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1章 奇怪梦境,洢水鬼说   第1章   “滴答——”   液体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昏暗的屋子里,原本青色的石板砖早就失去了原本的色泽,乌突突的泛着一层古怪的红褐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气息。   砖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越往前走地面上的液体越多,最终粘稠的汇聚在一起。   她缓缓睁开眼睛,可眼睛每颤抖一分就像有千万把刀子往里扎一样剧痛,她只能勉强透过两睫之间的缝隙环视四周。   房间里挂满了刑具,密密麻麻带刺的鞭子,骇人的烙铁近在咫尺,她努力抬手想要揉一揉眼睛,可这时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的一刹那,她看到了自己空荡荡的袖子……   一整条胳膊都没了,肩膀处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白森森的骨头还露在面外,哪怕只是简单的包扎过,鲜血仍不断的从伤口往外淌。   一滴一滴,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才能把地面都染成深褐色。   原来这竟是我的……血吗?   她猛地睁大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努力想要站起来,两腿却没有一点知觉,身体随着木桶猛地摇晃了一下,几十只蛆虫从木桶里爬出来,顺着她的大腿疯狂的往肩膀上的新鲜伤口里钻。   “唔!”   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她痛呼一声,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姐姐,做人彘的滋味不错吧?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精神,那我们就慢慢玩。”一道温婉的,带着点吴侬软语腔调的声音响起,百转千回。   即使还没看到脸,已经可以想象这人大概有一张俊秀的脸,可此刻,这样的声音吐出的字眼在这阴冷密闭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刺耳扭曲。   “嗯……今天我们玩点什么好呢?”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在木桶前踱着步子,一头浓密的头发垂在腰间,随着罗裙轻轻摆动,发间还挽着一朵浅黄色玉兰花,干净清亮的样子与眼前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   “不如,就试试今天陛下刚赏给我的那把镶玉金匕首吧,据说是北方匈奴进贡的上品,只要这么轻轻一抹……”   刀子近在咫尺,她奋力反击却发现自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一样,根本不能动弹。   躲开!快躲开!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挥刀女人的脸,撕心裂肺的喊叫,可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刀子狠狠刺进眼睛,钻心剜骨的疼痛瞬间袭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把她和身体分离。   鲜血迸发出来,她跌倒在地,阴森腥臭的房间开始摇晃,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一瞬间整个大殿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这时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她猛然回头——   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此刻却因为被挖掉一双眼睛而鲜血淋漓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帮我!帮我报仇!”   嘶哑的声音带着不甘和执着,尖锐的穿过耳膜,白骨森森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像是要嵌进肉里。   “!”   骆心安猛地睁开眼睛,全身湿透,聚光灯和打光板举在头顶,刺眼的白光让她一阵恍惚,环视四周,摄影棚里人头攒动,不断转动的胶片发出哗哗的声响,站在对面的新人男主角,尴尬又无措的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卡!卡!”   导演不耐烦的开口,把剧本往桌子上一摔,“心安,你的台词呢?所有人都在等你,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骆心安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触碰那双带着妆的眼睛,此刻的自己完好无损,四周光明透亮,地面干净如洗,哪里有一丝血迹。   竟然只是个梦……   “抱歉导演,是我走神了,请重来一次。”   骆心安赶忙道歉,一张脸白津津的没有丝毫血色,导演看她这样子火气也消了,毕竟她平时工作认真,影坛一姐的位置在那里摆着,多少要给点面子,宣布休息十五分钟之后,他转身走了,骆心安这才长舒一口气,全身瞬间像脱力一般倚在身后的柱子上。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一时间仍然回不过神来。   她在娱乐圈里混了将近十年,演了无数次女主角,大大小小的奖也都快拿遍了,这却是头一次在拍戏的时候走神。   想到梦里那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个对她痛下狠手即使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的女人,骆心安攥紧了拳头,自嘲的笑了起来,兴许是她的脸色太糟糕,旁边的助理忍不住凑上来担忧的问: “安心姐,你……还好吧?今天你本来就发烧,不行晚上就别拍了吧。”   骆心安回过神来,视线挪到对面的镜子上,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   她嗤笑一声,努力摆出微笑的表情对助理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助理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神神秘秘的说,“我听这洢水乡的村民说,这个地方好像不干净……经常闹鬼,相传几百年前这里有个女人被害惨死,每到夜深总会穿着血衣从这洢水里出来找生魂索命,所以……”   这话倒是难得让骆心安面色稍霁,打趣道,“你怎么总打听这些有的没的,这世上就算真的有鬼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人家不都说生病的人八字轻么,心安姐你想想,自从上周你来了这洢水乡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烧,今天又一直恍恍惚惚,晚上拍完戏还不知道几点,影视基地后面就是坟头,这荒山野岭的想想就怪吓人的。”   助理压着声音缩了缩脖子,骆心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说是传言,流言蜚语的东西怎么能当真。”   