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念奴娇.寻龙   大荒吞吐,   纤纤月,一枕云屏寒怯。   对语龙皇,残阳血,   刺眼繁华不屑。   绮陌浮图,   镜花难撷,   刬地萧风烈。   负了春色,   但为红颜而涅。   十万旌旗如涛,   拯苍生立极,   鬼神呜咽。   八部天龙,偃月横,   冥阎灰飞烟灭。   无限江山,   啼痕落处,   折斑竹一节。   洞箫声里,   待我君临天阙! 作品相关介绍 语缄   秦祺:我是秦祺,五年前我无力守护秦家一百三十二条性命,但十年后,我会让那些人生不如死!依依,从此你不必杀人,因为我将为你守护一生,你若为妖,我便成魔!      柳依依:因我善毒,世人称我大荒妖女,却忘了我叫柳依依;因我杀人,世人说我心如蛇蝎,我只是不愿任人欺凌。世人善变无情,我却不愿孤独一生。      画萱:我在这桃花树下已等了一百五十年,也许将就此孤寂一生,若还有来世,我愿放弃这百年修为化身为人,陪你在那青云之颠看尽尘世繁华。我是灵修画萱。      帝枢:什么太平盛世,什么大荒九帝,终逃不过轮回之道,而我,才将会是这大荒芸芸众生心中的不灭之神,我是,帝枢。      刑天:我不需要儿女情长,更不需要趋炎附势,我所要做的只是将那些所谓的强者彻底击败。而你,必须与我一战,因为,我将是你最后的敌人,我是战神刑天。      图信:不要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更不要跟老子谈什么先贤至理,看不惯老子,老子就杀了你!老子是图信。      铁山:俺娘说,做人要知恩图报,所以俺愿意为帝枢大哥做任何事,俺叫铁山。      至善:我是光头,但却不是和尚;我心存善念,却不以慈悲为怀;我不杀人,但却渡人。吾名至善。      天帝:我为大荒带来千年安宁,也为众生消饥去疾,但却无法平息人们心中的贪念,如今我将身死,若有来世,我愿再修帝尊,让这天下不再误入歧途。我是天帝神农。      公输鬼:我身处极阴之地,统御百万幽冥,世人惧我之名,我却只是厌恶了那些虚佞嘴脸,我乃公输鬼。      黑帝: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在乎杀人,我在乎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帝之位,神农,你该死了!我乃水族黑帝汁光纪。      龙帝:我拥有世间最为强大的体魄,也统领着世间最强大的种族,我曾傲视众生,也曾心怀天下,我与天帝齐名,却也难逃那命运之劫,我是龙族之帝敖秀。      青帝:五百年前,天帝七分天下,为大荒立下这不世功勋,如今即便我穷尽一生,也无法逾越天帝之大能,所以我选择退出。我乃木族青帝灵威仰。      白帝:若是当年天帝听从我的规劝一统天下,或许,便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纷争战乱。本帝金族白帝白招拒。      紫帝:哼!现在的大荒五帝哪一个不觊觎天帝之位各自心怀鬼胎!谁做天帝都可以,只有他汁光纪不行!本帝雷族紫帝拓拔力微。      水墨:我从不相信这个天下会有公平存在,或许有些事看起来很公平,但在这公平的背后定也包藏着一颗无比肮脏的心。我是水墨。      炽离:我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除此之外,一切都只是虛侫,我是炽离。 作品相关介绍 关于本书   不可否认,我受传统武侠和早期仙侠文的影响比较深一些,在这本书上体现得尤其突出。   不过虽然如此,但我竭力地想要呈现出一个具古典仙侠味道,却又拥有玄幻色彩的世界和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不知道最终的效果如何,至少我正在努力。   以前看树下野狐的《搜神记》时拜为经典,狐狸的文风是我一直追求的目标,到后来的烽火,包括猫腻,还有现在的知白。但无奈水平有限,再加上如今的网文界对这种单纯东方玄幻题材的作品已经不再如当年那样流行,所以我也在试着改变。   首先是设定,我承认本书的设定是典型的套路设定,但我总想,小说好看与否与设定的关系总是不大的,我相信更让人欲罢不能的还是故事。所以我一直在勾画一个与以往不同的故事,虽然同样也有升级、打怪的情节,但我会尽量把这些淡化、再淡化,紧接着便是故事本身了。   其次是故事。   故事的背景是上古大荒,其实这里我有向“树下野狐”的《搜神记》致敬的一些味道,所以我吸纳了《搜神记》的一些背景(自己略有改动),当然,也有部分取自“山海经”和“中国古代神话故事”这两本书。记得我曾经在空间说过:想要布一个天大的局,却无奈有个核桃大的脑子。所以本书的故事更偏重于“局”的谋划,当然玄幻脱离不了“升级”、“打脸”等等情节,所以我试着将这些糅合到一个又一个的“局”之中,不知道最终效果如何,但目前看来似乎还过得去。当然,在以后我相信自己会运用得更加纯熟一点。   关于男女主角。   我是个保守的人,所以一直奉行专一和大圆满式的感情故事,在此不再赘述。男主角有些自己的影子,他不会完美,会犯很多错,但却是个好人;女主角......   自从本书首发以来,我不得不承认,收藏65和均定不过10的均定让我一再备受打击,这样的成绩甚至不如第一本的《魄武大陆》,至少上一本在无线的成绩已超出了我的预料。但这本书却是我最用心的一部作品,在付出和回报完全不对等的情形下,我在苦苦坚持着,我不敢期望会火,但我希望至少自己能有那么一位或两位的读者追看,然后会跟我说“你这书写得不错哦!”或者“卧槽!你这书写得真TM烂!”   没有读者的回馈,我想这对于任何作者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和摧残。不过,我会坚持到完本,哪怕扑得一塌糊涂,因为不仅仅是因为钱,更因为我要将我构建的这个世界、这个故事写出一点味道,以慰藉我曾经追过的那些书和那个心目中理想的世界。   在此,我多谢对于梦里残羹有过帮助的所有朋友,是因为这几个朋友我才有信心写下去,所以他们的帮助是我目前最大的安慰,也是我永远需要感谢的人。   最后,无奈地说一句:如果您觉得本书还行,请加入您的书架,因为这将是我最强大的动力源泉。   致,拜谢!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一章 禅剑阁 木族属地,北域,东华州 神剑峰,峰如其名,远远望去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似要刺破头顶这一片天,自有一番凌厉之势。 峰顶之上薄云萦绕,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宛若瑶池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这里便是木族下属七十二宗派之一的,禅剑阁。 而就在峰顶的一片密林之内,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盘膝而坐,一根长约九尺的铁棍横于双膝之上,如墨的长发披肩而下直达腰际,胸口平缓起伏似乎与周围的宁静融为一体。 他叫秦祺,而他的内心也并不像看起来这般平静,只因他的心从未平静过。 秦祺双目紧闭,但却仍旧无法阻止汹涌而出的泪水,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已被无尽的恨意和怒火全部占据,往日那颗冷漠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一头失控的凶兽,接近崩溃的边缘。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一把剑的出现。 透过疏密有致的树林极目望去,禅剑阁错落的建筑群仍依稀可见,而就在那诺大的剑场之上,数千名列队整齐的白衣少年负剑而立,双目紧紧盯着剑场前方剑台之上的一把古剑,但脸上表情却透出一丝自卑和无奈。 气氛凝重而压抑。 剑台之上是一个精致的木架,一柄长约五尺的青色古剑静静地横立其上,剑身一派素色,没有任何缀饰,显得朴实无华,也正是这把剑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古剑一侧,一名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望向古剑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无奈和悲伤。 此人便是禅剑阁阁主凌衡,也是这剑场三千余名弟子的师傅,当然,也算作秦祺的师傅,一个从未教过他任何东西的挂名师傅。 凌衡对面则是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锦衣青年与一名灰衣老者,能够与凌衡同席而坐,显然这一老一少的地位非同寻常。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二人来自青帝城白家,那锦衣青年则为白家族长白胜之子,白亦风。 白亦风的目光扫过台下的禅剑阁众弟子,脸上泛起一丝嘲弄的微笑,手中的折扇轻轻摆动,透着不败的自信。 而那灰衣老者则是双目微闭,似乎那双眼睛从未睁开过,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按白亦风自己的话来说,此次自己是来“送剑”的,只是你们要有能耐操控此剑,否则,禅剑阁就必须要用妖山来抵! 在旁人看来这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在白家看来,已是给足了禅剑阁的面子。 毕竟以白家的实力,莫说要你一座山,就是要灭了你整个禅剑阁都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不过显然白家没有什么诚意,因为任凭禅剑阁三千八百弟子依次试过,不仅没有一人能够操控,更有几名弟子在刚触碰到剑时便已神识尽毁。 所以白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言外之意就是说:这剑,我不能给,这妖山,我也要定了。 明抢,这就叫明抢。 整个剑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古剑之上,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白亦风等得有些不耐烦,对凌衡淡然一笑:“凌阁主,既然无人能够操控此剑,那么还请凌阁主早作决断才是!” 说罢之后,白亦风迅速收起折扇,双目中赫然闪现出一丝凌厉之势,紧紧盯着一脸铁青的阁主凌横。 凌衡闻言后双目一寒,起身说道:“那我便来一试”。 “哈哈哈,阁主自便!”