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1) 陆南襄是被疼醒的,身上的伤太重了,顾決牢房里的狱卒对还真是手下没留情,就像顾決一样,那心,是铁做的。 古今中外,她恐是唯一一个被递了休书,还挨打的和亲公主。 口渴的甚是厉害,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望着桌上那距她不足三米远的水壶,却是如同远隔千山万水,就如那六年的等待,已经都望穿了秋水。 掀起柔软的丝绸被,手在被子上顿住,呵,他还为她这个将死之人盖了这么好的被子,真是糟蹋了这床上好的丝被,和这软塌,当然还有这看上去敞亮的厢房。 是的,是一间上好的厢房,不是牢房了,也不是一间杂草成堆的破房子。 蹒跚到桌前,撑着力气,探到水壶,还好,水壶里有些水,只不过是一壶凉水,也罢,要渴死的人还求它是什么热茶或冷水? 手臂被顾決牢房里的牢头打断过,虽然已经接好,但使不上力气,刚吃尽力气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正要往嘴里送,“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开进来的人恰恰就是顾決。 “砰”的一声,手里好不容易倒来的一杯水落在地上,她颤颤的往后退。 顾決大步过来,神色紧张,他将手里那碗放在桌上,双手来扶陆南襄。 “扑通”一声,看见顾決就害怕的她发软的双腿已经没有半丝力气,陆南襄跪在顾決眼前,“王爷……” 垂眸看着地上的陆南襄,顾決扶她的双手生生顿住,那双眸子黑的渗人。 他高高的喉咙滚了滚,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坐在床上颤抖不停的路南襄看见顾決转身走向桌子,他端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那碗汤有折了回来。 一汤匙汤喂到陆南襄嘴边,她才闻到汤的香味,不是汤的味道淡,是她在看见顾決的时除了害怕一切感知都不灵了。 “来,张嘴。” 顾決声线淡淡的,陆南襄却紧张的推开顾決的手,身子缩了回去赶忙惊道:“王爷……” 看她缩成一个球一般,顾決心疼的厉害,他沉着那双俊眸,淡漠的问她,“怕我给你下毒?” 抬眸,对上顾決那双深潭,她有一刻愣了,正如当年北瀤邱檩山上那般如同一辙,就是因为他这双哄人的眼睛,让她一醉不醒,如今伤身是小,这心伤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我,自己喝。”不管是毒药还是补汤,既然顾決端来了,那她就只有一个字:喝。 嗓子润的舒服了很多,就算是毒药也甚为解渴。 “王爷,我……” “你且先歇着。”收了她手中的碗,打断她的话,顾決站起来,俯视着她,她没有抬头仰望,却依稀感觉他那双冷毅的面容和那双比刀剑还锋利的眸。 他,就那么走了,陆南襄的眼泪一滴滴才敢落下来。 “王爷,牢头带到了。” 门口,有人这样对顾決说,只是,顾決没有说话。 陆南襄闭上泪眼,身子朝后倒去,牢头来了,肯定是带来了她那份认罪书,她的死期到了,只是,公主长赢可怎么办?北瀤国上下子民可怎么办? 顾決,原来他端来的那碗汤是一碗送行汤,呵,好,还念着六年前那场缘分,来送她一碗断肠汤。 正文 第2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2) 那碗汤是果真厉害,这才喝下不到半分钟,甚至还依稀听见院子里顾決的脚步声,她就开始迷糊了,只是这碗毒汤没有让她肝肠痛断,没有让她口鼻流血,她只是闭上眼睛,入了梦境。 陆南襄母亲死后第二年,男人续了弦,是东村一位杜姓女子,此女性格偏执,为人霸道,心肠正如她的姓氏谐音一般,就一个字:毒。 刚满两岁的小陆南襄一出生没了母亲,这又把父爱被人占了,杜姓女人第二年生了一个男娃,陆南襄在家就更苦了。 她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大孩子,在家做着本不该她承担的家务。 长到十四岁时,陆南襄就开始上山砍柴,摘果子,采药材换钱给家里挣钱维持生计了。 那日,她在山中摘果子,被一种带有剧毒的草划破脚腕皮肤,这草毒性极强,如果不把毒吸出来,她恐是性命难保,可伤在脚踝处,她自己吸不到,如今她身为凡人,又无法可施。 眼看毒素蔓延,她感觉头开始胀大,意识渐渐迷离,闭上眼时她看见一位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踏马而来。 