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度胎灵

　　朱小朱刚出安平小区，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博兰游泳馆，谢谢。”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副老实厚道的模样：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还去游泳馆啊，这时候都关门了！”
　　话虽这么说，出租车司机还是很快开车上路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开车的，该说的话说了，见朱小朱坚持，他哪里还有钱不赚的道理？
　　出租车司机将车开上去博兰游泳馆的方向，见朱小朱自上车便一直沉默着，看样子也没开口的打算，不由想起往事来。
　　倘若他的前妻不是在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时，不幸遭遇车祸导致一尸两命的话，前妻腹中的女儿也该有小姑娘这般大了，想想都过去二十年了。
　　开出租车这一行久了，但凡不是特蠢笨的司机都学会了一点看人的本事，其中察言观色便是最基本的。
　　出租车司机见朱小朱是一个不爱开口的，又或者是不愿跟陌生人说话的主，心说这点倒没有错，半夜两点多一个小姑娘独身坐上出租车，谨慎些总是好的。
　　朱小朱刚出来的安平小区离博兰游泳馆不是很远，都处于落马市市中心。
　　不一会儿，出租车已开过一半的路，再过两个十字路口便到了。
　　朱小朱玩着手中的手机，一直低着头。
　　她刷着各种关于落马市近来频频失踪人口的信息，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工商士农各种职业都有。
　　仅一个月的时间，已有十二人失踪。
　　这还是有报案能记录在案的人数，倘若要算上那些尚不知失踪未曾报案的人数，也不知还有多少。
　　朱小朱蹙着好看的眉毛，正想着这几日不太平最大的可能性，便听到出租车司机冲她说道：
　　“小姑娘，到了！”
　　朱小朱闻言抬头侧眸看了下车外，果然见到博兰游泳馆的大门，轻应了一声，她便给了车费下车。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因着他曾流掉过与朱小朱一般大的孩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再叨叨一句，冲朱小朱的背影喊道：
　　“小姑娘，最近不太平，这么晚游泳馆也关了，要不你明天再来？大叔这就载你回家去，放心！大叔不另算你车费！”
　　本来已走出几步的朱小朱顿住步伐，侧身回头看着一脸善意的出租车司机。
　　在出租车司机一张真心实意的脸上看了几秒钟，朱小朱便转眸看向出租车司机副驾驶座上。
　　那里有一个虚影，是一个尚未出生便死亡的胎灵。
　　自坐上出租车，她便看到了。
　　但她一直保持安静，也未露出什么惊骇的神色。
　　像这样的事情，她自小见惯了，实在没什么害怕或大惊小怪的。
　　她也没想多管闲事，因着她自已必须管的正事已然很多很是麻烦。
　　却因着出租车司机临了对她的那点真挚善意，朱小朱终是开了口：
　　“谢谢大叔！大叔应该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吧，虽然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但大叔若是有时间，不妨回到当初她死亡的地方，请高僧做一场法事超渡，好让大叔的女儿尽早入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因着朱小朱这特意提醒出租车司机的话，副驾驶座上的那块腥红的肉团虚影像是转了个头，朝她的方向笑了笑。
　　其实那虚影也根本分不出五官，更瞧不出它的神态来。
　　但她的双眼不仅能看到凶气，也能看到各种邪祟，自然也能感受到了那胎灵对她的谢意。
　　尚未出生便意外死亡或故意流掉的婴孩，倘若没有超度是无法重新入天道轮回的。
　　未经过高僧超渡的胎灵因为无法投胎，只能一直跟在生父身边，却未曾因着不能出生不能投胎，而心生怨念成为恶灵。
　　善心的人，往往种出善果。
　　果真是应了这一句话。
　　出租车司机一心向善，他的女儿即便成为胎灵，也是善灵。
　　即便无法入轮回重新投胎足有二十年之久，这胎灵也是满怀心善的正能量，不曾改善为恶，不曾害过任何人，更不曾害过自已这一世的父亲。
　　出租车司机听到朱小朱的话后，一脸的愕然。
　　他目送着朱小朱一步一步走向博兰游泳馆，眼里慢慢泛起泪花。
　　他不明白半夜载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知道他那无缘的大女儿胎死腹中的事情，可他已经决定照着这小姑娘的话去做，明日便去请高僧为自已的女儿做一场大法事。
　　倘若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他最终能为无缘的大女儿做件事情。
　　倘若小姑娘是眼尖从他方将的神色中瞧出什么，继而诓他的话，那他其实也没损失什么，花了钱财，却也买了心安。
　　夜里的博兰游泳馆在黑幕之下，整幢楼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气。
　　朱小朱刚出来的安平小区，便是李娟儿生前所居住的小区。
　　她听李娟儿的父母说，李娟儿最后说要去的地方，就是到这博兰游泳馆里游泳。
　　李娟儿已失踪一天多，还未够四十八个小时。
　　接到报案的警察安抚李娟儿的父母说，可能李娟儿只是临时有事外出，或者是跟朋友出去游玩，劝二老不如再找找，等到满四十八个小时再立案。
　　朱小朱到安平小区的时候，李娟儿的阴魂就跟在她父母身边。
　　人死后，往往阴魂会徘徊在死的地方，或回到生前她最爱最牵挂的人身边。
　　出租车司机的女儿与李娟儿，都属于后者。
　　朱小朱到李娟儿家时，只说她是李娟儿在外认识的朋友。
　　因着年纪相仿，李娟儿的父母很快便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又或者是因着过于担心忧虑，这种几近崩溃的情绪，让二老已失了平日里的警惕，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求着，让她也在认识的朋友圈里帮忙找找李娟儿。
　　李娟儿的阴魂听着父母跟朱小朱说着一切时，只是静静地跟在父母身旁，一直抿嘴笑着，看起来没有任何痛苦。
　　朱小朱想着，李娟儿在生前应当没有受到多大的折磨，便死了。
　　直到李娟儿父母满怀希望地送走她，她也没有说出真相，她怕这两位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会受不了打击。
　　再说，她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来的证据说明李娟儿已经被害。
　　难道要她跟二老说，她朱小朱自小便看得见阴魂，在与他们谈话的当会儿，他们极其渴望能平安归家的女儿已成了阴魂，且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身边？
　　不，他们不会相信。
　　即使相信，在他们相信之后，也将会是绝望。
　　倘若无法给予希望，那她也绝然不愿给人带去绝望。
　　让李娟儿的父母抱着希望，不管这希望还能保持多久。
　　只要有希望，他们便能活着，便能撑着不至于彻底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崩溃。



