩。   刚刚尹浩落子的地方竟然是自己另一片尚还活着的棋,大概有个五六目的样子。他把这片活棋生生地给填死了。   虽然觉得尹浩这手棋昏聩不已,但齐山还只能继续下。他很顺利地提掉了尹浩在中腹的一条大龙,连带着最后被尹浩自己填死的那五六目白棋。这样一来中腹几乎就空了。   尹浩除了角边的几小块棋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实地了。但正当齐山准备进入收官阶段的时候。尹浩再次落子……   这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劫。   他既然打劫齐山必然是要应劫的。但最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应劫之后,尹浩却脱先转到了左上角在一个空档里落子——断。   这么一断凭空出现了一个征子的局面。   齐山更糊涂了,他这样左一下右一下零敲碎打的落子,完全没有什么套路可言。既然你要征,那就陪你征罢!   齐山随即一路征子。这一路征他是看得明白的,最终还是他赢,前方的位置有个黑子呼应着,即便是尹浩死缠烂打到了最后,还是一个输子。   可偏偏这时屏风里的公主“啊!”地一声惊咦。   齐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最具戏剧性的情况发生了。尹浩并没有继续征子,而是转而打劫。   齐山的每次应劫之后,尹浩就会在那条大龙之上断出一个断点。一路劫一路断,把这一条大龙斩断地如寸寸褴褛的一个乞丐一样。等到齐山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尹浩继续征子,一路向下直捣黄龙。   一路的劫征向下,齐山眼见着就要收尾,没想到尹浩提前落了一子在他看准的接应点钱拦下了齐山双方面的交汇点。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接应手本身还是个劫子。   如果齐山不应劫那么右下的一片优势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乱拳打死老师傅。尹浩先是自陷绝地,空出战场。然后就在周边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多点布局。   当他开始征子打劫的时候,这局棋的胜负其实已经注定了。原本大局在手的齐山被他的左冲右突频繁招架,最终现出了大空档。中腹这新出现的大龙顺势被屠。   输了!   齐山最终以二十目的差距输了。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占优的局面生生被尹浩的野路子给搅和了。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我们的事情。”长宁公主坐在屏风里幽幽的问道。   此时尹浩已然离开王府回去了。而齐山还兀自坐在那棋枰面前呆呆地苦思冥想。原本两人商量好的,由齐山提出来让尹浩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这段婚姻的计划根本就没有实施。公主的问话显然没有让齐山回转神来。   “他赢了……他怎么就赢了呢?”一向自负的齐山绝对没有想到这次的棋局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对于公主的问题,他根本没有考虑过。   他自幼在夕都长大,生来就是个质子。但是齐山心中有雄心壮志,由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呢。更何况是仇敌的女儿。他当初以翩翩的风度让公主芳心暗许,也只是为了复国的计划。   艾番造反其实一直都是他在幕后推动,而艾宆被杀,驸马之位空悬。这都是他所设计中的各个连环中的一环。   可偏偏横插进来一个尹浩,生生抢了他的驸马之位。他自然不甘心。对于尹浩的了解,他并不多。这个同样自幼就作为质子的镇北侯二公子,从来没有落在过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而且尹浩在草原呆了十年,回原州后又是深居简出,几乎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对于尹浩,他是一无所知。   自负的齐山当然不会把尹浩放在眼里。他想了很多办法,这次的棋局只是一招而已。他绝对有信心,搅黄了这桩婚事。但偏偏出师第一招就被尹浩破了。   从来没有失败过的齐山,又怎么能甘心呢?   公主看着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奈的回宫去了。只留下一声哀怨的叹息。      朝廷里清除了许多艾番的余党,空出来的这些职位都被丘立文的那些党羽瓜分一空。等这些人事问题都解决了,朝政也渐趋稳定了,似乎到了解决一下公主的个人问题的时候了。   朝廷里召开了廷议。但是原本说好了的事情却又出了变故。大西门曹德丰提出原州都护在北偏安,一直都有不臣之心,尹浩不宜招赘皇家。而齐国,臣服多年,近年来国力渐强,齐王世子齐山从小在夕都长大。顺服恭敬,堪为公主良配。   这个提议一出,竟然有着不少的朝臣赞同。这下子把原本以为这次廷议只是走个过场的钦华和丘立文都弄懵了。廷议结束之后钦华把丘立文召到后宫。丘太后一早就听说了今天廷议的结果。看到丘立文之后,劈头就是一顿臭骂。   “四哥!这是怎么回事?这曹德丰不是你的人吗?怎么公然跳出来唱反调啊!”丘太后是家中幼妹,而丘立文排行老四,家中遭难的时候,就他和弟弟辅杰活了下来。后来丘太后得宠,他们兄弟俩连带着得了势。所以别看他是兄长,见到太后可从来不敢摆哥哥的谱。   “太后,这曹德丰刚刚从上京回来,我也没跟他说起过招赘尹浩的事情……恐怕他也是不知情。”丘立文虽然恼恨曹德丰和他不打招呼就瞎起哄。但是两人的关系深厚,在太后面前自然是要替他遮掩一下的。   “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起哄!你看看……你都用的是些什么人啊!”丘太后愤愤不平地说道。她向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要是有人违逆她的意思,那可绝对没好果子吃。尹浩的事情她已经打定了主意。那是绝对没有理由更改的。廷议本身就是一个过场,但面子上的事情也不能不顾。   太后转头看了一眼钦华,对儿子今天当机立断退朝停议的举动她还是很高兴的。   “给我把这个曹德丰给罢了!”丘太后一句话把丘立文和钦华都吓了一跳。   这曹德丰也是武将出身当年跟着努尔帝东征西讨战功无数。只是其人比较贪财好色和丘立文走得也近,是丘立文掌控军队势力的一个得力助手。艾番谋反被诛之后,他力主将曹德丰推上大西门的位置,就是为了能让丘党在军队系统中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罢了他换谁上都没他合适。   丘立文随即转头看了一眼钦华。   钦华虽然不喜欢曹德丰起哄架秧子,但是这人胜在听话。军队系统一直都被前大西门艾番和大将军纳延罕把持着。他这个皇帝也插不上手,这次的兵变就是他心头最大的隐忧。曹德丰虽然影响力不及艾番和纳延罕,但好歹也是前朝猛将,自有一批追随者。他是艾番服诛后第一个向钦华表示效忠的军队将领。他也不想换了这个新任的大西门。   “母后,艾番刚刚服诛,军队内部还不是很稳定,如果把曹德丰换了,怕……怕军心不稳啊!”钦华明白老舅看他的意思,这就是想让他出面劝劝母亲。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所以该劝的还是要劝的。   最终丘太后并没有坚持要撤换大西门。不过她也跟丘立文说好了,让他去说服曹德丰,别在这件事情上给她找不痛快。   可谁知道丘立文回府之后立刻有人像他禀报,说是曹德丰收了齐山十万两黄金还有五个美女。   这可把丘立文气坏了。   为什么?这齐王世子原本和丘立文的关系不错,可这次既然想要当驸马为什么也不提前打招呼,更没有礼物送上。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他吗?   这曹德丰也不是东西,得了好处,自己就上奏了,也不和他通个气。丘立文感到被人忽视了。堂堂中书承旨当朝宰辅,竟然被人忽视,他又怎么不气愤呢?          正文 第4章 真正的心意   丘立文这个人生性气量狭窄。他心想既然你们都看不起老夫,这么大的事情都要绕开老夫,我偏就不去找你们,晾着!看你们绕不绕的开我。   于是他就打消了找曹德丰商量这件事情的主意,存心要看他们的笑话了。为了避开太后的追问,丘立文索性就告病不入朝了。   丘立文告病之后,钦华觉得这事不对,随即找母后商量。丘太后猜测可能是丘立文没说服曹德丰,又碍于面子所以才告病的。她也是个倔脾气,既然一个个都不顺着她,她也不会让他们得逞。反正她也不急着嫁女儿,索性大家拖着。看谁拖得过谁。   钦华听了丘太后的吩咐,不再提起公主议婚的事情。即便下面有人上奏也不理会,就两个字的回复——再议。   这一来,这件事情就算僵住了。   各方面都不急,按理说最着急的是尹浩这边。可偏偏尹浩知道公主的真实心意之后,也不着急了。反正都是在夕都呆着,结婚不结婚的也没什么区别。他借着这个机会四处走动,交游更广了。皇上和太后还时不时的召他入宫饮宴,那些朝廷官员,巨商大贾因为这个也不敢冷落他。毕竟看样子这尹浩并未失宠。   “他就是每日在各处走动,也没有别的举动?”齐山自从那次相会之后,对尹浩倍加关注。各个朝臣府邸里也有他的探子。尹浩和那些官员们见面谈些什么他是了如指掌的。但他看了这些汇报,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大多都是谈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虽然有些官员和富商还刻意巴结尹浩,但谈的也是走原州商道和草原贸易的事情。   他真就不急吗?   齐山心中疑窦丛生。其实这次他本可以提前跟丘立文打好招呼,请托一下公主的婚事的。但权衡利弊之后他放弃了。丘立文的身份决定了,他只可能因利益而合作。但一旦他的计划付诸实施,丘立文是绝对不可能帮他的。而曹德丰则不同,此人贪财好色,先帝在世的时候,屡立战功,但却一直被压着。所以此人是他最好的合作对象。   而曹德丰和丘立文之间关系十分亲厚。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两人之间打下一根楔子。