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孤儿院的简单生活 1 孤儿院的简单生活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稚嫩的童音带着初春薄薄的暖意飘满整个院落。大城市的春夏秋冬不甚明显,只看孩子们的脸,便可知四季变更。春时笑如明媚阳光,夏时脸似红熟苹果。秋时眼如明静湖泊,冬时人似精灵飞雪。 初夏带着笑笑,乐乐和欢欢坐在走廊下一首一首的背着唐诗,初秋则和文文,惠惠在院子里跳皮筋,阿强和阿聪总是去捣蛋,惹得初秋她们一阵穷追猛打。我站在门口,抬起头,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朗朗书声并着嬉笑怒骂,院子里处处洋溢着幸福和欢乐。 我们是一群被遗弃的孤儿,在没有亲人相伴的日子里,我们相互依靠,相互关爱,也许我们比真正的亲人更亲。 “卫爸爸回来了!”眼尖的阿强惊喜的叫道。卫爸爸正提着包往院子走。大家蜂拥而上迫不及待的围住卫爸爸。卫爸爸叫卫启冠,是晨光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帅哥,为人风趣可爱,很得我们的欢心,我们都叫他卫爸爸。 卫爸爸左拥右抱着在台阶上坐下,笑着说:“卫爸爸不在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听初夏姐姐的话?” “听话!”大家有志一同的回答。 “好!真是好孩子!来,有礼物给你们。”卫爸爸从包里拿出糖果和点心发给大家。以前卫爸爸绝不允许我们吃糖,从去年开始卫爸爸好像变了,外出多了,而且每次都会给我们带各式各样的糖果和点心,许是觉得我们的身世已经够苦的,想让我们的嘴巴多一些甜。 卫爸爸见我站在人群外,招招手,“雪丫头,过来,你站那么远肯定没有想卫爸爸!”我笑着摇头,初秋调皮的指着我大叫:“卫爸爸你看,初雪说她不想你,你以后还是少疼她些。” 初夏,初秋和我是卫爸爸接手晨光孤儿院收到的第一批孩子,便按着顺序给我们取了名字,后来因为卫爸爸的老朋友,我们的老熟人,也是一名心理医生尚叔叔悄悄跟卫爸爸说我有轻微的自闭症,导致卫爸爸给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取的名字都比较欢快励志。但我想我只是不爱说话,并不自闭。不过却因为这个卫爸爸对我格外的疼爱。 卫爸爸拉我坐在他旁边,“就算初雪不想我,我还是很想念初雪的。”卫爸爸从口袋里拿出三个红色的小盒子,“初夏初秋初雪,你们三个是大姐姐,平时帮卫爸爸照顾弟弟妹妹,很懂事,也很能干,这三条手链是卫爸爸奖励给你们的。”卫爸爸的偏心引得大家一阵哀嚎“好好保管。”卫爸爸搂着我的肩膀,轻轻的说。手链很漂亮,与初夏初秋的都不同,带着彩钻,阳光下闪出彩色光芒。只因是卫爸爸送的,便显得格外珍贵。 我仰头看他,阳光下,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额间隐隐渡了层薄薄的汗水,乍暖还寒的季节不至于热到流汗,也许是我多心了。 晚上睡不着,悄悄拿出手链,借着月光看了看,不知是什么材质,月光下显得流光溢彩,分外美丽。 “初雪,我睡不着,我们出去看月亮吧?”瞧,我们浪漫多情的初秋向我发出邀请呢。我们猫着腰正要开门,初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们两个半夜不睡觉跑出去玩,我明天一定要告诉卫爸爸。除非带上我一起!”于是,原本偷偷摸摸的两个人变成光明正大的三人行。今天是农历2月12,正是月亮欲盈欲坠的时候,三个14岁的小丫头同裹一条毛毯,坐在廊下,仰望星空。 “月亮真美!初夏,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嫦娥仙子吗?” “不知道,可能有吧。” “初雪你说呢?” “有!” “你怎么知道?”她们异口同声的问我。我眼睛一转,“因为我就是!” “哈。。。”我们压着声音大笑。 “初夏你看初雪的眼睛真漂亮,像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 “嗯,初雪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初夏认真的点头评论。我故意叹气,“完了,原来我的眼睛像十二的月亮,缺一块啊!” 一阵笑闹过后,初夏感慨的说:“等将来卫爸爸老了,我们长大了,我就替卫爸爸管理晨光,去照顾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孤儿。”初夏看着月亮认真的模样,仿佛对月宣誓,让人心生敬服。 “好!”初秋一拍大腿,我的大腿,疼的我龇牙咧嘴,她豪气干云的说,仿佛武侠小说里路见不平的女侠,“初夏当院长,我负责给孩子们上课,讲故事。” “那我呢?”我问。 “你不爱说话,最适合去洗尿布了,哈。。.” 星光下,我们三个不识愁滋味的丫头,在这初春的夜晚恣意的笑,不管日后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忆及今日,想必心中也会多一些甜蜜。晨光,我想老院长当年取这个名字的意愿就是表示开始和希望,给那些孤独的心灵亮一盏灯,使他们在前行的道路上不至迷失和堕落。而彼时的我们还未能体会这样的意思,一场变故已悄然来临2 生离死别 卫爸爸呆了两天又走了,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说什么事,离开多久。直到尚叔叔严肃沉重的对我们说:“你们卫爸爸现在生病了,在医院里,等会我带你们去看他。”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卫爸爸他生什么病?”初秋急道。 “是癌症,已经晚期了。” “轰”大脑像被丢了一枚炸弹,炸得我神魂俱散。初夏和初秋已经被吓哭了,而我只是怔怔的看着尚叔叔,不敢相信。 正文内容 生离死别 “你们的卫爸爸已经帮你们找到了新的爸爸妈妈,大概这两天他们就能到了。都别哭了,好好去陪陪他吧。”这样明媚的阳光,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这样一个晴天霹雳,直叫我们措手不及。一路上没人再说话,我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初夏和初秋一直偷偷抹眼泪,只有我这个铁石心肠才不会掉泪。很快便到了医院,我却不敢进去,我不知道里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人们凝重的脸,格外安静的长廊,仿佛尽头便是死亡。 一进入病房初夏和初秋便扑在床边嚎啕大哭,原本在床边的卫新退到旁边。卫新是卫爸爸的儿子,比我们大五岁,他十岁的时候卫爸爸离婚,他便跟着妈妈走了,这次卫爸爸病重,大约是来见最后一面的。曾经逗趣幽默的卫爸爸,此刻如同暮色里飘零的孤叶,苍白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睛已经深凹进去,一夕间便苍老如斯,直叫我眼睛发酸。上次在院子里给我们发糖果时还神彩飞扬,才短短几天便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干瘪而毫无生气。 “好了,都不哭了。”卫爸爸拍着初夏的背,粗嘎的声音让我的眼泪不禁落下,“你们身世本就坎坷,如今又让你们经历生离死别,实在是难为你们了。我已经给你们找了新家,以后你们将有新的爸爸妈妈,新的生活,只是将来过的幸与不幸,都不要怨恨,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卫爸爸拉过我的手,看了眼我手上的手链,“初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如果你能感觉到,其实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人生无所谓长短,只要活着的时候,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开心,这就足够了。” 