说着她站起来往外走,助理在后面嚷嚷,“心安姐!心安姐你别走啊!拍完戏我陪你一起走,千万别靠近洢水河啊!”   骆心安摆了摆手,此刻实在没心思关心这些,这时正好十几个来探班的影迷凑过来要签名,她温和有礼的跟他们挨个合影,淡定自若的样子与平时毫无二致,如果这时候有狗仔队偷拍,她说不定还能微笑的跟他们谈笑风生。   骆影后沉稳内敛“拼命三娘”的名声在外,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也不会把凤凰锦绣戏服下已经嵌入皮肉的指尖露给任何人看。   因为不过是失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她不该把自己失控的情绪和那场荒唐的噩梦联系到一起。 全部章节 第2章 捉奸当场,影后溺亡   第2章      骆影后沉稳内敛“拼命三娘”的名声在外,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也不会把凤凰锦绣戏服下已经嵌入皮肉的指尖露给任何人看。   因为不过是失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她不该把自己失控的情绪和那场荒唐的噩梦联系到一起。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当凌晨终于赶完一整天的戏份时,她仍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每天故意沉浸在堆积如山的通告里,她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可是这张淡定自若的面具戴久了她也会累。   在别人看来她能走到如今影坛一线的地位,一定吃得别人吃不得的苦,忍得别人忍不下的气,她功成名就前程似锦,似乎已经无坚不摧,可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在面对亲生妹妹跟未婚夫联手背叛的时候,根本就维持不住那张冷静的脸。   原本就低烧的脑袋疼的愈发厉害了,她垂下头,眼前又一次浮现出当时肮脏的一幕。   因为出国拍戏的缘故,她整整一周没有见到赵子铭,第二天就是他的生日,她熬了三个通宵把所有戏份提前拍完,坐第一班飞机回国,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还有一个星期他们就要结婚了,上午他们可以一起挑婚纱买家具,下午她再亲手做一桌好菜犒劳一下这个自己爱了整整十年并将携手一生的男人。   她心里这样想着,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甚至当在车库里看到那辆不断摇晃的车子时,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满地散落的衣服,香水混合着汗水蒸发出味道,还有虚掩的车门里不断传出的刺耳声音……一切都像刀子似的瞬间刺进骆心安眼里,毫无防备,给了她致命一击。   “子铭哥……你这样……嗯……我姐姐要是回来看到怎么办?”一道气息不稳,怯怯的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她满世界的跑,天天跟男人拍戏,谁知道这会儿在那个男人床上。”   伴随着车子剧烈的摇晃,骆心慈粘腻的尖叫一声,男人哼笑一声,露出与平时温柔款款不一样的神情,“你姐姐就是个冰疙瘩,要不是因为她的名声太大等于给公司找了个免费代言人,我连应付她的心思都没有,哪像你似的这么容易害羞,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跟个小兔子似的脸红。”   “还不是因为你在姐姐面前一本正经,就知道欺负我。”   骆心慈整个人都软在赵子铭怀里,明明是一起长大,甚至她比骆心安这个长姐只小一岁,却仍然一副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模样,此刻她鼓着脸颊,一双大眼睛带着水光,黑色的长发粘在额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明明是推拒的姿势,可是指尖却在男人背后紧紧的攀附着,抬眼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骆心安,那双看似单纯无害的眼睛瞬间眯起来,露出一抹胜利者般的讥笑。   这个笑容,与方才梦中那个对她疯狂挥刀的女人重合在一起,竟是一摸一样的一张脸。   冷风呼呼的拍打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骆心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又想起这些令人作呕的事情,甚至不知不觉走出去这么远,这会儿回头张望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洢水河,连摄影棚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骆心安啊骆心安,你他妈可真够可笑的,现实里被那两个贱人背叛也就算了,就连做个噩梦都能梦见自己被骆心慈那个贱=人虐待,而且还他妈是古装宫斗版的,你是不是脑残剧拍的太多,连人都傻了?   骆心安自嘲的嗤笑一声,拿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中河里自己的倒影。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些欠她的人她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变成梦中那个凄惨的鬼样子,因为在她被害成那样之前,害她的人一定会比她死的更惨。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拨通赵子铭的电话,是时候让这个男人还有她的“好妹妹”吃点苦头了。   电话拨通了,背后红艳艳的灯笼在洢水河面留下氤氲的倒影。   “嘟——嘟——嘟——”   连线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就在电话要接通的刹那,一阵凛冽的阴风突然卷起,洢水边所有红色灯笼瞬间熄灭。   遮天蔽日的黑暗笼罩下来,骆心安心下一颤,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本平津无波的洢水河突然掀起狂风巨浪,呼啸的狂风中,凄厉的呜咽声由远及近传来。   “痴情错付苦,前世今生恨”   “断情轮回苦,孤寂待后卿”   尖利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瞬间刺穿了骆心安的耳膜,还没等她看清,一道红色鬼影陡然出现,像一团血雾一般猛地扑上来。   一刹那间,天旋地转,骆心安只感觉眼睛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手机“啪”一声砸在地上,接着她被卷入洢水滚滚波涛之中。   在河水中不断下沉的时候,她看到自己躺在血泊之中,那个跟骆心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拿着刀子剖开了她的肚子。   “明天陛下就会封我的洪儿为太子了,姐姐我知道你生不出子嗣,一定伤心的紧,所以我带了些小家伙来陪你。”   说着她歪着头一脸笑意的把一瓦罐的蝎子蜈蚣倒进了骆心安被剖开的肚子里……   “啊——!”骆心安痛苦的痉挛,活物在肚子里吞噬肠子和五脏的滋味生不如死。   “姐姐,你可别这样瞪着我,我不过是让你尝试一下怀胎十月的滋味,否则你这一辈子都体会不了还算什么女人呢,哈哈哈。”   