白亦风闻言后朗声大笑,但紧接着再度幽幽说道:“若是连阁主都无法操控的话,想必您该知道如何做了!” 白亦风言语中尽带威胁之意,对于妖山,白家志在必得。 剑台之下,众弟子眼见阁主竟亲自试剑,本已颓丧的脸上再度焕发出奕奕神采,因为在这些弟子的心目中,凌衡是最强大的存在,是无所不能的。 区区一剑,不在话下。 但只有凌衡自己才知道,这只是自己为禅剑阁所做的最后一丝徒劳的努力罢了,当自己的手碰到这把剑的时候,即便保住了妖山,禅剑阁今日的耻辱将永远无法抹去。 真元之力透掌而出,一层玄黑色的光晕包绕在了凌衡的右掌周围,真元之力呈现出的颜色决定了修炼者所处的层次,而这玄黑色正是武道玄境层次的独有标志。 白亦风手握折扇笑而不语,灰衣老者依旧双目微闭,似乎这一老一少早已知道了凌衡最终的结果。 心术师与武道走的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而玄境虽强,但还不足以操控那把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凌衡已顾不得其他,强作镇定地朝着剑台走去。 “等等!” 一道冰冷的声音远远传来,使得凌衡已经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声音虽轻,但却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远远地站在剑场边缘,略显瘦削的身子如剑一般挺拔。 正是秦祺。 长发白衣,剑眉凤目,面无表情的脸上透出一丝坚毅和冰冷,双目虽仍旧微微泛红,但却看不出一丝泪痕。 手中紧紧握着一根炭黑色的九尺铁棍,在这周围都是剑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而似乎谁都不会想起这个少年的存在,或许他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一名真正的禅剑阁弟子。 因为秦祺进入禅剑阁五年却并未习得半点剑技,甚至他连一把剑都没有。 禅剑阁剑技须以平静之心泰然处之,但心中有仇又怎能泰然处之。 而凌衡也只是甩给了他一部“凝心诀”后便再未对他说过一句话。 在禅剑阁所有弟子眼中,秦祺是个怪物,没有朋友、少言寡语、甚至在面对众人的讥讽和嘲笑时也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一头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动物,一个没有任何武道修为的废物。 而当人们的嘲笑挖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时,自然也便觉得索然无味。所以到最后众人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因为大家在这样一块木头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爽点。 五年,秦祺已被完全忽略,形同空气。 但秦祺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虽然身体先天有异,甚至也许终身无法踏上武道一途,但秦祺的修炼却从未停止过。 他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没有谁能阻止自己将要去做的事,即便苍天为敌,那也要斩了这天! 五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夜,秦祺的体内也被留下了致命的掌劲,虽然带其逃出生天的鬼叔凭借着强大的修为为其逆天改命,但秦祺却也只有短短的五年运数。 五年之后,伤发而亡,这就是秦祺的命,这就是苍天之意。 秦祺记得鬼叔将自己带到禅剑阁后便决然离去,临行之前鬼叔说,“五年,我定会为你找到治伤之法,等我回来!” 如今,距离自己伤发只有三个月,鬼叔却没有回来。 秦祺心中无怨,因为自己这条命早在五年前便该随爹娘而去。 虽然无怨,但却有恨,恨自己不能手刃凶手,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但自己却连凶手是谁都一无所知。 秦祺在这五年来却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因为凌衡曾说过,“你心中不静无法习剑,待你将凝心诀修炼至圆满,达到心如止水之日再来找我!” 三天,旁人需要耗费数年的时间秦祺只用了三天便将“凝心诀”修炼至圆满,倒并非因其悟性超绝,而是因为那个不能对任何人透露的秘密。 而秦祺不说,旁人自然也便不曾知道。 因为秦祺不确定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是否可信,而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也便意味着秦祺将面临着“那些人”无穷无尽的追杀。 而“那些人”是谁,或许连鬼叔都不知道。 不过秦祺仍旧没有去找凌衡,因为即便自己已将“凝心决”修炼圆满,但强烈的仇恨使得自己的内心仍旧无法平静,恨意却日益增加。 况且,即便凌横传授自己心法武技,怕是也难以抗衡那既定的宿命。 或许,这就是天命。 如今距离伤发之日仅有三个月,秦祺仍旧没有任何松懈,因为他相信鬼叔一定会回来,再次为自己逆天改命。 “大仇未报,祺儿不敢身死!只要不死,此仇今生必报!”这是秦祺在父亲坟前立下的誓言,秦祺永远不会忘却! 而此时,秦祺之所以在这样一个事关宗门荣辱的时刻选择挺身而出,是因为那把剑。 那剑,本为秦家之物。 现在出现在了白亦风的手中,那么便足以说明白家与五年前的那场灭门之祸有关。 秦祺有些害怕,害怕自己面对那把剑时无法压抑内心的愤怒,害怕会被那灰衣老者发现自己的神识波动。 或许是害怕,或许是紧张,秦祺的前额已经微微湿润,面色也略显苍白。 “你来做什么?”一名发髻高绾、身材魁梧的弟子走到秦祺跟前不悦地说道,显然对于秦祺的出现有些意外。此人便是禅剑阁大弟子霍青。 所有人的目光中均透着深深的鄙夷和不屑,似乎秦祺原本就不属于这里。 “试剑!”秦祺的语气冷得像冰,人却像是一座随时将要爆发的火山。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二章 重重阻扰(今日七章)   凌衡见状也是为之一愣,不由得将手再度缩了回来,双目诧异地望着秦祺。      而在众人看来,秦祺的出现恰如一个不合时宜的笑话,一个没有任何笑点的笑话。      毕竟一个武道修为是零的人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更没有资格口出狂言。      何况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能为力的困局。      “滚开这里,你这是存心让阁主颜面扫地!”那名弟子竟毫不留情地怒骂道。      “对,快滚开!还嫌我们不够丢人么?”周围弟子纷纷出言指责,倒好像这罪魁祸首是秦祺一般。      临危而出,却换来千夫所指。      秦祺无动于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退下吧!”剑台之上凌衡愠怒的声音将秦祺从平静中唤醒。      秦祺依旧没有答话,脸上依旧寒若冰霜,同时抬腿向前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霍青身后那名弟子一闪身率先挡在了秦祺身前:“站住,师傅让你退下!”      秦祺目视前方,双眸一片清澈,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滚!”      声音细弱蚊鸣,语气不容置疑。      霍青闻言一愣,而那名弟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个五年来说话不超过十句的秦祺此时竟如此强硬,强硬到了就连自己竟生不起反驳的勇气。      “你……”片刻之后,那名弟子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但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旁挪开一步。      而此刻秦祺的额头已渗出了细密汗珠,脸色看上去有些泛白,但目光却始终不曾斜视半分,迈开脚步再度缓缓向前走去。      “我让你退下!”凌衡口中断喝一声,显然其已动了真怒。      秦祺恍若未闻,依旧迈步向前,如墨的长发随风飘动,凌乱的发梢遮住了其大半的脸庞,手中铁棍的另一端在地上划出一道泛白的浅痕,同时发出刺啦啦的刺耳声响。      不知是被秦祺胆敢公然违抗师命的行为搞懵了,还是震慑于秦祺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任凭秦祺迈着并不算沉稳的步子缓缓前行,而众人竟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条道路。      这条路,直通剑台。      此时的白亦风倒是来了兴趣,斜着身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笑容中的嘲弄之色更甚。      “看来凌阁主的话不太管用啊,哈哈哈!”白亦风在一旁讥讽着笑道。      而那灰衣老者也只是眯缝着眼看了看秦祺后便又再度闭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放肆!将这逆徒拉出去!”凌衡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豁然抽出腰间长剑,剑尖遥指秦祺。      众弟子闻言后如梦初醒,呼啦一下子将秦祺围在中央,通道再度被堵死,但却没有人上前。      “秦祺,不要再往前了!你我终究同门,别迫我们出手!”霍青咬着牙说道,右手虽紧握剑柄,但却没有拔剑。      虽然刚刚大家还在对秦祺的疯狂举动感到无比愤怒,但在外人面前终究还是无法对同门出手,所以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曾拔剑。      “封印噬魂,无人能破!”秦祺冷冷的目光环视众人,语气虽平缓,但却充满咄咄迫人的气势。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竟一时惊得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什,什么?噬魂封印?你,你怎么知道?”霍青难以置信地望着秦祺。      所有人都知道“封印”这两字意味着什么,虽然众人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心术师,但却也知道,封印之术是只有心术师才能够拥有的独特技能,也是只有心术师才能破解的神秘异术。      