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逝去   龙涎十三年,夏。   电闪雷鸣伴随着狂风的怒吼,大雨瓢泼而下,瞬间汇聚成溪,渐渐漫过台阶,浸湿跪在地上一身粗布衣裳女子的双膝……   “爹,救救娘吧,女儿求您了。”   “求您看在和娘往日的情份上,救救娘吧,求您……”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在暴雨狂风中破碎不堪。   她已在这里跪了半夜,却不见房里的人有任何动静,少女看着前方灯火通明,渗透着暖意的房间,烛光摇曳,朦胧的撒在她脸上几许,却是狰狞万分,一脸的污血被雨水冲刷的狼狈不堪,眉间伤口几近溃烂,整个小脸透露着死一样的灰白。   一道闪电迎头劈下,她晃若未闻,只被大雨冲涮的身子又弯了几分,衣裳早已被雨水淋透,紧紧的粘在身上,越发显得她瘦骨嶙峋,弱不禁风。   “小姐,回去吧,小姐,求求您回去吧……”暗中突然奔出一道同是粗布衣裳的人影,哽咽地唤着如木头一般动也不动跪在地上的人儿。   洛可媚抬起双眼,一汪黑亮动人的眸子早已布满血丝。   “碧生……”干涩沙哑的嗓音,出口便被风雨吞没。   “小姐,你就跟碧生回去吧。”碧生双手用力想将她扶起来。   “不,爹爹,他不会见死不救……”抬起手想要推一推碧生,忽然一阵眩晕袭来,脑中闪过一些破碎片段,似要在她脑中劈开一道缝硬塞进来,痛,好痛……   那撕裂般的疼痛几欲撑涨她的脑颅,体内徒生两股莫名的气流,也似要破体而出,好难受,却又无处排解,双手不停的击打在脑门,胸口……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碧生慌了手脚,急声大吼。   “老爷,救救小姐,小姐晕过去了,老爷……”   风更急了,雨更大了,碧生的呼喊也被雷电吞没。   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碧生咬了咬牙,手上用劲就要把洛可媚扶起来,小姐不能再出事了…   “吱呀”一声,两人面前的房门突然开了,一名六旬左右的老夫人,身着青灰长袍佛衣,一手捏着一串佛珠,一手由一名美妇挽扶着,踱步而出,身后则跟着洛可媚喊了一夜的爹,洛氏家族云轻侯府的当家主公,洛津。   三人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面上的神色,均是晦暗不明。   “爹……”冰冷的雨水浇灌在身上,洛可媚的神智清醒了几分,压抑着身体的疼痛,看着洛津虚弱的哀求:“爹,看在女儿的份上,救娘,女儿求您了。”   “孽障,你娘她是咎由自取,你还敢让我儿看在你的面子上救她,你是不是我洛家的种还不得而知,胆敢在这儿哭天喊地,你爹爹菩萨心肠,难道我这老太婆你也不放在眼里了么。”老妇人疾言厉色,字字无情,句句诛心。   “奶奶…”洛可媚浑身颤抖,这便是她尊敬爱戴,吃斋念佛的奶奶?为何如此陌生?   “堂堂侯府夫人,与下人私通,不顾纲常伦理,你作为她的女儿,竟然还有脸在我门前大声嚎叫,扰我清修,来人啊…,家法伺候,让她好好记得这家规,记得礼仪廉耻。”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让洛可媚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有手脚快的仆人跑去拿来了家法,另有两人拿了板凳手脚麻快的将洛可媚撑在板凳上按住手脚。   “动手…。”   “不要啊,小姐…”碧生想要扑过去护着小姐,却被身后的家丁一脚踹倒。   “啪,啪,啪……”仗板在空中呼啸而过,和着雨水又重又湿狠狠无情的击打在她背上,洛可媚整个人似要被这重击击碎,胸中那股莫名的气流在剧烈沸腾着,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脑袋似要裂开,意识模糊,四肢渐渐麻木,难道就要这么死去了么?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鲜血的气味,洛津有些动容,必竟叫了他十几年的爹,正待求情,洛苏氏却先他一步开口,冷冷看着洛可媚道:“你娘不守妇道,我老太婆绝不容许这等辱没门风之事发生在我眼前,今日,我老太婆做主,替你爹休了你娘。”   “娘,你怎么能……”洛津震愕。   “怎么?难道你还嫌她们给这侯府丢人丢的不够大么,还要整日里看着她,看着那女人给你戴了这么一顶大绿帽子,我已留了她们一条生路,为娘的这么做,哪里错了?”这个不肖子。   “我洛府已养了她十六年,再大的恩情,也还够了。”   “娘……”   “不必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扭头对着身边的妇人道:“芙蓉,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俩母女的后事就交由你办了,让下人的嘴严些,给她们一间偏房,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是……”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夫人她……”一家丁跌跌撞撞叫嚷着跑过来。   “那个贱人又在搞什么花样。”洛苏氏怒从口出。   “大夫人,蓖了……”   阶上三人均是一脸震惊,不过打了一顿板子,这……怎么会?   洛可媚一个激灵,意识突然回归,娘亲,没了?   “不……不……娘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抓着她双手的仆人,洛可媚一个趔趄从板凳上摔下来,也顾不上疼痛,东倒西歪的朝着娘亲住的西院走去。   床上的人毫无生气,尸体已经僵硬,双手死死的拽着一块类似婴儿裹布的红绸,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门口,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怨恨。   “娘,娘……”洛可媚从门口奔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娘……啊……”胸口似要炸开,体内气流不知如何排解,一掌推向屋内唯一的桌子,桌子登时四分五裂,一股甜腥自喉间溢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顾不上身体的不适,也不去细究自己忽然间怎么会有那么一股蛮力,摇晃着扑到床边,抓着已经冰冷的尸体,号啕大哭。   身后跟来的三人,一看这副情景,心里俱是一惊,看来是真的死透了。   洛津想上前一步,却被洛苏氏拉住,转身对着身旁人道:“芙蓉,后事你来料理吧,老身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津儿,你跟我走。”洛苏氏连门都未进,拉着洛津便转身离去。   “是,媳妇遵命。”柳氏做了个福,转身漠然的看着眼前惨状。   “王管家,去备口薄木管材,选块墓地,找几个人帮着一起把后事办了吧。”柳芙蓉捂着鼻子看着屋内的人,朝着管家王虎吩咐。   王虎叫了几个家丁,进了屋内看着洛可媚霸着死去的人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当下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柳氏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丫鬟会意,上前一把拉过洛可媚,死死按住,指着床上的人:“还不快动手,都是一群死人吗。”   洛可媚看着娘亲的身体,被几个大男人拿床单随便一裹,便要搬走,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抓着柳氏的衣角哭道:“二娘,求你看在往日跟娘是姐妹的情份上,让我再陪陪娘,她还没有洗漱装扮,娘生前最爱干净,求二娘让媚儿给娘换上干净衣服,再让她入土为安,媚儿求你了。”   “求你……”洛可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苦苦哀求。   “好啊,那你就先给我娘磕几个响头。”人未到声先到,接着门外便走进来一俊俏少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脚踝处系的铃铛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声声脆响。   “二妹……”洛可媚惊诧,这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甜甜的叫着自己长姐的妹妹么?怎么说得这么恶毒的话出来。   “既然是我的好长姐,那就应了雨儿的请求吧,你说呢,否则,你娘亲的身子可是要被这些粗人们摸遍,然后扔在乱葬岗了……”是她,还是那个绝美的笑颜,可说出来的话却比那腊冬的天还让人觉得寒冷。   “二娘……”柳氏伸手抚了抚发,神情漠然的注视着一切,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在意。   “不肯么?”洛雨桑呵呵笑着:“姐姐,别再端着你那大小姐的架子了,照着你娘犯的不贞罪,可是要浸猪笼,死无葬身之地的,磕几个头,换一口薄木管材,很值当,不是吗?”   洛可媚仰头看着二人脸上陌生的神情,心如死灰。   “好,我磕……”低头,咽下嘴里的腥甜,额头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面,一下,一下,原本淋了雨的伤口又再复开裂,鲜血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糊了她的双眼,毫不在意,仍是一声一声的重重磕着,十六年来,第一次觉得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体,痛恨跟她们留着同样的血。   不知磕了多久,眸犹睁,心犹悸,气犹存,魂犹在,但,宁愿死去。   侯府大夫人病逝,只一口薄木棺材,孤零零的埋在了荒芜的山头上。   洛可媚一身素白孝服,双眸黑的发亮,没有一丝泪意,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决绝,跪在娘亲坟前重重发誓:“娘,你在天上好好地看着吧,你今生所受的所有苦痛,媚儿要一一替你讨回来,媚儿要那些所有欺侮过你的人都要去阴间给你赔罪。”   云轻侯府,云斋。   “女儿恭喜娘,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洛雨桑伸手倒了一杯暖茶端给坐在一旁的柳氏。   柳氏轻啜了一口茶,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扯起一抹冷笑:“自打我进府的头一天起,我便知道这位子早晚是我的。”    正文 第2章 废手   顿了顿放下茶杯拉过洛雨桑的嫩白柔荑,漫不经心道:“老爷现在还对那丫头有些愧疚,不过依他的性子,也是一时的事儿,这侯府大小姐的位置,早晚也是你的,到时,你与太子的婚事,就又进了一步。”   “多谢娘……可是,现下我们与那丫头终于撕破了脸皮,日后……”   “怕什么,为娘现在是当家主母,哪由得她番腾,不过手中的一只猴子罢了,况且,她也该到了婚嫁的年纪,早晚是泼出去的水。”   “娘的意思是……”   “一切走着瞧。”   二人相视而笑,一屋暖意泮泮。   晌午的太阳暖洋洋的,洛可媚拨弄着前些时日种下的菜蔬,阳光下那些绿油油的小苗子茁壮成长,过些时日便能吃了罢。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在弄这些东西?外面可都炸开锅了。”碧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听府里的下人们说,皇上亲自赐婚,将你赐给了三皇子,今日来府里下旨了,老爷已经接了旨,定了婚期,可是这三皇子,他是…他是个残疾,老爷怎能如此待小姐。”   “碧生…你喜欢这侯府么?”洛可媚手中未停,问了一句。   “说不上喜欢,但是…”离了这侯府,她跟小姐便没有一处安身之地啊。   “我恨这侯府,所以,不论是哪个人娶了我,只要能出这候府。”她和碧生身无分文,能去哪儿,既然有人愿意娶她还是皇亲国戚,她此生便赌这一次。   “况且,也由不得我不嫁,皇上怎会莫名赐婚于我,定是柳氏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她们是一定留不得我的,在这侯府我早晚会被她们害死,不如赌上一赌,博一博老天的命。”   “小姐…”   碧生半晌无语,这半个月来,侯府里的人任她们自生自灭,难保长久下去,她们无生无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但,小姐的决定…   洛雨桑带着一众拿着粗布罗被的丫鬟仆人从院外进来,看到院子里萧条的模样,嘴上轻微的笑了笑,边走边说:“妹妹恭喜姐姐了,”顿了顿又说:“若天上的大娘看到姐姐如今终于得嫁良缘,肯定也安心了。”   十分语气,仿似十分真诚,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你来干什么。”碧生口气极恶。   “大胆,你一个丫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洛雨桑还没发话倒是她身旁的姚儿狗仗人势,恶语相向。   “那你又算什么?”碧生轻飘飘又扔回去。   “你…丫鬟也分三六九等,你也不看看你跟着的主子,也就只有嫁傻子的份儿。”姚儿出口恶劣。   身后的一众仆人抱着东西站在院内,听了这句话,无不忍住嗤笑,可在这寂静的能听见落叶的院内,那嗤笑还是被放大的数倍。   “你…你们”碧生被逼的回不上话,又看洛雨桑不出口阻止,由着下人们嗤笑,摆明了是过来找茬的,只能憋红了脸站在那儿由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我说错了么,贱人的女儿,能嫁给一个残缺的人已经不错了,最起码还入了皇家的门…”姚儿见洛雨桑并没有出声阻止,越发胆大,口不择言。 下人们的嗤笑声越来越大胆,有的甚至直接明目张胆的发出声音。   “啪…”下一瞬,没人看见洛可媚是怎么出手的,待回过神来只留下姚儿目瞪口呆的表情和脸上鲜明的五掌印。   “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接着又一巴掌直接甩到姚儿的脸上:“这一巴掌是你自找的。”   姚儿一脸不可置信,被打的眼冒金星,愣愣的受了她两巴掌。   洛可媚青丝飞扬,宽大的衣袍包裹着她稍显瘦弱的躯体,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身上发出的气势却是凌厉万分。   洛雨桑也被她的气场镇住,半晌回过神来,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洛可媚…”洛雨桑的声音尖锐起来:“皇上能够给你赐婚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就算那人是一个智障,但也是皇亲国戚,没有绵衣也有华服,按着你娘犯的罪刑,你该知足了。”   她娘是她的痛处,她便是要捏着让她使劲的痛,只有她痛,她才能快。   “那我是不是也该谢谢你娘,若没有她的谗言…”以为就只有她有娘么?   “大胆,你敢说皇后浑话。”洛雨桑劈头打断她。   “说便说了,又能怎么样。”   洛雨桑气急,一个巴掌就要挥上来,洛可媚抬手拦住:“怎么,还没嫁给太子,便开始维护他的家人了,洛雨桑,你比起我,更加可悲,我还能嫁入皇家,你,连给太子提鞋都不配…。”   以为伤人的话就只要她会说么,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任她们欺辱不敢还口,不敢还手的洛可媚么,她的心早已随娘亲死去,活着的是一个带着仇恨的傀儡。   洛可媚说到洛雨桑的痛处,身份是她和太子最大的距离,如今被她这么摊开来,终于忍无可忍:“若不是你一直占着嫡长的位置,你娘也不会死那么早,若不是你……”   “你说什么?”洛可媚抓着她的手不放,将她拉近身边,黑亮的眸透着一股清冷的决绝,激的洛雨桑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不择言说了浑话。   “你放开我,放开…”   “我娘亲的死,不是意外,是不是?”怎么会轻易放开,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丝线索,娘亲死的蹊跷,死前抓着的那块婴儿裹布一直是一个谜?   “你说,我娘亲,是不是你们害死的,你说…”双手成抓箍在洛雨桑的肩上,死死的摇晃,眼睛渐渐变成血红,布满了杀气,洛雨桑一时被震住,任她摇晃。   “小姐…你放开…”眼看洛雨桑被摇得站立不稳,几欲晕倒,姚儿赶紧过来助她挣脱洛可媚的束缚。   “你娘亲咎由自取,天不留她,”回神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已被她掐出淤青,怒从心起:“洛可媚,你竟敢伤了我,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立场,敢伤我一指,我定教你悔断肚肠,百倍还你,来人……”   一众仆人都在,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过来三个粗壮大汉。   “把她那双手给我剁了,”突又想起来之前娘亲说不可大伤她,又改了口:“把她的右手给我废了,不许闹出人命。”   碧生大惊,扑过去护着主子,两个女子如何敌得过那些汉子的力道,不过挣扎了两下便被制服了,姚儿随身就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了过去。   又是这屈辱,这些天,她已将人间的所有不堪受尽,现在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洛可媚忽然觉得像是没了心跳,她到底低估了洛雨桑的狠劲,高估了自己可笑的亲情。   手筋要挑断又要不流太多血,只能一刀刀慢慢割开皮肉,翻出手筋挑出来,然后割断,可眼前的两个人好像似在折磨她,每一步都像慢动作在她眼前进行着。   她看着自己的血喷涌而出,温热粘湿的流向掌心,握了握手心,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用这只手了,握的却是她自己的血。   眼泪早已流尽,可她低估了割断手筋带来的疼痛,皮肉疼痛只是这痛的千分之一,她承受不住,悲泣的叫出声来:“啊……,”意识渐消,旋即昏厥过去。    洛雨桑看着她的手被废,掩口轻笑,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真是有趣儿,为人夫双腿俱废,为人妻一手无用,这日子可热闹了。”顿了顿:“姚儿给她灌迷药,三天后出嫁,好好看着别让她死了。”说罢匆匆去处理伤口。   待主子走后,姚儿左右开弓就是一通巴掌:“贱人,你居然打我,让你打,让你打……”,直到她觉得手掌发麻,才停下。   接过旁人递来的药水,捏着她的脖子灌下去,站起身,又狠狠踢了几脚,听到她闷哼了一声,才觉得解气,头也不回的离去。   三日之后,侯府大小姐大婚,一切从简,只请了一队乐队吹呐拉锁,一抬四人大轿便把新娘送入了三皇子的王府,世人都道三皇子不受圣上宠爱没想到竟至如斯地步,连婚礼都是草草操办。   洛可媚整个人昏昏沉沉,手中无力,被碧生拉着架着,折腾了半日终于完成仪式被送入了洞房。   灯火通明,大红喜袍,入目一片暖意洋洋,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气,新房内只一身红袍女子端坐在喜床上,头顶的头饰压得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小姐,先喝杯水吧。”站在一旁伺候的碧生端了杯茶拿到她面前:“小姐,你受苦了…”碧生含着泪看她用左手喝水,右手却堕拉在身侧使不上力。   “不,我要感谢柳氏,是她将我从那虎狼窝里推了出来。”洛可媚喝完水,整个人有了一些力气:“我一定不辜负她的’美意。”   洛可媚眉间尽是冷意,一股隐忍的凌冽之气自她身上散发而出,碧生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小姐,变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和着一众人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渐渐靠近。   候在房外的丫鬟齐声见礼:“奴婢拜见几位王爷。”   “来了!”碧生周生一凌:“小姐,您要小心了。”   洛可眉咧开嘴笑,死过一回的人,怕什么。   “五爷,您不能进去啊……”一丫鬟急急呼喊。   “本王为何不能进去,三哥成亲,我今儿个可是来闹洞房的,”顿了顿压低了声调笑:“顺便给我这个闷葫芦三哥,讲讲,什么是洞房,哈哈…”    正文 第3章  回门风波   “老五,三弟傻你也傻了不成,这新娘子只能给自家相公看,要你讲什么洞房之礼,三弟该不高兴了,是不是,三弟?”   “哈哈,二哥说是的,不过,三哥,你身子骨向来不好,这力道上还是得多多惜着点用呐。”   “众位兄弟请回罢。”一道清润男音扬起。   “三哥,快让我们看看这新娘子到底是什么个模样,比她那皇城第一美人的妹妹洛雨桑又如何?”   “三哥不吭声便是答应了啊,走走走…”   “吱嘎”一声,一众人便这么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奴婢拜见众位王爷。”碧生见到这么多人,有些惊慌。   “去去去,这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三哥,快掀盖头呀,还等什么?不如,小弟代劳了吧。”   “我想,七哥想代劳的,不止是揭这块盖头吧,不知七哥这舌头,是否也想享受一番销魂滋味。”一道温润的声音夹着丝冷意传了过来。   “九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消弭散。”傅麟冷言冷语。   “哈哈,七哥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父皇可是最喜欢他这个七弟的,他还是不惹为妙。      有手快的一把挑起手柄掀了开去,“扑哧”当场有人差点连刚刚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出来。   回观洛可媚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盈盈福了礼,还未待她说些什么,一屋子人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这么吓人?她摸了摸脸颊,前几日脸已经被打破了皮,变了形,今日为了这个洞房花烛,她这张脸可是用胭脂扑了足足三层呢,效果一定惊人。   “呵呵,新娘子也看了,我们便撤了吧。”   “是啊,不耽误三哥的洞房花烛了,撤了,撤了…”   一众人等离开,洛可媚这才得空细细打量她的夫君。   身形修长挺拔,大红的喜袍给他略显白皙的肤色添了一抹淡淡的红,五官精致俊美,比之那画里的皇都第一美男子公子宸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俊美,可惜了那一双腿了。    傅焯的神色在微弱的灯光下晦暗不明:“夫人今天累了,早些休息吧。”声音温润有礼,说罢转动轮椅准备离去。    “夫君?”    “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傅焯回头,双手因隐忍用力而微微泛白。    洛可媚抬起那张恶心死人不尝命的脸,张开腥红厚唇:“洞房花烛之喜,夫君难道不与臣妾享受鱼水之欢么?”   “…,”傅焯垂下双眸,心中暗吸一口凉气:“夫人身子不好,早些休息。”   “夫君是觉得媚儿长得不堪入目么?怎如此待我?”眼中泪意聚集,簌簌落下。   “夫人想多了。”转动轮椅匆匆入了屏障后的隐秘内室。   洛可媚看他尤自匆匆离去,却不显一丝慌乱,刚刚被众兄弟如此讥笑,还能按兵不动稳坐泰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世人口中,无所作为身残心废的三皇子当真如此无用?   一人独占大床,宽阔舒适,一夜好梦。   次日让碧生伺候着沐浴后,便去了厅堂用早饭。   主仆二人路过假山堆砌后的石径小路时,一阵细碎的嘀咕声清晰入耳。   “长得俊俏又如何?皇上照样不喜欢,连新婚次日的请安都免了…”   “嘻嘻,一个腿残,一个手残,天下间怎么有这般般配的一对…”   “哪里般配了,一个长的俊俏,一个呀,长得丑八怪似的。”   “你见过了?”“可不是,昨儿门缝里瞧见了,吓了我一哆嗦呢…”   “……”   碧生听不下去,正要出声指责,洛可眉拉住她,摇摇头:“走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急,来日方长。   早饭桌上,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新科王妃,努力的用着自己的左手想把饭菜吃进自己嘴里,可…   “啪,”筷子掉了。   “哗,”盘子碎了。   “喀,”杯子摔了。   傅焯脸色铁青,正待发火,洛可媚先他一步放下银箸,眼中含泪,伏案而泣。   “王妃为何哭泣。”脸色更黑。   抬起被泪水冲涮的惨不忍睹的脸,眨着迷蒙大眼:“王爷不嫌弃臣妾么?”她意有所指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何来嫌弃。”他眼角抽搐,难道要他指指自己的双腿给她看。   “纵使王爷不嫌弃,下人们瞧见了也会嫌弃,臣妾…,”继续掩面而泣。   “你是她们的主子,整个王府都由你主事,他们若敢嫌弃你,罚了便是,哭顶什么用。”傅焯眼中闪过一丝冷漠。   “王爷的意思是让臣妾掌管整个王府么?”睁大了眼睛,继续哭。   “你是主母,这些自然该由你来做。”   “那,能否劳烦王爷让管家通知众人,也好方便臣妾主事。”   傅焯眼眸微眯,为何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已经挖好的大坑里。   “好,我会吩咐。”   洛可媚起身福礼:“臣妾谢过王爷。”脂粉蹭落一地。   不哭了么?好一个胆大心细的“丑八怪”王妃。   “去叫管家到书房来。”说罢推动轮椅转身离去。   “是,王爷。”   