正文 第二章入专案

　　游泳馆的大门是密码加指纹的电子大门，朱小朱既没有密码，也没有指纹，显然大门是进不去了。
　　朱小朱退后十几步，仰首望着这座有着十层楼高的博兰游泳馆。
　　她把背包放在地上，一边抖抖手抖抖脚，再扭扭腰扭扭脖子，做着松筋动骨的预备动作，一边观察着眼前高高耸立的十层楼，可有什么地方能做为她进入的缺口。
　　过了一分多钟，她终于在第四层最左边末处发现了一个还关剩一条细缝的窗户。
　　做完预备动作，朱小朱走到最靠近第四层楼那扇窗户的楼底下。
　　从背包里拿出绳索，绳索很快在她手中甩起，一圈一圈地打着旋。
　　待瞄准后使劲一抛，在绳索另一头尖细的刀悄然无声地直接飞入第四层窗户，并快速有力地插入窗户对面墙里后，她拉了拉绳索确定是否牢固。
　　确定牢固后，她边走近墙边，边一手收紧绳索，再一脚往墙面一蹬，开始迅速攀爬，直接攀爬上第四层仅留有一条细缝的那扇窗户。
　　爬过窗户落地后，她观察了四周，才发现是一间更衣室。
　　收好绳索并拉上窗户不留半点缝隙，朱小朱直接走出更衣室。
　　李娟儿阴魂是穿着游泳衣的，且全身湿漉漉。
　　阴魂虽无法直接与她开口对话，但李娟儿阴魂的表象已告诉了她，李娟儿被害的地方跟水有关。
　　而李娟儿父母说，李娟儿最后来的地方就是博兰游泳馆。
　　那么李娟儿最后的身死之地，已能肯定就是博兰游泳馆里的游泳池。
　　至于是哪一层哪一个游泳池，她还得一层一层地走，一个一个地看哪里有凶气残留。
　　博兰游泳馆共有十层，一楼是大堂，二楼三楼是男女混合的泳池，四楼五楼是男女分开的泳池，六楼七楼是小型包间泳池，八楼九楼是VIP泳池，十楼是博兰游泳馆馆主私人泳池，从不对外开放。
　　从一楼到九楼的电梯是共享的，所以行动起来很方便，朱小朱迅速仔细查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凶气。
　　站在九楼大厅里，朱小朱眼底浮现出疑惑。
　　她明明能感觉得到凶气就在这幢十层的游泳馆里，可为什么跑了九层了，还是未见到半点凶气？
　　唯一剩下还未走过的地方，便仅剩下游泳馆的第十层。
　　难道是在十楼？
　　朱小朱走进电梯，看了下电梯内被她早早蒙上黑布的监控，确定黑布仍好好挡着之后，她按下数字1。
　　博兰游泳馆大堂里有三座电梯，除却两座供客人上到1至9层的电梯外，余下的一座电梯便是直达第十层的专属电梯。
　　到一楼走出电梯，她直接走到最侧面的十楼专属电梯前。
　　当看着挡在十楼专属电梯外面，同样需要密码与指纹的电子门时，朱小朱无奈之际，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只有穿过电子门，才能坐上十楼专属电梯。
　　而很显然，她被难住了。
　　前十二个失踪的人，朱小朱都已去过他们生前最后去过的地方，也就是他们的身死之地。
　　在十二个失踪者的身死之地，她都有看到凶手行凶后残留下来的凶气。
　　李娟儿死了，残留着凶手凶气的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就是博兰游泳馆第十层的泳游池，可她却进不去。
　　朱小朱叹了口气，便按着来时路退出博兰游泳馆。
　　二十四个小时一过，李娟儿的失踪案便在李娟儿父母再次报案之下迅速立案。
　　出人意料的是，李娟儿失踪案竟是与前十二位失踪者合并立案。
　　朱小朱听到合并立案的第一时间，便找上了落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说明来因后，她被带到专案组，听说是为此次频频失踪而合并立案的专案组。
　　朱小朱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专案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皆是很简单又简朴的摆设，都是一些必备的工作用品。
　　有五张桌子，应该有五个人，最上面的那张桌子看起来位置不同些，较上也略高，应当是专案组组长的位置。
　　左侧有一块写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还贴了十三名失踪者的照片，这不禁引起了朱小朱的兴致。
　　她走近一看，都是一些失踪者的资料以及线索。
　　朱小朱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生，年纪尚小，大概是个高中生。
　　而让她关注且重要的是，这个漂亮高中女生是落马市市长的千金。
　　历来失踪人口的案件频频不断，落马市这次失踪案按理说只是其中大大小小失踪案中的一件，虽然这次相对来说人数多些，但能让成立专案组这么大力度的主要原因，还是因着这个市长千金的缘故。
　　权力，果然是好东西。
　　等了有半个小时，就在朱小朱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一把富有磁性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
　　“你好，我是专案组组长南道。”
　　朱小朱自沙发上起身，也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是朱小朱。”
　　互相自我介绍完，两人便在沙发上坐下。
　　南道便坐在朱小朱原本坐着的长沙发上对面的单座里。
　　他无疑是个相貌俊美的男人，外表出色，再加上因着职业接触各样各式的人群，久而久之看人的眼光也十分老辣。
　　一坐下，他便边抽烟边打量并估摸着朱小朱的真正来意。
　　就在南道打量并估摸朱小朱的同时，朱小朱也在打量着南道，同时想着如何探得南道的底线。
　　南道只抽了两口烟便开口：“朱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应当还是个学生吧？”
　　朱小朱在决定上刑侦大队来找警察合作时，除了底线，她没什么隐瞒的心思：
　　“落马大学大三学生，刚好二十岁。”
　　她声音温和，容貌绝美，一双乌黑的丹凤眼不大，却异常吸引人，看得久了，幽深得好似会将人吸进去一般，再加上带着古典美的气质，朱小朱着实是南道见过所有女人中最美的一个。
　　虽有这样的认知，可南道也没被朱小朱迷惑到。
　　他想着朱小朱要求见他时对他手下所说的话，又想到刚刚合并的失踪案十分棘手，他不想在无聊的人事物上浪费时间。
　　南道难抑制心中的烦燥，直接开门见山：
　　“朱小姐跟我手下的人说，你有近月来失踪者下落的线索？”



