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彼岸花开(前叙) 孟婆将手中的热汤递给飘过奈何桥的鬼魂,他们或面无表情,或痛苦哀怨,或悲泣垂泪,只有极少的面带笑容。她在这里日复一复日的熬制着孟婆汤见过了人生百态,看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许多的事情早就看得淡然。 “喝了这碗孟婆汤,忘掉前尘往事,好好上路吧!”她脸上皱纹层层堆积,手像一截干枯的树木,声音却慈祥温和。听到她这句话的鬼魂,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仰脖子,一口喝下了碗中混浊的液体,喝下之后表情一片茫然,眸子却清澈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孩。 这几年的鬼魂不断的增加,孟婆抬起头看向后面长到望不到头的队伍,叹了口气。神魔大战,受苦的不过人间百姓。她挽手结了一个法印,在她的身边就立刻出现了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将手里的碗递给她,自己朝着那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走去。永远灰蒙蒙的天空,虽然有数不清的鬼魂但是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远处雾气蒙蒙的天地间。 她的身影再次停下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血红色的花朵。这种花名唤彼岸花,又唤曼珠沙华。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在此花旁边便是一条流淌着漆黑河水的忘川河。忘川河中还偶尔可见游魂。那些游魂都是不愿喝下孟婆汤而自愿跳下忘川河的,只有历经千年,受尽河中恶魂欺凌,忍受过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孤独而魂魄还不灭者,才可以不喝孟婆汤直接投胎。但是在历经千年而魂魄不散者,少之又少。先不说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单说河中的恶魂,那又岂是一般鬼魂可以抵挡得了的。 一阵冰寒入骨的阴风吹过,吹散了一些雾气,露出那片血红色轻轻摇曳的彼岸花。孟婆弯腰轻抚其中一株开得正盛的彼岸花,那花似有灵性,在她掌心中轻轻磨蹭。 “几千年已过,微尘上仙,你在忘川呆了这么久,看过了无数的生离死别,人间百态,不知可堪破了这个情字?”她低声叹息道。手中所感知到的仙气也越来越弱。这也是必然,这株彼岸花上只附了她的一魂一魄。孟婆悲悯地看着手中的红花,又想起了几千年前那一场惊动仙界的事情。 本为女娲后人的微尘上仙,只因为爱上了冷情寡性的南极长生大帝青离,因为种种原因而被迫跳下了诛仙台。本以为她的魂魄会魂飞魄散在无尽的洪荒中,哪知却有一魂一魄识入黄泉而附在了忘川河边的彼岸花上。被孟婆偶然中发现,关于她的往事,她也只是听说,所以并不知若天界知道微尘上仙还存有一魂一魄会不会赶尽杀绝。 “微尘上仙。”她的眼睛混浊,却悲悯地看着手掌下的彼岸花。“你的仙气越来越弱,而我亦无法救你。待你消散在这五界之内,也不知可有人还记得你。” 掌下的彼岸花又轻轻地蹭着她的手掌心,似听到了她话般。孟婆摇头叹息,起身缓缓消失在昏暗灰蒙蒙的黄泉路上。 此时黄泉路的尽头似有金光破开了昏暗黄泉路上灰蒙蒙的雾气,在那道金光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身着一身黑色的战袍,气宇轩昂眉目坚毅硬朗。他步伐坚定地走向忘川河,却在那一片鲜红似血的彼岸花面前停下了脚。微微蹙起眉毛,眼睛在这片彼岸花上不断寻视,似乎在找什么。 最后他在孟婆站过的地方停下,那里有一株花得特别鲜艳的彼岸花,它就像夏天的荼蘼似乎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只为这一次绽放。蹲下身子,凝视着这株彼岸花,他伸出了手感知到了那丝微弱的仙气。 “虽不知你是哪位仙家的魂魄,但也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死气森森的黄泉路上消散。也罢,今日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他闭上眼睛低着默念咒语,不过一会儿有一滴血从他的胸口处升出体外,漂浮在这株彼岸花的上空。 顿时这里又是一片金光大作,驱散了周围的死气。鲜血慢慢渗入彼岸花中,直至与它合为一体,那金色光芒才慢慢消失,而这株花又艳了几分。“这滳心头之血,乃我精气所化,它能助你魂魄不散。今日我在要事在身,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生死有命,这一切就看你造化了。”他说完就起身,走之前又回头看了这株在黄泉路上,微微摇曳的彼岸花。它似乎在向他说什么,又似乎只是因风而动。 远处有一队阴兵破开迷雾急匆匆赶来,最后在他的跟前停住。步伐整齐的跪在他的脚下,其中一个领头的阴兵惶惑道:“我等不知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仙君恕罪。”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说道:“本仙君今日奉师父之命,入人间寻指天剑。并无他事,尔等无须惊慌,前方带路奈何桥。” “仙君请,仙君请。”那领头阴兵弯腰点头好不尊敬的给他领路。 这里短暂的嘈杂过后,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灰蒙蒙的雾中,在没有鬼看到的忘川河边,那株吸收了那仙君心头之血的彼岸花慢慢散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那团柔和的白光渐渐凝聚成人形,一个朦胧的飘忽的人站在彼岸花中,迷茫地看着四周这一片灰蒙蒙,不知所以。 “忘川河边有一株彼岸花,上面不知哪位仙家附了一缕残魄。修行不易,孟婆好好守着它,待我回来,想办法替它重塑魂魄。” 孟婆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微尘上仙附在彼岸花上的魂魄,又惊又喜,惊的是他竟然不知那是女娲后人微尘上仙的魂魄,若让他发现了,不知会不会告诉天界,喜的是有了他的帮助,微尘上仙有救了。 “赢政仙君,我定当尽力。”孟婆应道。 赢政点点头,站在奈何桥上,最后忘了一眼忘川河方向那灰蒙蒙的天。转过身一口将碗里的孟婆汤喝了个干净,听说这汤可以忘记前尘所有的事情,不知真假。赢政不在意的想到。孟婆目送他的背影进了轮回,待身边送他的阴兵散尽。她又挽指结印,变了一个如自己一般的人,而后身形一变就消失在了奈何桥边。 远远地便看到有一个朦胧虚幻的人影站在彼岸花中,呆呆地望着忘川河。孟婆大喜,穿过灰色雾,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尘上仙。” 听到身后的呼唤,那模糊的人影慢慢转过身来。一如千年前的模样,只是眼晴不复当年的清澈坚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如同被黄泉路上的雾迷了眼睛。“你在唤我?”她疑惑地看着孟婆,又道:“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孟婆脸色一变,抬起头,脸上的皱纹层层堆叠,干瘪的嘴唇嚅动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而混浊的眼睛里,似悲似喜。在微尘迷蒙疑惑的目光中,她低下头,平静温和道:“我乃奈何桥边的孟婆,这里是黄泉。你名唤微尘,前身乃彼岸花今日因赢政仙君助你而化成人形。” 孟婆说完,低头听着微尘的自言自语。心下黯然,她倒是忘了她现在只剩一魂一魄,终日在这死气缠绕的忘川河边,修为恐怕早就散尽,又哪会记得前尘往事呢?忘掉也好,终于不必在重复千年前的悲剧了。 “彼岸花,赢政。”她低声呢喃,认真的神情似乎一遍一遍在提强调自己不要忘了。 “我现在要去哪里?”她虽不记得前世,但是那清冷高贵的气质依旧不变。虽然魂魄淡得一阵风就会吹散,虽然眼中还是一片迷茫。 孟婆想了一下,道:“微尘上仙随我去奈何桥吧,喝下孟婆汤轮回转世,到人间经历八苦看透世事之后,再修炼成仙。” 微尘点点头跟在孟婆身后,她虽没有记忆,但并不傻。这里的气息与自己格格入,且自己身上已经缠绕了很多黑色的死气,那些白色的柔光也慢慢在暗淡。若一直呆这里,恐怕会被这些死气所吞噬,那后果她不想想象。 而孟婆想到的却是,如今微尘已经可以凝聚成人形,如果还呆在地府,总有一天会被天庭发现,她现在法力全无,魂魄不全,再也经不住任何神仙的一击。唯有让她投成人胎,藏在人间,众神就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她了。 奈何桥上的鬼魂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为了不让天庭发现微尘的踪迹,孟婆并没有将微尘投股的事情上报地府阎君。她舀了一碗热汤,递给微尘。 “微尘上仙,喝了这碗孟婆汤,你就可以忘掉一切,重新开始做人了。” 微尘接过碗,迷茫地看着一脸悲悯的孟婆。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记得什么,却还是一口喝尽了这碗苦涩的混浊汤水。那一瞬间她脑中似有无数画面闪过,似有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心脏,无穷无尽的痛楚似有让灵魂就此灰飞烟灭的力量。 “我是谁?”她眸子一沉,坚定而锐历的目光却有只有一瞬。 如昙花一谢,最后留在脑中的却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负手而立,站在高高的云端,风将他雪白的衣衫扬起,身边缭绕祥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稀知道他此时的表情。 他定然是嘴角含笑,温和而疏离。倾倒众生风华的他千百年来,可曾有过后悔? 正文内容 生而不祥 这是秦国内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这里与世隔绝,与外面忍受连年战争之苦的百姓相比,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乡间小路纤陌纵横,稚子无忧,老翁无悲。鸡鸣狗吠之声不绝而耳,处处都是一片祥和安逸的田园生活之乐。 这个小村子就像被上天眷顾,数百年来都是如此祥和安逸。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 在村子头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后来搬到这个村子的。只三人,那个男人与女人都长得极好看,与普通的山野村民一点都不相同,他们还有一个侍女。他们深居简出,与村里其他的人交往也不是很深,甚至于其他的村民都不知道他们名字。 这是十月份的一天,秋高气爽,阳光照在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上,美不胜收。稚子小儿在追逐打闹,白发老人坐在阳光下安祥地闭目养神。所有的一切与平日无异,突然住在村头的那个男人像疯了一样跑出院子。 他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边跑边大叫:“来人啊,来人啊,我娘子要生了,求你们救救她。”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那些小孩子撒腿就往自家跑,都各自跑回家去叫自家大人。不一会就有几位干炼的农村妇女神色匆匆地赶来了,她们还没入院子就听到那家女人凄厉的叫声。吩咐了人去烧水,然后就一起进了房。只留下院子外的那个漂亮的男人,和一些赶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与村民。 从阳光温热的上午一直到暮色四合的下午,孩子还没有生出来,而房里凄厉惨叫的女人,声音却越来越小。房门开开合合,一盆盆血水端出来。那男人紧揪着心的心越提越高,脸色惨白,秋天的夜风有凉,而他却是满头大汗。 “小芸,夫人怎么样啦?”他拉住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侍女,焦急道。 “公子,夫人她......”小芸哽咽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样啦?”那男人急得抓着她的双臂不断的摇晃,用力过猛,那侍女本来就害怕,现在更是害怕,她手一软,那盆血水全部都倒在了两人身上,脸盆咣珰一声掉在地上。弹跳了几下落在一边。 “夫人她......