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扫把星 “扫把星!扫把星!”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小男孩,边拍手还边喊着扫把星的口号,中间的那个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里是一个偏僻的村落,四面环山,孩子们平时没有什么可消遣的东西,只好欺负这个年幼的小孩。 被欺负的孩子名叫洛宁阳,因为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场火灾,全家都丧生在火海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母亲的保护下活了过来,成了最晦 气的人。 因为太过弱小,性子也有些孤僻,所以经常遭受同龄小孩子的欺负,苦不堪言。 房子没了,家人也没了,村子里又没有多少有钱人,洛宁阳只有睡在村口的破庙里,有时候会有好心的叔叔伯伯给他口饭吃,但大多数时候 他都是去邻村乞讨为生。 “喂!”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洛宁阳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饱受欺负的小孩子了,他现在在外省读大学。饶是如此,小时候的事还是在他心上留下了不 小的阴影。 洛宁阳扫视了教室一圈,发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拉了拉身边的罗浩,“走吧,一起去吃饭。” “嗯。”罗浩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到食堂打了点饭,虽说可以去校外吃,但是他们两个都是穷苦出身,平时能省一点就是一 点。 罗浩往嘴里扒了口米饭,问洛宁阳,“咱们再过两个月就要大四了,你想过去哪实习没有?” 洛宁阳所在的是南京中医药大学,他对医学兴趣浓厚,再加上小时候受得苦多了,总想着当了医生就算以后生病了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嗯……我想回老家去实习,现在经济条件好了,那里也有了大变化,我想回去看一看。” 罗浩被他吓得一口饭险些喷出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摸摸自己的。 “没发烧啊……” 洛宁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把拍掉他的手,“谁说我发烧了?” 罗浩越发感觉莫名其妙,问道:“你既然没发烧,为什么要回去那个村子?去复仇?报复他们?” 洛宁阳又翻了个白眼,给了罗浩一个爆栗,“你电影看多了吧!再怎么说那里也是我的故乡,我都长这么大了,当然也理解他们当年的做法 。” “那你回去做什么?”罗浩瞪大了眼,样子颇为搞笑。 “我有点想念那里。” 洛宁阳低沉的声音响起。罗浩不出声了,闷头扒饭。 他是知道的,洛宁阳小时候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早已成了最好的兄弟。 洛宁阳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从一开始的乞讨,受欺负,从垃圾箱里找东西吃,甚至演变到后来的被拐走,又卖给他现在的养父。 他不敢想象洛宁阳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那个村子实在是太冰冷了些,而他现在居然还要回去? 他一定是疯了! 过了半晌,罗浩才抬起头,问他:“你养父知道这件事吗?” 洛宁阳夹菜的手一顿,罗浩看他这个样子就有些明白了,果然,他开口:“还没,不过我会尽快跟他说的。” “唉。”罗浩叹了口气,“你也不要急,好好跟他说,他都快六十的人了,肯定有些不理解,你也别生气。” “嗯,我明白。” 两人吃了饭从餐厅出来,洛宁阳的手机就响了。 他看了眼号码,按下接听键,“喂?” “宁阳。”那边是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爸爸。” “你今天没事的话,能不能回来吃个饭,你妈她想你了。” “好的爸爸,我下午没课,这就回去。” 洛宁阳挂了电话,对罗浩说道:“我要回家一趟,反正下午也没课,可能明天早上才回来。” “嗯,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罗浩推了推他,示意他快些回去。 洛宁阳先回宿舍收拾了东西才回去,他跑到校外,在公交站牌那等了好久才等到公交车,一直坐了三站路才到家。 正文 第2章时间最无情 他刚拿钥匙打开门,里面的人就已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中的书包,殷殷地问:“累不累?快坐下来歇歇。” 洛宁阳鼻子有些发酸,他扶着那人坐了下来,才开口:“妈,我没事,你别老等着我,该休息就要休息。” “我这整天睡啊睡的,一把老骨头都快睡散了,倒是你,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我瞧着好像又瘦了一点。” 洛宁阳看着养母鬓边的头发都有些花白了,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八岁的时候被人拐卖,挨打挨骂都是常事,辗转了两年才被卖到这里来。 那个时候他还小,对谁都有一股子敌意,还好,养父母待他如亲生一般,融化了他心里的坚冰。 “妈,我没事,这都一点半了,我扶您去睡午觉吧?”他覆上养母抚摸他脸庞的手。 “诶,诶。”