正文 第三章很眼熟

　　朱小朱从背包里取出一张李娟儿的照片，指着照片对南道说：
　　“这是谁，南组长应当知道吧？”
　　南道点头：“朱小姐，我时间有限，还请有话直说。”
　　南道的直言不讳，让朱小朱脸上浅浅笑了开来：
　　“好，既然南组长这样爽快，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加入专案组，查这个失踪案，并亲手抓到凶手！”
　　虽说南道本身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自然很多事情也就复杂得让他无法直截了当。
　　但他确实喜欢爽快直接的人，大概这样的人也没谁会不喜欢与之打交道。
　　然像朱小朱这样大言不惭，开口便要以大三学生的身份加入他的专案组，还大言不惭到这个地步，他还是被惊到了。
　　也只惊到两秒，南道便皱着眉头起身，一副想开口赶人的模样。
　　不过朱小朱早有所准备，很快速及时地拦截下南道想开口赶她走的话，并笃定道：
　　“我知道一些线索，而这些线索是南组长现今最欠缺的，也是失踪案最关健的，除此之外，我敢打包票，有了我的加入之后，南组长会更快破了这个失踪案，像我这样得力的帮手，想必南组长不会想错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吧？”
　　南道又被朱小朱惊了两秒，他抱胸瞧着她，就像看一头自以为是横冲直撞的蛮牛一样。
　　他很好奇，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朱小朱瞧出南道对她的质疑与不屑，她顿了下，摊手道：
　　“好吧，李娟儿最后到的地方就失踪的案发现场，还有其他十二名失踪者也是一样，连同李娟儿十三个人，他们失踪的地方即是最后弥留的地方，也是他们的身……”
　　差点把身死之地给说出来，幸好她绕了舌头半圈硬生生及时刹住了。
　　南道话听到一半不禁问：“身什么？”
　　“没什么。”朱小朱咳了声，“倘若南组长真想知道，那就答应让我加入专案组，我也不会长留于专案组，失踪案一破，我便离开专案组。”
　　没想到话绕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南道收起质疑不屑与好奇不信任的眼神，认真地看着朱小朱，问：
　　“朱小姐那么想加入专案组查失踪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朱小朱不可能彻底坦白，但她可以再坦诚一点：“倘若不是目前需要南组长的帮忙，我才能顺利进入李娟儿的案发现场，我想我们不会见面，南组长也不会听到我提出这样突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甚至在南组长耳里听来几近无理胡闹的要求。”
　　南道不意外朱小朱会如此坦诚。
　　但他也听出来了，她也只是坦诚了一半。
　　前半段那个非做不可的理由，她并不打算对他如实相告。
　　但该问的，南道觉得无论朱小朱说不说，他还是得问上一问的：
　　“那么朱小姐是凭什么肯定十三名失踪者最后到的地方，就是失踪的案发现场？”
　　听着南道有点松动迹象的话，朱小朱知道有门了。
　　但迎着南道此时的神情眸色，她知道在这个关健时刻，她不能说错半个字，否则她将无法如愿进入专案组。
　　倘若说刚才的南道还只是一只昏昏欲睡的狮子，那么此刻的南道锐利如刀的一双眼落在她脸上，则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早早锁定了猎物随时可直扑猎物！
　　她其实很满意南道这样的反应，只有他越在乎，那么他答应她的要求就越有谱。
　　“不要以那种盯着凶手的目光看着我，我不会也不可能是凶手，与凶手也没有任何关系。”朱小朱微微扯动下嘴角，“南组长可以选择让专案组什么也不会损失的多一个人，也可以选择固步自封拒绝给你我一个机会。”
　　要说有，也就是某种联系而已。
　　关于这一点，她当然不会傻傻地说出来。
　　南道没作声。
　　他定定地瞧着朱小朱，就像钉子钉在墙上一般一瞬不瞬。
　　朱小朱也沉得住气。
　　她大大方方地浅笑端坐，反正也不会被瞧得少块肉。
　　片刻后南道换了个坐姿，突然道：
　　“我觉得你很眼熟……两天前半夜两点左右，你去过李娟儿家里，出了安平小区之后，你还打车到博兰游泳馆。”
　　肯定且质疑的语气。
　　她去每个失踪者家里查失踪者最后去的地方，她都没有特意避开什么。
　　找上公安局刑侦大队来，她自然也能预料到此刻此时被质疑的这种情况。
　　朱小朱点了点头：“是。”
　　南道看着坦然承认的朱小朱一会儿，蓦地起身道：
　　“那么朱小姐，请你协助调查。”
　　朱小朱笑了：“好！”
　　协助调查的结果就是，朱小朱确实找过李娟儿父母了解过情况，从而得知李娟儿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博兰游泳馆。
　　出了安平小区，朱小朱即刻坐了出租车赶去。
　　但博兰游泳馆关门了，朱小朱无功而返。
　　经过两天的观察，朱小朱发现只能借助警方的力量才能进入博兰游泳馆第十层，于是她找上门来。
　　“就这些？”南道看着笔录，这些完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信息。
　　“就这些，我也核实过朱小朱的身份资料，上京人，一个月前才来的落马市，转学到落马大学就读大三，是在第一件失踪案发生后才到的落马市，排查过十三名失踪者与朱小朱的关系，及案发时她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负责问话并做笔录的姚堇色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神色：“结论是，失踪者完全与朱小朱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基本可以排除朱小朱作案的嫌疑，有一点不算嫌疑，但很奇怪！”
　　南道问：“哪一点？”
　　姚堇色疑惑道：“朱小朱似乎对这一起失踪案有着出奇的热衷！”
　　南道又问：“你没问？”
　　姚堇色怎么可能没问？
　　她问过了。
　　而当时朱小朱仅很淡然地回了她一句话——这是我的事。
　　原话照搬跟南道说完，姚堇色胸口的气感觉还有点儿不顺：
　　“听听！这哪里像一个大学生该有的口气？失踪案又哪里是一个大学生该管的事情！”
　　南道挑了挑眉，他向姚堇色伸出手：
　　“给我她的档案。”
　　姚堇色将朱小朱的个人档案丢给南道。
　　再一扭身，走了。
　　南道没理会姚堇色的小情绪。
　　他打开档案资料，眸落在那张美丽的脸上——朱小朱，上京人，孤儿，二十岁，大三学生，专攻历史学。



正文 第四章排挡聚

　　七时整，没多一分也没少一分。
　　朱小朱在一阵嗡嗡声的不停震动中醒过来，闭着眼按下手机接听，含着被吵醒的起床气：
　　“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手机那头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朱小朱以为是恶作剧正想挂掉电话的时候，那头才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倘若你想让我相信你的话，并带你进入案发现场，那么你也该给我一个很好的证实……朱小姐，该起床了。”
　　是南道，这倒是朱小朱没有想到的人。
　　朱小朱眯了眯眼，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懒洋洋道：
　　“南大组长，现在才几点……”
　　“香江大排档。”
　　“我说……”
　　嘟嘟嘟！
　　朱小朱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磨牙。
　　丫个脏水，居然敢挂她电话？！
　　南道收起手机，在专案组的沙发上坐了一会，慢慢地抽了根烟，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开专案组。
　　南道说的地方，就在朱小朱租住的公寓不远，只要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到了。
　　她在床上磨了半个小时，洗漱用了十分钟，又用了几秒钟束发扎起简单的马尾，穿着一身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再蹬上一双黑色帆布鞋，她一身清爽地出了公寓。
　　朱小朱到的时候，远远便瞧见南道已经到了。
　　他选个了显眼的角落坐着，手上搁着烟，像是在想着事情，想得有些入神，连吞云吐雾都忘了，手上的烟只点着，并没有抽。
　　她远远看着南道，他身边依旧跟着那个阴魂。
　　朱小朱走近大排档，便跟香江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与老板娘来回两句后便指了指南道的方向。
　　老板娘顺着一看，笑着点头。
　　朱小朱直走到角落那桌坐下：“南组长动作挺快的。”
　　南道抬眼瞧了下朱小朱：“专案组离这儿也不远。”
　　朱小朱一听便明白了，原来他是连睡觉都在专案组里了。
　　没对此表示什么，她觉得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儿。
　　经朱小朱这么一到，南道意识到手上的烟只点着没抽，说话间手上的烟便抽了起来，猛吸一口呼出一长串白色云雾来，往老板娘那边瞧了眼道：
　　“朱小姐跟老板娘很熟？”
　　朱小朱很讨厌抽烟，更讨厌抽二手烟，她用手大力扇着扑面而来的云雾，蹙着眉头：
　　“自我来到落马市，我的一日三餐都在这，能不熟么？”
　　这香江大排档确实是一日三餐加夜宵二十四小时无休的营业，南道也偶尔会来吃点夜宵什么的，倒没想到眼前这姑娘竟一日三餐都落这了：
　　“这里的饭就这么好吃？”
　　朱小朱小心瞧了眼老板娘有没有在附近身边，见没有方低声道：
　　“我懒得换地方。”
　　看着朱小朱这模样，南道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抑制不住扬了起来。
　　弧度很小，但也算是笑了。
　　朱小朱猜想着她刚才的模样真的有那么好笑？
　　她不过是不想说实话让老板娘伤心了，何况老板娘自知道她独身一人在落马市读大学，便母爱泛滥地对她多加照顾。
　　她总不能恩将仇报，还大刺刺说老板娘的手艺其实一般吧？
　　南道嘴角只上扬了一会儿，便收了起来。
　　朱小朱正想直入主题，老板娘便端来一大碗粥，一碟开胃小菜，两条油条。
　　老板娘放下后，便满脸笑容地招呼起朱小朱：
　　“丫头，这些是南警官叫的，你从来都不来姨这吃早餐，姨也不知道你是喜欢喝粥还是吃面条，对了，还有河粉！怎么样？要点什么？姨请你！”
　　一连一个月的老顾客了，又是这么惹人喜欢的小丫头，热情无比的老板娘笑得跟朵花的，好在她小儿子还小，要不然旁人还要以为这是要招小丫头当儿媳妇。
　　“不用了，姨，要的话我再叫您。”朱小朱也蛮喜欢这个爽朗俐索的老板娘的，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只是客套的敷衍，而是满满的真心。
　　“这样啊，那行！南警官慢用啊，需要什么再喊我一声！”老板娘转身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老板娘离开忙活了好一会儿，南道仍抽着烟，好像没有吃早餐的意思，突然就问了朱小朱一句：
　　“我打给你的时候，你还在睡，吃完早餐再来的？”
　　朱小朱眨了眨眼，有点不明白南道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早餐来了？
　　但她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南道喝了一口粥，眼一直有注意着朱小朱，看到她摇头，他把汤勺放回粥碗里：
　　“既然还没吃早餐，那为什么不叫一份？还有即是没把时间用在吃早餐上面，你居然费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这里？不过只隔一个十字路口么？”
　　朱小朱一听这话，就知道南道已把她的档案资料都给翻遍，把她的所有事情连同现今租住的公寓都给查遍了。
　　她没什么感觉，查便查吧。
　　毕竟她要求进入专案组，人家组长调查一下她的底细，这很正常。
　　可朱小朱并没打算回答，她指了指桌面他的粥碗：
　　“快吃吧，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南道却很坚持他刚才问她的问题，“倘若你想进入专案组，那么从现在开始，我问的问题，你最好全力配合，如实回答。”
　　朱小朱蹙眉。
　　这是在威胁她？
　　似是瞧出了朱小朱不是很愉悦的心情，南道接着又说了句：
　　“我从来不会说什么表面的漂亮话，都是实事求是的实话实说，希望朱小姐也能一样。”
　　朱小朱听后释了微蹙的眉头，清了清喉咙道：
　　“第一，我没吃早餐的习惯；第二，我赖床赖了半小时，能十几分钟包括洗漱穿衣打扮出门顺利来到这儿，已经算火速了。”
　　这是南道第一次听有人说赖床，居然还说得理直气壮的。
　　还有没叫早餐的习惯这叫什么事儿？
　　朱小朱如实回答完，便一副你最好别再多管闲事否则我不客气的表情，看得南道有点啼笑皆非：
　　“你说……你二十了？”
　　朱小朱不动声色：“这也跟进专案组有关？”
　　南道说：“我并不想插手你的私事，不过你二十，我三十，刚好大你十岁，也算是你半个长辈吧，这每天的早餐是很重要的事儿，一定要吃的，赖床也是不太好的习惯……”