夫人她难产,恐怕不行了。”小芸眼泪扑扑地往下掉,难过道。 他一听,顿时呆立在原地。冷风吹在他身上,激灵灵地打了寒颤。小芸也顾不上他,捡起地上的脸盆,伸手用袖子粗鲁的擦干眼泪,推开门匆匆进去了。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站在门外的男人只看到那几个忙碌的女人,她们脸上的焦急之色与沾满鲜血的双手。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门在夜风中。突然在他们房顶上空笼罩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那光芒大作越来越刺眼,且在那刺眼的光芒中似乎还有什么正往这边飞,距离太远他看不清。 院外隐隐传来阵阵喧闹之声,看来是其他的村民看到了这边的光芒也赶过了来。在那些村民赶来时,他终于看清了那朝这么飞来的是什么,正是两只凤凰。 “那是凤凰,那是凤凰。”赶来的村民,其中一位老人也认出在光芒中展翅而来的凤凰,激动得跪下连连磕头。“我活了一辈子,没想到能在临死时见到凤凰,这是百年难遇的吉祥之兆啊。” 跟在他后的村民也难掩心中兴奋激动之情,跟着跪下连连嗑头。在凤凰离他们越来越近时,屋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众人大喜。但是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凤凰最突然全身燃起了熊熊大火,转眼之间那火就覆盖了两只凤凰的全身,灼热的气息让众人皮肤生疼,口干舌噪。目瞪口呆之际,那两只燃烧的凤凰落在了屋顶,又是一阵阵凄厉的哀鸣。 凤凰盘涅,死而复生。这就是众人所以为的。但是结果却是房里突然传射出一股黑气,将屋顶上那两只燃烧的凤凰紧紧包裹。直到黑气彻底将燃烧的火焰吞噬,只留下两只漆黑的燃焦的没毛凤凰躺在屋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看着这突变,他们还期望会有奇迹出现,那两只凤凰能重新活过来,但是一阵夜风吹过。那两只烧焦的凤凰像风化的岩石,变成了粉沫,随风而散。 屋内婴儿的啼哭声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哭声,边哭还边叫道:“夫人,夫人。” 那男人这才醒悟性过来,紧走几步猛地推开门。房里的除了小芸的哭声一片静默。那个个帮忙接生的妇女,悲伤地围着床边站定,听到开门的声音,都转着看向门口惊愕悲伤的漂亮男人。纷纷低下头,悄悄拭干眼角的泪水,默然的从他身边走过,出门时,还替他关上了房门。 “公子,夫人不行了。”小芸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的孩子被裹在小被子里,放在他妻子的臂弯里。睁着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濒临死亡的母亲,清澈的眼睛像一颗透明的水晶。 “你出去。”他目光紧锁床上脸色苍白,头发零乱的女子。即使在这个时候,她依旧很美。她的眼中含满了泪水,紧紧看着进来的他。手指微动,嘴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门被关上了,小芸蹲坐在门口,捂着嘴巴,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 他抱起床上的孩子递到她面前,掀开小被子。弯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流了一脸。“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子,你看她锁骨处还有一朵花呢。”故作轻松的语气,却让气氛更加悲凉。 躺着床上的女子,吃力地想抬想手抚摸一下自己的孩子,手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用力全身的力气,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她嘴角一张一合极轻极轻的声音,只有靠近她唇边才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说:“赵慕,你要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 赵慕悲痛的点点头,伏低身子抱着闭上眼睛的她,无声的哭泣。身下不知悲喜的孩子似乎也感染到了这悲伤,清澈的眼里,晶莹的泪滴顺着小小脸庞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在门外坐了一夜,不知什么时候带着泪痕睡去的小芸是被冻醒的。她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天色微亮的院子,房内一片安静。她想起了昨夜的事,猛地站起身,突然跌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脚已经麻得根本不像自己的,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一点知觉也没有。头也晕晕乎乎,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下来,抬手一摸,湿润温热,拿下来一看却是血。想来应该是方才摔了的。 秋天的早晨很冷,她伸长双腿努力的按摩双腿肌肉,希望可以快点门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公子,公子。”她站在门外低声叫道。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应,连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没哭。她心里又闪过几个不好的念头。往后走了几步,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门上。门一下子就被她撞开了,用力用猛,还摔在地上,将膝盖摔破了皮。 不顾身上的疼痛,她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床前。看到她的主人正并列着躺在床上,手牵着手,中间还躺着她的小主人。 “公子,公子。”她又连叫了几声,还是没应。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的鼻翼下,又猛地收回手。捂住嘴巴,低低的哭泣声,溢了出来。 在村民的帮助下,她将他们两人合葬在了这个世外桃园的一棵大枫树下。而她自己也因那夜感染了风寒,在床上一病不起。村民看她可怜,每日三餐都会有好心的送些吃食给她。唯独那刚出生的小孩,没人敢前去抱她。 这个孩子出生太不平凡了,一出生便出现了百年难遇的祥瑞,这本是好事,但是那两只因她而来的凤凰却又因她而死。她的母亲因她难产而死,父亲也死在了那一天,死因不明。现在照顾她的侍女小芸,一病不起,俨然一副命不久已的模样。还有离谱的事便是,第二天天亮时,村民们发现只要是红色植物全部在一夜之间凋零枯死。连枫树上的红色枫叶也在一夜之间全部落下。 整个村子的地上全部都铺上了一层红色的枫叶,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由鲜血染红的路。说不出的诡异美丽。所有人都是在传说着这个孩子乃妖魔转世,靠近她的人都得死。躺在床上的小芸,悲伤地看着床边摇篮里熟睡的小孩子。外面的传说她知道一些,而在所有红色植物一夜凋零后,她也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的那朵红色花越发娇艳欲滴,就像一朵用血染成的花朵,栩栩如生那血随时会滳下来般。 有好心的村民劝她将这个孩子丢在山里,生死由她。小芸只是泪眼婆娑的摇摇头,他们不知这小孩子的尊贵身份,自己又不是不知。即使她真的生而不详,她也不能丢弃她。 正文内容 南极长生大帝 即使有再多的不舍,小芸还是没能撑过几天。她死不瞑目地看着闭着眼睛睡在摇篮里的小孩子,她还那么小,她还没有名字,她还没有人照顾。而自己死后不知这些村民可不可以替她照顾她。带着诸多不舍,这个忠心的少女也追随她主人的脚步而去。 村头这座小屋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商量着怎么办。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生而克父克母,现在连唯一一个照顾她的人也死了,大家真的不知拿她怎么办。这个小村子,一直平平淡淡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争论了很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生而不详,肯定是妖孽转世,不能让她害了我们整个村子,干脆一把火烧死她。” 吵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众人似乎同意了这个做法。将女人与小孩子全部遣散回家,只留下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搬了许多干柴稻草堆满了房子的四周。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他们手里一人举着一支火把,却没人敢第一个点燃。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迟疑与不忍。 房间里的小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平日极乖巧的她,突然大哭起来。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再一次让众人起了恻隐之心,正在迟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头,便看到了一位身着紫色长袍,面庞英俊气度不凡的青年人正负手站在院子外,浅笑着看着他们。众人大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是怎么进来这个村子的? “你是谁,哪里来的?”其中一个村民仗着人多势重,壮着胆子问道。 “我乃一闲人,偶尔游历至此。你们这是做什么?没有听到屋里有婴孩的啼哭声吗?”他继续浅笑着说道。云淡风清的模样,让举着火把的几人倍感压力。 他如闲庭漫步地慢慢走近那举着火把的几人,手臂一扬,宽大的袖子突然卷起一阵风,风将那几个火把扑灭。众人大惊连连后退了几步,他却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们几眼,淡笑着推开门。房里的小孩已经停止了哭泣。他走到摇篮前,浅笑着注视着摇篮里的小孩。 那孩子见到他,停止了哭泣。也睁着漂亮的大眼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而他脸色渐渐凝重,嘴角的浅笑慢慢消失。 “我乃南极长生大帝青离,前几日突见天有异象。掐指一算便算到此处将有异人出现,却没想到竟然是忘川河边的一株彼岸花转世为人。”他目光盯着她那锁骨处那朵鲜红的彼岸花。手掌放在她小小的额头上,低声呢喃道:“你命犯孤煞,生来克父克母,命格却极弱。”他猛的抽回手掌,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婴孩。 他方才发现她只有一魂一魄,且满身缠绕着黑色死气。但是只有一魂一魄又怎能投胎转世?生来魂魄不全,竟然竟然还命犯孤煞星,如此看来命极应该很硬,却因只有一魂一魄而命格极弱,他竟然算不出这株转世为人的彼岸花前生。 门外的几个壮汉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房间里的光线立刻暗了许多。青离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他们,一股无形的压力使门外的几人腿肚子打颤。他们一生都在这个小村子,这个孩子父母就是他们见过的看起来最高贵漂亮的人了。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一个,不但长得漂亮,连那气质都高贵得只想让他们不犹自主地跪在他脚下。他们也真的这么做了,几个人跪在门外,颤颤巍巍的不敢在抬头。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负手走到这几个人面前,淡淡问道。 “她没有名字,一出生父母就被她克死了,那个照顾她的侍女也在前几天死了。” 青离沉凝片刻,走回摇篮前。目光定在这个小孩身上,他掌管万物生灵,在他眼中所有生物都应平等,所以即使这个小孩真的生而不祥,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便为你取个名字吧。”