看着傅焯走远,洛可媚拉了碧生坐下:“碧生,一起来吃,待会儿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小姐,这…”   “赶快吃,我们在候府没得吃,不要浪费。”   “小姐,你的性子为何变得如此…。”   “不要废话。”   “……”   书房内,傅焯盯着远方那一池清水,眸中闪过千般色彩,唯留一股冷漠在眉间,回头对着暗处道:“飞鸽传书,先安抚她,我即刻动身。”顿了顿又道:“派两个人在暗中盯着,随她去,不要让本王的这位王妃惹什么麻烦又添乱。”   暗处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嗤笑:“她本就是一个麻烦,还能乱到哪里去。”   “你很闲?”微怒的语气夹杂着丝丝威胁。   “火气这么大?昨天对着那一张倾城倾国绝美容颜的洞房花烛,一定很销魂罢,难道还没尽兴么?”   傅焯随手夹起一支毫笔朝暗处射去,立即传来一声惊呼:“哎哟,你下死手啊。”   “你再多待一刻,下一处就是脑门。”   “罢罢,事情你都知道了,本公子几日未眠就为你这破事,回去补觉了,走也。”   风过无痕,独留傅焯眸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主仆二人吃饱喝足之后,便回了竹云斋,刚进房门,便跑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对着洛可媚行礼后,恭敬的说道:“王妃,王爷有事出府三日,交待小的通报您一声。”   洛可媚冷眼微眯,三日么?赶得可真巧。   她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待卫拱手离开。   洛可媚屏退了所有丫鬟,让碧生关了房门。   她径自走到书桌旁,铺好了纸张,待提笔时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碧生,你坐这。”她拉过碧生按下。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碧生惴惴不安。   洛可媚一边磨墨,一边道:“我来念,你来写。”   “可是,可是…。”   “我记得娘亲从小便让你跟我一起上学堂的。”   “那,小姐要碧生写什么?”   “休家书。”   “……”   过了半晌,终于写好,洛可媚拿起白纸黑字,仔细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碧生,去把管家叫来,他也该收到王爷的吩咐了。”   过了晌午,整个王府便开始热闹起来,她们的王妃命管家将所有的丫鬟仆人都叫去了前院,连看门的和护院也不例外,王府的大门直接闭门不接客。   管家于荣招来了所有人,走向坐在桌案后的洛可媚恭敬地说道:“王妃,所有人都在这儿了,王妃有什么吩咐就说吧。”王爷今早特地叫他去书房说了王府大小事一切由王妃做主,他可怠慢不得。   “碧生。”洛可媚未答话,看了眼碧生。   碧生会意,拿起一摞纸笔直接塞进于荣怀里。   “王妃,这是?”于荣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来之前,曾听说过这王府的丫鬟仆人必须得识字才能进来做事?可是真的?”   “是,但他们只识一些小字,上不得台面。”   “这便足够了,”说着左手执起一张宣纸,递给他:“让他们每人每天抄上三百遍,两日后交于我”   于荣接过洛可媚递给他的东西,只看了一眼,便满头冷汗。   “这,王妃,这…”自古有休妻书,也有胆大者弃纲常伦理于不顾写有休夫书,王妃,居然写了休家书,这…。   “有问题吗?。”洛可媚脸色一凌,今日把他们全部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认清,她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是他们的主子,省得以后在背后嚼舌根,她还得一个个教训,今天早上的事情,若在今天过后还有发生,就别怪她不客气。   “没,没问题。”   “那便开始吧,除了做饭的厨娘和不识字的老妈子,其他的人就在这里抄吧,地方宽敞,你好好看着,有不会的字,也方便他们问询。”   “王妃,王爷那边?”这,王爷刚走…   “王爷今早是否给你交待了王府诸事都要听我的安排。”语气愈冷。   “是。”   “那我安排什么,你做便是了,如果王爷怪罪,只管找我便是。”   “是…。”   众人看着洛可媚的背影,心下戚然,这王妃好生厉害,一个个闭紧了嘴,奋笔急书。   洛可媚回了房间,让碧生关了房门,自己去内室更衣。   “碧生,你来”洛可媚在后室喊道。   “小姐,”碧生进来,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    正文 第4章  求我   洛可媚笑笑:“碧生,你穿上我的衣服,打扮成我的样子,去院里坐着,拿本书掩着脸,看书或者睡觉,都随你。”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出去一趟,你听我的就是了,等我回来了,你再进屋子里来。”洛可媚说罢拍拍她的肩膀:“记住了,等我回来你再进屋子里来。”   “哦,好。那小姐你自己小心一些。”碧生有些担心。   洛可媚挥挥手,从窗跃下,穿过假山长廊,朝着书房走去……   两日后,本是新嫁娘回门的日子,洛可媚却在一大早就喊来管家,交待他将前两日丫鬟仆人们抄的休家书带人贴满整个皇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整个皇城舆论四起,炸成了一锅粥。   皇城最有名的酒楼,天香楼,各位吃客津津有问的品着美酒佳肴,一边八卦着最近的休家书一事。   “这下,这洛老候爷可是丢人丢到家了,听说啊,那候府的门整日里大门紧闭,啧啧…”   “这洛可媚好大的胆色,居然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可不是,真是女中豪杰,我刘某佩服,不过啊,可惜了那一双手,终是个废人,这辈子啊,怕是毁了…”   “她那官人,不正是一双废腿么,我看啊,也挺般配…”   “……”   二层靠窗的雅间里,一身玄衣男子听着外间的谈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三哥,你那王妃,可真是,可真是丑人多作怪啊。”洞房之夜,他可是瞧见了那三嫂的模样,真真…   “哎,对了三哥,你还不知道那休家书上写的什么吧,我念给你听听啊,”    候府有女,名唤媚儿    本是佳人,惨遭凌虐    娘亲亡故,草革裹尸    跪哭求葬,双臂遭废    一水泼出,送入花轿    十六恩情,双臂奉还    一世缘尽,再无瓜葛   “啊哈哈,笑死我了。”傅麟笑得前仰后合。    对面的男人正襟危坐铁青着一张脸,冷冷地道:“傅麟,你笑够了没有?”在桌下的手却是双拳紧握,该死的,不过三日不见,竟给他惹出这样的麻烦,让他成了满城的焦点。    “三哥,哈哈,我不笑了,不笑了。”傅麟赶紧止住笑意,惹毛三哥可是没有好下场。    “这就是你截道拉我来这天香楼的目的?”傅焯冷声道,刚回城便被他拉来,依他的性格,可不会只是让他来听这风言风语。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无聊,专门请三哥来听别人说你坏话呢。”傅麟冲他挤了挤眼。    “说。”冷脸已浮上一丝不耐烦。    傅麟隔窗而望,看着大街上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笑着说:“三哥,九弟为你准备的戏来了。”    傅焯朝外看了一眼:“太子?”    “除了太子,还有那位皇城的第一大美人儿,洛雨桑,你的小姨子,”傅麟强忍下笑,又说道:“我刚刚差了人去叫你那新婚的妻子来迎你回…啊…”话未说完,一只玉杯迎面而来。    堪堪躲过,傅麟跳脚大叫:“三哥,这可是九弟我费心安排的好戏啊,你可要…”又一支玉箸飞过。        太子今天陪太子傅出来“微服私访,”并未上二楼雅间,只坐在了一楼角落里,洛雨桑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只得将就,三人刚坐下不多时便听到了周围一片嘈杂声,均回头望去。    黑发如瀑被拢在耳后,如瓷般无瑕白玉的脸孔裸露出来,娇颜粉嫩,柳叶眉下一双黑如夜空的眸子,眼波流动间带起无尽的风情,薄唇如朱砂,小巧的瓜子脸,灵气逼人,清丽无边。     洛可媚刚一踏进店里,周遭便出发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哇,好美啊,”    “就是就是,比那皇城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几分呐。”    “啊,她的胳膊,难道她就是…”    “原来她就是写休家书的洛可媚啊。”    “哎,快看,快看,那不是洛雨桑么…”    “……”    众人纷纷看向两人,指指点点。    洛雨桑气得浑身发抖,又碍于淑女风范强自镇定,候府现在已经为她的事丢尽了脸面,她现在又风资卓越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前竟未发现,她的面貌竟比自己还美上几分,她回头按下心头愤恨,却看见太子痴痴的看着洛可媚,实在是忍无可忍。    “姐姐,”洛雨桑一声娇呼,唤住正往楼上去的洛可媚。既然她敢出现在大家面前,那就让她清楚,到底谁才是天之娇女,何况有太子在身边,她怕什么。    洛可媚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由碧生扶着,听见她的叫声,止步,回头,人群再发出一阵惊呼,但她出口的话却让众人跌破了眼睛。    只见她红唇轻启:“姑娘是谁?”语气漫不经心带着一丝迷离,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演得是入木三分…    洛雨桑笑道:“姐姐莫要说笑,雨儿同姐姐一起长大,难道姐姐嫁了人,攀了大树,便要抛弃家人了么。”    好一顶嫌贫爱富的帽子,洛可媚眸眼微眯,这顶帽子,她接了,就怕她承受不起:“姑娘说笑了,自小我便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姑娘跟你的家人相亲相爱我却和病弱的娘亲在寒窑度过,日日所受的凌辱比之那乞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进了王爷的府邸,他待我如亲人,许我花前月下健康富足,我这才感受到家人的温暖,要说家人,王爷才是我的家人。”    众人发出一声声惊叹,没想到那候府一个个知书达礼,背地里却是这般狠毒。    “你…,”洛雨桑脑中一转,低低浅笑;“姐姐,三皇子自成婚后的第二日便出了王府,听说是去会佳人,如何和你花前月下,姐姐自编自撰的本领妹妹可真是佩服呢。”    洛可媚朝二楼雅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姑娘空穴来风的本领媚儿也很佩服,王爷怕我在府里闷着,今日特地在这天香楼吃饭,现下正在楼上坐着,姑娘可自行去求证,若是不知道在哪间雅间,就劳烦小二哥带个路了。”虽不知他为何提前回来,不过用来圆个场不过份罢。    二楼的傅麟憋着笑,偷偷看了对面男人一眼,好家伙,那脸黑的真是堪比铁牛啊。    傅焯面上虽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赞赏,好一个玲珑剔透心。    洛雨桑气极,三番两次的被她占了上风,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洛可媚,以为写了休家书,就真的可以跟候府撇的一干二净了?只要候府族谱一日不除去你的名字,你便一日是洛侯府家的人。”    “一个名字罢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么。”    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激得失去理智,伸手指向她,疾言厉色:“洛可媚,侯府生你养你十六年,你恩将仇报天理不容,迟早遭雷劈。”    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洛可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上却愈发镇定:“我娘霍氏十月怀胎生我,却迎来洛老侯爷的抛妻弃子,移情别恋,十六年来受尽凌辱,含辛茹苦抚养我长大,却被诬陷致死,草革裹尸,我出嫁前一天,却遭你无辜断我双臂,老天若……。”    “你说慌,我明明只断你一臂,你…”    “洛小姐。”太子惊呼。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抽气声,他们心目中美若天仙的皇城第一大美人儿,心肠竟是毒如蛇蝎。    洛雨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羞愤难当,又回头看到太子似看陌生人般的眼光看着自己,当下急得满脸通红,泪如雨下。    “啪啪啪,”傅麟拍着手和傅焯自楼上下来,一脸调笑:“精彩精彩,这洛侯府的人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呀。”    