正文 第五章别不信

　　朱小朱越听越觉得对桌那人根本就是她爹，不等南道把话说全，她已抿着笑点头：
　　“嗯，你说得很对，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所以就不劳南叔叔费心了！”
　　“咳咳咳……”南道正吃了一口粥，一听话尾那一声南叔叔，他直接被噎到了，连咳了好几声，方缓过气来。
　　老板娘那边听到声音，抬头便往这边望了又望。
　　朱小朱转过脸，很善解人意地冲老板娘摆手示意没事，让老板娘继续忙活自个的活，不必管这边。
　　赖床、不吃早餐、已成年却像是没成年的小女孩儿一样，南道缓过气来后，一想到那声南叔叔，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了。
　　言归正传，朱小朱觉得南道是个精明人，而精明人自然能察觉她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大学生突然想加入专案组查失踪案，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接下来的合作，她简单地说了下自已的真正目的。
　　可南道听后却有点儿懵了，更多的则是不信。
　　朱小朱不用看南道听她说完后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不信的。
　　倘若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而是与南道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她约莫会看着跟她说他看得见阴魂，能自那些案发现场捕捉到凶手凶气的南道骂上一句神经病。
　　此刻在南道眼里，大概她就是个精神失常，且有严重妄想症的神经病。
　　南道看着朱小朱沉默了很久，也没开口表态他的想法。
　　朱小朱无奈道：“我真的看得见阴魂，虽然无法交流，但我能看得见阴魂，从而自它们身上得到一些信息做为查案的线索，就像李娟儿一样，她的阴魂穿着泳衣，浑身湿透滴着水，这说明她是在泳池里游水的时候被害的。”
　　听着朱小朱这般肯定最后一个报案的失踪者李娟儿已死，再看着她一脸的认真无奈，南道终于开了口：
　　“你……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你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朱小朱表示赞同，并理解，然后盯着南道身后的某一处犹豫着。
　　见朱小朱的目光落在自已身后，南道下意识地往后瞧了瞧。
　　但他身后空无一人，再半米就是有点黑的墙了，是什么也没有。
　　朱小朱收回目光，改落在南道脸上，最后还是决定跟他说一说。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南道在最短的时间内相信她的话。
　　“我不知道那美女姐姐是谁，但她肯定跟你有关系，不然不会一直跟在你身后或左右，昨天在专案组我就看到了，只是那会觉得无关紧要，所以我也没想说。”但这会不一样了，事关南道对她的信任，朱小朱已必须说出来：“阴魂这样的事，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并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
　　南道这回听后从最初的愕然，到脸色越来越发地阴沉，仿佛能滴出墨汁来。
　　再笨他也有点听懂了，可他一向不信鬼神。
　　先前不开口，那是因为他在斟酌着要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到朱小朱那一片想要找回那些失踪者的热枕。
　　在朱小朱向他说什么阴魂、弑凶之前，他一直也就认为是她见不得好好的人失踪，何况她见过李娟儿的父母，他就觉得她只是一个想帮着找回李娟儿的善良小姑娘，想为找回那些失踪者尽一份心力的好女孩儿。
　　可朱小朱越说越扯，居然能把阴魂扯到他身上来！
　　偿若朱小朱以为扯到他身上让他感同身受，她便能利用这一点作为理由来蒙骗他，继而顺利进入专案组的话，那她未免太小瞧了他！
　　“你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朱小朱一看南道一副她欠他几条命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白说了，还起了反效果惹他生气了。
　　可她说的是事实，虽然这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可它就是事实。
　　南道压下心中的怒气，戳掉手上还未抽完的烟头，低沉的声音依旧富有磁性：
　　“朱小姐，失踪案并不是好玩的论文，更不是什么牛鬼蛇神的电影，暑假也剩不了多少时间了，你还是乖乖过完暑假安心上完大学吧！”
　　说完，南道起身直直向老板娘走去，连早餐也不吃了，往老板娘塞了张五十元，然后就走人。
　　朱小朱追上去的时候，老板娘忙把找回的四十四块塞到她手里，她只好攥着这四十四块追上已走到红绿灯那里的南道。
　　朱小朱冲上去一把拉住他，把找回的钱往南道手上一塞：
　　“南组长，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哪有吃个早餐就这么贵的。”
　　南道看朱小朱一眼，闷不吭声地掏出钱包，把四十四块钱往钱包里一塞了事。
　　他用肢体语言摆明，他根本就不想再跟她说话。
　　朱小朱无声地叹气。
　　好吧，她知道这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她苦恼地瞥向南道身边的美女阴魂，却见美女阴魂竟指着南道的钱包看着她，意思好像是要她看一下南道的钱包。
　　钱包？
　　朱小朱灵光一现，双眼迸发出晶亮的光芒来。
　　她想到了！
　　大部分人不是都会把重要的人的照片收在钱包里么？
　　只要看一看南道的钱包，她不就知道这美女阴魂是南道的谁了！
　　南道放好钱包，提步又要走了，朱小朱情急之下抓住他的黑衬衣下角：
　　“等等！美女姐姐应该就是你放在钱包照片里的人，你让我看看！”
　　南道皱起眉峰，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朱小朱：
　　“请放手！朱小姐！”
　　“你别不信啊！”朱小朱立马又往美女阴魂身上瞧去，仔细看得一个信息后接着急道：“美女姐姐穿着黑蓝相间的校服，上面绣着蒂凡大学……”
　　还没尽数说完，朱小朱的喋喋不休已在南道反拧起她的手腕时扼断，她的左手被拧得有点儿疼。
　　“你说什么？蒂凡大学？你查我？”南道紧攥着朱小朱的手腕，打断她的话急问。
　　可他此刻的眼瞳幽深得像一潭寒冬的井水，阴沉得让人不禁想要逃离。
　　朱小朱是弑凶师，总是跟穷凶极恶的凶气打交道，她不至于会怕，但她却也敛起了满脸的和颜悦色，及想说服南道的讨好，她冷笑道：
　　“你以为你是谁？我用得着查你？查你又有什么好处？”