大约是太高兴了,洛宁阳的养母一连应了两声,才由他搀扶着回了卧室。 洛宁阳把养母哄睡之后才到书房找了养父,他的这位养父,虽已年近花甲,身子骨却硬朗得很。 他敲了敲门,“爸。” 屋里的人抬起头,示意他进来,才开口:“回来了?你妈呢?” “嗯,我妈已经睡了。爸,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洛宁阳有些紧张,手紧紧的攥成一团。 “什么事?”他还带着老花镜,抬起头看他。 “我,我想实习的时候回村里实习。”他深吸了一口气,终还是说了出来,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坚决。 养父翻书的手一顿,半晌才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爸爸。我想回去那里。”洛宁阳手心里已经捏出了汗。 “宁阳,你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你回去。” “爸爸,不管怎么样,那里都是我的故乡。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为我好,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洛宁阳站起来,就那么看着他。 “唉。”他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们先不提,好吗?” “嗯。”洛宁阳抿紧了唇,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多加为难。 时间是最无情的,它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两个月的很快就过去,洛宁阳也说服了养父,办好了手续,就准备踏上回乡的火车。 养母送他上车的时候狠狠哭了一气,她终究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这样的离别情绪,惹得洛宁阳也掉了些泪。好说歹说把养母劝住,他才踏 上了火车。 他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到底是养育了他十几年的父母和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哪有那么容易割舍得下! 整整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到市里,洛宁阳都觉得自己快被颠散了,他提着东西下了车,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村里。 因为他提前来过一次,打点好了工作和住的地方,现在只需要把东西放在住的地方然后去诊所报道就行了。 他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收拾好之后又煮了点东西吃才去上班,这里是小时候他们家的房子改成的公寓,所以洛宁阳觉得格外亲切。 他吃完了东西,整理一下着装就赶去上班了,路过门口时还给门卫室的张伯打了个招呼,张伯为人善良,待人宽厚,洛宁阳很喜欢他。 毕竟只是一个小村子,虽说过了十几年有了些大变化,但正规的医院却是没有的,他工作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小诊所。 去诊所的路上碰到了好些熟人,他一一打了招呼,不少人都对他现在的生活唏嘘不已,也有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不在大城市享福非要回到这来 受苦,洛宁阳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呼吸着乡下新鲜的空气,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似乎身体里的浊气都排了出去,现在一身轻松。 他一路走到诊所,主人已经在那等着他了,客套了几句,他走进里屋换了衣服就正式开始了工作。 十几年过去,村子的规模也大了不少,现在是秋季,正是各种疾病的高发期,尤其是小孩子。 正文 第3章离奇死亡 整整一个下午,洛宁阳忙的几乎脚不沾地,来看病的大部分都是孩子,感冒发烧的比较多,包药,打针,吊水,他就像个陀螺一半没个歇息 的时候。 直到晚上人才少了一些,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主人说要留他吃饭,被他回绝了。他记得公寓不远有个小面馆,懒得自己煮饭,只好去面馆吃 了。 虽说牌子不起眼,不过味道却是一顶一的,洛宁阳吃了个心满意足,由于太累,还在小面馆里坐着看了会电视,起身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乡下的人晚上没什么活动,睡得早,他一路伴着虫鸣鸟叫回了公寓。 安静的也要尤其让人惬意,洛宁阳到了公寓楼下,本来想跟张伯打个招呼的,可是窗口却没有人,出于好奇,他踮起脚朝里面望了望,屋子 里摆设依然完好,只剩下张伯的尸体躺在地上,早已冰冷。 乡下的公寓是三层楼的,距离市中心很近,因为投资商包下的地皮大,所以公寓不止一座楼房,而是接连几栋楼鳞次栉比。住的不乏一些早 年出去打拼,事业有成后回到故乡搞建设的有能人士,所以公寓区入门有个门卫室,负责小区居民的安全隐私以及其他琐碎事物。 洛宁阳家乡叫永安乡,近年来改名建设乡。名如其意,建设乡正在发展搞建设中,很多功能设施,建筑,都无法与省市媲美,所以这段位于 市中心重点位置的公寓,门卫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门卫大爷让人唤他张伯,具体的名字很少有人关注,大家都只是张伯张伯的叫。