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一只蚂蚁   玉露山脚,青田小镇。夜色沉沉地笼罩着大地,天地万物归于沉寂。没有虫鸣,没有人声,只有狂暴的山风呼啸而过,展示着肆虐的威力。   时令,已是深秋,山风卷起满地枯叶,在青石路面上打着滚儿,正如许多人平凡的一生,绽放了又凋零,然后身不由己地随风翻滚。当然,在这般随波逐流人生中,总会有着许多不甘与不情愿,甚至是愤怒,愤怒于命运吝啬与不公。于是一场场逆天改命的热血征途,便开始不断上演。   月初起。弯弯的初月,瘦瘦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月芽儿。虽然天空上有着浓重的乌云,然而那小小的弯月却是执著地、不甘地探过乌云的缝隙,将淡淡的清辉洒落人间,给浓重的黑夜带来一丝微弱的光明。   在这片大陆上,总有一些人的人生,会像这瘦弱的月芽一般,倔强而执着!   夜风狂掠,月冷如刀!房屋的拐角处,有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席地仰卧,一对漆黑的眸子虚眯着望向夜空,眸中有着复杂交织的神色——狂欢与落寞!   枯叶打着旋儿,飞落在少年身上、脸上。少年却是一动不动,任凭冷风吹过那单薄的身体,恍若未觉。   在少年身边,有着一只酒葫芦、一把刀。   刀是好刀,通体漆黑如墨。只在刀柄与刀鞘契合的细细缝隙中,隐现一抹妖艳的紫芒。少年的手白皙而细长,与身上破烂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单看这双手的话,任谁也不会将其与流浪街头的落魄少年联系到一起。因为大多情况下,只有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才能将手保养得这样好。   此刻,少年那修长的右手正轻轻抚摸着刀柄,动作轻柔而缓慢,恍似在抚摸自己的情人一般醉眼迷离。整整三年了,正是因为这把刀,他才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中活到今天。三年前,是因为上天眷顾,他才有机会拥有这把绝世好刀,从而在一次次的竞争、一场场的追逐中闪耀自己年少的风采,三年后,上天却再次残忍地夺去了他所有的一切,只留给他这把刀。   这一切,是在昭示着什么吗?难道命中注定,他只有单刀闯天涯?!   一声叹息,少年眸中落寞之色更胜,取过酒葫芦仰头一阵猛灌。脑海中却又缓缓浮上一道倩影……那是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女,面容清秀可人,一头如瀑的紫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两道弯弯的眸子就恍如这初生的弯月,闪耀着迷人的笑意。在少女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枚小巧的紫色风铃,其上紫色光晕流转,随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恍如空谷幽泉……   酒是好酒,酒名“醉倒牛”,只在这小镇的一家酒馆中有的卖。这酒的确很烈,浓烈的酒刚一入腹,便有一股辛辣的暖气迅速弥漫开来,直冲脑际。他本来不喝酒的,但自从半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少年便是一日不可无酒,酒已成了他的挚友。唯有酒,才能激发他那狂欢的情绪,让那寂寞的心情稍稍好转。而在这风大的、空旷的夜晚,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浓烈的“醉倒牛”自然是再合适不过!随着烈酒下肚,少年心中缓缓升起一股豪情,然而这股豪情中,却是夹杂着一股悲愤情绪。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纵有旷世奇刀在手,纵有天纵奇才在身,失却了心头那缕珍藏的温情,此生又有何意义?每每想到此,少年便想一死了之。可他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一个字——仇! 第一卷 第2章:凌厉的刀法   杀父之仇!!!所以,他不能死。   一阵嗡嗡之声传来,居然是一只蚊子。在这风大的、深秋的夜晚,居然还有蚊子???   的确是一只蚊子,八只长脚缩起,两对透明的羽急速地颤动,灵活地控制着轻盈的身体在空中转向,长长的喙已经探出,随时准备着落下,吸血。   耳畔的嗡嗡声让得少年皱了皱眉,白皙的右手上,一道隐隐的青筋轻轻弹动了一下。“哧”一道妖艳的刀光闪过,嗡嗡之声随即消失,蚊子的身体变为两段落在地上。   一刀,两断。好凌厉的刀法!!!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在山风中显得那么悦耳。我们这才看清,在少年的刀柄之上,正系着一枚紫色的风铃!其上有着淡淡的紫色光晕流转,赫然与梦中少女腰间悬挂的一模一样。   刀落,铃响!   在妖艳的刀光映衬下,紫色的风铃,恍似一个梦中的精灵。   良久,少年起身,人已醉了八分,颀长的身躯微微有些打晃,脚步也有些踉跄。