正文 第六章林要佳

　　南道闻言，依旧不发一言。
　　他反拧着朱小朱左手腕的手劲不仅半丝不松，反而愈发用力。
　　朱小朱的左手腕就像要断掉似的，疼得她眉头越蹙越深，漆黑如点墨的双眸此刻也幽深得仿若无底洞，有一丝黑气慢慢在她眼里酝酿：
　　“我并不需要写你口中所谓好玩的论文，更没兴趣自导自演什么牛鬼蛇神的烂电影！不管你信不信，我朱小朱没那么闲也没那么无聊！倘若你还想接到第十四个失踪者家属的报案，听到更多的人失踪，那么你就坚持你那无知的信念吧！南道，有句话我再说一遍——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南道，他眸里的阴沉渐渐褪去。
　　绿灯亮了，他却没走过人行道，而是无声地看着朱小朱。
　　他的目光就像穿过一重重的山一重重的水，落在不知名的远方，远得让朱小朱以为南道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半晌后，南道放开朱小朱的手，转身迈步迅速走到人行道对面。
　　朱小朱站在原地，直到南道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她才收回目光落在自已疼得让她咬牙的左手腕上。
　　真是出师不利！
　　回到公寓后，朱小朱拿出药箱里散淤的药水，抹在手腕的淤青上，疼得她呲牙裂齿，嘴里噼哩啪啦一连串脏话尽顺溜地全跑了出来。
　　脏话是针对南道的，气得她差点儿连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顺上了。
　　不过好在她对鬼神向来敬重，生生给止在喉咙口，没让冒出来。
　　手上的疼痛及与南道谈崩两件事，让她抹好药水后整个人摊在沙发里颇为有气无力。
　　半晌后，她又开始磨牙。
　　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南道这小子要是敢不带她到案发现场，她就偷偷跟着溜进去！
　　博兰游泳馆那边，她已试过了千种法子，连卫生大妈她都假扮过，可还是进不去。
　　理由是，第十层暂时关闭！
　　可为什么要暂时关闭，博兰游泳馆老板博兰清又不说不清楚，很是不耐烦地赶她走人。
　　要不是她一忍再忍，拼命告诉自已不能乱伤人类，她一定一掌就把那个执固小老头给扇到天边去！
　　磨牙生闷气了好一会儿，朱小朱突然想到了专案组的其他人。
　　博兰清油盐不进，南道不识好歹，她就不信专案组其他人也是一样，所以她还可以从其他人下手看看。
　　骂也骂过了，想也想开了。
　　临近中午，朱小朱再次出了公寓，与往常一样直奔香江大排档祭一祭五脏庙。
　　林要佳将摩托车停在香江大排挡前，与老板娘聊着天：
　　“老板娘，你这生意够可以啊！”
　　从他来到这里都半个多小时了，面阔三个间的店面满满是人，就没见到座位有空的时候，还有不少拼桌的。
　　这家大排挡，他偶尔也有跟南道来吃过夜宵，他觉得好吃是好吃，可远远算不上顶级美味，但出奇地就是生意红火。
　　而且，这样火爆的营业额好像是从一个月前方像火箭般窜起，一个月前的平常算是不错，可没有到这样时刻座无虚座的地步。
　　林要佳觉得奇怪，便随口问了句。
　　老板娘听后，自已也是解释不清楚，只满面笑容地说道：
　　“这个……或许就像我家老头说的，运道来了呗！之前只是邻居大伙给面子捧个场，现今么，大概是朋友拉朋友，人越拉越多，这才有了这样的程度！”
　　对这个说法，林要佳不予置评。
　　毕竟他也不知道原因，会问也只是随口问问。
　　他又笑着与老板娘唠磕了几句，老板娘便又忙开了，没功夫跟他瞎扯，正好他叫的炒饭上来了，他掰开一次性筷子便立马开动。
　　炒饭刚吃上，林要佳便见一个高高扎着马尾，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长裤的清秀小姑娘走了进来，她边熟悉地跟老板娘打着招呼，边环视了四周看哪有空位。
　　“丫头，那边！”老板娘指着木制楼梯下的一张小桌子，堪堪够一个人坐下。
　　朱小朱顺着老板娘的手指看过去，不必老板娘细说，她一看就知道是老板娘空闲下来自个坐着歇会的地方。
　　立式空调就在旁边，是整个大排挡最凉快的地方。
　　朱小朱对老板娘表示谢意后，便直走过去，边走边扬声道：
　　“老板娘，老规矩！”
　　“丫头，今天有刚来的海鱼，挺新鲜的，要不姨让阿大弄条你试试？”老板娘边把要上的菜上给离她不远的那桌客人，边抽空向朱小朱喊了一声。
　　阿大是老板娘请的帮工，向来也挺照顾朱小朱的，这会听老板娘一提他的名字，也吆喝着与朱小朱说：
　　“丫头，女孩子多吃鱼好，美容啊！最主要的是你要尝尝哥的手艺！我跟你说啊，哥的手艺好着呢，不尝尝保管你得后悔……”
　　“行，我尝尝！”朱小朱当机立断截了阿大准备绵绵不绝的话，不然任他说下去，也不知道他又要口若悬河到什么时候。
　　明明大不了她几岁，非得跟老板娘一样喊她丫头，挺高大的一小伙子，可每回他喊她丫头的时候，她觉得就跟她爹似的唠叨。
　　关于这一点，她特意在有空的时候跟老板娘探讨过。
　　结果没探讨出什么来。
　　老板娘就一个劲地看着她笑，似乎能在她脸上笑出一朵花来似的，对此她不予置评，也慢慢没了探讨的兴致。
　　想来也不过是在她寻着凶气却找不到凶手的时候，她无聊寻的乐趣。
　　又或者在这间普通的大排挡里，老板娘与阿大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温暖，让她开始有点普通女孩儿在十九岁这个年龄该有的偶尔活泼。
　　像过去，她可没未有过拿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专门找人探讨的经历。
　　“你好，是朱小姐么？”
　　朱小朱刚坐下，头顶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抬头：
　　“是，你是哪位？”
　　在落马市，她认识的人五根手指就能数完。
　　看着眼前这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且文质彬彬一派斯文的男人，她非常确定并肯定，她并不认识。
　　林要佳伸出手：“你好，专案组林要佳。”
　　见朱小朱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只好默默地又伸回手。