而现在秦祺的这句话不由得让众人幡然警醒,原来古剑之上已被布施了封印之术,这也便能够解释为何禅剑阁如此众多的弟子都无法操控此剑,甚至有人因此神识逆乱了。      但让众人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秦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甚至还看不清那古剑的样子,以他现在的修为甚至不是一名真正的武修者。      众人一惑得解,一惑又生。      若单单用“猜测”这两个字已不足以解释秦祺此时的言行了,明知被布施了封印之术,却仍决意试剑,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他有着足够的信心。      显然众人一致选择了前者。      想到此处,众人的喉咙不觉有些发紧,紧握着剑柄的手稍稍松懈开来,若真如秦祺所说,那么岂不是连阁主都无能为力?岂不是说妖山将拱手送人?      霍青有些踌躇不决。      秦祺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等待着面前这些人闪开一条道路,从他们始终不肯拔出的剑里,秦祺知道这些人、这个宗门,值得自己以性命相搏。      “即便你所言不差,那么你又更无能为力!退下吧!”霍青缓缓说道,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所有人都清楚,身为禅剑阁弟子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剑指同门,这是禅剑阁数百年来秉承的至高门规,也正是这条门规才使得禅剑阁历代弟子众心归一,坚如磐石。      秦祺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不能说!”      “孽徒!难不成要我亲自出手么?!”剑台之上,凌衡的语气愈发凌厉,剑芒吞吐一触即发,似乎对秦琪屡抗师命极为愤怒。      “退下!”三千弟子不明所以地齐声喝道,气势如虹。      秦祺静静地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仰望苍穹,手中紧握的铁棍不曾有半分松动。      凌衡没有出手是因为其不忍,众人没有出手是因为不能。      面对所有人的阻挠,秦琪再度陷入沉默,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目光更显冰冷残酷,不悲不喜,环视众人,直将众人看得心底发毛。      白亦风远远地望着秦琪那张冰冷的脸,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那灰衣老者的双目也再未睁开,作为一名心术师,自有其桀骜的理由。      想到自己或许在这世上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秦祺双目中的寒意更甚,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神识之力,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      “让开!”秦祺依旧用一种细弱蚊鸣的声音冷冷说道,同时在所有人咄咄迫人的目光下,脚步轻抬,义无反顾地向前迈去。      一步,两步,三步……      秦琪每迈出一步,都好似重若千钧,竟隐隐生出一股山岳压顶的非凡气势,使人不敢小觑,只是胸前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在这一刻,秦琪已不再是五年里那个被众人熟知的冷漠废物;在这一刻,秦琪宛若九天之神,在人间信步而行,无所畏惧,无所阻挡。      凌衡双瞳紧缩,死死地盯着远在数丈开外的那个身形羸弱的不屈少年,不由得想起了五年前公输鬼临别时的那句话:他若走出心魔则为天下之幸,若以恨入魔则为天下之祸,望凌兄莫误少年人!      对于公输鬼,凌衡没有丝毫怀疑,而他也始终看不透秦琪的心,看不透那颗被仇恨深深包裹着的心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这也正是凌衡迟迟不肯教授秦祺武道修为的原因。      此刻,没有人再阻止秦琪的前进,而秦琪每前进一步,便在人群中拓开一步,一条道路再度被重新打开。      仍旧直通剑台。      “敢问阁主此人姓甚名谁?”      白亦风并不是一个愚蠢莽夫,毕竟身在那种充斥着明争暗斗的大家族中,若是没有些心计和察言观色的本事,怕是也寸步难行。而白亦风自然也看出这个少年绝不似看起来这么简单,随即试探着向凌衡问道。      凌衡闻言后,口中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答道:“门内劣徒罢了,说出来怕污了公子的耳朵!”      白亦风怎能听不出凌衡此言夹杂着的怒意,但既然自己背负着使命,就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因为那张脸,让自己似曾相识,但又无从回忆。      “呵呵,既然如此,那白某就代阁主杀了这逆徒!”说罢之后,白亦风飞身而起向秦祺掠去。      “出剑!保护秦祺!”霍青见状怒喝一声,青锋在握,杀意骤起。      锵——      几乎同时,一道整齐的拔剑之声响起,秦祺已是被众人团团围在中央。      三千长剑,剑锋遥指白亦风。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是决不让外人动自己同门一根手指。   “放肆,我禅剑阁的弟子还轮不到你白家来教训!”凌衡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在白亦风还未跃下剑台之前已是率先当在其身前。      白亦风见状却并不为然,虽然止住身形,但却大笑道:“哈哈哈,公然违抗师命,这样的事情在我白家中可不曾见到过,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不知阁主该如何处理呢?哈哈哈!”      显然白亦风是想激怒凌衡,但凌衡却似乎充耳不闻,口中冷哼一声,双目紧紧地盯着剑台之下的秦祺,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不可能的,他还这么年轻,他甚至连凝心诀都还没有修炼圆满!”但仅仅片刻之后,凌衡便又将自己的想法彻底否定。      而秦祺似乎对此视而未见,再度迈开脚步向前缓缓走去,只是双腿有些微微颤抖。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祺的身上,虽然五味陈杂,但更多的还是期盼,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期盼着这个五年来默默无闻的“木头”能够力挽狂澜,虽然看起来这个期盼有些不切实际。      因为,既入同门,便结同心!      秦祺目不斜视,越是接近剑台,面容便愈发冷峻,好似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玉髓。      直到距离剑台仅仅一步之遥时,秦祺终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秦祺,我还是不能让你出现在这里,因为我答应过公输鬼不能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凌衡低头望着秦祺低声说道。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三章 心术师(七章之三)   “我要那把剑!”秦祺平静地说道,这也是秦祺当时说服自己挺身而出的唯一理由,但此时此刻,秦祺又多了一个理由      “妖山,不能丢!”      就在此时,禅剑阁众弟子似乎被秦祺的坚持和勇气所打动,异口同声地吼道:“妖山不能丢!”      气势如虹,震天彻地!      是啊,妖山不能丢,否则禅剑阁守护了数百年将变得毫无意义。      对于凌衡来说,自己首先是禅剑阁阁主,而后才是公输鬼的至交好友。      “哈哈哈!好志气!”白亦风淡然一笑,而后摇着折扇继续说道,不过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守住了!”      “天工剑,长六尺三寸,宽三寸,为九玄真铁打造而成!”秦祺面无表情逐字逐句地说道,而后将目光徐徐转向白亦风。      一滴汗珠自前额滑落,但此刻的秦祺异常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五年前的家门祸事与自己无关,仿佛自己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曾忘却的仇恨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此时那灰衣老者豁然睁开双目,惊讶地望着秦祺,但仍旧一言不发。      突然,只见剑台之上的天工剑闪烁出一道青色光芒,而后竟缓缓向秦祺漂浮而去。      眨眼之间,封印已破,而秦祺的手指甚至都不曾动上一动。      顿时,全场死一般的沉寂,包括傲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骇地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呆立当场,错愕地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该相信这一切。      “辨识心!你竟是心术师!?”终于,灰衣老者失声惊呼道,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言一出,如山岳轰然崩塌一般给予众人心头重重一击,众人面面相觑间望着彼此眼中难以置信的目光,恍如隔梦。      五年里,这个曾被冠以“木头”、“废物”的少年竟是一名少年“心术师”!      一名年仅十六岁的“天才心术师!”      “心,心术师?谁,谁?他,他?”先前嗤笑秦祺的所有弟子喉咙咕噜作响,口中结结巴巴地呓语着,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他们无法想像五年来自己嘲笑、戏弄的对象竟是心术师,一名随时可能将自己修炼之路彻底终结,甚至将自己变成行尸走肉的恐怖心术师,这样的事实使得那些曾经言语之间对秦祺有过侮辱的人们感到心底生寒。      