寒夜的风吹过,一个酒嗝涌上来,却哽在了喉咙处打不出来,翻滚着辛辣的气息。少年自嘲地一笑,这场躲不过又杀不得的令人纠结万分的血海深仇,不正如这酒嗝么?让人这般如哽在喉。   在少年感慨之时,其身后墙角的暗影陡然一阵蠕动,凭空凝成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一出现便以极快的速度轻巧地向少年靠近。翻手之间,蛇一般的短剑闪现在手中,悄无声息地对着少年后心直刺而去……   “嗝”酒嗝终于打了出来,辛辣的气息弥漫开来,少年似乎很惬意地扬了扬手臂。   刀光!一道妖艳的刀光在夜空划过!   少年恍若无事般继续跌跌撞撞地赶路。背后的黑衣人却是身形一软栽倒在地,手中的短剑已经断为两截,他的喉咙也断了。那充斥着震骇的双眼依旧茫然地睁着,目光中写满了恐惧。   好快的出手!好锋利的宝刀!   刀柄处,一阵风铃声再次响起。少年没有回头去看地上的死尸,只是脚步蹒跚地离去,那摇摇晃晃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单。   连续数月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暗杀行径,而且他也知道,这刺客必然是天机组派来的。只是,所有的刺客都杀不了他,都在他那道妖艳的刀光下,一刀,两断。   刺客死了,便没有谁能再阻拦少年的脚步,他继续着他的脚步。只是他不知道,在偌大的天地间,举目无亲的自己该走向何方?他的存在便恍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如此地微不足道。   青石路的两旁,是一排排的瓦房,虽然简陋,却算得上整齐。入眼处,偶有窗口闪出温馨的烛光,似在无声地倾诉着家的甜蜜,然而这种温馨在少年看来,却是如此地遥不可及。   “扑”月亮终于跳出了阴云的包裹,将银盘似的身体展现在天空之上,一抹抹银辉洒落,夜色也被驱散了不少。房顶上的青瓦,在月色下反射着淡淡的银毫。   “杜飞羽”一间瓦房顶上,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少年的脚步微微一顿,然而只是微微一顿,便是头也不抬地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杜飞羽,你给我站住。”少女如空谷幽泉般的声音里竟然夹带着一丝哭腔,然而这哭腔只让得少年的嘴角再次自嘲地撇了一撇,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滞。 第一卷 第3章:少女   “杜飞羽,我恨你。”少女站在屋檐之上,贝齿狠狠咬着下唇,一双小蛮靴直跺,眼神中充满了怨愤。   少女一袭紫裙,长长的紫发在夜风中飘扬。紫裙之下露出两条光洁的小腿,白晰的皮肤映着淡淡的月光,像极了一个精巧雅致的梦。少女的腰间,正系着一枚小巧的紫色风铃,其上有着淡淡的紫晕流转,细看之下,和系在杜飞羽刀柄上的风铃一模一样。   少女的名字叫小雅,单小雅!   杜飞羽的脚步没有停留,片刻之后,便将那略带哭腔的女声远远甩掉。   “呼——”转过一个街口,杜飞羽的身形却忽然像垮了一般软下来,瘦削的身体紧靠着墙角坐了下去,脸上现出一抹苦笑,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仰头又是一阵猛灌。   片刻……杜飞羽将空葫芦扔在地上,眼神瞟向刀柄。   刀柄之上,紫色风铃光芒隐现,淡淡流转。   这枚风铃,便是她送给他的。   “羽哥哥,以后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十七岁的单小雅巧笑嫣然,明眸闪动。   “好啊,可是我现在名声很臭,真的很臭。”少年无奈自嘲。   “没关系,纵然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我依然信你。”单小雅幸福地笑。   ……   海誓山盟犹在耳畔,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假如……杜飞羽心头有着一千万个设想:假如单小雅不是单龙霸的掌上明珠;假如单龙霸不是月城第一大帮派——天机组的掌门;假如单龙霸的住宅里没有出现“第一谋士”杜惊天的人头;假如杜惊天不是杜飞羽的义父。那么,他与她还会继续青梅竹马下去,说不定还会实现当时的诺言,娶她为妻,长相厮守,过幸福的生活。   可惜没有假如,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天大的玩笑!   昔日青梅竹马,今朝反目成仇!   吝啬的命运,总在不断改写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而在命运的洪流中,他杜飞羽又有何辜?为什么这等最苦彻人心的事,最下不了手的仇,偏偏要他来承担?   自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他不再理她,不再和她说一句话,甚至不再看她一眼。他害怕只要自己再看她一眼,便下不了报仇的决心。