张伯身子骨很硬朗,也许是早年注意保养。他和人说话总是 下意识的提高嗓音,而洛宁阳看着他,只觉得他似乎像一颗弯曲的老树,又或者是努力朝阳的向日葵般,身板努力的伸直,不让它弯下去。 或许他早年从过兵,这让洛宁阳肃然起敬,他当初选择医学科,也有一颗治病医人的心。就像当兵的,会有一颗保家卫国报效祖国的心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种共同方面的感触。 初秋的季节转变让很多人无法适应,就像女孩子仍然不觉气候的转变,还穿着超短的凉裙。此刻的洛宁阳就宛如那无法适应人群的其中之一 ,他只觉得一股阴冷冷风不知从何吹来,一瞬间让他的心凉透了。一股冷意从脚底蔓延自心尖,最后冻的他唇齿发白,脸上的肌肤失了血色 ,他就像一座在岁月风雨里,石化了的不会眨眼的雕像,呆呆的伫立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窗户内的景象, 他是学内科临床医学的,学医讲究望闻听切,经验老道的大夫不用把脉不用询问病人状况,就能从病人的气色观察出病人的大体情况。洛宁 阳当然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他从小直觉就特别准,那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张伯的状态不太好,他想着。然后眼神细细的从头到尾如同在学校里千万次那样,观察一具尸体,想着待会如何下刀,怎样进行解剖,手术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呼吸轻缓,就如同一个严谨的科学分子在认真进行一项非常重要和伟大的实验 。 带上一丝病态的狂热,然而他自己并没有察觉。他以为他在恐惧,恐惧的迈不动步伐,僵硬了身体,恐惧的不敢从地上的人身上转开视线, 似乎只要转开一秒,地上的人就会蹦起来,或者发生什么令人恐惧的未知事情。 张伯是平躺在地上的,表情安详,身体仿若静止,连呼吸的起伏特征都没有。他双手交叠在腹部,衣衫微微有些褶皱,衣物都好好的穿在身 上,透过窗户,看到门卫室的摆设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也许是张伯早年从过兵的原因,他居住的地方比正常人都要来的整洁工整,就连 白色的被子都叠成四四方方的靠在墙角,这里似乎和他中午出门时匆忙扫过的那一眼一样,室内并没有分毫的改变。别说劫匪入室的打斗痕 迹,就连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正文 第4章张伯的死 张伯只是睡着了,年纪大了,耳朵总是有点失聪。 张伯只是犯病了,年纪大了,身体总会不如从前。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却又下意识的觉得不止是这样,是他想的太天真,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嘲笑着他的怯懦。 又是一股清凉的风拂过,黑色柔顺的发丝划过青年深邃的黑瞳,青年收回扒着窗框的手,转身走到门卫室的侧门,因为是白天,门卫室的防 盗措施并没有发挥效用,修长的手指搭上冰冷的铁质把手,“嘎哒”一声,门没有任何阻碍的被拉开了。 青年的眼帘微垂,视线落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他轻缓而平稳的声音,似乎没有一丝颤音的道:“张伯,怎么在这睡着了呢?地上凉,来, 我扶您起来。”他比寻常说话的音调要高,似乎是刻意为地下躺着人而提高的音调,然而躺着的张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您别任性,岁数大了身子骨弱,最容易得骨病了。来,去床上睡。”就仿佛规劝老顽童一样,青年充满了耐性,一步步的走到老人身边, 单膝跪在老人身侧的地面,一手去探老人的鼻息。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几秒钟,青年的指腹停留在老人的脸上,安静的在这一刻仿佛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洛宁阳心中猛然的一颤,面上一片苍白,所有颜色都从脸上褪去,只剩下冷硬和僵直。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不愿意相信心底所述的事实,眼 前这个老人啊,就像他在手术台上看到过的任何一具冰冷的尸体,等待着他去下刀。 “嘀——”伴随着从手机里传出的老旧的铃声,很快就有人接听,洛宁阳收回了想要去动老人的手,仿佛用尽全力的,用两只手将手机贴在 耳侧。 “您好,这里是急救中心,请问您现在在哪里?”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女性冷静知性的声音,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让人的精神放松下来。 “余光公寓门卫室。”洛宁阳拿着电话的手依旧很是用力,指尖泛白,指甲陷入肉中。他的声音理智的不像是内心充满着恐惧和不安的人“ 病人疑似假死,肉眼观察已无呼吸心跳。”。 “好的,我们知道了,请您不要慌张,我们马上就到。请您留下联系方式。”对面的声音依旧很沉稳冷静,洛宁阳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电话 那边确认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声音,对方已经挂机了。 