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长公主出嫁 "皇兄这是要容姝嫁了?"坐在莲花开放的池边的红裳女子,青葱玉指看起无意的划过水面,带起一片涟漪,眼波荡漾,比涟漪还要柔上几分。 "嫁了吧。"男子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一样。 "臣,遵旨。"容姝眼波一转,媚态百生。 天祉五年,皇长公主姝下嫁霖国大将军妥,帝特封其为元宸公主,赐千里封地,珍宝无数,地位崇高,乃垣国开国以来地位最高、封号最尊、封地最广的公主。元,始也;宸元者帝之屋宇也,旨帝者。元宸者帝之始也。 九月二十,宜嫁娶,忌血光。 "公主真美,您是奴婢见过最美的人。" 侍婢为容姝上过妆,将一面铜镜放在她面前。铜镜里依稀可以看见倾城的容颜,朱砂轻点,花钿细描,却不见新人笑。 "公主长得那么美,应该多笑笑。等您嫁过去,一定会把那个大将军迷得神魂颠倒。" "出去。"冷冷的美人终于开口。 "啊?!"侍婢有些反应不及,愣愣地站在那里。 "出去!"容姝突然站起来,高声说道。 "是。"侍婢第一次伺候公主,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颤巍巍的应答,又瑟瑟发抖的退了下去。 "美?"容姝捧着镜子,一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倾国倾城?再美,又有什么用,得不到你的心,再美又有何用!为了这江山,你竟亲手将我送给他人。"容姝似痴似嗔低声笑,眼角都被泪花湿润。 坐了良久,灯下伊人褪去一身厚重礼服,换上菡萏暗纹红罗轻纱裙,露出一双引人遐思的雪白大腿,将插满珠钗金饰的齐腰长发放下来,打开古朴桃木盒子,顿时幽香扑鼻,食指挑起白色催情膏,在发间、唇上、脖颈间抹细细抹匀,披上玄色披风出了门。 容沐一手握着书卷,目光定定的盯着书页,小颜子看着已经发呆了大半个时辰,盯着那页书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上前拨了拨灯芯,容沐都没有发现。 "哎!"小颜子又叹了口气。 "吱呀。"门被人轻轻推开,皇上看书不喜他人打扰,小颜子正准备轻斥,见来人是容姝,立即换上媚谄的模样。乐呵呵地跑到她面前,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容姝示意退下。 灯下,容沐白日里坚毅冰冷的容貌变得柔和,他生得像他已故母亲柔妃,当年柔妃宠冠后宫,为垣国第一美人,容沐的样貌比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眉目如画,薄唇微抿,诱人得很。 听宫里的老人说,薄唇之人薄情。果然不假。容姝暗想,一抹凄凉的笑浮现。 她看了他一会,走到容沐身边。 "什么时候来的?"才走进,就听见容沐问。 "来了一会了,"他们从小到大,从来都是那么默契,那时候,柔妃已经死了多年,容沐生来就不得父皇喜爱,他只是父皇众多儿子中最普通的一个,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垣国唯一的公主,两人地位悬殊却相依相存,她助他得了江山,他却从不说什么,今时今日,还把自己送给他人。这就是皇族吧。容姝心中寒冷,勉强面上依旧巧笑倩兮。 "哥哥。" "嗯。"他答,头抬也不抬地盯着书本,却一个字也无看进。 "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们认识很久了吧。"她把手搭在他宽厚的肩上。 "嗯,十一年了。"容沐抬头,反身握住她的手,软弱无骨,纤细的手握在他宽厚的掌中,只觉得鼻尖幽幽暗香,甚是好闻。 容姝把手一转,与他十指相扣。 "哥哥,错了,是十二年。我们相依为命在一起十二年,姝儿也喜欢了你十二年。" "都十二年了。真快,那时候姝儿才五岁,唇红齿白的可人模样,只要一见到我就奶声奶气的说要我抱抱。"容沐看着容姝一直未脱下的披风上的行针布线,唇边温柔宠溺的笑悄悄扩大。 "嗯。哥哥也有二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哥哥,你可还愿抱一抱姝儿。"容姝垂下眸子。 "姝儿大了,哥哥抱不动了。" "我不管!"一向乖巧听话的容姝突然高声说,把披风脱掉,露出轻薄的纱衣,姣好的身子被轻纱包裹着,显得更加玲珑有致。 "姝儿把披风……"话才到嘴边,便被堵住--容姝用口把他的唇堵住。 "姝儿,姝儿,你这是要作甚?难道你不知自己明日就要出嫁!"容沐一边推开容姝,一边含混不清的说。 容姝对他的话不管不顾,双手环抱着他,亲吻他的唇,他的下巴,他的脸颊。每亲吻一下,都带着决绝,悲凉,和爱。 从第一次见到容沐,看他蹲在假山后面偷偷的哭,他告诉自己他的母亲死了,父皇不喜欢他,兄弟姐妹们都欺负他。他问,你会欺负我吗? 他抬起头,两行泪水挂在粉嫩漂亮的脸蛋上,看上去柔弱、单纯,容姝忍不住去疼惜他。她牵起他的手, "哥哥,以后有人欺负你,姝儿就帮你欺负回来。"从那以后,容沐时常出现在皇帝眼中,他的睿智聪慧被皇帝发现,逐渐被皇帝赏识,最后得到了皇位。他们也渐行渐远,不再亲密如从前,可是容姝对他的爱从来不曾减少。 容姝的唇已经破了,血比朱砂还要妖娆。她一口又一口的轻啄容沐嘴,在美色和催情膏的双重刺激下,容沐再也忍不住,抱住她,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回以她深吻,舌齿相依。 容沐抱起容姝,轻轻地把她放在桌上,硬硬的桌子咯得容姝背部生疼,可是这些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她怎会介意。 "姝儿,叫我的名字。"容沐深情唤她,一脸情欲,双目迷蒙。 "容……容沐。" "我在。"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只知自己想要那个女人。其实那么多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宠幸过任何女子,他看着那些女子谄媚的笑,就忍不住呕吐,这个世上只有他的姝儿是最美好的。今天他不想随着自己的理智,就让他放纵这一回吧。 第二日,容沐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寝宫的大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来人,来人啊。" "是,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早在一旁等候的小颜子听见皇上呼唤,立刻进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快午时了。"小颜子上前为他更衣,鼻尖一颗痣将显的他机灵。 "午时?哦,原来朕睡了那么久。长公主呢?今日怎么不见她?"一边说,他一边在穿龙纹长靴。 "回皇上,公主已经走了。" "走!"容沐猛地站起来,小颜子被他冲得退后几步才站稳,"她去哪里了!" "皇上,难道您忘了吗?公主今日出嫁,公主说您昨日染了风寒,吃了药睡下了,让奴才就不要叫您起。送嫁是由原定的魏国公去的,公主临走前让奴才告诉您,她会过得很好,您年纪不小,该有个孩子了。" "是吗?"看着皇上恍然若失的样子,小颜子不敢回答,只能沉默的在一旁候着。 "姝儿,我会把你接回来的,等我"容沐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正文 第2章惩罚恶奴 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跋山涉水,终于到达了霖国国都丰都。霖国派来的史官早在他们进入霖国国境时就来接他们,进入丰都,他们直接入住使馆。 休息了半日,容姝准备依礼进宫参见霖国宣威帝,却被传旨太监告之皇帝身体不适,公主长途跋涉,就不用入宫觐见,大婚在两日之后举行,公主只需安心待嫁。 婚礼上的一切事宜早就准备完毕,就等着容姝的到来,可这宣威帝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就在这几日内草草晚婚,不合礼制。容姝冷笑,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是吗?她从来都不是容易打发的人,将来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安宁了。 广袖对襟翟衣,头戴珠凤冠。容姝静静的坐在大红的婚床上,冷眼看着满目的红色,一干侍女,她把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 "公主,万万使不得啊。新郎还没有来您是不能把凤冠摘下来的,这样不吉利。"一旁的嬷嬷急忙大喊。 "本公主乃垣国第一公主,百佞不侵,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你对本宫有什么异议吗?"容姝眼一转,一种凌厉油然而生,让人望之生畏。 "老奴不敢,只是这俗话说入乡随俗,公主到了我霖国,嫁给我家将军,那公主就要守我将军府的规矩。若是主子都任意妄为,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些底下人?这将军府不是要乱成一团?"老嬷嬷有些轻蔑的瞥了眼容姝道。 "哦?嬷嬷的意思是,容姝嫁给了将军,就要收您的管制是吗?"容姝猛然站起来,将凤冠狠狠砸在地上,"本宫堂堂垣国公主难道还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教本宫吗?我看你这个贱婢是要欺主吧!别忘了,本宫就是嫁了过来,公主的身份永远都是在将军夫人前面,就算是你家将军见到本宫都要向本宫行跪礼,更别说你这个无知妇人。念在今日是本公主大婚之日,本公主不想与你多多计较,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就可以了。" "公主,万万使不得啊。"几个瑟瑟发抖的婢女连忙跪下。 "怎么?你们都要反了?还是本宫这个垣国的公主,在你们霖国说话不管用!你们可知我皇兄赐我元宸公主名号,我想这是垣、霖两国开国以来地位最高的公主吧。我,你们也敢欺负?"容姝气得叉着腰,指着底下的人大骂。"今日,本宫就是要惩治惩治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来人,把她拖下去。" "是。"容姝带来的一干陪嫁架着老嬷嬷就要离开,房门就被人推开。 "不知何事惹得公主那么恼怒。"一个身着红色绸衣的男子,容貌清秀得让人以为他其实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高高挽起的发髻上,一根白色的玉冠更是衬得他温润如玉,丰都翩翩,一身恶俗的红色也被他穿的清逸出尘。 "将军。"众人连忙行礼。 "是本宫的夫君呢。也没有什么事,本宫只是在教这个妇人什么是尊卑,教她对待主子应该如何。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夫君呢?"容姝一脸尖酸,眼角上挑,扯着一边的嘴角笑。 "原来是这样的小事啊,这般小事不值得公主动怒,公主别气坏了身体才是。" "哎!夫君,本宫只身一人来到这异国他乡,实在不易,没想到才过你将军府的门,就被人欺负,这日后的日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啊。"容姝抽出一张丝绢,擦拭眼角,仿佛那里真的有几滴心酸的泪水。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看得司马妥一嗤之以鼻。 "公主金枝玉叶,尊贵高尚,将军府怎么会有人敢欺负公主。若是有人欺负公主,我司马妥定不会饶了她的。"司马妥余光看了一眼一旁被几个婢女架着的李嬷嬷,"李嬷嬷是下官的乳娘,脾气暴躁了点,若是说了什么得罪公主的话,还请公主原谅则个。" "原来是夫君的乳娘啊。哎!本来呢,本公主也不想跟这奴婢计较什么,可是要是本宫这一次放过了她,保管不起她还会第二次第三次对本宫不敬,这手下的人们见了,都纷纷效仿,都来欺负本公主,这叫本公主尊严何在?叫我垣国国威何在?!"容姝说到气愤之处,站起身与走到自己身旁的司马妥对峙。 "既然公主这么说,妥便遵公主懿旨。"司马妥皱着眉,对容姝一拜,"今晚下官饮酒过度,不胜酒力,怕夜里扰了公主清净,今日就不在公主房中歇息了吧。还请公主自便。"说完,甩袖扭头就走。 "你们将军开口了,你们还不把这个贱婢拉出去。" 一干人等终于都退了出去,只剩下自己的贴身婢女菀儿, "公主,您这是何必呢?惹恼了将军,您日后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啊。