于是公主的婚事就成了让两人反目的最好机会。   齐山不是不想娶公主,但他知道丘太后才是决定这件事情的关键。而丘太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对他十分冷淡。齐山清楚如果得不到太后的首肯,娶公主的事情基本就没戏。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借此机会布下一个局,搅一搅浑水,摸两条大鱼。   至于感情……他对公主也没什么感情。他的心中只有他的理想和抱负。儿女情长这些事情,利用一下是可以的,真要投入真感情那可十分的不智。   “百里先生,您觉得这个尹浩下一步会做什么?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这可是他在夕都站稳脚跟的关键一步啊。”齐山越想越想不通,随即转身问他的首席智囊奚百里。   奚百里一袭麻布长袍,一张长脸,颧骨高耸。鹰鼻深目,两道短眉,一脸的阴鹜之色。看外表绝对不相信他是齐王世子的座师,反而更像一个当铺的帐房先生。   “尹浩此人自幼在霍勒为质,回到原州之后也名声不显,据说是拜在安国寺那个老秃驴的座下。按理说出身将门,又是老秃驴的徒弟不可能不习武。上次他来府中,我却看不透他身上有什么功夫,如果不是体质原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奚百里脸上暗露忧色地说道,“他已经修习的灵道!”   “灵修者?!”齐山心中一惊。他是知道灵修有多艰险的,他随着奚百里修习多年,至今也未曾感悟灵道。而尹浩今年才十八岁,却已经是一个灵修者了。这让他自傲的心中挫败感有加重了些。上次在棋道上输了,他就很不甘心。如果尹浩真是灵修者……   不!绝不可能!   奚百里看着齐山脸上忽青忽白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要说材质,齐山的确是上佳的修源之才,可惜就是这心态,好胜心太强,却又缺了一点对自己的狠。每到关键时刻总是犹豫不决。他也就不敢放心大胆地推他一把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求见。来人是他布置在城内的几个探子之一。   “世子,先生。刚刚发现燕国余孽……”齐山和奚百里听到这话,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奚百里立刻站起身来一句话都没说跟着那人就出去了。      这些天,尹浩和上官寒时常联袂出去拜访朝中重臣。狂战一直都随侍左右,难得今天公子不出门,他好在府内休息休息。谁知道却被薛晓灵这小丫头硬拉出来逛街。   对这丫头,狂战只有两个字的评价——难缠。   小丫头据说在乌逊部救过尹浩的命,关系自然是十分亲密的。上次侯府偷窃事件小丫头害得狂战被冤枉。原本他还想以此为要挟让这丫头乖一点。谁知道这丫头竟然不服管。狂战就找了个机会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反被这丫头制服了。伊尔黛夫人也十分喜欢这丫头。这就更让这丫头肆行无忌了。   这次非要跟着来夕都。到了之后没几天就给他惹来祸事。这丫头竟然逛到窑子里去了。狂战怕她出事只好跟着,谁知道小丫头喝了花酒不付钱跑了,把狂战押在那里了。弄得狂战一直都背着这个黑锅,也没人相信是小丫头带着他去逛窑子,而不是他被小丫头拉去的。   “丫头!”狂战跟在薛晓灵身后在坊市上转悠了半天,忍不住叫了一声,“陪你逛街买东西,你铁叔我没二话,但又一点……上次那地方可不能再去了。打死我都不陪你进去!”   “切!一帮庸脂俗粉打扮得像鬼一样,陪着喝喝酒就要那么多银子。我才不会再上二回当了呢!不去,坚决不去!”说到上次的事薛晓灵第一反应就是上当了。   薛晓灵是在山中呆得久了,在原州也常出去逛,就是原州的繁华和夕都相比规模要小许多。到了夕都之后,这花花世界让她都有点流连忘返了。上次去逛窑子,也是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进去看看。看了之后让她大呼上当。一桌酒席,就因为多了几个女人陪在旁边倒倒酒,最后竟然要她三百两银子。   这丫头别的还好,就是比较吝啬。一分钱恨不得掰八瓣来花。没来几天,这夕都的消费行情,她可是门清得很了。上次一顿花酒要她三百,那是看着外地人好欺负,诚心要宰她,正常的五十两也就够了。就这价钱,她都觉得不值。   太不值了!   就在她为了后来上官寒送了三百两银子把狂战这傻冒赎出来而觉得不值的时候。突然一股危险的味道传进了她的鼻子里。   血犹是神兽,体质异于常人,嗅觉异常灵敏。她闻到这股味道之后,神色一凛,略辨识了一下方向之后立刻窜了出去。跟在她身后的狂战猝不及防之下连忙跟着跑了起来。结果薛晓灵没撞到人,反倒是狂战在人群中闹出一阵骚动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薛晓灵钻进了一圈人群,狂战扒开人群也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狂战一愣,薛晓灵就站在人圈的最前面,静静地看着。而人圈之内一个白发无须的老者正跪地哀求着旁观的众人。   “各位行行好,帮老汉讨个公道……咳咳……”老者跪在地上一边哀求还一边咳嗽,“我带着我家小姐来夕都投亲,可人没找到,却碰到这群恶人……”   老者的话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即上去踹了他一脚:“你个老不死的人伢子,拐卖我府中的逃奴,竟然还敢血口喷人!”   这老汉被踹倒地,恶奴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麻布长袍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被这中年人抓着手腕。   这恶奴踹倒了人之后,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肩膀:“话还没说完呢,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话的正是狂战。他听这老者说话的口音竟是他老家介州的口音。不说别的就这同乡之情也容不得他不插手。   “壮士……壮士……可千万帮忙,不能让他们带走小姐,他们是……”老汉也听出狂战的口音是故乡人,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上前冲着狂战磕起头来,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中年人按住了肩膀。   “老家伙,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小心没人替你收尸!”这中年人正是奚百里。他一脸的阴鹜神色,眼中寒芒毕露,让老者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狂战扣住了那家奴,奚百里扣住老者,两方面就这样对峙起来。狂战也不管别的,先要把事情问清楚了:“老人家说这女孩是他家小姐,你却说是你家逃奴!既然这样都得把各自的凭据拿出来!否则我们大伙可不答应!”   坊市之中多的是看热闹的人,自然好事者多,狂战这么一说随即就引来了一群起哄的。   “对!理不辩不明,话不说不透,既然有理,各自把凭据拿出来。”   “就是!今天我们大伙做回大老爷,大伙一起来断断这案子!”   ……   围观的人一哄,生生把那两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哼!凭据?要给凭据也是给官府看的,凭什么在这大街之上论这个理?”那家奴被狂战扣着肩膀,不知怎么的竟然半边身子动不了了,但他嘴里却没闲着,“我们是齐王府的,这小丫头就是王府逃奴,你们帮着这人伢子起哄,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齐王府。   围观的百姓自然知道齐王府是什么地方,它身后牵带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于是立刻那起哄的都闭嘴了。   正当那恶奴看到齐王府的名号镇住了这些平头老百姓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人圈外响起:“齐王府的就能当街纵奴行凶不成?这里是夕都,可不是齐州!”   人群分开两边,一个年轻的武将走到近前。人们看着他身上所穿的甲胄服色,一下子都没了声音。   天下第一军——大夕虎贲!          正文 第5章 明白   大夕帝国虎贲军是当年由努尔帝一手创建的。一直都是作为御林军的,其成员大都是因战火离乱的孤儿和那些马伊部劫掠来的草原各部幼童。这些孩子自小在军中长大,从小就被编为一军,成年后对皇家的效忠程度和其他的部队那是没办法比的。   而虎贲军统制大将军纳延罕可以说是大夕军界第一人。虎贲军向来以军纪严明闻名于世。夕都的百姓对这支军队的军士和将官真的就像对待自己的子弟一样。而虎贲军将士同样也是以民为母以君为父作为自己人生的信条而坚守的。   当这个年轻的武将走进来的时候,全场的百姓竟然都向其躬身行礼。   “你们说这女孩是齐王府的逃奴,既然是这样那就带着这女孩和这老人家去府衙找京兆尹秦大人报官好了!”这年轻将军一句话出口,奚百里和那家奴瞬间没了话说。   夕州府尹秦刚,人称“铁面判官”。如果说他们能够拿出证据那还好说,关键是他们现在拿不出证据。原本只有狂战和其余的围观百姓,他们还不怕,可现在来了个虎贲军的将军,这事情就麻烦了。   奚百里眼珠一转,打算三十六计走位上。凭他的能耐,这些人还拦不住他。如果事后有人追查,顶多来个死不认账。现在也就是那家奴在说自己的齐王府的。齐王府不承认,最后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松开了搭在老者肩头的手。正准备强行带着女孩离开。却不料他抓着那女孩的手腕被一只小手抓住了。原本他还不以为意想甩开,没料到从这只小手处突然传来一股庞大的能量,从他的脉门处逆行进入了周身经脉。   大骇之下,他被迫松开了抓着小女孩的手,立即运起源能与之对抗。没想到被抓的手却同时松开了。那股庞大的能量瞬间爆发瞬间收回。   灵修者!   奚百里定睛看了一眼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小丫头双眼冷冷地看着他:“就算去见官也不用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啊!