挂机之后,洛宁阳神智有几分恍惚的将手机揣入便服衣兜,眼神下视的一瞬间,落在那具疑似“尸体”上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张伯的亲人,家里人从未听到他提起过,他对洛宁阳而言不过是点头之交,见面觉的亲切,对方大概服过兵役,退役下来的老人。其他再多 的,洛宁阳无从得知,更别说对方家里人的电话号。仅此而已。 跪蹲久了,小腿压的有着酥酥的麻。他起身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老人的私人电话,整个门卫室的联系方式好像就只有床边的那台老式电话 。呼叫门卫室的电话号就贴在门卫室外面,小区里的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呼叫门卫。 这个老人也许是担心晚上有人呼叫电话,所以将电话放的离床头特别近,防止自己耳朵不好使,睡熟了,听不见。 这是一个多么无私为人的人啊。老人的身体还带着温热的余温,让洛宁阳分不清他究竟是假死还是他心底那个不愿意想的答案。 晚上十点,这个还不太发达的乡镇外面已经是昏暗的难以下脚,时针停在十二点钟的方位,等待的时间有点久,让人不知道从回家到这里的 时候,中间过了多久,从打电话到现在,又过了多久。门卫室一片昏暗,借着外面透过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其他东西。 静谧而死寂,洛宁阳开着门卫室的门没有关,吹来一阵夜风。 正文 第5章尸骨已寒 一股诡异的氛围蔓延开来,青年起身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不大的室内,老人依旧静静的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洛宁阳再次跪在老人身侧,对着人的眼部伸出手,手指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剧烈的抖动,这时候听到外面响起刺耳警铃声音。是救护车来了。 白色的车停到余光公寓外,医护人员抬着白色的担架,一个穿着白袍戴着一次性口罩的人走进了门卫室,他的目光从跪在老人身边的洛宁阳 身上扫过,才落在地上明显需要抢救的老人,他的头上带着兜帽,近乎全副武装的样子,让洛宁阳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和容貌,从体型推断, 这是一个男人。 他的目光看过老人,很快就转到洛宁阳身上,弯下腰,冷淡自制的声线毫无起伏的对洛宁阳说:“搭把手,把他抬出去。” 那架势,就好像抬一件没有生机的死物。理所当然,毫无特点,举手抬足的口气,就好像在对他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的口气。令人从心 底不由得发寒。 这个人,这个男人…… 洛宁阳看着白色担架上的老人,视线转到和他搭手的医师身上,他那副全副武装的打扮,就连眼睛也隐藏在眼镜下,令人看不清。 “请问,你怎么称呼?”洛宁阳看着他上了救护车,而男人没有回答他话,而是带着催促意味的对他简洁的说出两个字。 “上车。”眼看着救护车上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似乎就在等他这一个人上车。他没有犹豫,跟着上车,后门关闭,车内灯光有些暗,而简易 的台上老人正被人剥下衣服,将各种检测急救仪器装置在身上。张伯紧闭着的眼睛,就像抢救失败已经被判定死亡正在撤离仪器一样。 “……你们花了多长时间?知不知道病人耽误不得。”洛宁阳心里憋闷,又觉得似乎等了很久,如果老人救不回来很大可能就是抢救不够及 时的缘故,侧头对着那个从进门就坐在座位上,看着几个车内急救人员忙活的青年低声压抑的问。 他本身就是大夫,即使是个实习期的,对待病人,总有种责任感。 安静坐在他身旁的青年从那边转过视线,这下子眼镜没有反光,隔着透明的玻璃,直直射入洛宁阳眼中的就是那双平淡的宛如看死物一般的 眸子,让原本隐隐憋着怒气的他一下子泄了火。 明明这个人没有任何辩解和反驳,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包含在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中,只听着那清冷的声音:“五分钟。” 洛宁阳闻言头不禁微微低下头。五分钟,也不算慢了。他想要说声对不起,但却又觉得如鲠在喉。怎么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想要解释,却又 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气氛一瞬间让他觉得尴尬极了,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也学医的,今年大四刚实习……”洛宁阳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感觉到封闭狭窄的车厢里一瞬间安静极了,一直发出滴滴声的的心跳仪器 没声了。 没声了,只代表一件事,张伯死了。这个认识让洛宁阳的脸色顿时一片灰败,女护士走过来,低声附在他身旁大夫的耳边,似乎在说什么话 。说完,女护士抬头的时候,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洛宁阳想,那该是一种包含同情的目光。他这样想着,就听见那个宛如冰块一般的青年人问道。 “你是他的什么人?”什么人?洛宁阳抬起头呆呆的注视着对面的人,然后视线缓缓挪到那张床上,这时候车停了,一路上颠簸的感觉不见 了,这一瞬间安静极了。急救人员打开车厢,没有一丝阳光注入车厢,因为时间已经近午夜了。 