今日大婚,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却不在新娘房中,明日那些嚼舌根的人就会到处乱说您的不是。" "菀儿,无妨,本宫还嫌这个将军府不够热闹呢。听说司马妥在本宫之前已经有了三房侍妾?" "公主,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您也别太在意。"菀儿以为自己的公主是在顾影自怜,为自己的遭遇不平,立刻安慰道。 "无妨。明日,这些女人都该找上门来了吧,本宫很是期待啊。本宫今日累了,更衣吧。"见自家公主这样幸灾乐祸的模样,菀儿不再多说什么了,帮她卸妆宽衣,伺候了她上床歇息就退了出去。 菀儿出去后,容姝没有睡着,等着屋子里唯一的那根烛光微弱的红烛。今天,她是故意的,故意惹司马妥生气,她吃准了司马妥会对自己嫌恶,最后不在自己这里过夜。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兄一定也是爱自己的。不然,他不会…… 吃饱喝足了,如期等来了传旨太监带来的皇帝的口谕,无非就是些元宸公主新婚劳累,不用进宫觐见。又是用烂的理由,不过不进宫也好,免得又是一番三跪九叩的,那才教人类似。念完皇帝口谕后,就是一系列的赏赐。 太监走了以后,容姝端坐在正屋的太师椅上。不消一会儿,一帮花枝招展的女人也来了。容姝嘴角带着笑。 "不知几位是……"容姝故作无知的问。 "公主,我们都是将军的侍妾。"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趾高气昂的说,"妾身叫如媛。" "妾身眉儿。" "妾身文珠" "见过公主。"三人只微微屈膝,并未行跪礼。 "原来是姐姐们,快快请起。不知几位姐姐这么早来找本宫有何事。"容姝笑得仪态大方。 公主现在是将军夫人,我们几个依礼是来拜见姐姐的。"如媛是司马妥的第一个侍妾,容姝没有来之前,这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她打理,她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将军夫人?哎!姐姐别取笑课别取笑本宫了,昨夜将军未在本宫房里过夜之事,怕是整个将军府都知道了吧。本宫这个将军夫人也只是徒有其名啊。"容姝自怜道。 "妹妹倾国倾城,将军怎么不会对你动心呢,只是啊,将军怜妹妹身体柔弱,连续多日的长途跋涉,怕你身体吃不消。所以,昨夜将军没有在妹妹房中住。" "哦?听姐姐的意思是知道将军昨夜在哪里过夜的是吗?" "这个……" "姐姐但说无妨。" "既然妹妹关心将军,这里也没有外人,姐姐就和你唠唠家常,只是妹妹不要多想才是。昨夜将军是在姐姐的房里过的夜,还叫了眉儿妹妹和文珠妹妹一起服侍将军的。妹妹你是不知道啊,别看将军看似文弱,其实他的身体……呵呵,每次都要我们姐妹三个一起服侍才够啊,可也还是把姐姐的身子折腾得呀。"说完用余光瞟她的表情。 "原来如此。姐姐的衣服不错。"容姝端起茶杯,看似无意的说。 "啊?"如媛有点诧异她这么问,但是她反应极快,立即回道:"姐姐喜爱红装,这是将军为姐姐专门从毓秀坊买的,说是什么就这样的一件衣服就是价值百金呢。" "姐姐日后别再穿这身红裳了。" "啊?" "在垣国的时候,整个皇宫包括妃子皇后都不会穿这样的红衣。只因我家公主最爱的是红色衣衫。" "实在对不起姐姐,本宫自小就爱穿红装,多少年的习惯了,改不了。还请姐姐多多担待着些。对了,本宫还听说在你们霖国有这么一个习俗,妻红妾粉是吧,说的是妻子穿红衣盖红被,做妾的只能穿粉盖粉。本宫原本也不是这么多礼的人,只是这将军府、垣霖两国的面子丢不得,今后姐姐也还是别再穿这红衣了。知道了吗?"容姝摆弄着涂满丹蔻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 "是,妹妹说的是,今后姐姐不再穿红衣就是。"如媛不甘心回答,她怎会甘心,她在这个将军府呆的时间最长,资历最老,所有人做事都需看她眼色,原本她想等自己为将军生个一男半女的,指不定就能当上当家主母,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公主。真是气煞她也。昨日这位公主不知好歹,惹恼了将军,将军便叫了眉儿和文珠,四人在她房里过夜。今日一大早,她就拉着眉儿和文珠过来会会这个公主,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她不知搬出将军府,甚至还用垣霖两国的颜面来压她。如媛暗自咬牙,总有一日,要叫她好看的。 "本宫既无姐妹,皇嫂也不在此,这霖国,还没有谁能够担得起本宫的这一声姐姐。" "妾身知错,还请公主见谅。"如媛心中又是一恨,更加不甘。 "本宫这几日舟车劳顿,你们就不用每日来这寻芳园向本公主请安,好好伺候好你们的将军大人就可以了。"说完,容姝疲惫的闭上眼,一旁的菀儿立刻上前为她揉太阳穴。 "是。"几人依言退下。 正文 第3章皇宫解围 休息了几日,容姝终于缓了过来,这几日司马妥到她的院子里来,那几位"美人"也不敢找她的麻烦,她过得倒是安静祥和,只除了心里的某个角落,在思念着那人,那种心情时常会让她抓狂,没日没夜的思念把她折磨得形容枯槁、心情压抑。 这天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洒洒的撒向人间,让容姝的心情难得的舒畅,便命人在院子的凉亭摆上火炉,温上些垣国缠绵润口的醉芳华,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那里。 梅花开得正是繁盛,泠泠的梅香让她想起以前在垣国的时候,下完雪,宫人把雪都扫开,她就在梅花下翩翩起舞,哥哥盘腿坐在石头上弹琴为他伴奏,他们一舞一奏,仿佛天下间最般配的情人。容姝唇边绽开一朵梨花般的笑,冰冷的手指伴随着记忆力的节奏敲击着石桌,却怎么也想不起转段那里是宫调还是羽调,最后索性到了梅树下做自己最擅长的事--跳舞。 司马妥进到寻香园的时候,看见的是这么一副画卷,红色衣衫的女子在梅树下翩翩起舞,青丝飘扬,舞姿妙曼,映着几株红梅,让他想起这么一句诗"歌尽桃花扇底风,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 "只见舞回风"司马妥细细咀嚼这句诗,人们都说京城里舞姿最美的莫过于丞相府的大小姐竹轻舞,可是,在他看来,眼前女子的舞姿才是她见过最美的,飘飘兮翩若惊鸿,渺渺兮婉若游龙。让人忍不住,不能自拔。 "哎呀!"容姝惊呼。 方才她正跳到踏雪雪梅里,寻到了梅花,欢心雀跃的一段,高速的旋转加上脚下蓬松的积雪,让她站不稳。看见容姝摔倒,司马妥立刻飞身过去将她接住她,一个旋转,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一时间,两眼对望。 强烈的男人气息充斥着鼻尖,容姝脸立刻就红了,她侧过脸。 司马妥低头看着怀里倾城佳人,眉目如画,云髻略有些松散,柳叶般的眉温柔婉转,丹唇娇艳,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实际上,他也这么做,深深一吻,芳香四溢。 "啪!"容姝一巴掌打到他白净的俊脸上。 "你无耻。"她实在不知用什么言语来骂他,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无耻。 "哦?公主娘子,你倒说说为夫哪里无耻了。"司马妥看见她娇媚的模样,忍不住逗一逗她。 "你,你哪里都无耻了。你欺负本宫。"所有的委屈都聚集在一起,她忍不住想吐,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转。 "好好好,我无耻。公主娘子是不是要叫你的皇帝哥哥派人把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呢?为夫这个小身板可是禁不住这二十大板啊。" "扑哧。"容姝笑了。他是在取笑她在新婚日杖责李嬷嬷的事,可是他也不用表情那么夸张,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好娘子,不要哭了。一会儿皇上还要宣我们进宫呢。"司马妥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儒雅。 "进宫?"来霖国都快要十日了,皇帝却以各种理由不见她,现在又宣她进宫,是有何深意? "嗯。听说垣国的使臣到了。" 容姝顿时就明白,老皇帝多日都不召见自己,显然是有意为之,现在有需要了,就来找自己。对于霖国皇帝的这种做法,容姝实为不屑,却只能无奈接受。 司马妥有事需要马上面见皇上,就先入宫去了。容姝特意踩着点,上了红妆,身着金罗蹙鸾华服,悠闲的进宫。 霖国的皇宫与垣国也无多区别,一样的雕栏玉砌,一样的金碧辉煌,只是这里没有那人的存在,所以更加的冰冷、更加的无情。 才进入宫殿,就听见宣威帝慕容智爽朗的笑声。 "容姝来晚了,还请皇上原谅。"容鸢柔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显得更加柔弱可人,果不其然,虽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不碍事,不碍事。公主初到我国,朕却因身体不适,未能接见公主,是朕的不是,公主不要埋怨朕就好了,朕怎么会怪公主呢?公主快快入座吧,使臣大人一直在等公主呢。" "是。"容姝起身,看了眼来的使臣,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官员,她深居宫中,能够说出名,见过的官员寥寥无几,不认识也是正常的。她向那官员点了点头,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司马妥的身边。 "公主初到我国,不知还习惯吗?"皇帝开口,容姝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她简直不敢相信。皇帝四十几岁的模样,秉承了皇族的俊美长相,只是他的那双眼睛,和自己的哥哥,一模一样,那样的犀利,那样的深邃,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是,不是,他不是哥哥,他不是。容姝拼命的告诉自己,费了好大力才克制住自己上前的冲动。 "公主?"慕容智看见容姝在发呆,试探性地问。 "回皇上,一切都好,将军待容姝也很好。谢皇上关心。" "公主过得习惯就好。咱们开宴吧。来人摆宴。"慕容智一声命下,早就准备好了的宫人们就鱼贯而入。 "姝儿,这条鱼是我霖国最最有名的鲑鱼,你好好尝一尝。"司马妥给她夹了一块鱼,为她细细的挑去遇刺才放到她碗里,虽然知道他是在做戏,可是容姝还是很配合的接过鱼,并对他回一一笑。却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待她抬头去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异象,便低头吃着自己的鱼,顺便和司马妥做做眉来眼去、举案齐眉的恩爱把戏。 "听说垣国公主舞技高超,在垣国无一人可比拟,不知今日可否得以一见。"说话的是丞相家的竹轻舞,她爱舞成痴,对比自己舞技高超的人很是嫉妒,她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容姝舞技高超的传闻,忍不住想要和她比试比试。 "竹小姐谬赞了,本宫不过是懂些皮毛而已。" "莫不是公主看不起轻舞,所以不愿同轻舞比试吗?还是公主认为我霖国的王,没有资格看您的舞?听说在垣国的时候,您可是日日起舞,为你垣国齐帝解忧。"竹轻舞道。 "竹小姐,本宫绝无此意。" "那公主何意?"竹轻舞咄咄逼人问。 容姝叹了口气,竹轻舞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坚持下去,可能会引起两国不必要的纷争,这样的情况容不得自己不跳。正准备起身到殿中央,司马妥宽厚的手就握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完全抱在手心里。 "竹小姐,公主从前的身份是垣国公主,身份尊贵,如今虽然嫁给我这个低贱之人,可她公主的身份还是在的,就算公主现在也只是平凡妇人一个,那也是我大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乃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亦是尊贵不可欺,自然不能似歌妓舞伶到处卖艺。你这样咄咄逼人,到底是何意?难道是想为了小姐一时任性挑起两国纷争?还是看我夫人性格温顺好欺,就不把她放到眼里?