他又沉思了片刻才道:“以后你便叫微尘吧。” 说到微尘,脑中又浮现了几千年前站在诛仙台前,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微尘上仙。她只是平静的甚至冷漠地看着自已。什么话也没说,便纵身跳入了诛仙台。这个上古之神女娲唯一的后人,因自己而被青丘众九尾狐一族不容,最后被仙界众神逼得跳下了诛仙台。 心中微微一疼,他不记得千年前的自己是以何种表情亲眼看着她跳下诛仙台的,只记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独自走过了传说中有无数凶兽的洪荒。那里空旷寂寞,处处藏着危险,永远只有白天,永远没有尽头,永远也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大。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 只是微尘纵身跳下诛仙台之后,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疼不痛,就只是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至天地存在时,就存在的南极长生大帝青离帝君,第一次感觉到了寂寞。无穷无尽的寂寞,在诛仙台旁站了许久。他才转身离去,寂寥的背影,成了众神心中永恒的疑惑。 “微尘,微尘。”几千年之后的今天,再一次念着这个名字时,心竟然会疼。伸手抱起了摇篮里看着自己的小微尘。他从身上解下一片玉佩,玉佩有些大,挂在小微尘的脖子上有些奇怪。青离手指在玉佩上轻轻一划,那玉佩立刻成了两半。他收起其中一半,另一半又重新给微尘戴在脖子上。 “这玉佩可以压制住你身上的死气,也算做我给你的见面礼吧。”他抱着小微尘,终于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从今往日,我便是你的师父。” 戴着玉佩服的微尘,似乎不大喜欢这半边玉佩,老是不停地用小手拉扯着玉佩的绳子。青离也发现带上玉佩后的微尘锁骨处的那朵鲜红彼岸花,颜色慢慢变成了普通的红色。他扬扬眉毛,这株彼岸花也似乎有玄机。 跪在门口的几人,早就被他打发走了。重新将微尘放入摇篮,走到屋外,划了个结界,将整个屋子笼罩住。周围没有人,他随手招来一片云,凌云驾雾飞向了南方。他得找个人来照顾她,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微尘上仙的神兽白泽。 那日微尘跳下诛仙台之时,白泽像发了疯似的,暴起伤了许多天兵天将。素来温和良善的白泽神兽那日愤怒的咆哮声,连周围的几位上仙都吓到了。最后还是被玲珑宝塔给收伏了。只是他压在了玲珑宝塔下,那宝塔中依旧传来它愤怒的咆哮声。不断摇晃的宝塔像是它随时都会破塔而出似的。 青离将玲珑宝塔放在高上神霄玉清府外,塔一落地,立刻迎风而涨。塔内又传来了白泽的咆哮声。青离站在塔外,说道:“白泽,几千年以过,不知你是否放下了。” “吼。”又是一声咆哮,白泽的声音从塔内传来:“当年我的主人微尘上仙因你而死,青离帝君即使你是南极长生大帝,法力无边。我亦要为她报仇。”说完玲珑塔又是猛的一颤。 青离面色情绪不定,他淡淡道:“当年若不是她蓄意谋害青丘风珈又怎会为青丘所不容,而被天界逼得跳下诛仙台。” 白泽怒极反笑。它怒声道:“微尘上仙乃女娲唯一后人,她终日深居简出,虽冷清高傲,但心地善良,从未害过别人。她与青丘风珈无怨无仇,为何要害她?为何要害她?”厉声质问之后,玲珑塔又是猛的一震。 青离默然,高上神霄玉清府回荡着白泽的厉声质问。“她为何要害她?” 当年青丘九尾一族闹上天庭说微尘上仙,将青丘风珈九尾斩断了两尾,将她打成了原形。众神大惊,那段时间正是微尘爱慕青离帝君闹得沸沸扬扬之时,所以身为青离帝君未婚妻的青丘风珈自然成了微尘上仙的情敌。 在青丘九尾一族的不依不饶中,天庭没有办法,只得到女娲宫向微尘上仙问个明白,可是微尘上仙却虚弱至极,像极了与人大战之后的原气大伤。有了这一点依据,再加青丘来势汹汹。所有人都默认了微尘上仙断风珈两尾将她打成原形的事实。正巧白泽不在,所以他们直接将虚弱的微尘上仙抓到了玉帝那里。 在玉帝那里,所有神仙都质问她为何要伤害风珈,而青丘的九尾一族更是过份,他们说要以命抵命,若是天庭不答应,那整个青丘势不罢休。势单力薄,虚弱得只能吃力站着的微尘上仙,冷冷地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青离帝君身上。 “青离帝君也认为我断了风珈两尾,将她打成了原形?” 青离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微尘转过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对玉帝说道:“玉帝,若我当真要伤害风珈,又怎么会只伤她两尾,将她打成原形?”其言下之意便是会直接将风珈打死。 正文内容 微尘白泽 见青离不说话,塔中的白泽怒火更甚。他不断咆哮,庞大的身体更加猛烈的撞击着塔壁。青离在咆哮声中淡淡开口道:“白泽,千年之前的事已过,若你执意不肯放下。那无人能救你。” 白泽直接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青离的话。一声怒吼过后,它用尽全部力气狠狠撞向塔门,玲珑塔微微摇晃之后又重新归于平静,连同困在那里的白泽也安静了下来。青离负手站在外面等了片刻,扬扬眉毛。经过千年被困在塔里的白泽其法力也受到影响。 他施了个法术重新将玲珑塔变小,托在手掌中。召来一片云,又回到了那个小村。被结界笼罩着的小屋一切安好,小微尘还静静躺在摇篮里,在摇篮旁边土地公正在打盹。 青离走近一看,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几天土地公将微尘照顾得很好,她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睡得正香。轻轻拍了拍土地公,而后退后两步,浅笑看着他。 “谁?”土地公从睡梦中惊醒,猛地抓起手杖。待看见站在自己面前手托玲珑宝塔浅笑地看着自己的南极长生大帝青离时,来不及擦干净嘴角的口水。慌忙跪在地上,急切道:“小仙不知南极长生大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长生大帝恕罪。” 青离将手中的玲珑宝塔放在摇篮帝,自己抱起的熟睡中的微尘。笑道对土地公说道:“你将她照顾得很好。” 微尘被青离抱起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这个小孩子似乎天生不会笑,她睁着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青离,小小的手指绕上了青离垂在胸前的黑发。青离吃痛,心中却十分高兴。这个孩子虽然不会对他笑,但是她似乎很喜欢自己。 旁边的土地公笑着对青离帝:“这小孩似乎极喜欢帝君呢!小仙抱她的时候,她看都不看小仙。” “呵呵。”青离重新将微尘放回了摇篮。转身对土地公说道:“这几日辛苦土地公了,我已经找到照顾她的人了。” “那甚好。”土地公躬着腰笑道:“那小仙就先回去了。” 青离点点头,土地公看了摇篮中看着摇篮旁玲珑塔的微尘一眼,向青离行了个礼。然后身体在原地转了几圈,一阵白烟升起后,不见了人影。 玲珑塔中的白泽又在咆哮,青离唯恐它会吓到微尘,转身想将它拿开。但是一转身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微尘抓着摇篮栏杆已经站起来了,一只手正险险碰到了旁边玲珑宝塔的边缘。她果然不是普通小孩子,出生不足月,竟然可以站起来,而对正在咆哮的声音毫无惧意。 他一把将她抱起,重新放在摇篮躺好,笑着对她说道:“这个可不是你现在能玩的。”小微尘似乎能听懂,清澈无垢的眼睛黑白分明望着他。“你怎么都不会笑呢?”青离玩心大起,竟然伸手掐着微尘的小脸,笑意直达眼底。他也许没有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小孩子的感情,已经比对所有人加起来都还多。 又传来一声咆哮,青离这才放开小微尘。起身将那塔拿出屋外,放在地上。 “看到方才那小孩子了吗?”青离笑意未褪,心情极好的对塔里的白泽说道:“她看起来好像不怕你,所以我想让你来照顾她。” “除了女娲后人,谁又能让我甘愿匍匐在她脚下?”白泽的声音从塔里传出来。 “她的名字叫微尘。”青离收了笑,淡声说道。 “吼。”白泽又是一声长啸。“微尘上仙已经魂飞魄散了,即使她叫微尘那又怎么样?她不是她。” 白泽话音刚落屋里的小微尘突然大哭起来,一神一兽都是一愣。青离快步走进房里,只见小微尘又抓着摇篮拦杆站了起来,望着门口的方向大哭不止。见到青离,泪水依然没有止住。青离看了看她,也没有受伤啊。干脆将她抱起来,走出屋外。 小微尘一见到玲珑塔,便伸长了小手想要去抓它。且哭声越发的伤心,奇怪青离竟然觉得她哭得很伤心。而在玲珑塔里的白泽也停止了咆哮,它在塔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青离怀中小微尘正伸长着短短的小手,拼命地想靠近塔。 “看到了吗?她很喜欢你。”青离又说道。怀中的微尘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青离差点就没抱稳她。 白泽看着拼命想要靠近塔的小微尘,对青离说道:“将她放在塔门前,让我看清楚些。”声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暴躁,努力克制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青离看了看怀着还在挣扎着想要靠近塔的小微尘,扬手在塔门口变成了层厚厚的云朵。然后将小微尘放在云朵上。一离开他怀抱的微尘便顺着云朵爬下了阶梯,直接爬到塔门口方才停下。小手不断的拍打着塔门,哭声更甚。 青离不知所已,白泽暗自心惊,它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与自己仅有一门之隔的小人。又悲又喜,又怒又怨。头紧紧贴着塔门,不知不觉眼里流出了泪水,那泪水打湿了脸上白色的毛发。小微尘似乎可以看到塔内的白泽,见它流泪,竟然伸手到它眼睛处,想给它擦眼泪,但是因为隔着一道门,不管怎样都是徒劳无功。她柔嫩的小手掌,被自已在塔门上磨破了皮,殷红的血一下子就渗透到了塔内。 青离见状,连忙将她抱起。但是一抱起她,她就哭得更凶。 “我愿意照顾她。”塔内的白泽突然开口道。 青离抱住小微尘,一手覆在小微尘流血的手上。只见他覆在小微尘的手掌中有阵阵白色的柔光射出。他低头看着哭闹不止的小微尘,想到白泽突然的转变。漫不经心道:“现在我又不想让你照顾她了。” 困在塔内的白泽又是一阵暴动,不过这一次它没愤怒。而是忍住了,冷冷说道:“那青离帝君的意思是不放我出去呢?” 青离收回手,小微尘流血的手已经恢复如初,他自已的手掌中沾染了一些血迹,他也不在意。不管小微尘再怎么哭,他也没有再让她靠近白泽。 一想到她没有见过白泽,而对白泽那么喜欢。青离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虽然要自己抱,也偶尔与自己玩闹,但如今与白泽比起来。青离只觉得心中十分不痛快,就像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心里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又是一惊,他竟然将怀里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在不知不觉着视为了自己的私有物。明明他们认识也没有多久。 “放你出来也行,让你照顾她也行。”青离神色一凛,沉声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泽快速问道。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在她面前化身成人形。” 想也没想,白泽便答应了。青离又说了几个条件,白泽一一答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青离缓步走到塔前,紧紧盯着塔门。说道:“你为什么突然愿意照顾她?” 白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因为她叫微尘。”似乎很合理,但是青离知道它没有说实话。而白泽也并没有说谎。 因为她叫微尘,与它的主人女娲后人微尘上仙一样的名字。因为她就是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她也还只是一个小孩模样,她的母亲,因生产她而去世,临死之前将她托负给了自己。 上古神兽白泽,生来便为女娲而生。它们一生都守护着女娲一族,世道安稳时,陪着她们一起潜心修炼;祸起五界时,便陪着她们一起拯救苍生。这是白泽一生的宿命,历经万年却在女娲族最后一个女娲后人遇难时,自己却没有及时救她。