我死死抓住衣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已无血色的卫爸爸慢慢闭上眼,我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脑袋开始放空,任何声音都只是从耳边路过,不知是谁在说话,不知在说什么。生命有多短,只是闭眼睁眼间,如流星划过天际,如烟火灿烂于黑夜。生命又有多长,是如十四年的悉心教导,温暖陪伴。如得知病重后六个月的日夜奔走,只为我们找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谁拉着我走出房门,走向阳光明媚的街道,走向绿意葱茏的墓地。是什么刺的我眼酸,是什么扎的我心疼,是人们肃穆悲伤的表情,还是墓碑上那个灿烂温暖的笑容?回到孤儿院时已是黄昏,来了很多夫妇,他们是来接被他们领养的孩子的吧。年幼的弟弟妹妹或许不懂生和死,可是,面对朝夕相伴的亲人突然分离,或许知道以后相见无期,或许害怕未知的生活,孩子们哭得撕心裂肺。这是我此生都不愿再忆起的画面,不止痛苦,不止心酸,更是无助。 我拉紧初夏初秋的手,我们知道送完他们,便是我们。我们期望这一刻来的迟一点,再迟一点。尚叔叔带着两对夫妇走过来:“初夏,这是你的新爸爸妈妈,初秋,你也到你的新父母这边吧。”初夏握着我的手收紧,与初秋低着头不动。 “初夏,我听你卫爸爸总是夸你,说你最懂事,最让他放心了。我们也很期待你来到我们家,我们知道你们三个感情最好,刚才我们已经互留了地址和联系方式,将来有时间我们可以陪你来找她们,你看好吗?”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很是斯文有礼,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礼,竟说的初夏有几分松动。 “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初夏含着泪对我说。我心头悲痛,以后再见时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还是到老到死?两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我们不能分开,我不要和她们分开。尚叔叔过来搂住我,“初雪听话,初夏和初秋是回家,你也有自己的家,这是卫爸爸给你们的安排。”是卫爸爸的安排?卫爸爸让我们刚受死别又受生离?不可以!可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初秋的新父母拉着初秋便上车,我顾此失彼,一个也没抓住,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强行拉上了车。车子迫不及待的驶动,即使我拼尽全力去追赶依然被甩得很远,只能顺着那个方向拼命奔跑,哪怕只能看到他们的影子,我也想去追赶。 最后尚叔叔抱住我,跪跌在路边,只能绝望的看着车子疾驰而逝的方向颤抖着身体。短短一天内,与死去的阴阳相隔,与活着的海角天涯。明明心中已悲痛欲绝,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只任心中的空洞慢慢扩大。一切都成定局,一切都不可改变。我们的命运从来都不是我们自己能掌控的。亲生的父母生了我们却又抛弃我们,教养我们的卫爸爸因病离世,日夜相伴的兄弟姐妹也各分西东。卫爸爸让我们不要恨不要怨,他可知,我连怨恨谁都不知道,何谈怨恨? 木木的回到了孤儿院,曾经热闹吵乱的地方此刻安静的如同一座坟墓,充满着恐怖的荒凉和悲伤。 尚叔叔不停的打电话,像是在催什么人。是在催来接我的人吧。 “您大约什么时候能到?…别的孩子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了…好好好,我等您…放心,我会陪着她的。”尚叔叔挂了电话坐在我身边:“你的新爸爸马上就来了,他有点事给耽误了,你别担心。他姓余,曾经是个大学教授,后来下海经商自己开了个公司,新妈妈是个大学教授,有一个儿子,比你大三岁,去年出了车祸,腿残了。他们家也算书香门第,你去了必定不会委屈。” 心中了然,领养我不过是为了照顾他们残疾的儿子的。 过了一会尚叔叔接了个电话,出去迎进一个中年男人。 “初雪,你的新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我低着头,腕上的手链冰凉的贴着肌肤,蓦地,一双温和修长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目光深邃的看着手链,“对不起,爸爸来晚了,我们回家。”我抬头,看见一张英俊儒雅的脸,眼里有我不甚明了的幽深晦暗,不同于卫爸爸的肆意张扬,眼前的人更显内敛睿智,吸引人的不是俊美的外表,而是清朗的气质。看言谈举止,看气质气场,非富即贵,卑微如我,能成为他的女儿吗? 正文内容 新家里的哥哥 3 新家里的哥哥 随着他上了车,尚叔叔眼里晃着水光,走至窗前弯下腰,言语有些哽咽:“要好好听话。”再没有多余的话,然而我的眼泪瞬间流出,多少心酸苦楚都能忍,却敌不过一句温暖的叮嘱,我知道,和卫爸爸一样疼爱我们的尚叔叔心里有许多不舍和不放心,可我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含泪看着他连同晨光渐渐融入夜色,再也分辨不清。半个月前我们还在这个院子里嬉笑玩闹,卫爸爸还给我们带来美味的点心和糖果,和初夏初秋一起在月下许愿。短短几天,我们便天各一方,从此陌路。 车子驶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一个高级小区,即便是夜晚,路灯昏黄,夜色迷蒙,仍可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如同古代园林。乘着电梯至16楼,进入他们家,并没有见到家里的其他成员,余爸爸没有多说,带我进了一间房,粉色系的装饰和物件,十足的公主房,十分用心的收拾过。 “女孩子大约都是喜欢粉色的,不知道这样的布置你喜欢不喜欢?要是哪里不喜欢告诉爸爸爸爸重新装修。”我垂下眼睛,不愿接话。他见我不说话,语气更加温和,“你刚来会有些不习惯,哪里不喜欢可以告诉爸爸。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 转身轻轻关了门出去,我却毫无睡意。关掉灯,让自己被黑暗包裹。眼前却跳出一幕幕影像,初夏认真地表情,初秋明亮的笑容,卫爸爸温厚的手掌,一切都不在了,温热的眼泪从眼中流出,不知不觉已有了困意。醒来时已是第二天8点多了。 “初雪,我可以进来吗?”余爸爸在门外敲门。 我起身坐在床侧,右手握着左手手腕。 “我做了早餐,现在我们出去洗漱,好吗?” 不知这天上是否真的有天堂,如果有,卫爸爸能否看见时刻戴着手链的我,期望如他所言,果真是相伴在侧的。见我没有回应,余爸爸默默出去片刻又回来,拿着早餐,坐在身旁,温和道:“不知你爱不爱吃,先吃点吧。” 我只是盯着手链,并不言语。余爸爸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默然出去。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既不开口说话,也不走出房门。余爸爸总是耐着性子哄劝,即使我连个笑脸都没有,他却越发的温柔,仿佛我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此刻正在闹小脾气。 又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静静的坐在窗前,什么都不去想,也没有别人过来打扰,只是安静的呆着,这样似乎也很好。 有敲门声,我知道一定是余爸爸。他放下手里的饭菜,坐在我身旁,看了我片刻,又转向窗外:“你看这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星光天明亦不亮,何况只为照明的灯光。生命便似这灯火,在它该离开的时候必须离开,只要它在亮着的时候给了别人光明和温暖,它就没有遗憾了。你这么消沉,不是辜负了卫爸爸曾经对你的疼爱么。他送你的手链,就是表示他一直在你身边,并没有离开。