可是唯独这枚风铃,他还留着,为什么留着,他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这枚风铃,已经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美好的纪念吧。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亲人,没有友人,没有故人,只有仇人。他只是一只蚂蚁,一只卑微到流浪街头的蚂蚁,卑微到梦碎。   在儿时的记忆里,自己有着奢侈的生活。他还记得,那一天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只可惜他不小心偷看了父亲的一幅卷轴,便被一道逆流瞬间传送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今日这离奇的命运……   一切,都是该死的命运!   苦笑了一声,泪水沿着两颊轻轻滑落,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在这纷繁的世界里,一只蚂蚁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   蓝云大陆,幅员辽阔,历史悠久。谁也说不清楚这片大陆存在了多少年,只知道这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神奇的传说,而大陆上的人们,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那古老的血脉和神奇的故事。 第一卷 第4章:小城   蓝云大陆上,一条险峻的黑风山脉高耸入云,横亘南北,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西部,是那未知的莽荒区域,东部,则是两大帝国,幻盟国和始皇国。幻盟国在南,始皇国在北,两国之间,又被一条东西方向的黑水江隔断,成为又一道天险。   幻盟国,方圆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东、南边域直抵黑海海域,西接险峻的黑风山脉,北面浩浩黑水江,占去了整个蓝云大陆四分之一的面积,堪称地大物博,有城市二十六座、小镇千余。   千百年来,很少有人走出这片被山水阻隔的国度,但在那遥远的传说中,却是有一些强者,凭着超强的实力,视高山险川如平地,横行整个大陆。不过,对于生活在月城的人们来说,那些故事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我们的故事,便是从这样一个充满传说的小城开始。   月城,幻盟国东部的一个边陲小城,就座落在浩翰的黑海岸边,一代又一代勤劳的子民,日夜与潮汐为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打渔生活,平静而安详。   当然,有一部分人例外,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被人们称之为“修真”的路。修真之路,漫长而充满艰险,然而比起那些平凡的生活来说,却无疑来得更加精彩纷呈。甚至,在达到了巅峰之后,可以超越轮回、飞渡成仙,拥有超凡的实力与永恒的生命。在这种诱惑下,大陆上有无数少年开始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地奔向这条道路,丝毫不在意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会成为这条道路上的炮灰。因为修真虽难,却总有成功者。比如,单龙霸!   单龙霸是天机组的掌门,麾下有数万帮众,在这月城之内可谓权倾一方。然而比起他的权力,更让人忌惮的,是他那超强的实力。   大陆上的修真者,实力有强有弱,总体来说,可以分为八阶二十四级,从低到高依次是修者、修士、修罗、气修者、气修士、气修罗、血修者、血修士、血修罗、魂修者、魂修士、魂修罗、妖修者、妖修士、妖修罗、鬼修者、鬼修士、鬼修罗、神修者、神修士、神修罗、魔修者、魔修士、魔修罗。   单龙霸,是一名血修士。这在月城之中已经是少有的强者。庞大的势力加上强大的实力,足以让他成为月城的佼佼者。不过再成功的人,也有喜怒哀乐,单龙霸也是如此。   大厅之内,单龙霸正仰躺在一张紫竹躺椅上,魁梧的身体小幅度地轻轻摇晃着,紫竹藤椅显然很结实,除了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吱声外,便是默默地承受着那很有分量的身体。此刻,单龙霸很开心,一只粗长的大手从锦绣袖口中伸出,紧紧捏着一枚小小的紫砂壶。紫砂壶中沏的是茶,好茶,上等的龙井。   一股幽幽的茶香缓缓弥散开来,钻进人的鼻孔,令人心旷神怡。单龙霸轻轻抽了抽鼻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茶是他的老对头——暗月组的掌门赵大山送来的。每想到此,单龙霸那满是细密皱纹的脸上就忍不住浮上一丝笑容。就在一个月前,嚣张的暗月组还将他视若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他而后快。