生为瑞兽的他拥有无上的智慧,却在微尘上仙跳下诛仙台时,差点走火入魔成了凶兽。 青离默念咒语,玲珑宝塔的塔门打开,困了千年的白泽终于重见天日。它巨大的雪白的身体站在阳光上,闪着光。它一步一步走到青离面前,在他三步外停住脚步,眼睛看着他怀里的小微尘,仰天长啸三声。连这结界都颤动了几下,与此同时它的身体迅速变小。变到如普通老虎般大小才停止了变化。 小微尘一见白泽出来已经停止的哭泣,又挣扎在要下去。青离干脆将整个屋子的地上都变了一层厚厚的云朵,然后才将小微尘放在地上。一得到自由的小微尘立刻朝白泽爬去,最后抱着白泽的脖子不放。 青离也看到了从未笑过的她,笑得很开心。心中不悦,越发厉害。将地上的玲珑宝塔变小托在手掌心,对白泽说道:“我已经收她为徒,今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便代我好生照顾她。” 不用他说,白泽也知道。点点头,看着在他柔软白毛中已经熟睡的小微尘。想必她方才哭了那么久,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吧。将身体蜷缩得更小,抬起大大的尾巴盖在她身上。没想到还能再陪她长大一次。 正文内容 前往秦国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过了十三年。青离依旧是当初的模样,而微尘越长越大时,他渐渐发现她的模样与几千年前的女娲后人微尘上仙有些相似。不知是不是生来魂魄不全的缘故,微尘虽出落得婷婷玉立,表情却有些呆滞。 青离收起剑,将剑柄递给微尘。说道:“刚才的剑法看懂了吗?” 微尘面无表情的接过剑,重新将那套剑法分毫不差的展示了一遍。阳光正好,白泽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太阳,眼睛随着微尘的动作移动。青离也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叫停。微尘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他。 青离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坐到了白泽身边的草地上。一神一人一兽共同沐浴在阳光下,阳光正好,岁月悠然。白泽满足的轻声哼哼了几声,四脚朝天,露出肚皮。微尘轻轻给它柔软的肚皮挠痒,白泽舒服地闭着眼睛,一脸幸福满足。 “明日便是你十三岁的诞辰,你想要什么礼物?”青离盘腿坐在草地上,轻松地看着呆滞的微尘,笑容宠溺。显然他已经将对女娲后人微尘的愧疚全部补偿到了他的这个小徒弟微尘身上。 微尘偏着头想了一下,认真的问道:“什么都可以吗?师父?” 青离点点头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 “那师父便永远陪着我和小白吧!”微尘说道。 青离愣住了,阳光打在微尘的侧脸,金色的阳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她此时的表情一丝不苟,阳光下看着她的侧脸,青离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微尘上仙。若她还在,不知自己可否对这个孩子还会如此用心。 白泽也翻转回了身体,用脑袋噌着微尘的手臂。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满的看着微尘,它从未在微尘面前说过话。这也是当初青离的条件之一,所以它只能用自己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微尘拍了拍白泽毛茸茸的大脑袋,认真的说了句:“小白乖。”白泽立刻没有脾气,脑袋乖乖的耷拉在微尘的腿上。很郁闷,微尘还是上仙的时候,从来都是冷清高贵的,对它虽好却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叫它也是直接叫白泽,虽然现在的小白听着有点傻,不过总归是让它对这个将自己完全当成心爱宠物的小微尘全无半点抵抗力的。 微尘虽看起来呆,却不是全傻。她见青离面色有异久未回答,自己便也识趣没在问。转移话题说道:“师父,我饿了。” 青离脸上又浮现了以往的浅笑。率先起身道:“今日我便带你去外面吃东西吧。” 微尘乖巧的点点头,起身自发牵着青离的手。青离笑着招来一片云,牵着微尘站了上去,白泽也跟在站在了微尘旁边。它看着下面快迅变成小点的高山,摇头晃脑,太久没飞了,好像有些恐高了。 青离掌中微尘的手有些凉,风有些大,吹起他们的衣服。衣袂纷飞之间竟然纠缠在一起,随后又慢慢分开。青离低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微尘低声问道:“怕吗?” 微尘摇摇头,青离也许不知道很多次他驾云离开时,微尘都会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很久的呆。有时候他许久未来,微尘也会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飘过的云朵一动不动。她的话极少,若青离不问她也不说。只是对于白泽天生就有一种依赖信任,她可以三天见不到青离,却连分开白泽一刻都不行。 这是在白泽有事返回女娲宫一天时,青离发现的。那一日他陪微尘练法术剑法时,素来认真的微尘经常走神。练完之后,极少说话的她,却凭频频与青离说话。说的话却全部都是:师父小白哪里去呢?师父小白怎么还没回来?师父小白什么时候回来?师父我们去找小白吧!还有最后一句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青离,委屈地说道:“师父,我想小白了。” “到了。”青离收回目光,轻声说了句。云朵一落地,便四散开来,化成了一团白雾消散。这里是一处繁华的花园,明明十月份了,这里依旧繁花似锦。 青离 牵着微尘走过花园,路过一棵桃花树时,白泽庞大的身躯突然撞在树杆上,立刻粉红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青离与微尘驻足仰头观看,纷纷扬扬的桃花雨落在他们身上。微尘嘴角微勾,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青离微微偏头亦浅笑着看着微笑的微尘,画面太美。除了飘落的桃花,再也无人忍心打扰。 “师父,这里真美。”微尘痴迷地看着漫天的桃花雨喃喃道。 “若微尘喜欢,我们也可以在院子里种几棵。”青离笑着道。待桃花雨落完,青离牵着微尘继续走。没走几步便看到有人跪在他们脚下。 微尘不解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又抬头看着青离示意他这跪在地上的人在做什么。 青离也不解只是看她们的衣着应该是这里的宫女,他抬头四顾,英俊的眉目之间温润如玉。现在这御花园没有多少人,想必人都被派到前面大殿去了吧。毕竟今日是赢政登基大典。 “带我们去前殿。”青离轻笑说道。 “神仙......神仙......神仙显灵了。”其中一个宫女喃喃自语道。她们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极虔诚的样子。连身体都因紧张激动而颤抖不止。 原来这几个宫女方才看到了青离带着微尘与白泽踩着云落在这御花园,且他们容貌气质亦如天人。那纷飞的桃花都不及他们半分,腿一软就给跪地上了。 白泽有些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那些宫女顿时就有几个给吓晕了。“小白,你吓到她们了。”微尘轻抚白泽的头,淡淡道。 白泽立刻低下头,安静了。 “带我们去前殿。”青离一挥衣袖那几个侍女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一接触到青离的眼神,立马又低下头。 “是......是......。”唯唯喏喏连连点头,走路时还不时撞到路边的树木假山。 “师父,这是哪里?”微尘拉着青离,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真美。 “咸阳,秦国皇宫。”青离答道:“今日是秦国新王赢政登基大殿,我带你来吃东西。” “秦国新王登基?新王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微尘懵懂的收回目光看着青离。她表情太过冷清认真,青离竟然也觉得她的这个问题问得理所当然。 而前方带路的宫女却不觉得,她们除了震惊她对新王的不敬之外,也好奇她竟然像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这一点也不符合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传说啊!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神仙。她年龄虽小,却长得冰清玉洁,貌若芙蓉。只是那气质太过冷清,与年龄看起来不大相符。 “新王不可以吃,他是一国主宰,在秦国只有他最大。”青离尽可能用最浅显的话来解释。微尘只有一魂一魄,且过去的十三年从未离过那个村子。对于外面的事根本一点也不知道,甚至青离想,微尘连秦国是什么也不知道,对于新王的权威更是不明白。不过这些不懂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是他的徒弟,又有谁能欺负她呢? 微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看着花园里的景色。白泽看到这样的懵懂的微尘心里很不好受,若是有一天她记起了自已的身份,不知会不会为现在的自己感到难过。 因为微尘要看这里的风景,所以他们走得有些慢。前方带路的宫女也不敢催促,虽依旧低着头,却会不时的抬头偷瞄青离的面容。再慢也会走出花园,一出花园,微尘便感到了有些冷。她不解地又看回看了花园一眼,问道:“师父,那园子里好像温暖些。” 青离点点头,说道:“那里有仙人下了一个结界,想来是为了让那些花开得更好些吧。” 那些宫女恍然大悟,难怪整个皇宫唯独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百花胜开,原来是有仙人施法了呀。 好吧,微尘还是有很多问题,只是忍着没问,比如那些宫女为什么说他们是神仙,又比如什么是神仙。这些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跟在青离身后。突然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白泽似乎感觉到了微尘的不高兴,它往微尘身边又靠近了几步,用脑袋蹭着微尘的手。然后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正在闷闷不乐地微尘觉查到白泽的动作,偏头抬眸就看到了它带点讨好的理解的又有些担忧的眼神,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心中想到这小白怎么这么聪明,嘴里就同时问出来了:“师父,小白怎么这么聪明啊!”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小白,嘴角翘起了欢快的笑意。青离在这一瞬间似乎觉得微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个人顿时就生动了许多。 白泽也顿时眉飞色舞,高兴得直得瑟,就差点开口说话了,幸亏旁边的青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眼。 正文内容 秦王政 越往前走,微尘便越觉得气氛凝重压抑。她抓紧了青离的手,先抬头看看青离,又低头看看白泽,他们表情还是轻松随意。青离唇角带笑,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像是平日随意地走在山间小径。似乎感觉到了微尘的不安,他也悄悄的握紧了她的手。 “莫怕。”青离轻声安慰道:“今日你所见与你将来所见相比,不过尔尔。” 但他越是这样说,微尘便越觉得不安,紧张的她手心都出汗了。前面就是秦国新王赢政登基的宫殿了。远远的她就看一处可容几千人的广场,那里密密麻麻地跪在数不清的人。在广场的四周还有许多面无表情执戟而立的士兵,而那广场四周还有几根汉白玉柱子,那柱子上蟠龙雕凤,那栩栩如生的样子气势恢宏大气,似乎一秒就会破柱而出,腾空而起。 当然最最显眼的还是那个身穿一身玄黑色华贵衣袍站在高高白玉石阶上的少年,微尘跟着青离一路旁若无人的走到白玉石阶下,青离抬头与高高石阶上的那个少年对视。而微尘面无表情的环视着四周,明明有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人上来阻止他们。 最后她慢慢从青离背后出来,与他站在一起抬头看着高高白玉石阶上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眉目硬朗,一身合身的华贵玄黑长袍衬得他更是尊贵不凡,胸前那张扬舞爪的龙威风凛凛凶狠霸气,脸上虽稚气未脱身上的气势却不减。