傅焯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言不语,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倒是太子看到他们先打了招呼:“没想到三弟和九弟都在这儿。”    “要不,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呢?是吗?洛二小姐。”傅麟冷嘲热讽。    洛雨桑从未如此丢人,脸色通红的立在当场,几位皇子不走,她哪里敢动。    “妾身拜见太子,拜见九王爷。”洛可媚过来盈盈福礼,转头看着傅焯甜甜一笑:“王爷,媚儿让王爷久等了。”语调粘稠似泡在蜜里,腻的碧生一个哆嗦。    傅焯面色不改,心中大赫,她,居然如此美艳,满头的银钗珠环不敌她眸内的一分光辉,满屋的花团紧簇,及不上她面上的三分颜色。    眼中闪过一丝危光,他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媚儿,我的好王妃。”意敢如此瞒他,敢让他当众配合她演戏。    洛可媚望着他,眨着大眼娇羞道:“王爷。”她不信他不配合,他这三皇子温文尔雅的名声,他现在还丢不得,不是么。    而看在众人的眼里,却是一对俪人,眼神痴缠,分外恩爱。    傅麟知道三哥发火了,当下轻咳了两声,高声道:“既然戏看完了,那便回罢。”说着就要推着傅焯往门外走去。    太子却被洛可媚的姿色迷住,痴望着,见佳人要走,居然直接上前拽住了衣袖:“姑娘…”    “太子,她是我的王妃,请你自重。”傅焯冷了脸,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以这样一副容貌出来见人,居心何在,连太子都被她迷的丢了魂,该死。    “哦,呵呵——,”他急忙解围:“我突犯头疼,一时不察竟抓住了弟妹的衣袖,真是荒唐,还望弟妹见凉,见凉…”    “太子若头疼,便早些回去歇着吧,妾身先随王爷回府了。”她一两拨千斤,心中却是讥笑,不愧是位高于太子,临场反应竟如此机敏。    “请便。”说罢让出道路,眼神却随着她的身影飘动。     正文 第5章  皇家家宴    洛雨桑看太子的眼神竟似有了些许占有之意,心下大怒,洛可媚,你今日让我百般出丑,我定不让你好过,悔之为人。    几人相继离开之后,天香楼便炸开了锅,大家纷纷结帐匆忙离去,奔走相告今天的所见所闻,将洛候府一家人说得猪狗不如,甚是不堪。    傅麟推着傅焯出了酒楼便溜之大吉了,他可不想被火力波及到,虽然这偶然相遇是自己安排的,今天真是过瘾,溜也。    马车上,傅焯睁眼探究着坐于对面的女人,他的王妃,到底有几个面孔,似坚强,似柔弱,似凌厉,他竟看不清她,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王爷一直盯着臣妾做什么?”洛可媚被他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发问。    “怎么不自称媚儿了?”    “臣妾不敢?”    “不敢?你好大的胆子意敢让本王陪你演戏,还有什么不敢的…”    “媚儿并未开口求王爷。”    傅焯冷眼微眯,求么?我的好王妃,你已激起本王的征服之心,你可知道?本王定有让你求饶的一天。   两人一路再也无话,直到马车行至王府。   看门的不见,连大门也紧闭无人相迎,两扇漆黑的楠木大门上,一左一右贴着两张白纸,上书:闭门,谢客。   洛可媚暗叫糟糕,好你个于管家,居然摆了我一道。   果然傅焯脸色铁黑,叫过一旁的贴身侍卫:“展立,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半刻钟后,一张白纸黑字的休家书立于书房案几,傅焯仔细看了一遍,眉角抽搐,冷着脸道:“去把王妃叫来。”   在酒楼闹,在皇城闹,居然把整个王府也闹的天翻地覆,成了整个皇城的焦点,打乱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这该死的。   片刻后,洛可媚进来福礼:“王爷要见臣妾?”   拿起手上东西冷冷地道:“这是王妃的手笔?”   “是臣妾写的。”波澜不惊。   “王妃意欲何为?”顿了顿,眸眼微眯:“难道不怕世人说你不顾纲常伦理,说你狼心狗肺,丧尽天良,不怕臭名远扬?”   “媚儿已经还尽了,”她看着自己的胳膊:“世人如何说,媚儿管不着,媚儿这一世,只为着自己心安理得,便足够了。”她看着傅焯的双腿,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难道王爷不是么?”   “放肆,”傅焯冷喝:“跪下。”   “媚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终于不再假装温文尔雅了么。   “不知做错了什么?你居然敢将本王的王府闹的乌烟瘴气,你可知罪?”   “媚儿确实不知…”   傅焯看她一身凛然,却没有丝毫畏惧,身子站得笔挺,哪里还有刚刚娇柔的模样,眼中闪出一丝精光,转动轮椅走到她面前。   五指成抓拉住她的双臂,手中用力,“扑通,”洛可媚被她拽倒跪在地上,双膝硬生生磕在地上疼痛难忍。   “求我…”他俯身勾起她的下颌对上她晶亮的眼眸,薄唇开启,嘴角勾起一抹调笑。      “媚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王爷说过王府上下锁事都由媚儿做主,难道王爷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对自己说过的话也要反悔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好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他凑近她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夫人如此夸赞为夫么?大丈夫,”唇瓣避过朱砂红唇蹭在她的耳际,嗤嗤笑道:“那夫人就来领教一下为夫大丈夫的本领吧。”   洛可媚惊呼,身子一轻已被他拎起坐在他双腿之上,一把抽去她腰间束带,洛可媚只觉胸衣口一凉,外衣已被剥开,只剩雪白里衣,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擒住。   傅焯挑起她里衣的束带,盯着她因羞愤而通红的眼睛,薄唇开启轻轻笑道:“求我。”   洛可媚浑身颤抖,无耻,下流,卑鄙,可双唇却紧紧抿着,倔强着绝不开口。   傅焯冷眼微眯,一手用力,扯下她里衣束带,慢慢剥开,露出雪白香肩,再看她双唇已被牙齿咬破皮出血,却依然不肯开口求饶,面上一冷,双手缓缓用力,往下,再往下,露出红色肚兜,伸手就朝她胸口抓去,欲扯下她的肚兜。   “王爷,”他双手停在半空,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如此就要求饶,不过而而。   洛可媚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微红的双眼,看着他:“王爷,让臣妾来。”   傅焯愣住…   洛可媚左手在荷包里抓了一把,再抬起紧紧制住他的下颌,府身就朝他的红唇压去,一寸,再一寸…   傅焯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忽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心头泛起一股恶心,一把挥开她,直往后退去。   洛可媚被她挥落在地,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福了一礼:“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情,媚儿就告退了。”   傅焯看她波澜不惊,脑中一转眼中闪过一抹懊恼,烦躁地挥了挥手:“走罢。”   看着她强自镇定却匆匆离去的背影,傅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以进为退?    洛可媚出了书房门,拿起荷包闻了闻,若这样他还能亲下去,她真的怀疑他这个王爷是饥不择食了。    她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将原本的面孔露了出来,若是一个丑八怪扮盈盈欲泣会让人觉得恶心,可一个美人儿,又被废了双臂,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却没成想倒引起他的注意,今后的日子,得成万分小心才是。     洛候府。    “哗啦...”案几上的茶盏糕点纷纷被扫落在地,接着案几又被掀翻,一旁的丫鬟们战战兢兢立于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小姐,”姚儿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歇会儿吧,别再气坏了身子。”屋内已经一片狼籍,能摔的能砸的基本上都被挥落在地,基本已没有什么东西了。    “滚,都给我滚。”洛雨桑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还是当着太子的面,让她如此难堪,让她长久以来的努力在一夕间破碎。    “我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她满眼通红,一想到最后太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样,还带着鄙夷,她就气得发疯,双手抓过身旁的一个丫鬟,霹雳啪啦就是一通耳光:“贱人,贱人....。”    柳氏匆匆赶来焦急的喊她:“雨儿”。    洛雨桑住了手,看到柳氏,扑到她怀里大哭:“娘,太子今日走时已不肯理我,我该怎么办啊。”顿了顿语气充满怨恨:“都是那个贱人,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杀了她,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在太子面前丢尽了颜面。”    柳氏拍着她的背扶她坐下,眼中闪过一抹狠毒,柔声道:“娘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那个臭丫头,早该让她去跟她娘陪葬了,都怪她一时心软。    “娘,现在怎么办,太子哥哥已经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洛雨桑哭得梨花带雨。    “雨儿,别急,太子并不清楚事实真相,咱们只肖不承认,慢慢消解误会便是,”顿了顿又道:“明日就是皇家一月一次的家宴,我已跟皇后娘娘说好,让你去陪着太子,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真的?”洛雨桑惊喜的抬头。    “嗯,清灵公主与你交好,她特地过来找你说这事,我已将她安置在后堂吃着新近的燕窝,你可不能这样去见她,好好打扮一番,她是太子的亲妹妹,与你大有益处,你可不能在她面前失态。”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梳妆打扮。”说罢站起身便去了后室更衣。    柳氏看着洛雨桑留在案桌上的帕子,已被泪水浸得半湿,眼中闪过狠毒之色,冷冷笑道:“姐姐,我本想保你一脉,可你女儿实在不懂事,怪不得我。”    洛可媚自书房出来,吩咐碧生去把于荣找来,看来这些人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主儿,竟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算计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于荣才气喘嘘嘘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辑了一礼:“王妃您找我?”    洛可媚端坐于高堂之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于管家刚刚干什么去了?如此气喘嘘嘘。”    “小人带领着下人们去贴布告了,听到王妃找我,刚刚从景福巷赶回来,这才耽误了时间。”于荣满头冷汗。    “府中上下加上护院也不过五十余人,为何一直贴到现在还未贴完。”    “王妃您知这皇城忒大,一时半会儿确实贴不完啊。”    洛可媚放下茶杯换了个话题继续说:“于管事可知今日王爷回府?”    “昨日晚间是有人来通知过了。”    “那为何今日府门无人看管,连迎门的都没有,”顿了顿厉声道:“不要告诉我你一个掌事多年的管家,连这点也顾及不到。”    “小人,小人是为了去做王妃吩咐的事情,一时疏忽了。”于荣提袖擦汗,掩下满目羞愤。    “是吗?那为何是你派人来告知我王爷在天香楼让我去迎接,而你却还不回府。”洛可媚语气一凛:“是存了心的想让我与王爷之间有间隙吗?”    “小人只是一时疏忽,疏忽…”于荣满脸大汗,居然一眼便识破他的用意。    “到底是疏忽还是有意,本王妃也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我现在有些事情,想麻烦管家跑个腿,不知管事可有时间?”洛可媚语带威严。 正文 第6章 刺杀皇上    “王妃吩咐便是,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碧生,给于管家拿一两银子,劳烦于管家去城东的胭脂铺给本王妃买一盒新进的胭脂。”    “是。”    “王妃,这胭脂,小人一个大男人...”于荣有些尴尬。    “你刚刚可是说了,要,竭 尽 全 力。”洛可媚一字一句。    “是,是,小人这就去。”    洛可媚看于荣走远,随手拿过一张白纸:“碧生,我有几样东西都要让于管家买回来,我念,你来记下。”    “好的,小姐。”碧生接过纸,坐下来听着洛可媚念一样她写一样。    “记住,一定要让于管家一次出去只能买一件,可记好了?”    “小姐,碧生记住了。”碧生点头。    “那好,你在这儿盯着,我头有些晕,去内室歇着了。”洛可媚说罢使去了后室,匆匆换了一套衣服,便从窗跃下,去了于荣的住处。    一盏茶的功夫,于荣买回来了胭脂,又急匆匆的跑出去,一柱香的功夫跑回来手上拿着一袋炒瓜子,随后又跑了出去....    如此反复十几趟,最后一次买回糖葫芦已是浑身发软,气喘如牛,直直扑在了地上。    洛可媚已回来多时,坐于高堂之上,看他如此模样,心知火候已到,走下来扶他站起,心平气和地说道:“于管家,您在这王府多年,媚儿初来乍到什么也不会,都要从头学着,”看他面色微动接着说:“媚儿年幼,又是个废人往后还得多指望于管家。”    “王妃您千万别这么多,真是折杀了小人呀。”于荣心下戚然,这一翻话说得他颜面全无啊,经过刚刚这一番折腾,王妃的手段,岂是他能比的。    “但是王爷既已将这王府诸事交与我管理,我还是希望以后于管家能够多多协助我,不要让王爷如此费心,您说呢?”    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恩威并俱,于荣通红着一张老脸连连答是,躬身退去。    碧生过来换了茶盏,一脸倾佩的对洛可媚说:“小姐,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好多啊,好厉害。”    屋内只有两人,她转过身抓住碧生的手,脸上浮过一抹悲悸:“碧生,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你也必须坚强起来,懂吗?”    碧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府内一片灯火通明,详和景像,一片白影自树间掠过,直奔向书房,从窗外跃进。    “怎么舍得从外面进来了?”傅焯正坐在桌前看信,头也不回的道。    “身后有追兵。”白衣男人在桌前坐下,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未送进嘴里,一只修长白指便一把夺过仰头喝尽。    “啪。”傅麟放下手中茶杯,指着白衣男人道:“宸,你也跑得太快了吧,不过是被皇城第一名妓柳絮儿叫了一声哥哥,你就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哈哈笑死我了。”说完张口大笑。    傅焯冷了脸:“要闹去外面闹,深更半夜,你想把侍卫都引这儿不成。”    傅麟嘴角抽搐着止了笑,满脸幽怨的看着傅焯。    无视他的委屈,傅焯对着公子宸道:“宸,不是让你派人盯着她,怎么闹得满城风雨。”    知他说得是休家书的事情,公子宸诡异的笑道:“你不是说了,随她去么。”    “胡闹,”傅焯放下手中信纸;“现在这王府成了全城的焦点了。”    “没事儿,三哥,很快就会过去的,市井之谈,能持续多久,”他仔细看着灯光下傅焯的脸:“不对啊,三哥,你怎么对这个女人的事情反应这么大?莫不是看上她了。”    “北漠来的信,八皇子最近有些反常,你们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傅焯冷眼看他:“一个丑八怪,本王还不稀罕。”    “哇呀呀,我那三嫂那么漂亮…啊…”傅麟躲过毫笔拍拍手道:“三哥,你怎么动不动总是袭击我。”    “今日天香楼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再口出胡言,”话还未说完,一阵黑影略过,哪里还有傅麟的身影。    公子宸笑了笑:“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顿了顿道:“这事是我疏忽了,这几日出了趟城,不过老九说得也对,很快便会过去,不必上心。”他看了看傅焯满脸烦燥,难道这女人对他已经有了影响?眉头微皱,这可不好。    傅焯不再说话,只盯着手中的信纸,似要烧出一个洞来。    第二日一大早,于荣便来通知洛可媚要去宫里赴宴,说王爷已经在府外等着了。    时间仓促,洛可媚只得匆匆更衣,连妆也未上便赶着上了马车。    “王妃的妆容真是大气,”傅焯挖苦道。    洛可媚不理会他,他故意让人最后才通知他,无非是想看她出丑,她便偏不出他的意,径自拿出早准备好的胭脂盒,擦脂抹粉,在马车上上妆。    傅焯眼眸微怔,看着眼前女子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心里一阵烦燥,为什么她总是能挑起他平和的面像,该死的。    “你在干什么?”语气微怒。    “回王爷话,臣妾在上妆,好在宴会上不给王爷丢脸。”    “丢脸?满皇城的人都知道本王有一个休了娘家的王妃,这脸早已丢尽了。”傅焯冷嗤。    “那正好省了王爷敷衍了,已无脸可丢,别人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只一只手上妆,够她忙的了,能不能别打扰她。    “若是在别人面前王妃可算是伶牙俐齿的妙人,可是在本王这里,爪子再利,牙齿再尖,本王也会一一磨平它,王妃最好谨记本王的话。”傅焯脸上浮上一丝怒容,他隐忍多年,她一而二再二三的将她的锋芒与他绑在一起,若乱了他的计划,他会将她碎石万段。    不欲再与他纠缠,平和的应道:“臣妾谨记。”    斜眼看她单手上装,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夫人的戏演得可真好,双臂俱废?嗯?”    “不是王爷让臣妾收起爪子么?臣妾索性两只都收了,便再也不碍王爷的眼。”她终于上好妆,放下手中东西,与他对视。    三千青丝铺于脑后,肤如凝脂,略略铺上一层红晕,五官精致美艳,眸如深海清潭,一时竟让他移不开眼。    洛可媚心中冷笑,男人都是一副德性,随他去看罢,倒头便靠在车窗边假寐。        半个时辰后,到达宫中,二人下了马车,展立卸了佩刀推着傅焯进入景秀宫,皇宫家宴从来不许带兵器,这是规矩。    金碧辉煌的殿宇,皇上皇后高坐于高堂之上,两旁落坐着各位皇子和美貌家眷,一派详和的景像。    “儿臣携妻参见父王母后。”傅焯坐在轮椅上,洛可媚便只身行礼。    “焯儿免礼,”一道温厚雍容的嗓音自高堂传来。    “谢父皇。”    另一道和蔼女声响起:“焯儿你过来,坐到母后身旁来,让母后好好瞧瞧你的新娘。”    “是。”洛可媚起身跟着傅焯前行。    皇后细细打量着洛可媚,连连夸赞:“好容貌,好容光,”又看了她的胳膊半晌面上微浮惋惜之色:“只是可惜了这一双手臂啊。”    “母后,女儿听闻洛家姐姐只一臂无用,怎成了双臂?”一道清泉之音插了进来。    “灵儿,”皇后声音中带了一丝威严。    清灵公主?来的好快,瞄了一眼傅焯,他一脸平和,并无相助之意,洛可媚心中发笑,面上却是浮上一丝娇弱,盈盈开口:“不知公主从何处听说?”    “洛家二小姐,你的妹妹。”字字清晰,清灵一脸鄙夷看着她。    被惯坏了的孩子,洛可媚笑了笑:“那公主可曾听说我已写了休家书,何来的妹妹?”    “管你怎么否认,这都是事实,你生于侯府长于侯府,即便现在撇清了关系,可否认不了曾经存在的事实。”清灵疾言厉色。    “是她告诉公主这些曾经的事情不可否认?那她可曾说过她断我双臂之事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她并未否认…”什么跟什么,她都被弄晕了,这个女人说话干什么饶来饶去的,清灵懊恼。    “那就是承认了。”洛可媚接道。    “没有,她没有。”清灵口急。    “没有对自己的话出尔反尔?”洛可媚轻笑。    清灵真的被绕晕了,为什么自己总跟着她转。    “好了,灵儿,对你三嫂不许无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洛可媚,终于发话。    “母后…”清灵不依,却被皇后瞪了一眼,只能生着闷气坐下。    傅焯眉眼愈冷,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给他闹到宫里来了。    宫外传来高呼:“太子到,洛小姐到。”    大殿内立时传来细碎嘀咕,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洛可媚。    洛可媚心里哀叹,为什么哪里都有她。    太子与洛雨桑施完礼之后,理应坐下,可洛雨桑却偏偏走到她面前福了福身子:“姐姐可安好?”    再装不认识戏可就过了,正待她开口说话,宫外人再传报:“九皇子到。”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傅麟见礼。    “我儿免礼,”    果然是龙生九子,现今的皇帝最偏爱这九皇子傅麟,连说话都与其他皇子不同。    傅麟本欲落坐,却看到洛家二姐妹又站在一起,笑着说;“洛二小姐,今天又有什么好戏看么?”    一句话说得洛雨桑心里直发憷,昨天酒楼的羞辱她记忆犹新,看了看众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害怕洛可眉再将她一军,匆匆找个借口回了位。    傅麟抛给洛可媚一个眉眼,无声道:三嫂不必多谢,那天的戏很过瘾,今日小弟就当答谢了。     正文 第7章 牢狱之灾    傅焯狠狠瞪了他一眼,傅麟浑身一哆嗦,赶紧回位坐下。    整个宴会,太子的眼睛都停留在洛可媚身上,身旁的洛雨桑气得浑身发颤,她回头与清灵对视一眼。    清灵会意,站起身朝高堂行了一礼:“父皇母后,灵儿昨日与雨儿姐姐学了一支新舞,想跳给父皇母后看看,可好?”    “好好好,哈哈,灵儿真是长大了,知道讨父母欢心了。”皇帝龙颜大悦。    “灵儿还缺一个伴舞,不知媚儿姐姐可否赏脸与灵儿一起,也好增进我们姐妹彼此之间的感情,灵儿刚刚,多有得罪了。”一脸的诚恳与纯真,教人不忍拒绝。    “好好,都好,依你。”皇后一脸笑容,却故意略去洛可媚臂不能舞的尴尬。    “姐姐,”灵儿转过向来看着洛可媚。    洛可媚心中冷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公主美意,定不辜负,既是跳舞,不如就让太子为我们伴奏可好。”说着扭头看着太子笑着;“太子殿下,媚儿可否求上一曲?”    “好,好,是我的荣幸。”太子站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傅焯嘴角微浮一抹轻笑,公主想让她当众难堪让她当伴舞的舞女,她却求太子一曲,将太子当作伴奏的乐师,四两拨千斤,他这个王妃何时都是宠辱不惊呢。    三人走入厅堂中央,随着曲声响起,缓缓起舞,洛可媚不能动左臂,自毁其说,打乱她设的局,便只脚步跟上,以身体之姿轻舞,倒也让众人觉得曼妙。    舞曲过半,洛可媚正跟着曲调旋转,却一时不察被脚下之物一绊,直直向前扑去,一瞬之间,突然觉得胸中一股气流涌出,不受控制。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众人只见洛可媚直直朝着皇上扑去,姿态凌人,双腿已经快迎上皇帝的面门,踢倒了案几的茶果盘,有人惊声大呼:“保护皇上。”    “该死的,”傅焯暗骂一声,施展轻功,冲上去拖住洛可媚的小腿,一把拽回她的身子,固定在自己怀里。    却见她浑身滚烫,面色通红,手指摸上她的手腕,突然发现两股真气在她体内冲撞,似要破体而出。    他大惊失色,她怎么会有如此浑厚的真气,她到底是什么人?    “快,把她给我拿下,”大厅很快乱了起来,有侍卫冲了进来,叫嚷着把二人团团围住。    傅麟走了进来,站到傅焯身旁,捏了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三哥,岂可因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坏了你的大事,刺杀皇上,不是小罪,你保不得也保不住。”   傅焯的面色变了几变,双手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现在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父皇,”傅焯抬头看向皇上,现在的情况就看他怎么说了。    “带她下去,”坐于高堂之上的人龙颜大怒,不留一丝情面。    “父皇,怎可不查清真相,便将人打入大牢,这…”太子傅津忍不住出了声。    “大胆,津儿,父皇面前岂容你放肆,”皇后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警传了过来,提醒傅津不要估糊涂事。    