这是初夏和初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等你情绪稳定,有时间了我一定带你去见她们,好吗?” 从别人嘴里听到初夏和初秋的名字心里仍有些酸痛,可是如果真的可以带我去见她们,我是否该表现的乖巧一些。激动的接过纸条,这个英俊温和的陌生人,竟可以对我宽容至此吗?窗外果然灯火辉煌,16楼的高度看夜景真是美不胜收,手链依然没有温度的贴在手上,只有刺心的冰凉,卫爸爸最牵念的是我,他希望我是快乐的。 清晨有一缕比阳光还要优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如同有一根游丝牵引着我的魂魄,循声而去。种满花草的阳台上,阳光明媚,清幽柔和的声音好似空谷幽兰。坐在轮椅上的人浑身渡满了阳光,世界安静极了,所有的花儿草儿都安静的听他拉小提琴,连同我的呼吸声也随之起伏。时而仿佛少女忧伤的烦恼,又似两情缱绻的情人低语。时而如柔肠百结,千回百转的绕指柔,时而如众里寻他,蓦然回首的意兴阑珊。 “你哭了。” 我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音乐,还沉浸在音乐的美好中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坐在轮椅上的人侧过身,我有瞬间的眩晕,定是那阳光太过刺眼的缘故,而非眼前的少年太过俊美。清冷的声音,幽深的眼神,完美的轮廓,都抵不过出尘幽雅的气质。与余爸爸有五六分的相似,他便是余爸爸残疾的儿子吧。 “你听的懂?”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何曾听过这么美妙的演奏,轻缓摇头。 他转过身,看向远方,“这首曲子叫《沉思》,讲述的是一个沉沦于世间纸醉迷金的少女,挣扎与修道士的感化中,最终皈依上帝,心灵得到净化。音乐与人的情绪是相通的。你听懂了。” 所以,快乐的人听了更快乐,悲伤的人听了更悲伤。 “可以帮我倒杯水吗?”转身欲回屋的我立刻呆愣了,转身见他并未回头,只是一个瘦削精干的侧影。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谢谢。” 即使富贵如他,双亲齐全,也有身体残缺不便的终身憾事。愣神之际他已喝了水,我接过杯子放回桌上,见余爸爸开门进来,见了我先是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走出房门,随即展开笑容,“饭菜都在餐厅,我去热一下。”4 亲如父女 我这才注意起新家,所有的华丽富贵不过让人觉得是一种心虚的掩饰,然而有的人,似乎天生便是贵族,不论屋顶华丽的水晶吊灯,还是浅色的手工沙发,都给人一种贵气优雅的大气,如同它的主人。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与餐厅隔着走道,我的房间对面应该就是那个少年的房间,也行是为了他行动方便,房子设计了环形的阳台,从余爸爸房前可绕至我的房间旁边。一路上畅通无阻,更有各类花草可供玩赏。 正文内容 亲如父女 4 亲如父女 我这才注意起新家,所有的华丽富贵不过让人觉得是一种心虚的掩饰,然而有的人,似乎天生便是贵族,不论屋顶华丽的水晶吊灯,还是浅色的手工沙发,都给人一种贵气优雅的大气,如同它的主人。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与餐厅隔着走道,我的房间对面应该就是那个少年的房间,也行是为了他行动方便,房子设计了环形的阳台,从余爸爸房前可绕至我的房间旁边。一路上畅通无阻,更有各类花草可供玩赏。 “来,初雪,过来坐。”我看了眼依旧没有转身的少年,踌躇着是否要去帮他推过来,怔忪间他已调头,神色清冷的向餐厅去了。余爸爸摆好餐具,“这是哥哥,余桦。” 我喝了口豆浆,抬头看余桦,见他仍是淡淡的,垂下眼眸。余爸爸似乎心情很不错,时不时给我夹些小菜,我受宠若惊的接受。余桦姿态优雅的用着早餐,仿佛吃的不是豆浆油条而是西式牛排。 “我好了,你们慢用。”即使声音清冷,即使表情疏离,可该有的礼貌和不俗的气质却让人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用完早餐余爸爸在厨房清洗餐具,那样儒雅英气的人,围着围裙出入厨房实在违和。我进去带上手套和余爸爸一起清洗,他见我来了,露出整洁的牙齿:“谢谢女儿!” 有什么从我的心上轻轻略过,如同原本之身数九寒天的我被一个巨大的火炉烘烤着。也许这在平常人家是最稀松平常的一句对话,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最难得的天籁之音,它让我真切的感受到有家人,有亲人的温暖和感动。 我甚至不知该怎么接话。余爸爸一边洗碗一边神态自然的与我闲话家常,“妈妈去出差了,大概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的学籍我已经转到A大附属中学了,正好这两天周末你好好休息,等星期一我再送你去学校。这几天爸爸公司里事情比较多,不常回来,你能帮爸爸照顾一下哥哥吗?” 国内著名学府A大附属中学,学校的一流师资,和得天独厚的文化底蕴,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进这所中学,在那里上学升学率是百分百,余爸爸竟费心把我转过来,余爸爸的用心良苦我不是不懂,他不想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想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想着让我觉得自己是被别人需要的,甚至想到年纪与我差不多的余桦和我交流更让我自在。这样事无巨细的替我考虑,让我时刻感受家的温暖,这样的拳拳关爱之心,让我何以为报? 余爸爸收拾完了去余桦的屋里呆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在交代什么。 我回屋拿出课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脑袋一片空白,不想过去,不想将来,连眼下都是模糊的。外面阳光灿烂,春光大好。想到那个神色清冷的少年,他出车祸之初,该是怎样的毁天灭地,他可曾和我一样绝望无阻过?他是如何从那场变故中走至如今看似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不觉中我已来到阳台,余爸爸已经走了,他还是那样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看着未知的远方。侧脸覆上清浅的阳光,让他整个人显得温暖柔和,少了些许冷淡疏离。 “我推你下去走走吧?”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他回头看我,和看桌子椅子的目光一样,他的声音里有稀薄的怒意和冰封万里的寒意:“你觉得我哪儿都去不了?” 我的心口一跳,“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或许他从未走出那场伤痛,所以变得格外敏感,所以不再踏出房门,宁愿每天这样在高处眺望远方。心里不禁替他感到惋惜,老天真是天妒英才。或许四肢健全的我,比他少许幸运些。人类真是残忍又无耻,当自己遇到伤痛时觉得全世界都没有我痛苦,当遇到一个境遇比自己还悲惨的人,自己的伤痛仿佛又不那么痛了。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人时心里有些愧疚,无论如何我都该感激余家的收养,不是么? 余桦进了屋里再也没出来过,我的心里既忐忑又歉疚,临近中午的时候余爸爸打来电话说中午不回来吃了,他已经请阿姨过来给我们做饭。 我看着餐桌上做好的饭菜,虽有些害怕,还是鼓起勇气去敲门,敲了两声门便打开了。余桦的面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为他盛了碗饭,阿姨烧的饭菜卖相极好,拔丝地瓜,凉拌金针菇,粉蒸肉,水煮牛肉,一份豆苗蘑菇汤,既清淡又营养。看样子是经常来余家做饭,貌似很合余桦的口味。