正文 第七章证实了

　　朱小朱一听方明白过来，原来是她刚刚想过的专案组其他人：
　　“林警官，我想我该协助调查的都协助过了。”
　　可惜这个其他人来得不是时候，地点也不对。
　　所以识相地滚蛋吧！
　　现在老子心情不是很好，肚子也未填饱，一听到专案组三个字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朱小朱说完，完全没有想邀林要佳一起坐下用饭的意思。
　　当然林要佳左右看了看，也确实没有他可坐的地。
　　最后衡量之下，他将原来坐的椅子搬过来坐下，勉强挤在朱小朱这一桌的桌侧面。
　　朱小朱盯着林要佳一手端着一起带过来吃了一半的炒饭，又看了一眼他一只手里拿着的筷子，语气微冷：
　　“我好像没有请你坐下……”
　　不请自坐，脸皮可以再厚点么？
　　林要佳在朱小朱紧迫的盯人之下，讪讪地放下右手的筷子，也有点儿读出她眼里对他不请自坐而十分不满的眼神儿，他很是僵硬地把炒饭放在桌面，直接说起正事：
　　“是这样的，朱小姐，下午我们会到李娟儿失踪前最后停留的地方查看，也就是博兰游泳馆，南组长让我来接朱小姐一同前往！”
　　这样的好消息无疑是朱小朱正千方百计寻找的甘露，可她有点不敢相信：
　　“南道除了让你来接我，还说了什么？”
　　“呃……”林要佳想了想，不太确定朱小朱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南组长说，你去找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长裤的小姑娘？”
　　朱小朱直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意会到不是朱小朱想要听的信息，林要佳又说：
　　“还说……这样T恤牛仔打扮的女孩子随处可见，不过看谁一进大排挡便跟老板娘熟悉得是老板娘媳妇儿，谁就绝对是我要找的朱小朱！”
　　老板娘媳妇儿？
　　她什么时候成老板娘媳妇儿了？
　　老板娘儿子才十二岁好不好！
　　见朱小朱不翻白眼了，直接拿那双乌黑迷人的眼睛瞪他，林要佳想着他肯定又说错什么了，心里不由嘀咕这年头大小姑娘都不好惹，说哪儿哪儿都是错！
　　下一秒，朱小朱直接扯着林要佳的休闲衬衣下摆，拉起他便直接往外走。
　　林要佳被拉扯得哎哎直叫。
　　朱小朱理都没理他，跟老板娘打个招呼，又跟阿大说声鱼给留着等着晚上她来吃。
　　还未等老板娘与阿大回话，她已然直接无视她手中林要佳还未吃个饱的哀怨眼神儿，大步踏出香江大排挡。
　　朱小朱没好气地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林要佳。
　　其实林要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他干嘛要不好意思！
　　这明明是南组长吩咐的好不好！
　　论年龄，他二十四，她才十九，论身高，他好歹也有一米七八，眼前这女孩儿撑死才一米六四，他干嘛有点怕她！
　　朱小朱盯着有点不知所措的林要佳，幽深乌黑的双眼明显散发着不是说好载她去博兰游泳馆的么，怎么到什么破大学来了的怒气。
　　林要佳缩了缩脖子。
　　见鬼！
　　他还真有点怕她！
　　林要佳瞥开眼，很没骨气地出卖南道：
　　“南组长就是里面！他说在去博兰游泳馆之前，他要好好跟你谈谈！”
　　目送着像逃跑般迅速飞弛而去的摩托车，朱小朱怀疑林要佳后面是不是有十万只恶灵在追他，不然他跑那么快是为哪般？
　　走近看清楚眼前这座庄严宏伟的建筑物是什么大学的时候，她更没好气地嗤笑出声。
　　就知道南道没那么好心，会那般轻易地答应她的要求。
　　看吧，蒂凡大学，额外的麻烦来了。
　　铜钱落地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手机的信息提示声。
　　朱小朱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进入大学后，直走不远左边有一片小树林，沿着小路走，我等你。
　　是南道，虽然没有存入他的号码。
　　但他的号码，她记得。
　　走进大学，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宽三米多高两米多的巨大照壁，上面刻画着许多蒂凡大学的丰功伟绩。
　　朱小朱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直接转入照壁后面的大路。
　　走了一会，果然见到三条路的分岔口，她选了左边通往小树林的小路。
　　又走了大概两分钟左右，她看到一个八角小亭。
　　走下小路，她踏着绿化的草皮靠近八角小亭。
　　刚踏入八角小亭，站在亭子边沿石栏处的南道转身看着朱小朱。
　　在她离他两步近的地方，他掏出钱包递给她。
　　待她接过看后，他还是没开口。
　　他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感受到气氛有几分凝重，朱小朱没有抬眼，视线一直落在照片上。
　　照片中，南道与美女姐姐互相拥抱着，两人笑得很开心，这个样子看进她的眼里，似是烙印般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
　　她想，那应该是在南道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她等他开口。
　　“她在两年前失踪了……”过了一会儿，南道开了口，有点艰难地说着：“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
　　果然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朱小朱踌躇着。
　　她不知如何接下去，她开不了口。
　　一直以来，她见过很多被定为失踪的人的阴魂，却从未亲口将他们的死讯告知他们至亲的人。
　　因为她知道至亲的人只要一日得不到死讯，他们就保有一日的希望。
　　而要她亲手将他们的希望打碎，她知道她做不到，也从来没有人逼她去做。
　　而现在，她似乎不得不这么做。
　　可最终唇瓣启了又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的妹妹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她开不了口，真的开不了口。
　　南道盯着朱小朱，见她一副为难犹豫的模样，他心里已然有些知道了答案。
　　那应该是一个不怎么好的答案。
　　盯着朱小朱还未完全散去淤伤的左手腕好一会，南道开口道歉：
　　“对不起……”
　　朱小朱道：“没关系。”
　　南道迟疑着想要证实：“你说……你能看见……”
　　朱小朱听着，过了好一会才接了下去：
　　“我说，我能看见阴魂。”