但幸好,秦祺无论面对怎样的侮辱都不曾有过丝毫回应,这又使得这些人的心中对秦祺感激不已。      而于此同时,秦祺已将天工剑握在手中,望着手中这把无比熟悉的剑,脸上虽不动声色,但那颗充满仇恨的心却再度被引燃。      “你们可知这天工剑为何人所有?”秦祺的目光略显木讷,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秦祺的话,因为除了白家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天工剑的来历。      白亦风和灰衣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均是显露出深深的惊讶之色,显然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了秦祺的真实身份。      此刻,凌衡如同看待怪物一般望着剑台之下的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神采,心中存在的那个疑团似乎也迎刃而解。      心术师,一个在大荒中最为神秘、最为恐怖也最令人憎恶的群体,与那些真元为主神识为辅的武道修炼者截然相反,这些人靠着无比强大的神识之力让那些寻常武道修炼者避之尤恐不及。      因为在这些人的神识窥视面前,寻常武道强者都将毫无秘密可言,他们更是可以布施阴险毒辣的封印之术,让那些自称为强者的人经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虽然这些人真元之力极度匮乏,甚至有些心术师没有半点真元之力,但他们却是当之无愧的隐形杀手。      而心术师也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便更使得这个群体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心术师共分五重,分别为:辨识心、寂静心、空灵心、般若心和寂灭心。每一重又各分十阶。      而达到寂灭心层次的心术师,更是可凭借自己的强大神识之力将一名武道巅峰强者的神识之海轻松毁灭,使其百年修为瞬间重归于零,甚至沦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当然,这前提是,偷袭。      因修炼神识之力远较于真元之力更为困难,所以心术师在整个大荒也不过万人。供养一名心术师,也便成了那些豪门大派借以炫耀实力的招牌。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竟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心术师”,这使得那苦苦修炼数十年才小有所成的灰衣老者自尊受到巨大的震撼。      但秦棋却有其自己的苦衷,本命真元的先天缺失使得其无法走上武道一途,不过也正因如此,秦棋对神识之力远较常人的敏锐感悟方才显现了出来。      只见那灰衣老者双目紧紧盯着秦祺,目光中闪现出一丝阴鹜之色。      而一旁的白亦风此时身形豁然而起,饱含杀意的目光紧紧盯着秦祺,口中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显然白亦风仍然想确定一下秦祺的身份。      秦祺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怒意:“五年前的那一晚,想必有你白家一份吧!”      “果真是秦家余孽!今日你不该出现的!”白亦风冷笑着说道,而后向那灰衣老者微微一点头。      白亦风此言一出,便已说明了一切,五年前的那一夜白家难逃干系。      秦祺闻言之后静静地站在原地,身形巍然不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现出一丝狰狞之色,滔天的恨意豁然占据了内心,身负血海深仇,此时仇敌在前,心中怎能不恨!      而灰衣老者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虽然同为心术师,但其依然有着足够的自信将秦祺的神识之海瞬间打散。      因为自己有着五十余年的深厚底蕴,而对方,也仅仅十六七岁!      “不愧是秦阳子的孽种,小小年纪竟已修炼至辨识心第二重,只可惜从今往后,再无秦家之人!”灰衣老者说罢之后当即引动神识向秦祺攻去。      心术师之间的战斗是以摧毁对方神识之海为目的,而神识之海一旦被毁,那么无论何等强者都将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但这却有一个不可规避的前提,那就是自己的神识修为比对方强大。      “放肆!”凌衡见状当即断喝一声,瞬间长剑在握,挥手之间便向那灰衣老者隔空斩去。      咻——      剑芒乍现,夹杂着一道刺耳的破空之声迅疾如电般激射而出。      “这是我白家之事,阁主还是看热闹为好!”白亦风手中折扇轻轻一挥,一面巨大的青色光幕凭空出现,挡在了老者身侧。      嘭——      凌厉的剑芒与那光幕豁然相撞,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声。      强大的真元之力两两相加,使得剑芒与那光幕同时涣散,而那灰衣老者却毫发无伤。      凌衡见状虽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暗暗一惊,显然没有料到白亦风的武道修为竟已强大到可以轻松破去自己这一击,虽未到玄境,但却有着足以与玄境媲美的武技,这便是大家族的优势。      与此同时,那灰衣老者的神识之力化作万千无形钢针般向秦祺包围而去。      秦祺的双腿在微微颤抖,胸前的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看上去略显狼狈。      灰衣老者见状不由得暗自得意,秦阳子的儿子又怎样?即便你天赋惊人,即便你前途无量,但你终究还是太年轻!终究还是修为不及!终究还是要死在老夫的手里!      姜,还是老的辣;心术师,还是老的强!         “你们若敢伤秦祺,我保证你二人走不出这神剑峰!”凌衡见状一咬牙怒声喝道,秦祺毕竟是为了禅剑阁才挺身而出,于公于私自己都无法置身事外。      “我说过,这是我白家的事,禅剑阁若想插手便是我白家的敌人!”白亦风眉毛一挑冷冷答道。      就在此时,秦祺那张被长发微微遮掩的脸上出现了五年来的第一次笑,那是一种冷笑,夹杂着无尽恨意的冷笑。      而瞬间,那灰衣老者便感到了一丝异样,因为自己刚刚发出的神识之力还未近到秦祺跟前便瞬间化为一片虚无,好像从没有被发出过。      突然,灰衣老者面色大变,因为他竟感应到秦祺所散发出的神识之力竟正在急速增强,近乎疯狂般地暴涨。      辨识心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      终于,灰衣老者慌了,这是在其成为心术师后都不曾有过的慌张,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对自己来说似乎绝对不是好事。      而秦祺此时汗水已干,如墨的长发迎着微风徐徐飘动,也露出了那张冷酷而俊逸的脸庞。      “原来你一直在压制自己的神识之力!”灰衣老者仔细感应着秦祺正在急速攀升的神识之力,心中不禁恍然大悟。      秦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灰衣老者,像是一头正在捕捉猎物的凶兽。      但随即灰衣老者的脸上便转惊为喜,因为秦祺的神识之力终于停止了增长。      “辨识心第五重,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倒也不愧为秦阳子的孽种,看来老夫也只有使用神识技了,而你也可以瞑目了!”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四章 寂静之心(七章之四)   说到此处,只见灰衣老者脸上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而后双目缓缓闭合,静止不动。      蓄势,但凡具有杀伤力的神识攻击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蓄势才能发出,威力越大的神识技能便越是需要长时间的蓄势,而蓄势期间的心术师是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这也正是心术师的一个致命缺陷,注定了心术师的攻击只能偷袭。      因为在战斗中,没有人会傻到会给一名心术师充足的蓄势时间。      但此时却不同,灰衣老者身旁不仅有白亦风的保护,更有强大的白家作为后盾,所以灰衣老者不相信禅剑阁会有人敢于攻击自己。      而秦祺,已经没有足够的蓄势时间,况且灰衣老者乃是辨识心第九重的修为,丝毫没有将秦祺放在眼中。      神剑峰又怎样?禅剑阁又怎样?凌衡又能怎样?在白家面前,这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秦祺静静地站在原地,劲衣似雪,长发如墨,面无表情,不悲不喜,双脚从始至终都不曾移动半步,他仍在等待,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机会,而代价便是放弃眼前这个唯一可以反击的机会。      既然仇深似海,所以哪怕要付出死的代价,也要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敌人!      而在这一刻,凌衡在犹豫,放狠话是一回事,而真的动手就又是一回事了。      得罪了白家,不仅妖山不保,就连禅剑阁都将面临彻底覆灭的危险。      白亦风手中折扇轻摇,双目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凌衡,至于秦祺,白亦风甚至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因为在他眼中,当秦祺站出来的那一刻已经是死人了。      凌衡面色铁青,望向白亦风的双目几欲喷火,紧握长剑的手心中已是沁出了一片汗水。      而秦祺身后的禅剑阁众弟子一脸焦急地望着凌衡,正值热血少年人,他们早已满腔怒火,此刻正在等待着凌衡一声令下。      身为同门,便应共攘外敌!      仿佛过去了许久,灰衣老者终于缓缓睁开双目,眉心处隐隐闪烁着丝丝晶芒。      秦祺知道,对方已蓄势完毕,心跳不由得陡然加速,因为机会即将到来,稍纵即逝。      