可是现在呢,还不是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在这片大陆上,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实力和头脑。   自从接任天机组领袖一职以来,短短十年间,单龙霸就将其发展为月城的三流势力,尤其是在今年,更是收服了以飞扬跋扈著称的暗月组,他的心情自然是非常地好。 第一卷 第5章:初生的势力   月城内的知名势力,原本有“一盟二帮三组”,“一盟”是五虎盟,月城的一流势力,地位不可撼动;“二帮”是野狼帮和流云帮,月城的二流势力,树大根深,关系网极其庞大;“三组”是月城的三流势力,天机组、暗月组、飓风组,虽为后起之秀,实力却不容小觑。   在各派势力的争斗中,三年前,天机组收服了飓风组,如今更是收编了暗月组,整合了“三组”,其实力已经一跃而上,成为可以和“二帮”比肩的二流势力所在。   可以说,如今的天机组,雄壮得就像一头象,初生的巨象!   单龙霸半眯着眼睛,轻嘬了一口新鲜的龙井,顿时感到精神为之一爽。   然而,人生于世,真的能够彻底逃离烦恼的纠缠么?当然不能。心怀大畅对于单龙霸来说,也不过是片刻的享受罢了,很快,他便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个势力的壮大也同样遵循这个道理,如果没有长足的发展,抱残守缺,那么迟早要被其他势力所赶超或者吞并。所以说,要想不被淘汰,便只有不断地发展。   如今的天机组虽然已经十分雄壮,但仍然只是月城的三流势力。尽管它现在已经半只脚跨入了二流势力之中,但随着队伍的扩充,也渐渐出现了一些管理上的混乱,比如说,人心涣散!   在吞并了其他两大组派之后,天机组的帮众人数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但也因此带来了一些不同的思想,而那些收编而来的帮众也是各自抱团,彼此争权夺势,磨擦不断。在这种情况下,天机组内部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内耗严重。这是单京飞颇感头疼的事。当然,还有更头疼的,那就是它的壮大已经引起了野狼帮的关注和打压。   作为二流势力的野狼帮,存在已久,势力更是深深地渗透到了月城的每一个角落,从贵族到平民、戏子到乞丐、商贩到车夫,野狼帮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在。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天机组的日子不好过,很不好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失去了十数家作坊、百处店面,收入锐减了三分之一,而原本归顺的一些势力和帮众,看到这凄惨的日子,内心也纷纷动摇起来,人心涣散的局面愈加严重。天机组的发展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怎样才能对付野狼帮的打压?怎样才能收回渐渐远去的人心?怎样才能突破这发展瓶颈一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二流势力?……一系列的问题纠缠着单龙霸的心,让他片刻不得安宁。实力他不缺,以他血修士的实力,虽不敢说横扫整个月城,但也完全可以和野狼帮的帮主一决胜负;人手他不缺,他手下帮众,现在足有几万人;他缺的,是头脑,是一个谋士,一个能够帮助他撑起天机组这片天的谋士,一个一等的谋士。   单龙霸本想从自己身边的人中培养一个,可是留意了很长时间后却只能失望地摇头,目前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具备这种头脑与资质。   他现在是求贤若渴!他甚至宁愿用一半的家产去换一个谋士。可在这月城之中,但凡有点儿本事的人,都已被各大势力拉拢而去。要想从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发现人才,不光是需要眼光,还需要运气。而这种运气他会有吗?   天机组,这头月城初生的“巨象”,能够顺利地成长起来吗? 第一卷 第6章:一个乞丐   喧闹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果细分的话,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在,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特点,比如平民,他们淳朴憨厚,靠渔猎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比如商家,他们利益至上,笑里藏刀,为了挣钱能屈能伸,逮着机会就宰你没商量;……又比如乞丐,他们是绝对的赤贫,却因为终日浪迹在小城之中,消息极为灵通,即使是那些迎来送往的戏子也比之不及。   羽儿便是一个乞丐,他今年十三岁,已经在月城的街头流浪了三年。一般来说,乞丐的身世不外乎几种,一者是被父母遗弃,二者是痛失亲人,三者是失去了劳动能力。