你个老不修,想老牛吃嫩草不成?”   这小丫头竟然是个灵修高手,实力深不可测。奚百里心中暗惊。可现在这事情已然陷入了僵局,看来这事情今天要办没那么容易了。   他只得转头对着那家奴说道:“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这丫头呢?”   这话出口对面那家奴看着他的眼色心领神会:“先生,这……这我也说不好,看着挺像的……”   “原来是个误会……那就算了!”奚百里转身对那老者说道,“家人看错了,老人家这点银子……你拿去看伤。”   他们刚刚说自己是齐王府的,来抓逃奴,现在却改口说是误会。明眼人都看出他们是心里有鬼。但这事情也没办法深究,再说在场的都是看热闹的,没有哪个人有那闲工夫来管这闲事。奚百里扔下一块碎银子,带着那家奴就离开了。狂战和薛晓灵本也没想惹事。既然他们已经放人了,就没阻拦。   “既然事情已了,那在下也告辞了。”那年轻武将转身欲走,却被狂战伸手拦住。   “兄弟,你不能走!”   那年轻武将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位仁兄,我为什么不能走?”   “呵呵!我看你对脾气,我们找地方喝一盅,交个朋友!”狂战笑着抓着他的手说完就要走。   “呃……好吧!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客气了……你的同伴?”年轻武将转头看了一眼薛晓灵问道。   “丫头,我去喝酒,你带着他们先回去。”狂战兴冲冲地停也没停。   “酒鬼!”薛晓灵朝着狂战离开的背影抱怨了一句,转身对着这一老一小两人说道,“你们跟我回去吧,别一转身那些家伙再来找麻烦。”   那老者也看出来刚刚狂战和薛晓灵仗义相助应该不是坏人,点了点头,起身带着那小姑娘跟着薛晓灵走了。   不远处,并没有走远的奚百里对着那家奴打扮的暗探说道:“跟上去,看看他们在那里落脚!”   奚百里此刻最关心的不是那燕国来的两人了。他非常想知道的是,这个小丫头是哪里来的。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功力,刚刚短短的交手,他惊骇的发现这女孩的实力竟然在他之上。这让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薛晓灵带着一老一少回到别馆,正好尹浩和上官寒都在。   “晓灵,这两位是……?”尹浩看到薛晓灵带着一老少两个陌生人回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们……”薛晓灵还没说完,那老者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了。   “赶紧救人!”尹浩喊了一声就冲过去了。   薛晓灵一手抓住了那老者的手腕,片刻之后,神色阴冷地说道:“这该死的,竟然下了暗手!”   尹浩看了看,那老者已然死了,就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了。随后薛晓灵就把她和狂战在坊市上碰到的事情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那女孩。这女孩年龄与薛晓灵相仿,估计也就是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非常奇怪的是,从一开始见到她到这个老者猝死,这女孩竟然半点反应也没有。一句话都没说过。   “你叫什么名字啊?”薛晓灵问了她半天,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吴咏杏。”那女孩突然说了三个字,这显然是她的名字。但是继续问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尹浩就让薛晓灵先带她回房了。   命人处理了那具尸体之后,上官寒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女孩和老者一起,坊市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和齐王府有关……”   “晓灵说的那人我应该是见过的,那天赴宴的时候,有位奚先生据说是世子的西席座师。”尹浩回想着薛晓灵所说的那个人的长相,脑海中回忆起了当日齐王府看到的那个中年儒士。两相印证之下,两个人的形貌渐渐的重合了起来。   上官寒听到尹浩这么说他想起了一个名字:“奚百里!齐国名士,齐庭书院山长。”   他看着尹浩一头雾水的样子,随即将奚百里的情况跟他介绍了一番。   这齐庭书院,本来应该是一个教授儒生诗书文章的地方。但其实更像是一个江湖门派。书院里分外院和内院。内院的学子都是以师徒传承的,山长就是书院的负责人。   据说这齐庭书院已经有千年历史了。因为这书院里学生的学子大多都在齐王国朝内为官,也有人将其称为齐国国子监的。但这些都是外院的事情。内院的情况知道的人很少。   至于为什么上官寒会知道……他的回答是师傅说的。   按照辈份,尹浩该称其为师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原竹和尚偏就让上官寒称其为公子。   尹浩听完了上官寒的解释,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了。看来除了各国的朝廷之外。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之中自然也有许多隐秘的势力。齐庭书院是一个,原竹禅师又何尝不是呢?安国寺的历史虽然尚短,但原竹到安国寺驻锡之前又在哪里,这谁也不知道。   快吃晚饭的时候,狂战回来了。听说那老者死了,他也是非常生气。根据薛晓灵的判断,这奚百里应该是在手搭在那老者肩上的时候,就暗中下了毒手。以一股源能暗中打入了老者体内。后来这股源能失去了束缚之后,将老者的经脉爆掉了。老者也就死了。   听着狂战叫嚣着要去齐王府找这奚百里见官。尹浩连忙制止了,叮嘱道:“这件事情,只当从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   停尹浩这么严肃的下命令,狂战也只能作罢。但薛晓灵却若有所思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但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   晚饭后,上官寒悄悄将尹浩拉到了书房。   “公子,刚刚给那老人换入殓的寿服的时候发现……他是个阉人!”上官寒也是晚饭后接到的回报。   阉人!   如今除了各国王室和大夕皇庭,没有王爵的是不得使用阉奴宦官的。而这个老人是阉人。刚刚尹浩还听狂战提起这老人的口音是介州人氏。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老人是燕国王室的内官。   燕国内乱的事情,上官寒是知道的。前些时候,鄂毕汗死后,引起的北方霍勒、邪陀两大汗国加上原州四方实力在漠南攻伐的时候,燕国受到一批海盗的攻击。介州城破,燕国王室被掳走。介州地区一片混乱。   “如果这老少两人是燕国王室中人……那今天的事就并不是一个偶然!”尹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所蕴含的某种可能。   上官寒沉思了片刻之后,沉声说道:“公子,这个女孩一定要严加保护……”   尹浩点了点头。   燕国地处大陆南端,地小国弱,一直都在东盟和西盟两大势力中间左右逢源。梁国对燕国的影响力较大,而梁国又是邪陀汗国的盟友。   楚国和秦国与这燕国也有往来。只不过地域关系离得较远,影响力就没梁国那么大了。但这齐国在更北面,按理说和这燕国八杆子都打不着。为什么这奚百里会那么在意这两人,更不惜出手将这老者灭口。   这里面一定有鬼!   尹浩想明白了之后转身往后院去了,他要和这个名叫吴咏杏的小女孩好好聊聊。   后院里薛晓灵住了一个小院子。他进屋之后,却只见那吴咏杏一个人在。   “吴姑娘……晓灵呢?”尹浩有些奇怪地问道。   吴咏杏一抬头看到是尹浩,整个人似乎定下了神一样。尹浩看她的样子,仿佛就像草原上那些受了惊的小动物。   这女孩不是听不见,也不是不会说话。相反她非常聪明,听到尹浩的问话之后,她立刻答道:“公子,晓灵姐姐出去了。”   “出去了?”尹浩有些奇怪,他就住在前院,晓灵如果是从正门出去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她是翻墙出去的。          正文 第6章 能耐   薛晓灵的确是翻墙出去的,而且还穿着夜行衣。   她的目的很简单,找到那个当着她面杀了那老汉的鹰钩鼻子。薛晓灵作为神兽自然有神兽的自尊。而奚百里今天竟然让她吃了个暗亏。她自然要找回来。而且不过夜。这就是她作为神兽的尊严。   她在夕都也逛了些日子了。自然知道齐王府在什么地方。从东到西穿过一道内城墙,在东城那一片官家府邸云集的区域,找到齐王府并不难。   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齐王府后。她在一棵大树上停留了一会,嗅着空气里的味道,寻找这奚百里的所在。   在齐山的书房。奚百里正和齐山商量着一些事情。   “你是说他们后来去了礼部别馆?”齐山一脸的阴沉。怎么所有的事情都会和这尹浩搭上边呢?   “我让人远远地跟着的,亲眼看着他们进了礼部别馆。”奚百里的脸色比齐山还阴沉。薛晓灵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威胁。   “你觉得会出什么变故吗?”齐山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去招惹尹浩,以免招来更多的麻烦。   奚百里想了想之后说道:“那丫头受了刺激,暂时还没什么问题,那老家伙我很确信,他应该进入别馆后就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恩!先生辛苦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在我们的计划没有实施之前,绝对不能出乱子。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个丫头还是除掉的好。”