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聚会 人们常说,人总是会变的,这话我信,但真要说身边的人有什么大变化,我还真说不出来。   直到前几天一次小学同学聚会,我算是真正目睹了这种变化,才发现好人变坏也未必是最坏的,有些人能变得连人性都没有,以至于连性命都丢了。   聚会是彪子发起的,这家伙小时候和我是铁哥们儿,班里成绩最好的,在学校里也算两个孩子王,很吃得开,但农村靠读书出去的人不多,大多是读完小学初中就打工去了。   彪子也一样,初三的时候他爸爸得了癌症走了,他也就跟着辍学了,而我则抱着读书有前途的信念考了高中,上了大学,一晃七八年,除了开始一两年在县城里一个汽车修理摊上见过他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了。   所以听到他的招呼,不喜欢这种活动的我,也还是乐呵呵的答应了,心里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的老朋友。   聚会上,彪子带了他女朋友来,叫张雪。张雪齐肩的短发,一身白裙子,身材前凸后翘,长得特别好看,和脸色黝黑,挺着大肚子,脖子上挂着根拇指粗的金项链的彪子相比,真难让人想到她们会扯到一起。   我见彪子竟然找了这么个漂亮媳妇儿,也挺高兴的,端起杯子就准备和他聊几句,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咋样。   但当我张嘴叫他之后,他却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就掉头和其他人碰杯去了,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端着杯子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他可能是想和别人碰完了再和我好好聊,毕竟当初班里就我和他关系最铁。   但直到他和其他人都碰了杯,他依旧没想到我,我忍不住走上去拍了他肩膀一下,开玩笑的说他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彪子回头一笑,说李子林嘛,咱班里唯一一个上了大学的人,怎么能不认识,来来来,喝一杯,以后还得大学生多照顾,大伙儿都来敬大学生一杯啊,说不定以后还能攀上高枝儿了不是。   他这话一出来,几十个人都乐呵呵的站起来和我碰杯,一口一个大学生以后多照顾,听得我一愣一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酒下了肚,嘴里却觉得苦了吧唧的。   敬完酒,趁着酒兴都摆开了,彪子说他这些年修过车,挖过煤,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还他妈当过几天少爷呢,那些个富婆有钱,出价还挺高的,瞧见没,脖子上的金项链,就是一个富婆买了送他的。   天南海北吹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扯到了张雪,一个叫龙根子的男生问彪子:彪子,你这媳妇儿漂亮啊,怎么来的?   彪子哈哈一笑,挤眉弄眼的说到:怎么哥们儿,看上啦?实话告诉你吧,她就是我的摇钱树,你要看上了,送你白玩一晚上都行。   龙根子一听,忍不住向张雪看了几眼,又说:彪哥,这话可不能白说啊,一晚上,大家伙可都是听到了的。   彪子一挥手,说:我彪子说话从来算数,别说你,还有你们谁想来的,老子都可以让你们玩一个晚上,女人嘛,不就是拿来玩的嘛。   几个人越说越离谱,我看了一眼张雪,发现她这时候一言不发的坐在角落,眼神暗淡,两只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很可怜,心里突然间很不是滋味,也很愤怒,这么好的姑娘,他竟然让她去挣那种钱?   我忍不住了,拍了下彪子的肩膀,说:彪子,张雪还在这了,玩笑话也要有个度。   我本来是想阻止这场闹剧,但没想到彪子一听我这话,却一巴掌推在我胸口上,推的我一个趔趄,冷冰冰的看着我:李子林,你真以为你上了个鸟大学就他妈了不起啊?都是男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尚?   我被彪子的话杵的有些哑口无言,怎么也难以将眼前的他和以前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彪子联系起来,定了下神才说到:彪子,我没那意思,朋友妻不可欺,人家张雪就在这,你别把话说的太难听,对谁都不好。   彪子看了我几眼,朝地上吐了口痰,大大咧咧的说到:老子的女人归老子管,我让她做鸡做鸭那是我的事,你李子林算老几,管得着我吗?我还真就要送给他们玩玩儿,你看不惯,滚蛋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真心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但几个女同学又站出来劝了一番,说开几句玩笑话而已,都是老同学了,犯不着斗气,两人这才又坐了下去。   只不过我是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了,闷闷的喝了几杯,就去已经订好了的房间里一个人玩手机去了,到了半夜,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打开房间准备出去看看。   结果走了两步,突然听到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了哭叫声,还有些耳熟,仔细一听,这不是张雪的声音嘛,难道彪子在打她?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敲门问问,几秒钟后门打开,开门的是龙根子,一看是我,立马就要关门。   我听着里面的声音还在持续,而且更厉害,突然想到了前面彪子说过的话,心里一抖,难道他真的把张雪丢给了龙根子他们……玩?   想到这里我立刻伸手撑住了门,推开龙根子就钻进去了。   这一进来,里面的场景立刻让我呆住了,随即一股火气从脚底直窜上脑门儿,怎么压都压不住!   屋里一张大床,这时候张雪衣不蔽体,正瑟瑟发抖蜷缩在床上,床单上还有一摊血迹,映着张雪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我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更让我难以相信的是屋里包括龙根子在内,有四个男人!   看到我突然钻进来,另外三个人都有些慌乱,急忙说这都是彪子同意了的,你可别多管闲事,我们这四个人,真要干你也干不过。   我看着张雪无助惶恐的眼神,只觉得不收拾了这帮禽兽孙子,老子都枉做了男人,抄起旁边的酒瓶子就砸了过去。   我虽然看着挺瘦的,但平时锻炼却没落下,加上这时候火上心头,气势一盛,一瓶子就给龙根子脑袋上开了条口子,另外几个人见状,立马扑过来抱住我,打成了一团。   这时候彪子来了,迎面就是几拳头落在我胸口上,打得我苦水都差点吐出来了,随后他一把抓住我,吼到:她张雪是老子的女人,你他妈要是再插手老子的事,我弄死你你信吗?   我憋着一团火,说你要有本事真弄死我,不然我一定报警,这事儿没完。   彪子火大了,抓着我一阵拳打脚踢,疼得我直咧嘴,这时候张雪裹着床单起来了,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说:我的事要你管什么,赶紧滚。   我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特么我可是救了你的人,你竟然给了我一巴掌?   看我直愣愣的看着她,张雪扬手又给了我一巴掌,说叫你滚你就滚,傻看着干什么,个没钱的穷屌丝。   这下我彻底清醒了,没想到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救她,她不但没感恩竟然直接给了我两巴掌,气得我牙痒痒,只怪自己瞎了眼,在彪子不屑的眼神中离开了酒店。   回到家里我余怒未消,发誓不再管这种闲事,吃饱了撑的没人念你的好,还惹得一身骚。   几天之后,晚上九点多我正在家里玩手机,突然有人敲门了,我开门一看,不禁一阵厌恶,站在门外面的不是彪子又是谁,聚会之前我给过他我的住址,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来了,我想他是不是想报复我。   看我对他不爽,彪子呵呵一笑,说过来就是给我道个歉,那天的事是他说的过了,让我别往心里去,以后还是朋友,犯不着计较这些。   我心里一冷,心说你只是说的过了吗?人家张雪算什么,你那么糟蹋人家,禽兽不如,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当然我并没有说这些话,彪子也只是在门外面道了歉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彪子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正常,好像身体太过僵硬了,尤其是两条腿,都像不会弯了一样,直来直去的。   看着他走了,我也没多想,关上门继续玩手机,刷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结果一打开新闻,立刻就弹出来个大新闻,说是下午六点多东转盘出了车祸,车里两个人都死了,下面还附了几张照片。   我一看那照片登时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那照片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知道是什么媒体为了抢头条照片也没打码,所以我一眼就认出,这两个人,不就是彪子和张雪吗?   这新闻要是真的,那彪子就在三个小时前挂了,可刚刚我还和他说了话的啊。   我突然想到了刚刚彪子的异常,身体僵硬的……不像一具尸体吗? 正文 第二章 诡异   我越想越害怕,仔细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绝对没有错,彪子是来过的,那三个小时前的车祸又怎么解释,难道……   我不敢再往下想,摇了摇头,强行安慰自己,也许就是媒体为了赚眼球故意打的标题,那图片上看着彪子和张雪都只是受了轻伤的样子,对,一定是这样。   自我安慰了一番,我勉强镇定下来,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给彪子打个电话确定一下。   但我还没打电话,突然间一股震动从手里传来,吓得我一声尖叫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自己的手机啊。   急忙捡起来一看,却是龙根子打来的电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接了,也许他知道彪子的事情是真是假。   “有事?”我不冷不热说到。   呲呲……呲呲……   电话里传来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好像信号很不稳定。   我说:有事直说,别藏着掖着。   但回答我的依旧是一阵嗤嗤啦啦的声音,而且变得越来越刺耳,就像是猫爪子抓玻璃一样,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急忙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还是龙根子打来的。   我心里一紧,感觉手都有些抖了,鼓起胆子接了电话。   “李……子林快来……救我……”   嘶哑的声音传来,很急切,更是蕴含着一股极度的恐慌。   “啊……不要,不要,这都是彪子的主意,你放过我吧,救我,子林救我啊……”   “嘟……嘟……”   龙根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瞬间,没了声息。   恐惧在我心里扩大,一股凉气从我脚底直窜上脊背,惊得一身冷汗。   难道龙根子出了什么事?   我压着心里强烈的恐惧,不去想今天的事情,但越是压抑,却是想的越清楚,彪子的诡异,龙根子的呼救,这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还有他说的那句‘这都是彪子的主意’,什么意思?难道……   我不敢再往下想,急忙回拨过去,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却也接不通电话了。   我待不住了,拿着手机就出门跑了,我平日里和龙根子偶尔碰个面,知道他住在哪,虽然对他那天的行为很反感,但这时候我还是觉得去看看的保险。   龙根子家里也不怎么有钱,但父母拼了命给他在老城买了套房,也还算过得去。   我打了个车直奔他住的地方,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老城都是老房子,灰白斑驳的墙面,映着暗黄的灯光,静的让人心里发怵。   “小伙子,你真要去南城小区?”开出租车司机的老大哥看着我,脸色有些怪。   “当然,师傅你快点,我有急事。”   我摆了摆手,想着刚才的事情更加焦急,老大哥看了我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摇了摇头,没说话。   南城小区是龙根子住的地方,历史很久了,算得上是城里最旧的一批房子之一,位置偏僻,出租车二十多分钟后才到达。   