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介绍 楔子   「梁:太武,顾怀仲的年号,在位二十一年。已死。   元和,顾惜日的年号,他于十五岁时登基。   齐:顺同,齐王乔宇曜年号。   顺同十八年与元和元年是同一年。   书中会一直用梁国的年号。」   元和元年(顺同十八年),三月暮。   桃花漫天,落英纷纷,那一片的嫩红深处。小巧精致的茶室,有涓涓流水从下而过。那缓缓转动的水磨,洒下纷纷扰扰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侧杨柳依依,垂挂的柳条浸入溪水。打出了久久不退的涟漪。片片桃花惹流水,随水流走。   茶香氤氲,纤细的手端起茶碗举至额前。万俟钰伸手接过,举至额前,方才慢慢品茗。良久,满足的轻叹声响起,“夫人的茶艺愈发娴熟了,好茶。”   米娅掩嘴而笑,美眸闪耀,柔情似水。竹帘半卷,视线里万俟恋拉着万俟悠遥遥而来。米娅用手压住长长的袖子,站起身。碎步款款移到茶室门口。   看着一双儿女跌跌撞撞地跑来。米娅开心地将两人拥进怀里。   悠举手摇晃着手里的桃花,“娘,花送你。”   身后有厚实地大掌揽过他们,万俟钰爽朗的笑声肆意。他伸手接过悠手中的花。折了一小枝,插上了米娅的云鬓。米娅的心在这一刻软得不能再软。乖巧的儿女,心爱的良人。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完美。她回过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粲然而笑。   望着她的笑颜,万俟钰久久移不开视线。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如斯佳人为何会独自迷路在茫茫大漠?可是他没有问,遇见她已是他一生的幸运。   “老爷,老爷,刺史大人的拜帖。”   万俟钰与米娅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定又是好友相约来访讨茶喝。   万俟钰拆开了拜帖。寥寥几字的加急信函,却是已经来不及挽救。所有不幸尾随而至。   看着母亲被他们拖曳着。恋的手死死扯着她的裙角。她恋恋转头,美眸中泪珠晶莹剔透。她柔美的嗓音依旧,却是被那无情的杀手拉拽得支离破碎。   “恋儿,不要有恨,要好好的活下去……”   万俟恋的泪水肆意,最终手心里只留下那一角菱纱。在母亲被带走之后,所有的宁静似水镜被打破,碎成粉末。河水在一瞬间全被染红。整个万俟家陷入了血海。万俟钰领着一双儿女,整个万俟家已经被团团围住。万俟钰无奈地松开了儿女的手。他抬袖轻轻地擦着女儿的泪水,温柔的吩咐,“恋儿,乖。好好照顾弟弟,身上的环佩一定要贴身放着。不要恨,爹爹希望你们幸福快乐的活着。”   万俟恋默默点头。万俟钰终松了口气,将他们俩锁进了立柜。万俟悠心惊胆颤,可是姐姐在身边,他就感觉到安心。他默默握紧了恋的手。   透过立柜的锁眼,恋看见他们的刀捅进了父亲的心。鲜血四溅,那明晃晃的剑刃上有‘岚’字。仅一眼,她将这把剑记住。   她死死捂住了悠儿的嘴和眼睛。泪水无声的滑落,唇被咬得苍白,渗出滴滴殷红的血珠。这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恋的神经,勉强自己将那一切的恐惧死死地压下。   待到一切沉寂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恋拉着悠爬出了立柜。悠嚎嗥大哭,恋无力地滑坐在地。她的手在万俟钰满是鲜血的胸口摸索。那沾了血的纸片,抖开,上头字迹娟秀。上面写得很明白,‘万俟兄,曜日城城主对嫂夫人有不轨之心。兄请尽快迁离。’泪水啪嗒一声落下,晕开了那未干的血。恋冷笑,她怎能不恨?曜日城城主,她不仅记住了,还刻在了心上。从今而后不会有一日忘却。   “悠儿,不要哭。从今而后,姐姐会照顾你,会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伤心。”   她柔柔地擦着悠的泪水。悠却是哽咽哭喊,“爹,娘……”   “悠儿”,恋尖锐的喊声,悠呆愣地望着她,一时忘了哭泣。   恋抱歉地抚着悠的脸颊,柔柔道,“悠儿,我们十二岁了,不是孩子了。记住,不许哭,哭解决不了任何事。也记住,从今而后你不叫万俟悠。你只是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姓氏。更要记住,不要恨任何人。答应姐姐好不好。”   悠含泪点头,恋轻轻地抱住了悠。即使是血海深仇,她也不要悠的心被黑暗吞噬。那种嗜血嗜杀的心情,她不要她的悠也体会一次。她的悠必须是纯洁的一尘不染的。她能保护的,也只剩下悠了。   恋牵着悠的手一步步走向门口。那猛烈的阳光,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粉红的桃花被血染成绯红。恋弯腰对着悠微笑,“悠儿,忘了这里,忘了一切。只要看着姐姐,悠儿是不是只要有姐姐就好了?”   万俟悠失落的脸泛起苍白的笑,默默点头。恋不舍地抚摸着他精致的容颜,“悠儿,姐姐喜欢你笑的样子。对不起,悠儿……”   万俟悠抓住了恋的手,喃喃道,“恋也是,悠喜欢恋笑的样子。”     作品相关介绍 魂兮归来   水水归来,在销声匿迹一个学期之后。请继续支持阿汐,阿汐需要你们的支持。   一直不敢和亲们打招呼,怕挨鸡蛋罗。   带来全新的《乱政红颜:权臣》   ————————————————   本该是名扬京城的才女却不得不女扮男装步入仕途,在男人的战场上披荆斩棘。一颗七窍玲珑心算尽天下大事,终将朝政大权独揽手中,帝位亦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是祸水红颜,却是乱政权臣。   她一心扶助相爱之人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满心欢喜以为终于可以脱下身上男装,对镜贴花黄,他却挽起别人的手,要她俯首称臣,继续捍卫他的江山!   原来他要的本不是她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城府之人,敌对才是命中注定,一尺白绫还是一杯毒酒?那一刻他挥剑直抵她的咽喉,她才明白往昔的相恋终敌不过功高震主……   ——————————————   不一样的红颜不一样的言情……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一)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   可是恋还是来到了这个连做梦都不愿再来的地方。黄沙漫漫,飞沙走石。   过了河谷关,进入西域齐国已经一天两夜了。依旧是一片荒芜。齐国是荒漠之上的苍狼,占据着整个大漠。万俟恋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在齐国重镇割底镇找到父亲留下的产业,重振家业。   破旧的车在戈壁上缓慢地爬行。万俟恋窝在最里侧,雪白的面纱将脸整个遮住,只露出了她晶亮的双眸。   同一辆车上,同乘的都是从梁国来到齐国的小商小贩。说着最市侩的语言,喝着最廉价的酒,啃着干巴巴的大饼。烈日下几日不曾洗澡的一车人,混杂的臭味。万俟恋不自觉地往最角落的地儿缩。身侧是一个穿着土黄色斗篷的剑客。