齐山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那不要去招惹尹浩,他目前对我们的计划还不会构成威胁。”   “我明白了,我会安排人盯着的,一旦机会合适就……”奚百里做了个单掌下劈的动作。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奚百里离开了齐山的书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住处之后,奚百里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   薛晓灵远远地蹲在王府的一处殿阁的飞檐上透过窗户看着奚百里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从那木匣之中取出一个锦缎包裹,小心翼翼地置于桌案之上。   奚百里打开了包裹之后,只见一个高约半尺的玲珑玉塔浑身泛着宝光。   他立即将双手紧紧握着玉塔置于胸前,趺坐在卧榻之上,看样子是开始练功了。   那玉塔出现的时候,薛晓灵眼睛里瞬间露出一丝异色。等了一会儿之后,薛晓灵盘算了一下时间,起身向奚百里的卧房飞掠而下。   王府院落中正好有两个巡更的走过,其中一个被风吹掉了帽子。他低头去捡的时候看到地上一个黑影一闪即没。   他立刻站起来抬头向天上张望……   “哎!”他身后的同伴上来推了推他,“你做什么呢?”   “刚刚看到一个影子……一转眼就不见了!”这人有些困惑的答道。   “哪里有什么?别是你看花眼了!”同伴也抬头看了看,可除了皓月当空没有任何异样,随即抱怨他多事。   “明明看见的……”他嘟囔了两句也就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   薛晓灵悄无声息地停在百里奚的窗外,往里看了看。只见百里奚满头是汗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哼!真够笨的,好东西在手里却不会用!”薛晓灵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句之后,飞身进到屋内,走到奚百里近前之后,举起手轻轻在他眉心一点。正在行功紧要关头的奚百里瞬间晕了过去。   她将奚百里手中的玉塔取了,装回到木匣之内。正准备走,想了想又转回身,看了看奚百里,右手高高举起,可随即又放了下来。   “算了,看在你把这东西保管地这么好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薛晓灵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伸出右手食指在奚百里膻中穴上一戳。转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奚百里的侍童端着洗脸水进屋的时候,看到奚百里合衣躺倒在榻上,一条腿耷拉在床下。熟知奚百里生活规律的侍童,立时感觉不对。随即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先生出事啦!”   他这么一喊把齐王府全惊动了。第一个赶到的是齐山。他先是探了探奚百里的鼻息,呼吸虽然很微弱,但还有气息。他是知道奚百里每天要练功的,看这样子很有可能是行功出了岔子。   他立刻在屋内的一个柜子里翻找了起来。找到了奚百里藏着的一个羊脂白玉瓶。齐山知道,这瓶子里是一枚小还丹。是当年奚百里的师尊留给他的保命金丹。他立刻扶着奚百里的身体喂他将丹药吞了下去。   等了好久。奚百里总算恢复了神智。但是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有刺客!”   于是府内又是一番大搜查。整个齐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的。   好不容易弄明白,奚百里是昨天晚上练功的时候遭了暗算,这毫无意义的搜查才算停止。但随后奚百里焦急地满屋子翻了起来。翻了好一会儿之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只是喃喃地反复说着一句话:“没了!没有了!”   在反复追问下,奚百里才对齐山说,他师门传了无数代的一个玲珑玉塔被盗了。昨晚暗算他的人应该就是为了这玉塔而来。这可是齐庭书院镇院之宝,千百年来从未离开过齐庭书院的掌门山长之手。可如今却在他手里平白地丢了。最关键的是他连是谁暗算他的都没看见。   当奚百里惊惶失措乱了方寸的时候,薛晓灵将尹浩拉到他自己屋里把门给关上了。   “干什么呢?你这么神神秘秘地……”尹浩被她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薛晓灵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初答应她就是带她出来玩的,所以他还不能限制她的活动。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尹浩自然也像往常一样根本没问。   “昨天晚上我偷偷溜出去了……”薛晓灵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尹浩糊里糊涂地答道:“我知道啊?你不是常常半夜里出去吗?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   “我昨天去齐王府了……”接下来薛晓灵的第二句话把尹浩惊地蹦了起来。   他看了看她无奈地抱怨道:“你……你去齐王府做什么?被发现了没有?”   “我去齐王府找那鹰钩鼻子的麻烦,谁叫他当着我的面给那老头下了暗手的!”薛晓灵满不在乎地说着她昨天去齐王府的目的。   尹浩沉声叹了口气,人也跌坐回了椅子:“你去找他麻烦,你都快要给我找麻烦了!”   “你觉得我会被人发现吗?嘻嘻!我昨天可是有意外收获的哦!”薛晓灵笑着从身后拿出那个匣子放在了桌上。   尹浩看着桌上的匣子,有些不解地打开了。掀开那锦缎的包裹之后,只见一尊玲珑剔透的玉塔呈现在他眼前。   这就让他更不解了,这玉塔即便是值些钱,但也没可能让薛晓灵开心成这样啊。他心说,你好歹也是神兽啊!别眼皮子这么浅好吗。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他怕薛晓灵发脾气:“这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那鹰钩鼻子偷偷藏着的!”薛晓灵笑着将塔放在了桌上,低声说道,“你听说过幻塔吗?”   幻塔!   五大绝地“黑洞”、“幻塔”、“迷谷”、“母巢”、“阵图”。   当初他和薛晓灵就是在黑洞相遇的。而今天她说这玲珑玉塔就是“幻塔”。既然说是绝地,那应该是一处真的塔才是,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玉塔呢?   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四方五级的宝塔,飞檐翘角,包括塔角的铃铛都是用整块玉料雕琢而成的,塔身上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门都是活动可以开合的。端的是精雕细琢巧夺天工。   但不论他怎么看,这塔还是一个玉雕工艺品。怎么可能是五大绝地之一的“幻塔”呢?   “你说这是幻塔?五大绝地之一?”尹浩转头看了这薛晓灵再次确认道。   薛晓灵笑着问了他一个问题:“黑洞你去过了。但是你知道五大绝地各自的特点吗?”   尹浩摇了摇头。   “黑洞之黑,光不外散。幻塔之幻,自成空间。迷谷之迷,迷之在心。母巢之母,天地同寿。阵图之阵,天下无敌。”薛晓灵幽幽地说出了五句偈语。   幻塔之幻,自成空间。   这就是说这幻塔之内还有一个空间。   除了这个之外,薛晓灵的身份来历更让尹浩好奇了:“晓灵,你是神兽血犹,这个你说过……但是,你这神兽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吧?”   “哼!我还以为你这个傻子,永远就不问呢!”薛晓灵嗔道,“神兽血犹自然是不会凭空出现的。其实神兽从来都是一对的。还有一个名字叫血豫!”   尹浩静静地看着薛晓灵,她既然肯说,那应该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的。   “血豫是天地所凝的一滴血,他是第一个出现的。我不知道他该是我父亲还是算我哥哥,反正我是在他身体里孕育出来的。”薛晓灵凝神回忆了起来。   当年的神兽血豫和草原部族的祖神阏氏是夫妇。他们应该是草原部族的保护神和最早的祖先。可以说如今的草原各部都是他们的后代。而血犹因为是后来出生的,在无法幻化成人形之前,一直都是血豫的宠兽和坐骑。   血豫还有一个已经被世人所淡忘的名字——血神。   中原部族和草原部族很早之前就互相对立,你来我往的征伐。而血神和阏氏两人一直都是草原部族的坚强后盾。当时中原部族也有一对祖神就是腾蛇和白矖。他们同样是一对夫妇。   双方为了各自的部族常常发生战斗。   后来有一次血豫和白矖打得难分难解最后两败俱伤被困景苍山中。两人在疗伤和共同生活之中,竟然发生了感情。   草原男神和中原女神之间的这段孽缘最终造成了一段悲剧,而血神之名在草原部落和中原人的上古传说中都被人为的抹去了。   “你是豫的传人,按辈份你该叫我姑姑的!”说着说着薛晓灵竟然了这么一句让尹浩震惊不已的话来。          正文 第7章 看不出   尹浩当然不是因为薛晓灵说什么辈份的问题而震惊。让他震惊的是,她竟然说自己是血豫的传人。   他知道自己修炼的《血神心诀》应该和薛晓灵所说的血神“豫”有些关系。但他万万没敢想,自己得到的竟然是血神的传承。   “晓灵……你说的是真的?我……我……”尹浩有些紧张地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的血神刀呢?”薛晓灵突兀地问了一句。   血神刀?   尹浩将血神刀从体内召唤了出来,   如今的血神刀可不再是起初那破破烂烂的样子了。三寸宽的刀身以一条极其自然的圆弧,展现出修长而锋锐的身姿。刀把的长度双手堪堪一握,尾部只有一个云卷,造型朴实无华。   刀锷处一个古怪的兽纹略显狰狞。全刀呈赤红之色,非金非铁非木非石,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刀锋处无刃,但却有一种锋锐的感觉,离手一寸处就能觉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   “这就是豫!”