然而羽儿不同,因为他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就像时下很流行的一个词一样——穿越!   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乞丐!   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城市中,举目无亲的、幼小的羽儿便只能沦为一个乞丐,终日沿街行乞,维持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生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像其他乞丐一样,如此漂泊到老,最后了结残生,安静地归于黄土。   可是,他遇见了杜惊天,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那一天,羽儿正在街上乞讨,却不小心撞见了一名少年。此人容貌出众,衣着华丽,一幅儒雅模样,在其手中,还轻摇着的一柄镶金镂空折扇,让他更显风流倜傥。若是就这般一眼望去,任谁都会把他当作一名有教养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可是在月城流浪了三年的羽儿,却是认得此人,更知道此人空有一幅好皮囊,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行乞三年来,他早就见证了此人的累累恶行。   这个少年名叫马笛!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上个月,马笛从这里抢走了三十家小商贩辛苦赚来的零碎钱财,还当场砸烂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摊位;   再上个月,马笛在这里打爆了一个小贩的脑袋;   再再上个月,马笛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强行侮辱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女子当场撞墙而死。   再再再上个月……   在这月城的街头,马笛可以说是恶事作尽。可是,尽管他恶行累累,却没有人能够管他,也没有人管得了他。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叫马笛。马,是马如风的马,笛,是肖笛的笛。马如风的名字,足以令月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闻之丧胆。肖笛,却可以让马如风给她洗脚。   马如风,便是月城“两帮”之一,野狼帮的帮主。肖笛,便是马如风最最疼爱的小妾,他对她言听计从。   马笛,便是马如风与肖笛的儿子。   今天,马笛很无聊,百无聊赖。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羽儿,眼神便为之一亮。   “小崽子,你过来。”马笛轻轻扬了扬眉毛,喝道。   羽儿撒腿就跑。他可不愿意平白无故地白挨一顿打,所以他只能跑。可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又怎么跑得过比他大上好几岁、又修练多年的马笛?刚跑几步,耳朵便被一只手揪住了。   “你敢跑?”马笛阴冷的面颊上带着一丝讥讽。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掴在羽儿的脸上,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缓缓浮现。   羽儿没有还手,事实上他也无法还手,因为他的手被两名壮汉揪住了。除了抓住他的两名壮汉之外,马笛的身后,还站着七名壮汉,他们都是马笛的爪牙。 第一卷 第7章:野种   “啪”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印过来,马笛的脸上浮上一丝病态的笑容:“这声音好清脆,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羽儿恨恨地看着马笛,双目喷火,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马笛此刻早已死上千遍万遍,可惜羽儿的眼光不能杀人,马笛却可以杀了他。   “瞪我?不服是吧?小崽子,叫你老爹过来,我便放你走。”   “哦,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野种呢?你没有爹,你就是一个野——种。”马笛故作顿悟模样,拍了拍脑门儿。   “可惜了,如果你有爹的话,我或许可以放你走。”面对羽儿愤恨的目光,马笛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上闪动着阴冷的光芒,如一条噬人的毒蛇,狠狠钻进人的心里,让人不寒而栗。   匕首伸向羽儿的耳朵。   羽儿恨恨地看着马笛,却毫无办法……   一片耳朵,对于羽儿来说当然重要,因为他只有两片,可是对于马笛来说却毫不希罕,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满大街地割耳朵,没有几个人敢把他怎么样。