他那么敏感,脾气好像也不太好,我还是少说话为妙。我还在想着他一定还在气我早上的冒失,却见他吃相优雅,动作轻缓,一点声音都没有,吃完饭竟然有礼的对我说:“我吃好了,你慢用。” 虽然声音清冷,只是客气礼貌,也足够让我羞愧惊讶了。我尚在这两种情绪中徘徊,他的声音又传来,“是我秀色可餐到让你忘记吃饭了?” “啊?”不意他会说出这样的俏皮话,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我又本能的“嗯”了一声。看见他似要结出冰的脸,我赶紧说:“不,不是,其实你长得也......” 我能说他长得漂亮吗?男孩子不能用漂亮吧,可是我这么结巴,说出来的说还有可信度吗? 好在这时门铃响了,丢下一句“我去开门。”便消失。隔着防盗门,外面站着一位20岁左右的年青人,长得俊美斯文,眉眼间都是笑意,见我开了门嘴角弯出漂亮的弧度:“你好,小初雪。” 我确定我从没见过这个人,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可是他笑容像是充满了魔力,我的大脑竟突然短路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是吗?”像是一盆冰水泼在我身上,冻的我直打激灵。是余桦在我身后!想着刚才我们讨论的话题,再看看他冰封万里的脸,我想他会不会直接把我赶走啊! 正文内容 阳光帅哥 5 阳光帅哥 开门让客人进来,余桦也只是面色温和的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看来是熟人了。 “小初雪,你长得真可爱,我叫韩斯羽,可以跟着余桦一起叫我斯羽哥。”这么阳光帅气的人果然有个好听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初雪的。” “他是余桦,你当然就是初雪啦。” 这是什么逻辑!我还在云里雾里,余桦可怕的声音又响起:“既然吃完了,就把碗筷收拾一下吧。” 我正想快速消失在有余桦的地方,闻言立刻去了厨房。等我收拾完出来见斯羽哥正在给余桦辅导功课。余桦自从出了车祸之后就不愿再去学校上课,看他和斯羽哥这么熟络应该是他一直给他辅导功课,再加上父母的高学历,即使在家学习成绩应该也是出类拔萃的。余桦现在应该念到高二,他们正在讨论函数阻力什么的,我听着像天书。这几天我的功课也落下不少,回到屋里拿起书看,已经有许多看不懂。星期一就要去上课,现在正好有现成的老师不如趁现在一起帮我辅导辅导。 我拿着课本走过去,聪明如余桦,一见我拿着书本就知道我的来意,“斯羽哥很贵的,你确定你请的起?” 是啊,我居然忘了家教是要钱的,一无所有的我哪有钱去请家教啊。 “真是傻丫头,你哥哥就是百科全才,哪用得着请家教啊。”斯羽哥粲然一笑,原本就英俊帅气的脸变得更加温暖动人,明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我,我的心仿佛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不敢直视。 “哥哥,你会教我吗?”有几秒的安静,余桦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那样一个清冷孤傲的人会屈尊给我讲解难题吗?余桦坐直了身子,好像在检查所做的题是否正确,最后确认无误后才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 “你能帮我辅导功课吗?” 又是一阵沉默,余桦真是天生的领导者,知道适当的沉默能给别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淡淡的看着我,又好像在考虑是否要给我辅导。可是这样的低气压着实想让人尿遁,答不答应,痛快点吧,这样凌迟我是什么意思啊!我正在提心吊胆中各种纠结,他竟然把我晾在一边,继续和斯羽哥讨论课题,直接把我给屏蔽了。 这算是默认吗?被当做隐形人的我默默的回了屋,余桦对人总是客气有礼,即使是余爸爸也带着淡淡的疏离。余桦的家世出生,相貌气度,都是万里挑一,若不是那场灾难,他该拥有怎样的灿烂人生。也许是这些变故改变了他,让他对人客气的近乎冷漠。这么想着心里也释然了许多。 下午阿姨过来做晚饭,斯羽哥却起身要走,我出声挽留:“吃了饭再走吧。” “我还有事,明天再来。”他拍拍我的头笑语晏晏。我正想说可惜,伸头看向余桦,人家给你补了半天课,你总该留别人一顿饭吧,谁知他竟头也不抬:“盲目的热情会给别人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岔气。我只是不想和你单独在一起,难道你看出来了? 送斯羽哥到门口,他轻笑,语气温和:“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偏冷,出了车祸之后对人就更加冷淡,你别放在心上,相处时间长了你才能走进他允许的范围,到那时你会发现他其实很好相处。” 我点头:“嗯。” “其实你很可爱的。”当你在一边受了一些小委屈,却立刻在另一边得到意外的安慰,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正想着余爸爸从电梯里出来,“叔叔好。” “斯羽来了,这是要走吗?” “是的,工作上有点事,明天我早点来。” “好,辛苦了。” “您客气了,再见。小初雪明天见。” “斯羽哥再见。” 看着斯羽走进电梯我还在想:“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当然不会是余桦热情的告诉别人家里有个领养的妹妹叫初雪,余爸爸听见我的自言自语,拉着我进了屋里,“他是妈妈的学生,是妈妈请他来给哥哥补课的。你来之前我给他打过招呼。”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他给余桦补课是友情赞助了,余桦竟然唬我。 “他很厉害吗?” 余爸爸莞尔,带着极为宠溺的语气说:“他曾是本市的高考状元,学习人品都很好,现在在A大念大二,最近正忙着开公司呢。”高考状元?这四个字已经把我惊呆了,难怪斯羽哥器宇不凡,谈吐不俗,原来那么厉害!明天等他来了,我一定好好的讨教讨教。余爸爸转头看余桦,见他低头看书,在我耳边悄悄说:“不是我自夸,你余桦哥哥将来高考绝对不比你的斯羽哥哥差,以后你有问题可以尽情的问自己哥哥。”一向稳重内敛的余爸爸竟也有这样俏皮可爱的时候,我忍不住轻笑点头。余爸爸搂着我,“你总算开口说话开口笑了,刚开始那几天可把我急坏了。”不知我上辈子究竟是积德还是缺德,让我孤苦14年,却最终又让我遇到一个这么疼爱我的养父,之前所受的苦是不是都值了。 正要开口说话,有个声音已带着罕见的醋意飘来:“你亲生的在这儿呢。” 我和余爸爸相视一笑。 余爸爸陪我们吃了晚饭便又要走,“我就是回来看你们在家怎么样的,看你们相处融洽我也放心了。晚上我可能会晚一点,你们早点休息。”看着余爸爸非常放心离开的背影,我很想说,别走。我实在不敢跟余桦单独相处,气压实在太低了。 收拾好一切,已经万家灯火了。我的房间右拐有一处好所在,不知名的花草在春天的夜晚绽放出清新素雅的香味。这处背东的阳台更像是我的私人领地了。趴在护栏上,极目远眺,看着天上人间一派辉煌灿烂,所有你认为的痛苦悲伤,绝望无助,在这样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度,一切好像都远离了,消散了。 正文内容 父女谈心 6 父女谈心 轮子滚动发出轻缓细碎的声音,安静的阳台上,不止我一个。我转过身,看见阳台的另一头有个单薄的身影,在这漫天灯火的光华中,渗出缓慢绵长的孤独。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侧过头,看着我。 “你在看什么?” 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带着无数的忧伤彷徨,我的心微暗,“我在看夜景。” 他眼里盛着无数光火,片刻的沉默里好似流淌着无尽心事。这样清俊无匹的面容下又有多少别人不能懂的烦扰,我与他有着相似的自卑和无助,期望有一颗自由行走的心。 “看到了什么?” “余爸爸说生命就像这灯火,在它该要离开的时候必须离开。