突然一张白纸递到洛宁阳的眼前,白纸衬着白色的手套,这个人真是全副武装,连手都不放过。或许他有点洁癖,做大夫这一行的,洛宁阳 多少能理解。 正文 第6章王虎 他抬起头,发现那人已经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是一张十分冷峻的面容,黑色的短发修的整齐,银边的眼镜,修长的下巴, 高挺的鼻梁,紧珉的双唇,分明的菱角,看起来就像一个社会精英,就像做着高职的经理,他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多岁,看起来看起来 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 那看起来有些严谨的人将纸搁在他的手中,低下头,上面俊雅的字体就如挺拔的松竹,写着急诊的详细费用。他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更感到 憋屈了,他和张伯并不熟悉,只是中午出门还好好的人,晚上回来却被发了死亡告示,任谁都会觉得不寒而栗。他死的太蹊跷,太诡异了。 就像那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眼前流逝的一样,让人感觉到生命的脆弱。 “到前台付款。”那人说完就抬脚走在前头,洛宁阳一愣,还未在心里纠结完碰到这种糟心事就踟蹰的在原地知不知道是该跟着他走。他走 了,那尸体怎么办?他回望着躺在那里张伯的尸体。 “啪。”随着一声清响,吸引了洛宁阳的注意,他抬头一看,在车灯下,是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小哥,他咧着嘴,笑着,指了指车。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这车待会还得入库呢。” 也是,张伯的尸体不能就搁在这里,虽然是秋天了,但尸体就这么放着也容易腐坏。而天又这么晚了,他也不能把尸体抱回家。路上被人看 着了,也不好解释。 ……真是晦气,我爸还没死呢! 他这辈子就没给人收过尸体,小时候那一场大火下去,就什么都没了。没想到还没等到给养父养母送终,就遭上了这么回事。这也算提前练 习练习?呸,想什么呢。 洛宁阳收敛了胡思乱想,在前台交了一笔急救费。然后坐在塑料椅子上,对着怎么处理这尸体犯愁。 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他猛然想到,是啊,人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洛宁阳从座椅上起来,四处张望着,然而刚刚在车厢上的人都看不清面容,更不知道名姓,要怎么找。 他走回刚刚缴费的平台,询问刚刚和他一起进来的大夫是哪个科的,叫什么名。并解释有点事想要找他。护士见怪不怪了,道:“这还真不 太清楚,他刚来医院,好像是姓楚,是外科大夫,你去看那边找找吧。” 洛宁阳顺着护士指的方位看,这是乡里的人民医院,规模很大,往前瞅一眼望不到底,护士指的是左手边的走廊,走廊里一片黑暗,看不到 半点光。这诺大的医院,除了值班的护士大夫,大片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大厅亮着灯,往前看却半个人影都没有。 洛宁阳并没有来过这家医院,但他肯定刚刚那个大夫不是往左边走的。他扯起一抹牵强的微笑。 “谢谢啊。你们这里对死在病床上的病人怎么安排?”这话就问的更怪了,护士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见此洛宁阳一愣,然后换个问法“不 好意思,你们这里有没有停尸房?用一宿多少钱?”这回值班护士大概知道洛宁阳的意思了,眼里带上了一些同情,脸上没那么不乐意了。 “你等等,我给你问问。”大概是不常用的关系,护士说完转身就去里面打电话了。周围又安静下来,隐隐能到护士打电话的声音,大概五 分钟,护士回来了。 走出医院的门,看见司机小哥百无聊赖的外面玩着手机喂蚊子。洛宁阳觉得很是不好意思,道了一声欠,小哥很好说话。说了声没关系。 洛宁阳看着车上的尸体,他搬的动也费劲,他只好再次腆着脸皮请求小哥搭把手搬到医院停尸间去,先委屈张伯在里面待一宿,明天找人给 他火化了。 别说搬尸体,正常人连看一眼都嫌晦气。 洛宁阳想着先和他套套近乎,在给点钱,在提出这个请求,于是就开口问:“你今年多大了,怎么称呼?” 正文 第7章好基友 “姓王,叫王虎,叫我虎子就行。我今年快二十了,你呢。”虎子回答很快,他戴着扁平的太阳帽,上身穿着迷彩,手上戴着白色粗线的手 套。洛宁阳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戴着白色精致手套的大夫,和眼前这个虎子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洛宁阳觉的,比起那人苟不言笑,和他 呆在一起就感到压抑,还是眼前的这种普通人更让人宽心。“我虚长你两岁,二十四,刚来这实习。”洛宁阳说。 “哎,你也别太伤心…我妈爸死的早,这么多年一个人也过来了。”虎子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似乎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他。 洛宁阳反倒又是一愣,开口道:“不,你误会了,他不是我家里人。哎。”说到这,他也有了倾诉的欲望,便继续道“我刚到建设一天,租 了套公寓,他是我们小区门卫。我中午出门去诊所了,晚上回来就看见他躺在门卫室,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你胆可真大,你叫什么名字?”