竹小姐,莫望了,我司马妥还没有死,容不得你欺负到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身上。"司马妥嘴角含笑,面色温和的说,句句话中都带着杀机。 竹轻舞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吃瘪的不说话。司马妥云淡风轻的为容姝夹菜,不再说话,容姝则为他斟酒,两人相视一笑。 整场宴会下来,人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而容姝却觉得总是有一个人在盯着自己看。 正文 第4章陷害 "你今日为我得罪那么多人,日后怎么办?"回了将军府,容姝问他。 司马妥今日对竹轻舞的这番话,可谓是狠到了极点,显示暗指竹轻舞身份卑微,整天舞来舞去,和歌伎舞伶没有区别,再是暗指她挑拨两国关系,三指她蔑视将军府。当时可谓是大块人心,可是这也着实把她的父亲丞相给得罪了,竹轻舞的父亲竹白墨执掌霖国三千文官,门生无数,自古文武两官从才都是水火不相容,今日司马妥之事之后,两个人恐怕更是要势不两立了。容姝虽然不喜司马妥,可是也不讨厌他,再说今日之事因她而起,面对司马妥,容姝很是惭愧。 "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早些睡吧,今日辛苦你了。" "嗯。"容姝感激一笑。司马妥轻轻为她关上门,那一笑,倾国倾城,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痕迹。 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心情也格外的好,就连如媛几人邀自己游园赏雪她都没有拒绝。 如媛穿着粉色小坎肩,同色襦裙,站在结了冰的池边寻找冰下的;容姝则一身红裳,站在红梅之下,若有所思地抬头仰望这一簇簇盛放的梅花,其余两人皆坐在一旁凉亭温酒闲聊。 "哎呀!有鱼!快来看啊,有鱼呢。"如媛毕竟只是十九岁的少女,偶尔也是有小孩子心性,这会儿站在池边欢呼雀跃,"眉儿妹妹,文珠妹妹,快来看啊,这里有鱼呢,快来啊,快来啊。" "我们才不要去呢,外边太冷,我和眉儿还是在这里坐着吧,你啊,就自个儿看你的鱼去吧。"文珠在亭子里颇有些调皮地道。 "不来就不来。哼!小气。公主,公主,这里有鱼,要不要来看啊,是九色锦鲤,可漂亮了。"如媛挥着手召唤独自在一边赏梅的容姝,容姝回神对她笑了笑就走了过去。 走到如媛身边,俯身看冰下。 "鱼在哪儿呢?怎么没有?"容姝看了一会儿,都没有看见一条鱼的踪影,回头问如媛。看见如媛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容姝也回以一笑,正准备问他鱼在哪里的时候,如媛却自己跳下水池,巨大的冲力冲破薄薄的冰层,如媛掉进了水了。 "来人啊!如媛掉进水里了,快来人救命啊!"原本在凉亭中的眉儿文珠两人不知何时站在容姝身后大喊。 正从园子经过的司马妥听见呼救声,立刻飞奔过来,一头扎进水里。 "王爷,呜呜。你若是不来,妾身就没了。"被救上岸的如媛一脸煞白,缓过来后看见搂着自己的司马妥,委屈低声地道。 "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水里。"司马妥关切问道。 "这……"如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见她这样,司马妥就猜到定是有什么事。 "没事的,就是和公主一起看鱼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如媛把头偏过去,柔弱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疼惜。 "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哎,你人太好了。"站在身后的文珠一脸心疼惋惜的突然开口。 "文珠,你不要乱说,真的没什么事的。" "姐姐,到现在了你还要瞒着将军。难道你就因为人家是公主而不敢说吗?"文珠气愤地高声说,说完又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似的捂住嘴。 "公主?"司马妥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容姝!"他大喊容姝的名字,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事物。一直冷眼旁观的容姝这时候嘴角却带着一抹冷笑,这笑比三伏的天气还要冷,冷得超乎人间的寒,似乎她已经孤寂了万年。 "我实在想不到,你这么恶毒,竟然把如媛推进水中,你知不知道如媛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若是如媛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是公主,就算你是皇后也别怪我司马妥。如媛,我们走。"司马妥抱起如媛,一边走一边叫人请郎中。 如媛回头看容姝,一抹诡异的笑浮现在她的嘴边。没错,是她陷害容姝,她要让这个垣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在将军府寸步难行,将军夫人之位,迟早是她的。 傍晚,传来如媛流产的消息。容姝才收到消息,司马妥就气势汹汹的过来。 "将军,将军,你不能进去,公主正在沐浴。"菀儿极力的阻拦,可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阻止司马妥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哐嘡!"容姝的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容姝听见司马妥的声音便穿好衣服,此时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搭着,没有穿平日最爱的红裳,只松松垮垮的穿了一件白色长袍,翘着腿坐在榻上,一双白净大腿在衣衫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专心致志的看书,司马妥怒气冲冲大喊她的名字,她却仿若未闻,坐在灯下,娴静美好,清逸出尘。 "容姝。"司马妥再一次喊她,容姝仍旧不理,只顾低头看书。司马妥怒极,索性上前将容姝手里的书一把抢过,扔进暖炉中,不消一会,书本就被大伙燃烧殆尽。 "作何要烧毁我的书。"容姝抬头平静的看她,眼神清澈干净。 "你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勾引男人,勾引你的皇兄的吗?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成全你。"司马妥容姝推到在榻上,狠狠地在她的肩上咬上一口。容姝面不改色,任他摆布。 "公主。"菀儿见到自家公主被人这样羞辱,冲进房中。 "出去,本宫无事。"容姝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淡无奇。迫于公主的命令,菀儿只能退了出去,临关门前还担忧的向里头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献身于本将军,也是,你害的如媛流产不就是想要你的儿子做这个将军府的嫡子吗?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容姝的长袍撕裂,在她肩头又是很咬一口。 容姝忍不住大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司马妥却看不见,他的心已经被仇恨充斥了。 容姝没有唤任何人进来,她不愿让人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她是垣国公主,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垣国国威。无力的坐起身,大腿之间一抹殷红刺痛了她的眼,自己的处子之身早就给了皇兄,这血,自然不是落红。她冷冷地笑了笑,光着身子走到早就凉透了的浴桶旁,慢慢走进那桶冰凉,把头放到水里,冰冷袭来,逐渐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 "哥哥。"她说。一窜泡泡从她嘴边冒出。 容姝再次醒来的时候,司马妥坐在她的身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见她醒来,温柔的对她笑。 "醒来了?这么大个人了,洗个澡都这般不小心,若不是菀儿发现得早,你就不是一个发热、昏迷三天这么简单了。" 他的声音,那样的温柔,就像幼时自己摔倒,哥哥柔声安慰自己一般。容姝不语,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她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司马妥,是那个冰冷无情的?是那个诙谐风趣的?还是现在这个温润如春的?她闭上眼,什么都不愿想,她怕再这样探究下去,自己会爱上这个人。冰冷无情的司马妥让自己憎恨,诙谐风趣的司马妥让自己喜欢,现在这个温润如春的司马妥,让自己融化。 "哥哥,请给我力量。姝儿想你。"她默默地念叨,睁开眼,见司马妥正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姝儿,不要和我置气了好吗?那天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就来责怪你,还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我错了,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和记忆力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似梦似幻,她分不清谁是谁,却又知道那是谁。好晕,她要再睡一会,不想思考,想睡觉…… "姝儿,姝儿,醒醒先别睡,把药喝了再睡,不然生病就不会好了。" "嗯~不要,我要睡觉。"容姝嘟嘟囔囔的说。 "乖,喝药,喝完药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姝儿,乖乖喝药,喝了药哥哥陪你睡觉。" "哥哥。"容姝含混不清的唤。 "姝儿,你说什么?来,快把药喝了。乖。"司马妥一手将容姝扶起,一手缓缓地把药碗递送到她的嘴边,可是容姝就是怎么也不张嘴,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含了一口要,对着容姝的樱唇,把药送到她的口中。 容姝再次醒来,全身酸痛难耐。侧脸,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司马妥,她险些呼叫出声,羞耻感立刻涌上心头,她隐约记得自己醒过一次,隐约记得司马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容姝惊讶。见司马妥就要醒了,她赶紧闭上眼睛,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就寂静无声了。他走了吗?容姝悄悄睁开眼,司马妥俊美的笑颜放大了放在眼前,她的心又是一跳。 "真是调皮,明明醒来了,还要装睡。"司马妥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容姝不说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司马妥好笑的问。 "你是谁?" "怎么?生了一场病,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了吗?"看着容姝一副受惊了的小兽的模样,司马妥问道。 "你是司马妥?"容姝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你没有发烧。" "扑哧。我的小娘子啊,你真是可爱。"司马妥拿起容姝那只手在唇边吻了吻,惊得她赶忙把手抽回,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故作轻松。 正文 第5章我爱上了你 容姝垂下了眸子,她总觉得这样的司马妥太诡异,与她所了解的司马妥实在不一样。