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手掌白皙,十指纤长,握着他那柄在阳光下依旧森冷的长剑。   万俟恋无心去留意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默默阖上了眼。这样干燥的天气,水分流失得异常快。身上的干粮和水也是所剩无几。更不知道割底镇什么时候能到。也不能开口,怕车上的人发觉她是女子之身。   静默加上一动不动,使得万俟恋可以很好的保持体力。不致在猛烈的阳光下昏迷。   这一天依旧是风和日丽。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偶尔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静寂气氛。却陡然间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撕扯,然后渐渐平息。   一条白色的面纱随风飘远,直至消失不见。惊魂未定的人初见万俟恋苍白的脸颊。一双双眼睛都直了。如瀑的长发,璀璨的星眸,笔挺的鼻梁,殷红的樱唇。   万俟恋却并不自知,只是随手又扯了一张面纱覆上。只是这惊鸿一瞥,让所有的人蠢蠢欲动,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贪婪。   恋在所有人的期盼中沉沉睡着。车上的人跳下了车,在不远处围做一团。细细碎碎的言语声传来,魅微微张开了眼。偌大的车上只剩下他。还有对面陷入昏迷的女娃。她美丽的眸子紧闭,娥眉紧敛。他伸手扶着她的眉心。守着她,从她出生那一刻开始。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影守,一个永远不能被发现的守护者。却在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之后,她不得不孤身辗转去西域之时。他才有机会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坐在她身边,守护她。   每一日,每一夜,看着她默默凝眸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的时候。他的心都在绞痛。一夕之间,她的母亲不知所踪,父亲被杀。她却还必须坚强地面对。而他碍于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的命令,一直跟着她。以至于她的弟弟失踪了也帮不上任何忙。   魅默默地闭上了眼。等待那一群人讨论出个结果。然后,他也好给他们一个结果。   悉悉簌簌的脚步声接近,魅冷冷地打量着那群男人。   “我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群男人手握着刀,狠狠地盯着魅。魅冷漠地望着他们,不置可否地笑了。   那群男人动手动手去抓恋。他肮脏的手还未碰到恋的衣角。魅的长剑已经直指他的喉咙。恋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霎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一片肃杀。   残阳如血,大漠孤烟,魅紧握手中的剑。眼睛逼视着他们。犹如他手上的那柄剑一样寒冷。只见他完美地画出一个圆弧。卷起漫天的风沙,天崩地裂,遮天蔽日。尘埃落定,万物无声,只听见对手手中的刀一声落地。头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溢满鲜血的身躯也随之瘫倒在沙土上。   其余的男人吓得转身就跑。不一会,所有的人都在他的视野里消失。   待到一切归于沉寂,恋悄悄睁开了眼。   “为什么帮我?”   语气清淡没有丝毫的感激也没有丝毫的反感。   魅转身,淡漠一笑。   寒剑森冷,临风而立,孑然一身,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他无时无刻不在身边,那么自然,那么熟悉。万俟恋苦笑摇头,怀疑是错觉。她粲然而笑,轻声絮语,“谢谢……”   魅脱下外衫将剑擦干净,插入剑鞘,拾起了地上他那顶斗笠。弹去上面的沙尘。   他就在她的面前。擦净那脏兮兮的灰,露出了清秀俊逸的容颜。纤尘不染的白衫,如墨的长发,如剑的眉,双目如潭。他勾唇而笑,带动了那和煦的风。恋不自觉地贪恋他的微笑,神思却渐渐游走。   凝望着恋的眼睛,魅却不知道她的心在哪里?   魅砍断了连接车和马之间的绳索。马儿飞奔远去。恋不解地抬头望他,魅微微一笑,抱起了恋,坐上了骆驼。骆驼驮着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干燥的沙漠,涌动的是对水的渴望。尽管带着水壶,嘴唇还是因样光照射和干燥空气而干裂出血。在这戈壁滩上,一刻缺水都会感到焦躁不安。恋的头脑发涨,眼前灰蒙蒙的。恋深深感到,空旷的大漠深处,那串串清脆的驼铃声,是世界上最优美动听、催人活下去的旋律。   在这悠扬荡漾的驼铃声中,恋渐渐睡去。醒来时已经是夜深。   月光清冷如水流淌,似乎还带着清幽的泉水声。   两人默默无言,相偎而坐。大漠的夜晚,空气寒冷,恋用毛毯裹住了全身。觉得对不住,于是回头问:“喂,你冷吗?”   魅默默摇头。他是真的不冷,恋却以为他在婉拒。于是挪动着蹭到了他身旁,将被子的一角递给了他。魅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地盖上。   遥望着满天的繁星,恋喃喃问:“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魅默默回头,对上她晶亮的双眸。她的眸子终于有这么一刻,是真的在凝望着他。   他抿唇淡淡一笑开口,“魅——”   重复着他的名字,恋呢喃问道:“可以直接叫你魅吗?”   月光下,她的侧脸也染上了淡淡的哀伤。魅压下心头涩涩的痛,淡然道,“当然。”   发丝翻飞,映入眼帘的是她毫无杂质的笑,她说:“魅,我是恋。”   笑容定格在魅的记忆里。当一切悄然褪色,魅也不曾忘记那一夜她笑着对着他说,“魅,我是恋。”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二)   割底镇终于在殷殷期盼中款款而至。这座坐落在割底河畔的小镇。占尽地利,齐国的国土多为荒漠。像割底这样水源充足的地方本就为数不多。它又是距离梁齐边界最近的齐国小镇。它毋庸置疑的成为来往客商必定会落脚的地方。   魅却在恋进入割底镇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萍水相逢不告而别也是常事,恋一阵怆然。   许是恋悠阁誉满割底,只问了一人,恋就轻易地找到了它。   远远望去,十八扇门大开,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红灯笼上灰尘满布,金漆牌匾上书‘恋悠阁’。那熟悉的字体,万俟恋想起了父亲。   年幼的她坐在父亲的怀里,捏着笔。爹教会她的第一个字就是‘恋’。   伫立在街头,恋兀自出神。白衣胜雪,黑发如瀑,美如冠玉的白衣少年。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青奴翻着账册,被外边的唏嘘声吸引。