又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想来老夫已有十年不曾使用神识技,今日便拿你练招吧!”灰衣老者狞笑着,同时无形的神识之力透体而出,缓缓凝聚。      或许是因为紧张,秦祺的衣衫再度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瘦弱的身体上,冰冷的目光自白亦风的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对老者即将到来的攻击毫不在意。      “妖山给你!放了他!”凌衡表情复杂,显然内心极为矛盾,之所以放弃妖山,并非因为公输鬼,而是因为秦祺,或者说因为他是秦阳子的儿子。      而所有人都知道,放弃了妖山,也便等于放弃了禅剑阁的尊严,或许禅剑阁自此将无从立足。      剑台之下众弟子们深深地垂下了头,脸上充满着不甘和愤怒,面对强大的白家,所有人都感到力不从心。      “若是我都要呢?!”白亦风淡然说道。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      “那你便要去死!”突然,一道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冰冷的语气让人如堕冰窟。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循声望去,最终落在了那个瘦削而挺拔的少年的身上。      “秦祺,你疯了!”霍青面色大变,当即失声喊道。      就连凌衡此刻都不禁眉头紧锁,秦祺这句话无疑将彻底激怒白亦风。      “哈哈哈,就凭你?!”白亦风闻言后放声大笑,紧接着便对灰衣老者说道:“鹿老,杀……”      “吾心寂静,一念荡识!”      白亦风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句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紧接着只觉脑中好似被一座无形山岳无情地碾压而过。      强大的神识之力轻而易举地自白亦风的前额透体而入,直击神识之海。      面对强大于自己近乎数十倍的神识之力,作为一名武道修炼者的白亦风没有丝毫对抗之力,神识之海内犹如掀起滔天巨浪,撕扯着其原本就不算多神识之力。      没有人敢于正面接下一名心术师倾尽全力发出的一式神识技,但此刻的白亦风无疑正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白亦风只觉脑中好似有无数白蚁在啃噬着自己的脑髓,前所未有的痛苦使得他的脸变得扭曲而狰狞可怖。      顷刻之间,神识尽毁,而这一切悄无声息。      一片空白,此时白亦风的神识之海好似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沙漠不见一丝异色,只见其怔怔地站在原地,脸色略显狰狞,仍然保持着手持折扇的姿势,但却如同一块木头般,双目中再也没了任何神采。      紧接着殷红的血迹自白亦风周身孔窍缓缓溢出,而白亦风的痛苦也伴随着其生命而就此彻底终结。      啪——,折扇摔落在地。      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瞬息之间。      就在所有人都在担心秦祺生死之时;就在凌衡正在为白亦风的蛮横狂傲而怒意滔天之时;就在灰衣老者正准备催发神识技给予秦祺致命一击之时;就在白亦风认为秦祺必死无疑之时。      秦祺以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残忍方式终结了白亦风的性命。      “秦氏心诀!你竟…寂…寂静心!”同样身为心术师的灰衣老者此刻面如死灰,语无伦次地说道。      “秦氏心诀”乃旷世奇才秦阳子独创,也是当今天下唯一一种能以神识之力直接取人性命的神识技,所以身为心术师的灰衣老者自然认得。      而这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使得灰衣老者刚刚凝聚的神识之力瞬间溃散。      此次此刻,灰衣老者方才幡然醒悟,原来秦祺的那些汗水、那双颤抖的双腿、那张苍白的脸、那副狼狈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只是说明了他一直都在蓄势。      而从一开始,秦祺的目标就只有白亦风,至于什么压制神识之力,根本就是秦祺因为神识技蓄势而消耗了大量神识之力所致,自己竟这样逐渐掉入了秦祺设的这个局。      灰衣老者的脸上充满惊惧,他想不通,想不通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不仅有着自己目前无法企及的神识修为,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心计,这让灰衣老者感到无比恐惧。      而自己,也一直都不曾是这个冷酷少年眼中的对手,灰衣老者想到这里,不禁汗如雨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包括凌衡在内的所有禅剑阁弟子们都被深深震骇。轰然爆发,陡然结束,让众人毫无心理防备,怔怔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气息已绝的白亦风不知所措。      “杀得好……”只听得剑台下的人群中不知谁轻轻地喊了一声。      “好!秦祺!”紧接着有人轻轻喊着秦祺的名字。      “秦祺!秦祺……”一石激千浪,几乎同时,所有禅剑阁弟子齐声高声呼喊着秦祺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白亦风的死无疑使得心中的怨气得以宣泄。      此时的秦祺已非那个五年来沉默寡言的废物,而是挽救禅剑阁于危难的神;这一刻,秦祺在三千余名禅剑阁弟子心中的地位已彻底改变,无人能及。      “啧啧,心术师!竟还是寂静心层次的心术师!嘿嘿,我禅剑阁说不得以后要发达了呢!”一名弟子兴奋地说道。      “嗯,怕是也只有这样的成就才配得上是秦阳子的儿子吧!”      “唉,只是可惜了当世最伟大的一代心术师竟遭如此横祸,难怪秦祺这五年来沉默寡言、性情冷酷,遭遇这样的事情,怕是谁都无法笑得出来吧!”      说到此处,众人陷入深深的沉默。      而也直至此时,众人方才真正地理解秦祺内心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承受的巨大痛楚,而也在这一刻开始,那些施加于秦祺身上的所有成见、不满和鄙夷,都已烟消云散。      “心术师!寂静心!秦祺,你藏得好深!公输鬼,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了我,你又坑我一次!”凌衡此时的表情不知该悲还是喜,口中喃喃自语道。      无疑,妖山暂时保住了,但以后呢?白亦风死了,但以后呢?显然禅剑阁将因此承受白家疯狂的报复,在劫难逃!而且,会来得很快。      而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是,那灰衣老者望着躺在地上的白亦风,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紧接着自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珠,而后攥在手中,瞬间便化为齑粉。      秦祺的面色越发苍白,秦氏心诀虽霸道强横,但也正因其独辟蹊径,催发之时远较于寻常神识技更为耗费神识之力,仅仅那一道神识技便耗尽了其几乎全部神识之力。      但,秦祺心中无悔。      因为秦祺在挺身而出的那一刻,心中已暗暗决定,自己绝不会再逃避,虽然三个月后依然生死未卜,但却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秦阳子的儿子。      而白亦风的死并没有为秦祺带来半分愉悦,因为他知道,白亦风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只有找出那幕后的始作俑者,父亲以及秦家一百三十一条人命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三个月,秦祺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涌起深深的痛楚,秦祺并不怕死,他最怕的是在临死之前还无法报那血海深仇,九泉之下无法面对父亲和在那一夜枉死的冤魂。      众人簇拥之下的秦祺看起来显得更加憔悴,而此时那张依旧冰冷的面容在所有人看来却显得是如此亲切,只有凌衡仍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只见秦祺轻轻推开人群走到凌衡跟前,但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二人相对无言。      许久之后,凌衡长叹一声开口缓缓说道:“你可知道闯了大祸?”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五章 白家的怒火(七章之五)   “知道!”      “你可知道我也无力保你?”      “知道!”      “你真是秦阳子的儿子?”凌衡明知故问。      “是的!”      “你只会回答两个字么?”      “不然呢?”      凌衡无语,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而此时脾气略显火爆的霍青忍不住说道:“师傅,管他什么白家黑家,我神剑峰地势险峻,只要我们启动剑阵守住隘口,我就不信白家的人能闯得进来!”      “况且,我们手里还有白家一个人质!”霍青指着已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灰衣老者继续说道。      “哈哈哈,莫说你一个小小的神剑峰,便是十座神剑峰,白家也能如入无人之地,世上将再无禅剑阁!”灰衣老者嗤笑道,脸上竟是毫无惧色,但话刚一说完,便立时被身旁的几名弟子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身为一名心术师的他到哪里不是被人供着,何曾受到过如此羞辱,当即破口大骂,于是再度迎来一顿拳脚,片刻之后灰衣老者已是发丝凌乱、伤痕累累,狼狈至极。若非凌衡没有说话,怕是早被这些人活活打死了。      “他说的不错,白家远非你能够想象的强大,而且他对于白家来说还算不上人质,这世上怕是再无禅剑阁!”凌衡幽幽地说道,语气中充满哀怨。      