她所了解的司马妥在战场上冷酷无情、所向披靡,对待自己的下属犹如自己的兄弟,在朝堂上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她了解到的司马妥是那夜残暴的司马妥,与现在这个…… "娘子,快快起身吧,一会为夫带你去逛一逛霖国的集市,我们霖国集市里的那些小玩意,保证你从来都没有见过。" 集市?外面的世界?容姝心动了,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吧。 "你先出去,我,我先把衣服穿上。"一想到自己竟然和他共渡一夜,容姝的脸顿时如同烤熟了一样。司马妥见了,心情顿好,笑着出了去,眼睛泛着明亮的光芒。 霖国的是天启大陆最大的两个国家之一,其国都繁华昌盛,街道宽敞,十步一树,亭台林立,街边的小贩更是比比皆是。竹编的小蚱蜢,木头雕刻的各种脸谱,彩泥捏的小人…… 从没有见过这些小东西的容姝脸上戴着一面轻纱,掩藏了她绝色的容颜,她站在司马妥身边,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惶恐又有些好奇的看着四周,手却死死的拉着司马妥的衣角。看着她这么可爱的模样,司马妥温柔而宠溺的笑了,他都不曾发觉自己的笑是有多温柔,包含几许爱意。 "喜欢吗?"走到首饰摊钱,司马妥拿起一支清雅脱俗的白兰玉簪,在她的发髻边比了一比。 容姝露出来的两只圆圆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摇头,然后低头看着摊子上摆着的首饰,眼睛定格在一支木簪,简单的祥云图案,雕刻却细腻精致,通体光滑纤细,深得她的喜爱。 "怎么,喜欢这个?" "嗯。" "老板,给我拿这个。"司马妥举起簪子对正在忙着在身上寻找着什么的老板道。 "哎呀,客官,你可是帮了小人的大忙。我就说这支簪子怎么不见了呢,原来在这里,幸好没有丢啊。" "老板,这支簪……" "对不起啊,这位客官,这支簪小的不迈。"老板在一旁抱歉的笑道。 "不卖?为何不卖?" "这位爷,今天是我媳妇生辰,我没什么钱,就只有做簪子的手艺,嘿嘿,这支簪就是给我媳妇做的。对不起了,爷,您夫人要是喜欢,过几日小的再给您做一个。" "不用了,既然是为尊夫人所雕,我们不便夺人所爱。相公,我要这只白兰玉簪。" "既然娘子开口,咱们就要这只白兰玉簪。这是给你的,不用找了,就当我们夫妻二人听你妻子庆生。" "哎哎哎!多谢这位爷,多谢这位夫人,祝你们早生贵子,幸福圆满。小的在这儿替我家媳妇谢过二位。" 司马妥含笑把簪子斜插在容姝的发间,模样庄重认真,看得容姝有些痴迷,自己再也回不到垣国了吧,也许有这么一个男子相伴一生也不错,至少她现在很快乐。 "娘子果然是花容月貌,这支簪戴在娘子发上都被娘子给比下去了。" "贫嘴。"容姝羞涩低头,眼波流转,又是另一种风情,"戴着面纱你也能看见?" "娘子的容貌,为夫牢记心头,永世不忘。" "你,你哪里像一个将军啊,油嘴滑舌和地痞无赖没有两样。" "哎!真正难为娘子了,嫁给我这么一个地痞流氓。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既然进了我家门,就不许反悔,就算反悔啊,那也来不及了。" "谁要做你家娘子啊。"容姝佯怒转身。 "好了好了,娘子别恼,为夫不说就是。娘子哪里是什么地痞流氓的妻子啊,明明就是我霖国大将军司马妥的将军夫人,尊贵的垣国元宸公主。小人可是不敢得罪啊。"司马妥靠近容姝,故作神秘的说,"听说得罪了公主可是要杀头的,不过啊,我是公主的夫君,公主不会杀我,但是会不让我上公主的床,这大冬天的一个人睡,那个冷啊。" 容姝满脸通红,幸好有面纱遮面,她娇羞的说了声讨厌,自顾自地走了。司马妥在后面笑了笑,连忙追上去。 "娘子,娘子,别跑啊。等等为夫。哎,娘子,听说霖国丰都有个有名的子房楼,那里的菜色不错,从这里向右转,走百米就到了。" 正准备踏进一家酒楼的容姝听见他的话,微恼的看了他一眼,向右转去。 进了子房楼,容姝回头没有看见追来的司马妥,微微有些失落,故意在大厅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殷勤的小二奉上了茶水,容姝因戴着面纱不便用茶,就握着白瓷茶杯,对着它的花纹发呆。 "原来是公主殿下,微臣萧樊见过公主殿下。" 容姝回头见是那个陌生的使臣,他今日没有穿着官服,一声月白常服,虽然面貌普通,但是也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容姝礼貌性的应了他,那人自然而然地搭讪、与容姝同桌。两人谈了些垣国的事,相聊甚欢。不消一会,司马妥就来了。 "实在对不起娘子,方才在路上遇到一位多年未见的挚友就和他小聊了一会,心中挂念着娘子,这就匆匆赶来了。"司马妥气喘吁吁地坐在容姝身旁,用她的杯子喝着水。 "无碍,相公辛苦了。"说罢,抽出丝绢为他擦拭额头上的汗。 "公主殿下,请恕微臣多言。"一旁原本与容姝聊得愉快的萧樊突然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你是垣国最尊贵的公主,怎能做如此低贱之事,你金枝玉叶之躯,怎能为一个比你身份低微的男子拭汗。" "使臣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夫妻二人的闺房之乐,几时还需外人来管,莫说是你,就算皇上来此,也管不着我夫妻之事。" "闺房之乐?" "怎的?难道使臣大人对我夫妻二人闺房之乐很感兴趣吗?需要那日妥带您参观。"司马妥冷冷的说。容姝则在一旁笑,他这是吃醋了吧。 "娘子,别人说你,我在帮你教训那人,你倒好,居然在这里偷笑,看我的笑话是不是?看我饶不了你。" 说罢,伸手去挠容姝,容姝抵不过他的挠,挣扎着止不住大笑。司马妥一把抓住她,双手正正放在她的身上,暗自偷摸一把,惹得容姝娇怒。最后他还挑衅地看着萧樊。 "微臣还有些事要处理,就此别过。"萧樊匆匆别过。 "大人。"看着萧樊匆匆而去的背影,容姝总觉得有些熟悉,有点落寞、心疼。 "怎么?娘子看上这位萧大人了吗?"司马妥酸酸道。 "真酸。" "那也是为娘子酸的。" "我们这幅摸样怎么吃饭?"容姝指着脸上的面纱。 "去楼上。" 说罢拉着容姝,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进了一间包房。才进包房,司马妥就紧紧的抱住容姝。 "相公,你怎么了?"她能够感觉到司马妥身上浓烈的悲伤,却不知怎么安慰他。 司马妥没有给容姝过多思考的时间,因为他的唇已经欺上容姝檀口,隔着丝滑的轻纱,将舌头伸进她的口中,一只手将她的衣衫解开。 "别,唔。身子还疼着。"听到容姝这句话,司马妥停下了,深情的看着她,把她抱起,放在包房的床上。 "别……" "乖,我不碰你。我只想抱着你,吻着你。" "我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我本该讨厌你,因为你是皇上强加给我的人,不是我心甘情愿娶的女子,可是,姝儿,怎么办,我爱上你了。"司马妥缓缓低下头,深情地吻着她。 容姝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他说"爱"。这个男子,他的确应该讨厌自己,毕竟自己在新婚夜杖责他的乳娘,让他颜面尽失,还"害死"他的孩儿。他竟然爱上了自己?这个男子,他的温柔,他的冰冷,他的调皮,他的爱,自己此生就要和他过一生了吗?替他生子、和他一起变老?若是如此,那也很好。 听着隔壁房里的动静,月白色常服的男子一拳狠狠的砸向桌面,白瓷茶杯被他砸得粉碎,顿时鲜血直流。 "皇上。"一旁声音尖细的书童惊呼,鼻尖一点痣随着他纠结在一起的脸,让人觉得好笑滑稽。 "无事。我们即日启程回国。" 第二日,容姝听到消息,垣国使臣回国。那个萧樊给自己的印象不深,他匆忙离开,她也没有觉着什么奇怪。 听菀儿说,如媛身子好了很多,她不打算去探望她。虽然自己从小就看遍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如媛这样的小把戏跟自己所会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可是她不愿做那些事,她从小就讨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容姝就这样一天一天的麻痹自己的心,白天,她告诉自己,她爱司马妥,夜里她却清晰的明白自己爱谁。怀着这样的心,她每日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里,只是有时候见着司马妥对自己的一片柔情,她也会感到愧疚。但是生活还是平静无忧的过着,直到慕容智召她入宫。 正文 第6章受刑 第二次入宫,容姝的心情有些忐忑,慕容智偏偏挑了司马妥外出办事的档叫自己进宫, 她知道这一次入宫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内监领着她绕过九曲回廊,穿过几个宫殿,在一个偏殿听了下来。 "皇上就在里面,公主您自个儿进去吧。奴才不便进去。" "多谢公公。"容姝在宫里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那些个事,把菀儿早就准备好的银子塞到小太监手中,小太监推辞了几下就收下了。看着乐呵呵退下的小太监,转过身,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来了。"屋子里昏暗幽深,给人一种压迫感,慕容智的声音也低沉压抑,不像那日夜宴上的洪亮爽朗。 "容姝见过皇上。"她屈膝下跪。 "司马妥待你如何?" "夫君待容姝很好,多谢皇上关心。"虽不知慕容智为什么要这么问,容姝还是依实回答。 "听闻前几日,将军府上的一名侍妾流产了?妥十六岁就头身军营,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所向披靡,让敌军闻之丧胆,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倔强的小伙子。朕说,给你指门亲事如何。你猜妥回了朕什么?"慕容智抬头看着柱子上挂着的流苏,回忆道。 "回皇上,容姝猜不到。"她如实答道。 "呵呵。"慕容智没有责怪容姝,慈祥的笑了笑,"妥说'匈奴不扫,何以成家。'当时朕就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咱霖国又不是汉朝,也没有匈奴,怎么扫。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不想成亲就直说,哪那么多花花肠子。说完,朕和妥相视一笑。" "夫君就是这样,还请皇上不要见怪。" "怎么会见怪,朕喜欢他还来不及。朕的这些儿子,一个个都碌碌无为,一个个的都是大蠢材,朕有时候就想啊,要是妥是朕的儿子就好。这么多年来,朕一直视他为己出,做父母的,最关心自己孩子的就是孩子过得好不好,还有就是他的婚姻大事。你看,妥都二十五了还没有子嗣,朕能不着急吗?" "容姝明白。" "你是明白,可是,你怎么做的呢?"慕容智突然大怒吼道。 "皇上恕罪。"容姝伏下身子,嘴边却带着不屑。 "恕罪?朕看你很不服啊。你自幼在宫中长大,难道不知女人应该要不妒不忌、贵淑贤德、知书达理,可是你看看你,到底有哪一条做到了?你以为你是垣国公主,朕就不能拿你怎么办了吗?元宸公主?哼!就算你的哥哥容沐见着朕都要礼让三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朕还治不了了?" "皇上息怒,容姝知错,请皇上责罚。" "还知道自请责罚。容姝,看来你也是深诲宫中生存之道,竟然想着自请责罚,让朕饶了你?" "容姝不敢。" "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大得很啊。" 容姝一言不发,看似顺从的跪在那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容智既然打定主意要找自己的茬,就算自己再怎么辩论也是徒劳,还不如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既然你自己都自请责罚了,那么朕就遂了你的愿,这是给你长个记性,也让其他人引以为戒。来人啊。" "是。"一群早就准备好了的嬷嬷从侧门就来。 "将元宸公主带下去,鞭笞一十。" "是。公主,跟我们走吧。"几个嬷嬷把她带下去。 "朕这是为了你们好,不要怪朕。"慕容智闭眼,心里暗暗地想。 容姝被几人粗鲁的带到一个昏暗的小房子里,小房子摆满了各种刑具。幼时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各个宫里的娘娘们都有那么一间小黑屋,里面摆满了各种刑具,是专门用来惩治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奴才的,只要是进了里面的奴才,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眼前的这个小房子,相比就是起到这么一个作用的吧。 "公主,得罪了,奴婢们也是奉了圣旨办事,您可别为难我们。" "容姝自然知道。嬷嬷请吧。"容姝被他们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丝毫不能动弹。 "啪!"第一鞭下来,容姝只觉得全身好像被火灼烧一样的疼痛,她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哥哥,你的姝儿,被人欺负了。我,想回家,我想你了。哥哥哥哥,姝儿爱你。快来接姝儿吧。"此时,容姝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回到容沐的身边,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从来没有人敢打自己。 "啪!"又是一鞭下来。执鞭的嬷嬷经验丰富,每一鞭都打在同一个位置,每一鞭都伤及筋骨,从外面看上去,除了微微的淤青却没有一点伤痕。这是宫里及其狠毒的手法,被施刑者被打的筋骨断裂,从表面却看不出来,宫中嫔妃时常拿来惩罚那些个小宫女,打过之后不见伤痕,对外就可以宣称是摔的碰的。 "司马妥,你快来救我吧。我好痛,好痛。" "司马妥!夫君!"容姝实在受不了疼,大喊出声。 "哥哥!皇兄!" "公主,您还是省些力气吧,这里隔音极佳,您再怎么喊将军都不会出现的,更何况是远在千里的垣国皇帝呢?" "啪!"又一鞭子下去。 容姝再也忍受不了疼痛,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菀儿坐在她身边抹眼泪。 "公主您醒了?您真是担心死奴婢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想皇上交代啊。"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将军呢?他有来过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看见司马妥在自己身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公主。"说到将军,菀儿哭得更加厉害了。 "怎么了?菀儿,你别哭,快告诉我怎么了?是不是将军?将军除了什么事是不是?"容姝紧张的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挣裂了伤口,疼得她脸色煞白。 "公主,您,您先好好休息。奴婢告诉你就是了。"菀儿把容姝安置好,才缓缓道出,"将军回到府中知道您被皇上召进宫里了,将军的脸立刻就煞白,二话不说,到了马厩,骑着马就从前门直奔皇宫。等将军回来的时候,您就昏迷不醒的躺在将军怀里,可是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将军说,您被人暗算,受了鞭伤,暗算您的人手法高超,所以看不见伤口,见奴婢小心着伺候您。将军话才说完,宫里就又来人,这次来的不是太监,是宫里的侍卫。他们绑了将军,就把将军往外押,什么都没有说。现在将军到底怎么样了,谁也不知啊。"一番话说完,菀儿有开始抽抽搭搭。 她的公主金枝玉叶,自幼就得先皇喜爱,人人都宠着她,有什么好的东西从来都是先给她,被人捧在手里长大,呵口气都怕化了,自己也非常喜欢公主,她对待手下的奴婢太监都很好,从不打骂,也从不对他们发脾气。 可是如今,来了这个霖国皇宫,先是将军在大婚之夜挥袖而去,又被冤枉害的将军的妾流产,后来将军终于对自家公主好了,可是现在又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竟然被人这么残忍的对待。这个时候,要是皇上在就好了。 "好菀儿,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别哭了,去打听打听将军回来没有。" "嗯。" 菀儿走后,容姝限陷入沉思。司马妥一定是为了自己得罪了慕容智,所以才被宫中禁卫绑回宫里,现在,他怎么样了? 菀儿来来回回好几次都没有司马妥的消息,直到第二日清晨,司马妥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他一回来就进了容姝的房里,容姝一夜无眠,见他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相公,你……" "嘘。不要说话,我好累,我们睡觉。"司马妥绕过容姝身前受伤的部位,搂着她睡。两人好梦,知道黄昏才醒来。 "昨夜怎么了?你,你为了我得罪了皇上。"容姝用肯定的口气说。 "没事,都过去了,娘子,有为夫在,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们在一起,好好的。" "嗯。"司马妥脸上是容姝从没有见过的疲惫的样子,她不说话。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司马妥为了他骑马配刀直闯皇宫,这样的罪名是要诛九族的,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宫里生死不知,他决不允许自己坐以待毙。当他踢开小黑屋的门的时候,容姝正好晕厥,他听见她唤:"哥哥。"多么让他心碎的两个词啊,她忘不了他,可是自己已经陷入这个圈子,他舍不得她离开。既然舍不得,司马妥,那就紧紧抓住吧。 经过几天修养,容姝的伤总算好了,这样的鞭伤疼得厉害,好得也快,可是司马妥以她还没有痊愈,下令让她继续在床上修养。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这段日子又是在床上度过的,自从来了霖国,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生病、受伤、还有晚上。"想到这里,容姝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正文 第7章噩梦 "娘子在想什么?脸这么红。是想为夫了?"司马妥打趣。 "才没有呢。谁想你啊。" "好吧,既然不想为夫,那么今晚我还是去书房里睡吧。" "去吧去吧永远都不要回来。哼!居然敢取笑我,真是讨厌,就知道欺负我。" "娘子冤枉啊,我要是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啊。" "谁知道你欺负谁啊,不是还有如媛、眉儿、文珠让你欺负吗?"容姝嘟着嘴说,司马妥有些尴尬。 "娘子,不要生气了嘛,为夫错了。今晚不睡书房,更不会找什么如媛眉儿文珠的,今晚就在娘子的房里,哪也不去,如果娘子不让为夫上床睡,为夫就找个搓衣板,揪着耳朵祈求娘子的原谅,直到娘子原谅我为止。娘子,你说好不好?" "谁要你跪搓衣板了啊。"容姝嘟着嘴,假装生气,可爱的模样让司马妥忍不住一亲芳泽。 "姝儿,怎么办,这样的你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了。"他在心里默念。 一个梦,梦里,开满了白色的莲花的水池里,哥哥莲花中央,没有穿那件绣着张牙舞爪的蟠龙的龙袍,一件月白长衫披在身上,把他原本就消瘦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披散着的长发随风舞动。他的样子,好寂寞。 容姝站在池边,想要过去,可是满池子的莲花挡住了那条她心里知道存在的路,她无处下脚,想就这么踏着莲花就过去,可是心里恐惧。那池莲花清丽纯美,可是莲花下却是万丈深渊,它们有着很长的根茎,从地狱一直延伸到人间,吸食了太多白骨,于是开出了白色的花。 "哥哥。我是容姝,姝儿啊。你快过来,那里好危险。"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容沐就是不过来,站在那里,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哥哥哥哥!"终于,容沐听见了自己的呼唤,他转过头,一脸茫然。 "你是谁?为何叫我哥哥。" "哥哥,我是容姝啊,你的姝儿,你爱着的妹妹。你快点过来吧,那里很危险。" "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妹妹。还有,你看清,到底谁危险。" 容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来,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洞上,看不见洞底,更可怕的是,自己正在逐渐下沉。 容姝大声呼救,站在那头的哥哥却一言不发,目光呆滞,这个时候,一个同样红衣女子走到哥哥身边,挽着他的手臂,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看着自己。 黑暗消失殆尽,莲花消失,哥哥也不见,四周一片黑暗、孤寂,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滴水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滴答滴答地淌着,十分诡异。 "啊啊啊!"容姝大声叫喊,却没有人应答,就连自己的回音也没有。她失望了,跪在地上,垂着头,她好希望能有一个人出现,把她从这里就出去,或者,只是陪她也还。 砰一声,场景瞬间转变。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是她在寻芳园的房间。司马妥站在房里,对她笑,笑得温柔似水。 "相公。"她跑到司马妥身边,却感觉身体一处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司马妥的手里拿着一把刀,到的那头没入自己的身体,把她大红的红裳染得深沉 "为什么?"她想问,可是怎么也张不开口。 "姝儿,姝儿,快醒醒,别睡了。" 容姝睁开眼,看见司马妥紧张的拍着自己的脸,不停地呼唤她。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容姝想起梦里的场景,尖叫的推开他。 "姝儿,姝儿,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乖,不要紧张,只是个梦,你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魇而已,别怕,有我在,为夫会保护你的。" 在司马妥的安慰下,容姝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怀里惊恐的女子,司马妥心里一阵怜惜。容姝被司马妥紧紧的抱着,她突然有一种似最珍贵的宝物被人呵护珍藏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以往父皇给予自己的珍爱不同,哥哥也是这么珍爱自己的,哥哥也是爱自己的。 容姝唇边绽开一抹笑,又败落下来那个梦,哥哥的疏离、陌生的红衣女人、司马妥对自己的那一刀,那个梦魇…… 容姝亲自为司马妥穿衣,第一次给别人穿衣,她显得有些急促,衣带怎么也系不好,系了半天还把自己的手指给搅了进去,弄了大半个时辰,眼见司马妥上朝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容姝无奈之下只得让菀儿进来替他穿衣。 菀儿巧手翻飞,不消几下就把衣服穿好了,容姝在一旁有些尴尬无比。 "看来为夫要交给娘子的东西还是很多啊,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容姝咀嚼这三个字,多么悠远悠长的词啊,一辈子有多远,司马妥、容姝,一辈子,那也不错的吧。 容姝含着笑吧司马妥送出了门。司马妥骑在马上,看见自己的小娇妻在那里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这也是个很好地开头吧,至少她对自己有了留恋。 到了崇德门就要下马步行,宫中除了帝后二人,其余人没有圣旨是不能乘车骑马驾舆,除了宫中侍卫、禁卫,带武器更是不被允许。自己之前为了救姝儿骑马带刀直闯禁宫,这几日朝中与自己不和的那帮文官纷纷都在弹劾自己,皇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不说比说了更甚,没有人能够猜到皇上的心思,就更加为所欲为的对自己指控。 特别是丞相,之前让他的女儿在文武百官、外国使节面前颜面丢进,如今他还不乘势力压自己?进来在朝中确实有些举步难见,前些日子京城郊外来了一批土匪,一个个行事凶狠手辣、武功高强,就连老少妇孺都不放过,所到之地更是杀戮万千,据自己了解这帮人是定康王爷的余党。 