才抬头,却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   恋笑望着他,开口问,“请问掌柜在哪?”   青奴讷讷点头,片刻后察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垂下头,假装整理账册。   须臾,青奴抬眸浅笑,“请跟我来。”   整个前堂人声不绝于耳,讨价还价。步入后堂却是别有一番风味。雅致的雕花木窗,青石铺就的小道。两侧杨树挺直伟岸。精致的石灯笼,围着一圈的篱笆。   一间精致的茶室就这样展现在恋的面前。脱了鞋,在洗脚石处洗过脚,方才踏入。   涂蜡地板,天花板上桃花的图案。那点着熏香的铜炉,那青花瓷茶具。一切的一切那么熟悉,仿佛是从曜日城万俟家搬来的,又明明不是。   恋跪坐在席上。对面正在泡茶的掌柜付青一派怡然自得,并不曾将恋放在眼里。   “公子要见敝人,所谓何事?”   恋淡漠一笑,拍了拍包袱,尘土飞扬。   “包里有本总账簿,还有字据,这些足以证明这家绸缎庄是万俟家的。”   闻言,对面的付青终于抬起了头,漠漠盯着恋。片刻的沉默,他双手将茶碗举止额前,递给了恋。   恋接过,谢礼,抿了一口。看着恭敬的掌柜,恋松了口气,略带轻松地开口道:“我是万俟恋,我来接手我父亲的产业。”   对面的付青缓缓抬头,对着恋,笑咧了嘴。给身侧的侍从使了个眼色。恋始觉不对劲,才站起身,就被侍从死死压住,匍匐在地。   付青肥嘟嘟的手伸来,扣住了恋尖尖的下巴。恋猛得甩头,引得付青哈哈大笑。他故意问:“万俟家的人不是死绝了吗?怎么突然来了个小姐想骗取家产。也不打听打听我付某人是何许人也。既然万俟昀已经死了,那么恋悠阁就是我付某人的。是不是啊……”   身侧的侍从自然是附和连连。   付青不禁满足地大笑。抓着恋的发,逼着她看着自己。眼神龌龊,声音猥琐,“明明是个美人,却又为何装成男子。你究竟有何企图?如若不说我就送交官办。”   恋笑了,犹如那渐渐凋谢的玫瑰,花谢了,那刺却更加凌厉。   “我才是万俟家真正的继承人,你敢将我送官?想以此逼我就范,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般弱智?”   说话的同时,恋的手已经握住了藏在袖里的匕首。随着付青大掌一挥,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茶室。众人惊呆,蓦得松了手。被打飞的恋却在一瞬间之后扑向付青。匕首滑过他的勃颈,一道鲜红的血喷射而出,溅了恋一身。只见付青嘭一声倒地,困难地喘息着。   恋漠漠转身,望着那两个侍卫。他们举着大刀向恋砍去,恋无处可躲。   啪嗒一声,两人手中的刀同时落地。随后两人向着恋倒去。恋一个敏捷的侧身,躲过。只来得及瞥见那白色的背影消失在小道的那头。   “魅——”,恋喊着追了出去。   听见喊声,魅停住脚步默默转头,笑意盎然。恋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魅,谢谢。”   魅的笑柔柔的,揉着恋的发,带着无尽的宠溺。   恋蓦得抬头,魅来不及掩去那灿烂的笑。恋愕然,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心。   “魅,你有地方可去不?”   魅微微摇头,她在的地方就是他要去的地方,要他怎么回答?   “那魅做我的护卫,可好?”   恋见魅一直低头不语,急忙道:“当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恋,你说的,从今而后我就是你的护卫,然后你不可以赶走我。什么时候走,都是我的自由。答应的话,就做你护卫。”   恋见魅一脸正经,也没将他的一长篇话听清。总之听到了他肯做他护卫。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答应了。看着恋一身的血渍,魅无力地摇头,“你不是有凭证吗?怎么搞成现在这样?”   话未完,却又一把扯过恋往外走,恋不住挣扎。   魅低首在她耳边轻语,“恋,拿回属于你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   恋一下安静了。魅牵着恋的手,两人无视所有人好奇又惊惧的眼光。恋挣开了魅的手,走向青奴,将账册扔给了他。   青奴不解,却还是接过翻看。良久他抬头,嗫嚅问道:“公子是……”   “万俟恋。”   青奴向来是很能明白事理的。光万俟这个姓氏他就明白了。   才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换上了笑容,“原来是东家,失礼了。东家是准备迁居割底了?”   恋微微愣神,不知所谓地冒出了一句,“掌柜的我会将他送交官府,告他谋财害命。”   因为生活,青奴被磨练得很能见风使舵。掌柜的被杀,新东家又不能自己出面。   青奴领会地点头,“这种事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魅上前,将账册收回,递给了恋。   然后回身对着青奴,冷冷道:“是的,过两天亲自接手了恋悠马场之后,会回来。毕竟割底的气候要好些。”   青奴答应着记下,更是殷勤地问道,“那东家是要住在原来的别院还是要另觅一处更合心意的?”   恋皱眉,淡然道,“随便,只有我一个人。”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三)   青草郁郁葱葱,水草丰美,一片广袤的草地。恋扯着缰绳,勒马停下。   发丝在空中翻飞,游离的淡淡的哀愁。魅的眼追逐着恋。她水样的眸子视线凝结,不知望向何方,幽幽一笑,“魅,托勒密真是个好地方,好美。”   魅点头一笑,无意开口,“恋不知道吧?”   恋回首,笑容依旧,魅却感觉到了很明显的心神不定。   “恋的父亲是齐国最大的茶马商人,整个托勒密不过是万俟家的牧场。万俟家的丝绸也是多少齐人求之不得的。”   恋默默垂眸,黯然神伤,“是吗?”   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恋不敢置信地开口,“整个托勒密?”   魅翻身跳下了马。恋随后跳了下去。白色丝裳纷飞,落入那片青葱翠绿间。踩着那柔软的草地,呼吸着青草的芳香。恋转身,“魅,我想住在这里。”   夕阳金色的光辉照耀,两人牵着马走过湖畔。身着白衣的两人打草原走过。牧民们抬头望去,那恍若神人的两人。他们瑰丽的容颜,淡然的笑。随风舞动的衣袂,白色丝裳里纠缠的是忧伤,却又仿佛是孤高。很久以后,牧民们模糊记起这个黄昏,就会回忆起那两个孤傲的白色身影。却不曾想到打这草原走过的两人真的成了他们的神。   “魅,我喜欢托勒密。这天和草连在了一起,看得到尽头,走起来又没有尽头。”   魅凝眸,淡漠地望向远方。“恋喜欢就好,那我们就在托勒密找个地方住下,怎样?”   恋默默点头,抬眸粲然一笑。   ——万俟家的宅子建在了一处杨树漫山的山麓。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恋悠谷。很难想象在这里还能建成如此规模的深宅大院。精致的雕花木窗,链接楼与楼的飞廊。布置得如诗如画的假山流水。一切好像是那江南的亭台楼阁,除去那只有杨树的背景。   办妥了一切的手续,恋也算是正式定居了。会选择托勒密,也许就是因为初次见它的心情。