一幕又一幕,钻心刻骨,骆心安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终在暗无天日的刑房里咽气,而此时门外歌舞升平,她心心念念的陛下正与“骆心慈”缠绵相拥。   “我不甘心……不甘心!帮我……求你帮帮我!”   微弱的声音响起,骆心安彻底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第二天一早,报纸头条新闻:影视红星骆心安于昨日凌晨坠河身亡。 全部章节 第3章 落魄嫡女 涅槃重生   第3章      灯油如豆,窗外还飘着大雪。   石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屋外七嘴八舌,似乎在争吵些什么。   骆心安头痛欲裂,艰难的翻了下身子,只觉得手脚冰凉,像被冻住一样不听使唤,下意识的往被子里钻了钻,耳膜嗡嗡作响,这会儿倒是依稀能听见屋外的声音。   “你是怎得搞的,端个火盆也这么长时间,这天冷成这副鬼样子,小姐身子本来就弱,这会儿要是寒气入体,落下病根还了得?”宝珠赶忙接过火盆,搅合了几下,橙色的火星扑棱出来,冒出一股半凉不热的白气。   小厮挑了挑眉毛,丝毫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脸上还带着一抹不耐烦,“那我有什么辙,二小姐这会儿正为了要嫁给靖王爷的事儿在房间里快哭背过气去了,老太太、太太还有各房主子都忙着赶去劝了,什么灵丹补药吃穿用度,都流水似的往翠玉阁里送,各屋丫鬟小厮这会子都忙得团团转,哪还顾得上大小姐。”   “你们这些狗仗人似的东西,别忘了谁才是矜贵出身!”   宝珠气不过,红着双眼睛凑上去理论,旁边的宝珍赶紧拦住她,“算了,别跟他们吵,趁小姐还睡着赶紧把火盆送进去,再晚了怕真是要冻坏了身子。”   小厮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的走了,宝珠气的狠狠一跺脚,“二小姐二小姐,就她二小姐是主子!咱们小姐才是嫡出,金枝玉叶似的宝贝,如果不是平日里脾气太好,今天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嘘……你小声点,是诚心想让大小姐听见心里难受是吧?”   二小姐是谁?她们口中抱不平的大小姐又是哪一个?   难道我还在拍戏,可我明明记得凌晨才走出摄影棚,一个人在古镇上乱转,走到了洢水河边……   等等……洢水河!?   记忆像潮水一般陡然回笼,诡异又真实的可怕的梦境,洢水乡闹鬼的传说,铺天盖地的巨浪和猛地向她扑来的血色鬼影……   “我不甘心……不甘心!帮我……求你帮帮我!”   怨恨又悲怆声音在耳边响起,骆心安猛地睁开眼睛,倏地坐起来,躺了太久突然起身,脑袋一阵晕眩差点跌下床,她赶忙扶住床梁,雕花大床发出嘎吱一声响。   正巧宝珠正往里走,瞧见眼前这一幕,又急又惊的差点掀翻手里的火盆。   原本昏睡的女子早就已经醒来,此刻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跟她对视,那双精致的丹凤眼里,震惊迷茫一闪而过,紧接着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遮住她眼里的复杂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变得无波无澜。   细眉一挑,黑琉璃似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锐利又夺目。   宝珠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在她的印象里大小姐一直温顺忍让,与世无争,什么时候有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      骆心安看着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她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她招了招手,“别愣着,我现在有点头晕,麻烦能帮我把镜子拿过来吗?”   “哦哦!”宝珠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搁下火盆赶忙把镜子举过来。   “多谢。”骆心安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小姑娘圆溜溜的脸蛋。   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热乎气,一张脸更是毫无血色,想到所有人都跑去照看二小姐,大小姐却门庭冷落,没人惦记,眼泪忍不住唰一下砸下来,“小姐,你可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这天寒地冻的掉进冰窟窿里,人怎么受得了,小姐你先烤烤火,宝珍已经去烧热水了,一会儿给小姐擦擦身子,抱个烫壶……”   宝珠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可骆心安盯着镜子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说这张脸熟悉,是因为它跟自己至少有八成相似,说陌生是因为眼前的女人,比她要好看太多。在靠脸吃饭的娱乐圈,她别的不敢说,但至少知道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本钱的,否则她也不会混了十年,依旧站在这个圈子最顶尖的位置。   美人的美,在于神韵不在姿色,跟镜中的女人相比,骆心安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粗鲁莽夫。   罥烟似黛的眉角,明亮水润的眼睛,修长如天鹅一般的脖颈和白皙凝脂似的皮肤,配上十六七的韶华年纪,上天简直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女孩。   可惜……这些都跟骆心安无关。   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这个壳子不是她的,就因为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境和灵异传说,她就从现代跑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鬼地方。 全部章节 第4章 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4章      可惜……这些都跟骆心安无关。   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这个壳子不是她的,就因为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境和灵异传说,她就从现代跑到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鬼地方。      想到这些,脑袋又一次没来由的一阵剧痛。   她闭上眼睛,耳边又一次响起溺水前红衣女鬼在她耳边的吟唱:   “痴情错付苦,前世今生恨”   “纵然成厉鬼,孤寂待后卿”   纵然成厉鬼,孤寂待后卿……吗?骆心安喃喃的重复,最后脸上露出颓然的情绪。   如今看来,她恐怕真的成了那红衣女鬼的替死鬼,借尸还魂到这具身体里了。   几个小时前她还笑着跟助理说这世上没有鬼,就算有也跟她没有关系,结果一转眼的时间她就遭了报应,当真是可笑。   