定康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一母同胞,当年皇位之争,所有能够角逐皇位的人只剩下定康王爷和现在的皇上,皇上有众多大臣支持,而定康王爷则有皇上的母亲,当时的皇后力挺,先皇后家族力量不容小觑,这样的定康王爷对皇上的威胁极大,兄弟二人都像做皇帝,可是皇位只有一个,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皇上智谋气度都是定康王爷比不上的,他设计让定康王爷按耐不住逼宫,自己则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自己的亲兄弟,定康王爷杀死。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皇后就被活活气死,而先皇,那也是个难得的明君,他一早就看好当今皇上,只待皇上在这个最后的时刻一展雄威,名正言顺的继承太子之位。 不过在这个里面有一段小插曲,差点让皇上丢了皇位,皇上有一侧妃,唤作皎月,皎月生的花容月貌,性格温和,深得皇上喜爱,皇上对皎月可谓是爱得极深,夜夜与之相伴,出双入对,就连国宴,带的内眷都是她而不是太子妃。先皇认为美人误江山,寻了个理由要把她处死,可是皇上说什么都不愿,最后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才换回将她送出去的退让,传说将她送走的时候,肚中已有了皇上的骨肉。 至于皎月被送到了那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已逝的先皇,一个是皇上,很不巧,另一个是自己。司马妥邹着眉,看着这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这个华丽的宫殿里到底埋葬了多少白骨,又有多少红颜在这里枯槁,一将功成还需万古枯,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现今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早已经卷入了纷争,不过没关系,他就快要可以解脱了,到时候就带着他的小娘子,两个人远走高飞,畅游天下,做一对神仙眷侣,只羡鸳鸯不羡仙。 但是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他只是个将军,他的作用是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朝廷后宫里的尔虞我诈与他无关,他很满足自己的现在,还有自己的小娇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进了太崇殿偏殿,一帮大臣们都在准备上朝,有的拿着小册子在排练一会儿上朝该怎么上奏,有的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谈论。司马妥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几个挚友在唤他过去。 "妥,定康王余党之事你怎么看?现在他们到处宣传定康王未死的谣言,还说手中定康王才是真龙天子,当今皇上盗了定康王的江山,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先皇才取而代之的,城里的百姓不知实情,都在纷纷议论,朝廷前几日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议论朝政。可是这样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吗?接连抓了许多散布谣言的人,现在刑部大牢都人满为患了,搞得人心惶惶的。"说话的是同为大将军的罗晨,罗晨比自己长了几岁,与自己志趣相投,为人豁达开朗、待人诚恳实在。现在他却压着声音,小声说道,紧拧着眉头很是着急的样子。 "定康余党之事,妥认为不能硬拼,应当先将他们招安,在找个罪名,杀之,以绝后患。"司马妥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让人不耻,可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朝廷对此派兵去攻打,那帮余党得知就把早就抓起来的百姓拿来做箭靶。 正文 第8章自食恶果 "我觉得妥的想法可行。定康余党占据的向福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我们若是硬攻也不是不行,只是伤亡极大,得不偿失,再说那帮用来做箭靶的百姓更是不好做,一个不慎,那就是官逼民反。"说话的是车骑将军马珏宇。 "宇说的对,我也支持宇和妥的看法。那帮文官天天嚷着要剿灭,说的倒是好听啊,这剿匪可是那么好剿的?又不是他们去,当然是说的比做的容易啊,说谁不会,老子还想一口气就把向福山吹成平地呢。"骠骑将军卢贵宝出身低微,读书不对,说话粗鲁了些,但是在战场上,不论是指挥作战还是上阵杀敌都是好手。 "此时,不是咱们在这里说说就能成的,成不成,战还是招安,都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这几天只是冷眼旁观,谁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圣意难测啊。咱们还是悠着点。"罗晨向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噤声。 "几位将军,大清早的在商量什么事呢?不知道可不可以老夫听听啊。"丞相于文昌乐呵呵地走过来。 "军情机密,无可奉告。"这个时候,卢贵宝居然也能扯上私自文言,一旁几人看见于文昌吃瘪,都忍不住暗笑。 "丞相,我们兄弟几个就是聊些家常,登不上台面,羞于与您说。贵宝为人鲁莽了些,还请您别计较。"司马妥立即上前解释,算是给大家一个台阶。 "本相自然懂得,无妨,就要上朝了,本相先走了。你们好聊。"于文昌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离去,心里窝火,暗自发誓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上朝时间到了,朝堂之上无非又是对定康余党是剿是战之间展开了争论,争论了一个早上,又是无果而终,皇上依旧一言不发。 司马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将军府,径直去了寻芳园,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小娇妻。 司马妥站在房门口,看见容姝站在桌子,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容姝正在把它们摆放好,看见了司马妥回来,立刻笑颜绽放。 "回来了,今天累吗?"看见容姝温柔贤惠的笑容,司马妥有一种浮生若梦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两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举案齐眉,相亲相爱。 "还好。"他实在是很累了,可是看到自己的小娇妻,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因为自己的少言而产生什么误会。"就是很想娘子,想你想得紧,你摸摸是不是都瘦了。"抓起容姝的一双柔荑就往自己胸口上放。 "又贫嘴了。快吃饭吧,我第一次做饭,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快尝一尝吧。" "好,定不辜负娘子的心意,一定全部吃光。" 几个简单的家常小炒,平炒土豆、黄焖豆腐、西红柿鸡蛋、白菜豆腐汤,菜色清淡素净,就像做菜的人一样。 "从选材到清洗、切菜再到炒菜都是我自己做的,我不敢做肉菜,怕炒的不熟,夫君吃了坏肚子,快尝尝吧。要是不好吃你要跟我说,我好改进一下。"容姝替他拧了一块热巾,递给他。 司马妥擦了擦脸,把热巾递给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味道谈不上有多美味,咸淡适宜倒也可口,更重要的是这颗心,司马妥有些感动。 他自幼就没了双亲,他一直都渴望能有一个家,后来,皇上赏赐他将军府,自己先后有了三个侍妾,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给自己一个家的感觉。 身边这个女子,她是垣国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却肯为自己洗手做羹,为自己做一个寻常女子。 "娘子,姝儿。"司马妥深情的看着她。 "怎么了?不好吃吗?"容姝有些紧张的问。 "不是,很好吃,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东西,因为是娘子做的。" 这句话容姝很受用,所以没有反驳。 "那是。你家娘子是谁啊,垣国皇长公主,元宸公主是也,上天下地,无所不能。" "真是无所不能?哎!今早是谁给我穿衣服,还把自己的手指给搅进去了啊?"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非圣贤,孰能万能?"容姝调皮的辩解。 "看看,娘子真有进步,都能改编圣贤的话了啊。为夫真是越来越喜欢小娘子你了。" "去去去,谁要你喜欢啊,你该喜欢谁就喜欢谁去。本公主才不要呢。" "哎呀!这就难做了啊,本将军该喜欢的人是娘子你啊,可是娘子又不让我喜欢你,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贫嘴了,赶快吃饭,一会才就凉了。"容姝夹了一块菜给他,自己也夹了菜吃,还没有入口,才闻着那股有些油腻的菜香,她的肚中酸水翻滚,连忙撇下筷子,快步跑到门口呕吐起来,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酸酸的味道冲上口鼻,顿时泪水都被冲了出来,极其难受。 "娘子,你怎么了?"司马妥紧张问道。 "无碍,可能是方才做饭的时候,我不是很会做,做了很多次才做好,期间尝了许多菜,把肚子吃坏了吧。" "你……唉唉唉!为夫该怎么说你啊,你真是,让为夫又恨又爱。我该拿你怎么办?容姝,"司马妥扶起正要起身的容姝,掏出丝绢为她擦拭眼角和唇边,"怎么办,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相公。"容姝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心中一丝愧疚升起,他爱自己那么深,可是自己却不能会以他爱,她能给他自己的身体,能给他自己的一辈子,却惟独爱。 "进屋吧,外面太冷了。"司马妥贴心的扶她进去,手中的那双柔荑却和平日的不太一样,低头一看,那双原本似一件工艺品的手指上布满了伤口。"这是怎么回事?!"司马妥大怒。 "没事了,都不疼了。"她赶紧把手抽出来藏在身后,睁着委屈的大眼看着司马妥。 "姝儿,我不是凶你。我,我只是心疼。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的疼,可是你却因为我害的自己手上,我,我这是怪自己。"司马妥心疼的把她的双手托在自己的手上,"我们先去吃饭吧,吃晚饭我给你上药。为夫一定把娘子做的菜全部吃完。" "嗯。好。" 容姝坐在窗前,一副鸳鸯戏水在她的巧手下栩栩如生,刚刚把绣品放下,准备给司马妥绣一条手绢,如媛却不期而至。 "不知姐姐来本宫这里有何贵干呢?" "呵呵,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来向公主学习学习,看看公主是怎么抓住男人的心的。公主果然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啊,自小那些个手段、那些勾引男人的狐媚学得都是够足的啊。到府里才一个多月就把将军死死地抓住了,现在将军也不来我们姐妹几个那儿,公主算是独享将军的恩宠呢。所以啊,妾身来学习学习公主的手段啊。" 如媛这么嚣张,着实有些不对劲,容姝不愿多搭理她,低头刺绣。 "果然不是公主啊,像妾身这样低贱的人同公主说话,公主都不带搭理的。也是,您金枝玉叶,妾身出身低贱,自然是进步了公主的眼里啊。可是公主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这里的皇帝不是你哥哥。