就在我急着赶上楼去的时候,司机又在后面叫住了我。   我心里微微有些火气了,我这事情急得很,你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小伙子,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给你提个醒,我在山城住了几十年了,知道的比你多,这地方啊,不太平!”   我听得一愣,怎么就不太平了?   司机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四下里一瞧,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到:“就是有脏东西!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就是住这里面的,一号楼栋里面,邪乎,死过好些个人,都是死在楼梯间的,那案子至今都还是悬案呢!”   司机的话咚的一声,听得我浑身一颤,龙根子住的,不就是一栋吗?   我还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司机却急忙摆手,脸色都变得有些惊慌起来,掉头就走了,留下一个尾灯灯光闪了几下,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阵风嗖嗖的吹过来,刮的地上的落叶一阵旋儿,转头看了下旁边黑白色的老房子,我感觉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南城小区里一共只有五栋楼,但这时候五栋楼里面都是一片漆黑,一个开着灯的房间都没有,灰沉沉的天色里,就像是五个幽魂一样,影影绰绰的。   我心里着实慌了,给龙根子拨了几个电话过去一直打不通,想了下,我想干脆报警得了。   这时候我心里慌,有了这个心思,立刻就扩大了,但就在我拨出号码的时候,手机嘟嘟几声却没接通,拿下来一看,乖乖,没信号了。   电话打不通,但是龙根子呼救的声音却千真万确,要是他真遇到事情怎么办?   我要是现在回去叫人肯定来不及,最后心里一横,我还真就不信这么邪乎,一咬牙跑进去了。   但就是我这不信邪的心思,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龙根子住在八楼,老房子没有电梯的,楼梯间灯也全坏了,一头扎进黑乎乎的楼道,想到出租车司机的话,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我打着手机的手电筒一阵狂奔,真是一口气上了六楼,气儿喘不匀了才停下来猛吸了几口。   “哒——哒——哒——”   缓慢的声音从七楼的通道上传来,像是脚步声,但中间间隔的声音却有好几秒,好像是故意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声音越来越近,但速度却越来越缓慢,最后到了楼梯口,停了下来,好像是故意要拖着我一样,加上之前司机的话,这时候我真是连气都不敢喘一口了。   啪。   开关的声音响起,楼道里亮起了一盏昏暗的灯光,灯光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我。   我说不出他有多大年纪,六十多,七十多,八十多,感觉都有可能,他的脸很僵硬,佝偻着身子,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还真被吓了一跳,但看清楚是个人,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走到七楼,老爷子还是直愣愣的看着我,不说话,就那么盯着我。   我说:老爷子,您有事吗?   他不理。   我又说:我上去找我个朋友,谢谢你的灯了,你回去吧。   他还是不理。   我心里嘀咕,这人怎么看着这么古怪,但哪里古怪,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能快步上了八楼。   一敲门,龙根子的门根本没锁,里面黑乎乎一片。   有了下面遇到的人壮了下胆,我没那么害怕了,打着手电筒把灯开了。   灯光一亮,却是一张脸几乎贴着我,钻到了我面前。   我吓得往后一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龙根子,你他妈要吓死老子啊,这大半夜的打电话,又特么不开灯。”   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就是龙根子,我松了口气,这家伙还好好的,没死,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   龙根子嘴巴微微张了一下,没说话,两颗眼珠子落在我身上。   我被看得有些不舒服,没好气的站起来,说:你特么没事在电话里喊个什么救命,害得我大老远跑过来,吓了个半死,以后这种事别特么叫我,烦得很。   放了几句话,我是真心不愿在这留,转身就要走,但龙根子却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死活不让我走。   我活了,问他干什么,他也不理,就是一个劲儿的抓着我不放,眼神里似乎显得很是焦急。   “你倒是说话啊,龙根子我告诉你,我今天来看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再不放手,这一辈子咱都友尽了。”   我被他抓的没法,又急又气,这是倒了什么霉,一天到晚全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人。   见我执意要走,龙根子也急眼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却怎么也不开口。   最后他眼神一狠,张开了嘴。   但他并没有说出话来,因为当他的嘴张开的时候,一口黑血也随之吐了出来,整个人一晃,倒了下去。   我急忙去拉他,一弯腰,伸出的手又愣住了。   刚才龙根子一直背对着我,我根本没看到他后背,这下他一倒下我才发现,他的后背中间,竟然破了拳头大的一个洞!   我瞬间明白他的脸色为什么不自然了,因为他脸上根本没有丁点的血色。   这么大的洞,他还能活?   黑乎乎的血把龙根子背后全打湿了,地板上也满是他嘴里流出来的黑血,那颜色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血的颜色。   我看的有些慌神了,急忙脱下衣服堵在他背后的洞上,但他一只手抓着我却更紧了,可劲儿的张嘴,好像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   “你说你说,我听着的。”我低下身去。   “张……雪……鬼……”   龙根子喉咙被堵住了,声音也极其模糊,我拼尽力气也只是听到了这么几个模糊的字眼。   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跑出去很远手机才有信号打了电话,救护人员一来直接就宣布了龙根子的死亡。   做了笔录,我感觉精神都有些崩溃了,龙根子死的太惨了,而更重要的是他临死前告诉我的话。   难道,张雪死了,真的是化成了厉鬼来报仇?这么说的话,那除了龙根子之外,那天晚上折磨了她的还有三个人,会不会也有危险?   我心里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中。 正文 第三章 谁是鬼 从警局里走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灰蒙蒙的天空,阴沉的有些让人心里压抑。   龙根子的惨状一直在我眼前徘徊,张雪,鬼,这到底什么意思,他是要告诉我什么?还有,龙根子为什么会向我呼救,而不是别人?   我感觉脑袋都疼的厉害,几天下来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   哒——哒——哒——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茫然一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街道的一个阴暗街道里,旁边一个垃圾堆,散发着一股恶臭。   垃圾堆旁边,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走的极其缓慢,面部僵硬,乍一看,就像是从棺材板里倒出来的一样。   他盯着的我,我也认出了他,昨天晚上南城小区一栋楼里七楼的那个人!   “老爷子,您有事儿?”我问。   他不理。   “您有事儿直说行不,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这下又遇到这个怪人,忍不住心里就有些火气了。   但他依旧没理,只是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骂了几句不可理喻掉头就走,他也依旧不说话,就那么盯着我走了。   我气不过,就想回头说两句,可这一回头,傻了,他人不见了。   这前面就是条死胡同,但我确定他没有跟着我来,就像是,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再不敢逗留,拔腿就往外跑,感觉身后就像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样,越往后看越害怕。   一口气跑出老远,我才急急忙忙打了个车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抱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哆哆嗦嗦给自己倒了杯水。   咚咚咚咚!   一杯水没喝完,门却被敲响了,随即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李子林在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一哆嗦,但随即就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谁呀?”   既然是人,我心里也没什么怕的了,放下杯子走过去了,但外面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问我是不是李子林,她找李子林有事。   我琢磨着我这种宅男,除了前女友和屏幕上的范冰冰刘亦菲好像也不认识几个妹子,这妹子会是谁?   不管是谁,总算是妹子,好歹能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这么想着,我打开了门,可就在我看到外面的人的一刻,我后悔了,不仅后悔,更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席卷了我的心里。   特么的,这特么不是张雪吗!   “张……张雪,我可没害你,你要报仇也不该找我,我可是救了你的。”   这特么给我吓得,砰一声就关上了门,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实在不是我胆小,你想想特么开门就看到一个死人站在你面前,你不怕?   “李子林你别关门啊,我没死,我就是来谢谢你的,我要真是鬼,你觉得你关门了能拦得住我?”   张雪有些好笑,但我没敢开门,说我都看了新闻了,你和彪子都死了,而且龙根子也死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看着龙根子死的。   被我这么一说,张雪沉默了一下,随后告诉我:我真没死,那天是出了车祸,但只有彪子一个人死了,我只是受了轻伤,媒体是为了抢新闻才那么报道的。   这么一说我犹豫了,从猫眼里一看,张雪好好的,气色也不错,还真不像个鬼。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开门。   张雪一把拉住我的手,使劲儿一握,说:你看我的手是热的吧,我要是鬼还能有体温啊。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细腻和温热,我心里的疑虑慢慢退了,看来还真是那样,现在的媒体,什么事做不出来。   “怎么,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的住处的,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张雪有些幽怨的说。   我点头,让她进来了,顺便倒了杯水。   今天张雪穿的不像那天那么保守,她一件低胸装,露出半个圆弧,身材玲珑有致,加上精致的脸蛋,确实很性感,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好看吗?”张雪凑到我面前,胸前两团肉有意无意一晃,看得我一阵尴尬。   “好啦,瞧你给吓得,我就是来感谢你的,上次我说得重,主要是怕彪子对你动手,他那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别怪姐姐,成不?”   见我有些尴尬,张雪笑着缩了回去,脸色一正。   我呵呵一笑,说那哪能啊,我是有怪过你,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对了,你和彪子……车祸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   提到这茬,张雪脸色有些不自然了,甚至是,有点恐惧。   “子林弟弟,你是个好人,那姐姐我也把话说明吧,姐姐是想和彪子同归于尽的,但结果我却意外活了下来,彪子已经死了,但他以前道上的人还是认识不少,所以这次我也给你提个醒,只怕他死了事情不会这么善了。”   “龙根子就是前车之鉴,他的死,很可能就是彪子以前的人干的,你别看他表面上对他们好,其实只是利用他们,彪子这个人心狠手辣,要是你遇到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姐姐不能连累了你。”   张雪一边说,一边给我递了张名片,把我的手握在手里,一副很感激的样子。   我本来还打算问下龙根子死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的,但听她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张雪是个好女孩,而且也不是鬼,她怎么会对龙根子下手。   两人又说了几句,张雪才起身走了,临走时给了我一个拥抱,胸前鼓鼓胀胀的摩擦了好几下才离开了。   看着张雪离开,我心里倒觉得挺高兴的,其实我不在乎一个人的过往,而且张雪长得还挺漂亮的,要是……   我拍了下脑袋,暂时也忘了这两天的事情,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子林,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儿打开了门,晃晃悠悠走到了我面前。   那人影满口流血,指着我一阵厉喝,阴冷的风从门口直吹到我身上,惊得我一身冷汗,但却怎么也动不了。   鬼压床!   “李子林,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不救我,李石也要死,袁浪也要死,你也要死,我们都要死!”   “哈哈哈,我们都要死,她来了……她来了……她来索命来了,啊——”   鬼哭狼嚎一样的嘶吼声不断传进我的耳中,那人影身体渐渐低下来,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逼到了我眼前,张大着嘴,嘴里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到我的脸上。   “啊不要——”   沉重的喘息声从我喉咙里传出来,豆大的冷汗将头发打湿了一片,龙根子那张满是鲜血的脸消失了。   做了个梦。   我伸手在脸上拍了一巴掌,确定自己醒了,刚才只是做了个梦,这才捂着脑袋安静了下来。   吱呀——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和着我一身的冷汗,吹得我一颤。   “我不是关门了吗,这声音——”   我确定这是推开门的声音,风也是从门口来的,可我明明记得张雪走的时候我关好了门的啊,怎么会?   那吱呀声还在持续,我转头看过去,只见门裂开一条缝,随即慢慢拉大,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外面一点一点推开。   终于,门彻底开了,冷风吹进屋里,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疑神疑鬼了吗?”   我拍了拍冰冷的额头,转过身来,却看到沙发上好像有两团黑影,正注视着我。   我也是被吓到了极点,这时候胆子一毛,又怕又怒,特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真要有鬼,老子今天就看看是人厉害还是鬼厉害。   我装着胆量走了过去,那两团黑影一转头,我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李石,袁浪。   他们也是那天四个人里面的,我瞬间想到了刚才模糊中的声音。   李石要死,袁浪也要死,我也要死……   怕到极点,我反而感觉平静了许多,擦了擦眼睛,就想看看到底什么个鬼。   但当我手放下的时候一看,沙发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黑影。   “妈的,我去你妈的,靠!”   一股莫名的烦躁在我心里翻涌,恐惧减了不少,暴躁却越来越多,几天的时间,整的我要神经衰弱了。   一通拳打脚踢,就差把屋里的东西都摔了,我才安静下来,仔细想着刚才的事情。   龙根子死前打电话给我喊救命,死的时候也提醒了我,难道他是在告诉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危险?   龙根子,李石,袁浪,我,他真的在告诉我,有鬼?   “滴滴滴滴——”   苦思冥想的时候,电话响了,短信。   拿起手机一看,一行字眼映入眼中:李石袁浪死了,小心张雪。   但让我要发疯的并不单是这个内容,还有发短信的人。   彪子。 正文 第四章 谁是鬼2   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原本的愤怒平静了下来,恐惧再次从我心中萌芽。   张雪说彪子死了,可现在我又收到了彪子的短信,而且刚才我似乎也看到了沙发上李石和袁浪的人影,难道说,他们真的已经死了?   我急忙拨了彪子的电话过去,如果他没死,肯定会接。   但我再一次失望了,电话拨过去,系统声音提示电话已关机,那这短信又是谁发的?   我瘫坐在沙发上,一时间各种心思涌上心头,却怎么也分不清,难道真的有鬼?   “滴滴滴——“   电话又响了,还是短信。   “子林我没死,张雪是鬼,她杀了龙根子李石袁浪,别相信她。”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行单薄的文字,我压抑着心里的各种情绪,再次回拨了过去,但迎接我的,却依旧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无法接通。   “我去你妈的,靠!”   事情诡异的让我有些抓狂,新闻说彪子张雪都死了,如今张雪来过,她的确不像是鬼,但彪子的短信又怎么解释?   还是说,他们都没死,又或者,他们都死了,我见到的都是鬼?   我不敢想下去,但如果彪子说的是真的,那李石和袁浪肯定就都死了,我如果能够确认他们到底是死是活,是不是就可以确定他们谁说的是真的了?   我没有李石和袁浪的联系方式,但小学同学里面肯定有人有,可我接连问了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两人的联系方式。   我有些急了,最后只能想到那时候的班长周梅有没有办法,于是打了她的电话。   “你确定是李石和袁浪?”   周梅语气显得很奇怪。   “确定,班长,你要是有的话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放心,不是什么坏事,我就是随便聊聊。”   我故作轻松。   周梅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低沉的说到:“李子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话听得我一愣,问她:什么叫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就问个电话,有这么神秘吗?   周梅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了些什么东西,才接着说:“李子林,你上了大学不知道也有可能,李石和袁浪,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不在了?”我一阵莫名其妙。   “不在了,意思就是,他们两年前已经死了。”   周梅的声音很平静,但落到我耳中,却无异于一声惊雷。   两年前已经死了,那,聚会上我遇到的是谁?   “班长,你可别逗我,我前几天才看到过他们呢,你开玩笑有个度吧。”我楞了一下,随即便以为周梅是在开玩笑。   我前几天才见过他们,你要说他这几天挂了我信,但你说两年前挂了,这也太过了吧。   “李子林,这种事我用得着和你开玩笑吗?两年前他们的葬礼我是亲自参加过得,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我还做不出来。”   周梅的声音听着有些生气了,的确不像是说的假话。   我一顿,立马道了个歉,说这话是我说重了,但是班长,前几天聚会你也来过,李石和袁浪都在场,你也见到了,你这下说他们两年前死了,这不可能吧。   我以为我的话会让周梅改变,但谁知道我话一出口,周梅的声音立刻就变的恐慌了起来。   “李子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聚会,你什么时候参加过聚会了?”周梅说。   “就前几天啊,彪子发起的,去了大半的小学同学,你这么快就忘了。”   周梅的话让我有些奇怪,也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   果然,我的话让周梅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告诉我:“李子林,我这半年的时间都在老家,根本没有接到过彪子的电话,更别说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我还和你喝过酒,那么多同学,我怎么可能认错?”我有些急眼了,你这撒谎也太不会撒了,骗人也不至于这样啊。   周梅这次没生气,只是问我去参加聚会的还有谁,我随口说了好几个名字,她告诉了几个我没有联系方式的同学,让我打电话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我也就依着她,拨了个电话出去,但我想不到的是,对方告诉我,他根本没参加过同学聚会!   我心里一惊,急忙给另两个人打了过去,但结果却让我浑身凉透。   三个人,并没有一个参加过,同学聚会。   都没有参加过,那和我一起参加过的人都是谁?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假的?   还是说,我根本,不是和一群‘人’参加的聚会?   饶是我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已经很荒诞离奇,但这时候放下电话,我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   同学聚会,去过的人已经死了,其他人说没去,那我到底是和什么东西一起聚会的?   彪子说张雪是鬼,张雪说彪子死了,如今周梅告诉我,李石袁浪也早就死了。   她们中间肯定有人说谎,但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我一无所知。   放下电话,我看着熟悉的房屋,也一瞬间感觉极其陌生,这房屋彪子张雪都知道,不管他们谁说谎,有什么目的,我都感觉不能再住了。   于是快速收拾了一下东西,晚上我直接跑出去,找了个七天连锁酒店住了一夜。   因为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班也是迷迷糊糊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林哥,你又被甩了,声音这么低沉?”吃午饭的时候,死党邱炎打电话过来,笑嘻嘻的说到。   邱炎是我中学同学,后来一起上高中大学,毕业了一起到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平日里他叫我林哥,我叫他炎哥,革命友谊也算是最长久的了,所以我也没对他隐瞒,就告诉他最近遇到了些邪乎的事情,搞得我脑袋两个大。   我本来以为炎哥会觉得我扯谎,但没想到我话一落,炎哥语气就变了,说:林哥,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我不是吓唬你,你说的要是真的,那我保证你是遇到了脏东西,整不好,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我本来就已经挺害怕的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更不放心了,奶奶的,我李子林招谁惹谁了,就遇到这档子事?   我问炎哥:这咋整啊,哥们儿我上有老,下没有小,还指望着娶媳妇儿了。   炎哥一顿,说:我认识一个人,有些真本事,这样,你今天就过来,我带你去找那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也是真的怕了,病急乱投医,炎哥这么一说,我立马就答应了,管他的,试试再说,我李子林一表人才,老婆都还没有,总不能就这么挂了不是,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没有用呢。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我也懒得等公交,一个出租车到了炎哥楼下,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见到炎哥我心里也放松了一些,两个人买了盘花生,上了几瓶啤酒,喝的有些飘了,一晚上睡得反倒安稳了。   第二天是周末,炎哥很积极,笑嘻嘻的把我从床上拖下来了,说今天要去找高人,得先沐浴更衣,这是对高人的尊重。   我白了他一眼,老子这么多年,除了漂亮姐姐,也没见你对谁尊重,跟我这来这套,看你是吃了苞谷面开黄腔(开黄腔,意思是没有根据乱说,说胡话)。   