我知道这是老天的安排,我们只能接受,我只想着,这万家灯火里,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 他看我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也许他也有所触动,不忍再苛责这样一个我。我轻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我已经有一个家了。” 他的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微笑,“风大了,早点回屋休息。” 我还愣在他难得一见的微笑里,他已留给我一个背影。 也许是心里不再郁结,一夜好眠,早上起的也比较早。然而走出房门才知道我所谓的早已经是最晚的了。余桦在阳台上背着英文单词,余爸爸在厨房忙碌着早餐,这样想和温馨的家庭生活,真让我愿意沉醉一生。当然,还差一个慈祥温柔的妈妈。 余爸爸见了我笑说:“难得你起个早,早餐马上好。”他这样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帮着摆放餐具。 吃完早餐,刚收拾完门铃便响了。肯定是斯羽哥,我跳起来,“我去开门。” 果然是斯羽哥,“斯羽哥,早啊。” “初雪早啊。” 自从昨天听余爸爸说斯羽哥是本市状元,再见到他就如同粉丝见了偶像,格外崇拜,估计眼里都是星星。果然有人受不了了,“才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 我恼恨他说话带刺,却又敢怒不敢言,憋着气做在余爸爸身边,余爸爸笑着说:“斯羽才貌双全,当然让人惦记了。” “爸爸!”余爸爸也打趣我,这还是那个稳如泰山的余爸爸吗?我一着急就叫了他“爸爸”,显然他很意外,很惊喜,也很欣慰。 斯羽哥和余桦进了余桦的卧室。 “您今天不去上班了吗?” “我昨天把今天的事情都忙完了,特意休息一天陪陪你们。”难怪昨晚余爸爸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谢谢您。”诚心诚意的感谢余爸爸的厚爱,他的每一个细心都叫我感动万分。 “世上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的幸福,我有幸,如今也儿女双全了。” 是吗?如果每一对父母都很疼爱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我,为什么有这样的初夏,初秋,为什么有晨光存在?余爸爸感觉到我的情绪有些低落,肯然道:“这个世上的人有穷有富,有的也许因为太过贫穷而养不起孩子,有的或许因为疾病而养不了孩子,甚至有的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无法抚养孩子,但是有一点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爱,他们没有必要生下,既然生下了,却又放弃抚养,一定有他们自己的难处。所以我们要感恩,感谢他们给予生命。现在既然活着,就要好好的活着,你的生命里还有别的重要的人在爱着你。你不是没有人要的孤儿。至少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贴心的女儿。” 我不是孤儿!我不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我有一个非常疼爱我的爸爸,有一个说话爱带刺却又很脆弱的哥哥,还有一个即将见面的妈妈,我有一个完整的家。 “你恨他们吗?“余爸爸顿了顿,带着期待的口吻问我。 恨吗?恨过的,在郊区的学校上学时,当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见到来接孩子回家的一对对父母时,我是恨的,当每次放假同学们都会讲述假期和父母怎么度过时,我是恨的,当同学们筹划着怎么庆祝生日时,我是恨的。可是,那更多的是羡慕,期待。如果我的亲生父母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雀跃着跟他们回家,什么恨啊怨啊,都是浮云。 “恨过。卫爸爸总是告诉我们,叫我们不要怨恨,要坚定努力的向上生活。我一直都记着他的话。” “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错过这么多年的父女情缘,以后爸爸会好好补偿你的。” 我有些惊讶,余爸爸说的好像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似的。 “爸爸妈妈平时比较忙,余桦自从出了车祸性格更加孤僻了,他总是一个人在家,对他的性格发展更不好,现在你来了,也有人陪他说话解闷了。” “哥哥既然都受伤了,为什么你们不多一点时间陪他呢?” “他刚出事的时候我们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从医院回来后,余桦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砸东西,屋里能砸的都让他砸了。可是这种痛苦谁也替代不了,我们找了很多心理医生开导他,都没用。他把自己关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他坐着轮椅出来,人很憔悴,瘦了很多,他妈妈见了抱着他哭了半个小时。他却异常平静的说饿了。他吃了饭后,说要跟我们谈谈,当时看他的样子我的心上像插了一把刀,他把所有的痛苦都压在心底,他才16呀,竟然要他承受那么沉重的痛苦。” 余爸爸忆及往事忍是慢脸伤痛,父母对子女的爱,也莫过如此,恨不能替他承受一切苦痛。 “他说,以后不要每天都留个人在家里看着他了,那样只会让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行走的事实,让他情何以堪。余桦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不论什么他都是拔尖的,让那样一个一直走在前端的人突然跌入谷底,对他来说就是山崩地裂。从那以后幽默爱笑的余桦变成如今冷漠尖锐的样子。” 正文内容 涌泉之恩,何以为报 7 涌泉之恩,何以为报 我的心被扯的微微疼痛,无法想象如果是我失去行走的能力,我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余桦用冷漠尖锐来捍卫自己的尊严,来支撑自己坚持走下去。 “初雪,爸爸和妈妈总有一天会老去,会离开这个世界,爸爸希望你能在哥哥将来需要你的时候帮助他,给他家人的温暖和鼓励。” 余爸爸现在在为余桦铺着以后的路,为为他积累更多的财富,只为让他将来的生活多一些保障,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么涌泉之恩何以为报? “您放心,我会念哥哥念的高中,念哥哥念的大学,我会跟着他的脚步,不会离他太远。将来只要他有一点点的需要,我都会拼尽全力,奉上我的全部。” “好女儿!” 余爸爸欣慰的搂着我,也许余爸爸领养我进余家,对百般疼爱,就是为了将来照顾余桦,然而,不管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这一声“好女儿”都值得我为之付出努力。 “我怎么不知道我需要一个小丫头来照顾。” 余桦和斯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房门,看来他们已经听到我誓言一样的承诺。余桦的脸似夜下的水,冰凉入骨,语气里带着稀薄的怒意。 我的话听在他的耳里,必定伤到他的自尊了。斯羽哥悠闲的坐在沙发上,一副我爱莫能助的表情。 余爸爸起身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别害怕,走过去到了杯水,“或许你现在不需要帮忙,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有需要别人帮助的那一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的妹妹,初雪。” 我走到余桦近旁,“哥哥,就算你不需要我的照顾,我也不会离你太远的。