枣红色的马是传说中的天马吗?这英俊非凡的翩翩男子又是哪位神仙? “小姑娘你可还好?”男子跳下马背,一手撩袍一手已经在查看她的伤情。 他果断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看了一眼陆南襄,“忍着疼,别怕。”话音还在,他已经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塞入她的嘴里,只是一个眨眼功夫,他已经用刀划开她腿上毒草划破过的皮肤,疼才刚入感觉,男子已经附身用嘴在吸她腿上的毒了。 男子吐掉嘴里的毒血,见她哭得不成体统,以为她是因为痛,便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疼是有的,但请小姑娘还需忍着,毒吸不出来,你这条腿废了是小,怕你这生命都会有危险。” 他的声音比天籁之声还炫十分,他的眼睛有黑曜石的光芒,他的容貌美到天上人间仅他一人可称为“绝美”。 “别吸了,你也会中毒的。”陆南襄扯掉嘴里的手帕,推那男子,感动的眼泪堪比林间湍流的小河之水。 “我没事,我有药。”男子说着起身从马背上取下药来,自己服了一丸,又给陆南襄服了一丸,然后他变戏法一般弄了草药,敷在陆南襄的伤口上,并且熟练的包扎了。 “你是郎中吗?”素未谋面,如此大恩陆南襄感激不尽,她小手抹着眼泪。 “不是。”男子摇头,果断回答她。 “那你为什么救我?”不是郎中他要冒着生命之危救她? 许是他没想到陆南襄会这么说,剑眉微抬,“按照常理,小姑娘不是该先说声谢谢吗?” 陆南襄真是傻的可以,也是口直心快的人,“可我没有可谢你的东西啊,一句谢谢,当真可以还你如此大恩吗?” 男子浅浅一笑,似乎笑她的傻乎乎,“你一个小姑娘受了伤,我这么一个大男人见死不救,枉了这七尺身板。” 陆南襄朝他投去崇拜的目光,“公子姓甚名谁?日后我好报答。” 正文 第3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3) “报答到不用,小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念念不忘。”但男子还是告诉陆南襄他的名字,“我姓顾,单名一个決字,小姑娘不介意的话,把我当做朋友吧。” 顾決,真好听。顾決如同一抹止痛药,看着他陆南襄忘记了疼痛,满眼满心都是眼前这位大雅美男。 “小姑娘你腿上的毒还未完全解掉,需要每日吸出,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好让你家人照顾你。” 陆南襄刚刚躁动的少女情怀一下子被害怕赶走,她的毒还未全部吸出去,这意味着要花家里的钱,还不能给家里干活,继母又要打她还要骂父亲了。 想到继母,她颤抖了一下,撒谎给顾決,“我,我是孤儿。” 这是陆南襄生平第一次撒谎,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決,因为说谎,她哭了。 “没事,小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来照顾你,肯定能让你这条腿好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为什么?”陆南襄不敢相信,馅饼就这样砸在了她的头上。 “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顾決轻描淡写的笑了下,好像照顾她是那么一件平常的事情。 却接下来几天,陆南襄和顾決住在城外一个大宅子里,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仆人,就顾決一人,顾決告诉她,这是朋友的房子,他是外乡人,到此做买卖借用几天朋友的房子。 陆南襄一听他是外地人,知他终是要走的人,心里顿起不舍与失望。 因为腿肿走不了路,宅子里又没有别人,她的行动都是顾決背着或者抱着,几天下来,陆南襄越来越离不开顾決了。 有时候陆南襄觉得顾決就像亲爹一般,可又和亲爹不同,对,不同,她那亲爹也没有对她这般好过。 十几日后,陆南襄的毒不止解了,而且就连伤疤都隐隐约约了,陆南襄扯着顾決的袖子问他是不是神仙?顾決只是笑着揉她的小脸。 这日,陆南襄睡醒不见顾決,她下床去寻,在后园温泉中看见顾決在洗澡,虽然及时捂脸逃走,但还是被顾決给逮到了。 