薛晓灵指着刀锷处那个兽面纹饰说道,“这里曾经有豫的一股残灵存留,历经千年竟然找到了你做传人。”   抚摸着那充满厚重感的兽面纹饰。尹浩心里突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仿佛他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呼喊声。   “后来血豫和白矖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名字都没人提起呢?”尹浩从那中隐隐地呼喊中听到了一种悲愤和不甘的声音。   薛晓灵看着尹浩的双眼。从那双深邃的黑眸之中,她什么也没看到。最终她只得失望地叹了口气:“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反正他当时留下遗言,对传人没有任何要求,不论你怎么选择。他都不会怪你的……”   血豫爱上了白矖。阏氏醋意大发,而腾蛇也是妒火中烧。血豫则从对白矖的爱中感受到了草原部落和中原部落之间的仇恨本就是毫无必要的内争内斗。所以他决意要终止两大势力之间的对抗,让这个种群恢复到互相和睦的生活状态中来。   但阏氏坚决不同意和解,腾蛇也坚决反对。白矖在爱情和责任之间两难。血豫选择了很极端的方式,以杀止杀!   不论是谁,反对他的,一律杀掉!   这样的鲁莽行为不但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反而让所有的矛盾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阏氏和腾蛇达成了暂时和解,对转矛头全力狙杀血豫。   当时的血豫其实已经触及到了永生之境,再向前一步就是真神了。实力远超阏氏和腾蛇的血豫,将两人杀伤。其中阏氏败退到了阏氏山中化身一棵大树,躲过了追杀。而腾蛇则背后偷袭血豫,激起了血豫的杀性。   他追着腾蛇一路追杀,一路上还杀戮了无数的中原部落。但是他无意之中杀光了白矖的母族。白矖愤然为族人报仇,向血豫举起了剑。   “最后血豫死在了白矖的剑下?”尹浩听着这个故事,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神话传说一样。但看着薛晓灵严肃的神情,他非常确信,这不是传说。这是一段悲惨而无奈的历史。   “他杀了白矖……最后……最后他疯了!”薛晓灵黯然神伤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再也不说了。   “我是血豫的传人!他有什么遗愿,你可以告诉我……”尹浩手中抚摸着那把血神刀。这是血豫本命精血所化之刀。刀锋无刃,说明他本无杀戮之心。但这把刀却又是世上罕有的神兵利器。说明血豫每次举起战刀,总是有着他的理由。而违逆他的人最终都将死在他的刀下。   薛晓灵怔怔地看了尹浩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尹浩点了点头:“既然我是他的传人,我自然要知道。至于能不能完成……要看是否可行。”   薛晓灵想了想说了一句偈语:“安天下,定乾坤,杀戮起,誓不休。”   尹浩心中默念着这四句话,手中握着的血神刀竟然凭空嗡嗡鸣响起来。而他的心中也瞬间鼓荡起了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绝之心。   “这幻塔对你现在的修炼有好处,你只需用你的本命精血血祭了它就行……”薛晓灵说完了之后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离开前又轻声说了一句,“他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我。”   尹浩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他轻轻抬起了右手,手指在离刀锋一寸处轻轻一拭,一个很小的破口出现了。他运转起周天经脉将灵宫之中的本命精血逼出一注。   鲜红的血从塔顶缓缓流下,一层、两层、三层……直到整个白玉制成的塔身全部染成了一体的鲜红的颜色。   血色红光缓缓地从塔身本体向外扩张。一点点的涨大,知道将尹浩的身体包裹进去。忽地一瞬,尹浩的身体不见了。   当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四周竟然是一片火红色周围的门窗隐隐若现。他知道此刻已经进入了幻塔之中了。薛晓灵说过,这幻塔对他的修炼有极大的好处。但这好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在塔中转了转之后,他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这个四方的空间之中竟然没有楼梯。   按理说这幻塔四方五层,那应该有楼梯将各层连起来。但这之中并没有这样的设置。整个空间里四四方方四面墙。墙上有门有窗但确实紧紧地闭合着的。这空间之中除了火红色的墙面和地面天花,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尹浩不知道这空旷的空间对他的修炼到底有何好处。不过既然薛晓灵这么说,他也不管了,先修炼修炼再说吧。   他原本已经达到了『血火之海』第二级的程度,只是后来受到了那朵邪火的压制,好不容易才刚刚回复到『碧血丹心』第五级的实力。这些日子修炼他也从未停止过,那朵邪火已经被逼退到灵宫的一角去了。   但是在这幻塔之中,他刚刚盘膝趺坐,准备运转周天经脉。他突然感觉到四周的空间之中似乎充满了热量。周天经脉一开始转动,庞大浑厚的火源之能从四肢百骸透体而入。仿佛根本不用吸收一样,他整个人的身体就沉浸在火源之能的海洋里了。   这些火源之能本就是天地灵火。融合了天火之阳地火之阴的真火。无形无色的火源之能荡涤着他的身体,最后经过他的经脉运转这些火源之能进入了他的心脏灵宫。木灵瞬间成了一朵火焰,所有的生机全部成了火热的炽焰,那朵蓝色的邪火被这纯正的真火所吞噬融合了。   当尹浩修炼了一个大周天循环之后,邪火尽去困扰着他的麻烦彻底解决了。他本身的实力也从『血火之海』第二级一下子晋入了第三级。整个人蜕变的声音“哔哔驳驳”地响了好一会儿。他能够听到真火煅骨的声响。但身体却根本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他估摸着时间应该过去一天了。心想整整练了一天,原本和上官寒说好要去拜访大将军纳延罕的。这下子却错过了。心念一动,他就从幻塔之中出来了。   但当他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皓月当空。明明就是刚刚他开始修炼的时辰,桌上的灯油还是那么多。   时间!   原来幻塔真正的好处并不只是塔内充斥着天地真火。还有和现实世界之中完全不同的时间。在塔内一日,外界仅仅才只一瞬。如此一来,他可就多出好多修炼的时间来了。   他转身拿起那已然成了血红色的玉塔,轻轻巧巧地托在手中,欣喜地端详着。   “唉!可惜这一座塔还是大了些,带在身上也不是很方便啊!”他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奚百里能让薛晓灵偷了去。这么一只匣子,藏着玉塔,还不能带来带去……万一要是丢了,可就不好了。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那玉塔不见了,在他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片二指宽三指长的红色玉牌。玉牌之上隐隐绰绰现出一个塔形的纹饰。竟然还有如意幻化的能力。这真是个神器法宝啊!他找了根捻了金丝的细红绳穿好了这玉牌就挂在了胸前。   有了这随身的幻塔,确实是方便多了。   只可怜将这幻塔当作镇院之宝的齐庭书院,这么多年竟然没人参透这法宝的真正用途。白白被薛晓灵偷了,最后便宜了尹浩。   他想到奚百里如果知道这事之后的那副表情,恐怕得气得死过去了。微微一笑,上床睡觉。今天晚上是尹浩睡得最香的一晚上了。      第二天一早,尹浩和上官寒一同去大将军纳延罕的府上拜访。   到了将军府,狂战上前叩门。   等了老半天才出来一个有些耳聋眼花的老门子。   “你们找谁啊?”这门子的满头白发,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一条胳膊还折了,晃荡着一条空袖管。   “老人家,我们家公子前来拜会大将军。劳您通禀一声。”上官寒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尹浩的名帖。   谁料到这门子竟然一只手背在身后,就是不接着拜帖。   上官寒双手捧着名帖同样是恭敬如常,两个人竟在门口对峙了起来。一个是不接帖子,一个是不接帖子就不收回。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僵着。等了大半天之后。狂战第一个忍不住了。   他上前愣愣地对那门子说道:“老头,你一个看门的,有客来自然是向主上通报。总不至于你还要索要门包吧?”   这夕都城内风气不好,不管是去哪家府上,门子管事总要给些好处,这就是所谓的“门包”。甚至有些主人家也以自己家的家仆能够收到多少的门包来确定自己的地位尊贵。   这些日子狂战跟着他们四处走动,这些事情也看得多了。本来他以为上官寒今天会主动给门包的。没想到上官寒就递过去一个拜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而且他们今天来,礼物都没带。   所以他觉得,是不是这门子看他们没带礼物没给门包就不接拜帖。   本来对这种事情就很反感的他就这么在大将军府门前嚷嚷起来了。          正文 第8章 血脉相连   狂战的吵闹很快就起了效果。原本眯缝着眼,拒不接上官寒手中拜帖的老门子,两眼一瞪,竟然让狂战往后退了一步。这双眼睛之中充满着一股铁血的杀气。   “门包?”这老门子双眼怒视着狂战,“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找下人,找管家,我都会通报。但你找大将军……抱歉,礼物不受,拜帖同样……不收!”   这门子竟然转身回去把门给关上了。   