骆心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镜子中的女孩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时宝珠拿起旁边一直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她嘴边,骆心安回过神,不习惯的抿了抿嘴唇,她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人让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喂像什么样子,而且看这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照这样喂下去还不知道要喝到猴年马月,于是顺手端起碗来咕嘟咕嘟一口气灌进肚子里。   汤药极苦,骆心安不愿意它在舌头上停留,喝点太快还呛了一下。   宝珠看的目瞪口呆,平日里大小姐忍了太多的苦,所以喝起药来早就麻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小姐露出隐忍退让以外的俏皮情绪,再一想小姐不过碧玉年华,却连这种小情绪都不敢轻易显露,心里就更难过了。   “小姐,二小姐这次根本是存心害您送死,她如果真的想自杀怎么不在屋子里直接吊死,非在您跟前演这一出,还不是为了也跟着去选秀女,装腔作势也不知道演给谁看,结果您这一病半条命都快丢了,她就进去半只脚,也好意思在老太太面前哭。”   骆心安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她刚借尸还魂在这副身体里,脑袋还有些不清楚,刚才一直没有搞清什么二小姐太太老太太……这会儿安静下来,关于这个身体原主的记忆才纷至沓来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洛心安,宝珠嘴里提到的二小姐叫洛心慈,是她同父异母的胞妹。   多么巧合,与骆心安和她那个“好妹妹”仅有一字之差。   洛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但世代效忠朝廷,也算香火的名门望族。   洛心安长得极美,性格温吞似水,本是嫡女却因为母亲早死,并不受宠,反倒是洛心慈这个庶出的女儿,仗着母亲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反而比她这个嫡长胞姐更像个千金小姐。   记忆中洛心慈那张脸与前世重叠在一起,让骆心安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原来她在洢水乡遭遇的一切,那些被残刃剁去四肢,剖开肚子的记忆也都不只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脑海中搜寻这个“二小姐”的全部记忆,画面停留在洛心慈在水边擦着眼泪,脱掉了自己的鞋子。   那时的洛心安如果预料到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妹妹以后会把她折磨致死,大概恨不得直接让这个祸害淹死,可那时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过去劝慰,最后被洛心慈绊了一跤摔进冰冷的荷花池里。   事后甚至还忍气吞声,在小丫鬟替她抱不平的时候说,“算了……别惹这些是非”。   兴许是身体与这样不堪回首的记忆有感应,在回想这一段的时候,轻轻的颤抖起来。   骆心安回过神来,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简直快被气笑了。   身怀珍宝必执刀枪,既然有祸国殃民的长相,就得有抗住刀风血雨的本事,隐忍和退让除了让你一无所有,没有一点狗屁用处。   骆心安摆了摆手,制止宝珠再继续替她打抱不平,挑起一根眉毛,眼睛里带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刚醒,这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记不住事儿,刚才你说二妹也要去参选秀女?”   宝珠从没见过主子露出这样神采奕奕的表情,心里惊奇,赶忙点头。   骆心安勾了勾嘴角,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以前的洛心安是如何走完的这一生,她已经看到,既然她仇怨未散,找到我这个冤大头来替她报仇,那这就是我骆心安自己人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前世今生,但她从来就不是任人揉捏的主,新仇旧恨相叠,有些仇必须亲手了结。   演了半辈子的戏,这一次粉墨登场,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全部章节 第5章 真是她的“好妹妹”   第5章   骆心安还没走到翠玉阁,雪下的就更急了。   屋外寒风阵阵,北风卷着冰凌子扑在脸上,骆心安觉得有些冷,但精神却比之前刚醒时好了很多,她紧了紧身上那件正红色的披风,慢慢的往前走。   宝珠把伞面往骆心安那侧偏了偏,仔细搀扶着骆心安,生怕她摔着碰着,嘴上还不忘再一次嘀咕,“小姐,您病了这许久,禁不起这样天寒地冻的折腾,这件披风也是,都是四五年前的老料子了,根本不挡寒风,咱们还是回去吧。”   骆心安笑了笑,嘴上没说话,拜托洛大小姐这孱弱的小身体所赐,哪怕她这会儿精神奕奕,脚下却还有些虚浮,否则怎么可能在下雪天娇滴滴的打伞出门。   她以前最喜欢这样的天气,赵子铭当时为了追她特意在她家门口堆过一个巨大的雪人,这件事被记者拍到还成了个不大不小的佳话,可惜这些事现在看来只让人觉得可笑。   跨进翠玉阁的时候,一阵暖流扑面而来,还没走进里间,就已经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宝珠忍不住拽了拽骆心安的衣角,“小姐……您还是别去了吧,您听里面正闹着呢,您现在进去指不定……”   话还没说完,骆心安就扬眉一笑打断了她,低咳几声道,“就是因为妹妹正伤心着,我这个做姐姐的才要来看看,否则我怎么‘放心’的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调不高不低正好让门口两个守着的小丫鬟听到,她们扫了一眼骆心安,眼里闪过不屑,就当没看见似的,连礼都不行一个。   宝珠一肚子火,骆心安却像没看到似的径直往里走。   刚跨进里间,就看到里面坐了一屋子人,坐在上座的老妇人,锦衣华发,略显富态,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看起来极是和蔼可亲,想必就是洛大小姐那位极其偏袒的祖母,而旁边座上那位剑眉星目,官袍在身的中年男人定是她的父亲洛骁,至于剩下那位珠光宝气的妇人,自不用说,一定是洛心慈的生母张姨娘。   骆心安挪过视线,一眼就看到大厅中央那个柔弱纤细的背影,她跪在地上,那头漆黑柔亮的头发垂在腰间,没有挽发髻,只是素净的别了朵淡色花蕊。   一身淡绿色的纱衣披在身上,衬得她清瘦修长,配上肩膀若有似无的轻颤,真是我见犹怜。   骆心安只看一眼认出了她是谁,当即在心里冷笑一声,洛心慈这招数怎么几百年都不带重样的。   “父亲……女儿真的不想嫁……求父亲开恩,女儿愿意追随姐姐入宫,帮衬姐姐为洛家出人头地,哪怕给姐姐当婢女奴仆也心甘情愿,只求父亲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嫁给靖王爷……”   说着洛心慈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头贴在地上始终不抬起来,这时洛骁长叹一口气,不耐烦的开口,“靖王爷仪表堂堂,又是龙子凤孙,有什么不好?”   这话一出,洛心慈哭得更加厉害了,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砸在地上沾湿了襦裙,小脸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旁边的妇人再也看不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您难道要把心慈逼死吗?