只听得空中一个声音,陆南襄抬头看去,只见顾決如燕子一般飞在空中,落地时身上已经穿上了衣服。 顾決系着腰带,走近陆南襄,见她脸色绯红,突起怜爱之心,沉眸看她之时,只听得陆南襄低声言道:“顾決你救了我,我无以回报,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以身相许。” 被陆南襄说到大愣怔,没了以往的潇洒。 陆南襄赶快连连摆手,吞吐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娶我吗?不是,我我我……我……” “小丫头,知道什么是以身相许吗?”空中乱摆的小手被顾決抓住,他认真中带着几分戏弄的看着陆南襄。 陆南襄彻底哑口,有些害怕起来,可偏偏顾決是个坏透了的男人,他将陆南襄抱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还不忘递给她一个眉飞色舞,“你看了我的身子,我不愿意也不行了。” “……啊?我……”陆南襄更慌乱了。 正文 第4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4) “待你长大一些,我来娶你。”顾決认真了。 “……”陆南襄低下头,心潮澎湃不停。 “南襄,等我三年,我让你做这北瀤的皇后。” “嗯?!”陆南襄黑色的眼眸睁到最大,“什么意思?你是皇子吗?” “不是。”顾決果断否认,又打了幌子,“我的意思是让你做我的主。” 陆南襄抿着嘴心里美的不行,主动投怀送抱,“顾決,你对我真好。” “我对你好吗?不是因为你看了我的身子,逼不得已吗?” 陆南襄知道顾決在逗她,她很感动上帝把这样好的男人送到她的身边,让他和自己相爱。 在顾決离开时,陆南襄哭着对顾決坦白,“我不是孤儿,我是村口陆家的,我父亲名为陆有为,我的母亲……我生母在我出生后就死了,现在家里的是我的继母……” “南襄。”顾決截断陆南襄的话,温柔的将她揽入怀中,从自己身上取下一块玉来亲自给她戴上,“戴好了,三年后,我只认玉,不认人。” 陆南襄双手把玉捂在心口,向顾決保证,“南襄在,玉在,玉亡,南襄亡。” 其实顾決是怕陆南襄忘了他,于是他给陆南襄承诺:“傻瓜,如果你继母欺负你,可以把玉换钱生活,只是,别忘了我!三年为限,十里红妆,迎取南襄。” 顾決是个商人,他终是要走了,他临走时赠与陆南襄一袋银两,陆南襄不敢把这么多钱拿回家,只拿了少一部分,其余的都埋在了山里。 回到家里,继母坐在凳子上嗑瓜子,已经十二岁的弟弟还窝在她的怀里撒娇,一见陆南襄回来了,继母丝毫不关心她这十几日去哪里了,而是放下怀中的弟弟拿了一把笤帚上来就打陆南襄,嘴里还骂道:“你这贱蹄子,十几日都死哪去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利索?” 陆父卖柴回来,放下工具进屋就拦着:“这是干嘛?孩子总算回来了,你打她作甚?” “你心疼她了?那你当初娶我干嘛?” 一场无休止的吵架拉开帷幕,陆南襄本来不想管,可看见父亲为了维护她又那么可怜,她取出一些银子双手捧给继母,“这是我这些日子在山上采果子换的钱。” 继母这才平息了一场风暴,拿着银子抱着儿子说是给儿子买肉去了。 陆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陆南襄把剩下的银子给了父亲,“爹爹别难过,襄儿没事。” “这十几日可有受伤?”陆父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陆南襄。 陆南襄摇头只说没有。可想起若不是那顾決救了她,她怕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继母从集市上回来,脸色突然变好,午饭时还破天荒的把盘中的肉夹给南襄吃,陆父见继母变了样,心中喜悦挂上眉梢,可陆南襄却感觉要灾难临头了。 果然,夜里听见继母哭声,父亲伤心的骂继母:“我答应襄儿她娘,这一辈子都不会把襄儿送到宫里去做宫女的!” “宫里有吃有住,还穿绫罗绸缎,跟着我们能给她什么?你觉得你那死去的妻子好,为什么当初不让她带走你的女儿,也少了跟着我这后娘受这份活着的罪!” 正文 第5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5) 这一夜,父亲和继母吵了个不休不止,自从父亲娶回继母,十几年来,陆南襄第一次听见父亲对继母这般大吵大闹,她不知道母亲临死时为何嘱咐父亲不让她进宫,但其实她也不想进去,然而,目前不进宫却似乎也无路可走了。 