我可以给你当跑腿的,还可以说笑话逗你开心。如果你喜欢冷幽默,我也可以去学。” 正在喝水的斯羽哥“噗”的一声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连余爸爸也乐不可支的笑着。 余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茫然而不自知,到底哪句话惹到他了。 下午斯羽哥便回去了,外面阳光和煦,有几次我都想开口劝余桦出去走走,可是看他冰封万里的脸,觉得我还是不要去找死了。 余爸爸拿出象棋,和余桦在书房里摆开阵势,我只会背口诀,还不会实战,可是看着他们下一步棋要考虑好久,急的我在旁边忍不住指手画脚起来。余爸爸总是带着笑意容忍我,我怎么叫他就怎么放,如此两招,余桦就恼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吓得我只好做个瞎子。下完一盘,余爸爸笑道:“你来跟哥哥下一盘。”我正要欣喜答应,余桦一盘冰水一泼了过来:“只会口诀的人觉得有资格跟一个国家特级大师下棋吗?” “啊”国家特级大师?我茫然的看着雨爸爸,余爸爸嘴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骄傲:“你哥哥从小就喜欢下棋,参加无数次象棋大赛,曾两次获得全国个人赛第二名。” 我惊恐地看着余桦,如果只说个全国第二,我还没觉得他很厉害,可是这个“国家特级大师”的称号着实吓人。 “我想起来我的功课还没复习好,我先回屋了。” 难怪余爸爸那么骄傲他的儿子,果然是个高智商的天才,这样一个天才,我要追随他的脚步,我得下多少工夫付出多少努力才能追上他呀。突然很后悔对余爸爸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了。 第二天星期一,因为转学第一天,所以起的比平时早已些。学校离家并不远,开车只开了十几分钟。从学校到家有直达的公交车,只有三站。余爸爸说他们原来住稍远的西区别墅里,后来为了方便余桦上学才在这附近买了房子。我咋舌,这个地段即使什么都不懂的我也知道是黄金地段,配套设施已经齐全的令人发指了,我不得不感叹,有钱真好! 到了学校发现初中部和高中部隔着一条人工河,一座拱形小桥让两个学区泾渭分明。新环境,新老师,新同学,大家都很友善,对我总是分外热心。好在这两天自己恶补了一下功课,还不至于落下太多。第一天轻轻松松就过去了。下午放学远远就见余爸爸的车停在学校门口,被人接送上学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爸爸。” “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老师和同学都对我都很好。这里离家这么近,您那么忙,以后我可以我自己上下学,不用来接我。” 余爸爸笑着说:“女儿果然是贴心小棉袄啊,知道心疼爸爸了。” 我心中无比温暖,余爸爸永远都不知道他每次叫我女儿时,我是多么知足感动。 “初雪,今天妈妈回来了,现在就在家里。” 我只知道新妈妈姓简,和余爸爸是大学同学。听余爸爸说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曾轰动一时,我想那是必须的,这样金童玉女的组合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有余桦这样完美产物,光靠余爸爸一人是不行的简妈妈必定是位容貌出众的绝色美人。可是余爸爸的语气好像有一些试探和不安,“妈妈因为哥哥的事情对人比较冷淡,如果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好吗?” 感念于余爸爸的细心体贴,我笑道:“您放心,我会听话的。”天下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因祸变残而更让一个母亲心痛的,以爱为名,做什么都可以理解。 余爸爸的目光触及我的手腕处,眼神微黯,瞬即又恢复常色,“那个手链你一直戴着啊?” “嗯,这是卫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彩色钻石静静的绽放出幽深的光芒,似一个优雅的女子,沉静的等待自己的爱情。 “越是珍贵的东西越要好好珍惜,这样天天戴着难保哪一天会受损坏,与其等它损坏时伤心难过,不如现在就好好保管,天长地久,可以随时拿出来看看。” 这我倒是没想到,但是余爸爸说的也在理,“嗯,回去我就把它收起来。” 正文内容 新妈妈 8 新妈妈 进入家门的一瞬间我才开始有些紧张,客厅的沙发上果然做着一位身量纤细的女子,正与余桦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停了下来。她并未回头,定是知道我们回来了。 我跟着余爸爸走了过去,果然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子,更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余桦的眼睛和鼻子像极了她。秀挺的鼻子衬得她处处风情,却又高洁如莲,叫人不敢亵渎,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的鼻子竟这样好看。可是眉眼间并不见为人母的柔和,反而多些寒梅般的冷傲。 “妈妈”我轻声叫了句。我不知在自己儿子失去行走能力的情况下,她能否接受另一个毫无血缘的人叫她妈妈,或者这么叫她对她有些残忍,好像无形中让她放弃自己的孩子,去接受另一个孩子。 她仿佛在极力忍受什么,既不看我,也不应我。 “对不起。”简妈妈丢下一句话便回了卧室,留下不知所措的我和余桦面面相觑。余爸爸的脸色也不太好的跟着进去了。客厅里安静的似乎时间都冻结了,只容得下他们隐忍压抑的争吵声,和简妈妈清冷而不受控制的只言片语,“...我受不了...余桦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你太过分了...我们才是外人...”一段长久的寂静,久得让我以为他们在研究怎么给我判刑。 简妈妈对我明显的不欢迎,真的只是因为余桦的伤吗,是否还有我不知道的原因?这种等待判决的感觉实在糟糕,如同不会游泳的人沉入水底,无处喘息,绝望无助。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仿佛只有短短十几秒,卧室的门开了,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是我来到新家他们为我发生的第一次争吵,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不会为此再吵,如果经常为我而吵,我要如何在这个家立足。 简妈妈看也不看我,坐在沙发上,以手扶额,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示意我坐在她对面,“过来坐。” 我踱过去,不知她要给我判什么刑,会是死刑吗?如果赶我离开,我还能去哪儿呢,是回到人去楼空的晨光,还是再去另一个家庭?我还能再遇到像余爸爸那样真心疼爱我的爸爸吗? 思及此,不等她开口我便抢先说,“妈妈您放心,我很听话,也会做很多家务,以后会好好照顾哥哥。”我觑了觑她,见她并无恼意,接着说,“也会好好孝顺您和爸爸的。” 她似乎被我的抢白怔住了,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你很懂事,很好。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只有一个孩子,余桦!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叫我妈妈!”她的声音轻和好听,可是落入我的耳里却似万年寒冰。她用“请”,这一个字里包含了多么冷漠的客气和多么遥远的距离。这意味着,我和他们永远都成不了一家人,也让我从这几天梦幻般的生活中瞬间清醒过来,我甚至都不是褪去光环的灰姑娘,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 “初雪...”