上官寒看着这关上的门,转头有看了看狂战:“唉……我说铁叔啊,这事情本来好好的,你看你这么一搅和……”   “怎么能说是我搅和的?那老头根本就不接你的拜帖好吧?摆明了就是没有门包……”狂战兀自嚷嚷着不服气地说道。   这时尹浩走过来沉声低喝道:“狂战!你给我闭嘴!”   自从两人重新相聚之后,尹浩可从来没有这么对狂战,今天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之重了。自然也能看出尹浩心中的怒气。狂战立时不说话了。   上官寒叹了一口气劝道:“铁叔,这大将军府的规矩和别处不同,他家是绝对不会收受门包的。今天这情况,本来我们是有准备的,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凭着我们的诚意将这拜帖递进去。本就没想着可以见到大将军的……你这么一来,连第一步都没做到……”   “公子,铁叔也是不知情,您就别生气了。”他两头一劝尹浩也没说什么。但今天的事情看来是办不成了。   主仆三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来了一骑,马上之人竟朝着他们高声唤道:“兄长!”   他们回身一看,只见这是一位身穿大红箭衣身穿软甲的青年。他正从一匹体型高大的雪白色照夜驹上跳下来。   他下马之后,朝着狂战再次大声唤道:“兄长!”   “呵呵……兄弟啊!你怎么在这里?”狂战看到他同样也像见到了熟人。   的确是熟人,此人就是昨天在坊市遇到的那位年轻的虎贲武将。   狂战将他这位昨天才结识的兄弟引见给了尹浩。上官寒看了看天色,提出索性去不远处的雁回楼用午饭,顺便叙话。总比在这大街上聊天来得自在。   听了他的提议倒也没人反对。   这雁回楼也算是夕都较为有名的一间酒楼了,就坐落在离大将军府不远的南市街口。他们到了之后径直上二楼要了个雅间。   当他们坐下之后,问起今日怎么回来这里的时候,狂战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我家公子好心前来拜见大将军,可谁曾想在门口受了个门子的鸟气……”   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把刚刚那老门子所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   “兄弟,你说说,这一个看门的,偏偏给大将军挡客……这不是不懂礼数吗!”狂战忿忿地说着。尹浩和上官寒在旁边微微摇头。   “兄长说的应该是荀伯。他老人家可不是不懂礼数。关键是你不知到这将军府的规矩。”这年轻将军一番话让尹浩和上官寒对视了一眼。   这年轻将军对将军府内的门子都如此熟悉,看来应该和大将军纳延罕的关系匪浅。   “纳延大将军是先帝麾下第一猛将,先帝临终托孤时,曾经将大夕兵符当着当今圣上的面交给了将军。这就相当于将护国之责交给了他。将军当时就在先帝驾前立下誓言,将军日后除非皇帝诏命,将军府拒不待客……”听着他将其中内情娓娓道来,即便是已经知道此事的尹浩和上官寒,也听得非常认真。   当年纳延罕受命掌兵符之后,就与所有王公亲贵以及朝廷官员断绝了一切往来。可以说大将军从此之后对朝政再也不发一言,只认诏命不认人。即便是丘立文把持朝政陷害忠良功臣。很多都是他当年的至交好友,他都没开过一个口。真正地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而且这些日子大将军心情很不好,即便是你们今天将帖子递进去了,大将军也是不会看的。”说到后来他有些悲戚地说了这么一句。   “大将军心情不好……莫非他家死了人不成?”狂战愣愣地问道。   狂战的话一出口,这年轻人悲叹了一声:“唉……兄长你……唉!”   他连连叹气的样子让狂战更是郁闷了,追问了几句之后,他说了一段颇为隐秘朝中都没有几人知道的秘闻。   这次艾番谋逆。原本是在上京发生的事情。当时大将军镇守铁剑关是为大军后卫。按理说艾番消息封锁的很严也不会传出上京的。   可偏偏大将军的独子是艾番的女婿,他跟着老丈人参与了这件事之后,想着老爹平时都是如何行事的。怕这事以后被大将军知道了,和艾番再结怨。于是轻骑独马赶去铁剑关,劝说父亲索性助艾番一臂之力,等日后新君即位,他们家还能保住往日的地位。   但没想到,这大将军果真是效忠君王六亲不认,竟然手刃了亲生独子,带着一支轻骑救驾去了。   这件事情后来大将军也如实禀报了钦华。钦华为了照顾大将军的颜面,其子参与谋逆的事情并没有追究,。反而将其说成是在救驾时重伤不治,立下了大功,下旨厚葬。虽说是自己为了效忠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但毕竟骨肉至亲。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大将军就一直告病在家,心情也很不好。   听他这么解说了一番之后,尹浩和上官寒对纳延罕的忠君之愚有了更深的了解。   “铁叔,你这兄弟姓什么啊?”上官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   谁知道这话把狂战给问住了。   他挠了挠脑袋愣愣地转头问道:“兄弟……那个你贵姓啊?”   这话一出口,真真是把所有人都弄懵了,感情这兄弟长兄弟短的,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啊?   “哈哈哈……”那年轻人大笑着说道,“兄长真是性情中人……昨天我们萍水相逢,倒的确是连各自姓名都忘了问了。在下姓贾名演,景苍郡人。战乱中父母双亡,与弟弟相依为命。现任虎贲军中郎将。我兄弟二人自幼在军中长大,我兄弟便拜了大将军做义父。”   狂战听他这么一说随即也自报了姓名来历。   待他们互相自报家门之后,上官寒取出了那张拜帖:“原本今日来见大将军是有一封信要交于大将军的。既然贾将军是大将军义子,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给转交呢?”   贾演被上官寒这一手弄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尴尬地说道:“上官先生,我义父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不与外人来往这是他定下的铁律……在下……”   “鄙人知道大将军的铁律和脾气,但这只是一封信,将军也只需转交,您呈递给大将军之后,可以说明一下,信中内容,大将军看后可自行定夺,不用考虑别的。我们也仅仅只是有些想法想让大将军知道而已。不为请托……”上官寒的话说的非常诚恳。   贾演也就不好拒绝了,他收下了拜帖,赫颜对他们笑了笑。      待得贾演回到大将军府。见纳延罕正在演武厅内练拳。一套虎贲长拳练下来果真是风随拳动,意到拳到。极其简单的一套军中长拳,却愣是被他打出了不一样的风格来。   “义父!”贾演上前递上了一块汗巾。   纳延罕看到这义子,心中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的亲子,心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黯然。   “义父,今日我在府门前遇到昨日结识的那位兄长……”贾演一边说一边看着纳延罕的脸色。他见纳延罕并没有什么异样,随即就从怀中取出那张拜帖递了过去。   “那殷公子说这信,请您看一看,他想说的话都在其中。至于您如何决断,他说……任您心意,绝不请托!”贾演把话说完了之后,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纳延罕转头看了看贾演手中的拜帖。沉默了片刻之后,伸手拿了过来。   他将信展开之后,随便看了一眼,但很快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封信是上官寒起草的。他将目前朝中关于公主的婚事,纠结的一些原因一一做了分析。而且点出了曹德丰所上奏的招齐山为驸马建议。其实并不合圣上心意。所以才会有目前的僵局。   但钦华因为曹德丰代表的是军方,所以也不便驳回,只是拖延不决。   如今军方的意见竟然使得钦华和太后由此忌惮,试问这天下还是大夕朝廷的天下吗?在目前的局面下,大夕军中第一人的大将军若不出面,那是否真就是让皇家屈从一介武夫和一个属国质子的压力而改弦更张呢?   上官寒的这一番设问。将纳延罕看得是背脊梁冷汗都下来了。他当初在先帝驾前起誓,誓死效忠皇上。这些年来,他也都是这么做的。但是目前的局势的确如信中所说,曹德丰一个酒色之徒,竟然借着军方的威势,要挟起皇上来了。   他纳延罕此时若是不说话,岂不是背弃了当初的誓言了吗?   当然,他也不是傻瓜,被上官寒这一封信一忽悠就贸然上奏。那不成了被人当枪使了?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对贾演说道:“让他们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按照信中所分析的,如今的确到了该他说话的时候了。但是他这话该怎么说,要说什么,他得先讨皇上和太后一个示下。皇上和太后,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纳延罕进宫面圣,见到了钦华和太后。   第二天早朝,纳延罕上奏,原州都护殷震弘,此次漠南之役,从旁协助,尽心尽力。其子尹浩,性格敦厚,堪为公主良配。   有了老将出马,曹德丰这个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大西门竟然连个屁都没敢放。   数日后,钦华皇帝正式下诏:长宁公主加封兴国长公主封地三郡,招赘德恩将军景山公尹浩为驸马都尉,加太子少傅衔。三月后完婚,赐敕造公主府并食邑粮庄百顷。   而就在此时,原州却发生了一件足以陷他于万劫不复的事情。          正文 第9章 你知道的   自当年东凰部落在北海湖定居以来,一直都奉殷氏为主。原州都护当年受大楚帝国分封为侯,世镇北国。下辖永平、甘兴、宁远三卫,这些年殷震弘励精图治,整军练兵将各卫卫军暗中扩充了一倍。   永平卫和甘兴卫分镇永、平、甘、兴四郡。加上驻扎原州的宁远卫,北方五郡都在殷震弘的辖下。这三卫各有卫军五万。再加上五郡郡使麾下还有一万镇军,加起来整整二十万之众。另外都护府护军早就突破了三万的建制,如今已经有了十万精兵。可以说殷震弘不声不响将自己麾下的部队已经扩充到堪比一国的实力了。   但是军队多了不好管。特别是殷震弘本性宽仁,待属下宽多严少。永平卫镇守使何瑞出身东凰世家,一直都是原州都护麾下重将。