再说,大将军府妾身比公主早来几年,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妾身执掌府中事务那么多年,谁不给我几分面子啊。公主现在是当家主母,可是您却把府中账务、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给菀儿那个小丫头片子管理,您置这个妾身于何地?置将军府与何地?置将军与何地?" "菀儿,这个人闹得很。送客。"如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她心烦意乱,忍不住,她也粗暴的叫人把她送走。菀儿闻言进来看似恭敬的请她出去。 "公主,这就是你们垣国的待客之道吗?你别忘了,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啊。" "姐姐既然谈到了此事,容姝到还要跟你捋捋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你的孩子。"虽然现在和司马妥在一起很好,他对自己呵护备至,可是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的疼和屈辱。容姝从来都是是非分明,她不怪司马妥,她知道那些痛和屈辱是眼前这个女人给自己带来的。还有顺便替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这是容姝见过最恶毒的母亲,因为嫉妒居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实在不可原谅。 "那日姐姐邀本宫游园,眉儿文珠都在凉亭不愿出来,姐姐自己看鱼无聊就叫本宫和你一起,本宫见你开心不忍拂你心意,故遂了你的邀请,走过去和你一起看鱼。在此期间,本宫毫无赏鱼之意,你说是也不是?" "算是有那么回事。"如媛恶毒的看了她一眼。 "本宫走到你身边,并无看见有鱼,便问你鱼在何处,待本宫起身时,你就自己跳进了池中。这难道也是本宫教你跳的吗?" "哈哈!说的不错,确实是我自己跳进水里的,我不过是想让王爷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我没有想过我的孩子会没有啊。我可怜的孩子,他才将将三个月,才刚刚成型啊。" "如媛,你自己心狠手辣,明明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却为了陷害本宫跳下冰冷的池水中,你不仅仅是陷害本宫这么简单,你还是杀人凶手,亲手杀害自己的孩子。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母亲,那个孩子也算幸运,早早的就离开你,不然出生以后指不定还要受你多少折磨。菀儿,把她请出去吧,别扰了本宫的兴致,本宫还要为将军绣手绢。" 正文 第9章出谋划策 "将军。" 菀儿小声唤了一声。容姝回头,看见司马妥站在门外,满脸怒气。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 "将军。"如媛瑟瑟发抖地喊了一声,她也不知道将军到底听了多少。 "如媛,你随我也有八年了。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还陷害姝儿。你可知道,那日本将军险些就……就……"就把容姝掐死。司马妥怒吼。 那日,他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想起自己早逝的孩子,他把手都已经比到容姝的脖子上。若不是自己还尚有一丝理智,就酿成大祸。 "如,如媛知错了。求将军饶了妾身,念在妾身多年尽心伺候将军的份上,饶了妾身吧。妾身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因为妾身爱王爷啊,如媛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将军。王爷,。"如媛大哭。 "来人,给我拖下去,赶出将军府,从此以后,如媛再也不是我将军府的人,她是生是死都与将军府无关,谁也不许放她进来。" 一帮人把如媛拖了下去。她哭闹着,嘴里一直喊着那句"女人的悲哀,你们这些男人何尝懂。" 看着那样疯癫的如媛,她的那句话一直在榕树的脑海中回荡,难免产生兔死狐悲之意。是啊,男人何曾知道女人的悲哀。就如哥哥,就如司马妥,他们只在乎自己。可是女人一旦付出,一旦爱上,就不能自拔。她突然有些可怜如媛。自己今后会不会也被人这样对待。现在她是垣国公主,可是有朝一日,自己没有了公主的身份,别人也会这样对待自己吧。 "姝儿在想写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如媛也是可怜之人。"容姝无意道。 "姝儿,我司马妥只有一个,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所以只能负了别人独独爱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负担,在我的心里你是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娘子,将来也会事最好的母亲。" 容鸢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是感动,只是不想让司马妥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说"司马妥只有一个,我此生只爱你一人,所以只能负了别人独独爱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负担。"可他又是否知道,容姝也只有一人,只有一颗心,她的心给了别人,所以只能负他。 "司马妥,对不起,这颗心我给不了你,只能用我的身体补偿你。" "哎!" 听见司马妥叹气,容姝问:"相公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这可不像姝儿认识的相公啊。" "姝儿,你可知定康王。" "略有耳闻。怎么了?" "定康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两人在夺嫡之战中,皇上成功夺得了皇位,最后将逼宫的定康王处死。如今,有一帮悍匪在京城外叫宣,自称定康王的拥护者,还散布谣言定康王没有死。此事最近在京城里闹的很凶啊。" "容姝足不出户,可也是略有耳闻。听说朝廷几次派重兵围剿都无疾而终,这是为何?" "那帮反贼占据了京城外的一座向福山,向福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这些人还抓了无辜百姓做箭靶,每次我们的人想要进攻他们就拿那些百姓放在最前面。哎!"司马妥拧着眉头叹气。 "相公,别急,我们先进屋去。"容姝拉着司马妥的手进了屋子,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走到椅子后面,替他揉太阳穴,为他减压活血。"那么相公自己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的想法?我想的是先将这帮人招安,等待时机成熟再将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斩草除根。娘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做法卑鄙。" "相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不果断决绝些,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不过容姝有一想法。" "哦?娘子的想法,一定会很好的,还请娘子赐教。"在这个严肃的时候司马妥还不忘调侃容姝。 "贫嘴。"容姝轻轻拍打她的脑袋,"相公,你们只想着从正面攻打那些反贼,可曾想过先派人把百姓先解救出来,在去攻打他们呢?这样,你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几天真是忙晕头了。"司马妥突然站起来,险些把容姝吓到,他扶稳容姝,"娘子,为夫去去就来,你且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刚才还愁成那样,想在有像个小孩子一样。哎!"容姝无奈的笑。 "就算将军是小孩子,公主也喜欢啊。"从外面进来的菀儿调侃道。 "坏菀儿,居然调笑本宫,看到时候本宫不把你嫁给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让扯着本宫的裤腿哭。" "反正菀儿这辈子就跟着公主,谁也不嫁。看您能把我怎么遭。"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菀儿陪着容姝绣了一会手绢,就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一下,整理的时候发现司马妥的腰牌落在这里了,是他用来调遣京城里的军队的令牌,他今日出门定然会急急地部署一切事宜立刻行动,腰牌定然是要用到的。 "菀儿,若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我在午憩,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 "是。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里?"看见容姝拿起令牌,又找到面纱遮面,问道。 "我要出门一趟,会尽快回来。" 容姝到马厩找了匹马,从后门出了将军府,直向将军署奔去。到了将军署,被告知司马妥领着自己的十五个近卫军不知去向。容姝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升起,问清了向福山的怎么走,就奔向向福山。 出了城,一路向西,路逐渐变得不好走,颠簸的路让她柔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但是一看到腰间那块令牌就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停,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凌空挥鞭,马儿受了惊吓加速前进。由于容姝体力精力有限,骑马快奔了一段路就吃不消,多次因为呕吐而停下来休息,她多花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向福山山脚。 凛冽的风把她的脸割得生疼,两颊通红,四肢早就冻得麻木,费了好大得劲才恢复过来。根据自己有限的了解,反贼的窝点在向福山东北,坐东朝西,地势优越,易守难攻,司马妥若是想要解救那些无辜百姓,就必须从山的西部上去,那里地势陡峭,森林密布,凶兽众多,而且反贼也在那里设了许多机关,这就是那些反贼能够有恃无恐的对那里不管不顾的原因。虽然凶险,但是这是司马妥唯一的机会,所以他必然在那里。容姝绕过山路,来到了向福山的西侧。 到了那里,只看见延绵不绝的山林,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隔得极近,倾斜的角度让人一眼就可以看见山顶高高的山寨。这是反贼对朝廷的叫宣吗?容姝顾不得那么多,下了马仔细观察了一下低山马蹄印,沿着马蹄印一路狂奔。她知道现在那块令牌都是借口,她在乎司马妥,这就是她觉得自己不耻的原因,她在爱着哥哥的同时,竟然还喜欢上了司马妥。她不能让司马妥一个人冒险,她,垣国元宸长公主容姝,是霖国大将军司马妥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勇往直前,努力的去爱上他。容姝在自己的心里默念,一边祈祷司马妥不能有事。 一路上,她看见许多被破坏掉的机关、箭矢,是他。那些机关箭矢上没有沾染血迹,说明他们没有人受伤,只要没有受伤就好。沿着司马妥留下的痕迹,容姝很快就要到达山顶了。在进山寨的一个小小的路口上,几个身着便装的人在那里守着,她分不清那些人是敌是友,不敢轻举妄动,就伏在草丛上,不敢动弹。那两个人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神色警觉的观察四周的风吹草动,从他们的神态,容姝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司马妥的下属,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司马妥的精神,她不再多想,立刻起身。 "是谁。"二人低呼。 "本宫乃垣国元宸长公主,大将军司马妥之妻。这是你家将军的令牌。"容姝把令牌亮给他们看,二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将军的令牌,立刻下跪。 "都免礼,紧急时刻无须多礼。将军进去多久了?" "回禀公主,将军进去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按照预计的时间,应该是要回来了。" "那就好,我们在这里多等一等吧,将军是否有交代若是他过了时间还不出来,你们该怎么办?" "回禀公主,将军说,若是他过了时间还没有出来,就让属下到将军府找公主殿下,将军的调兵令牌在公主那里。" 容姝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他这么信任自己,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了自己?司马妥,容姝今生负你良多。我该怎么还?告诉我。 半盏茶功夫,一帮百姓由司马妥的近卫军带领下,安静的从路口出来,他们被从原路带下山,一帮人迅速撤退,可是当最后一个人出来,容姝都没有看见司马妥。 "将军呢?他在哪里?"容姝拉住走在最后的人问,那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容姝,久久不答话,容姝被他看的心越来越沉。"告诉我,你们的将军在哪里?他在哪里?!"容姝高声喊,眼泪也流了出来。 正文 第10章有喜了 "二牛,你倒是快说将军在哪里啊,这是元宸公主,是将军的夫人。"得了方才的那两个近卫中的一个的话,那个叫二牛的小伙子才开口说话。 "将军原本已经出来了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又跑了回去。李副将回去找将军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在说话的这功夫,只见一个年轻副将架着受了重伤的司马妥狼狈的出来。 "快跑,再晚一点那些反贼就找到咱们。二胡、富贵,赶快把这个路口封住,不能让他们发现这条道。" 二人听言赶快上前把路口封住。原来这个路口是他们自己开出来的,怪不得那么狭窄。可是容姝已经顾不得去看那么多了,她只关心司马妥。 几人一路疾奔,终于到了山下。由于司马妥受了重伤,必须先替他清理伤口,不然性命堪忧,无奈之下不得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清理伤口。在一块巨岩背后,几人将司马妥安置在那里,李副将早年跟着军医学过一些医术,自己也颇爱学医,所以医术不错。这厢就是他为司马妥清理包扎。 "相公,我是姝儿,你快醒醒。"容姝含着眼泪柔声唤他。 司马妥似乎听见了容姝的呼唤,缓缓睁开了眼,看见自己疼爱的人流着眼泪,从来都是端庄的发髻早就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看得他一阵心疼。 "对不起,为夫害苦了你。" "不苦不苦,只要你没事,姝儿就不苦。"容姝用手抹了把眼泪,刚才在地上摔了一跤,手上沾染了污泥,现在再一抹,顿时成了一只小花猫。 "你看,都成了小花猫。"司马妥用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污泥,"既然娘子那么乖,那么会疼爱自家相公,那么相公我就给你一个小奖励。"说罢,变戏法般变出了一只木簪,清雅素丽的莲花,每一个纹路都比那日见着的那一支还要精细许多,只是木簪上满是泥和血。 "呀,真是不好意思,还是染了血,我给你擦擦。"他伸出虚弱的手想要要回那只簪,却被容姝制止。 "不碍事,脏了我也喜欢,只要是你送的。傻瓜,你是为了这支簪子才又跑回去的吗?傻瓜傻瓜,以后再也不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不就是一直簪子,丢了就让它丢了吧。"容姝侧过脸不看他,她又欠了他,良多。 "这可不行,这是娘子喜欢的簪子,再说为夫可是花费了好些时日才做好的,要是就这么丢了,岂不是太可惜。好了娘子,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为夫都这样了,你还要让为夫腾出力气来哄你。"司马妥故意装的很虚弱的撒娇道。 "好了好了,不跟你计较。我们还是快一点下山吧,要是晚了就进不了城了。" 一行人立即出发,司马妥身子恢复了一些,能够自己行走,在战场上,比这个更重的伤他都受过,更何况是这样的小伤。一路上遇到几股反贼,应该是来抓逃走的百姓。那些百姓早就被转移到安全之处,自从反贼们用百姓做箭靶,向福山方圆十里的人家都已经牵走,所以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容姝正要爬上马,李副将突然开口, "将军,请恕末将多言,方才末将无意摸到公主的手腕,"他说完顿了顿,容姝抱拳请罪,得容姝恕罪之后才继续说。"那个时候情况紧急,公主体力不支,突然晕倒,自己就扶了她一把,隐约摸到公主似乎有了喜脉。恭喜公主,恭喜将军。" "姝儿,你有了孩子?怪不得这几天老是呕吐,原来……"司马妥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容姝羞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低着头,一脸娇媚。 "末将医术拙劣,还需回府后,请上大夫给诊一诊才能确诊。" "是是是,咱们这就回家,这就回家。" 还没有回到将军府,司马妥就被皇帝一道圣旨给招个过去。容姝在二胡富贵的护送下回了将军府,菀儿在寻芳园焦急的等候,看见狼狈不堪的容姝,记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公主,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你,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菀儿该怎么办啊。" "傻瓜,我不是没事了吗?你看我已经好好的回来了。" 安慰好菀儿,菀儿替她打了水沐浴更衣。容姝坐在浴桶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个生命正在那里孕育?她就快要成为母亲了,真好。要是这个孩子是哥哥的,那就更好了。她轻笑。 到了夜里,司马妥终于回来了,他满身是伤,一脸疲惫,但是还不忘给容姝找来大夫,而且还是宫里的御医。他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他的小娇妻是否怀孕,他是不是就要当爹也。 留着长长胡子的老御医替容姝完脉,捋着胡须,久久才从容的把手放下来。 "恭喜将军,恭喜公主。公主确系已怀有身孕。" 司马妥高兴的就要跳起来欢呼雀跃,他抱着容姝喊: "我们有孩子了,真好,我实在太幸福了。哈哈哈!以后我的儿子要做大将军,不对,如果是女儿呢,是女儿的话,就让她像她的娘亲一样美丽。" 容姝摇头笑看他,不说话。 老御医继续开口说话:"孩子和母亲都很健康,听闻今日公主受了些惊讶,老朽这就开些安胎药房。这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孩子是最脆弱了,容易……" 御医接下来说了什么,容姝没有听见,她的耳边只有那三个字"三个月""三个月""三个月",三个月前,她在垣国,三个月前她和自己的哥哥一夜欢好。 容姝心里想着自己的皇兄,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大致在批奏折吧,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会很高兴呢?容沐,你是不是会不要这个孩子?你应该是爱着自己的,可是这个孩子不是个受人期望的。 容姝在一边坐着,她没有发现司马妥狂喜的笑脸立刻的变了,不过司马妥还是仔细的听完御医的吩咐,御医在宫中混迹这么多年,如何不懂察言观色,看到司马妥和容姝的表情心知有异便躬身说道“司马将军,老朽宫中还有要事,不能耽搁太长时辰,老朽告辞!”。 司马妥知道此时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若是让皇上知道后容姝性命难保。 “哦,是本将军高兴糊涂了,请,我亲自送您出去,一会自会安排马车送您回宫”司马妥一伸手把御医请了出去,临走时司马妥回头看了容姝一眼,她还是坐在椅子上不曾动弹。 司马妥再三谢过御医后就转身往回走,一路上他脚步缓慢,在思量着这个孩子的父亲,那个夺去容姝初夜的人是谁,一个名字冒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摇摇头,他苦涩的闭上双眼,此时自己是万分不愿踏入寻香园,可是,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欢的是谁了么。 司马妥以最慢的速度走回了屋子,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不论这个孩子是谁的,他都想和容姝在一起,就这样过日子也是不错的,更何况如果皇上知道了容姝的身孕,一定不会让她毁了容沐的名声的。 容姝坐在椅子上,等她回过神后屋内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看着桌上的茶杯,她突然口渴,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心里想的却是司马妥,他知道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不知道会怎么办。 “茶都凉了,你怎么可以喝凉茶呢?我命人准备了红枣茶,你尝尝看?”司马妥走进房门看着容姝笑着说。 “相公!你。。。”容姝此时不知道如何与司马妥张口,她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司马妥对自己这么好,可是自己的心里在知道了怀有容沐的孩子时确是无比高兴的,真想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他。 “不要动,尝尝这个,虽然是红枣茶,可是没有茶叶的,方才御医说了,喝茶会伤了胎气,你忘记了吗?”司马妥温柔的说完坐在容姝的身边伸手搂住容姝。 “你为何不问我?只要你问,我便都告诉你!”容姝狠下心转头看着司马妥,眼里有坚定,这个男人对自己很好,自己不能再伤害他之后还欺骗他了。 “不问,我只知道你是我司马妥的妻子,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其他的我无需知晓!”司马妥抱着容姝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伤痛,是啊,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是多么心痛。 司马妥的心还在痛,他不会再做失手伤害容姝的事情了,自从佩刀闯入皇宫的那天起,容姝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就已经不能动摇了,自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 “你真是个傻瓜!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是容沐的!”容姝抱着司马妥轻声说道。 “我知道,现在他就是我司马妥的了,你放心,我会护你们一生!”司马妥听到容姝还是说了出来闭眼说道。 “对不起!。。。我。。”容姝思量了许久才张口说。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爱慕他,我们不要再提他了,不然为夫生气了!”司马妥温柔的笑着说。 “恩!”容姝见司马妥笑容真诚便放下担忧靠在司马妥的怀中笑了,司马妥看着容姝的笑容心里下定了决心。 “夜深了,我们休息吧!”司马妥扶着容姝走到床前,他刚才清楚的听到御医的嘱咐,这些他都铭记在心,看着容姝躺下后他从身后抱住容姝说“快点睡吧,孩子都累了,你今日太累了!”。 容姝确实累极,在司马妥的怀中含糊应了两声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睡着了,司马妥身上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他,容姝为了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