余爸爸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简妈妈。” 我只想要一个家,有个栖身之所,可是这种不被欢迎的感觉,似初春的檐上覆盖的薄霜,独自冰冷。 晚饭吃的味同嚼蜡,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仿若冬夜里刺骨的滴水声。简妈妈吃的很少便回房了,余爸爸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懂。我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即使余爸爸给我打了预防针,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难受。晚上难以入眠索性走出房门来到阳台上,三月初的天气乍暖还寒,只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天空似一块巨大的黑幕,被星光火光映得如一匹上好的绸缎,隐隐耀着高贵的光亮。像极了简妈妈的气质,清傲,遥远。 也是那样一个星光熠熠的夜晚,我们三个小丫头相拥在一起,仰望星空,对月宣誓。手腕处已经一片空空,手链被我收了起来,我们三人都有一条这样的手链,你们是否也仔细收藏了起来,此刻的你们还好吗,是比我更幸运,还是比我更不幸,不管幸与不幸,我们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余桦现在孤僻冷漠,不愿走出房门,如果我和他相处愉快,带动他多出去走走,让他心情不再郁结,变得开朗快乐,简妈妈会不会对我有所改观呢。这是在这个家得到认可的唯一一条捷径,虽然有些卑鄙,可是我也别无他法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见简妈妈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晨起的简妈妈着浅色针织外套,休闲又柔软,完全没有昨天的冰冷倨傲,或许她的柔情只给自己的亲人。 “简妈妈早。”我忐忑着和她问好,她的身形一僵,没有期待中的温暖回应,也没有昨天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心下稍稍安定,大着胆子走进厨房,“我帮您吧。” 简妈妈依旧没有应我,甚至都没有转身。我摆好餐具,去叫余爸爸和余桦。余爸爸在书房看文件,我站在门口道:“爸爸,早餐好了。”余爸爸抬头,轻轻笑了笑,搂着我走向餐厅,到了餐厅不着痕迹的放开我,我明了,他不想在简妈妈面前对我太亲昵,免得简妈妈觉得刺心。正要转身去叫余桦,他已经向这边走来。 餐桌上余爸爸低沉润朗的声音响起,“等会我送你们过去。” 简妈妈沉默片刻方应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开车去。” 简妈妈似乎要和余桦去什么地方,她拒绝余爸爸送是不是因为余爸爸要送我上学?我开口,“爸爸,学校离家近,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上学,您不用送我。”简妈妈微微蹙了蹙眉,放下筷子,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然而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没事,等你熟悉这边的环境再说。”余爸爸温和的对我说,复又身子往简妈妈那边倾了倾,语气里有说不尽的浓情温柔,“等我一起去。” 正文内容 哥哥的无助 9 哥哥的无助 简妈妈没再反对,算是默认了。 上学的路上余爸爸一直沉默着,我也在想着心事,简妈妈对我如此排斥,余爸爸也两面为难,到底怎么做才能尽快让简妈妈不那么排斥我呢。 “爸爸,今天简妈妈和哥哥是要去哪里吗?” “哥哥每个星期要做两次复健,今天是去医院做复健的日子。” 心中一惊,这么重要的事余爸爸怎么能不去呢,语气里增加了几分恳求,“爸爸,您以后真的不用再接送我了,哥哥复健的事情那么大,不能耽误了。” “别担心,来得及。” “下次我能陪着哥哥去吗?” 余爸爸转过头看着我,仿佛一不小心遗漏了一分心疼,“初雪,你不用这样,来日方长,你这么乖巧,简妈妈总有一天会喜欢你的。” “我想,早点融入这个家,想多了解哥哥的情况,能帮一点都好,好让您和简妈妈的难过少一点。” 余爸爸的眼瞳微微紧缩,揉揉我的头发,一直到了学校才开口道:“别想太多,好好上学。” 我点头,目送余爸爸离开。 下午放学时余爸爸又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懊恼的叫唤,“爸爸!”余爸爸轻轻一笑,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如此英俊儒雅的外表,岁月越长越有味道,似一坛上好的酒。 “我下个星期要去国外出差,到时候你想让我送都难了。” 我心中一紧,“要去多久?” “至少也要一个星期,视情况而定。怎么,爸爸还没走就舍不得啦?” 不止是舍不得,在这个新家里,只有余爸爸对我温和贴心,疼爱有加,是我的依靠。那么突然,而且还那么久,甚至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和简妈妈相处。 “您放心,我会听话的。” 到了小区门口他并不进去,“我公司还有些事,你先回去。” “那您路上小心。” 进了屋里简妈妈并不在家,去敲余桦的门,没有回应,大约还没回来。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里面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开门!哥哥?开门呀,哥哥!” 不敢想象行动不便的余桦是不是摔倒了,或者今天康复治疗不太理想刺激到他了,他会不会此刻情绪不稳想不开?想到此处手上越发用力敲门,“余桦,开门,余桦,余桦!” 迟迟不开只好用蛮力撞开了,做足准备往前冲,门却在此时打开了,由于惯性,我华丽丽的摔在地上。疼的我好半天才爬起来。余桦的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有明晃晃的汗水。地上躺着已经粉身碎骨的玻璃杯,我迅速把他从头到尾检视一遍,确定他完好无损赶紧把他推到客厅,快速的把地上那堆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凶器的玻璃渣处理掉。 回到客厅见余桦脸色冰冷,也稍有几分颓然。到了杯温水递给他,他并不理我,我把水放在他近旁,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饿不饿?”我不敢问他怎么了,也不需要问,也许什么都不问对他才是最好的。不等他说话我便走向厨房,好在在晨光的时候经常帮忙照顾弟妹们,简单的饭菜还是会做几样。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这几天的相处发现余桦好像并不挑食,我擅自做主下了两碗番茄蛋面。 端到客厅,他一直那样的坐着,沉默着。我也安静的陪着。天渐渐黑了,面凉了也糊了。正如他此刻的心情,面对未来,已经绝望到无助,也许一次次的康复治疗对他都是一次次痛彻心骨的提醒,提醒他既定的现实,无法改变,永生承受。若此刻安静的陪伴能让他好受些,于我来说并无不可。 良久,他才用黯哑的声音说,“能帮我再下一碗吗?” 我一愣,连忙点头。打开灯重新去做一碗端给他。把那两碗冷掉的面热了一下,他见我吃那剩下的面,蹙眉,“我跟你换。” 我摇头,嘴里塞的满满的,不是面有多好吃,实在是饿坏了,他也不坚持,大口大口的吃,吃完了示意我把自己的面分点给他,我愕然,怔忪间他已倒去一半,我俩同时吃完,相视一笑,他说,“有点咸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下次注意。简妈妈呢?” “学校有点事。” 我起身,收拾残局,待一切收拾妥当发现余桦并不在客厅,来到阳台上,他在阳台的另一端。清瘦孤单的身影几乎湮没在暗夜里,他的背影总是笔直如一枝青竹,不弯不依,让人心生敬服。远处高楼林立,在夜色下如同伺机静待的暗魅,要吞噬黑暗中暗藏的一切不安和惶恐。 