太子一时愣住,犹豫不决。    “还不把她带下去。”皇后催促道。    侍卫从傅焯手上拖走了洛可媚,傅焯并无任何反抗,轻轻放手。    洛雨桑看到洛可媚被侍卫拖着经过自己的身边,简直想放声狂笑,即便再隐忍仍是嘴角上扬浮现出阵阵快意,本意只是想让她出丑,却不想她自寻死路,敢触犯皇上,这下她的死期到了。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傅麟陪着傅焯回了王府,两人一进府便去了书房,屋内一白衣男从临窗而坐早已等候多时。    “不是让你派人跟着她,怎么会连她有武功在身也没有察觉出来。”傅焯大怒。    白衣男人皱眉:“跟踪她的人回报,并无意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他看到信号之后便赶到了这里,还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可媚意欲刺杀皇上。”傅麟也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道。    “她似乎并不知自己体内有真气,又不像临时灌入,倒像是一直潜伏,直到今日才爆发出来,很浑厚,有六七十年的功力。”傅焯替她把了脉自己也很震惊。    “当真如此?”白衣男人惊讶道,如此功力,世上不出十人。    “此事一出,怕是那些皇子党们都坐不住了,不论三哥平日里再怎么于事无争,除掉一人少一个竟争,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掉这个机会的。”傅麟凝眉道。    傅焯沉脸想了半晌道:“宸,去救她出来,平息这件事情,不论找什么借口,不能让老头子和其他人把矛头指向我。”    公子宸想了想道:“听说,太子对她似有好感。”他抬着看着傅焯,那可是他的女人,得他下决定才行。    “你的意思是,让太子出面救了她,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傅麟看了眼傅焯道:“若太子救出人之后,将她带走,或藏起来了呢?”    “这便是我让他决定的原因。”公子宸点了点头。    “三哥。”傅麟语气中带了一丝郑重,提醒他别忘了大事。    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傅焯沉着脸点了点头:“去’帮’太子一把,他身边的人不该留的不必留。”    公子宸与傅麟对视了一眼,他终于决定动手了。    夜色正浓,一切的喜悲与权势都掩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山雨欲来风满楼。   洛可媚被拖着扔进了水牢里,浑身浸在冰冷的池水中,双臂用锁链吊在铁杠之上,体内冲撞的真气似要把她整个人挤碎了一般,浑身滚烫,连周身的池水都被她暖得发热。    她的意识非常清醒,傅焯不可能来救她,她对他的猜测果然不错,会咬人的狗不叫,恐怕连皇上也不清楚他的底细吧,不能指望他,一切静观其变。    强自忍着巨痛,她慢慢放松下来,引导体内的两股真气,浸在冰水里缓解了她周身的高热,倒让两股真气平息下来,慢慢的聚到一处,汇成一股,在她体内缓缓流转周身,一直到四肢百骸。    疏导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来临之际,她感到体内的真气不再翻腾沉寂下来。    “喀,”牢门被打开,“李大人,这就是昨儿个刺杀皇上的刺客。”牢卒带着一个身穿三品官职的高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踱步走到洛可媚面前细细打量她,半晌轻笑道:“三王妃,别来无恙啊。”    洛可媚冷声道:“你认得我?”    “王妃真是健忘,前年,洛候府家中设宴,我在园中走迷了路,还是王妃将引回正厅。”    “大理寺监李原仁?”洛可媚皱眉。    “正是,不知王妃可有话要告诉我的?为什么要刺杀皇上?”李原仁面上一沉。    “你认为我有何理由刺杀皇上。”洛可媚脑中一转,冷声道。    “是否三皇子派你来的,只要你承认,皇上必定会严惩幕后之人,宽恕于你。”李原仁话说得极重,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传递着某种讯息。    洛可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自己竟成了这皇子党派间的争权棋子,真是可笑。    李原仁又道:“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只要进了我这天牢里,本官都是一视同仁,你尽早交待,免受皮肉之苦。”话里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洛可媚讪笑:“李大人就是这样诱哄犯人认罪的?”    牢卒拿来了鞭子,在旁边候着,李原仁沉声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自己的身子,若是这一顿鞭子抽下来,不死也差不多了,洛可媚看了看鞭子,脑中一转,冷冷道:“要我说也可以,我要见一个人。”    “三皇子不会来的,他已被皇上软禁在府内,一步都不得踏出,你不用妄想了,快快从实招来。”李原仁微怒。    “清灵公主。”洛可每一字一句道。    “你要见公主作什么?”李原仁微眯了眼。    “你让她来见我便是,我自会一五一十的说于她听。”    李原仁垂眸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身旁的鞭子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李大人认为你这天牢我能逃出去吗?可若是打得我半死不活,到时候一个死人怎么指证呢?”洛可媚定眼看他,眸眼灼亮。    李原仁看她一眼,一语不发转身离去,牢门又被死死关住。    牢里常年不见阳光,只一把火把嗤嗤烧着,洛可媚心下凄然,傅焯,你若不来救我,自己也必将被拉入这浑水中,我只能自保几日,若你不来,夫妻一场,我们算是缘尽了。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唯一能依赖的却只有他,真是可悲。    李原仁出了天牢,便直接去了清灵公主的府邸。    “她要见我作什么?”清灵惊讶道,一旁的洛雨桑也十分惊诧,她这几日,日日与公主在一起喝茶聊天,正巧撞见此事。    李原仁恭敬的回道:“下官不知,但是她却说,只有见了公主才会把幕后主谋及事件原因说于你听,下官斗胆便来拜见。”    “她又耍什么花招?”洛雨桑道。    “下官也不知,不知公主能否去一趟。”    清灵眸眼一转,笑道:“那本公主便屈尊去一趟,倒要看看她要说对我说些什么?”转着看着洛雨桑:“雨儿姐姐一起去罢,这次,我要好好教训她。”    “不过,”她顿了顿看着李原仁道:“让她先在牢里待上两日,你们可要好好伺候着,等她耐心磨尽了,本公主再去见她,记住了啊,可不要让她死了。”     正文 第8章 苏碧月    李原仁垂下眼眸,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仍开口恭敬答道:“是。”    洛雨桑眼中闪过一丝阴蘖,洛可媚,你的死期到了。    两日来,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少的官员死的死,伤的伤,闹的人心惶惶,皇上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给满朝文武一个交待,而刺杀皇上一事,则被推置在后,则日再审。    傅麟出了王府便去了城效的一座别院,在篱笆门外的枫林里,走走转转,绕了好半晌才进到院内。    傅麟一进屋内便嚷嚷道:“下次来我一定砍了这些该死的树。”    “不错,这一次才一杯茶的功夫,有进步。”公子宸放下手中茶杯:“这话你从小说到大,树倒阵还在,无用。”    “最起码让我看着不心烦,”傅麟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夺过他手中茶杯,一口饮尽。    “三哥还没来?”傅麟这次巡视屋内,并不见第三个人影。    公子宸指了指两人对面的一堵墙壁。    “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两人每次见面都偷偷摸摸躲在墙里,真是难受。”傅麟一脸无语。    话音刚落,只见平整的墙壁中突然整个向他们移来,停在中间,从里向外侧开露出一洞,正是应该被囚禁在王府的傅焯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次再让我听见,就送你去北漠喂狼,漠原一定极喜欢你。”傅焯冷着脸。    “不说不说,三哥你总是拿我的弱点说笑。”傅麟扁扁嘴站起身让了坐。    傅焯正色道:“八皇子回朝了。”    公子宸端起茶杯给傅焯满了茶道:“太子现在需要八皇子的暗卫去查我们做下的手笔,最近朝中的太子党伤的伤,病的病,他已起了疑心,不再相信任何人。”    “听说清灵和洛雨桑前日去了大牢里,三嫂可是要受苦了。”傅麟看着傅焯,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情绪。    “人只要活着就行。”傅焯沉着脸。    “焯,希望你不会后悔。”公子宸道,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对傅焯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也许他现在意识不到,可是他还是有必要提出来,让他想明白。    “我已有了碧儿,”傅焯脸上浮上一丝温柔。    公子宸叹了口气摊开手掌中的纸条,白纸黑字八个大字:“体无完肤,生命垂危。”    傅麟正色道:“太子现在并没有动手的迹象,看来皇后对他禁足了,这才叫了八皇子回来。”顿了顿:“现下怎么办?已过了四日,她若是死了三哥便说不清了。”    “真是高估他了,到头来不过是皇后手中的一颗棋子。”傅焯皱眉冷冷道:“傅麟,你去一趟北漠,将塞娅公主接来。”    傅麟苦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为什么又是我啊。”每次三哥要去找北漠那块冷铁,都是他去跑腿,真的够够的了啊。    “果然还是被发配去边疆啊,”公子宸优雅的端起茶杯,被傅麟一把夺过:“哼…”    公子宸重新倒了一杯道:“北漠路途遥远,洛可媚可撑不到那时。”    “撑不到也得撑,本王让她活着,她就必须活着。”傅焯铁青着脸,洛可媚你若敢死,坏了我的大事,就算是去阎罗殿,我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公子宸看着傅焯,脸上的表情灰暗不明,傅焯,你日后一定不要后悔。    傅麟哎呀一声,看着公子宸一脸奸笑:“听说,清灵公主甚是喜欢皇城第一美男子,公子宸阁下,”他凑到傅焯跟前:“不如,请宸去清灵公主身边晃上一晃,套出三嫂为什么要见她,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你觉得呢,三哥。”    公子宸手一颤,茶溢了出来,再看两人均是一副这主意不错的表情,面上一脸龟裂。    不待他拒绝,傅焯冷声道:“就这么定了。傅麟去北漠,你去找清灵。”    “三哥你做什么?”傅麟有些不平。    “本王现在被软禁,你说呢。”傅焯斜眼。    “……”    三人分头行事,却不知,天已变,他们终是晚了一步。    清元三十六年,有女刺客在皇家家宴行刺,三皇子傅焯被牵连软禁在府,不消五日却被八皇子弹劾与北漠通敌,并呈上了书信拓本,一时之间震惊朝野,朝中各路党派均蠢蠢欲动,时局动荡不安。    三皇子和九皇子多方周旋,终于洗清了自身清白,而那些拓本也因不是原件,证件不足而被否定,史称皇子乱,而在这次事件中,整个皇朝的格局被打乱,朝堂之上的官员们也重新洗牌站位,形成了新的党派局面。    洛可媚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自她见了清灵后,便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中,其间有人给她灌食,喂水,她都是迷迷糊糊,直到现在才彻底清醒。    别致的女子闺房,古色古香,桌椅板凳的边角,都用棉布包裹,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多么娇贵的女子,若是别人的妻子,也该是捧在手心里的。    她巡视了一周,心中警铃大作,这不是她跟清灵约好的,就算是清灵给她安排的地方,也绝不可能是这样一间房间。    她挣扎着就要起来,一道黑影自上而下彻底笼罩了她,洛可媚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缓缓抬头。    “本王的王妃,你这是要去哪里?”傅焯伸出冰冷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颌。    “你…”洛可媚暗吸一口凉气。    “怎么,本王不能在这里么?”他轻轻滑过她的下颌,五指成抓在她脖间来回滑动,语气冰冷:“还是你认为,本王现在该在那在内监牢里垂死挣扎,嗯?” 