他与青离对视许久,也不曾移开目光。 除了他们与那些执戟守卫的侍卫,微尘还发现在那个黑袍少年面前有两个人站在他身后未曾下跪。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他手中拿着一根拂尘,一见到青离,嘴角就露出了微笑,点头与青离示意。当目光接触到微尘时,脸色微微一变,眸色中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而另一个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站在那少年身后,居高临下看着跪伏在地的人们,虽努力克制内心的情绪,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是微尘还是不犹自主的皱起了眉毛,她不喜欢这个人。那站在高高石阶上的少年率先收回目光,只是他目光一转转到了微尘身上。初次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然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竟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微尘抓紧了青离的手,往他身后退了两步,避开那盛气凌人充满侵略的目光。这个人很危险,这是微尘的第一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守卫的那些士兵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手中闪闪发光锋利的长戟对准了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那老道士伏在那少年耳朵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少年又转过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们几眼。一挥衣袖,道:“尔等退下。” “诺。”众士兵齐声答道,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师父,那便是秦王赢政吗?”微尘小声问道。 青离轻轻的点点头。而秦王赢政率先缓步走下台阶,他目光始终不离青离与微尘。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只让微尘觉得沉重。她看着他的脚挪动,一步两步三步......最后他停在了离他们的第三级台阶处。 微尘抬起头,见那少年赢政还是站着不动,只是眉目坚毅冷冽的与青离对视,倒是他身后的那个老道士直接走到他们面前,一掀道袍。跪在地上,高声道:“天剑参见青离帝君,白泽神兽。”那中年男人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跪倒在地上,学着那老道士的样子,更加大声说道:“秦国国相吕不韦参见青离帝君,参见白泽神兽。” 站在他们不远的官员和士兵听到中年男人吕不韦的话,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吕不韦更是趁机大声说道:“今南极长生大帝青离帝君在我秦国新王登基之时,亲临我秦国,果然天佑我秦国,天佑我秦国新王。”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这宽大的广场上传开了,身后响起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微尘往后一看,原来是那些没有下跪的士兵,此时也跪下了。 “参见南极长生大帝,参见白泽神兽,参见大王。”顿时那整齐的响彻天际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天佑我秦国,天佑我秦国新王。大王福泽深厚,愿大王福如东海,寿与天齐。”最后这一句话更是直接将秦王赢政与青离摆在了一样高的位置,因为能与寿与天齐者唯有与天地同时存在上古之神。当然青离倒也不在乎这些凡人的狂妄与无知。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自称魏国国相的吕不韦,此人道是不凡啊! 只是......他目光又与那个少年赢政对上了,那吕不韦暗藏锋芒,在这个隐忍的少年帝王面前太过张扬,终有一天必将为他所不容。 现在整个偌大的广场只有他们三人一兽站着。青离似笑非笑的看着赢政,虽看起来温润如玉,但那气势不比那秦王赢政差了半分。赢政面目冷峻神情骄傲居高临下的看着青离。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连他师父天剑老人都要谦卑的跪在他脚下。但是骄傲的赢政却不为所动。 “即使你为南极长生大帝,孤亦为人间之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呵呵。”青离倒是笑了,他说道:“当然,你无需拜我。”又微微低头对天剑老人道:“天剑你起来罢,你们相识千年,无需如此多礼。” 天剑老人笑呵呵地起身,他又看了微尘一眼,随后恭恭敬敬的站在青离身后。“帝君果然守诺。” “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倒是我这小徒肚子有些饿了。不知可有什么可吃的?”他不再理会赢政,而是低头温和的笑着微尘,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微尘心思一直停在赢政与青离身上,忘了肚子饿的事。被青离这样一提,倒是真的觉得饿极。“我饿了,师父。”她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感情的说道。 天剑第一眼见到她,只觉得她无比的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她与千年前跳诛仙台的那个女娲后人微尘上仙极相似,只是她看起的年龄很小。且最让他震惊的是,她只有一魂一魄。若普通人恐怕根本就投不了胎,但她除了神情有些呆滞木纳之外,一切如常人。听她说肚子饿,也不含糊叫过身边的一个宫女,吩咐他带她先去其他殿吃东西。 微尘站着不动,只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青离。 “你先随她们去,我随后便去。”他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说道。 微尘见他这样说,且这里还有很多人看着他们,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点点头,领着小白跟在那宫女身后,走到走廊拐角处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青离还站在原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便朝她遥遥的微笑。 见到他的微笑,微尘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她回头,跟着那宫女转过拐角。身后的那些人,就像她突然之间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他们就不见了。除了那个站在汉白玉石阶下远远的朝自已温暖微笑一身 白衣的师父,还有那个冷峻坚毅的少年还鲜活的存在着。 直见不到微尘的身影,青离才回过身来,同时转过头的也有赢政。 “你们继续吧,我在一旁看着就好。”青离说道。 天剑点点头,又重新回到了赢政的身后。问题又来了,青离身份尊贵,似乎站在哪里都不合适。他为难的看着青离,又看看赢政。这两人虽然才见面,天剑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异样。 赢政转身又走上了那高高的白玉台阶,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匍匐在地如蝼蚁的人。神情骄傲目光坚毅,他举目四望之间只觉得胸中豪气万丈,顿时就有了一种将整个天下都踏在了脚下的感觉。但是当他的目光转到台阶之下那个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的南极长生大帝时,眸子暗了几分。 他不喜欢他,那个帝君就那么站在台阶之下与自己隔了这么远,却还是似笑非笑光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他看自己的目光,就像自己看那些如蝼蚁般百姓的目光。赢政只觉得心中极度不痛快,自己虽然站得这么高,虽然有那么多人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但是他还是觉得不痛快。 青离对于赢政的所有心思都了如指掌,他淡然一笑,看来自己站在这里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转身穿过匍匐在地的人群,不急不缓的离开了秦王政的目光范围。他淡然不惊,随意自在的背影,深深印入赢政的眸子里。暴虐乖戾之气使这个少年漆黑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 天剑老人似乎也觉察到了赢政的暴虐,他担忧地看着他。 正文内容 我们是不是见过 因为有了青离的出现,这里的气氛更加的隆重热烈。他们似乎更加坚定了秦国新王赢政是可以给秦国带来太平盛世的,对他更加的尊崇。接下来的程序他们是情绪高涨,赢政却是面目阴沉,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大王,青离帝君乃上古之神,他在天地初开之时便存在。今日他来此贺你登基对你来说是有及大益处的。”天剑老人在他身后,低声道。 “孤知道。”赢政阴森森道,他怎么会不知青离帝君来此会对他在群臣百姓心中带来的影响。他目光阴挚的看着那些群臣,天下人都信奉君权神授,青离帝君的到来,毫无疑问是在众人心中立下了他赢政是上天钦定君主的印象,因为连高高在上的神仙都亲自下凡来了。 “但是,孤极不痛快。”他目光落在台阶之下,小小少年的声音却低沉阴森。“孤便是孤,无需众神认可,孤亦是秦国之王。” 天剑老人惊愕的看着这个霸道暴虐的又目空一切的少年君王,他突然不确定派他下凡是对是错。他此时为凡人,记忆全无,而自己又即将历天劫,若能渡过还好,若渡不过恐怕他灰飞烟灭之后,这个少年秦王政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大王祭品已准备妥当,请大王移步,前往摘星台率领众臣祭天。”吕不韦不知从哪里来,双手作揖恭敬地弯腰给赢政行礼。他语气中透中兴奋与激动。就像此时要祭天的不是赢政而是自已一样。 天剑老人又在心底叹息,这个吕不韦也不是个简单的人,恐怕赢政还要忍他很长的时间。赢政点点头,跟着旁边弯腰带路的公公直奔摘星台而去。天剑老人与吕不韦跟在他身后。 摘星台虽叫台,但那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那弯沿而上的楼梯从底下往上看去只觉望不到尽头,若是晚上站在高高的摘星台上,头顶便星星点缀的夜空,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 前面是引路的宫人,中间是赢政,赢政身后更是秦国重臣。拖着沉得的衣服,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摘星台顶部,众人除了赢政与天剑老人依旧气息平缓,面色沉着之外,其他的人都出了汗,脸通红且泣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们都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粗壮的喘息声。 在摘星台顶端已经摆好了祭祀台,赢政没有直接过去祭祀,而是先走到摘星台边,举目望下匍匐在台下众多的秦国子民。心中升起的万丈豪情令他热血沸腾,倒也忘了因青离帝君所带来的不快。 “大王,祭天仪式可以开始了。”天剑老人站在他身后,轻声道。他也看向了高高台下匍匐如蝼蚁的凡人,不知是该替这个少年赢政感到欢喜还是悲哀。 祭天仪式很繁杂,且耗时又长。一场仪式下来,连赢政都是感到疲倦与极度的不耐烦。越到后面,赢政的脸色越差,爆发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幸亏在他忍受力到达极限的时候这个仪式终于结束了。登基仪式正式结束,晚上大宴群臣的时候。青离帝君又出现了,而赢政在他身后扫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到今天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不免有些失望。 “青离帝君,今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莫介意。”天剑老人将青离帝君迎到了赢政身边,又向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帝君的爱徒怎么没来?” 青离疏离浅笑道:“她生性胆怯,不爱人多的地方。我让白泽陪着她在其他殿等我。”毕竟青离来这里是帮他的,赢政即使再多的不痛快在众人面前也得忍着,他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的对青离道:“今日多谢青离帝君,这杯孤敬你。”说完一仰脖子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青离手里也端着一杯天剑老人递给他的酒,他依旧如平常般随意浅笑看着赢政。只是戏谑的眼神明显的表示出他对这个少年秦王政的不在意,他没有喝杯中的酒,而是说道:“秦王言重了,今日我来不过是因为答应了天剑罢了。” 赢政脸色顿时铁青,毕竟是个少年,即使心智异于寻常少年,不过与活了数不清多少万年的青离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他只需青离任何一个动作一句言语便所有情绪都是浮于表面。 在一旁的天剑老人见事不妙,赶紧走过来。微笑着对赢政道:“大王,我与青离帝君许久未见。请允许我先行下去,与青离帝君叙叙旧情。” 赢政面色铁青的看着依旧云淡风轻浅笑的青离,片刻之后才一甩衣袖径自离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天剑老人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一回头就看到青离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青离帝君我们到别处去谈吧。”他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青离点点头,率先离开。 再说赢政,他忿忿离开大殿之后。站在殿外一处灯火昏暗的走廊里,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清醒的不少。头顶红色宫灯被吹得摇摇晃晃,他就这么看着自已的影子在忽明忽暗,风里还清楚的传来大殿之内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不知怎么心中升起了一阵烦燥。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青离身后的那个小女孩,走出暗处,招来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你可知今日白天跟在青离帝君身后的那个女孩在哪座殿?” 那宫女的手里正端着一盘水果,见到突然出现的赢政吓了一跳,手里的果盘直接摔碎在地上,同时也慌忙的跪下。惶恐道:“奴婢参见大王。” 赢政不耐烦的在说了一次,“带孤去见她。” 宫女看了一下赢政,又看了一下正热闹的大殿,有些犹豫。 “孤再说一次,带孤去见她,不然孤即刻杀了你。”赢政阴冷地说道,手已经摸到到腰间挂着的宝剑上。 宫女见此吓得连连磕头。“奴婢遵命,奴婢遵命。”说着快速的起身,带着赢政急促的走在弯弯的回廊中。因为太慌乱,她走得跌跌撞撞,数次踩到自己的裙角,差点摔倒。 因为他们走得比较快,所以大概走了十几分钟。那宫女就停在了一处宫殿门前。“大王,这里就是了。” 赢政看着紧闭的宫殿,又皱起了眉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个守卫都是干什么的。显然他忘记了微尘的身边跟着一只神兽,普通人跟本没有伤得了她的。他挥手示意那宫女先下去。自已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推门。门一下子就推开了。 他跨进大殿,大殿中并没有一个人,正当他怒火又聚集打算将那个宫女碎尸万段时,听到了旁边偏殿中传来的低低的兽吼。接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低低响起。“小白,怎么啦?” 正是她。他寻着声音走近那间偏殿,那一人一兽正呆在房间里。只是此时那白泽显然知道了有人进来,正守在门口。而那个她也正不解地看着门口。正巧与他的目前光对视上了。 说不怕这个宠大的白泽兽,那是假话。赢政只觉得一阵阵强大的压力自那只浑身雪白的白泽兽身上发出来,竟然压得自己有些紧张。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神情戒备紧张,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你来做什么?”微尘率先开口,但是她并没有叫回小白。 “孤是这里的主人,难道主人到自己的宫殿还要理由?”话说完赢政就有些后悔了,他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懊恼之色。 微尘一想他说的倒也是便唤回了白泽,白泽退回微尘身边,趴在她的脚下。眼睛却还不离赢政。待白泽一走,赢政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他走到微尘桌边坐下,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的水果与食物。 见到这些食物,赢政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个不停,他有些尴尬的看了微尘一眼。见微尘没理他,有些悻悻的收回目光,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嘴里塞。这个时候,他才有点像个十三岁少年的模样。 待他吃到半饱才停下动作。“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神仙吗?”他目光灼灼看着微尘,一连抛了两个问题。 “我叫微尘,神仙是什么?”微尘呆呆地看着他,依旧语气毫无感情,就像平白直诉地念着书上的字般。 赢政倒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微尘会问出这样的有些弱智的问题,但看她的表情又是一脸的认真。“你师父青离帝君就是神仙。”他呐呐的答道。 “噢,那我不是神仙,我不会飞。”微尘收回了目光,又重新与趴在地上的小白玩耍。赢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目光始终停在微尘轻灵脱俗的脸上,突然说了句:“孤是不是见过你?孤对你的名字有些熟悉。” “大约是没见过的,虽然我对你名字也有些熟悉,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微尘停止与小白的玩耍,认真想了一下,才说道。 赢政发现她说话都是毫无感情的平铺直叙,也不知青离是怎么教她的。 正文内容 政囚尘 “那你的家在哪里?”赢政又问道。 “不知道。”这一次微尘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赢政惊讶地看着她,不相信道:“哪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但是微尘还是摇摇头表示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赢政这时才真发现眼前这个微尘有些不正常。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说话冰冷直叙毫无感情。若不是她会呼吸会说话,会吃东西,他都觉得她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大王。”殿门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国相等大臣正在等着您呢。” 赢政不耐烦的皱起眉毛,沉声道:“孤知道了。” 微尘还在逗弄着白泽,对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心中又觉得不痛快了。“微尘,你在这里等孤,待孤事了,便回来找你。” 微尘摇摇头道:“我师父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回来了,我们就回家。” “孤不管,你必须等孤。”赢政站起身,像个任性的小孩子,怒声道。可他的怒气对于微尘并没有半点效果。她还是呆滞的看着他,不说话。倒是她旁边的白泽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威胁之意十足。 赢政后退一步有些后悔对她这样,但不好意思道歉。看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甩衣袖,独自离去。对那个叫他的内侍吩咐附了几句。那内侍抬头慌张地看了赢政一眼,见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转头惧怕的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咽了几口口水,低声应了声:“喏。” 目送赢政离去后,他也转身朝他相反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便有几队大内侍卫,将座大殿团轩围住。几乎是三步一人,连屋顶上都有侍卫把守。他们面无表情的警惕地看着四周。这种森严的戒备,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也进不去吧。 在那些侍卫来时,白泽就有所发觉,他站起身,耳朵紧竖,目光炯炯有神。微尘也有所察觉她思维简单,直接走到门口打开门。门突然打开,倒也把门外的侍卫吓了一跳。待他们反应过来,微尘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两柄交叉的长戟。 “请姑娘,进去。” 那长戟的顶头在宫灯的照射下还闪着寒光,微尘倒也不害怕只是不解地看着他。“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王有吩咐,派我等来保护姑娘。” 白泽上前一步,呲牙裂嘴一阵怒吼。那些侍卫本来见到微尘身边如老虎一般大小的白泽就有些害怕,被它这样一吼,更是吓得脸色发白。便是他们即使身体颤抖,也站在原地没动。一来是因为命令,二来便是因为,惧怕秦王更甚于眼前的白泽兽。 看着他们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微尘低头对呲牙裂嘴的白泽道:“小白,不要吓他们。”说完就直接关上门,带着小白重新回到桌前。“小白不要怕,师父很快就要回来了。” 白泽有些郁闷地看了微尘一眼,又趴在她脚下。她是哪有看到自己害怕的?这些凡人对它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它只是怕她害怕而已。 “天剑,赢政派人包围了那座殿。”青离微笑着对正在与自己谈道法的天剑老人说道。 天剑老人一愣,他停下了话语。“不会吧,大王此时应该正在大殿,怎么会......” “呵呵。”青离笑而不语。 “青离帝君,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天剑老人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青离微笑着看着他示意他说。 “不知帝君可有发现,你那小徒有些像千前年的女娲后人微尘上仙。”天剑看着青离严肃说道:“且我还发现她只有一魂一魄,这个想必帝君也是早有发现的。只是帝君有没有想过,她有可能就是千年发前跳下诛仙台的微尘上仙所留下的那一魂一魄?” 见青离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若非常人,怎会投胎?普通的妖精怪物若只有一魂一魄也及难凝聚成人形。” 青离慢慢收出了微笑,天剑老人说的这些他早就想过,只是一直没有深想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不让她在众神面前出现的原因。 “我看了她的命格。”青离凝重地说道:“很奇怪连我都看不透,她锁骨处有一朵彼岸花。我强行看她前生时,只看到灰蒙蒙的天地间,一片鲜红的彼岸花延伸到无尽的天边,似一条鲜血铺成的路。” “彼岸花?”天剑老人睁到大眼睛急切地问道:“帝君所说可是地府黄泉路上的那些彼岸花?” 青离点点头。 “那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的忘川河边,为黄泉的接引之花,专以吸收忘川河里恶灵怨气所生。它乃万恶之花。” 青离扬眉,忽而浅笑出声。“天剑,你的意思我那小徒是也如彼岸花一样?”