虎子问搓了搓身子,挥舞了两下,洛宁阳也听见耳边蚊子嗡嗡的叫声了,他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厚脸皮开口 说那个请求,道:“我姓洛,洛宁阳。洛阳的落,洛阳的阳,宁夏的宁。以前我家也是在这的,不过出了点事,这么多年才回家乡看看。没 想到都大变样了,这乡里原先可没这么大医院!” “可不是吗,看着气派,其实也没两样。不如小诊所的实惠,哎,你是大学生吧?我叫你洛哥行吗?”虎子兴致冲冲的问。 “我今年大四。”洛宁阳回答,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继续道:“行,怎么不行,我一直想要个弟弟。” “真好,我小时候就特别想念书,可惜那时候穷,没钱。现在有钱也没人要我了。你都上大学了,怎么还回这小地方,大城市长什么样?不 好吗?”虎子说了一连串,稍顿,继续道“这天乌漆墨黑的,你先跟我把车停库里去,我请你下馆子去。” “不用,天黑上哪吃饭,你有手机号吗?我们交个朋友。”洛宁阳拿出智能机,虎子看了一眼,然后声音低了几分,报出了号码。存好之后 ,虎子转头刚要上车,就被洛宁阳拦着了。 “……那尸体还在车上呢,你给我搭把手送停尸房去?” 虎子没有异议,和洛宁阳一起抬起了尸体。尸体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凉透了,两人将尸体放在担架上,虎子一手支撑着担架,一手推开医 院的两层玻璃门。 进了大厅,洛宁阳问护士停尸房在哪,那护士也是不太清楚说顺着大厅往里走能看到地图,就在墙面上。洛宁阳和虎子犹豫了会把不把担架 放地上,就又驾着担架去找地图了。 医院的大厅很是空旷,瓷砖一块一块的正方形踩在脚底下,空旷的发出回音的声音。医院门口来来回回,有几个病人的看护家属来回走。起 码是有些人气的,而这里面的大厅乌黑一片,黑暗中的未知令人有几分瑟缩。 地图是在没有打着灯的地方的,视野有些昏暗。地图的旁边是一面镜子,洛宁阳走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看见一张充满了血色的脸。 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镜子中没什么不同的,那一瞬间的血色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洛哥,咋了?”虎子问。 “没事,我们过去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洛宁阳转头对回道,说罢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中映射的仍旧是医院的对面景色 ,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他多心了吧,医院这地方怪渗人的。他向来不信鬼神,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他一学内科的,怎么能相信这世上 有鬼?那还要不要活了。洛宁阳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没事自己吓自己,心里自嘲笑了两声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嗨,多大点事啊。一个医院整这么大……”虎子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大概只是自言自语了几句无关琐事。 正文 第8章搬尸体 医院的停尸房透着一股冷气,是为了防止尸体腐坏。进了门,两人将尸体放下后,虎子明显向着他靠近,几乎恨不得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 去。 “你爱看鬼片?”洛宁阳找到了灯,按了下又关上,忽然问。 灯光一瞬间明灭,就像是某种灵异事件发生之前的线路故障一样,虎子被这么一亮一灭的吓着了,整个人都扯紧了洛宁阳的衣服,在黑暗中 探头探脑的左右张望,身体颤颤的打着哆嗦,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有些色厉内荏的道。 “别……别提鬼片成吗!” 洛宁阳打开灯,就看到虎子整个人宛如脱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回过去身,虎子转头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艹,你他妈就是这么对兄弟的?”他声音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洛宁阳看他这样,寻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他向来性格好,于 是对着脸上带着狠色的虎子,愧疚的神色认真道:“对不起,就和你开个玩笑。”说罢揉着被虎子打带到的地方“兄弟你太狠了啊。”。 他这么一说,虎子反倒不好意思了,他抬眼看了看眼前所处的停尸间,有几具尸体盖着白布躺在地上,这停尸间就像给死人住的宿舍,床板 都是上下铺的。他看了一圈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快把这尸体搬上去,这鬼地方怪吓人的,晦气!” 也许是这的确不是个好地方,洛宁阳也感觉不大舒服,两人也没有将尸体搬床上去,而是放到了床前的一块角落空地。 走出了停尸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身体一暖,驱散了停尸间那仿若深入骨髓的阴寒。 大晚上的,去停尸间的确挺渗人的。 “谢谢你,兄弟。你再打我一下吧。”洛宁阳真心实意的看着虎子,这个比他还要小五岁的大男孩。洛宁阳觉得自己刚刚做的是挺缺德的, 这个认识让他不由得有几分难以挥去的愧疚。 而虎子一笑泯恩仇,道:“别忘了请我搓馆子就行。哎,天这么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洛宁阳:“……?”这个台词好熟悉,是不是哪里不对。 “你家在哪?”两人边说边走,已经聊到了医院大厅门口。洛宁阳停下脚步,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回想一遍,只觉得对发生的这件事 感到分外疲惫,并没有想起自己还忘了什么,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咋了?”虎子见他久久没有动静,伸手拍了拍洛宁阳的身体,洛宁阳回过神,摇摇头。 “没什么。” “好兄弟,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你鬼上身魔怔了。” “你怕鬼?” “昂,也不能说是怕。小时候吧,听多了,就觉得挺吓人的。看鬼片也没啥,就是到这医院还是觉得瘆的慌,心里不踏实,你说奇不奇怪? ”说着,虎子手搭上了铁质清凉的门把,这时候传来大厅值班女护士的声音。 “哎,楚医生,你要走了啊?刚刚有个病人家属找你呢。”这个值班的妹子还是刚刚接待洛宁阳那个,她这句话显然是替洛宁阳问的。 在人民医院,楚医生还是小有名气的。大家在私底下都传着说楚医生是城里来乡下考察的,是领导,还带着个了不得的人物。听说是大城市 里面大家族里的少爷,来乡下养病。除此之外,楚医师的长相和性格也让人津津乐道。 乡下的医院,有能力的年轻人早就奔城里去了,医院里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要不就是已经成家立业了,听说这个楚医师还没有结婚。长相 也优质的像是从电视里走出的明星,就是那性格也是怪癖冷硬。一天也不笑一次,除了办公事就还是公事,给人的感觉十分有压力。 果然男神只能是瞻仰的存在!医院里的妹子虽然觉得男神难以勾搭但是又觉得这才是男神,高冷男神!就算放那也是养眼啊!所以私底下总 是交谈八卦关于这个刚来人民医院的在外科挂名的医生,实则本科是精神科心理学的医师。 正文 第9章那年夏天 看他冷的像个冰块一样,真看不出是个心理医生,搞不好还以为是刑讯专科的呢。 值班的妹子眼见着能和男神搭上话,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只见男神停下脚步。男神身上穿着依旧是白色的大褂,底下穿着黑色的长裤,白大 褂的领口处可以看出,他穿的是浅海蓝色的衬衫,打着蓝白条纹的领带。眼上戴着银质的眼镜,一只黑色的钢笔勾在白大褂的口袋中。 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洛宁阳一瞬间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了,他对虎子低声说:“我有点事,你等会我。”然后转过头,看向楚医师。 这是传来一阵轻缓的音乐,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唱起歌来,在空旷的医院大厅显的声音十分空灵,被这突如其来的音乐弄的一怔,洛宁阳停 在原地,看见那个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拿起手机,放在耳侧。 两人距离算的上有些远,洛宁阳还能听到对面电话里传来的吼叫声。而被如此对待的楚医生,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 “在我回来之前不准动。”楚医师的声音沉稳,是带着不容拒绝意味的陈述语气,他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他抬眼看着前方几步远的洛 宁阳,声音似乎微微冷淡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就好像完全陌生人一样,然而实际上他们几小时之前刚刚见过面,这种冷硬疏离的态度让洛宁阳感到分外尴尬和几分不爽。 “楚医生,我是之前急救车上的…家属。我想知道,张伯为什么会停止呼吸?”是不是你们抢救的不够及时,还是什么原因?洛宁阳此刻迫 切的得到回答,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还是,他…… “他在救护车来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楚医生那特质清冷的声音传入洛宁阳的耳中,早就死亡了。是的。洛宁阳也如此猜测,可是…就当他 抬起头刚想说点什么时候,又是那熟悉的音乐,音乐低缓,男声沙哑而磁性,很是好听。 可洛宁阳听不出来这是哪位歌手明星,电话的另一头传出巨大的声音,似乎对面的人在对着电话十分大声的说话,情绪十分激动的样子。这 回离得近了,洛宁阳隐隐听到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电话里有摔东西的声音。 ……这,家里的兄弟打来的?一个想法窜出来。 他们这次交谈的时间有些长,而楚医师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对面的声音停止了,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乖。”似乎含着几分宠溺,语气十分软化。洛宁阳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说出这种话,十分不可思议。