语气突狠,双手用力箍住她的脖颈。    “你既然都已知道,何必再问我。”洛可媚不挣扎,不动坦,只用清亮双眸静静瞪着她。    傅焯心中气极,双手用尽全力,见他身下的女子满脸通红,双眼已是迷离,却死咬着嘴唇不再开口,该死的。    他一拳击在床沿,怒道:“本王真是小看了你,竟然能说通清灵让她给老八通信,将你从牢中救出。”顿了顿看她缓过气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凭的是什么?好一个胆大心细的王妃啊,本王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老八勾搭上的,说…”这个可恶的女人,一个太子还不够,居然连老八也勾搭上了,她到底还将不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了。    洛可媚嗓子如火烧般灼痛,强咽下一口水润润嗓子,嘶哑着声道:“王爷无情,我只能无义,否则,要死的便是我,王爷不是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让我自生自灭不是吗?”她轻笑道:“我以为王爷不愿淌这趟浑水,必要救我,才能以示清白,真是没想到,”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是含着决绝:“我一连等了三日,被牢卒摧残的体无完肤,王爷还是没有出现…”    “于是你便以我为饵,诱老八出手救下你,”他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而他却蠢到让老九远去北漠为她搬救兵,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根本不配。    “身不由已,只能如此。”洛可媚不再多话,现在小命握在他手里,她已不打算再挣扎。    “好一个身不由已,”傅焯双眼通红,她一句轻飘飘的话便打乱他多年的计划,该死,只有她死才能解他心中怨恨。    他起身拿起墙上佩剑,直指着她道:“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他想谋权夺位?发现他富可敌国?发现他与漠北书信来往关系亲密?洛可媚哑着嗓子大笑,既已快死还有什么好怕的:“新婚第二日你便出府,我找了所有人给我抄写休家书,而你房里的那些丫鬟是写的最好的。”    她看他面色阴沉,知他已猜到她去了他的书房。    “你让人跟踪我,可你却不知碧生是我爹的私生女,她的身形与我极像,那两日我脸上涂满脂粉,任你三米之内也不可能认清是我,何况你的那些暗卫。”洛可媚看他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痛快极了。    “我书房的机关,是被你所破?”    “小小把戏罢了。”洛可媚轻笑。    “你用休家书闹得满城风雨,吸引了我的视线,真是好计策。”    “王爷过奖了,如果王爷暗卫能够再离我远些,我还能做的更漂亮些,拿到手里的,便不是拓本了。”    手上剑再用力,已入肉二分,他冷冷道:“你便是拿这些书信的拓本说动了老八?”    洛可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薄唇开启:“不,还有你在江南的两座银矿。”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双眸大睁,周身散出发出嗜血凶狠,一把拽过她的头发:“谁告诉你的。”她居然知道这么多,该死的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洛可媚忍下头皮被撕裂的痛楚,冷声道:“你一直待于荣很好,因为他是你娘的故人,是这世上除了你最恨的父皇,唯一与你娘有过关联的人。”她感觉到头皮又是一紧,笑道:“你委他以大任,可他却空有实干本领,却一点脑子也不长,以你为天,不许任何人忤逆你。”    “所以,你便设计调离他,去了他的密室拿了账册。”傅焯暗吸一口凉气,如此缜密的心思,她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真聪明,不必我多说了,王爷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洛可媚抬眼看他,眼底清明一片。    “本王真是没想到本王的王妃竟有如此本领。”他拽紧她有脑袋让她拉至自己身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女人有这样缜密的心思,玲珑的头脑,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     正文 第9章 江南    “王爷不必知道,”她忽尔裂开嘴神秘的一笑:“难道王爷不关心你的那两座银矿么,我想八皇子现在已经拿着地图出发了吧。”    “你居然拓了地图的副本。”他周身一凌,一把甩开她的头,该死的。    洛可媚被他的力道带动,狠狠撞在床柱上,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影,只听得一阵如从地狱里发出的声音紧紧围绕着她:“若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早已生不如死。”洛可媚一脸悲悸,他背负的仇恨如山,难道她就没有么,若不是,若不是…,如果他能杀了她,倒是随了她的愿了。    “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会让你真切地体验到,什么,是生不如死。”傅焯冷喝一声:“进来。”    从暗处走出两个暗卫,他指着床上还在眩晕迷糊的洛可媚道:“她生,你们生,她死,你们死。”说罢,大步离去,想死么,你还不配。    江南的两座银矿是他成就大业的基底,他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在这一刻才告诉他,他真是小看了她。    洛可媚因着傅焯的这一撞击,又休憩了小半日才恢复过来,她浑身无力,揿开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周身一阵灼痛,她撩起衣服,暗吸了一口凉气,全身上下布满了鞭痕,纵横交错,狰狞可怖,也许是先前有人替她处理过了,现在伤口已经结疤。    她苦笑一下,这便叫作自识苦果吧。    “吱呀”房门突然开启,一名妙龄少女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放这吧,你们先下去。”少女指了指餐桌。    丫鬟放下东西便退下了,贴心的合上门。    “姐姐饿了吧,下来吃些东西。”她笑看着洛可媚。    洛可媚冷声道:“你是谁?”    少女盈盈一笑,不胜娇羞:“苏碧月,姐姐叫我月儿就好了。”她看她一脸警惕,笑道:“这几日都是我给姐姐喂药,姐姐醒来便不认人了,真是让月儿伤心。”    洛可媚这会儿肚子也确实饿了,她不再客气,下床走到桌旁,便开始大块垛嚼,苏碧月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帮她添饭倒水。    待她吃饱,苏碧月才开了口笑道:“听说姐姐是焯哥哥的妻子?”    焯哥哥?洛可媚眸眼微眯,他准她这样叫?他们是什么关系?    似看出她的疑惑,苏碧月笑了:“焯哥哥与我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洛可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来这里给她提醒来了,当下冷声道:“跟我没关系。”    苏碧月以为她没有听懂,便直接开口道:“焯哥哥是你的丈夫, 你也不介意吗?”    “一个名份而已,你要便拿去罢。”    “真的?”苏碧月眼睛发亮,脸上浮上一抹红云:“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是不是?”    “你喜欢他?”洛可媚随口问道,怎么会有人喜欢他那冷面呆瓜的样子,真是可笑。    “嗯,我们一起长大,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子。”苏碧月说完这段话已是满脸通红。    洛可媚脑中一转:“他很疼你?”    “焯哥哥一直都很疼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娶我。”苏碧月一脸幽怨。    “可他娶了我,却不疼我,”顿了顿道:“月儿,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不如你放我走,他妻子的位置以后便是你的。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各得其所不是吗?”    “可以吗?”苏碧月睁大了眼睛。    “当然可以,他那么疼你,只要我走了他一定会娶你。”洛可媚肯定道。    “那我要怎么做呢?”苏碧月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洛可媚看了眼窗外的人影,灵光一闪,凑到她耳边道:“这样……”    半晌之后,屋内传出一声急呼:“来人啊,快来人。”    门外的侍卫冲进去,便看到洛可媚倒在地上脸色发白,苏碧月着急地大喊:“快把她抱上马车去找大夫,快啊。”侍卫有些忧郁:“苏小姐,主人走时特地交待我们不许她离开半步。”    “有我在你们还不放心吗?”苏碧月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我看着她,这下你们该放心了吧。”    侍卫仍忧郁不决:“小人现在就去请大夫来这里。”    “这里荒郊野外,等你来了,她人都死了,你怎么跟你的主人交待。”苏碧月急中生智,直接亮起手腕上的鹰标:“见标如见人,我现在命令你们马上将她抬上马车。”    “是。”侍卫见了鹰标也不再忧郁,直接执行命令。    马车行驶了大概半里地,洛可媚在马车里缓缓睁开眼睛,她坐起身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情况,他们正行驶在山间林路上,周边都是青山树林,虽没有人家,可山林间要是找人是最不方便的,正好给她机会逃走。    她回过头对着苏碧月笑道:“月儿,谢谢你,你让他们停车,我便在这里下了,以后山高水远,我们有缘再见。”    苏碧月点点头,按她们先前的计划,朝外面的人喊道:“停车,停车。”    马车慢了下来,有人在外面回话:“小姐?出什么事了?”    苏碧月没有回答,怔怔地看着洛可媚,眼神灼热。    洛可媚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苏碧月诡异的一笑,轻声道:“姐姐说错了,是,永不相见。”她快速朝马车门边飞去,揿起门帘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侍卫纷纷围了过来,却只觉一阵衣袖拂面,当头一股奇香扑面而来,之后便觉云里雾里,似踏在棉絮上,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苏碧月执起一把银针直接刺在了马臀上,马受疼,嘶吼一声扬蹄就朝前狂奔而去……    洛可媚在车里被颠簸的七零八落,想从马上下去,却没有着力的地方,马一阵疯狂的狂奔,眼看就到了一处悬崖前,洛可媚咬牙撑起身子,用左手死命拉住门沿,挣扎着滚到门边,随着马儿扬蹄,一个颠簸把她甩了下来。    马已行至崖边,想减速却被车的重量冲入崖里,一声嘶吼响彻云霄…    洛可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一块石头打中左臂,又扑在了地上。    苏碧月飞身赶来,看她匍匐在地,冷笑道:“姐姐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为什么?”洛可媚胸中真气澎湃沸腾,衣袖被吹的烈烈作响。    “他身边从开始到以后,都必须只能有我一人。”苏碧月眼中显出一抹疯狂。    “我已说过我不稀罕他妻子的位子,你随时可以拿走,为什么害我。”洛可媚愤怒道。    “这世上能拥有他的人,只有我,曾经也不可以。”苏碧月已接近疯狂,傅焯抱她回来时,眼中惊痛的神情,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绝不能留。    洛可媚起身,想离她远些,可向前一步是刀尖,退后一步是悬崖,两边都是死路一条,她只能静观其变,慢慢疏导体内真气,再一会儿,再一会,就好。    “我保证我会消失,永不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洛可媚试图与她谈判,争取时间:“而且,你若是杀了我,他回来不会饶了你。”    “那就多亏姐姐刚刚的计划了,”苏碧月冷眼微笑。    真是没想到今天自掘坟墓,为他人作了嫁衣,洛可媚苦笑:“我们下辈子再见了。”    “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苏碧月出手,一掌向她击去……    山林间响起一声惊呼,忽又回复平静,风过无痕。    