炎哥一瞪眼,说:真的高人,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现实,林哥我实话告诉你,前段时间我也遇到过一些怪事,结果还就是他给我解决的。   炎哥这话一说,我倒是有了兴趣,这么说,你也遇到过这种事?   炎哥脸色一正,说实不相瞒,还真有,而且,事情还不小。   半年前,炎哥刚刚进公司上班,入职之前他回了老家一趟,看了下爸妈,事情呢,就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炎哥老家在高海拔地区,空气凉爽,而炎哥又从小都好动,一刻也闲不下来,所以一回去,就撒丫子带着家里两只猎狗无踪和无影满山跑,追赶野物。   这一天跑的累了,正巧在山梁上,离家又远,空手回去吧他不乐意,于是想到了附近一个名为硝洞子的山洞,准备去那里休息一下再战。   可谁知道一到洞口,两只猎狗死活不进山洞,不进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冲着山洞里边叫个不停,龇牙咧嘴呜呜呜的闹了好久,似乎是在示威,又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炎哥心说怪了,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以前也没有这种情况,今天无踪无影是怎么了,怎么死活不进去?   农村长大的孩子多少都对鬼怪这些东西有所耳闻,所以炎哥自然也想到了这方面,都说狗能通灵,难道说,它们是发现了这洞里有什么古怪?   本来是一般人想到这里,多半掉头就走了,但炎哥这厮却不,他从小胆子飞大,大人越说不能干的事他越是要干,这下心里一想,反倒挺兴奋的,真要有鬼,正好让自己看看长得啥样。   这一想,他二话不说就钻进去了,而这一进去,就要了他半条命。 正文 第五章 双生阴魂   话说炎哥进了硝洞子,只感觉里面凉飕飕的,比大冬天的还冷,冻得他打冷战,两只猎狗犹豫了好久,最后没辙,见到主人进去了,也才跟着进去。   说来也怪,本来死活不肯进的无踪和无影,一进山洞却跑的比炎哥自己还快,一个劲儿的往前窜,喊都喊不住。   炎哥一看叫不住,干脆就跟着两只狗进去了,没多一会儿,两只狗停在了山洞尽头一条石缝前面,冲着石缝一个劲儿的叫,还不停的打转,显得很是惶恐。   这时候炎哥也许有些怕了,但好奇心害死猫啊,虽然害怕,但他更想知道那石头缝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于是一咬牙,打着手机手电筒趴到了石头缝上往里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炎哥三魂七魄都差点儿给吓没了。   原来,就在炎哥趴到石头缝上往里看的时候,不偏不倚,那石头缝里竟然也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那双眼睛眼冒绿光,鬼气森森的,这山洞如今本来就极少有人来,石头缝里又怎么会有人?   炎哥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人的眼睛,分明是一个骷髅,两个眼窝里面冒着鬼火,正死死地盯着他。   这一吓非同小可,炎哥一屁股坐到地上,顿时只觉得四周围一片鬼哭狼嚎,叽哩哇啦各种声音都有,拉二胡的,唱大戏的样样都有。   两条狗也狠命的开始乱叫,炎哥被吓得六神无主,跌跌撞撞竟是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好在两条猎狗忠心,一口咬住他的衣角就往外拖,炎哥一路上脑袋上不知道撞了多少个包,最后才在两条狗的带领下跑出了山洞,一溜烟儿回到了家里,愣是三天没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炎哥老爸请了村里一个老端公跳了大神才让他好了过来,休息了几天回了山城。   本来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谁知道,他一回来,事情才刚开始,而且后面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做恶梦,后来就成了鬼压床,而其他每天晚上半夜都能听到一个人挑尖了嗓子唱戏,屋里影影绰绰的,就像是搭了一个戏台子,吹拉弹唱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更离奇的是,他在梦里还看到一个唱戏的小花旦,卸了妆之后说要做他的媳妇儿,本来做梦梦到个漂亮妹妹,也不至于把一个大男人吓坏。   但炎哥没想到的是,那小花旦说过几次之后,有一天脸色一变,竟然变成了个眼冒绿光的骷髅头,吓得他一身冷汗,连觉都不敢睡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没办法,炎哥只好到处求人,看能不能找到个高人帮帮忙,没想到的是,结果他还真给找到了这么一个高人。   至于到底有多高我还不清楚,但炎哥说挺高的,至少一米九。   高人名叫高任,听了炎哥的话之后,说:这事儿吧,得是你惹了人家小花旦,小花旦看你长得还行,要跟着你,要想解决也简单,给你一个护身符就行了。   就这样,炎哥花了一千个大洋,买了一个MadeinGLZ(高老庄)的护身符带在了身上。   还别说,这护身符还真管用,自从有了它,炎哥几天就好了,不做噩梦没有鬼压床,大半年都好好的了。   炎哥说完,掏出个黄色的护身符在我眼前晃了几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接过护身符的一刻,突然感觉手心像是触了电一样,一股凉气从脊背蹿上脑门儿,刺激的我一跳,赶紧把护身符丢了。   “林哥,你这是干啥?”炎哥急忙捡起护身符,诧异的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这东西像带了电,电到我了,怪难受的。   其实我没给炎哥说完,这护身符不仅让我有种触电的感觉,在接触它的时候,我似乎还感觉到,我身体里面有个模糊的东西,这东西对护身符很排斥。   但就在护身符掉下去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可我身体里能有什么东西?   见我没什么事,炎哥也没怀疑,准备了一下,两个人就出发去找那位高人去了。   高人自然有高人的作风,炎哥说,高人不住城里,在山城外面一个名为白云寺的地方。   白云寺不近,半天之后我们才到山脚下,又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白云寺不大,但建筑古朴,入门之后奇花异草,满庭异香,还真有一副世外高人的意境,看得我心里有些小紧张,立马整理了一下着装,生怕怠慢了高人。   进入大门,炎哥轻车熟路带着我往里走,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靠,竟然抢老子人头,不想活啦。”   “让开让开,老子要五杀。”   “靠,一到周末全是小学生,还玩个屁呀,气死道爷了!”   刚刚进去不远,一阵咆哮已经穿透墙壁钻进了我的耳耳朵里。   我心里怪了,世外高人,这地方竟然还有人打游戏?   没等我问,只见前面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跑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道袍,洗的有些发灰,看样子年代有些久远了。   板寸头,国字脸,浓眉大眼。   英俊潇洒和他是没有半点关系了,刚健有力倒是能沾点边。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手里那已经断成两半的电脑键盘。   “奶奶个熊,这个月都碎了三个键盘了,都怪这群小学生给坑的,气死我了。”   中年男人一阵摇头叹气,龇牙咧嘴,我正要问炎哥高人在哪里,却将炎哥双眼放光,两条腿迈开,蹭蹭蹭走到了中年男人前面。   “哟,这不是小炎子嘛,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啊,上次给你的那桃花符和金枪不倒丸还好用吧,不是哥哥我吹,用了我的东西,就是天上的嫦娥,那也能对你死心塌地啊。”   中年男人看到炎哥,两手一张,扔下键盘,笑眯眯的搓了起来。   这一番话听得我心里一跳,桃花符,金枪不倒丸,不会,这大叔就是传说中的,高人吧?   炎哥被大叔说的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两声,说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兄弟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咳咳,日后再议,日后再议。   “你兄弟?小炎子,咱俩谁跟谁,你的兄弟,那就是我侄子,亲侄子!”   “那个……大侄子啊,你过来我看看,哎呀你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好面相,好面相,一看就是拿五杀的人才啊!”   “哦对了,那个……大侄子啊,你叫啥名字啊?”   中年大叔胸脯拍的啪啪响,两只眼睛一眯,扫了我一眼,拉着我就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告诉我。   这五杀啊,那就得有技术,我告诉你啊,光靠手速是不行的,不靠手速也是不行的,那得靠啥?靠长得英俊潇洒!   折腾了半天,我总算是搞清楚了,没错,这位满脑子五杀的人,就是炎哥嘴里的高人,高任。   我真不是要诋毁炎哥,说实话,换了是你,你会觉得他和高人沾到边儿?   不过毕竟是炎哥推荐的,虽然我心里不乐意,我还是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可谁知我话一说完,高任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一把把我手腕抓住扯了过去,中指和食指搭在我的手腕上,死死的扣住了我,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挣不开。   而且身体里那种模糊的抵触感再次出现了,后背一冷,大片的冷汗出现在我额头上,我感觉一瞬间身体里的力量都想被抽取了大半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的,虚的很。   “有意思有意思,双生阴魂,竟然是双生阴魂!”   高任手指一松,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闪着精光,好像看着怪我一样看着我。   我感觉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舒服了很多,但他的话却让我纳闷儿了。   双生阴魂,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我一脸疑惑,高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也不说话,就像是要把我看个通透一样。   我被他看得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有事儿能不能直说,这么吊人胃口的,听着难受,你个大男人就不能耿直一点吗。   高任这才一声冷笑,冷看着我说到:“双生阴魂,这东西我活了四十多年也是第一次见,说着很复杂,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的是,惹到这东西,基本就可以准备后事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高任脸色很冷,声音也很冷,听得我一个激灵,可以准备后事了,这意思是说,我必死无疑了?   看着高任那张瞬间冷漠沉静的脸,我想说他是不是开玩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这一刻从他的眼里,我的确没有看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叔,炎哥说你是高人,你肯定有办法是不是,这双生阴魂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能帮我是吧,叔……”   一想到他说的这个后果,我心里的恐惧不打一处来,虽然前面还对眼前的人有所怀疑,但这一刻,他无疑已经成为了我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正文 第六章 变故   看着我突然间这么激动,加上高任前面的话的确说的很严重,炎哥脸色也瞬间变了,急忙拉住高任。   “高叔,这话可不能开玩笑,林哥的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   高任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到:“我高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说过假话吗?双生阴魂,我绝对没有看错,不过现在倒也不是个必死的局。”   高任慢悠悠的说到,立马让我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双生阴魂,高任解释说,简单点来说,就是我身体里同时附上了两个阴魂,被两只鬼同时上身了。   