她差一点就掉进冰窟窿里啊,这是刚捡回来一条命,您怎么忍心让她嫁给一个痨病鬼?”   “放肆!”洛骁猛地一拍桌子,“靖王爷可是殿下,怎容你来说道,这话要传出去,洛家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妇人瑟缩了一下,紧紧搂住女儿,满脸泪水,老妇人拿着佛珠闭着眼睛冷哼一声,“我看素华说的没错,这里所幸没有外人,如果传出去这里谁也跑不掉。靖王爷虽然是皇亲国戚,可他那病连太医都说医不好,整个朝廷都知道他大概活不到三十岁。”   “眼下你觉得攀上这根龙枝是好事,以后是准备让心慈守寡吗?就这样为了眼前的利益,牺牲掉一个女儿,只靠一个人去搏后宫,骁儿,你未免也太鼠目寸光了。”   “可我大晟向来没有庶女越嫡去参选秀女的,如今心安待字闺中,心慈嫁给靖王爷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   洛骁皱着眉头沉声开口,洛心慈听言依偎在母亲怀里,哭的更加梨花带雨。   旁边的骆心安看够了热闹,抖了抖红色的斗篷,这才慢慢走进去,环视四周轻声开口:   “心安给祖母、父亲,姨娘请安。”骆心安乖乖的欠身行礼,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朝代为什么在历史上没有,又遵循着什么礼法,但她到底演过那么多古装片,学个样子还是有模有样的。   提到选秀女之事,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偏偏骆心安这个当事人还出现了。 全部章节 第6章 骆心安毫不犹豫抽了她一记耳光   第6章       “心安给祖母、父亲,姨娘请安。”骆心安乖乖的欠身行礼,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朝代为什么在历史上没有,又遵循着什么礼法,但她到底演过那么多古装片,学个样子还是有模有样的。   提到选秀女之事,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偏偏骆心安这个当事人还出现了。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就当没看见,可那双眼睛已经十足透出了厌烦,张姨娘早就看洛心安不顺眼,这会儿听她喊自己姨娘,再想起秀女大选里没有庶子越嫡的传统,就更乐得看戏,还是洛骁第一个开口解围,“心安,快起来,身子好些了么?刚刚落水着凉,这会儿不在房里歇着,跑这里干什么?”   “谢父亲。”   骆心安半蹲了太久,刚站起来腿上发麻,顺势摇晃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换来洛骁关切的目光,“女儿已经没事了,只是来探望妹妹,听说妹妹落水也病了很久,不知现在身体可好?”   洛心慈怯怯的看骆心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一张嘴声音还有些嘶哑,“谢姐姐关心,我已经……咳……咳咳……没事了。”   明明说着没事却咳嗽起来,演的倒是像模像样。   骆心安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想起过去那个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妹妹,她呵护备至,最后却被她和自己最爱的人联手捅了一刀,就受不了此刻她脸上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心安,你醒了就好,也省得我们替你担心,不过既然你提到落水这件事,我倒是有些话想问问你。”   老太太突然开口,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在骆心安身上,嘴上说着担心可眼睛里完全没有一丝关心她的意思。   骆心安既然敢来,早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这会儿也不慌张,笑着欠了欠身子,“祖母,您说,孙儿听着呢。”   她这举动让老太太和张姨娘惊讶的挑了挑眉,这要是在以前,骆心安听她这样开口早就吓得不敢抬头了,哪里还敢这样笑着跟她对视。   老太太压下心头的怪异,居高临下的开口,“洛家家训第五条是什么,背给我听。”   骆心安在心里冷笑一声,在脑袋里使劲搜索这幅身体原本的记忆,“老幼有序,尊卑有度,为子女兄弟者,上尊长辈下顾手足,以仁厚待之。”   “好个下顾手足,以仁厚待之。”老太太淡淡的瞥骆心安一眼,指着一旁孱弱咳嗽小脸煞白的洛心慈说,“这就是你说的照顾和仁厚?”   “你妹妹性格软绵,孱弱胆小,这次差点跌进冰窟窿里溺死,你这个做姐姐在一旁不仅没有照看好她,还把自己给赔进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上不尊长辈下不顾手足,是不是该家法处置!”   说到最后几个字,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骇得旁边几个丫鬟赶忙跪下不敢抬头。   旁边的张姨娘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丝讥笑,瞥了孤助无缘的骆心安一眼,心里不住发笑。   老太太最好罚骆心安这狐媚子一顿狠得,让她选不了秀女才好,也不枉她的心慈受惊一场,瞧她那副狐狸精的长相,跟她那个死了的娘简直是一模一样。   洛骁皱起眉头,“娘,心安才刚大病初愈,而且这件事原本与她也没……”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瞥他一眼,冷脸道,“骁儿,朝堂的事儿我这个妇道人家不管,可这洛府后院的事情,我还没死,还做得了主,这是当年老爷子还在世时就认下的,家规也是祖宗传下来的,没情面可讲。”   一句话堵住了洛骁所有的话,违背祖先盼母早死,这么大一顶帽子砸下来,他根本没法再帮大女儿求情。   旁边一直怯怯的躲在母亲背后的洛心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再抬头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老太太磕了个响头,“祖母……您别责罚姐姐,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钻牛角尖想不开,也不会连累姐姐落水,姐姐是想救我的,只是不小心摔倒才……”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是啊,洛心安就是这么蠢,你跳河就跳啊,死了还干净,可是她就这么傻乎乎的过去帮你,结果被你故意绊倒跌进水里,还要被你说成自己不小心,彻底被鉴定成照顾妹妹不周还连累自身的神蠢典范,这一招挑拨离间真是使的漂亮。   “没错,是我不好触犯家规,我愿意认罚。”   骆心安特别爽快的点头认错,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悔意,还有闲心拨弄她斗篷上的貂毛,这让见惯了她低头抹泪隐忍退让的老太太越发的生气,“好,好!来人啊,给我掌嘴,狠狠的打,打满三十再去祠堂潜心思过,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吃饭!”   几个护院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骆心安站直身子,一抬手,“等等。”   “祖母,您让我认罚可以,但有个人得跟我一起受罚。”