他虽笑,笑意却不及眼底,眼里冰冷淡漠之色一清二楚。 天剑心中打了个冷颤,别看青离帝君整日嘴角带笑,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实际上冷情寡性,对待人或事极漫不经心的冷漠。若非如此,千年之前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微尘上仙因他之故纵身跳入了诛仙台,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并无此意,只是帝君真的要查一下她的来历。”天剑解释道。 青离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那么天剑,我先走了。待你渡劫之日,我自会寻你。” “天剑在此先谢过,青离帝君。”天剑老人起身,躬身目送青离离去。只是他心中对于微尘的身份还是有的怀疑,不管她是不是女娲后人,现在单说她生来锁骨处就有一朵彼岸花,那她也与彼岸花脱不了干系。若真如此......天剑皱起了眉毛,忧心重重起来。 夜色已深,微尘毕竟是个凡人,此时她已经倦得不行,却还是双手撑着下巴,努力的睁大眼睛等青离回来。她脚下的白泽无奈地看着强撑精神的微尘,他很想说话让她先睡一会。“微尘,我们回家吧。”青离突然凭空出现在微尘面前,依旧浅笑的模样。 “师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睡着了。”微尘摇摇晃晃站起身,有些委屈道。可以看得出她真的是困极了,眼里都布满了血丝。 “是师父不对,不该让你等这么久。”青离笑着牵过她的手,单手掐决,转眼之间就踏着云朵出现在了半空中。微尘对她师父的一切所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懒得问他。拉着他的手,昏昏沉沉闭着眼睛,站在云上。 青离怕她摔倒,低身抱起她。白泽不乐意,见微尘睡着了。他开口道:“青离帝君,莫非你喜欢上了我的主人?” 青离一愣,低着看着熟睡中的微尘,不知怎么回答。不过白泽所说的喜欢那应该没有。因为他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徒弟,宠她那也是应该的。 白泽接着道:“青离帝君最好离她远一点,您是有未婚妻的。若青丘九尾一族再逼迫天庭,她也无需上诛仙台,任何一个上仙都可以轻易地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若无我的允许,谁又伤得了她?”青离道。 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漆黑的夜空,伸手即可摘星辰。白泽是平复了很久才没有让自己的怒火发泄出来。过了许久它才冷冷说道:“不知此时若女娲后人微尘上仙还活着,帝君可还会冷眼看着青丘天庭迫她至死?不知帝君可还会如此待怀中之人?” 这个问题无解,青离也没有回答。白泽也没有想到他会回答,一路无语。 结束后的赢政丢下众人,急匆匆地直奔那微尘所在的那殿而去。门外房顶的侍卫依旧面无表情手持长戟站得笔直。 “参见大王。”单膝跪地,低头异口同声道。 “可有人进出?”赢政指着殿门问。 “启禀大王,无人进出。” 赢政满意的点点头,命那些人在门在等着,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又关上了门。片刻之后,房里传来一声怒喝:“来人。” 门外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推开门。大步走到赢政身边,他们也傻了眼,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慌忙跪下。“求大王饶命,卑职当真没有看见过人进出。” 赢政猛地回头,只见他已经愤怒得连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的颤抖,眼睛通红像一头发怒要吃人的野兽。“将今夜负责守卫这座殿的所有侍卫拉出去,明日凌迟处斩。” “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霎时间,扑通数声。有几十人直直的跪在地上,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后来跟着赢政一道来的侍卫面无表情拖起地上的侍卫就要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道声音在门外传来:“且慢。” 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跪在地上的侍卫充满希冀地看着门口。赢政也回过头,冷冷地注视着门口出现的人。正是他师父,天剑老人。 天剑老人进来,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直接走到赢政面前,朝他弯腰行了个礼。 正文内容 告别托付 “大王,可否饶他们一命?” “难道您也不帮我?”赢政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沉声质问道。 天剑站直身子与这个乖戾的少年秦王政对视,他温和道:“大王,此事并不怪他们,您也知道青离帝君乃南极长生大帝,若他想带走那个小姑娘,又岂是你等凡人所能阻止的?” 这个道理赢政又怎会不懂,只是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罢了。天剑老人见赢政不语,对跪在地上的那些侍卫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和大王说。” 没有赢政的话,那些侍卫并不敢动。“还不速速滚。”赢政不耐烦怒喝道,一抬脚将跪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踢翻在地。 “谢谢大王不杀之恩,谢谢道长。”那些侍卫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磕头。而后极快地退出了大殿。待人走尽,天剑老人才继续说道:“大王可知那小姑娘为何人?” “微尘。”赢政吐出了两个字,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 天剑又是一惊,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 “我似乎听过她的名字。”赢政稍微冷静了些,接着道:“师父,我初初见到她便觉得前生见过她,听到她的名字后就更熟悉。她是谁?” 天剑心中暗自思量,赢政前世并没有见过微尘上仙。在自已收他为徒前,微尘上仙已经跳了诛仙台。 “微尘?她说她的名字叫微尘?” 赢政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天剑道:“她是谁?” 天剑老人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没必要将天界那些事告诉他。“她乃青离帝君唯一的徒弟,想必帝君对她看得极重。” 赢政又有些烦燥道:“师父,她并不是神仙。且我看她呆呆傻傻的,待她长大后,想必也没有人愿意娶她。你去和青离帝君说说,让她做我王后可好?” 天剑老人吓了一跳,他义正言词道:“大王,她你是万万不可想。莫说她是青离帝君的徒弟,即使她不是也不能做你的王后。” “为什么?”赢政暴躁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那杯子即刻摔成了碎片。 为什么?天剑老人在心中想到,就凭她的名字叫微尘,就凭她长得极像千年之年的女娲后人微尘上仙,就凭她是青离帝君的徒弟,就凭她锁骨处的那朵彼岸花,就凭她生而不祥。有太多太多赢政不能娶微尘理由,但是天剑老人一个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身为凡人的赢政没有能力去找到由青离帝君佑护的微尘。 叹了口气,他坐到了赢政面前。“今日我另有事与你说。” 赢政看了天剑老人一眼,不说话,看来他还在生气。天剑摇了摇头,他还只是个孩子。“明日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赢政这才抬头,皱眉道:“有什么事,我派人替你去做可行?” 天剑老人慈祥地笑笑,赢政虽然有些暴躁乖戾,对自己却是很好,当只有两人的时候也比较随意,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原因吧。 “这事只能我自己去做,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见赢政似乎又要说话,天剑老人伸手拦住他,接着说道:“我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什么事?”赢政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去找一样东西。”天剑老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铺在赢政面前。 赢政诧异地看着那图,图上是一柄栩栩如生的黄金色之古剑,那剑一看就很不凡。“这是什么剑?” “指天剑。”天剑老人道:“此剑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乃我云游所获,后来有一次斩妖除魔时,与魔界的玄龟盾硬拼。盾碎剑断,震断成三截的天剑散落凡尘。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断成三截的天剑。” 赢政仔细看着那纸上金黄色的指天剑,说道:“师父,您是想重新将这三截剑炼成一柄剑吗?” “也不尽然。这剑若落在心地善良之人手,那也无碍,但若落妖魔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赢政点点,将那图纸收好。“师父我还是想要微尘做我的王后。” 天剑老人无奈地看着他,他看着他长大,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只能安慰他道:“世间女子无数,比她美貌的亦不少,将来待你长大,定会碰到心仪的。今日又何必执着于她?” “即使有其他美貌女子,我亦要她做我王后。”赢政执着道。 天剑老人无奈,只得道:“此次若我能归来,便替你去向青离帝君提亲。若我回不来了,你不许自己去。” 赢政点点头,对于天剑老人他一直很信任,那些妖魔鬼怪他都是可以杀死,还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到的呢?所以赢政没有去问他要去做什么,而是又问了一遍:“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见赢政如此执着这个问题,天剑老人想了一下说道:“半月之后,若御花园的花依旧不谢,那我定会归来。” 而赢政却忘了问,若花谢了又怎样。第二天,他起来时,天剑老人就不见了。问过所有守门侍卫,没有一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 初登王位的赢政并没有实权,他只是吕不韦手中的一个傀儡。所有朝中大事必须由吕不韦经手,若他不同意,即使赢政应允了也没用。所以这个少年处处被压制,暴虐之气无处发泄,只能已虐待宫女出气。 “大王住手。”这一赢政又在御花园里鞭打一名打碎茶盏的宫女,眼瞧着那遍体鳞伤的宫女就要一命呜呼。正恰巧被路过的太后赵姬瞧见,立刻出声阻止。 赵姬是一个三十一二岁的美艳妇人,保养得当,雍容华贵,华丽的长长裙摆拖在身后,头上带着诸多的凤杈与金步摇。 “参见太后。”御花园中的其他宫女侍卫下跪请安。 “参见大王。”跟在赵姬身后的宫女也跪下给赢政请安。 “母亲。”赢政丢掉手中的鞭子,不情不愿地跪在赵姬面前。 赵姬俯身亲自扶起赢政,而后顺势拉着他的手。赢政不悦地挣扎了几下,并没有挣脱。只得随着赵姬走到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下。 赵姬挥手示意其他的宫女侍卫先离开。不一会儿那些宫女侍卫就退到了花园之外。赢政见没人,顾不得赵姬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连忙用力挣脱她的手。 赵姬有些伤心地看着赢政,可惜这个美艳的女人,她的伤心并不能换来她儿子赢政的半点在乎。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大王,数日来,我听闻你杀了数名宫女。不知何故?” 赢政最见不得别人管教他,连他的母亲也不例外。一听到她是刻意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紧皱眉毛,不耐烦的说道:“母亲便是为了这些小事来找孤?” “小事?”赵姬也皱起眉头。“大王初登王位,不处理国家大事。却整日在这御花园以虐杀这些宫女为乐。