他今天就想割下这个小乞丐的耳朵。因为他忽然觉得,只有一只耳朵的人,看上去一定会很有趣。   匕首伸出的速度很慢,明晃晃的伸向羽儿的耳朵,半分钟后,匕首已经触及羽儿的脸颊。瞧见那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惧的表情,马笛嘴角的笑便愈发张狂。   “你刚才说,如果他有爹的话,你就放他走,是吗?”就在马笛想要割下羽儿的耳朵时,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马笛微微扭头,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落魄青年人,正用那双似乎是毫无缚鸡之力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   “我是说过”马笛抬眼看向青年人,来了兴趣:“那又如何?”。   “如此的话,我就是他爹。”青年人狭长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却又是斩钉截铁地说。   “哦?野种什么时候也有爹了?”马笛轻蔑地一笑,忽然又反问道:“你说是就是了?我还说我是他爹呢。”   “对,我说是就是了。”青年人毫不让步。   “你以为你是谁?”马笛脸色一寒,整个月城之中,还没有几个人敢惹他的茬儿。   “我不以为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是杜惊天。”提到自己的名字,青年人眼中闪出一抹异彩,那抹异彩中,似乎有一种自豪的情绪。   “杜惊天?好名字。”马笛森然一笑,努了努嘴。顿时,身后的七名壮汉一拥上前,十四个拳头、十四只脚板、十四个肘、膝,同时向杜惊天身上招呼而去……   羽儿本以为一切会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杜惊天是一名强者,或者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隐士,能够轻易地解决掉眼前的几个人,杀杀马笛的淫威。   也不怪羽儿会这样想,大凡武功卓绝的人,都爱打抱不平,而且都生就一幅不起眼的容貌——或是一个干枯的老人、或是一个纤细的姑娘、或是一个病夫,总之,看上去越不起眼便藏得越深,动起手来就越干脆。所以在杜惊天伸手阻拦马笛之时,羽儿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希望杜惊天是一名强者!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杜惊天的惨叫声已经响起。如果说挨打的惨叫声是可以装出来的话,那么有一种声音是谁也不愿、也不会去装的,那就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第一卷 第8章:欺凌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杜惊天的胳膊、腿已经有三处骨折。清脆的骨折声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心头生出一丝寒气。   杜惊天不会武功!!!他怎么就不会武功?不会武功为什么要去打抱不平?   可他偏偏就去了,所以他挨了打。而且殴打仍在继续……   殴打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杜惊天浑身上下,已经满是鲜血,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此时,马笛才满意地挥了挥手,几名壮汉退回到他身后。   “知道了么?这就是下场。”马笛傲然地踢了踢地上的杜惊天:“今天这事儿还不算完,等哪天本公子高兴了,我会再去找你好好‘关怀’一下。我已经记住了,你叫杜惊天,哈哈。”   “小崽子,你可以走了,既然有人替你挨了打,你这只耳朵也算是暂时保住了。”马笛转向羽儿,轻声道:“不过下次,我希望你还能如此好运,还能再碰见一个爹,哈哈。”   一行人扬长而去,羽儿这才得以扑到杜惊天身前,查看后者的伤势。   “没事,我还死不了。”杜惊天躺在地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脸色却是异常地苍白。   羽儿的脸发青,刚才的恐惧感已经退去,剩下的便只有恨,火辣辣的恨。他紧紧咬着下唇,却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是杜惊天,天下第一谋士,杜惊天。”杜惊天啐了一口,用破烂的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眸中浮上一丝傲然之色。   “我送你去包扎吧”羽儿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   “包扎?不用了。”