说着她拍了拍斗篷,慢悠悠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子,当走到洛心慈面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啪”一声巨响,在场人都惊呆了,洛心慈更是反应不过来。   “祖母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瞒着父母去跳荷花池寻死视为不孝,害姐姐落水自己却安然无恙视为不尊,洛家家规为子女兄弟者上尊长辈下顾手足,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打你都是轻的!”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抽了洛心慈第二个巴掌,这一下她用了全力,瞬间在洛心慈脸上留下鲜红的血印子。   这一下彻底把所有都打傻了,甚至洛心慈都忘了流眼泪,整个翠玉阁死一般的宁静。 全部章节 第7章 毫发无伤(一更)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抽了洛心慈第二个巴掌,这一下她用了全力,瞬间在洛心慈脸上留下鲜红的血印子。   这一下彻底把所有人都打傻了,甚至洛心慈都忘了流眼泪,整个翠玉阁死一般的宁静。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刚才还抬手打人的骆心安竟突然跪下了,接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眶里都泛起了红血丝。   “祖母,我已经替您责罚过妹妹了,请您网开一面宽恕她这一次,纵然我与心慈从小姐妹情深,打她比打我自己更难受,甚至她在莲花池边做寻短见的傻事,我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可是刚才您也说了,家规是祖宗留下来的,没情面可讲,要是让您这个做长辈的亲自惩处还病着的妹妹,实在于情于理不容。”   “心安没照顾好妹妹,已经犯了不顾手足的大错,如今又怎能再把祖母您逼到不仁不义,苛责小辈的地步。”   说的太急,骆心安体力不支,抬起帕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去沁出一层冷汗,低声开口,“我已小施惩戒,相信妹妹已经知道错了,请祖母开恩,饶过妹妹皮肉之苦,我愿意以身作则,今晚带着妹妹一起长跪祠堂,潜心思过。”   说完,她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砰一声尘埃落定,完全不给老太太一丁点反应时间。   这一招见招拆招,倒打一耙,把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个时候张姨娘才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上来抱住洛心慈,捧着女儿带着血印子的脸,一边哭嚎着求老爷和老太太替她做主,一边指着骆心安痛斥,“你这丫头怎么变得如此恶毒,是要活活打死你妹妹么!”   恶毒?有你跟你的好闺女恶毒吗?   骆心安没说话,只是波澜不惊的看了洛心慈一眼,哪怕此刻仍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可眼神却锐利无比,这样陌生目光刺得洛心慈心头一惊,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顿时攥紧了袖子下的拳头,葱段似的指尖瞬间嵌进了肉里。   这样细微的动作一闪而过,等一下个瞬间她已经瞪着如墨水润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看骆心安,又委屈的看向老太太,一脸慌乱无措,“祖母……我……”   她像是咽下了天大的冤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肩膀不停地颤抖,豆大的眼泪砸下来,像刀子刺到了老太太心里。   被一个平日里软弱无能,站在眼前都嫌碍眼的小狐媚子当面违抗,老太太越想越气,一口气上不来跌在椅背上,“把这个孽障给我拖下去,打!狠狠地打!反了反了!”   一群丫鬟赶忙冲上来帮她顺气,本来处罚骆心安的护院们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整个大厅瞬间乱成一团,就在护院们要拽骆心安去受罚的时候,坐在旁边久未出声的洛骁猛地站起来,砰一声把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够了!还嫌不够乱么!”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骆心安,记忆中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大女儿,在此时不知为何看起来跟往常大不相同,平日里别说打人,哪怕大声说话她都不敢,难道大病一场连性情都变了?   他心里带着疑惑,可当扫到骆心安额头那块磕头留下的红痕和毫无血色的脸时,又不由心软了,说到底他平日都对这个女儿忽视太多了。   “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谁也不用受罚,都给我老实回去呆着。”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结果,实际上骆心安却毫发未伤。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蹙起眉头,“骁儿,这丫头如此撒泼,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就任这个丫头这么胡来,她眼里还有没有洛家!?”   洛骁回身跟她对视,“这几天心安就要参选秀女了,心慈也要面见靖王爷,难道您要两个姑娘全都一身伤谁也去不了,让洛家成为别人的笑柄么!”   一句话定了乾坤,瞬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谁也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全部章节 第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更)    洛骁回身跟她对视,“这几天心安就要参选秀女了,心慈也要面见靖王爷,难道您要两个姑娘全都一身伤谁也去不了,让洛家成为别人的笑柄么!”   一句话定了乾坤,瞬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谁也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为了等秀女大选这一天,洛家已经足足等了一年,如今朝堂上皇子派系错综复杂,洛家急需要一个靠山,如果两个女儿,一个能深入后宫,另一个能顺利被靖王爷看上,朝廷无论如何变动洛家都进退自如,可如果错过这一次,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年,洛家会发生什么。   老太太攥紧佛珠,及其厌恶的看了骆心安一眼,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坚持。   这丫头溺了一回水竟变得如此厉害,倒真是让她大吃一惊,如今她倒打一耙,如果自己坚持维护心慈,只惩处她一人,倒落了刁难小辈的下乘。   不过,洛心安也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往日里软弱无能,如今就算有了点脾气,又能厉害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屑的嗤笑一声,脸上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不咸不淡的开口,“既然你这做爹的都不管了,我这老婆子也不做这坏人,今天姑且就饶了这丫头。”   