无可比拟的那种喜欢的心情。   真的接手了父亲的事才发觉真的好难。不仅要核对大大小小地帐目,还要时不时地去会见一些大商家。总之,花了接近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搞明白了些许。一切理清了头绪,做起事来也更得心应手。   今日有从梁国而来的大客商。主管的千叮咛万嘱咐要恋亲自去接待。   恋着装停当,就直接出了门。   眼角余光里有白色长袖若隐若现,脚步声稳健。恋淡然一笑。只要回头就能发现他在身边。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相对而坐,侍女青儿优雅地煮着茶,纤纤细手抓起那茶碗。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客人面前。品着茶,客人似乎很满意。   青儿又端起茶递给了恋。抬眸不小心对上了恋漆黑的双眸。心一乱,碰到了恋的手。她猛得松手,羞涩地低头,脸上一片绯红。   恋还没完全抓牢,茶碗直直坠落。身侧魅长手一伸,抓住茶碗举着,恋方才接过。魅凝眸,恋就坐在那里,淡定若远山泼墨,娴静若闲庭池花。即使做男子装扮却依旧倾倒众生。   青儿慌乱,不知所措。恋笑言,“你的茶艺很精湛,茶,很好喝。”   “不错,的确好茶。真想在相马的同时。能带上点好茶回家。”   适时化解了青儿的尴尬。   “王大人真是过誉。茶还是曜日的好……”   提起曜日城,万俟恋的心就仿佛是齿轮紧咬。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扯住了衣摆。   王月山附和道:“对啊。等回了曜日城一定去恋悠茶庄好好看看。可惜是没有好的茶艺师,白白糟蹋了好茶。”   恋淡然一笑,“好的茶艺师都在青楼,大人有意的话可以去寻访一下。”   王月山随性一笑,“看不出来,万俟老板小小年纪却是如此熟谙个中之道。只是老朽家有严妻。”   恋止不住笑意。谈话间,气氛融洽。   用过茶点之后,主管提议去相一相马。策马驰骋,魅和恋将一群人甩到了很后面。   奔驰在原野,青青的草,和煦的风,蓝蓝的天上白云游弋。并驾齐驱,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纠缠,带动那丝丝心意流转。   相马最好的办法就是驾驭,只有体验过它的速度才能知晓究竟值不值得花如斯价钱。   魅猛得勒马停下。马群确实成群结队从身侧奔驰而过。又转回来,在魅身边打转。恋回头,望魅,那白衣俊颜恍惚的似天上的浮云。恋伸手,心里一闪而逝的念头想要陪伴,至少不是一个人,却终于缓缓放下。   魅望着怆然若失的恋,驱马接近,伸手抓住了恋的手。恋回头,笑恍若是初升的朝阳,灿烂却是苍白微弱。   魅的心微恸,暗暗发誓要守护她,守护她的笑容。   好容易追上了两人,喘着粗气,王大人拍着恋的肩,开玩笑道:“马倒是好马,只是人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身强力壮的。”   身侧魅的剑寒光一闪。恋猛得侧身,按住了剑柄。魅默默松手,纵然只是拍肩,却难掩心底憎恶。   主管也是一副气息不平,却还是敬业地忙着招呼,“都是昨日才挑回来的马。有各品种的马,有适合运输也有适合战争的战马。不过还要训练。”   王月山一一不住点头。确定了要的马。都是清一色的青璁,是所有的马中速度最快的。是训练战马的最佳选择。大概是官宦人家卖去给护院配备的。   却听见王月山淡然地报出数字,“五千匹?”   恋的心猛得一紧,要这么多战马。主管也是一惊。   王月山问,“怎么?恋悠牧场的马是全齐国最多的不是?”   主管尴尬地笑笑,“五千匹马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足够多的驯马师,要这么多马一次性去梁国。还真是难啊。”   “这点万俟老板不用担心,我们有带自己的驯马师。”   主管禁不住笑意浓浓,“我只见几个随从,原来是驯马师。”   “不是,驯马师还没到。同主子一起还在来的路上。”   恋却是淡然一笑,“这真是过意不去,我会派出我一半的驯马师。这是我们必须做的,王大人应该没意见吧?”   驯马师跟着的话,至少可以知道是何妨人士要的这么多马。马卖出去了,如果惹事的话,她也难辞其咎。   王月山无异议地接受。   “那么细碎的事就让我的下人同主管好好谈。”   恋欣然接受。彼此对这桩买卖颇为满意。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四)   终于忙完,回到了恋悠谷西翼。查看完账册,才恍惚入睡。半醒半梦中,居然有人猛敲着门。守夜的侍女才匆匆起来开门。一室的灯骤亮,恋的睡意全无。   一室的烛光,恋披着外衫,光着脚。才听说恋已经起来了,王月山就不顾阻拦冲了进来。凌乱的长发,星眸半闭,迷蒙一笑。王月山愣愣望着她,“万俟老板?”   恋猛得张开了眼,不禁拧眉。即使是客人,深更半夜闯到她的住处。她可没心情对着他还能和颜悦色。   “王大人这是做什么?”   王月山回过神,急急忙忙地开口问,“我有件事请老板务必要帮忙。”   恋还没甚反应。王月山已经不由分说地跪了下来。   “我家主子在荒漠里失踪了,不知该如何。”   恋慌张要人扶他起来。看着王月山恳切的表情,也碍于地主之谊。恋无奈地应承下来。   为了显示诚意,恋将府上所有熟知荒漠形式的人手都派遣出去。自己也整装待发。白色的面纱,轻薄的白丝衬衣。   王月山为难地上前,“不敢劳烦万俟老板亲自前往。”   恋翻身上马,雪白的披风随风高扬,接过马鞭,恋体恤万分地回答,“王大人言重,在托勒密失踪,万俟家怎么能坐视不理。”   策马,红尘一骑,洋洋洒洒,不过是逢场作戏。   独自一人的夜,只有月光相伴。恋勒马停在了湖畔。恋想到了魅,魅就在可望可及之处。皓月当空,笛声空灵。恋在魅清幽的笛声中沉睡。五光十色瑰丽的梦魇吓得恋惊醒。   恋睁开眼,魅就站在那里,白衣在风中凌乱。殷红的薄唇轻抿,握着笛的手纤长白皙。他回眸一笑,宛若那天边的白昙微微开合。在黑夜的尽头仿佛是那一缕曙光。   恋猛得握紧了手,翻身上马。他不是她的救赎,却为何以护卫者的姿态在她身边。绵延的寂寞空虚中,她不愿将他当作慰藉。恋策马离去,风将她的声音打得支离破碎,压抑的哀求,“魅,不要跟来。”   魅站在原地,默默抚弄着笛,玉温润了心,却驱散不尽那心痛。望着逃离似远去的她,他没有去追。   马儿在不断地鞭策下渐渐失去了反向,只是顺着主人的意愿不断奔跑。直到人马皆累,落得个跌落在地的下场。顺着那山坡翻滚,恋享受似的闭上了眼。那软软的草在身下徜徉而过,呼啸的风,带着青草旖旎的芳香。   大抵是到了坡下了,不再滚动。恋翻过身仰躺着,也不睁眼。在这无限的静谧中,恋听见了悉悉簌簌的摩擦声。她猛得睁开眼,对上那犹如海般深邃的眸子。   见到山坡上有人滚下,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受伤的引歌,匍匐前进方才到了那人身边。才探头过去,她猛得张开了眼。   她敛眉,仿佛是云遮月般清淡,遥不可及。莫可名状的沧桑在她眉宇间浮掠而过。被压在身下的长发流淌着荧荧的光泽,很想伸手感受一下。终究是不敢,怕再次吓到她。她星眸圆睁,闪动着不信任的皎洁。   恋起身坐起,防备地打量引歌。月光溶溶,映照着他苍白的脸上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发丝披散,剑眉微拧,那双似清辉泠月的眸子直直盯着她。