杜惊天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可是这么重的伤,你不去包扎的话……”羽儿满脸担忧。   “你有钱吗?”书生杜惊天摇了摇头,反问道:“反正我是没有钱,身无分文。”   “……”羽儿直接无语,良久才问道:“你不是天下第一谋士么?”   天下第一谋士!多么响亮的称号,却身无分文!   “我当然是,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用我。所以说,没有人用的第一谋士,比你也强不了多少。”杜惊天苦笑着摇了摇头:“扶我起来,我略懂一些疗伤之法,还是自己治吧。不过,要辛苦你照顾我一段时间了。”   羽儿痛快地点了点头。杜惊天是因为他才受伤的,而他什么也做不了,照顾杜惊天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当然不会推辞。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这一点羽儿还是懂的。   所谓的“照顾”,其实也就是每天出去讨饭,把讨来的饭菜给杜惊天带回去一份而已。除此之外,由于心中的负疚感,羽儿便坚持天天替杜惊天擦洗身子,起初杜惊天一直拒绝,但拗不住羽儿的固执,也只有默许了。这种照顾一直持续了十天,十天后,杜惊天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他看向羽儿的眼神中,也是多出了一些柔和的关爱。   这一天,羽儿帮杜惊天擦完了身子,便准备出去,杜惊天忽然叫住了他。   “羽儿,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羽儿轻轻摇了摇头,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便是举目无亲。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杜惊天狭长的双眸一眨一眨,迸出丝丝异彩:“……我想认你做干儿子。”   羽儿端着水盆怔在原地,杜惊天突如其来的话语,恍如在他平静的心头投下了一颗巨石般,激起了万丈水花。孤苦无依的他,又何尝不想有个亲人,只是杜惊天的话实在有些突兀,让他一时回不过神儿来,只有选择沉默。这般沉默之下,空气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闷中。 第一卷 第9章:一等谋士   “咳……”就在杜惊天以为羽儿不愿意而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呼唤:“义父”。声音并不大,但落在杜惊天耳中,却是那般清晰可闻。   四目对视,两颗流浪的心便在这一刹那碰撞出一种叫做亲情的火花,温暖了二人的心窝。   “哎哎,好孩子,好孩子。”杜惊天费力地撑起上半身,一双手扶起扑过来的羽儿,爱怜地抚摸着那尚还稚嫩的脸庞,眼中也是弥上淡淡的水气。这一声“义父”便是让两个孤苦无依的人成了彼此的依靠,将两人的命运紧紧拴连在了一起。   破陋的木屋里,上演着感人的一幕……   直到进来一只狗。   狗的皮毛很鲜亮,满身都是肥肉,一跑起来便不停地颤啊颤。可是,过度的肥胖并没有影响它的食欲,或者说是对鲜血的渴望。这条狗一进屋中便是一个纵身扑到床上,一口咬在了杜惊天的大腿上。剧痛之下,杜惊天惨叫起来,双手用力地抱住了狗头,与狗纠缠在一起。   羽儿傻了!他忘记了关门,虽然那扇门已经破烂得不能称之为“门”。怔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扑了出去,扑在了狗身上,那在心头积蓄已久的火辣辣恨意便在瞬间迸发——妈的,老子一贫如洗,受尽人间羞辱与白眼,难不成连你这四条腿的畜生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父?   怨毒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爆发,羽儿双目尽赤,脚、拳、牙齿全都派上了用场。   “砰砰砰,啊呀,砰砰,汪呜,咯吱,嗷呜……”破烂的木屋内,数种声响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种让人心底生寒的杂乱乐章……   野狼帮内。马笛正无聊地踱来踱去,寻思着去哪里找个乐子。听说醉春楼的姑娘不错,听说又来了个善于口技的新牌,听说那水准……啧啧……今天就去那里吧,享受一下新到的货色。有了主意的马笛正准备出去,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禀报声:“报……报……公子”守卫哆哆嗦嗦地跑进来,身上还沾染着一丝血迹。   “说”马笛眉头一皱,目光中闪过厌恶之色。他最讨厌下属把血腥味带进这间屋子,这里本应该是他寻欢作乐的场所,本应该是充满了脂粉的味道和女子婉转的轻啼,而非鲜血的腥味。   “禀报公子,狗……狗……咬了”   “哼”还未听完禀报,马笛便冷哼了一声,心中恼恨着下人的不明事理,自从自己养了这条狗,都不知道已经咬了多少人了,这种事难道也值得大惊小怪?狗咬人,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马笛很疼他的狗,每次那肥肥的身躯一卧下来的时候,便会垮出一圈绸缎似的皮毛,摸上去滑滑的、软软的,十分舒服。