我走进他的房间准备拿件外套给他,刚才进他的房间心里着急无暇打量,现在仔细看看,入眼的第一样东西便是一个双杆,一定是他平时练习走路用的。房间风格和他的人一样,清冷低调,并无过多的装饰。唯有墙上的一幅照片格外惹眼。红色的运动服,脚下踩着一只足球,脸颊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着肆意潇洒的光芒,他的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竟这样英气逼人。那个怒马鲜衣的少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那个骄傲青春的少年,我要多么困难才能把照片上的人和眼前冷漠沉静的人合二为一! 轻轻把外套披在他身上,他微微侧头,“谢谢。” “哥哥,你教我下棋吧。”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笑笑,如果下棋能靠近他一点,我愿意去学。 “大师,求求你收了我吧。”我半开玩笑半撒娇。 他点头。“好。” 他的声音在清凉如水的春夜里,透着浓浓的蛊惑。 我雀跃不已,“太好了,我推你吧。” 他难得这么宽和,由着我推他走进书房。可是半个小时后我就后悔的想撞墙,真是自寻死路啊。 正文内容 下棋 10 下棋 “马走日,你这走的什么?”化身老师的余桦格外严厉。 我回马,他又说:“蹩马腿了你还能走?” 我弃马走卒,走一个死一个,我大叫,“我还没想好。”把最后一个卒抢回来,马走不了,炮被吃了,连万能的车也没了,他的子还一个没少,我气结,飞象总可以吧,结果我的战马就挂了,“我走错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落子不悔真君子。” 我一边瞪大眼睛研究怎么保住我的马,一边说:“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眼看横竖都是死,正想耍赖,书房的门却被打开了。简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见了我神色瞬间黯淡下去,随即便问余桦:“晚饭吃的什么?” “初雪煮的面。”余桦淡淡的说。 简妈妈神色一滞,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我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消逝,坐下来,看着余桦若有所思的眼睛,扯出笑容,“太晚了,明天再下。” 收了象棋,正要推他出去,他语气淡淡的说道:“我看会书。” “哦。” 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哥哥你明天还去复健吗?” 他抬起头,“嗯。”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他考究的看着我,似在研判我的用意,又似在考量我的提议。没等到他的答案,却等来了简妈妈的回应,“不用了。” 我转身,她站在书房门口,酒红色的低领上衣,衬的她皮肤愈发莹白如玉,整个人散发着低调的高贵气质。 “哪怕我去了只是拿拿衣服提提包什么的都行。”我恳切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她的语气里似在防备什么,又似在确定什么。 “我——” “让她去吧。”不意余桦会同意,我讶然的看向他,他仍是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 简妈妈终究不忍拂了余桦的心意,没再反对。 复健果然是个机械而繁杂的过程,既锻炼意志也磨人心志,我不知道这样反复的练习对于他的腿是否有帮助,可是看到他艰难的扶着双杆一点一点挪动,我都心疼不已,何况余爸爸和简妈妈。趁着余桦练习的空隙,余桦的主治医师把余爸爸请到一边。 “我的建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资深的医师看起来专业而渊博。 余爸爸颇为难的看看余桦又看看简妈妈,“我还没和他们母子谈。” “看病治伤都有一个最佳时机,半年之内都是最佳时机,犹豫不决,只会错失良机。到时只怕你们会终身遗憾。” “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从医院回来余爸爸便格外的沉默,不知道医生所说的建议是什么,难道余桦的腿伤又恶化了吗?然而余爸爸始终未提起,总是神色凝重,眉头深锁。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见简妈妈,余爸爸去美国出差也提前到这个礼拜四,。星期四的下午,余爸爸接我回家后又叫公司的司机直接送他到机场。简妈妈依然没有出现,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她不能面对自己的家人。 余桦似乎早已习惯他们时常不在家,总是淡淡的,对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样子。然而我想起那一天就无比心惊,纵使他没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那样的情况对他心志的打击却很大。 我果断的请了一天的假,他见我请假在家,嗤之以鼻。我佯装恼怒:“我是为了陪你才请假的,为了回报我,你得帮我辅导功课。” “我求你了吗?” 一句话噎得我无话可说,半晌才开口:“你没求我,是我自己愿意的。”说罢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看着他,他直接无视,悠闲的看着杂志。 “哥哥,我答应爸爸要照顾你的。你什么都优秀,我必须也优秀,这样我才有能力照顾你。” 我不知十四岁的我怎么有勇气对不苟言笑的余桦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我想他一定被我震惊了,他静静的看着我,好一会才点点,“给你机会来照顾我。” 余桦虽然严格可是教学倒是很有办法,或许是我也聪明,有些问题他一讲解我立刻心领神会,效率之高超乎我的想象。于是我提议,“我在学校学的还不如你一天教我的容易记住,不如以后我也不去学校,在家你教我好了。” 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忽而一笑:“不如你去跟我妈讨论这个问题。” 我张着嘴巴呆了两秒,低头认真做课题,“刚才我什么都没说。” 下午斯羽哥来到,总算见到一位充满阳光的正常人类,我无比殷勤的给他倒了杯水,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味道。余桦最受不了我见斯羽哥的样子,凉凉的说道:“斯羽哥一个星期来两次太少了。” 我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我的棋瘾早就犯了,慑于余桦的威力忍了下来,斯羽哥一来我就缠着他下棋。 “好好好,只下一局!” “好!” 余桦以手扶额,一脸的“斯羽哥,你好自珍重。” 斯羽哥则宽和的笑笑。我想着余桦那天的下棋的步骤,凭着记忆一着一着的走着,也勉强的吃了他几个子。惊得余桦连连看我,我得意之际已然忘了自己的剽窃之举是多么可耻。还没得意一会儿我的两员大将已经折损,我正想抛掉落子不悔的美德,低头细看已经大势东去,不可挽回了。我捶胸顿足,“斯羽哥你是不是耍诈了,怎么才一会就吃光了。” 斯羽哥笑得花枝乱颤,余桦清清冷冷的说:“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和余桦不知下了多少次棋,他的风格一向如利剑出鞘,别人是学不来的。” “那我们再来一局,我自己的风格!”我满脸期待的看着斯羽哥。 “说好的只下一局。” “我自己的风格!”我强调! 斯羽显然不太会拒绝人,笑着道:“你自己的风格,一局!” “我保证!” 一旁看好戏的余桦轻轻扯起嘴角,见他似要说话,我赶紧说:“观棋不语!” 余桦一挑眉,只做一名磊落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