第二日,父亲无论如何还是不同意陆南襄进宫,但陆南襄心意已决,她说服了父亲,又看着母亲从太监手里接过半袋散碎银子高兴的和太监说她的女儿是如何的懂事,如何的心灵手巧。 …… 认识九公主长赢是在浣衣房,陆南襄第一次知晓,原来没有亲生母亲的爱,即便是公主也和野草一般。 从此,两根野草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相依为命,公主对南襄更是出奇的好,对于公主这份友情,陆南襄认为这一生也是值了。 在宫中晃眼已经五年了,顾決毫无音讯传来。 北瀤国很小,这么多年来周边大国一直不来侵犯,都是靠着皇帝把自己的女儿们送出去和亲来维持和平。 九公主长赢‘终于’也迎来了这天。 谁说虎毒不食子? 九公主长赢哭的肝肠痛断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却丝毫没有心软。 如果九公主这一去能使天下太平,她将荣获一生美名,流芳千古,整个北瀤国都将以她为荣,为她自豪。 可众所周知,九公主要去和亲的上京国九王爷是一个心狠手辣,不近女色的腹黑王爷,九王爷要的不是美貌的九公主,是整个北瀤国,九公主这一去,不过是一个赌注罢了。 陆南襄将爬在地上的长赢公主抱在自己怀里,九公主的身体颤抖不停。 “南襄,我不想死,不想去和亲,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北瀤这片土地上,父皇有那么多的公主,有比我漂亮的,有比我年长的,为什么是我?” 说来说去,九公主长赢就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她的娘亲是一个低贱的宫女,生下长赢后不知何因死了。留下长赢孤苦伶仃,得着公主的名,受着连丫头都不如的命。 九公主突然不再哭泣,她站起来,茫然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朝着外面走去,陆南襄一直跟随,后花园里,枯井边,九公主笑了。 “公主,你可不能胡思乱想啊!去和亲还有一线希望,就这样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不值!” “南襄,不是我不想去……”九公主泪如水注,“我去和亲,只能是得到更大的侮辱,我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传闻那贺连台人面兽心,冷酷无情,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我,反正是一死,就让我死在自己的故土上吧。” 陆南襄拉着长赢公主,面色沉如深水,“公主,不要死……我替你去和亲。” …… 当年顾決朋友的那栋宅子里,陆南襄进来时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桌子上她进宫那天留给顾決的信笺已经发旧泛黄,这说明,这三年里,顾決真的不曾来过。 她在这宅子里独自过了一夜,将宅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如同三年前她和顾決住的那十几日一般。 临走时,她又给顾決留了个纸条,她说:顾決,你忘了我了吗?好吧,就忘了我吧。门口,她看着那纸条,她知道,这纸条和三年前那张一样,不会有任何人看到的,顾決也不会。 正文 第6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6) 吉日。 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好不隆重。 隆重的将公主送去承担重任。 鬼知道吉日是怎么算出来的?所谓的吉日就是同一天里有两个女孩子同时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漫山的荒凉,华丽的轿子不知颠簸了多久,陆南襄掀开帘子,纤细的手指抬起大红的盖头朝着荒山上望去,一抹娇瘦站在山顶,薄衣随风飘动,感觉到的凄冷无助。 吹着山顶无情的风,九公主长赢泪如雨下,“对不起了南襄,你恨我吧,自私就是我北瀤国长赢的标志。” “九公主保重吧。”陆南襄放下轿帘,泪水蔓延的眼睛却是无比的坚定,毫无后悔之意,在宫里九公主长赢把她当朋友,她们两相依为命过,她从未奢望做公主的朋友或者姐妹,但此时,她真的把这个可怜的公主看做了妹妹。 