常人沾染阴气,被侵蚀之后都会头昏脑涨四肢无力,而阴魂鬼物本就是阴气极重的东西,故而被鬼附身之后,常人小则重病一场,大了,丢掉性命都有可能,可以说凶险万分。   而同时被两只鬼上身,这种情况万中无一,更是险中之险,用高任的话来说,我能活着站到他面前,已经是个奇迹了。   “你的身体里面似乎有些古怪,所以导致了双生阴魂存在,却也还没要你的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有趣有趣。”   高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两只眼睛精亮,而被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想到了他握住我的手,以及我碰到炎哥的护身符的时候那种感觉。   我也没瞒着,立刻就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听过我的话,高任摇了摇头,说能在双生阴魂中活下来,你身体里的确应该有某些变故,不过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看不出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变故不是极阳就是极阴或者极煞之物。   双生阴魂的阴气太过于强大,若非极阳之物克制,或者极阴极煞之物以阴制阴以煞镇煞,绝对不能让我活这么久。   “不过如今你已经来了我这里,白云观阳气重,双生阴魂定然有感应,肯定不会再安然下去,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动静,搞不好,后果也很难说。”   就在我以为事情可以大的转机时,高任又是一句话把我打回了原形。   不过这次他没藏着掖着,直接告诉我,双生阴魂虽然厉害,但我身体里有可以压制它的东西,而且既然来了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好好准备一下,度过晚上这一关,应该不难。   但要解决我的问题,还得另想办法。   有了他这话,我微微安心了一些,吃过一点东西之后,就开始静静等着天黑。   高任则是兴冲冲的摆设各种物件,桃木剑,道袍,朱笔,样样俱全,这么一看,还真有点道士的风范了。   半天时间说长不长,但我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大冬天一样,异常缓慢,心里更是毛焦火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半天时间愣是折腾的我感觉丢了半条小命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月亮慢慢跳出来,白云观在山上,加上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凉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得我身体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身体里钻出来一样。   高任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一只大公鸡,找了个凳子让我坐在地上,随后一把将公鸡脑袋拧下来,就着鲜血围着我撒了一圈儿,又将鸡头扔到我面前。   我也听说过公鸡乃是至阳之物,所谓杀鸡给猴看,其实主要就是因为猴子感受到鸡被杀之后强烈的阳气和生机消失,而惶恐不安,鸡血更是有辟邪驱鬼的效果。   但是眼看着一只血淋淋的鸡头扔到我面前,还有那没有了脑袋的公鸡一直在地上扑腾,我还是感觉心里一紧,一股说不出的害怕。   我记得小时候奶奶曾经讲过一些离奇的故事,比如蛇被砍了脑袋之后,蛇头短时间内并不会死,还能跳起来咬死人。   而且蛇这种东西很容易成精,一旦成精,绝不能招惹。   奶奶说,村里面以前就有个叫刘光棍的人打死过一条大蛇,那大蛇尾巴都有拇指那么粗,刘光棍砍柴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的,说来也怪,那大蛇见到刘光棍并不咬人,按理说这种情况人多半绕道走了,但刘光棍不知好歹,却把那大蛇一刀两断,脑袋砍了下来。   砍了不说,刘光棍嘴馋,还扛着蛇的身体回来给炖了一大锅汤吃了,耀武扬威的到处炫耀。   当时村里一个百岁老人看不下去了,说这蛇长这么大已经成精了,出来是要讨封的,讨封成了只怕就要走蛟成龙了,你还敢吃它的肉,怕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可刘光棍压根儿不听,还把老人骂了一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吃饱喝足,刘光棍美美的躺下了,可睡到半夜,却发现不对劲儿了,他总感觉被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冷呼呼的,冻得他难受。   掀开被子一看,刘光棍魂都给吓飞了,那冷呼呼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蛇脑袋。   后来没几天,刘光棍就变得有些神神道道的了,时常说些疯话不说,还开始生吃东西,整个人趴在地上扭动身体往前爬,那模样活脱脱一条蛇。   这么折腾了半个月,一命呜呼了。   还有传说,古时候刑场上,围观砍头行刑的人,一定不能单独留到最后。   为什么,因为有些人没人收尸,脑袋掉到地上,嘿嘿,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人脑袋可能就会咕噜咕噜滚到你的脚下,冲你眨巴眨巴眼睛。   蛇脑袋掉了大半夜醒来你身边是个血淋淋的蛇头,那人被砍头之后,你半夜醒来被子里是什么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心里想到这些东西,惊得我一身冷汗,再看地上的鸡头,愈加觉得害怕。   而且做完这些,高任就吩咐炎哥进了屋里,白云观院子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天空中的云慢慢变多了,原本好好的月亮也开始黯淡,最后一阵阴风吹过去,彻底没了影子。   “汪汪汪——”   远处的村子里,响起几声狗叫,随即越来越多的狗叫了起来,连成一片,呼呼的冷风吹的地上的灰尘不断打旋儿。   我一个冷战,只感觉身体里一股彻骨的凉气直往外冒,冻得我牙床发抖,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李子林……我死的好惨啊,我死的好惨啊……”   “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嘻嘻嘻……哈哈哈……我们都死了,你也要死,你也要死哈哈哈……”   这声音时而低沉凄惨,时而又暴躁不安,惊得我脑门儿一冷,清醒了大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血淋淋的人站在我的身前。   那人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眨也不眨的盯着我,一张嘴一开一合,不停惨叫。   我哪里见过这等恐怖景象,妈呀一声,一屁股从凳子上掉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倒了地上,两条腿一软,跑也跑不起来了。   “李子林,你要死,你要死……”   那颗脑袋昏黄的眼珠子一转,嘴里嘻嘻哈哈的乱叫,没有脑袋的身子一只手揪着头发提着脑袋,一只手向我脑袋抓了过来。   “我要和你换脑袋,嘻嘻……我要和你换个脑袋……”   看着那只手抓过来,我也慌了神,随手在地上一抓,抓到个东西就扔了出去。   这一扔,还真有效,无头鬼一声惨叫,退出去了好几米。   这一来我脑袋清醒了不少,急忙在地上找那颗鸡脑袋,那东西说不定有效果,但这一找我明白了,特么刚才我扔出去的东西,就是那颗鸡头啊。   我急忙镇定下来,高任给我用鸡血画了个圈儿,肯定效果不错,这一只鬼,我也用不着这么害怕啊。   这么一想我心里轻松了许多,但还没等我来得及高兴,脸色又僵了下来。   只见那无头鬼一阵鬼哭狼嚎,顿时阴风阵阵,一股股黑气聚集起来,向我笼罩了过来,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鸡血圈子。   这圈子本来就小,黑气一上来,我立刻就被包围了。   还没等我来得及呼救,我就感觉身体里的那股凉气又钻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冰冷,模模糊糊之中,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钻了出来。   随着这东西的出现,我的意识飞快模糊了下去。   “大胆妖孽,竟敢在我白云观放肆,打扰了本道爷拿五杀,该当何罪!”   就在此时,一道前所未有的悦耳动听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随即一道人影一个箭步跳到了我面前,火光四散,重重的黑雾开始后退。   我一个激灵,只感觉手软脚软,意识很快清醒了过来,就见到高任一阵手舞足蹈,右手桃木剑舞的虎虎生风,左手一个铃铛摇得叮当响。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情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高任突然跳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桃木剑一横,我竟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   随即他一转身,手里一招,一张黄色的符纸出现在手中。   “呔!小小厉鬼,还不服诛!”   我被他一声大喝喝的一呆,只见他大手一挥,呸一声喷了些唾沫星子在符纸上,随后一巴掌贴到了我额头上。   还别说,符纸一贴到我脑袋上,我立刻感觉身体里的凉气开始消失,舒服了很多。   但一想到刚才他那动作,还有额头上那黏糊糊的感觉,又不由得一阵恶心。   “搞定搞定,没事儿了,那个大侄子啊,现在感觉不错吧。”   高任笑嘻嘻的看着我,炎哥也跟着跑了出来。   我白了高任一眼,到嘴边的脏话没说出来。   半小时之后,我脑门儿上的符纸才揭下来,高任说,有他做主,今晚上算是过去了。   我心里稍安,也没多想,本来就已经很累,进屋躺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子林……子林……”   声音不大,又好像很远,我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起身就跟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走着走着,一张脸慢慢出现在我的面前,越靠越近。   我摇了摇脑袋一看,怪了,这不是张雪吗?她大半夜的怎么会来找我? 正文 第七章 七天活命   我看着张雪一阵发愣,问她怎么在这里。   张雪不答话,只是冲我笑,随即一只手伸到我脸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挽住了我的脖子,轻轻地抱住了我。   “子林,你喜欢我吗?”张雪问到。   这话听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要说起来,我心里对她还真有点念头。   但要说感情多深,也谈不上,更多的,却是同情。   “子林,喜欢我就抱着我吧,抱着我……”   张雪在我耳边慢悠悠的说到,听着她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感觉脑子更加昏沉了起来,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抱着她。   张雪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喉咙就像是卡了一个核桃一样,喘不过气来,怀里的张雪身体也越来越冰冷。   正在我感觉心脏就要停止跳动的时候,突然身体里窜出来一股力道,冲开了我喉咙里的核桃,让我的意识快速清醒过来。   而这一清醒,再看我怀里的人,又哪里是什么张雪,分明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无头鬼,这时候正两只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也是急中生智,我想到小时后奶奶说过,鬼很怕人的中指血和舌尖血,这下没办法只能一狠心咬破了舌头,呸呸呸的吐了几颗唾沫星子出去。   顿时一阵鬼哭狼嚎,那无头鬼身上鬼气森森,竟然真的被我喷出去了。   趁着这当儿我扭头就跑,可没跑出去几步,前面却突然飞出个人脑袋,龇牙咧嘴朝我咬了过来,那一颗眼珠子血肉模糊的挂在嘴边,怎么看怎么恶心。   这脑袋来得太快,加上我咬破了舌头疼得厉害,原本想再喷一口血给喷走这脑袋,没成想一口出去给喷歪了,那脑袋咧嘴一笑,直直的一口落到了我脖子上。   我打人还有几手,打鬼的确没经验,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脖子上传来,我心道吾命休矣,没想到我李子林竟然会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我靠!