与其说是这种话,不如说是 ,……乖这个字。对面分明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电话又被挂断了,楚医师抬起头,那双眸子依旧让人觉得幽深的无法看透。 “还有事吗?” 洛宁阳一愣,反射性的摇摇头,回过神看着白色的大褂和自己擦肩而去。直到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虎子才过来一脸古怪。 “看上人家了?” 洛宁阳:“……。” 虎子哈哈一笑:“这不开玩笑呢吗,快点走吧,再黑这路灯就灭了。” 洛宁阳深深觉得,这小子就是报复之前那点事,误交损友啊!他抬头望着星空,同一片星空下,让他回忆起童年的故事。 也许是临近故乡,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但今天,似乎是个十分美好的故事。那是一年夏天,天气很是炎热,建设乡位于北方黑龙江一个小乡镇,气候是冬冷春冷夏热秋凉的典型没 有春天的特点。 记得那一年全球气候暖化特别严重,老旧的电视机中播放着历年夏天最高温度,南方广场天然烤肉的新闻。 乡下没有城里的电子产品发达,空调更是连听都没听过,电扇那是村里有钱人家的奢侈品,实际上当时家里连用电都是掐算着用。虽然说家 里房子不小,一家人手脚健全和和乐乐,但是洛宁阳家中的经济并不能称得上闲余。 正文 第10章兄弟 因为这个家有两个孩子,洛宁阳是家中的幺子,十分受宠爱。 家里的两个孩子年纪差的比较大,那年洛宁阳才三岁,是个不记事的年纪,对周遭的事物都是懵懵懂懂,很难分清别人的善意和恶意,是非 观很是薄弱的年纪。他的兄弟对他来说,是比巨人更矮小的身影,但是却又是那样的高大,又不是太过巨大,很令人安心,小小的洛宁阳很 喜欢他的兄长。 “咯咯,咯咯。”小小的洛宁阳穿着开裆裤和白色的小背心,背心的胸口处沾满了洗不清的污垢,穿着小小的凉鞋,一步步颠簸在院子里。 院子的园子里,是靠在柱子上休息的兄长,兄长长的和母亲很像,在阳光下,汗水顺着脸颊滑入脖颈。姣好的容貌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误 入人间堕落的天使,兄长的发丝很长,黑发耷在肩膀上,看起来十分柔顺。 见到兄长,小小的洛宁阳露出两个小虎牙,满是童真和幸福的笑容。 他的手上是拿的很稳的一瓣西瓜,当时在北方,西瓜并不便宜,在炎热的夏天能吃上一口这水灵灵的植物,别提多令人满足了。 洛宁夏低下头,他墨色的眼睛里染上了浓厚的不耐烦,而小小的洛宁阳还在努力的凑近他的兄长。本是炎热的夏季,与人的肢体接触更是产 生了蒸煮般的难耐。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是清亮,带着清脆的少年音,有带着童年的稚嫩声音,就这样站起身。 “滚开,别添乱。” 随着少年的动作,小小的洛宁阳被巨大的力道推让,跌倒后背着地,坐在地上,胳膊拄着黄土地,细碎的石块划破了稚嫩的皮肤,陷入血肉 之中。比起因疼痛而哭泣,他眼中泛起泪水渐渐模糊的是那红艳艳的红色的瓜肉和黑色的籽粒,他没有哭,大口大口的咬着西瓜。 “啧。”为什么讨厌这个小小的,名叫弟弟的生物。洛宁夏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夺取了父母原本给予他百分之百的宠爱,或许是因为讨 厌他粘人和属于小孩的任性。 “你真是个讨厌鬼,你要是没有出生该多好。”那个少年这样稚嫩的话语就在小小的洛阳宁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划痕。 话语在洛宁阳童年的世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从三岁到四岁,从四岁到五岁…… 晚上天气凉了下来,巨大的红阳从西边落下,黄昏的余韵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染红了洁白的云朵,晚霞遍布开来,代表着一天的结束。 老旧的砖瓦房中是幸福的一家人准备着晚饭,开饭前家人坐在土炕上,洛宁阳戳着炕革上的大白兔,数着一只又一只。他胳膊上抹了一大块 的红,看起来十分的膈应人。就像原本白嫩无暇的皮肤上多了一块突兀的污点,破坏了这份完美。 跟随父亲出门的洛宁夏回到家里,到后院充了一大瓢凉水,也没擦就进了屋。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眼睛却是很亮的。 “妈,我长大也要去县城念书。县城可漂亮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买一栋房子,天天吃好的!穿漂亮衣服,开大车。”洛宁夏这么说着,抓起 乘好米饭的碗,举起手去夹菜的筷子被啪的一声打了下去。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顿时就沉默了下来,就像是一撮火苗正燃着旺盛的斗志,被一桶冷水从最令人感到冰冷难耐的地方倾泻而下,他的视线 终于滑到被他可以忽略的,母亲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身影此刻安静极了的在那里,手臂上的那道伤和其他细小的擦痕看起来分外刺 眼。 “妈——!”洛宁夏啪放下筷,带着怒意的气势叫了一声,像是不满的样子。 “干什么,还知道我是你妈啊?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是不是你推的。”那个女人拉着怀里的洛宁阳,心疼的指着孩子身上的伤痕。“你弟弟 才三岁,你还要不要点脸皮,你出门别说是我的儿子!别给我们老洛家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