薄唇青紫,紧咬。恋不经意地掠过他半敞的领口,微微显露的胸膛。恋慌乱侧眸,瞥见他的小腿上有点点殷红的血渍。   惊见鲜血,恋抬眸望着他,“你受伤了。”   眼眸扫过他凌乱的衣衫,撕扯的痕迹明显。恋探手触摸他的伤口,血腥味蔓延。恋忍着胃里的不适,淡然问道:“你遇上狼了?”   引歌咬牙点头,汗水滚落溅在了恋的手臂。   恋凝望着一手的鲜血猛得站起身。引歌微微错愕,但是对她的置之不理也无话可说。但见她起身往坡上而去,走了两步却又蓦得回头。   那一回眸,风吹散开她的面纱。她似有若无的笑,天地都黯然失色。却又如莲花的开落悄然而逝,不可捕捉。   待到她提着水袋一步步往下而来。那飘荡的白色丝裳,她冰冷的目光,月光下泠然的美。她款款而来,飘飘乎不若人间。   恋递了一袋水给他,他接过。勉力却是打不开。见他无力地松手,恋拧开递到了他唇畔。   他喝水的同时。恋撕裂了他的裤脚,用加了盐的水冲洗。引歌猛得倒吸了口气,口中水还未咽下。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恋无奈伸手拍着他的背,漠漠道:“对不起——”   引歌的泪都咳出来了。心里却窃喜,如此接近的距离,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的味道。基于对引歌的抱歉,恋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引歌的伤口。   引歌呆望着忙碌的恋,“我叫顾引歌,你呢?”   恋却是静默,自顾自地扯下了面纱。引歌盯着她,竟无语。那蝉翼般透明的薄纱仿佛是那浮云,遮蔽了月。褪去那浮云,那显露的容颜无双。   恋将面纱缠在了他的腿上,轻轻拍了下。那疼痛感再次袭来,引歌几乎疼晕过去。   引歌死忍着闷声不吭。恋却是漠然一笑,“恋。”   引歌不解,却在半刻之后醒悟,喃喃重复着,“恋……”   恋默默仰头望天,渐露曙光。   她默默回头,引歌的脸色苍白如雪,她拧眉,“休息一下,不要勉强。”   引歌闭上眼的同时扯住了恋的手腕,在恋还未能挣扎前就昏厥了。茫茫大漠,如花容颜,从今刻骨相思。   恋无奈地扯着手却是纹丝不动。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魅终于寻来。盯着那交握的手,魅的剑斩下。恋猛得抬手躲过。却发觉手腕上引歌的手无力的滑落。   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淡然道:“魅,不要对着所有人都挥剑,你的剑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说着翻身上了魅的马,却又刻意吩咐,“将他带回去,等他好了就让他走。”   魅沉默点头。那远去的白色的身影,似乎比往日更为坚强,也更加脆弱。   恋前脚才跨入恋悠谷的大门,王月山就匆匆迎上前来。   “真是劳烦万俟老板了,你的护卫将主子带了回来。老朽这厢有礼了。”   说着老泪纵横居然要下跪。恋也懒得理睬,原来自己随手救来的人居然就是出动全城人马去找的。真是天意难测。   看着如此忠心又爱主的老仆。恋难得良心发现,“托勒密没有可以治他伤的人。及早去割底,或者干脆回梁国,拖久了。他要是瘸了,就不好了。”   王月山还没跪下,又急匆匆站起身,飞奔离去。   “万俟老板失礼了。”   看着他跌跌撞撞飞奔而去。恋漠漠一笑,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只是她已经厌烦了这个聒噪的老头。生意已经谈妥了,他也是时候走了。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五)   翌日清晨,有蒙蒙的雾。魅已经准备好马车了,恋才飘然而至。白衣飘飘,扶风踏云而来,所有人屏气敛神,默然凝望。王月山也在紧张地准备车马将行。惊见天人,过来辞行。   “昨日主子突发高烧却是不能走。今日万俟老板是要远行?”   恋淡然一笑,“只是累了,散散心。”   王月山恍惚望着她,竟是移不开眼。前日里见她,只是因为是男子装扮,也不曾细看。只道是谁家公子唇红齿白,虽美也不过是一幅皮囊。昨夜那惊鸿一瞥,王月山感慨,此女身为女子必定祸国。   王月山作揖恭敬道:“那老朽就在此别过。”   恋浅笑低语,“一路走好。”   车内,引歌恍惚听见她的声音,很想睁眼。却是不能,只是猛得抓紧身侧的手。侍女一脸羞红,痴痴凝望那被紧握的手。   待王月山爬上了马车,恋始转身。   引歌痴痴呢喃,“恋……”   声音沙哑干涩低沉,恋却仿佛朦胧听见。她猛得转身,身侧马车呼啸而去,扬起一路粉尘。魅扯过恋,上了马车。恋低头黯然一笑,是幻觉吧,可心里空落落的,有什么在指间流逝而过。这一次的擦肩而过,换了他一世的刻骨铭心。   一下子,牧场要有那么多马买出。势必是要去齐国的京都一趟,好替他们办好出关的证明。牧场的母马也是有限,顺道去京都物色一批马驹子。   更重要的是,魅说京都也有专门替人调查私事的组织。找人一类的事,更是专业。悠在哪里,是恋唯一关心的。所以她决定要去京都。京都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樱时’。意为樱花盛放的时节。   魅说这个季节正是京都的樱时。她在期待,那粉白的花可以淹没她的苍白。   车马悠悠,人也恍然。那江南烟雨已是恍如隔世。车窗外是一片苍茫,淡淡的萧索。枯树老井,破败的小村庄。所有物所有人仿佛都被染上了尘土的颜色。这里是沙的天下,不是那曾经的柳暗花明。   只有魅格格不入,红尘一骑,黑马轩昂,白衣纤尘不染。感受到恋的目光,他转头。   恬淡的微笑,灼伤了恋忧郁的眼。恋默默闭上了眼,他的笑是她心的雪原上绽放的一枝红梅,是除了白之外唯一的颜色。红似血,心头想要留住这一抹红,却害怕。   恋沉沉睡着,梦里樱花芳菲。   ——甫一下车,身侧就有翩翩的花瓣妖娆翻飞。恋默默抬头,那一树樱花,迎风一片齐开,迎风万点飘零。   “魅,真的很美。”   那一片樱花灿烂,她缓缓转身,轻飘起的发纷纷扰扰。魅禁不住上前,她的发丝在他指缝间滑过。急切握手,却只剩那一根发丝在手心,拽不住飘飘而去。恋回眸,淡然一笑,“魅,这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   魅淡然一笑收手放置在身后,一派闲适,微微点头。   相携跨入那庭院,是满园的樱花峥嵘,那成片成林的樱花。那只有花没有叶的点缀,清一色的粉白的花蕾。恋不自觉地失神。那年桃花浪漫,娘轻柔地梳着的她发。将她搂在怀里,挠她痒。她笑岔了气,扯开了娘的衣衫,一把将那血红的环佩握入手掌。   吵着闹着非要那玉。娘亲着她的脸颊,双手将环佩系在了她的脖颈上。卷着娘的发玩着,恋不解的问,“娘,环佩干嘛带在脖子上。”   “恋儿乖,‘心离’是不吉祥的玉,贴身放着,不能让别人看去了。恋儿一定要记住了。”   魅清淡的声音传来,“恋在想什么?”   被打断了的回忆,恋猛得眨眼,那隐忍的泪水折射了无数的美好曾经。   恋恍惚一笑淡然道:“桃花。”   魅垂眸,她的笑就是她的谎言,在掩饰她不笑的灵魂。   深夜——热气氤氲,恋猛得从水底了钻出来。耳朵敏感地听到外头有脚步声阵阵。她站起身,水花四溅。爬出浴桶,抓起薄衫披上,她打开了门。   滴着水的长发,如墨般泻下拖在脚后跟。长长的睫毛沾了水,扑簌簌地眨着。   被打湿的衣衫,若隐若现的雪白的肌肤。