霍青以及周围众弟子闻言一愣,眼前还是平日里那个意气风发、傲气凌人的师傅吗?优柔寡断、低迷悲观,甚至连说话都变得中气不足,白家真的强大如斯吗?      “我愿意离开禅剑阁!”秦祺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长发轻舞,面容憔悴,但却刚毅无比。      “离开?你若离开能解决的话倒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凌衡淡淡地说道,而一旁的霍青及几名弟子闻言面色一变,正欲说话便只听凌衡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你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啊!”      凌衡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缓缓闭上了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   ……      木族属地,青帝城,白家议事堂。      望着面前已化为齑粉的玉珠,一名身着青袍的花甲老者双目中微微渗出两行浊泪,周身真元激荡,泛起道道青色光晕。      而大堂之内分列两侧的青衣人此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因为一场雷霆之怒即将到来。      果然,只听得嘭地一声闷响,青袍老者面前的堂案轰然爆裂,顿时木屑翻飞,还不待落地便再度被那青色光晕震为木粉,这才徐徐飘落在地。      “凌衡小贼!竟敢谋害我儿,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青袍老者面目狰狞,挥舞双拳咆哮着吼道,满地的木粉再度被强劲的真元之力震荡得四散开来,形成一道薄薄的尘幕。      “禅剑阁以下犯上,罪当灭门,小侄愿前往神剑峰蹈平禅剑阁!”此时堂下一名劲衣青年微微一躬身开口说道,双目中闪烁着隐隐的兴奋之色。      “话是不错,可是我们没有青帝令,就这样灭掉一门,怕是会引起其他下属宗门的不满……”此时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你明知青帝已失踪多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老者还未说完,便只见一名满脸虬髯的壮硕大汉闪身站出,瓮声瓮气地呵斥道。      “但你别忘了还有圣女和木神以及七位天族使!”白发老者当即反驳道。      此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显然主张灭掉禅剑阁的占了多数。      “都闭嘴!”青袍老者一脸铁青怒声喝道,议论声也戛然而止,众人望着青袍老者等待着其最终的决定。      “青帝失踪多年,这么多年来木族之内一应事务哪一件不是老夫亲力亲为,今日禅剑阁以下犯上杀我独子,即便是圣女亲临又能说些什么!何况圣女也没有过问族内事务的权利!”青袍老者情绪已然有些失控,声嘶力竭地吼道。      说完之后,青袍老者方才稍稍镇静下来,紧接着继续说道:“至于几位天族使,他们的职责是抵御外侵,族内事务还轮不到他们说话!木神那里,我自会去说明!”      众人闻言哪里还敢再有异议,只得频频点头称是。      只见青袍老者双目杀机迸射,环视众人一眼后逐字逐句说道:“命白天熊、白天豹二人率一千亲卫队前往神剑峰,剿灭逆门禅剑阁!”      “遵命!”先前那名壮硕大汉与另一名略显瘦削的中年人拱手领命,当二人正欲离去之时,却又听青袍老者咬牙切齿地说道:“等等,命十三卫同往!”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暗惊,十三卫乃是白家培养数十年的绝密力量,单单是这十三个人已经足以剿灭禅剑阁了,但如此一来便彻底暴露了十三卫的存在,而在派出一千亲卫队的基础上再派十三卫,这在众人看来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但青袍老者正在气头上,众人虽觉得不妥,但还是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白天熊与白天豹两兄弟闻言后也是略一迟疑,但看到青袍老者那张冰寒的面色后更不敢多说半个字。      “记住,凌衡我要活的!”青袍老者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   ……      禅剑阁。      暮色降临,整座神剑峰都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个个面色紧张的禅剑阁弟子来往穿梭于隘口与宗门之间,这是同往禅剑阁唯一的一条必经之路。      一个由五百名禅剑阁弟子组成的巨大剑阵在隘口前已然摆开,远远望去,白衣猎猎,长剑戚戚,阵阵剑气不时自剑阵之内悠然升起,似云似雾,飘忽不定。      这是禅剑阁内修为最强的精英弟子,此时此刻他们肩负的是宗门的存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绝不允许白家之人踏上神剑峰半步。      与此同时,在神剑峰之巅,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白衫男子与一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并肩站立。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山脚处的剑阵,脸上若有所思。少年则背负一根乌黑铁棍,右手紧握一柄六尺青色古剑,微微抬头遥望天际,同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老一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可恨我?”凌衡目视前方,轻轻问道。      “为什么要恨你?”      “五年了,我没有传你剑技,更没有教你半点功法!”      “我天生没有本命真元,即便你教了也是徒劳!”秦祺无奈地说道。      凌衡闻言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料到秦祺竟有这样的先天缺陷,而后只见凌衡苦笑一声:“唉,这个公输鬼,竟连此事都不告诉我!”      “不过你好像从未叫过我一声师傅吧!”凌衡转过头望着秦祺说道。      “你没有教过我任何东西,我为什么要叫你师傅?”秦祺没有转头,依旧遥望天际。      凌衡闻言后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但却一闪而逝,紧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妖山的秘密?”      “妖山有蟒!”秦祺平静地答道。      凌衡又是一惊,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鬼叔说的!”      凌衡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唉,这个公输鬼,竟连此事都告诉了你!”      秦祺闻言,嘴角竟微微上扬现出一丝笑意,这是凌衡第一次见到秦祺在笑,心中的不忿也随之烟消云散。      “那你可知道白家为何要夺妖山?”凌衡又问。      秦祺转过身望着凌衡,微微摇了摇头。      凌衡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但神情却显得异常严肃,缓缓开口说道:“妖山巨蟒本为我禅剑阁守护神兽,两百年前隐入妖山潜心修炼,以期能够化身为龙,而这期间每隔一百年巨蟒便要承受一次天雷之劫,需历经三劫,而三个月后便是巨蟒的最后一次雷劫了!”      “所以白家想要在巨蟒化龙之前得到妖丹!”秦祺不假思索地说道。      “呵呵,不愧是秦阳子大师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已有这样的心智!不错,巨蟒在经历最后一次雷劫后的三日内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但其妖丹的功效也是最强的时候,也是白家动手的最佳时机!”凌衡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脸色稍显疑惑,“这个秘密一直被视为禅剑阁的绝密,只有历任阁主才知道,我不知道白家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而就在凌衡刚刚说完之后,只见远处陡然出现一道青色光幕,凌衡面色一变,缓缓说道:“来得好快啊!”      诺大的剑场之上,除了维持那剑阵的五百弟子之外,所有禅剑阁弟子再度集结于此,凌衡静静地站在剑台上,望着眼前这些自己一手调教出的弟子们,脸上显得有些不忍。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将要面对什么,此战之后,禅剑阁或许将不复存在,周围的这些师兄弟们或许将生死永隔。      此时的秦祺突然对自己的冲动感到悔恨不已,若是自己不出现的话,那么禅剑阁最多只丢了一座妖山,而只要人在,妖山就总有一天会回来;但现在,却丢的是宗门,丢的是这些无辜的生命。      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      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此时仿若情形再现,秦祺的心已被无尽的悔恨吞没,他不知该怎样去面对这些人,他也无法去面对。      片刻之后,只见凌衡静静地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危机,宗门有难,恕我不能保全大家,所以,今日我在此宣布!”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六章 驱逐师门(七章之六)   “禅剑阁,散宗!大家可先往妖山,而后下山逃命去吧!”凌衡说到此处时双目中竟泛着晶莹的泪花。      此言一出,整个剑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禅剑阁五百年基业竟就这么说散就散了么?      众人无言以对,低头不语,以沉默来回应凌衡,以沉默来宣示立场。      