不会吧,你们这……乱了乱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挂了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脑袋上一阵剧痛,随即身子一轻,一个后仰砸了下去。   眼前的恶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白云观的房顶,以及炎哥满脸的痛苦和高任一副世风日下,极度嫌弃的目光。   我急忙一摸脖子,没感觉疼啊,倒是炎哥捂着自己的脖子直跳,疼的嗷嗷叫。   我急忙爬起来,看着两人异样的目光,一时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我靠林哥,你就是要对我做点什么,也温柔一点啊,这特么咬的我,疼!”   炎哥捂着脖子冲我一声吼,我一愣,急忙问他咋回事儿,我不是跑出去了,正被鬼给咬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炎哥一听,气得上蹿下跳,指着我吼到:“鬼?鬼个屁,你特么大半夜的起来发疯,一会儿抱着桌子叫什么张雪,一会儿又抱着我咬,要有鬼,那就是你了。”   这话一出,我更惊心了,急忙让炎哥说个清楚。   炎哥摆了摆手,说事情得有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前他睡得好好的,就听到屋里一阵响动,他起来一看,就看到我从床上爬了下来。   对,是爬。   我两只手伸到地上,手脚并用爬到了屋中间的桌子边上,伸手将一只桌腿抱住了。   炎哥给看蒙了,这大半夜的,唱哪出啊?他伸手想拉我起来,但我就像是长了根一样,怎么也拉不起来。   拉不起来不说,我竟然抱着桌腿自言自语了起来,而且说得就是:子林,你喜欢我吗?子林,喜欢我就抱着我吧。   然后我死死地抱着桌腿怎么也不松开。   炎哥试图将我拽开,但我却突然一转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好不容易他挣脱了我的手,我却又抱着他一口咬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高任听到动静来了,正巧看到我抱着炎哥,把脸埋在他脖子上,登时还以为两个人那啥了,才有了前面那世风日下的话。   而听了炎哥的话,我心里却是一阵冰凉。   我明明记得,是无头鬼掐了我的脖子,还咬了我,但现在情况却完全相反。   张雪的话是我自己说的,还是我咬了炎哥,这是真的?   我和炎哥两人一对,顿时他也傻眼儿了,就算我是梦游,但模仿张雪说话和无头鬼掐脖子,又怎么解释?   两个人相视一眼,炎哥眼里的暴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惧。   “有意思,看来我还小看了你身体里的东西,竟然没能压住。”   高任抓住我的手腕,两根手指一扣,拉住了我,那种被电击的感觉再次让我一震,随后脖子上一阵干痒,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肉里面钻出来一样。   这时候炎哥也是一声尖叫,说他感觉脖子上难受的很,又痒又疼,我刚才也没咬出血,怎么会这么疼?   听过他的话高任脸色一沉,急忙撒开我的手,走过去拉开炎哥的手,这一看,脸色勃然大变。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压制住了你体内的双生阴魂,怎么还会让它跑出来?”   “不对,不对,双生阴魂已经被我暂时压制了,难道……”   高任仔仔细细看了炎哥脖子几眼,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即转身一把将我扯过去,手掌一握捏开我的嘴就往里看。   他的力气很大,根本容不得我挣脱,只能任由他捏的我生疼。   而被他这么一捏,我感觉胃里一阵不舒服,随即一股臭味从喉咙里钻了出来,熏得我自己都想吐了。   “我靠,尸毒!”   这一股臭味来的太突然,高任也没有防备,被熏得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更加难看。   “尸毒?叔,你别逗我啊,我身体里怎么可能会有尸毒?”   我捂着自己的嘴,心里一阵恶心。   尸毒这种东西我也听说过,说白了就是从死人身上产生的一种毒,非常厉害,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中了这种毒,非死即残,不由得心里一凛。   见我不大相信,高任将炎哥一把扯了过来,指着他的脖子说到:“你要是不信,你看看他脖子吧。”   我朝炎哥脖子看过去,只见他原先用手捂着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两排黑色的牙印子,那牙印子上海冒着一点点的黑气,看着十分瘆人,走近了一看,那黑气竟然还带着些恶臭。   我急忙哈了口气闻了一下,自己喉咙里的臭味,和炎哥脖子上的一抹一样,而他的脖子是我咬的,这么说,我还真的中了尸毒了。   可这尸毒又是从哪里来的?一时间我懵逼了。   “双生阴魂,还有这尸毒也绝对是上了年头的,我说你小子别的不行,惹祸倒是一等一的,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恐怕天下没人敢说一定能治好你了。”   高任冷不丁的看着我,双手背在后面,全然没有了那副为了五杀拼命的放荡不羁,而是多了一份沉重,一份我看不透的沉重。   “高叔,你说过你有办法的,你可不能不管林哥了啊。”一听高任这话,炎哥立马急眼了。   高任白了炎哥一眼,摇了摇头,说:“单是双生阴魂我倒是有些办法,但他这尸毒却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如今他中毒已深,毒素由内而外扩散,想要救治,除非找到下毒的人,不然,绝无机会。”   我也正要问高任有没有办法,但他一开口,却几乎直接对我判了死刑,让我原本的希望,也几乎破裂了。   高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可以仔细想一下,最近接触的人里面有什么人最可疑,如果能够找到这个人,就还有机会扳回一局,不过时间不多,你体内的双生阴魂不安定,加上尸毒入侵,我最多也只能给你七天的时间。   七天。   我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一时间只觉得五味具杂,很是苦涩。   我李子林活得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平庸,想到从小吃苦受难,老母亲为了凑学费卖头发捡破烂,什么事都做过了,我要是就这么挂了谁都对不起,心里一想,不由得激起了一个狠劲儿。   双生阴魂,尸毒,又能怎么样,我还就不信自己真要这么挂了。   伟大领袖毛主席说得好啊,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我这与神魔乱舞,与鬼怪相斗,也勉强算个其乐无穷吧。   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我仔细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似乎所有的古怪,都是从那次的聚会开始的。   随后彪子张雪出事,本来已经被报道死亡的彪子出现在了我面前,张雪也出现了,真要说有机会下尸毒,他们两个无疑是最有可能的。   其次是双生阴魂,按照高任所说,我身体里有两个阴魂,而龙根子,李石袁浪这些人都不在了,那么除了无头鬼之外,我身体里的另一个阴魂是谁,也很难说。   要搞清楚其中的缘由,显然七天并不容易。   高任没闲着,画了几张符烧了就着水让我喝下去了,感觉稍微好了些。   但我喉咙里那种干痒的感觉,却依旧还在,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   忍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才感觉好了一些,但没等我来得及高兴,却被炎哥一声破天吼给震住了。 正文 第八章 入玄门   我上去就是一脚给炎哥打住了,大早上的你嚎什么嚎。   炎哥急忙摆头,使劲儿揉了下眼睛朝我脸上脖子上瞧了一遍,脖子一歪,嘴角一抽,又是一声干嚎,转身就给我找了一面镜子举到了我面前。   我对着镜子一看,愣了三秒,随即和炎哥相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一声干嚎,惊得高任衣服都没穿好就跑了过来。   “大清早的嚎什么嚎,这不还有七天嘛。”   高任一阵气急败坏,但一看到我的脸,声音又戛然而止。   愣了三秒,一道比我和炎哥还要高八度的干嚎声从他嘴里传了出来。   “啊——”   我看着镜子里一脸黑气,脖子上还长了稀稀疏疏几块黑色鳞片的自己,也只能想到两个字——怪物。   伸手摸了一下那几块鳞片,挺硬的,鳞片根部很痒,伸手一抓,表皮立刻就破了,流出来一股带着腥红的脓液,看得我直恶心。   我想到昨天晚上的那种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钻出来,却没想到,竟然会长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尸毒,阴气,这两种东西结合到了一起,从你身体里面钻出来了,这倒也不完全算是坏事,至少,你现在应该有十天以上的时间可活了。”   仔细检查之后,高任开始啧啧称奇,而他的话则让我心里大喜,多活三天,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也是一个恩赐。   但不等我来得及高兴,高任却又一句话把我打了回来。   虽说我能多几天时间可活,但尸毒聚集到我脖子上,腐蚀的速度却会加快,十天之后,如果我没能找到办法,那结果可能比以前还要凄惨,我可以活,但绝对活的生不如死。   按照高任所说,我会慢慢被尸毒入侵,如同尸体一样慢慢腐烂,但在这种腐烂的过程中,我却是不会死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这种痛苦,绝对生不如死!   当天上午,我和炎哥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了,我也想好了直接辞职,毕竟保命要紧。   做完这些,我才拿起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   我十一岁的时候,老爸就走了,是我妈一手拉扯我长大的,吃苦受难,她什么活都干过,一想到以前的种种,我突然心里一酸,拿起的电话又放下了。   我四岁的时候正赶上全国打工浪潮,加上家里穷得叮当响,爸妈也都跟着人出去打工去了,我记得走的时候他们说两三天就回来,结果呢,我等了三四年,才等到他们回来。   那时候跟着奶奶,别人家掉个红薯都要当个稀奇宝捡回来吃了,跑到别人家樱桃树下捡几颗樱桃,被人吐口水被人骂,晚上躲被子里哭,天天怨父母,怎么我就没有爹娘?   后来明白,我不是没父母,只是他们去的太久了,我有娘生没娘养。   再后来,他们都回来了,我也上学了,为了我上学老妈卖了头发,卖了我放了两年的羊,也卖了家里大部分的收成。   可我不爱上学,除了打架什么都不干,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上学就那么重要。   但我知道,他们盼着我成绩好,所以我不打架了,我学了,年年拿三好学生奖,年年拿成绩第一。   我也真以为,读书能让我有出息,我能走出那一重重的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做到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我走出去。   老爸走的时候是冬天,农历腊月,快过年了,天气挺沉的,连飘了三天的小雨,我妈在他坟前晕过好几次。   傍晚我去点坟前的长明灯时,用石头给他围了一个圈儿,我总以为,这样就能让那一点火燃烧一整夜,可我每天早上去看,它却依旧熄灭了。   我想过很多办法让那盏煤油灯一直亮着,可我做不到,真的我做不到。   就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活过来,该怎么让老妈好过一点。   我勤奋读书,我沉默寡言,我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离开,而自己就像个异类一样往前走。   终于有一天我出来了,可我站在山腰往下看,母亲的腰已经弯了,青春的脸全是皱纹了。   我看到了传说中的大城市,我上了大学,可那又怎样?我一直以为只要努力,我就能混出个人样,可现实却告诉我,别人不努力,一样比你有人样。   我不甘平庸,我一步步往前走,可谁他妈能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走,我才能不像以前一样失去?   谁都不能。   我感觉自己混的人模狗样,可我依旧要活下去。   谁都不是只为了自己而活,不是吗?   “林子,过得还好吧,天冷了,多穿衣服,别冻感冒了啊。”   老妈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叫风一吹,我感觉有些听不真切。   暗自抹了把眼泪,我急忙说好好好,这边天气还不冷,过得好好的,你注意身体。   几句话一说,鼻尖酸的要命,我急忙挂了电话。   “没有过不去的坎,林哥,以前那种日子都过了,现在还怕个屁呀,咱哥俩一起,好好活,活他妈个人样出来。”   