青儿垂眸望地,脸红似要滴血,嗫嚅,“少爷,有客要见你”。   恋漠漠点头,抓起她手上捧着的衣衫,退入了里间。   青儿按着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第一次见少爷不知少爷是女子,心不由自主的沦陷。在知晓她是女子之后,还是会经常呆呆望着她。因为她实在太美好了。   恋收拾妥当,从屏风后跨出。她不解地望向青儿,不清楚她为何老是痴痴呆呆的。   拢了拢头发,淡然道:“走吧。”   青儿急急忙忙跟上。却恍惚想起魅先生离开的时候吩咐的事。   “少爷,记得戴上面纱。”   恋回身,拧眉道:“为什么?”   “魅先生出门前说,他不在,少爷若是不带面纱会惹祸的。”   恋接过青递来的面纱,戴上,淡然问,“魅,不在?”   心头那浓浓的失落,太习怪他的如影形随。蓦然回首,不见他,居然感伤。恋深深吸了口气,大步朝着会客厅而去。   夜浓重的墨色晕开了一室的昏暗。恋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在客人对面坐下。   “万俟老板?”   那人不仅声音尖锐刺耳,还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真是不清楚是何处的客人。   恋默默点头,“请问你是?”   “敝人王亮,是来同万俟老板签订下一年的合约的。”   他笑着将账册递给恋。青儿伸手接过,代答,“少爷会抽时间看的。现在已是夜深,劳烦王老板以后来也要挑对时间。”   恋对青儿的举动很是满意。对着那獐头鼠目的人,她连开口都嫌。   王亮嘿嘿直笑。只是惊闻万俟老板今日已到,想占尽先机。如果能续约王家一年的生计就无需担心了。   恋悄悄给青儿使了个眼色。   青儿因为恋的直视而不自觉羞涩低头,但还是很镇静地开口道:“王老板,你请先回去吧。我家少爷会好好斟酌。”   “那劳烦……”   恋却是猛得站起身,径自离开了。那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曳而过,沙沙作响。   身心疲惫,恋窝在床上一动不动。窗外雷声阵阵,恋猛得翻身坐起。呆望着那闪电掠过,照亮了整个房间,又在一瞬间一片漆黑。   那时隐时现的光,那雷声闪电,让恋的脸渐渐苍白。那回忆犹如巨浪。波涛汹涌,滚滚而来。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六)   那一夜,也是雷雨交加。恋正在书房练字,娘亲疯狂地扯着悠往屋里去。并没有撑伞,那倾盆的雨砸落,两人一身狼狈。恋惊慌,追着悠而去。房门一关,她使命摇晃着悠。神情狰狞,声音尖锐,“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你,惑世的容颜,你为什么要有这样一双眼睛。勾人魂魄……”   她情不自禁地啜泣,整个身体颤动不止。悠上前去轻轻抓住了母亲的手,喃喃,“娘——”   米娅却猛得抬头,抓起了桌上的剪子朝着悠的脸划去。恋一急,直接伸手去挡。那锋利的剪子划过,鲜血潸潸。米娅的脸更加苍白,她伤痛地抱住恋,“恋,伤到你了,对不起……”   她的泪水横流,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等到伤口终于结了疤。悠轻轻地抚摸着恋手臂上的伤,“恋,疼吗?”   恋缓缓摇头,她拍了拍悠的脸,“不疼,悠儿哭的样子真丑。”   悠破涕而笑。   恋扯下了衣袖,牵起悠的手。恋淡然开口,“告诉姐姐为什么娘要……那么对你?”   悠默默垂眸,半晌的沉默,他终于踮起脚尖在恋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刹那一切都寂静无声,年幼的悠和恋,并不知晓这是不被允许的。   恋愣忡,悠却是拧眉,隐隐含泪道:“我也不喜欢奶娘这么啃我的嘴,可是娘却还怪我……”   很久很久之后,恋才明白究竟为何娘亲那么失控。因为那一年恋和悠四岁,却已是魅惑人心,让人不能自拔。这乱世的容颜,注定是祸?他们无从选择。   夜色如墨,恋临窗而站,纤细的手搭着窗棂。雨横风狂,纷纷扑面而来,雨丝成网。仅是站在窗口,却已是一脸濡湿。抬头望天,一片迷蒙。孤单一人,孑然一身,恋猛得回头。却是一室的漆黑,那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人呢?恋呢喃,“魅——”   凝眸驻足,魅痴痴望着那阁楼上的身影。清雅的身姿,像冷月的光辉,月光再亮终究冰冷。十岁那年接受师傅的命令。他远离家乡,到她身边成为她的影守。十二年的时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失去所爱,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沉默。好容易能站在她身边了,那么近的距离。却只能是在她的身后,让她在想他的时候,转身就能看见。蓦然抬眸看着站在窗口的她转身,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窗口。看着阁楼的灯暗了。魅转身离去。他,难道永远只能这样看着她而已?萧索的夜,孤寂难眠。   ——樱花夹道,落英缤纷,点点落红自芳菲。相携走在宫道上,恋抬头望魅。   “魅,你昨天去哪里了?”   她的声音飘忽,也不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魅伸手拂开了落在她发丝上的花瓣。那粉嫩的花瓣跌落在她的绣花鞋上。往前一踏步,被踩在了脚下。恋猛得轻抬脚,意识到自己居然会那么在意,不过是他的手碰过的一片花瓣。她愕然,重又踩了上去。   魅淡然一笑,并不想隐瞒,“她是齐国最有权的人。得到她的帮助你自然可以在齐国畅通无阻。”   恋抬头,讷讷开口,“她?王后吗?”   魅淡然点头。   恋垂眸,在片刻后抬头望天,感觉身边的人好遥远。之于魅,她知道的真的很少。   “我知道了。谢谢——”   两人在花厅等候,两盏茶的时间悄然而过。恋倒是没什么所谓。时间不过是日升日落,从未改变过。恋起身走向那廊桥,站在桥中央兀自出神。   魅凭栏而站,只是恋恋望着她,无法言喻的伤怀。   米娜遥遥而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她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她。   步摇声声,恋愕然回身。那一袭紫衣飘渺,破开了那单调的粉墙黛瓦。微微上扬的唇的弧度里有母亲的影子。那丝浅笑,莫名的熟悉。   两两相望,米娜痴痴地伸手抚摸着恋的脸。曾经有双一模一样的眸子,含笑望着她,对她说:“只要是姐姐想要的,我都不会舍不得。”   “见过王后。”魅冷冷地声音生生打断了那诡异的气氛。   米娜幡然醒来,她无力地笑了。有那么一瞬间,爱恨交错的画面,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她猛得伸手抓住了栏杆。   恋默默握紧了手,将心底的不快和疑问压下。王妃似乎是错将她认成什么人了。她眼底爱恨流露地那么明显,明明才第一次见面。恋垂眸,福身依依行礼,“见过王后。”   米娜回头漠然望着她,气息紊乱,“免礼。”   初次见面,恋给米娜留下的印象太过冲击。望着恋,那完全陌生的容颜,米娜不理解自己为何会错看。   在太和殿内坐下,三人各怀心思。   