此时的秦祺早已泪流满面,这是他五年来第二次落泪,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的那一夜。      难以名状的愧疚和自责折磨着秦祺的内心,紧握着天工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低垂的脸庞被如墨的长发遮掩起来,只有背负的那根铁棍仍然笔直不屈。      “宗在人在,宗灭人亡!”此时不知是谁高呼一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凌衡,刚刚的颓丧竟一扫而光,双目中迸发出无匹战意。      “宗在人在,宗灭人亡!”众人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动力,齐齐高声呼喝着,每个人的身上都不自觉地透出一道微弱的剑气,而后数千道剑气汇聚一处形成一柄巨大的气剑,在剑场上空高悬凝立,威武不屈。      凌衡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但事关三千条年轻的生命,自己又怎能让这些正值青春少年人白白去送死呢。      “我意已决,现在你们已不再是禅剑阁的弟子了,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师傅,还不快滚!”凌衡面色阴沉,冷声喝道。      但即便凌衡恶言相向,剑场之上仍旧没有一个人离开,甚至没有一个人动上一动,一个个倔强地站在那里,毫无惧色。      “能教出你们这样的徒弟来,我凌衡即便是死也足以自傲了!”凌衡缓缓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便与那白家一战!”      说完这句话时,凌衡先前的萎靡颓丧一扫而尽,双目中闪现出一道凌厉的精芒,那个豪气干云,宁死不屈的禅剑阁阁主终于又回来了。      众人心中不由为之一振,唯独秦祺仍旧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来人,将逆徒秦祺绑了,押至妖山驱逐出宗!”只听凌衡一声断喝,紧接着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凌衡这是何意。      秦祺闻言也是一愣,嘴唇抽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逆徒秦祺,不尊师命,倒行逆施,陷宗门于绝境,置同袍于死地,现命其交回天工剑,并逐出师门,永不得踏入神剑峰半步!”凌衡声色俱厉,但始终不曾看秦祺一眼。      “我是不会走的!”秦祺缓缓说道,他心中明白,凌衡有足够的理由救自己,但自己却没有足够的理由离开。      正如面对那灰衣老者时一样,这个局同样只有自己能解,只有自己站出来,禅剑阁才能渡过这一劫。      “现在起,你已不再是禅剑阁弟子,走吧!”凌衡望着秦祺轻轻地说道,语气中充满爱怜。      秦祺正欲开口,便只觉迎面一道掌风袭来,紧接着眼前一黑向后重重栽倒而去。      就在秦祺倒下的一霎那,他看到了凌衡双目中的那一抹晶莹,看到了剑场上三千同门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和决绝。         ……   ……      神剑峰数里之外,白天熊、白天豹二人望着前方的庞大剑阵相视一笑,脸上挂着深深的嘲弄之色。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剑阵只不过是耗费一些时间罢了,但结局却都是一样的。      二人身后则是十三名黑衣鬼面人,背负长刀,好似幽灵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有十三面黑色的斗篷在风中肆意飘摇。      而在这十三人之后,则是身着青色劲衣、手持短剑的亲卫队,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白氏兄弟的命令。      “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破这剑阵,可有把握?”白天熊转头对十三卫说道。      “一炷香便够!”      话音刚落,十三道身影瞬间拔地而起,如同十三道黑色闪电般向前方急掠而去。      白天雄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当即对白天豹大笑道:“二弟走吧,我们去看热闹!”      ……   ……      当秦祺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密林之内,身体更是被盖上了厚厚杂草作为伪装,秦祺虽然从未到过妖山,但他知道这就是妖山。      秦祺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头脑还有些昏沉,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回去。      但,路呢?      眼前根本无路可循,举目望去尽是密林阔叶,秦祺甚至连方向都无从辨别。      即便如此,秦祺还是发狂般地向前方跑去,任凭如刀般的枝叶割破自己的衣衫皮肤,任凭脚下藤蔓牵牵绊绊,在这一刻秦祺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回到禅剑阁。      不知跑了多久,秦祺已是精疲力尽,周围虽然已不再是密林,但却换作了一座高达数十丈的荒芜石山,依然无路可循,秦祺终于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种绝望甚至比自己面对三个月后的死亡时还要强烈,还要痛彻骨髓。      “师……傅!”秦祺拼尽力气嘶吼着,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叫出这两个字,但可惜却再无人倾听。      咔嚓——      正在此时,天空陡然响起一道炸雷,银白色的电芒将整个夜空照亮,照在石山上,折射出一片惨白。      一团漫无边际的阴云盘旋于石山之上,隐约可见道道紫色电芒闪烁,好似蛟龙翻腾,壮观无比。      “啊!贼老天,你他娘的说话不算数……”      正在此时,只听石山之上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一道长约数十丈的黑影冲天而起,竟向那团阴云急速掠去。      咔嚓——      一道雷光狠狠劈在那黑影头部,“吼——”黑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而后径直摔落在地。      只见这道黑影通体黝黑,周身遍布细密的鳞片,在雷芒的印衬下泛着狰狞可怖的光泽。      突然,秦祺感到自己背后的铁棍发出一阵剧烈的铮鸣,随后脱手而出竟向那巨蟒头顶飞去悬浮于半空之中,散发着夺目的金黄色光芒,而在这金芒之内,秦祺似乎隐隐看到一杆金色长枪的影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秦祺大惊失色。      父亲在临死前将这铁棍交给自己,却并没有说明其来历,甚至就连鬼叔都闭口不谈,只告诉自己要好生保管。      而此时那阴云之内无数道粗壮的电芒极速穿梭、融合,那铁棍也好似与那雷芒争锋一般,金黄色的光芒愈发璀璨,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雷声滚滚、电光闪烁,这一切宛如世界末日般狰狞恐怖。      “莫非,这便是雷劫?”秦祺惊道。      “这他娘就是雷劫!这贼老天给老子足足提前了三个月!”那巨蟒将硕大的头颅转了过来怒吼道。      “咦?”巨蟒话音刚落,一抬眼正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的铁棍,不由发出一声惊讶。      “这是什么东西?”巨蟒盘旋而上向那铁棍靠去。      嘭——      然而巨蟒还未曾靠近铁棍,只见那铁棍闪出一道金芒将其打得翻滚在地,就连那如同铠甲般的鳞片都被这强大的力量剥落大片,露出鲜红色的皮肉。      “龙……龙元之力!”巨蟒失声惊呼道,对身上传来的剧痛全然不顾,昂首挺立竟再度向那铁棍靠去。      不出所料,巨蟒再度被一道金芒击中,鳞片的缝隙中更是溢出了丝丝殷红的血迹。      “没错,就是龙元之力!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竟有龙族神器?!”巨蟒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凑到秦祺跟前兴奋地问道。      “禅剑阁弟子,秦祺!”秦祺赶忙答道。      “禅剑阁?好熟悉的名字啊!”巨蟒闻言后陷入沉思。      “前辈是禅剑阁的护宗神兽!”秦祺提醒道。      “哈哈哈!是了,老子的确答应了禅剑子做他的护法!”巨蟒恍然大悟,如同人类般地张口大笑着,“不过,禅剑子那家伙呢?他可是答应为老子守护到化龙而去!”      轰隆隆——      正在此时,只听空中雷鸣之声更甚,好似无数天兵擂鼓震天,又如巨浪击石声裂寰宇。      “小子,暂借神器一用,你快快离开此地!”巨蟒不由分说,拱起身子只轻轻一蹭,便将秦祺送出数十丈开外。      此时,在那石山之巅,一道金色的虚幻人影缓缓闪现,而那金芒竟与铁棍所发出的金芒一般无二,任那漫天雷芒闪烁都无法掩饰石山之巅的那一抹金芒。      隐约可以看出那道虚像是一名中年男人,静静地站在石山之巅望着那根铁棍,脸上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没想到时隔数百年后还能再见到它!”那道虚像负手而立,缓缓说道。但随即,那道虚像便缓缓消逝,不留一丝痕迹。      而就在此时,只见那漫天雷芒竟缓缓向巨蟒所在的上空汇聚成三条巨大的紫色雷龙,相互纠缠、急速穿梭。      “贼老天!纵是三龙雷劫又能奈我何,老子偏要与天争锋,与天论道!”巨蟒硕大的身躯盘旋于那铁棍下方,蟒身挺立,口中发出声声怒吼。      而那铁棍的金芒内,金黄色长枪的影像却愈发清晰,秦祺甚至可以依稀看到在那枪身上盘旋着的那条金龙。      咔嚓——      一条雷龙呼啸而下,张牙舞爪地向那巨蟒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那铁棍陡然金芒大盛,光芒笼罩之处,雷龙巨大的身躯竟然为之一滞。 第一卷 青木化龙 第七章 三龙雷劫(今日更新完成)   吼——      雷龙似乎受到一道强大的引力,在发出一声悲吼后身形竟瞬间溃散,重新化为数百道纤细的雷芒继续俯冲而下。      