而且此人自幼就和殷震弘一起长大,平时也骄横惯了。   他这些年镇守着原州西大门的永平卫,在永、平二郡飞扬跋扈俨然就是个土皇帝。干预地方政务,纵兵袭扰民间,这都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竟然暗中让士兵假扮盗匪劫掠往来商旅。   这些事情殷震弘不是不知道。但也仅仅只是私下里去信劝责。每次去信之后,何瑞总会收敛一些。所以殷震弘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上次永平卫出击漠南之后,不知道怎么这何瑞就和阏氏、骆犴等部勾搭上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永平卫盗匪横行。商旅们都云集原州。中原的商旅过不去,西域的商旅也过不来。商道竟然就这么断了。   殷震弘知道这肯定又是何瑞故态复萌了,于是亲笔写了一份严厉斥责的信给他。   书信到后,永平卫象征性地出兵剿了几次匪,商道又恢复了。这样一来殷震弘也就没当回事。   他没在意,但不代表侯府内没有明眼人。侯府长史徐文建自出任长史以来,为了加强对各卫的控制,在各卫各郡都布置了眼线。这一天他急急忙忙地从侯府里回到家中,就让人去请正在军营练兵的大公子殷永。      “小姐,老爷今天着急忙慌地找大公子,莫不是……要商量您和公子的婚事了?”后院里,徐梓桐的丫鬟欣儿悄悄地对徐梓桐说道。   徐梓桐横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欣儿看着小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小声地嘟囔道:“还在想着他呢?人家都要娶公主了……”   “欣儿!是不是我平素待你如姐妹,你就真的不知道高低尊卑了!”徐梓桐断然厉喝让欣儿噤若寒蝉地立刻跪倒在地。   看着她的样子,徐梓桐心中一软。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她走出房门之后,心念里转了转悄悄地往前院去了。   从一条小路走到了父亲书房的廊下,她隐隐听到了书房内的谈话。   “……这何瑞看来是真心想要造反了!”殷永低沉地说道。   徐文建平静话语之中透出一丝胸有成竹:“大公子,其实这次的事情也许倒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殷永有些不解地问道。   徐文建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认为时机已经到了:“侯爷这些年励精图治,原州麾下已有三十万之众。况且这些年中原战乱,百姓大多来我原州避祸。民心所向啊!我觉得侯爷有些优柔了,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南下逐鹿了!”   “你的意思是……”殷永不是听不明白,他是被徐文建的话打动了。   徐文建说了八个字。   “永平平叛,回师拥立!”   “拥父亲登基?”殷永一时间有些意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之中有个最大的问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父亲登基称帝,那……浩弟在夕都……”   “我想过!”徐文建接下去的话更是让殷永感到心惊了,“当初让他去夕都为质本就是为了将之驱离,免得成了大公子你的心腹之患。可如今他就要娶大夕长公主为妻了。若是让他再这么发展下去。如果皇帝一道诏旨让侯爷致仕荣休,由其袭领都护……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殷永断然拒绝,虽然他对尹浩的才干的确是感到有些威胁,但并不代表着他就想要害死自己的弟弟。   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那你是想……不!不行!这不是手足相残是什么?”   “大公子,害他的不是别人是皇帝,到时候我们可以替其复仇之名南下,这可是一箭死雕的绝好机会啊!”徐文建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一个连环套。   “那也不行!”可是殷永还是觉得牺牲尹浩太过分了,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者我们提前给他通报一声让其早早离开。”   “好吧!大公子您真是宅心仁厚啊!那您去永平平叛,我来写信通知二公子及时离开。”徐文建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   殷永离开了。他要去安排平叛的事情。   徐梓桐已经把刚刚的一番对话全听在心里了。她是何等聪明的一个女孩,对自己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知道父亲是一定会写信通知尹浩离开的。但也绝对会让这信到的时候,尹浩根本来不及准备。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乱了。   当初尹浩离开原州的时候,她送上那一方诗帕,就在心里将这段尚未萌发的感情慧剑斩断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眼睁睁地看尹浩陷入绝境而不理会。   但是她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了很久,徐梓桐的眼睛一亮。   安国寺,原竹禅师!      永城郡,永平卫镇守使府。   殷永今天带着两个护卫,一队轻骑来到永城。一到就直入永平卫镇守使府。在何瑞看来,殷永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可人家有个好老子,年纪轻轻就手握十万护军。而他家世代替殷家效力,却依然只是一个卫镇守使,手中也才五万卫军。   官职上升无可升,这且不管。他占着地利从过往客商手里弄点好处,还要被言辞斥责。这就让他心里更不平衡了。前些日子,他已经和阏氏部和骆犴部商量好了。起兵反了殷震弘,到时候等到各部援兵一到,想那殷震弘半个屁都不敢放。   可今天这殷永莫名其妙来到永城,虽然没几个人,却是来势汹汹。何瑞看着殷永的一身戎装,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何瑞,听说你这里来了两个阏氏和骆犴部的使者……”殷永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请这两位使者回原州的,侯爷想跟他们聊聊!”   “谁说我这里来了使者?”何瑞听了他的话立刻暴跳如雷,“是谁在老子背后嚼舌!”   “不是来了两个使者和你商量起兵自立的吗?”殷永双眼闪着寒光直视这何瑞的双眼。   何瑞本身就有些心虚,眼神闪躲着:“我何家世代都替你们殷家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这么构陷我,你父亲知道吗?”   “我们也不用兜圈子,来人!”殷永厉声一喝,把何瑞和其他众将吓了一跳,“把人带进来!”   门外立时进来了几个人,扔下两个被困着的胡人。何瑞一看正是刚刚从自己这里离开不久的两部来使。   殷永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何瑞!要我念一念吗?”   “不用了!”何瑞也是个光棍,见事已败露,反正自己已经准备好了,索性拿下这个小子祭旗。   “没有我们何家,殷震弘他能坐得稳这都护的帅位吗?一点点小事,把我骂个狗血喷头,老子今天就是要起兵,要自立!来人把这小子拿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突然就像舌头被割了一样。殷永的一把战刀,没有任何先兆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擒贼先擒王。   擒住了何瑞之后,永平卫的其他将领,殷永一个没抓。他坐镇在镇守使府,随后三万护军进驻永平。他们接管城防后,殷永又将永平的五万卫军拆散后调回原州一部分,剩下的留在永平和三万护军混编,组成了新的永平卫军。   将领们也是各自对调。可以说整个永平兵变被一手扼杀在了萌芽之中。而这一切都只是殷永一手安排。他老子殷震弘一点都不知道。   消息传到原州,殷震弘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但随之而来却是一阵欣慰。儿子大了。这一手瞬间平叛,前后只有短短几天,永平卫已经换了气象。   “这小子不错!像我!呵呵……”殷震弘对身边的长史徐文建说道。   “侯爷,大公子平叛回来,您是否该去迎接一下……顺道犒劳一下军将们。”徐文建平静地撺掇了一句。   这些年殷震弘把精力大都放在了地方政务上,军队的确插手很少,平时都是各卫的镇将和殷永在管。听徐文建这么一说,他觉得的确是有必要趁这个机会和众将联络联络感情了。   “三天后,北海湖大营,犒军!”殷震弘的一道命令随即跟着军报发往各处。   而徐文建随之还夹带了自己的一封私信。各卫的镇守使以及护、卫、镇三军的各级将领都会在收到命令的同时,收到这封信。      几乎在同时,尹浩也收到了一封信。   尹浩在夕都,正在准备着和长宁公主的婚礼。公主府是现成的,原本就是造了给公主和那死鬼艾宆婚后居住的。艾番谋反的时候,这府邸已经都快建好了。原本太后还说这府邸不吉利,让换个地方重新建一座。后来尹浩劝说这徒耗银钱,他不在乎这些。于是太后命人重新踏勘公主府的风水,做了些调整改建之后,还是决定用这座府邸。   这一天,尹浩去公主府邸看了看。回来之后,就看到上官寒一脸忧虑地在厅里坐着。   “怎么了?”尹浩这一问,上官寒就将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信是徐文建写来的,暗示原州方面准备拥立殷震弘登基,让他早做准备。   这时候来这封信,时机非常巧合。按照他信中所说的时间,明天早上,原州方面估计就要发动了。一个晚上,就算要跑也来不及。   “我们不走!”尹浩说的话更是让上官寒一愣。          正文 第10章 不需要怀疑   上官寒对尹浩的决定十分不解。原州的事情一发,大夕朝廷必有应对。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尹浩。