等不到顾決,留在宫里没有盼头,家里没有她父亲还能过个好日子,她替嫁,也算是做了一件成全公主的好事。 只是,这一去恐是无归期,她等的那个人不管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诺言,随着她这一走,今生许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他承诺三年,可她已经等待了三年,她曾失望过,也曾认为是那人要负了她,骗了她,可心中还留着那一丝幻想,而如今这一走什么幻想都破灭了。 …… 轿子停下。 “九公主,前面是倍阴山,臣去打点一下,公主千万不要出轿子啊!” 倍阴山,是北瀤国的宝山,山上的土匪是北瀤国的恩人,因为上京国要想进攻北瀤就得过去这座倍阴山,多年以来,北瀤国进供给倍阴山很多价值连城的珠宝玉器,就为了这座“国门”屹立不倒。 使臣张秒卑躬屈膝将堆成山的珍贵宝物送给山大王——风千尺。 风千尺头也未抬,面色冷漠,独自斟酌着美酒。 张秒不知风千尺大王是何意思,上前一步小心询问。 可张秒还为开口,风千尺横眉立目,深邃的黑眸有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看过来,“你国的心,我领了,东西请公主带走,作为陪嫁。” 张秒心底一颤,这是何意?虽说北瀤国与风千尺常年交好,但他从不相信狐狸也有施好心的时候?风千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多年来北瀤进贡给他的珍宝他都如数笑纳,这次却要公主带走? 莫不是有更大的阴谋?张秒几乎将腰弯到裤裆,双手抱拳恭敬过去,“大王哪里话?陛下已经为公主备足了盛嫁,这些都是孝敬您老的。” 风千尺是出了名的不说二遍话,鹰隼般的利眸再次向张秒看去的时候,张秒只能卑躬退去。 轿子起步。 一阵箫声在轿子外响起。 陆南襄一手掀起轿帘,一手掀起盖头,远处山丘上,高大的白马背上一袭白衣,如同当年顾決从天而降那般,恰又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陆南襄多希望他就是顾決,只是,她知道,他不是。 吹箫之人是这山大王风千尺,只是,陆南襄不知,风千尺为何。 萧音极为迷离,听得人心里发痒,似乎有股力气想要迸发。 听说风千尺是一位英才少年,他为什么会吹这样一支积极向上的曲子来送长赢公主? 箫声未停,一直送和亲的队伍迈出这可悲的国土。 正文 第7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7) 十里红妆铺在脚下,陆南襄以北瀤九公主长赢的身份嫁到上京大国,嫁给了掌控兵权的外姓王爷贺连台。 上京国。 金銮殿上,陆南襄珠帘遮面,跪地敬献了北瀤国奉上的奇珍异宝,皇帝微笑点头,一律笑纳,收入国库,而那颗举世珍宝夜明珠,当场让宠妃晴贵妃收在翩翩衣袂下。 冠冕堂皇的话语说了好大一堆,唯独没有承诺不去攻打北瀤国。 “陛下,我父皇差我来和亲,他把自己挚爱的宝贝敬献给了辽阔富饶的上京大国,长赢无能,希望能为两国世代交好做出一点儿微薄力量。”陆南襄口中的宝贝可不是那些珍奇异宝,而是她自己。 “哈哈哈。”上京国皇帝扬袖大笑,含糊其辞,眼目四瞭,似乎在等什么人? 今天是给九王爷成亲的日子,满殿的文武百官,唯独不见九王爷人影。 这九王爷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上京国的兵马大将军,是上京皇宫里唯一一个外姓王爷。 皇帝略显不耐的看着门口方向,隔着珠帘,陆南襄顺着皇帝看的方向看去,雄伟的殿门口没有人走来。 一臣向前一步,拱手禀道:“陛下,九王爷昨日出去涉猎了,至今还未归。” 张秒擦着汗珠,作为一国使者,尽无语言表,也保护不了自己国家的公主。 皇帝似乎大怒,“胡闹!不知道今日是长赢公主来和亲的吉日吗?” 陆南襄珠帘后的脸上,冷冷苦笑,吉日?怕是忌日吧? …… 足足等了三个钟头,寻找贺连台的人马都被贺连台拒了回来。 皇帝无奈之下,只得将和亲的队伍送去吃席,而陆南襄独坐空房一等就是半夜。 “吱呀!”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陆南襄看去,那人走路弯腰低头,不像传说中的贺连台。 “长赢公主,这是我们王爷给您的休书。” 来人将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就出去了。 陆南襄走过去拿起那张休书,笑着流泪了。 