若传到百姓耳中,你可知后果?我亦不知你师父天剑道长是如何教你的。” 本来赢政来这里就是因为朝廷的实权被吕不韦握在手里,他心中怒气难平。而如今赵姬这话不亦于戳到了赢政的痛处。再加上她又贬低了自己的师父天剑老人,赢政的怒火根本压不住。 他面目阴冷地看着赵姬冷冷道:“国家大事?吕不韦那匹夫欺孤年幼,独揽大权,视孤为无物。孤势单力薄如今只能由他欺压,母亲深居后宫什么都不懂居然在此说孤。还有孤的师父,也请母亲勿妄加评论。” 赵姬被赢政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她缓和了语气说道:“政儿,国相见你年幼,此时无力压制朝中老臣,他只是暂时帮你管理朝政罢了。你莫要听信他人谗言,对国相生有偏见。” “母亲为何处处维护那老匹夫?莫非宫中传言是真的?”赢政俊美的脸此时已经变得狰狞恐怖,他阴森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赵姬心中大惊,故作冷静。抬手啪的一声,赢政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五根鲜红的手指印。“放肆。”赵姬猛地起身,怒喝道:“宫中那些贱人乱嚼舌根的话,你竟然用来质疑你的母亲。” 赢政抬头冷冷与赵姬对视,黑色的眸子,燃起了两束熊熊的怒火,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他起身跪在赵姬身前。咬牙切齿压住气得颤抖的身体,沉声道:“请母亲息怒,儿子知错了。” “哼。”赵姬怒哼一声,一甩衣袖,忿忿离去。赢政抬头冷冷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缓缓起身重新坐到了石凳上。右边脸颊还在发烫,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钢针,见到颤颤巍巍进来的宫女。怒喝道:“滚。” 那些宫女慌忙连滚带爬地跑出御花园,根本无人敢抬眸去看赢政脸上鲜红的手指印。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孤定会杀了那老匹夫。”这句话是赢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身在赵姬寝宫的吕不韦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正文内容 初入枫林 那次被赵姬在御花园里掴掌怒斥之后赢政倒是收敛了许多,也不在虐杀宫女,倒是整日在御书房里看书读史,对吕不韦的态度也更加恭敬。见他如此吕不韦与赵姬倒是不安了。 只是天剑老人还没有回来,且御花园里的花也竟隐隐有了要凋零的趋势。这让赢政暗自着急。他现在才想起来忘了问天剑老人,若是那花全部都谢了,又会怎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微尘早就将那个少年秦王赢政忘得一干二净。青离还是有时会几天不见踪影,她倒也习惯了,终日有白泽做伴也不无聊。只是那日去了秦国之后,她对外面的事物起了很大的好奇心。 除了院子后的那座山坡,十三年来微尘都没有出去过这个小院子。练完剑后,她持剑站在门口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白泽显然知道她的心意,走到她跟前。用身子蹭着她的腿,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看着她。 微尘低头一看,微微蹙眉道:“小白,你是不是想出去?” 白泽连忙摇晃着大脑袋,这可不能让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 “别摇了,我知道你想出去。”微尘紧走几步到门前,扭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白泽道:“走吧,小白。我陪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若师父要罚,我一定不会说是你想要出去的。” 扑通一声白泽摔倒在地,身体盘成一团,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身体里。若它此时为人形,恐怕额头上定会挂着几滴汗珠。谁说微尘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就真的又傻又天真?白泽紧闭双目,此刻只想晕过去。 微尘见白泽摔倒,放下正紧抓着门栓的手。走到白泽身边,蹲下身子。好奇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白泽的脑袋。见它不醒,扒开它的眼睛,那眼珠还在乱转。只是微尘一松手,它又紧闭。 看着它可爱的黑鼻子,微尘又罕见的勾起了一抹微笑。她趴下身子,悄悄地靠近白泽的脸。白泽哪会不知道微尘的靠近,只是强行闭上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阵疼痛传来,白泽嗷的一嗓子。猛得睁开眼睛,就立刻与微尘狡黠的目光对上了。微尘此刻正趴在地上,咬在自己的鼻子。亮晶晶的眼里透着得意的笑。 见它醒了,微尘也松开了嘴巴。坐起身子看着惊慌失措猛地跳到一旁的白泽笑得很得意。她却不知白泽此刻除了发烧的鼻子,脸也发烫,幸亏它是兽身看不出脸红。 “你装睡也没用。”微尘起身慢慢朝白泽走去,边走边说:“今日你必须陪我出去玩。” 白泽惊恐地看着她,慢慢往往后退。退到墙角,无路可退时。微尘又蹲在了它的面前,笑嘻嘻问道:“看你还往哪里逃!” 白泽恨在此时自己不能说话,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微尘。只求她懂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眼神。可惜微尘即使懂得也不会如它所愿。 “你逃不掉的。”微尘呵呵一笑,伸出双手捂住白泽的大脑袋,一阵揉搓捏拿,做出了各种鬼脸。“乖乖跟我走,不然我告诉师父,你咬我。” 白泽只觉脑袋上又要冒汗,它欲哭无泪的看着微尘,这么天方夜谭的理由她也想得出,倒真的难为她了。痛苦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微尘得意的拍拍白泽脑袋,高兴的说道:“走吧。” 重新回到门口,手搭在门栓上,闭上眼睛,又猛的睁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前方不远处那漫山遍野的红色枫叶,微尘几乎看呆了。直到后面的白泽蹭着她的脚,她才反应过来。用力将门全部打开,外面的所有景色蜂拥而来,令她对这个新奇的世界好奇不已。 小心翼翼的踏出门外,倒像是在做一件什么特别郑重而严肃的事情一般。她先跨出左脚,随后右脚也提了出来。这算是彻底与外面的世界有了初步的接触了,白泽倒没微尘那么郑重,它无奈的站在微尘身边,也抬头看着她所看到的方向。 “小白,这里好美啊!”微尘眼睛不在是呆滞,而是微微的发亮,整个人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充满灵性与生气。 小白率先向前起了几步,见微尘没有跟上来。转头看向她,见她正在关门,还好晓得关门。关好门微尘紧走几步跟上白泽,他们并没有去有人的地方,而是直接上山。 在林中,微尘看着漫山遍野的枫叶,好不快活。白泽无奈的跟在她身后,一路的红色枫叶林间就是铺上了一层红地毯,且走且看,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微尘停在了一棵巨大枫树面前。白泽见她不走,有些奇怪走近她身边。 原来在这棵巨大枫树面前有一座简陋的坟墓,那坟墓土包上铺了厚厚一层枫叶,枫树的树干也被削平一块,而这座墓的墓碑就直接刻在了那上面。 赵慕及爱妻之墓。 就这几个字,而微尘却只是站在不动。呆呆地看着那个铺满红色枫叶的土堆,脸上欢喜之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的神情与淡淡的忧伤。 白泽只觉得她心中传来的淡淡忧伤,却不知为何。蹭着她的脚,抬头疑惑的看着她。微尘低头看了它一眼,慢慢蹲下身子。白泽这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在流泪。 “小白。”微尘一手抚摸着白泽,眼睛却还是看着那座坟墓。空洞洞的声音有些困惑道:“我看到这个,心里有些难受。”这个时候的微尘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 白泽低头咬着她的袖子,想拉她走,便是微尘并没有理它,而是慢慢将手伸到布满枫叶的坟墓之上,这一伸不要紧。与微尘有微弱感应的白泽只觉得心中猛的一疼,慌忙抬头,只见微尘猛地收回手,同时整个人也惊吓到坐到了地上。 她脸色煞白,紧咬下唇。眼泪更是扑扑的落个不停。 白泽慌了,急得连连低声吼叫。震得树上的枫叶纷纷落下,还有树上的鸟类也拍打着翅膀,呼啦呼啦的一哄而散。刹时间整个林间只见得漫天纷飞的红色枫叶。 “扑通”一声,似乎有人摔倒的声音。白泽回头看了一眼,是村子里上山打柴的普通凡人。他似乎被白泽吓傻了,见它回头,抓紧了手中的柴刀护在身前。脸吓发白浑身不停的颤抖。他显然也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那墓前发呆的微尘,于是哆哆嗦嗦说道:“姑......姑......姑娘。” 微尘也听到了背后的声音,扭回身子,空洞眼神没表情的看着那个年青的樵夫。显然那樵夫没想到转过头的会是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空灵出尘的小姑娘。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妖怪,因为村中的老人常说山间才会有修炼成精的妖怪化作美女来诱惑年青的男子,吸取他们的精气。 便是见她满脸泪痕,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老人们好像没有说过妖怪还会变做美女在别人家坟前哭的吧? “姑......姑......姑娘,你......你......你是什......什么人?”那年青的樵夫还是抓紧了手中的柴刀一脸警惕的看着微尘与白泽。 白泽不屑的撇撇嘴,对那个樵夫的不屑一顾。 “小白,我们回去。”微尘并没有理会那人,而是低声对白泽说道。她的声音还有些哭泣过后的沙哑。 白泽看都没看那樵夫,跟着微尘径直下了山。身后那年青樵夫见微尘与白泽并没有伤害自己,也慢慢松了一口气。摔了一跤,划破了腿,流了一些血,所幸并无大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就一瘸一拐跟在他们后面下了山,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妖怪。 微尘心情不好,下山的这一路都没有说话。脸上的泪水倒是干了,也没有在哭了。白泽松了一口气,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对于身后跟着他们的那个樵夫,他们俩谁都没有在意。那个樵夫是一直看着他们进了那村头的那座院子,才目瞪口呆的匆匆离去。 “小白,师父,怎么还不回来?我有些想他了。”回到院子,微尘抱着白泽的脖子坐在地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天空。此时她心里也不知怎么形容,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难受得不得了。 而微尘没有告诉白泽的是,当她将手放在那座坟墓上时,似乎看到了一些画面,刚开始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两只凤凰包裹其中,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两只凤凰在火焰中痛苦的表情,其次便是安静并排躺在床上的一对男女,这一次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只是觉得莫名的难受与亲近。 “小白,我想师父了。”微尘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只是一个劲的抱着白泽的脖子一遍一遍的重复。 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的青离大帝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习惯性的勾起了一抹浅笑。对身边的人轻声说道:“我得快些回去了。” 天剑老人看着漆黑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亦豁达笑道:“时辰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