明知道深陷绝地还非留着不走。这是什么意思?   “徐文建这封信,来的这个时间,是给我们有准备时间的吗?”尹浩反问了一句,“既然跑不掉,那索性就不跑了。”   “那万一原州事发,牵连到公子呢?”上官寒的心一直悬着,心绪也不是很平静。他接到信之后,就一直在想对策,但还是没主意。   “原州事发,是一定会牵连到我的……但是若是事情没发呢?”尹浩很冷静,他接到信之后,就在考虑各种可能性。   上官寒有些不敢相信:“这信上写的这么明确了,肯定是要发生的……”   “他说是拥立,但没说我父亲已经同意了!如果是父亲决心已定,必定是会通知我的,而不会假手徐文建。如此看来,恐怕是他们在密谋,我父亲并不知情。也许还有转机。如果原州无事,我这边却跑了,那反倒弄巧成拙了。”尹浩分析地很透彻,基本上和事实差不多了。   上官寒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事发呢?”   “若是万一事发。我让狂战护着你乔装离开……”尹浩首先想到的是他,这让上官寒非常感动。   但上官寒却不能不为尹浩着想:“公子,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一介孤寒文人,就算有什么事也无关大局,关键是您……”   “我?呵呵……”尹浩笑了,“我想他们还留不住我!”   尹浩话语中充满着自信。他也有这个实力说这样的话。虽然不知道夕都是不是另有隐世高人,但凭他的实力,要活着逃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说还有一个神兽级别的薛晓灵呢!尹浩对这点并不担心。   不过他带来的这些护卫军士还有狂战和上官寒。他反倒要替他们着想,所以对此也做了些针对性的准备工作。      按照徐文建的信中所言,第二天一早原州就该发动了。从原州到夕都,快信也就四五天的时间。这四五天时间,看似平常,没有什么事情,但危机却时时刻刻随时会来到。等待的焦急比事到临头的危机更让人难熬。   一直等到七天都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尹浩也有些诧异了。他虽然说父亲应该不会答应。但拥立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不是以被拥立者的个人意愿为准的。群起一呼,黄袍加身,木已成舟。   尹浩猜得没错。七天前在原州的确发生了一次“未遂”的黄袍加身事件。      北海湖大营是原州都护府护军的驻地。这里驻扎着七万护军,前些天从永平卫调来整训的三万卫军也驻扎在这里。昨天下午,各卫的镇守使和镇军指挥使都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可以说这是最近几年来,难得的一次原州都护麾下的将领聚会。   按理说,今天一早原州都护镇北侯殷震弘就该来大营,检阅部队并和众将聚会。但一直到中午都没见到人。将领们心里都有些心焦。今天除了聚会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已经在徐文建给他们寄来的信中说好了的。他们也都盼望着这一刻。   到了中午,突然又侯府的护卫前来通报说是侯爷已经到了大营外了,让众将立刻前去迎接。   各位将军们簇拥着刚刚从永平卫颁师回来的殷永为首出营迎接。但却被那护卫带着走了一里多地才见到了一座临时搭建的军帐。   入帐之后,他们看到殷震弘正端坐在帅位上。而徐文建则一脸黯然地站在他身边。   “父亲……”殷永走上前以军礼拜见。   “都准备好了……”殷震弘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全军准备妥当就等着父亲前去检阅了!”殷永呈上了统军令旗。余下的将领也都恭立两旁,等着殷震弘出帐。   可没料想殷震弘突然问道:“殷永,你怎么还叫我父亲呢?不是该改口叫父皇了吗?”   “啊……呃!”殷永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语结。而其余众人也都互相对望,面面相觑。   他都知道了?   “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吗?你们都还当我是这原州护、卫、镇三军的统帅吗?”殷震弘突然提高了调门厉声喝问道。   “徐文建!”殷震弘转身一声厉喝,徐文建立刻伏倒在地。今天一早他就被殷震弘叫去,已然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问明白了。现在该找他算账了。   “徐文建,我敬你是饱学之士,奉若上宾。还把永儿交给你教导。你就是这么给我教导的?背着我搞小动作,让尹浩去夕都出质。你是为了殷永着想,这我不怪你。背着我让殷永出兵平叛,你是为了我们父子着想,这我也不怪你。但今天你安排好了一切,想要来个黄袍加身,逼我登基称帝……”说道这里他一掌击在桌案上,将一张好好地案子拍散了架。   “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呢……”殷震弘声色俱厉地喝骂道,“越俎代庖,挑拨离间,让他们兄弟反目,想要逼死尹浩,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呢?你!你!你!……我杀了你!”   殷震弘越说越激动,抽出身边侍卫的刀就要劈死徐文昌。就在这时,殷永伸手握住了殷震弘的刀,刀锋划破了他的手,血顺着刀缓缓流下,   “父亲,您错怪徐师傅了,徐师傅一心为殷家筹划。这次的确是最好的时机,我们瞒着您也是怕您犹豫不决……至于浩弟哪里,徐师傅亲自去信让他设法脱身的……”   看着儿子手握钢刀鲜血如注,殷震弘心中一软,松开了刀:“永儿,时机未到啊!……”   帐内都是原州都护麾下的心腹将领,见到这一幕,他们自然就知道了殷震弘的心意。殷震弘随即和众将解说了一番。目前原州还是要以韬光养晦为主,等待合适的时机才能南下逐鹿。   殷震弘犒赏三军。   任命徐文建的弟弟,原都护府护军左卫统领徐文业出任永平卫指挥使。调甘兴卫指挥使柳长青的侄子柳浩接任都护府护军左卫的统领。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外界谁都不知道,在北海湖的大营外竟然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幕。   徐文建和殷永都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殷震弘会提前知道这件事情。殷永猜测可能是徐文建的信到了夕都之后,尹浩快信禀报了父亲。但他不知道的是,尹浩的确收到了徐文建的信,只不过时间已经很晚了,根本来不及做逃亡准备。更别说反过来通知殷震弘了。   他们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安国寺的原竹禅师给伊尔黛夫人送了一封信,信里只有十一个字“北海营,黄袍加身,尹浩危矣!”   在原州发生的一场未遂兵变,这个消息自然有朝廷的眼线报到夕都。钦华看了以后命人抄了一份送给了尹浩,以安其心。同时也是一种以示恩宠的表示。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尹浩心中一定。看来徐文建所密谋的拥立,并未成功,而且连夕廷的探子都不知道。   接着就是他和长宁公主的大婚之期了。虽然这只是一桩政治联姻。但第一次结婚的尹浩,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毕竟这样一来,在夕都算是站稳了脚跟了。      大夕帝国钦华乾安四年七月初六,兴国长公主招赘德恩将军景山公尹浩,为驸马都尉。大婚,帝诏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史官的记载就只有这寥寥几句,加起来都不足百字。但实际上这长公主招赘驸马,在大夕帝国史上也是头一回。当天罢朝三日,就可见皇室对于这桩婚事非常看重。倒不是说尹浩有多大面子,也不是说原州都护有多大背景,关键是这公主受宠极深。   其实这婚礼严格来算应该是从三个月前正式颁诏的那天,就已经开始了。尹浩是入赘,所以这婚礼都是按照皇子娶亲的礼制来进行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项都不能少。全部由礼部和宫廷司礼监负责。但尹浩成了“女方”,而皇家却是“男方”。全部都是颠倒的。   用上官寒打趣尹浩的说法:“今天公子嫁人了。”   大婚当日,中枢中枢承旨丘立文,作为迎亲使。他领着公主銮驾及一应仪仗,到了皇家别馆迎娶驸马。尹浩随之前往皇宫受封。而公主则奉诏至太庙祭祖禀告。   完事后两人至奉天殿,由钦命的司礼官皇叔诚王夕荣启主持同牢,新郎新娘共鼎而食,并取一一瓠瓜剖为两半,夫妇各执其一,斟酒而饮,谓之“合卺”。   礼成后公主夫妇至皇极殿向钦华及太后谢恩。皇帝赐宴,这是公主成婚后的第一次家宴,也是公主最后一次在宫内用膳。   按礼制,成婚后公主必须出宫居住,因为是招赘所以府邸被称为公主府。尹浩之所以受封驸马都尉,说白了就是驸马“嫁”给了公主。皇宫里的仪式结束之后,公主銮驾和驸马仪仗一并回到公主府,这就是所谓的“及第”。   至此整个婚礼算正式完成了。   但是作为新婚夫妇,尹浩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完成的,那就是——“洞房”。   公主心里没有他,当初他在齐王府听到公主的琴声时就全明白了。在他的心里依然还有着杨花林里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但偏偏,两个并不相爱的人因为命运已夫妻的身份相遇了。这根本就是一场出于政治需要的婚姻。   尹浩在书房里呆到了三更。思忖再三,还是去了公主的寝殿。   但是当他到寝殿的时候,大门却紧闭着。门前两个值夜的侍女,还有两位陪嫁的嫫嫫四个人如临大敌地守着那扇大门。   公主的乳母简嫫嫫,看到尹浩立即迎了上去。   “驸马……”简嫫嫫一脸为难地对尹浩说,“公主已经歇下了……”   “……公主吩咐,不许我进去是吗?”尹浩心里如释重负之后,却有一种被羞辱的怒气。他双眼盯着简嫫嫫,看得她目光闪烁不安……   “那好吧!禀告公主,尹浩告退。”冷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尹浩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