张氏心里恨到了极致,她自己的宝贝闺女,从小就当金枝玉叶养大,别说是被人打,就算破了点皮她都心疼半天,如今被骆心安这个狐媚子伤成这样,竟然就这么算了!?   “老爷,老祖宗,责罚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毕竟两个丫头都有不对的地方,我这个做娘的谁也不袒护谁,可心安这丫头明知道心慈近日要去见靖王爷,还把她的脸打成这样,是什么心思?”   说着她又抽泣了几声,“心安,虽然我只是个庶出,比不上姐姐,可我也是一心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平日里生怕你着凉受冻,可心慈她毕竟是你妹妹,又已经要嫁出去了,再也没有人跟你竞争秀女的位置,也不会再碍你的眼,你怎么能对她下得去手!”   这话一出,洛骁和老太太的眉头立刻再次紧锁了起来。   任谁都知道,洛心慈跳河自杀就是因为想跟随骆心安一起参选秀女,不愿嫁入靖王府,可如果骆心安找这个理由故意打把她的脸打伤,无论是秀女大选还是嫁入靖王府,她都少一个竞争对手,毕竟两人之中无论谁最后爬的地位最高,谁就是洛家的靠山。   这么多年来,洛心安这个嫡女毫无地位可言,这一次是她翻身的最好时机,她没有理由不利用。   老太太冷笑一声,啪一声放下佛珠,斜眼往骆心安的位置扫了一眼,刚要开口刁难,骆心安却突然直起身子,勾起嘴角对咄咄逼人的张姨娘微微一笑。   “姨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可从来没有把妹妹当成过对手,否则之前妹妹掉进冰窟窿里我也不会去救她,更何况……”   说到这里她拖长了音调,故意一顿,再开口的时候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洛心慈身上。   “我也从没有说过不愿意让妹妹跟我一起参选秀女,相反,我早就有这个打算,甚至连礼物都早早预备好了呢。” 骆心安说完一挑眉,转过身看着身后。 全部章节 第9章 你只配捡我不要的东西   “我也从没有说过不愿意让妹妹跟我一起参选秀女,相反,我早就有这个打算,甚至连礼物都早早预备好了呢。”   骆心安说完一挑眉,转过身看着身后。     “宝珠,你过来。”她展颜对身后招了招手。   原本默默站在一旁的宝珠,此刻心里七上八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攥在手心里的帕子被揉的一塌糊涂。   今天的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老太太说要责罚时候,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本以为小姐这一次一定逃不过这一劫,结果小姐却像是……像是……突然吃错了药一样,竟然敢当众抽二小姐耳光!   这还是她那个隐忍退让的洛府大小姐吗?   宝珠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却别提有多爽快了,可转瞬间再一扫这翠玉阁在座的几个人一颗心又担忧起来,不管是老太太太太还是那位事事都要跟她们小姐争抢的二小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挨了这么重一记耳光,还被当众羞辱,二小姐绝对不会轻易罢休,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这个时候大小姐还不乘胜追击,让她知道谁才是洛家的长姐嫡女,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向她低头,不仅同意让她参选秀女,甚至还要送给她礼物,凭什么!   果然刚才大小姐的凌厉和狠辣都只是她的错觉吗?   宝珠一肚子的不甘愿,既担忧又无奈,这时候骆心安跟她对视一眼,像是看透她心里想什么似的,清亮的眼睛闪了闪,带着一抹安抚和狡黠。   宝珠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时骆心安已经拉住她的手拍了拍,“你这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把我给妹妹准备的东西赶快拿出来?这样吞吞吐吐,被旁人看见传出府还以为我们洛府穷的连长姐送妹妹件礼物都捉襟见肘,岂不是惹人笑话,也侮了我对妹妹的一番心意。”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脸色一变,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府上各位主子里属这位大小姐最短银子,甚至连老太太身边的受宠的大丫鬟手头都比她这个小姐宽裕,周围的小厮丫鬟偷偷的看了骆心安身上那件四五年前旧料子的斗篷,又赶忙低下头,老太太的脸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穿成这副穷酸样子,还说出这样的话,根本就是指桑骂槐,讽刺她这个洛家后院之主克扣她这个孙女的银子! 她怎么从前没发现这丫头如此伶牙俐齿,说出的话简直句句藏刀。   宝珠一看小姐都亲自发话,没办法只好拍拍手,让小厮端出之前骆心安让她提前准备好的几样东西。   只见红色雕花的漆器盘中覆盖着一层绒布,上面摆着各色首饰,精雕细琢的景福长绵簪、凝脂白玉似的雕绞丝纹手镯,嵌花掐丝金耳环……   琳琅满目,光彩夺人,一看就是骆心安压箱底做嫁妆的东西,虽然样数不多,但是件件都非凡品,尤其是摆在最中间那串镶着碧玉的珍珠项链,每个珠子珠圆玉润,一看就是南海珍品。   “这串项链是……”   洛骁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眼里露出惊讶和惊喜,骆心安轻轻点了点头,“父亲没看错,这串项链是您当初送给母亲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拿出来把玩,每次与我说起是您送的时候就一脸欣喜。”   “虽然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这条项链心安却一直有细细珍藏,每次看到这些珠子就会想起父亲和母亲,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洛骁眼神晃动了一下,再看骆心安的时候,目光都温柔了许多,他盯着项链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破天荒的慈爱的摸了摸大女儿的头发,“心安,你有心了。既然这么喜欢,如今又何必拿出来送给别人?”   “父亲此言差矣。”骆心安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青连委屈表情都装不下去的洛心慈,慢慢的开口,“心慈与我姐妹情深,怎能算是外人?”   “女儿一直有个自私的想法,想着日后若真有幸入了宫,肯定是孤单一人,身边无依无靠,很希望妹妹能跟我一起参选秀女,这样我们也算彼此有个伴,可是考虑到祖母和父亲身边不能没有人照料,所以女儿就迟迟没有开口。”   “如今妹妹既然愿意同我一起参选,我高兴还来不及,就算这件首饰再珍贵也不过是个装饰的器物,自然要送给最合适的人。”   骆心安说着把项链在洛心慈脖子下面比了比,展颜一笑,“宝剑赠英雄,碧玉赠佳人,心慈,我果然没看错,这翡翠恨衬你这件绿衣呢。”   洛心慈的脸色变了又变,瞳孔紧缩,气的几乎挂不住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挤出一抹受宠若惊的笑容,“姐姐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心慈只要陪着姐姐当个小跟班就好,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好一个宝剑赠英雄,碧玉赠佳人,心慈,这是你姐姐一份心意,你就不要推辞收下吧。”   