巨蟒见状极为兴奋,竟不顾一切地迎着那些雷芒盘旋而上,任凭其雨点般地落在自己厚厚的鳞甲之上。      饶是雷龙溃散,这些雷芒的力量仍不容小觑,巨蟒的鳞甲皮肉顿时化为灰烬,只露出了一截焦炭般的枯骨。      紧接着,第二条雷龙降下,但同样抵不过那铁棍的金芒而再度溃散,巨蟒也显得愈发兴奋,嘶吼着迎了上去。      片刻之后,巨蟒三分之一的身躯已是化为枯骨,在那铁棍下方摇摇欲坠,但从巨蟒发出的阵阵吼声来看,此时却充满了兴奋和愉悦。      远处的秦祺皱了皱眉头,因为那第三条雷龙降下之时,或许巨蟒全身将全部只剩下枯骨了。      吼——      沉寂片刻之后,一道振聋发聩的声响自那阴云之内传来,仅仅是这道声音的力量便将半座石山震得轰然崩塌,无数巨石如同怒狼狂涛一般汹涌坠落,伴随着一道遮天蔽日的尘雾向山脚下的巨蟒席卷而去。      第三条雷龙夹杂着无匹的雷电之力向巨蟒倾泻着自己蓄积已久的全部力量,似乎要将下方这个人间凡物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一刻,天地色变,鬼神惊散!      吼——      一道浅浅的龙吟传来,秦祺闻声一愣,当即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这声龙吟竟是巨蟒所发。      “化,化龙?!”秦祺喃喃自语道,语气显得激动万分。      只见巨蟒挺起摇摇欲坠的半截身子,幽绿的双瞳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紧接着竟避开铁棍金芒覆盖的范围奋起而上,向那第三条雷龙迎头而去。      轰——轰——轰——      秦祺只觉迎面一道无形气浪席卷而来,使得自己原本就已精疲力竭的身体如同一片枯叶般向后倒飞而去。      ……   ……      禅剑阁。      白天熊、白天豹、十三卫以及一千亲卫队,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乌云蔽日的天空,脸上挂满了惊骇。      在众人的周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之气,原本朝气蓬勃的禅剑阁,此时已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散落在各个角落,显然禅剑阁已不复存在。      “大,大哥,这难道是……”白天豹瓮声瓮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惊恐。      “化龙雷劫!”白天熊双瞳一缩,现出炽热的光芒。      “不,不是三个月后么?”      “嘿嘿,谁也无法预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十三卫,速去回禀族长,出手的时候到了!”白天豹紧接着说道,双目望着漫天阴云,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   ……      妖山。      “哈哈哈!贼老天,老子终于成功了!哈哈哈!”      清晨,秦祺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狂笑惊醒,抬眼望去,只见在前方一堆碎石小山上一道挺拔的壮硕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其身披一袭黑色长袍,手中攥着一根九尺铁棍,抬头仰望苍穹,周身散发出道道青色光晕。      而此时,阴云已散,除了那座只剩了半截的石山外,几乎找不到昨晚那恐怖雷劫存在的任何痕迹。      “那是我的东西!”秦祺一眼便认出男人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铁棍。      “哼!小子,你是从哪里偷来的龙族神器?!若不从实招来,小心你的狗命!”那名男子没有转身,语气森冷无比。      “你又是谁?为何拿着我的东西?!”秦祺毫无惧意,语气咄咄迫人,同时心念微动蓄积着自己的神识之力。      “你还没回答老子的问题!”男子闻言后更为震怒,但却仍旧没有转身,周身青芒更盛。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却拿了我的东西!”秦祺静静地说道,一道神识之力透体而出,将男子的青芒隔绝开来。      男子闻言一愣,面色变得异常紧张,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少年竟如此强硬,甚至能将自己的释放出的威压挡在身外。      片刻之后,男子豁然转身大笑道:“哈哈哈!小子,你可知老子是谁?”      只见其体格壮硕,腰粗背阔,虎目虬髯,根根似戟,一袭黑袍无风自动,看上去无需出手便让人不敢小觑。      秦祺闻言后先是一愣,而后惊讶地说道:“你,你是那巨蟒?”      “呸!什么巨蟒,老子叫图信,昨日已渡过三龙雷劫,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龙族!哈哈哈!”男子刚才的愠怒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语的兴奋。      秦祺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巨蟒化龙之后竟能幻化出人形,如此看来龙族倒真不愧为凌驾于众兽乃至人类之上的强大种族,单是这份能力想必即便是人类顶尖强者想必都无法做到吧。      “说吧,小子,你怎么会有龙族神器?”图信身形缓缓漂浮而起,徐徐降落在秦祺面前,脸上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秦祺见状赶忙将神识之力收回,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哈哈哈!你放心便是了,老子修为盖世,岂会要你这破铜烂铁!”图信放声大笑道。      “是我爹给我的!”      “你爹是谁?”      “秦阳子!”      “秦阳子是谁?”      “我爹!”      图信闻言后顿时语塞,但片刻之后旋即笑道:“你这小子倒有些意思!不过,这棍子便是送给老子也不要!”说罢之后,图信一伸手将铁棍递了过去。      秦祺接过铁棍之后并没有显出任何喜悦,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      “晚辈告辞!”秦祺冲图信一拱手后转身便走。      “站住!你不能走!”图信显得有些惊慌,一伸手将秦祺生生拽了回来。      秦祺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图信要自己留下的理由。      “老子看你骨骼清奇,丹田宽阔,天生便是个武修的料子,叫老子一声师傅,老子传你些绝技,日后也有些保命的手段……”图信故作镇静地说道。      “有人来了!”不待男子说完,秦棋陡然感应到数十道强大的气息迫近,当即面色一沉低声喝道,      而更令秦祺担忧的是,在这数十道气息中竟有一人的神识之力异常强大,这便说明对方有一名心术师存在。      图信闻言面色一变,深知化龙之后的三日内,自己空有绝世修为,却无法操控,也就是说现在连一名白境层次的武修都可以将自己轻松斩杀,更无法感知他人气息的存在。      这三日,对自己来说是危机四伏的三日,因为没有人能抵御龙丹的巨大诱惑。      “他娘的,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妖山,禅剑子那小子在哪!”图信顿时暴跳如雷,来回踱着步子口中骂道。      “禅剑子师祖早在百年前便不知所踪了,前辈如果想保住龙丹的话最好闭嘴!”秦祺席地而坐,双手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低声说道。      “封印术?!你竟是心术师?!”图信见状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就连自己都感到神秘的古老存在,而更令其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余岁的少年竟会是一名心术师。      同时令图信更为惊骇的是眼前这个少年似乎知道自己这个致命的秘密,不过幸好目前来看其并没有觊觎自己龙丹的意图。      但纵有千般疑问和惊讶,此时此刻图信也知道自己在这三日内或许就要靠这个少年来保护了。      想到此处,图信心中不由一阵窝火,即便自己没有化龙之前也远非寻常人类强者所能够匹敌的,没想到化龙之后竟要藏在一个少年的背后。      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图信化龙之后的兴奋一扫而尽,同时也只得乖乖闭嘴,盘坐于秦祺身后紧张地东张西望。      与此同时,在石山远处的密林之内,二十余名青衣人蹋着茂密的枝叶急行,为首的是一名年约花甲的青袍老者,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凶戾之气。      “等等!”正在此时,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突然喊道。      “嗯?”青袍老者显然有些不愠。      “回长老大人,这林子里有封印!”中年人毕恭毕敬地说道,但语气却显得有些紧张。      “封印?!怎么可能?即便是龙族也无法成为心术师,那禅剑阁连个心术师都没有,就更不可能事先在这里设置封印了,这里怎么会有封印呢!”话音刚落,只听另一名手持长剑的青衣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哼!你是在怀疑在下的神识修为么?”中年人显然不太高兴。      “你确定是封印?”青袍老者追问道。      “回大人,千真万确,不过这个封印等级不高,我可轻松破解!”中年人的脸上挂着不败的自信。      “好,快些破开,迟恐生变!”青袍老者催促道,虽然不清楚这个封印的来路,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      中年人应了一声后便纵身向前掠去,一直走到一片巨大的藤蔓面前后方才停下脚步。      只见这片藤蔓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好似望不到尽头一般,藤蔓之上毒虫横行,不时吐出浓绿色的粘液。      “呵呵,雕虫小技也敢在此班门弄斧!”中年人冷哼一声,右掌轻抬,一道神识之力径直向藤蔓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