傅焯跟公子宸会面后,一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地赶去江南。    银矿距离南蛮之地非常接近,如果老八此次将这两座银矿拿下,他们便相当于回了十年前,一切都要从头来过,他等不起再一个十年了,母后的仇要报,老六的仇要报,他决不能让他得呈,该死的女人,他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最好等着他回去乖乖受死。   江南多有文人才子聚集之地,到处都是温声软语,鸟语花香,不同于北方的粗糙,这里多精巧细致之物,养人耳目。    傅焯和公子宸连着赶了三日的路,这日两人终于到了江南边城的一个小镇,凤凰坞。    “休息一下再走吧。”公子宸指了指前方的酒楼,抛给傅焯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好。”傅焯微垂的眼眸,闪过一抹杀气。    两人下了马走到最近的一家酒楼,将马交给迎客的门童,径自上了二楼的包间。    “这两人跟了多久了?”傅焯看着窗外对面街道上鬼鬼祟祟的两个黑衣人。该死的,他一路只顾着狂奔,居然没有发现。    “他们的风尘样,与我们相差无几,估计从皇城一路跟来,是我们大意了。”公子宸也是惊讶至极。    “那个该死的女人。”傅焯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好缜密的心思,居然能看透每个人的心智,步下一个个局,等着我们进。”公子宸心中哀叹,如此奇女子……    “若是这次银矿再出什么事情,我定让她生不如死。”傅焯脸上浮上一抹暴戾。    “现在我们还顾不上她,只是希望她再不要设上一个局让我们钻了,这个女人…”公子宸顿了顿道:“现在我们已将他们引来了江南,不如再深入一些给他们来一个局中局,”    “瓮中之鳖?”傅焯眸眼微沉。    “嗯,”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我以前当游医的时候来过这里,靠城南附近有一座大山。”     正文 第10章 恋儿    “这样,我们得兵分两路。”傅焯皱眉细想后道。    “这两个人怎么办?”公子宸放下茶杯抬头看了眼窗外。    “不能杀,信鸽杀了怎么传信。”傅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二端上饭菜上来了,高呼着:“客官您慢用。”放下便走。    “等等,”公子宸开了口:“小二,这些菜不是我们点的。”他指着桌上多出的菜式。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包间,指了指道:“那是那间包房的客人送的。”说罢便转身离去。    傅焯看了一眼桌上饭菜,都是北方常吃的一些菜式,看来,是遇上故人了?    “既已把菜端了过来,不如一起吃吧,”公子宸用内功传音。    “……”    无声?傅焯与公子宸对视一眼。    公子宸又说了一遍。    忽见对面窗帘打开,一个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身段苗条,一张脸却用纱巾蒙上,只露出一双滴溜转的大眼睛,看见他们俩,眸眼弯成了月亮状,透出点点星光。    傅焯顿时满脸铁黑,她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宸却是在震惊过后,哈哈大笑,此行可真是要热闹极了。    “什么嘛,看看你们什么表情,见到我不高兴?”女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他俩对面。    “谁让你来的?”傅焯周身散发着怒气。    “当然是我自己要来的,否则,他们怎么会让我来。”女子摘下面纱露出绝美容颜,大眼一闪一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花纱,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公子宸笑着端给她一杯茶。    “嘿嘿,”她抬头看了看天。    “雕儿,”公子宸惊叹:“你连它也带出来了?你父母兄长要气疯了。”他抚额,有这么一个女儿跟小妹,真是够头疼的。    “又不是头一回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花纱看着傅焯道:“焯哥哥也一定很想我对不对。”满脸的痴情状。    “胡闹,赶快回去。”傅焯脸沉了下来。    花纱根本不买他的帐,扭头对着公子宸道:“还是宸哥哥有趣,早知道我就喜欢你了。”说罢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忽尔想起什么,花纱神秘的一笑:“你们猜猜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莫不是又烧了哪间黑心的店,杀了哪个采花的盗儿?”公子宸将碗筷递到她手里,示意她先吃饭。    “不是不是,我救了一个人。”花纱赶紧卖宝似的说了出来。    “哼,你还会救人,你不让人救就不错了,哪次出了事情不是我们这几个哥哥帮你,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傅焯嗤了一声,拿起筷子吃饭。    “哎呀,你们不信我,真的,是一个大美人儿哦,”花纱急了。    “擦擦你的口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儿,男女通吃。”公子宸笑道。    “我们吃完饭就走,你不要再跟着,会有危险。”傅焯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不跟就不跟嘛,”花纱刨了满口的饭,模糊不清的回他:“反正有雕儿,而且我还要回去照顾大美人儿呢。”    公子宸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女人啊,总是让人头疼,不过谁让他是江南第一大家苏家的掌上明珠呢。   三人吃饱喝足已过了晌午,出了酒楼,那两个黑衣人已不见踪影,不知道又猫在哪里监视着他们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江南想打他们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了,江南可是他们的地盘,不小心让他占了一次便宜,还想再来一次么,老八还没有那个能耐。    花纱拎着买好的药,朝着他们挥手,指了指天上的雕儿道:“让它跟着,否则我找不到你们了,”想了想她诡异的笑道:“宸哥哥,那个美人儿,我给你留着了,你给我看好焯哥哥啊。”说罢转身潇洒离去。    留下两人一脸黑线。    本人下楼,公子宸和傅焯对视了眼,刚刚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或者是已经在他们背后了,两人分开,正好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两个会意,分头行动,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花纱离开两人之后,就一路哼着小曲,一个人慢悠悠的回了山间小屋,她只是贪玩而已,谁让自己的父母不让自己出来,没办法,只能一个人跑出来。    没想到却误打误差的还救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美女哎,花纱一想到这里就眼昌桃心,这个美女姐姐跟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宅院里的争宠的女人一看就不一样。    看起来皮肤水水嫩嫩的,感觉很亲切。    花纱轻笑着推开房门,看见床上坐着的女人已经醒了过来,她把买好的吃食放在桌上,朝她走了过去。    “你醒了?”花纱笑笑,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脸色,还不错,看起来恢复的很好,一想到她伤重躺了半个月,憔悴的不成样子,花纱就有些心疼,这么美的女子,要是醒不过来,真是可惜了,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自己重金找了知名的大夫过来之后,求爷爷告奶奶,软的硬的都用上之后,她终于醒过来了,也不汪自己一片苦心了。    “你是?”洛可媚有些迷糊,最后的场景就是被苏碧月推入悬崖的场景,没想到醒来之后却发现在一个茅草屋里,而且还有个年轻的女子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    “嘿嘿,姐姐,你终于醒了,你可不知道,你不醒过来我就要晕了,你可是足足睡了半个月呢。”花纱嘿嘿笑着,自认为笑得很是亲切可爱。    “姑娘救了我吗?”洛可媚虚弱的笑着,虽死过一次,如果能够彻底摆脱傅焯,摆脱自己以前的人生,她也不后悔,虽死尤生。    窗外不知名的鸟儿在唧唧吱吱的叫着,好像很快乐的样子,花纱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透进来,阳光从门外直直的射进来,明晃晃的照在她身上,她的眼睛有些不适,昏迷了很久的眼睛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明,她微微眯了眼睛。    可仍然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是啊,她才感觉到生命多么可贵,在她这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死过两次,还有谁能比她更知道生命的不易呢。    “姐姐不舒服吗?”花纱走过来,把了把她的脉像,还好,很平各,只是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银子。    “没事了,再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姐姐不担心的,你可知道我的师父便是那江湖有名的神医怪侠无名子,能遇到我,真是你的奇缘啊。”花纱自我感觉良好的自己狠狠夸赞了一番,并不提及她怎么把一个老头子大夫连哄带骗的拉过来,然后威逼利诱的硬是把一个年过半面的老头子吓得浑身颤抖,虽然自己是神医怪侠的弟子,可是自己只是医理没有什么实际经验啊,而且当时洛可媚伤的那么重,她一个不身再给她治死了,让她以后可怎么在这个江湖上混啊,要知道自己是第一次闯荡江湖,本来是打算救人的,可如果这人死了,给她的第一笔抹上一个大污点,她这辈子都会有阴影的。    看着洛可媚感激的面孔,花纱嘿嘿的笑着。    “姐姐既然起来了,就吃点东西吧,我刚刚去凤镇特意给你买的,可香了,你闻闻。”说罢拿起桌上的东西,放到洛可媚鼻子边上,故意的让香气飘了出来,给她闻闻。    洛可媚已经睡了三天,中间只被花纱喂了点儿水,这会儿意识清醒,还真感觉到饿了,花纱手中的东西让她不自觉和吞咽的几口口水。    “我来喂你吧。”花纱笑着拿出包里的食物和粥菜,小心的放进盘子里,然后端到她床前,在她头下塞了个垫子,单手扶着她坐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了她一些水,润了润她的喉咙,才拿起食物,一口口的喂着她粥食。    “姑娘刚刚说这里是凤镇 ?”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可是她能感觉到身边气温的变化,傅焯带她去的那个地方,这会儿已是十月份,有些微寒 ,可是这里虽有凉风吹过,仍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而且这是山林里,一定是地域不同造成的,她现在意识清醒了,总得知道她现在到了哪里。    “嘿嘿,姐姐,你有福了,我啊,把你带来了一个好地方呢,我本来是想去皇城玩的,可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你,就救了你,可是我的同伴告诉我,我要找的你又回了我的出生地江南,所以我就用一辆马车拉着你也一起来了,大夫也说了,你清醒之后也要好好安静的调理,我就在这山林间住下了。”花纱没把雕遥是她同伴的事情告诉洛可媚,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呢,江湖上该有的防人之心她还是有的,而且他们俩都需要彼此了解不是吗?    “没什么,姑娘这么做,真是太好了。”她正想离开皇城,离得那里远远的,让过去一切的人和物都离得她远远的,这位姑娘不止救了自己的命,而且还完成了她一小部分的心愿,她感激还来不及呢。    “嘿嘿,姐姐不生气便是最好的了,不然我还真是没法儿给你解释呢,把你一个人带到千里之外,对了姐姐,你家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亲人吗?由于事出突然,而且我必须找到我的同伴,才出此下策的,现在姐姐如果还想回皇城的话,那你就得等到病养好了。”花纱扶着她,一口口的喂粥,陪着她说话,不一会儿的功夫,饭盒已经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