炎哥眼圈有些红,一拳锤在我胸口上,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   我抹了一把脸,跟着也给了他一拳,是啊,都活了他妈二十几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老子要活,谁他妈也拦不住。   两个人一通吹,我心里舒服了很多,希望也大了很多。   就算一无所有,也还有炎哥这兄弟,还有家里的老母亲,老子不能这么死了,干他娘的!   打足了精神,我和炎哥回去了,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申请。   高任倒也义气,给我脖子上上了点药,烧了一碗符水喝下,第二天也来了我的住处,说是要对我的事负责到底。   当然,不是免费的,要是成了,少说也得三万,我心疼钱,但更怕死,也只能一口应了。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之前张雪来找我的时候给过我一张名片,正巧我给留在了家里,现在回来了,正好可以试试有没有用。   我拨了电话出去,心里一阵焦急,要是这电话打不通,事情就麻烦了。   但所幸,电话拨通了。   “子林弟弟,你找我有事?”张雪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过来。   我定了定神,不管接电话的是人是鬼,至少我现在有机会搞清楚真相了。   “张雪,你有时间吧现在,我想和你见个面,成不成?”   “见面?怎么,子林弟弟要约我,好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现在就出来。”   我还准备了一大堆话,却没想到张雪竟然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急忙想了个地方问她乐不乐意。   张雪一笑,说你说的这地方有点low啊,不如我挑个地方吧,就城南区那逸轩小酒吧,虽然不大,但格调不错,去不去?   我一想那逸轩小酒吧距离我这也不太远,就一口答应了,两人约定晚上八点见面。   这时候高任端着碗泡面拱到我旁边,眼睛一眯,一副你小子不老实的表情。   我手一挥,你这什么表情,有你这么看人的吗?   高任呵呵一笑,说我倒不是对你感兴趣,而是对电话那边的人,哦不,说不准是不是人,感兴趣。   说完,高任接着呵呵一笑,那模样十足的吊人胃口。   我问他,什么叫说不准是人?   高任摆手,说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你小子今天出去约这个会,小心点就是,别说你叔不疼你,给你个护身符,到时候说不定救你一命。   我被他说的有些虚了,问他:你是过来帮我忙的,张雪要真有古怪,你要袖手旁观?   高任神秘一笑,说我是来帮忙的,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告诉你,大侄子啊,今天叔约了朋友开黑,那个……你就自己去吧,放心,有我的护身符,不会有事的。   见多说无益,我找了条围巾挂在脖子上,挡住脖子上的黑色鳞片,去了逸轩酒吧。   逸轩酒吧在城南老城区,房子都比较老旧,位置也有些偏僻,但格调好,适合小情侣约会,所以在这一片区小有名气,平日里生意也不赖。   但今天晚上却似乎有些不寻常,酒吧大门开着,里面却一片清净。   往门口一站,我更是感觉一股凉气嗖嗖的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心说可能今天还是上班时间,学生也没放假,所以人少也算正常,没多想,进了酒吧。   八点转眼就到,但奇怪的是张雪却并没有出现,我打电话过去,通了,但无人接听。   反复几次,依旧没人接听,我心里有些慌了,不会,出事了吧?   半个小时候过去,张雪依旧没来。   但这个时候,电话响了,却是张雪打过来的。   我忍着心里的火气接了电话,但没等我说话,电话里却先传出了张雪惊慌的声音。   “子林救我,龙……滴—滴——”   声音戛然而止。   我听得心里大惊,急忙一头钻出了酒吧。   但张雪只是给了我联系电话,却没给我住址,我又怎么去找她?   “双生阴魂,阴魂双生,一入玄门,魂飞魄散,魂飞魄散啰……”   我正在焦急,却是一道苍老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面。   抬头一看,只见前面路边昏黄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双眼鬼气森森的看着我。 正文 第九章 招魂幡   那双眼睛看得我心里一惊,这特么的,不是在城南小区一栋和后来垃圾堆旁边遇到的那个老头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老头儿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嘴里却在不断重复那一句话。   “阴魂双生,双生阴魂,一入玄门,魂飞魄散!”   阴魂双生,这显然是在说我,但一入玄门,魂飞魄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提醒我什么?   不等我问,老头儿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我道世间有阴阳,知晓两仪明四象,掌手八卦问日月,雪漫乾坤道自扬。”   苍老的声音从老头儿嘴里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声音一传进我耳朵里,我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立刻发现他这几句话里别有用意。   四句话开头一个字取出来,是我知掌雪,我知张雪!   我一个激灵,他这是在提醒我张雪的事情?我急忙跑上去想问个究竟。   但我这一跑,却怪了,明明看着老头儿就在我前面几米的地方,但等我一跑出去,却发现他又到了我前面,距离似乎没变。   本来我就这老头有怀疑,这样一来,心里更是惊得慌。   但想到张雪的事情,我还是鼓足了气又跑了出去,这一次我特意盯着老头儿的脚,看他怎么跑。   但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并没有见到他的脚动,但停下来一看,他却还是在我前面几米的地方!   我有些怕了,但一咬牙,手里攥着高任给的护身符,还是跟着老头儿跑了出去。   而情况依旧和前面一样,无论我怎么跑,始终追不上他,他就像是鬼魅一样,轻飘飘的飘在前面。   无论我怎么问,他也只是重复那一首藏头诗,而且越说越紧,越说越快,随着他声音的紧凑,我感觉心里也跟着焦躁了起来,两只脚不由得就加快了速度跟着他,就像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一样。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时,我已经到了城南郊外一栋独立的平房前面。   冷嗖嗖的风一阵接着一阵,我喘着粗气儿,使劲儿一摇头,却哪里还有那个那老头儿的影子,偌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倒像是个孤魂野鬼了。   我感觉冰冷的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摊开一看,却是被我攥在手里的护身符,这时候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有问题。   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那老头儿不管是人是鬼,引我到这里来肯定就是有目的的,难道这独栋平房里有鬼?   我看了房子一眼,一共三层,周围上百米都没有其他的房子,照理说在现在寸土寸金的时代,这种情况顶多只会在农村出现,这房子又怎么会有这种待遇?   房子外面是一圈接近两米高的围墙,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抵挡在外面一样。   “咚咚咚——”   敲击声从围墙里面传来,如同一个暗夜幽灵一样,听的人心里发颤。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正门旁边的围墙上冒出个脑袋,但是光线弱,看不大清楚,只觉得有些眼熟。   那脑袋一冒出来,呆了一秒,立刻又下去了,似乎对我的出现颇为惊讶。   我心里一横,去他三七二十一,进去,翻过铁门就进了院子。   院子里除了些杂草什么都没有,倒是那大门敞开着的,我鼓足了气,喊了两声张雪的名字,但并没有人回应我。   手里攥紧了护身符,我咬牙进了门。   屋里一片漆黑,我只能依靠手机的手电筒。   但我把一楼看遍了,却什么都没有,心里的不安渐渐加剧。   张雪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正犹豫怎么办,二楼却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   而此时,我手心里的护身符,温度却再次升高了一些。   高任说过,护身符只有遇到阴煞之气时才会发热,如今它的热度已经到了有些烫手的程度,那说明这栋楼里阴煞之气已经很浓。   但一想到张雪,我还是硬生生压下心里的恐惧,上了二楼。   “谁,出来!”   模糊的影子从我眼前划过,我打着手电筒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背后一阵阴风,一阵哗啦啦翻书的声音,我一转身,只见一张桌子上摆着几本书,此时已经被翻开,静静地放在桌上,似乎是在告诉我,就在刚才,有人,或者不是人的存在,在我背后将它们翻开了。   护身符的温度又高了一些。   我慢慢走到桌子旁边,深吸了几口气,将目光投到了书上。   那是一幅图,圆形,刻着许许多多的刻度,用蝇头小子标记着很多东西,很是复杂,但我除了看出那东西和村里的风水先生用的罗盘有些像,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我也不会过多关注,现在还是找张雪要紧。   手电筒一转,我开始搜索这一楼,但和一楼一样,除了些陈旧的家具,什么也没有,刚才的人影,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找了好一会儿人没结果,我心里的恐惧淡了一些,倒是愤怒多了一些。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李子林好歹也是一爷们儿,你特么这是故意捉弄我?   骂了几句,我腾腾腾的上了三楼,这次我没蹑手蹑脚的,脚底下反而多用了几分力道,跺的地面咚咚响。   但很快我就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三楼并不是三楼,准确点说,这里不是一个楼层,而应该是,楼顶。   四周围有两米多高的墙,但上面却是露天的,中间就是一宽敞的楼顶,而让我凝重的,则是楼顶中央摆放着的,那一杆,招魂幡。   天空中一轮毛月亮昏昏暗暗,白色的招魂幡被吹得哗哗直响。   我突然觉得这房屋不对劲儿,和普通的房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谁他妈的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   我憋着气一声大吼,村里老人说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只要你胆子大,阳气盛,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就指望这一声给自己壮壮声势,随即大踏步向招魂幡那边走了过去。   走到中间,手电筒已经能够清楚的照到另一头,而这时候我终于发现,这里哪里不对头了。   楼顶的宽度不一样。   我上来的地方,左右距离要宽一些,而现在我站的这里,左右距离则要窄一些。   如果上面封了顶,那么高空俯瞰下来,很明显,这是一口棺材。   棺材,招魂幡。   两样东西联系到一起,傻子也明白,这里绝对不简单,试问一个正常人,又有谁会把房子建成一口棺材的形状?   我正看得脑门儿直冒汗,又怕又怒,手心里温度顷刻上升,烫的我手一疼,松开了。   而那黄色的护身符,则是噗的一声,成了一团黄色的火苗。   没有了护身符,顿时我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好几度,冻得我发抖。   我心里暗骂高任个没信用的,还说这东西一定护我周全,这特么现在都自己燃了还怎么护我。   而那中间的招魂幡,则是猎猎作响,似乎有无数哀嚎惨叫声从里面钻了出来。   顿时整个楼顶黑气漫溢,阴风阵阵,无形中一股力量撞到我身上,冲的我五脏六腑都像挪了位一样,疼的我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越是这样,反而激起了我心里的气势,他奶奶的,我李子林要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我他妈还怕你?   我呸了一声,咬着牙站了起来,抬腿就向那招魂幡跑过去,直觉告诉我,只要毁了那东西,我就应该暂时安全了。   但没等我冲过去,又是一股力量把我掀翻了,而这一次,力道更重,几乎让我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儿,而那招魂幡的后面,却是钻出来个人影,向我走了过来。   