王妃接见一个商人,在太和殿。士、农、工、商,那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商人。即使富甲天下,多少人都不得不巴结逢迎,却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的社会地位。而王后,齐国最高贵的女人。居然在象征权力的太和殿接见了一个商人。   这是齐国贵族们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恋也不知道,魅是怎么说服她的。又或者说,魅,他究竟是什么人。得见王妃,还能左右她的决定。犹记得,今晨才醒,就听青儿说王后派人宣她觐见。她不过是一介商人,即使是最大的茶马商人,也还没那个资格让王后知道她的存在,还特地派人来宣她。   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恋的身上。他知道她有太多的疑问,他感受得到她明显的心不在焉。   米娜伸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才冲开了的茶。她直接就轻抿了一口。侍女惊愕,但见王后一脸淡然,她们才稍稍松了口气。米娜搭在扶手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那滚烫的茶,舌尖传来的痛楚,让她的神思近得不能再近。那痛楚让她从纷繁的记忆中完全挣脱。她含笑望向恋身边的魅。他的痴情,逃不过她的眼眸。那个人的徒弟还真是和他一样,连至爱的眼神也一样。米娜默默叹了口气。她欠那个人的,终于有机会偿还了。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七)   香雾缭绕,整个大殿的气氛异常冰冷。良久都没有谁开口说话。那端坐的王后,恋坐立不安。难测她的意思,总有种任人鱼肉的感觉。   “请你来,也不过是想见见名满齐国的大客商。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终于,她清淡的声音传来。恋猛得抬头,撞上了魅担忧的双眼。魅别过头,恋扯了扯嘴角,彬彬有礼地回道:“王后言重,能为你效力是我最大的荣幸。”   “你还没问是什么事,答应得这么爽快?”   米娜略带讽刺的声音传来,还有淡淡的笑意。   恋粲然一笑,“只要是王后的吩咐,不可能,敝人也要将它便为可能。真的不能,那无怪王后怪罪。”   米娜掩嘴一笑,“不必过谦,万俟老板,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皇室每年的财政收入是真的很紧迫。像万俟老板这样来回齐梁两国间的商客。日进斗金,可谓是无拘无束,富可敌国。我只是希望万俟老板能帮我在托勒密空置一块地。”   说着,米娜转头低声吩咐了侍女一些事。恋也不好奇,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她究竟是什么打算。可是,她也绝对不可以拒绝。   “小姐——”有轻声的呼唤声在耳后响起。恋蓦得转头,“诶?”   “小姐,请看。”   她展开手中的纸在恋的眼前。恋定眼望去,山川河流,明明是一幅地图啊。   “这是托勒密的地图。画的阴影部分是我想要的地方。”   恋再次一看,好大一块草场,接近托勒密的五分之一。她一句话就必须给吗?爹的托勒密,她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似乎是知道恋一定会犹豫,米娜却对那块地势在必得。“留那一块地,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恋默默垂眸,计算这笔帐并不能用亏盈来计算。她很需要王后的帮助,只是她真的不想将托勒密拱手让人。对托勒密的喜欢,她不想托勒密从今而后失去一部分。   “请王后体谅一下敝人不想托勒密被切割的心情。我不希望我父亲留给我的世外桃源,不再完整。愧对先父的交代。”   米娅漠漠望着恋,然后勾唇一笑。“如果方便,作为交换,我将米家的封地换给你,虽然只有我要的地的一半。却是王畿之地。在樱时给你留最好的地点,作为万俟家的店铺。你好好考虑考虑。”   表面上看来无论怎么算,都是合算的。而一个王后,拿自家的封地为交换那是绝对不可能。她自己也说,如果方便。这只证明一件事,她很想要那块土地。想来她是有大作用的。   良久的沉默,恋默默抬眸,“王后要那块土地必定是想利用那块土地。我可以无条件的让王后用那块土地。也会要托勒密的人不干涉。事实上那就是王后的土地。况且以地易地,恕我冒昧,这也不是明智之举。”   委婉的拒绝,又给了巨大的让步。恋知道她要的也不过如此。米娜默默望着她,眼里有很多不甘,可也是没可能再坚持。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底线了。   “诚如万俟老板所言。只是万俟老板是生意人,我会兑现我的承诺。在齐国,你的生意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恋故作慌张站起了身,深深地鞠躬施礼,又从容跪下,声音虔诚,“谢王后。”   魅只是冷冷地抬眼望着米娜。在恋俯身看不见的角度,米娜对着魅冷冷地笑了。他以为她会相信天命?对着魅,米娜无言地开口,‘我命由我不由天。’读懂她意思的魅,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多言。被爱所抛弃的女人,她再怎么挣扎折腾,剩下的都只是一地的灰烬。   有侍女上前扶着恋起身。魅上前,站在了恋身后。在恋的目光触及到米娜时,米娜微微点头。那无与伦比的高贵典雅中,透露了太多的算计的味道。   有侍女上前禀报说王驾临太和殿。恋告退,米娜无意挽留。   才出了大殿,十步开外,齐王大步流星而来。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恋也默默跪下垂头不敢望其颜容。他玄色的靴子在恋眼前停顿了一下,又匆匆离去。擦肩而过,他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栀子花的味道。与娘亲身上的花香味如出一辙。他渐行渐远,那味道也消散在空气中。恋愣愣失神。   魅已站起身,望着那呆呆跪着的恋。身侧各宫人嗤笑,“瞧她吓成那样。”   魅伸手扯着恋起身,望进她茫然失措的眼。恋挣脱了他的手,决然离去。那一缕芳香里有娘亲留恋的味道。让恋感到窒息。   ——   太和殿内,齐王和王后僵持着。   齐王大声咆哮,“爱妃是越来越清闲了,闲来无事见一些下三流的人。将太和殿搞得乌烟瘴气,遂了你的愿了。”   米娜只是随性坐下,淡然地抿着茶,不屑地笑道:“陛下,你这么讲话不也是很不成体统?什么叫下三流,什么叫乌烟瘴气?臣妾倒想问陛下,臣妾想为陛下分忧,也有错?”   “朕倒真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米娜吩咐侍女将地图交给齐王。殷红的丹寇指着那块土地,她幽幽一笑,“陛下魂牵梦萦的地方,现在是臣妾的了。臣妾想知道,陛下允不允臣妾迁居一事?”   齐王猛得抓住了她的手腕,“迁居?”   米娜顺势攀上了他的勃颈,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是的陛下。”   