洛骁没等洛心慈说话就直接下了决定,看大女儿的眼神都带上了赞许,压根没有注意到洛心慈和张姨娘这一瞬间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看的表情。   是啊,谁会稀罕要一个自己相公送给别的女人的首饰,更何况还是那个做了一辈子嫡妻,到死都不肯把位置让出来的死女人!   如今那个贱女人生的狐媚子,又把这个东西当做选秀女的礼物送给她的女儿,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洛心慈只配捡她不要的东西?    全部章节 第10章 双簧好戏(上)   骆心安无比享受的欣赏着这对母女的表情,尤其是在看到洛心慈那副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扭曲还要维持“柔弱可欺”的表情时,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   你要怪就怪当初那个宅心仁厚的洛心安已经被你弄死了,如今在这个身体里的人可是个神挡杀神鬼见愁的主。   张姨娘看骆心安的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可眼下又毫无办法。   这丫头说话滴水不漏,每一句都有理有据,却恰好封死别人所有的退路,想用家法来惩治她,她却倒打一耙把洛心慈也拖下水,想说她居心不轨,故意毒打妹妹,她又穿成这副穷酸样子重金相赠,甚至连母亲的遗物都拿了出来,谁还能说她残害手足,违背家规?   这一招见人下菜碟也许对别人没用,但是对洛骁这种瞻前顾后的男人却无比有效。   从骆心安踏进翠玉阁的第一步起,她已经从头武装到脚,锋芒毕露,步步算计,心思真是深的可怕!   张姨娘越想越后背发凉,这骆心安哪里还有以前一丁点懦弱无能的样子,难道说这么多年她只是韬光养晦,如今才是她真正的面目?   窗外的雪越下越急,一阵风刮进来,吹着屋里的火盆噼啪一阵响。骆心安受不了这寒气,捂着嘴咳嗽起来,脸上的神色更加苍白疲倦了。   宝珠赶忙扶住她,心疼的给她搓手,“小姐,您这病还没好我就说不要来,您非不听一定要来探望二小姐,如今咳成这样可怎么是好。”   洛骁看她这么清瘦一个人,蒙在大斗篷里显得更加可怜,再一想她为了洛心慈先是落水又是探望才落成现在这样,忍不住开口,“心安,你这身子到底经不起走这么远的路,现在趁着天还没黑快些回去休息吧。”   骆心安赶忙摇了摇头,艰难的站起来,探着身子往窗外瞅了瞅,眉毛不自觉地蹙起来,掩了掩正红色斗篷,又咳嗽几声,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其实女儿准备了两份礼物送给妹妹,明明之前早就吩咐好了,这会儿还没送到,哪能撂下妹妹就这样没头没尾的回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冷哼一声,“你这个做主子的怎么连个下人也教不好?吩咐的事情不及时完成,却让主子左等右等,这么不懂规矩还真是物随其主。”   这句挖苦骆心安就当没听懂,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连声说是,一会儿一定教训之类的话,又等了好一会儿,屋外才终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宝珍穿着件正红色的夹袄,一脑袋汗的捧着个匣子跑进来跪下,“奴婢给老爷、老太太、太太,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骆心安盯着她身上的衣服颜色看了一眼,蹙眉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不是让你早就准备好东西的么,整个府的人都在等你一个,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没想到睡过了头,紧赶慢赶取了要送给二小姐的礼物,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请小姐恕罪,请各位主子恕罪……”   宝珍俏生生地脸蛋因为着急泛起一层红晕,骆心安扫她一眼,嘴角一勾,慢慢走到她跟前,突然说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宝珍,我记得大晟有个规矩,凡下者不可与尊者同衣,尊卑有序,礼不可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宝珍先是一愣,再一看骆心安身上那件正红色牡丹刺绣披风,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霎时毫无血色,眼泪都砸下来了,“小姐……我真的错了……我只是走得太急所以才……我……我无心的……”   骆心安蹙起眉头,一时没再说话,老太太看够了热闹,讥笑一声把茶杯一放,“别只顾着哭啊,我还等着解释呢。心安你不会这样就心软了吧,可别忘了你刚才可是答应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奴才,这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你,你要不做个表率被这丫头随随便便掉几滴眼泪就给糊弄过去,那这个洛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你要不教训,我就替你教训,洛府上下不论出身,家规最大,贱婢越主这种事,就该扒光了衣服扔出洛府。”   宝珍垂下头,一听这话肩膀瞬间一抖,下意识的看向骆心安想要求请,结果却对上一双略带凉意的眼睛。   “宝珠你可听见了,老祖宗的话已经撂这儿了,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你这次做的太过火了。”   骆心安慢慢踱着步子,一只手温柔的拨了拨宝珍同样正红色衣领上的绒毛,“老祖宗等着你呢,你倒是给这全府上上下下解释一下,你到底哪里错了?”   宝珍服侍骆心安多年,何曾见过这么可怕的大小姐,这种阴测测的口气让她瞬间大哭起来,“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该跟您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尊卑有序,以后小姐穿正红,奴婢就穿粉红,小姐一身素衣,奴婢绝不涂脂抹粉……求小姐开恩,求老祖宗开恩!”   这话一出,骆心安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抄起桌上一个朱漆匣子就砸在地上。   只听“砰”一声巨响,匣子落地,里面撒出几件正红色团云锦绣长裙,竟是骆心安还没来着翠玉阁之前,老祖宗特意让人定制赏给洛心慈参选秀女的新衣。   这衣服料子都是顶好的江南锦缎,流光溢彩的正红色更是显得极为尊贵端庄,只可惜这会儿却遭了殃,被骆心安正好掀翻在洛心慈跟前。   “你也知道尊卑有序,下者不可与尊者同衣!那穿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出来的庶出贱种,在我们洛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竟爬到我的头上来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过去心肠软不跟你计较,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府上的千金小姐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