可是俗话说:狗仗人势!因着马笛的疼爱,他的狗也很霸道,至今伤在狗嘴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公子……不是……是……是狗……是狗被咬了”守卫两腿哆嗦着跑了出去,片刻之后牵了一只狗进来。   正是马笛的狗。然而此刻它绝对称不上“漂亮”,浑身皮毛凌乱不堪,鲜血淋漓,脖颈处,更是血肉模糊。   看到狗的惨状,马笛几乎是在瞬间暴怒,只听砰的一声,一张桌子从屋里飞了出来,摔了个七零八落,紧接着便是一阵暴怒的吼声:“说,是谁干的?谁打了我的狗?” 第一卷 第10章:狗被咬了   “公子,不是打的,是……咬……咬的。”守卫大气也不敢出。   “走”马笛一挥手便跨了出去,本来他所站的位置距离门口足有七八步的距离,可他两三步就跨了出去。   马笛很生气。非常生气。   从来都只有他的狗咬人的份,哪里有人咬他狗的份?!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着三头六臂……   在守卫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得穿过几条街道,当跨进那间破烂屋子的时候,马笛脸上便爆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如一朵罂栗花,绚烂得让人感到可怕。一道宛如地狱妖魔的声音响起:   “小王八蛋,原来是你。”   “砰砰砰砰”破旧的屋子里,传出一阵拳头和身体的撞击之声,片刻之后,两个人被拖到了室外。   “放火”随着马笛一声令下,破旧的屋子瞬间便腾起了熊熊大火。   “别烧我的房子”杜惊天伸手指着那栋烂房,心疼地喊道,要知道,那可是他唯一的财产了呀,失去了这唯一的财产,他和义子杜飞羽今后将无家可归。杜飞羽,是他给义子羽儿新起的名字。   “给我接着打,往死里打。”房子熊熊燃烧起来,升腾起的火焰,映衬得马笛的脸色愈加“灿烂”。   杜飞羽和杜惊天,顿时陷入危机之中。   毫无疑问,马笛绝对敢打死他们,在这月城之中,又有几个人敢管野狼帮的事?就算有人敢管,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会因为这两个最不入流的没落之人对付野狼帮吗?   “住手”   就在马笛决定用这两条人命来替自己的狗出气时,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断喝,断喝声响起的时候,空气都是微微一颤,围殴杜惊天和杜飞羽的七名壮汉也在瞬间倒飞了出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青芒闪烁间,七声骨头碎裂的轻响。   “野狼帮的小杂碎,这算是你们的报应。”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扬起的尘烟缓缓落定,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形。这是一名锦衣玉袍的中年人,锦绣衣袖的袖口处,镶嵌着金丝花边,昭示着他身份的不凡。只不过此刻,在他脸上却戴着一个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你是谁?”马笛面色微微一变,阴声问道。从中年人方才的一击中,他已然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而正因为这一丝忌惮,他才没有立即出手。   马笛不傻,从瞬间重伤的七名侍卫的情况来看,他甚至不怀疑,就算自己一群人一起动手,也不会从对方手中讨到半丝好处。所以他没有出手,只问“你是谁?”,只要知道了他的名字,自己的父亲马如风便会替自己出这口恶气,因为他始终相信,即使对方身份不凡,可野狼帮的报复,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我是谁?”中年人一双虎目盯住马笛,那充满威压的目光便似能将人洞穿一般,让得马笛心头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知道,现在,趁着我心情还好,赶快滚回你家去,否则今天你也一样。”中年人说完便没有再罗嗦,一只大手微微前探,手掌之上陡然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芒。青芒闪现,如跳动的火焰般翻腾不止,细看之下,在其中心位置,竟是隐隐透着一丝血红,如流动的鲜血一般在其内缓缓游走。   “血修者?”目光落在那抹血红之上,马笛嘴唇一阵哆嗦,出身大家族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够将斗气修练到这种境界,那必然是踏入了血修者的行列,说不定还是比那更高一级的血修士或者血修罗。而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也唯有自己的父亲才敢与其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