大殿上贺连台不露面,不给皇帝面子,就是要让她知道他的威武!此时送上休书,侮辱的不止是她北瀤国一个小小的公主,更是整个北瀤国。 该何去何从?陆南襄瘫软地跌坐在凳子上。 “吱呀!”门又开了。 陆南襄抬眸看去,进来一个男人,猥琐的形态,走路一副醉酒模样,这绝不是贺连台!陆南襄断定,贺连台既然能将一个国家控制在自己掌中让它繁荣富强,他必定不是一个逊色的男人。 警惕的站起来,后退着,昏暗的油灯下,陆南襄看到那人咧着丑露的嘴脸逼近自己,突然向她扑来,嘴里喷粪般的说道:“传说北瀤国长赢公主美若天仙,既然贺连台不要你,就成全了本皇子吧。哈哈哈!” 陆南襄从裤腿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长赢公主临别时送她的唯一,长赢当时说是用来防身的,现在看来,长赢是能看透未来的一个人。 “无耻之徒!我乃北瀤国来和亲的公主!你也敢碰?”陆南襄举起匕首来。 正文 第8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8) “呵呵,我的傻公主,答应和亲,你只是一枚棋子,是父皇故意要挑起与你国的纷争。本王就在火上浇一把油,看看你父皇会不会为了你来挑战我上京大国!” 陆南襄彻底顿悟,原来,这才是贺连台真正的目的。 “是吗?那么就让本公主为我北瀤国做一些事吧!”陆南湘将那匕首狠狠的刺进了那无赖皇子的心脏。 拔出匕首,陆南襄咬着牙齿,跑到门口大喊道:“贺连台!你个胆小如鼠的卑鄙小人!利用一个弱女子!这就是你赢得天下的手段吗?今天,我长赢领教了!如果我北瀤灭在了你的手里,那就是老天无眼!啊!” 陆南襄将那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血漫过陆南襄大红的嫁衣,她嘴角扯着笑容,眼底却尽是阴狠,她抬起沾满自己血液的双手扯开自己的衣领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一众人赶来,倒在地上的陆南襄伸出手抓住走在前面那人的长袍一角,游丝一般说道:“皇子要侮辱我,还要杀我……我要觐见皇上……” 闭上眼睛的时也未看清那人的脸,只是她血手抓着的长袍布料极为柔滑,能穿这种衣物的男子,必定不是等闲之辈,陆南襄之所以将命运交托与他,就是赌他能救自己一命。 然而,陆南襄醒来未曾看见那个她想象中能救自己的男人,却是听管家说贺连台要把她送到大牢去。 “我要等王爷回来,我要见他。”陆南襄起身,虽然包扎过的伤口却依旧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长赢公主,王爷已经回府了,他说……不见您。” 管家话后,陆南襄被塞住嘴绑进大牢里。 阴暗潮湿的牢房,一股恶臭扑鼻而至,眼前各种狰狞的刑具让陆南襄害怕起来。 只是,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真的要给北瀤带来灾难了。 “给我打。”长相阴险的牢头撸着下巴几根胡须,他的命令一下,便有小斯提鞭而起朝陆南襄打来。 “大胆!谁敢打我!”陆南襄拔高音调,撑着力气,怒声道:“我乃北瀤公主,你们上京九王爷的和亲妻子,两国友好使者……” “哈哈哈,王爷的和亲妻子,你吗?可你不是九王爷送到这里的?给我打!” 两国交战还不杀来使,可落在陆南襄身上的皮鞭像雨点一样密集,像刀刻一般划开陆南襄大红的嫁衣和娇嫩的肌肤。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皮开肉绽,她只觉得自己要痛死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过。 她的身上那件大红的嫁衣,已经被打成了破布条。 牢头拿着认罪书摔在桌子上,“北瀤九公主长赢,和亲是为了来上京国做间谍,怎奈九王爷识破你国奸计,于是你就谋杀上京国皇子,怎么样?长赢公主,认罪画押吧。” 一鞭抽在心口上,仿若划开了她的心脏,她的心似乎要掉出来了,疼的她昏迷过去。 牢头拿着陆南襄的手在认罪书上按了手印,又对狱卒说:“把她浇醒,王爷的狼喜欢吃活物。” 正文 第9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9) 兜头一盆冷水,冰凉的冷水从头顶一滴滴滴落下来,冷到心里,陆南襄哆嗦着,她知道自己没有死在,但她很快就要死在贺连台养的狼嘴里了吗? 牢头得意的指着按有她手印的认罪书说:“长赢小公主,恭喜你成功为你国挑起一场战乱。” “呸!”