我忍着痛一看,哼哼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   那人,不是龙根子吗?   我清楚的记得龙根子已经死了,背后一个大洞,就死在我面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而龙根子却一步一步靠近了,脸色冷的像块冰,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李家,就这么完了,怪可惜的。”龙根子冷冰冰的说到。   我勉强爬起来,问他:“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不等我说完,龙根子嘴角一咧,说到:“怎么会在这是吧?那我告诉你,我是来要你的命的。”   他的话很冷,加上他这时候冷冰冰的气势,我丝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假。   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死而复生?   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今天我怕是难逃一劫了。   龙根子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气大的出奇,竟然直接将我举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让我脑袋瞬间陷入了黑暗中,我知道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只可惜,死都没死明白。   “我靠,阴煞招魂幡,百鬼夜行门,你这厮,好生胆大,竟敢杀我大侄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但就在我准备敞开心怀去见我九泉之下的老爹时,却是一道暴喝声从我耳边炸响,随即身体一轻,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   空气再次涌入我的肺部,剧烈的咳嗽让我有理由相信我的肺会破。   “大侄子别怕,你高叔来了,来之前我已经拿五杀祭奠三清爷爷,这小小毛贼,看我收拾他来,呔!”   这粗嗓门儿的声音让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看着高任横着长剑和龙根子斗在一起,我心里松了口气。   你真是我亲叔啊!   “啊呀,我靠,怎么这么强,不行,道爷挡不住啊。”   但我气儿还没喘匀,却听高任一声惨叫,粗壮的身躯竟然连退好几米,咚一声撞在墙上,脖子一歪,翻了个白眼儿,一头栽了下去。 正文 第十章 师姐 看着高仁一头栽下去,没了动静,我心脏猛地一抽。   原本以为救星到了,这才几个回合,就被打翻了。   “哼,一个小道士也敢来,真看得起自己,李子林,你死也不会想到,会死在我的手里吧。”   龙根子咧嘴一笑,踹了高任一脚,没有动静,便一步一步向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一阵难受,高任是因为我才来的,他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而死,不管龙根子是为什么要杀我,这笔账我也得算在他头上。   这么一想,我骨子里的狠劲儿反而窜上来了,一个前冲抱住龙根子摔到了地上。   本来我还想和他过几招,但几秒钟之后我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龙根子两只手力气大的吓人,反手一巴掌就将我按到了地上,揪着衣领给扔了出去。   阴风紧一阵似一阵,吹得我发抖,白色的招魂幡响的更剧烈了。   “吾命休矣!”   这时候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根子步步紧逼。   “我说,阴煞魂门的人,什么时候也这么嚣张了?”   轻灵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很好听,但却冷冰冰的,好像听到这话,就感觉温度降了几度一样。   我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衣,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站在后面,背着双手。   怎么形容她的好看,我还真找不到个词语,就跟段誉见到王语嫣那感觉一样。   “帮手?哼,阴煞魂门做事,从来不需要别人插手,你是什么人?”   龙根子眯着眼睛看着我身后的女孩子。   “什么人你别管,但这李家的人,你却不能动。”   “不能动?哼哼哼,八门里头的事还没有我阴煞魂门不能动的,你确定要管这闲事?”   龙根子脸色冷漠,两个人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阴煞魂门,八门,什么东西都是?   我正要问,那女孩儿却一脚踢在我胸口,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闭嘴,你个辣鸡。   这话听得我胸口一闷,神仙姐姐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见废话没用,龙根子手掌一招,那招魂幡猎猎作响,无数鬼影从里面钻出来,向我和身后的女孩围了起来。   我正要开口,女孩儿却又是一脚踢到我胸口,让我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百鬼夜行,雕虫小技。”   女孩儿微微一笑,右手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符纸,扬手扔了出去。   这动作潇洒利落,配合着她的风范,气场十足。   而那无数的鬼影,却是在符纸下一阵哀嚎,纷纷退了回去。   “你是茅山符篆宗的人?”龙根子惊惧。   女孩依旧只是一笑,一步走出去,伸手再一招,又是一张符纸出现在手中,这下龙根子不淡定了,眼睛一瞪,竟然转身跑出去了。   这一幕看得我一愣,怎么刚才气场十足,这下就撒丫子了?   美女也不追,手里的符纸打出去,落在四个方向,火苗升起,随即阴风消散,安静了下来。   “哇哈哈,还是师姐厉害啊,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师弟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啊……“   就在这时候,倒在地上的高任却是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摇头晃脑跑了过去。   “够了!几年不见,你本事没长进,嘴巴倒是油了不少,我说过只帮你三次,这已经用了一次了,还是个没用的辣鸡,白费本姑奶奶的力气。”   美女抱着膀子,很不客气。   我被两人唬的一愣一愣的,高任少说也得四十多了,可这女孩看着我和差不多,二十四五年纪,竟然是高任的,师姐?   “师姐说的是,师姐说的是,师姐大老远跑过来,那是看得起我,不如……”   “别废话了,忙我已经帮了,就到此为止吧,提醒你一句,这是八门自己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美女不耐烦的一摆手,瞪了高任一眼,又很不顺眼的踢了我一下,抱着膀子走了。   高任跟在后面,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师姐慢走。   随后慢悠悠走到我旁边,我没好气儿的看着他:看你有些本事,没想到竟然那么快就被干趴下了,还有这美女,怎么是你师姐?   高任眼睛一鼓,胸脯拍的啪啪响:什么叫被干趴下了,我告诉你刚才主要还是我的功劳,我师姐,她就是来打个下手的。   什么叫不要脸?这就叫不要脸。   不过高任并没有谈及他和那美女的关系,我也没多问,谁都有自己不愿说的事情。   我心里担心的还是张雪,那老头儿将我引到了这里,出来的却是本该死了的龙根子,根本没有张雪的影子,那她到底是死是活,我现在依旧不知道。   想到这些,我心里一阵烦躁,越加感觉事情扑朔迷离。   我问高任,八门,阴煞魂门是什么意思。   高任呵呵一笑:啦啦啦,德玛西亚,永垂不朽。   看着他满脸堆欢的脸,我真特么想一拳打飞他。   高任不理,说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请我师姐来打下手的,你就知足吧,叔带你走。   但我们没能顺利回去,在我们离开之前,已经有一队警车过来,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人已经到了警局。   “李子林,你涉嫌一宗谋杀,已经被逮捕了。”   胖乎乎的警察斜眼看着我。   我激动地往起一站,正要说话,却已经是被一只脚踹在了小腿上,一个狗吃屎趴了下去。   “这里是警察局,你还要翻天?”胖警察揪着我的衣领按在地上。   “老子没杀人,你凭什么抓我?”我也扯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到。   “我说你涉嫌,有说你杀人吗?看来你是不打自招。”   胖警察冷冷一笑,啪一拳头打在我肚子上,疼得我身体一抽,这才松了我的衣领。   “不说是吧,那好,我问你,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不认识?”   胖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除非化成灰,不然老子一辈子都认识,龙根子!   “认识吧?我们有可靠证据,在这个人死之前,只有你见过他,所以你的嫌疑最大。”   胖警察脸色一冷,我听得眼角一跳,龙根子,我的确看到他死了,可就在一个小时前我又看到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怎么又死了?   “他没死,一个小时前我才看到他了,他没死!”   “没死?人没死,尸体怎么来的?你他妈真当老子三岁小孩儿?”   胖警察脸色一沉,揪着我按到墙上又是几拳头,随后冷冷的拿出一张照片。   我一看那照片,只感觉喉咙里一阵干燥。   照片上是一具尸体,盖着白布,而那具尸体的脸,赫然就是龙根子。   警方确定,龙根子死了,那一个小时前,站在我面前的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被拉来拉去问了好几遍,拳头也挨了好几次,疼的连说话都感觉胸口疼得厉害。   但我不明白的是,好像这些人已经咬死了就是我害死的龙根子,无论我怎么说,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反而一个劲儿的问我怎么杀的人,而且见到我脖子上的鳞片之后,他们根本没有半分惊讶的样子,好像理所当然该这样。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走正常程序,可渐渐地我就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胖警察姓周,诨号周胖子,和他一起审问我的还有一个女的,叫周芸,长得也是五大三粗,往椅子上一坐,吱呀一声,椅子都被压变形了。   “杀人的细节,说好了,免受皮肉之苦,说不好,哼哼。”   周芸眯着一条缝看着我,油腻腻的脸都像能挤出一桶油来了。   “我说了,我没杀人,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没杀人!”   饿了一夜,加上被折腾来折腾去,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但被他们反复询问这一句话,我也听怒了。   见我一激动,周胖子上来就是一脚给我踹下去了,根本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你们他妈动私刑,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嘿嘿,实话告诉你,从你进来的时候,老子就是王法,你不招,老子有的是本事让你招。”   “艹你大爷!”   我没有力气动手,嘴里一句话骂出来,周胖子已经揪着我的衣领扔到了墙角,啪啪啪几耳光打的我脑门儿嗡嗡直叫。   打了之后继续问,我不招,就继续打,反复好几次,我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鼓着眼睛瞪着,心里的怒火烧破了天际,老子要能出去,一定干死这两个杂种。   躺在地上,我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高任和炎哥了,可是炎哥只是个小白领,高任一个道士,能把我从这里捞出去?   不好说,我只能祈求自己命大,十天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是第三天了,就是死,我也不能死在这里。   迷迷糊糊躺了不知道多久,外面有了动静,一道粗嗓门儿的吼声让我惊醒了过来。   “李子林是我侄子,亲侄子!老子告诉你姓杨的,他要是有事,你这局长的帽子也别他妈想戴着了,老子干死你!”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高任的,我心里大喜,局长?他还有这个能耐冲局长吼,看来还真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