正文 第八章他妥协

　　终于得到了想要证实的答案，南道心里却莫名地烦燥。
　　甚至希望刚才想要证实的问题，他并没有问出口来。
　　他拿出一根烟想要抽，但手上的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
　　最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看了朱小朱一眼，放弃了想要抽烟的想法。
　　他将烟与火机一起放在八角小亭里的圆石桌上，没有就近坐在石桌旁，倒退了两步，身体仿佛一瞬间被什么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小亭石栏凳上。
　　他满身颓废丧气。
　　朱小朱绕过石桌走近南道，半弯下腰，双手捧着钱包递到他跟前。
　　南道没有抬头，只是接过摊开，垂目看着钱包里的那张合照。
　　当看到好像有什么掉在钱包上时，而美女姐姐的阴魂蹲下身抬头去看，看着南道的眼泪而拼命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朱小朱默默地转过身。
　　她无法与阴魂沟通，她听不到阴魂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听不到鬼话的她是什么也帮不了他。
　　他需要安静地单独待一会，需要平复下心情，否则她与他无法好好地谈谈。
　　朱小朱走出小亭子，就站在小亭子外。
　　她等着他接受事实，等着他平复心中的悲伤。
　　许久，南道走出小亭子，站在朱小朱面前。
　　这期间朱小朱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
　　当然她也是什么都想不了，什么也都做不了。
　　南道想要亲耳听一听朱小朱的答案，他问：
　　“我妹妹失踪了两年，而你说你看得见阴魂，你也说过有个美女姐姐一直跟在我身边，你确定……确定跟在我身边的阴魂，就是我妹妹么？”
　　他已尽力压制住自已的情绪，可他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
　　尽管他万分希望事实并非是他所想的那样，是他想错了。
　　可他的心在等着朱小朱的答案时，却是慌到无以抑制。
　　或许任谁突然听到自已失踪的亲人其实已经死亡的消息，谁都无法稳下情绪。
　　朱小朱不生气了。
　　她收回之前所有因为弄得她手腕淤青不散，大怒骂南道的话。
　　“我确定，确定那个美女姐姐就是你钱包里照片上的女孩儿，倘若那女孩儿就是你的妹妹的话……”朱小朱扬起仍是黑青一片的左手腕，“没关系，我不怪你了，是我给你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算是对我的惩罚。”
　　南道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第一次见到朱小朱，他就莫名觉得她浑身透着一股凉气，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阴寒，所以他对她并没有好感，与她接触也不过是因为失踪案的干系。
　　当她莫名说着他身边跟着一个她口中叫着美女姐姐的阴魂的时候，他是真的恨不得杀她，因为他该死地莫名地竟然觉得她口中的美女姐姐，也许就是他失踪的妹妹。
　　在他拧着她的手腕的时候，他是真的想拧断她的手！
　　可现在她居然扬着严重肿淤的手腕跟他说——没关系，我不怪你，是我给你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就算是对我的惩罚。
　　像这样的话，他心里听着，不知是什么滋味，或许有一点点的愧疚与自责。
　　眼前这女孩儿表现出来的强势，总会让人不自觉忽略，其实她不过是一名仅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真的看得见……”南道最后的确定，几近呢喃，低得怕他自已都要听不清了。
　　但朱小朱还是听了个清楚：“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接受，但请你先不要全盘否决，至少给我个机会，带我到博兰游泳馆第十层，我会向你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得出来，南道已经开始松动了，她必须乘胜追击让他答应带她入案发现场。
　　南道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朱小朱。
　　他似乎在思考着她所言话中的真假，到底有几分。
　　“十三名失踪者的阴魂我都见过，他们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他们遇害的案发现场，你们找不到人，是因着他们早已死亡，或许你们能找到他们的尸体。”朱小朱抛出更多的消息，“又或者，不能！”
　　南道沉默许久，心中原本的绝然不信已转换成半信半疑：
　　“好，就算我相信你看得见阴魂，你看到了十三名失踪者的阴魂，所以确定了他们的死亡，那么你为什么说我们或许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又为什么那么肯定博兰游泳馆第十层就一定是李娟儿失踪或者死亡的案发现场？”
　　朱小朱被问得一噎。
　　难道要她说，是因为她在前十二名失踪者的案发现场看到凶气，那凶气极有可能是狍鸮的凶气，古往今来以贪食贪欲的凶名而闻名的凶兽的凶气，所以她确定？
　　可她不能说，她不能透露出这些。
　　她可以说她看得见阴魂，也能让人知道她有点异术。
　　但关于凶气的一切，除她无人能看到，她也是半分半毫说不得。
　　“请你相信我。”朱小朱思前想后，这会她也只能说这么一句：“做为你信我的酬劳，等失踪案一了，我会尽力帮忙，帮你找回你妹妹的尸骨。”
　　南道再次沉默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南道，朱小朱在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帮他找回美女姐姐的尸骨，是最后让他妥协的一根稻草。
　　下午两点多，南道与朱小朱赶到博兰游泳馆时，游泳馆前已有一女两男在等着。
　　这一女两男，朱小朱认得两个。
　　女的就是她协助调查时给她做笔录的姚堇色警官，两男除了她未见过的肌肉男外，另一个就是中午在香江大排档那里见到的林要佳。
　　南道没有给双方做介绍的打算，于是互相认得的人打了招呼之后，肌肉男率先向朱小朱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朱小姐！我是专案组的宫一，很高兴见到你！”
　　朱小朱正望着眼前建筑物感叹终于又近一步了，便看到窜到她跟前来伸出手自我介绍，笑得一脸皱纹的肌肉男。
　　宫一？
　　日本人？
　　是不是还有个姓，什么什么宫一？
　　朱小朱还没将她的疑惑宣之于口，一边姚堇色已开了口：
　　“他不是日本人，是正正经经地地道道的落马人。”



正文 第九章美男计

　　朱小朱看向姚堇色，眼里有着疑问。
　　姚堇色很通眼色，只与朱小朱对上一眼，便又说道：
　　“我是警察，审犯录口供是家常便饭，这察颜观色是最为基本的，当然怀疑宫一是不是日本人的人，朱小姐绝对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朱小朱即刻了悟。
　　原来不是神机妙算，而是被问得太多，惯性使然所至啊，朱小朱笑着伸出手：
　　“你好，我是朱小朱，你的名字很有趣。”
　　宫一被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嘿嘿直笑。
　　他边笑着，边想着这小姑娘人长得极美，说话也挺有趣，并不像姚堇色说的那般能气死个人，这是姚堇色对朱小朱有偏见！
　　“进去吧。”南道一发号施令，众人齐齐向游泳馆大门迈进。
　　朱小朱拉了一把南道，说拉，其实就是她又捏着南道的衣下摆，见其他人疑惑地看向她，她解释道：
　　“有点私事想问下南组长，你们不介意吧？”
　　姚堇色、林要佳、宫一三人立刻齐刷刷地看向南道。
　　南道表情丝毫未变，只向三人点了下头。
　　三人只好收回目光，先走一步进了游泳馆大门。
　　待三人消失在游泳馆大门口，南道转头问朱小朱：
　　“什么事？”
　　朱小朱即刻问：“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愿意再来听我说一遍你原本不相信的东西？”
　　早上还那么决绝，压根没有转寰的余地，怎么隔了几个小时就改变了主意了？
　　她很好奇，或者说凡事她都想知道个一三五。
　　听朱小朱竟是问这个事儿，南道往游泳馆走了几步。
　　朱小朱不得已松了抓着南道衣下摆的手指。
　　南道原不想回答朱小朱，可到底走了几步，还是停了步伐。
　　他回身看着朱小朱。
　　朱小朱被南道看得一脸莫名：“倘若你不想说，那便不……”
　　“两年了……”南道打断朱小朱的话，目光转向远处，眸子闪着点点莹光：“我找了我妹妹两年，这两年里，我找不到任何与妹妹有关的人、事或物，没有任何线索，干净得就像我妹妹从未失踪过一样，可我妹妹偏偏就不见了踪影……”
　　起先，他以为妹妹只是出去游玩，一阵子便回来了。
　　后来很长时间都不见，他开始着急，开始四处寻找。
　　直找到灰心丧气，他听着周边的人私下议论，会不会是不好了，不然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他听着更是忧心如焚。
　　南道转回眸子，再落在朱小朱身上，长卷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儿重山又重水，深邃幽黑得令人受不了。
　　朱小朱不觉退后了一步。
　　“两年来，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提起我妹妹的人。”南道声音带着轻颤，“也是两年来，第一个肯定地对我说，我妹妹的确出了事，并且已亡的事实……”
　　虽然是个小姑娘，还是一个满口鬼神之说，给他带来坏消息的女孩儿，但至少是第一个真正给了他妹妹究竟如何的答案。
　　不管他的妹妹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她！
　　生，他从今往后都要把她带在身边，安安全全地带在身边。
　　死，他更要找到她的尸骨，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葬在父母墓旁。
　　朱小朱嘴角微扬，跟在南道身后走进游泳馆。
　　这是她第二次来博兰游泳馆。
　　第一次偷偷摸摸，第二次光明正大，这两者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姚堇色三人已经散开开始各自工作，从一楼查到九楼。
　　朱小泊没有跟着上楼掺和。
　　上回夜里，她都将一楼到九楼给跑透了，再跑一趟也没意思。
　　她决定跟着南道，他到哪儿，她便到哪儿，关健人家是头头，最关健的第十层还是得靠这头头闯一闯。
　　南道也没有上楼，显然是将一至九楼交给姚堇色三人去查。
　　他直接在大堂亮出身份，问前台美女博兰清在不在，顺便再了解一下其他的情况。
　　前台美女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乍见南道这样难得一见的大帅哥，红着脸支支唔唔好半天。
　　她大概是有些想对南道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又有些因着职业操守想保护自家老板的隐私，于是又有了不太想尽数倒个干净的矛盾。
　　这左右为难的神色，看得朱小朱都得替前台美女着急。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她在一旁无聊地直拍苍蝇。
　　南道用了大概两分钟左右完败前台美女，让前台美女羞红着脸蛋儿，温温柔柔细声细气地将知道的所有事儿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朱小朱面上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在心里则对前台美女这种做法万分鄙视。
　　两分钟！
　　就不能多坚持坚持？
　　好歹凑够一小格五分钟也好啊喂美女！
　　让她瞧着，南道也就脸蛋儿好看些，身材好些，声音好听些，十指着实修长整洁了些，一双长腿也够笔直……
　　看着前台美女在羞答答地打着电话，等着回复的空闲，南道随意往游泳馆一楼大堂扫了扫，不经意扫过朱小朱，发现她有点儿不对劲：
　　“看什么？”
　　朱小朱正打量着，还觉得南道好像还真有几斤几两重，帅得价真货实的时候，便听到主人公突来这么一句，她有点儿懵。
　　南道板着一张俊脸，很是不满意朱小朱这个懵圈的反应：
　　“魂哪儿去了？”
　　朱小朱懵过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迅速将视线从南道那双大长腿移开，顺势往上移，移着移着，一不小心移到一张状似撞了冰山，冰楂子掉满脸的俊脸上。
　　停顿了大概几秒钟，朱小朱大脑迅速作出补救：
　　“天生我材必有用，那什么……正所谓不用白不用嘛……”
　　从古至今，美人计适用于男女老少，那美人也是可男可女，她是真的觉得南道这美男计挺有用的！
　　可惜她刻意用来调节气氛的干笑，还没几秒钟便在南道露出想凶光的眼神中速度魂飞魄散，灭于无形。
　　见状，不太确实南道是否已意会到她意思的朱小朱决定转个话题。
　　毕竟她没明说，他也没说出口，只用眼神儿交流，是很容易造成误会的一件事儿。
　　大脑线路大概短路了个几秒钟，朱小朱便又迅速回路，咳了两声清清喉咙，她一本正经地转话题：
　　“博兰先生在吧？他应该会见我们的吧？您南大组长的面子怎么着也得给不是……”