齐王猛得推开了她,冷眼望着她。一个视权利如生命的女人,现在说要离开京都,去荒原托勒密居住。她究竟意欲何为?有为何非要选在托勒密。那个她最不想回去,那深埋着她不堪过往的地方。   “米娜,你确定你要去那里?   米娜闻言一脸苍白,她狠狠道:“我是米娅。陛下请记清楚。”   说着,她拂袖转身,侧头,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他冷然的笑。   米娜笑了,笑得得意,“我一定要去托勒密。一切从托勒密开始,我要它在那里终结。”   拂袖离去,她笑得猖狂。身后,齐王的眼神阴霾。  第一卷 大漠谣 大漠谣,情相随(八)   刹时,所有的流言蜚语四起。那位传奇般的商贾,那位富甲天下的商人。那位获得王后亲睐的名士。一时间,万俟家门庭若市。所有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即使这样还是名帖若雪纷纷而至。恋无可奈何地见了很多人。也被逼得不得不加紧动作解决樱时的事。好赶紧回托勒密。   樱花纷纷而落,那妖娆的颜色,清曜的身姿,恋总是一而再再二三的沉醉。百忙之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窗外的景色吸引。看着她敲着桌面,纤长的手,圆润的指甲,发出清脆的啪嗒声。那飞花片片洒落在她的鬓角。   “恋,代售茶的商家你选定了没有?”   她猛得转过头,发丝扫过,划出的圆弧将花瓣带到了他的衣袖。有淡淡的花香,魅默默垂下手,花瓣落入他的掌心。柔柔地收拢了手。这一切,恋并没有发觉。她只是尴尬地笑笑,并没有听清魅在说什么。   “代售茶叶……”   恋恍然大悟,猛得想起那日晚上寻来的王姓商人。恋埋头找着那份契约。终于找到了,翻开了那合约,淡然道,“樱时悦贻阁王亮,这人怎么样?”   “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恋漠漠挥手,浅笑道:“罢了,前些年父亲选择的是他,那么他就是适合的。”   青儿收拾着一桌的东西。恋蓦得抬眸问,“魅,还有什么事没完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托勒密?”   魅只是淡然一笑,“恋想什么时候走?”   正说着话的同时有侍女进来,“少爷,中书侍郎桑大人要见你。”   又是一个来访者,恋敛眉无奈地望向魅,“现在……”   魅却是一把扯过恋的手,就向外而去。恋不知所以,急急道:“魅,魅,做什么?”   魅没有回头,他的侧脸冷峻,却有丝丝的柔情在嘴角泛起。   魅并不想泄漏自己的心情,声音冷淡。“回托勒密。”   恋猛得甩开了魅的手。一刹那有花瓣从魅的手中掉落。连同纷纷扬扬的樱花一起飞舞,然后跌落在地。那一地的花瓣,妖红,心殇。   恋转身,背对着魅。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何他总以为她还是孩子。连玩笑和任性都分不清。为何他就不肯多花点时间细细想一下她的话。她只是希望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做一个商人。他却以为她轻重不分。为了复仇为了父亲的家业,她不会那么任性。她的复仇计划里,是不可以有任何阻碍的。在齐国建立良好的声望,才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青儿正匆匆跟来,恋笑望着青儿,柔声道:“青儿,跟我去见桑大人。”   白色裙裾翻飞,她离去的瞬间,魅伸手却终于没有来得及抓住。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保持着挽留的姿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魅的手才缓缓放下。她似乎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翌日,魅打点好一切,在外等着恋起身。许久,门砰的一声开了,伴随着青儿惊慌失措地喊声。“魅先生,少爷不见了。”   魅愕然,冲进了恋的房间。齐整的被褥,探手还有寥寥的余温。魅松了口气,身后有抽气声传来。   “魅,你做什么?”   恋呆呆地望着魅,见他欲回头,恋惊叫,“别——”   却是来不及。落入眼眸的是恋慌张的眼,还有她凌乱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魅风一样冲出了恋的卧房。恋直觉一阵风过,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魅已经不见了。恋低头,见自己也只是衣衫凌乱,却是遮得严严实实。只因为刚刚在床底下拣东西,搞得蓬头垢面的,不好意思让人撞见。他不会是躲到外边偷笑去了吧。察觉到自己在想的事有多奇怪之后,恋不由地笑了,笑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   青儿正从门口进来,和魅撞了个正着。魅伸手扶起她,青儿诧异地发现,魅先生的脸很红很红。她不解地望着他,刚想开口问,他已匆匆离去了。   望着逃也是离去的魅先生。青儿站起身,揉了揉手肘。   走进内室,见恋正在换衣衫,青儿微愣。“少爷刚刚是去哪儿了?”   恋指了指床底。青儿扑哧一笑,动手收拾起恋一头的乱发。   “刚刚魅先生跑得那么急作甚?”   恋默默摇头,她实在也不知道。唯一的猜测,她也不知怎么说出口,于是沉默。   魅一径跑到了大门口。才伸手抚着树干,些许有点点气喘。气喘也不是因为跑的,是因为他一直想着恋。恋那时并没有穿鞋,在宋国女孩子的玉足是不能轻易被丈夫之外的人所见的。恋并不知,她的无知却让魅不知所措。   魅默默抬头望天,那纷飞的点点樱红,恍如梦境。那远远而来的白色的身影寄托了多少个日夜的守候。她停在那里,默默凝望靠着樱花树的他。她不懂他,因为才认识。他懂她,因为四千多个日夜的痴痴凝望。却因为,他和她太接近,近到她觉得他很远。   恋侧身吩咐青儿,“和魅说,可以走了,他在前面带路。”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黑马长嘶,他勒马停住在轩辕剑庄前。   恋下了马车,忐忑不安道:“魅,你说,他们能找到悠吗?”   魅默默叩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位少女,明眸皓齿,红裙妖冶。她笑望着魅,“大人来了,请跟我来。”   小月眼尖地发掘了他身后的人。一袭白衣无尘,星眸水光点点,一顾盼一颔首都是婉约。观他身段,却还只是个十二三的少年。小红也微微颔首示意,“少爷,请跟我来。”   水蛇腰一扭,小碎步行走,一路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红衣女子。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一派繁忙,每人却都是笑意浅浅。   有白皙的手,轻轻撩开了水晶帘。露出了一张如花的颜容,那成熟女人的妩媚多姿。红望着魅,柔柔地笑了,“你来了。”   魅默默点头,回身笑望着恋,“恋,她是红,这里的女主人。”   恋抬眸望着她,默默咬唇。她怕,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