正文 第十章第十层

　　“南警官，老板在十楼贵宾室等您二位，这边请！”前台美女露出见爱郎的笑容，好是热情妩媚。
　　刚刚帮忙打电话给博兰游泳馆老板，现在又亲自带路把她与南道带到博兰清专属的电梯旁，真是好到没话说。
　　朱小朱在心里默默地给南道点了个赞。
　　这专属电梯与游泳馆的大门一样用得是密码与指纹的双重保险，原本除了博兰清谁也无法打开。
　　但博兰清既已经答应见南道与朱小朱，再加上前台美女共三人站定在专属电梯前不久，电梯门便由身在第十层的博兰清的摇控下打开了。
　　朱小朱和南道走进电梯，前台美女显然不能上去，只能站在电梯外柔情似水地目送着电梯门关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南大美人儿在眼前消失，无不遗憾。
　　朱小朱微微侧过脸，将目光移向无动于衷的南道。
　　前台美女那柔情目光肝肠寸断的，连她都觉得快化了，怎么这人半点反应也没有？
　　南道没有理会朱小朱那替前台美女不舍，又替前台美女不值的既复杂又扭曲的神色，他完全无视并直接扼断，轻飘飘道：
　　“五官给我放正常些，不然你就给我下去。”
　　朱小朱这回没懵，反应很是迅速，嗖一下就把脸转了回去。
　　眉头不蹙了，眸子不泛光了，嘴角不抽了，面部肌肉各自归位了，一个嫩得能掐出水的气质古典大美人儿总算回来了。
　　她目不斜视，聚精会神地着盯着眼前电梯跳动的数字。
　　嗯，到7楼了，快到了。
　　南道在朱小朱脸色转回正常，连她眼尾都扫不到的死角里慢慢勾起唇畔，笑得春风化雨。
　　博兰清复姓博兰，游泳馆便是以他的姓氏命名。
　　中年男人，四十出头，国字脸，个子不高且有些发胖，头发白得有些厉害，形容憔悴，看起来苍老得像六十岁的老人。
　　有一个独女，是早早丧妻未再娶的单亲父亲。
　　博兰清就站在十楼电梯门口等南道和朱小朱，见到两人上来便温和地打了声招呼。
　　在这一刻，朱小朱无比佩服自已拿着刀子威挟博兰清那时候的未雨绸缪。
　　幸在当时她乔装改扮，装蒙的地方绝对蒙上，且皆让她蒙个严严实实，别说是毫无侦察能力的博兰清，就是南道，看到了那天夜里的她，那也是绝对认不出来她的。
　　她在心里嘿嘿偷笑庆幸，面上力求沉稳恬静，她可不想再听到南道说让她下去的话。
　　贵宾室在电梯口右边，走了不到十步便到了。
　　电梯口左边大概不到二十几步的地方是一面墙，完全封顶漆黑的墙，墙右边只有一扇漆成白色的木门，紧紧关着。
　　那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朱小朱指着那个大房间问博兰清：“博兰先生，那里是什么地方？”
　　博兰清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抿唇不语。
　　南道与朱小朱对视一眼，二人分明在博兰清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慌，那个大房间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像是思考了一会，又像是斟酌着什么，博兰清好一会才回道：
　　“那是第十层游泳池。”
　　第十层游泳池？
　　朱小朱不觉上前走了几步，越发靠近大房间。
　　案发现场就在这个大房间里，那里面一定有凶气！
　　顺着这凶气摸索，指不定还能追寻到她已追一个多月的东西！
　　可惜大房间紧闭，锁得严实，现场又还有南道、博兰清两人在场，她总不能当面破坏大房间那扇白色木门。
　　该怎么办呢？
　　倘若南道说服不了博兰清开这扇门，那她要不要滥用一下每月只能使一回的妖力？
　　不行，滥用妖力在人类身上，后果很是严重。
　　她可不想承受那个后果，要不然也无需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寻上南道这个专案组组长了。
　　那还是帮着南道极力说服博兰清主动开木门吧！
　　朱小朱浑难掩眼中那晶亮得吓人的狂热，南道心下觉得奇怪，也想看看朱小朱到底是对什么有这般狂热，他看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愿的博兰清：
　　“博兰先生，你能打开一下那扇门么？”
　　朱小朱闻言，赏了南道一个很是赞赏的眼神，又转过头去目光灼热期待地看着博兰清。
　　“那是我专门为我的独女建的，除了我女儿，谁也不能进，连我都很少进去。”博兰清会这样回，也是看在南道是落马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专案组组长的份上。
　　倘若换做往常，他必是脸色一变，一言不和便将相问的人赶出游泳馆。
　　他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指手划脚？
　　但毕竟南道是国家的执法人员，他不好太过。
　　意会到南道与朱小朱眼里随着他的话而传递出来的疑问，博兰清只好接着解释道：
　　“我女儿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所以只要是她的东西，向来都不会让旁人碰。”
　　“很严重的洁癖？”朱小朱诧异，想到现今这世道好像有许多人都有这种毛病，她心中感叹人类真是越来越多事儿，嘴上不禁确认道：“所以博兰先生的意思是，就连你上来十楼，也仅仅止步于这第十层，而设有十楼游泳池的那个大房间，连你也不得随意踏入？”
　　博兰清应是。
　　朱小朱又问：“那博兰先生说很少进去，也就说明先前进去过，那么请问博兰先生最后一次进入大房间是什么时候？”
　　博兰清质疑地看着眼前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觉得这样年轻，实不像是专案组的人，又觉得既然南道能带着朱小朱来，必定也是有原因的。
　　他终是商人，眼力与考虑皆是四面八方。
　　可面对朱小朱的连连发问，他又有点不乐意回答。
　　思忖了一小会儿，博兰清看向南道问：
　　“南组长，朱小姐也是专案组的人？”
　　一直把视线粘在白色木门上的朱小朱闻言，咻一下转过眸来瞧着南道。
　　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虽然南道已然带着她来，可到底没亲口说出让她加入专案组的话来。
　　不过即是能带她到博兰游泳馆第十层，应该算是默许应下了吧。
　　她本来觉得，这名不正言不顺什么的也无关紧要。
　　但倘若事关她能不能查清楚造就连连失踪人口的凶气在哪儿，并成功弑凶的话，这名份也就是挺重要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