陆南襄朝着那牢头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愤恨的咬牙切齿,“告诉贺连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哼,那我也告诉你,我们王爷有通天的本领,遇神杀神,见妖斩妖,杀戮天下,无人能敌,他最不怕的就是和鬼斗。”牢头骄傲着,突然看见陆南想被打破的衣服里露出她胸前戴的一块白玉玉坠来,牢头顿起贪念之心,一把将那玉扯了下来,陆南襄脖子上立刻被勒破一道口子,鲜血顷刻印了出来。 “还我……” “这到是一块上好的白玉。果然公主就是不一样。”陆南襄刚焦急吐出两个字,牢头就打断她的话,丝毫不顾她的焦急也不管她脖子血迹斑斑,而是将那块拿在手里看得喜形于色。 被打的昏死过去几次都未曾流下眼泪,此时陆南襄却哭了,还乞求道:“把玉还我……” “看来公主还有力气,给我打,在打死之前,你们也可以尝尝北瀤如花似玉九公主的美丽身体。”牢头把那块玉攥在手心。 众狱卒一听,扔了皮鞭就朝陆南襄扑来。 “住手!” 循着充满戾气的声音看去,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阳光包裹着他的身姿,他俨然一尊活佛,只是,陆南襄已经没了力气,她倒下时那么不甘心,希望似乎来了,可她撑不住了。 …… 陆南襄幽幽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睡在软塌之上,身上盖着上好的蚕丝绒被,她确定自己没有死,是那个裹着阳光活佛一般的男人救了他! 放眼下去,果然一个高大的背影临窗而立,黑发披肩,锦缎长袍束身,在陆南襄眼里,他铮铮的如一棵松柏如一座高山。 许是听见身后床上的动静,男人转过身来,看见陆南襄正起身,他快步走过来扶她,谦和宏厚的声音开启而来,“公主小心。” 轩昂的器宇不凡的容貌,陆南襄一度以为自己看见了天庭的仙家,在她印象中,除了心底藏着的那个人能符合书中对男子容貌高度评价,再无他人。而此时,眼前这位,恰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具有潘安之貌,菩萨的心肠。 “是你救了我。”陆南襄肯定是眼前这个神仙一般的男子救了自己,因为她看见了他身上这上好的绸缎正是她在王府昏倒那晚见的那种料子。 男子面带稍许惭愧,扶着陆南襄坐稳,转身为陆南襄倒了一杯水,然后扶着她饮下,这才谦和道来,“在下惭愧,到目前为止,在下还未说服王爷……不过公主切莫焦急,在下还会继续努力。” 这些话后,那人又朝外叫了一声,“来人。” 随后进来一个女婢,那人吩咐道:“去看看王爷可有回府?” 正文 第10章 十里红妆,公主嫁到(10) “是。”那女婢看了一眼床上如抽丝般的陆南襄就低头退了出去。 陆南襄身体极度虚弱,导致眼睛也有些模糊不清,她没有看清那女婢的眼神,也是她不愿看到,或许不用看她也能猜到。 “公主身子太虚了,再小睡一会儿吧,在下一定会帮公主在王爷面前进言的。” 陆南襄要下床感谢,被那人拦了下来,她只好在床上福了福身,感激的道:“多谢官人,不知官人尊姓大名?” “在下梦青云,一届草民,承蒙王爷不弃唤在下一声朋友,公主可直呼在下冠名。” 梦青云谦谦有礼,可陆南襄心底涨起的那点潮水已经消退,他的话语显尽了对贺连台的尊敬爱戴,而她已经和贺连台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是她太天真了,在贺连台的地盘上,岂会有同情她的人? 女婢回来禀报贺连台已经回府了,可是拒绝来见陆南襄,梦青云朝陆南襄拱手说是他去请贺连台,于是就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三个时辰后,还未见贺连台来,也没有梦青云的身影,陆南襄知道,是贺连台不见她,或许这个时候,贺连台正准备将她再次送入大牢,将她定罪,然后制定攻打北瀤的计划,又或许,攻打北瀤的计划早已制定成功了,而有了她这一场戏,就如炮仗点燃了捻子。 那么,不必劳烦佣人翻着白眼来通知她了,她自己滚去见识一下贺连台,这个传说中心狠手辣的男人是怎么当着她这个弱女子的面下这个决定的。 …… 她蹒跚到贺连台的门口,却被贺连台的人拦在门外,她听见里面贺连台对进去禀报的仆人说:“看来狱卒对她很客气,她还有来见我的力气。” 这个声音让陆南襄一颤,不止是因为这声音中带着狠绝,更是因为那么熟悉,却偏偏又陌生了。 陆南襄正在极力回想这个声音在到底是不是他时,梦青云的声音想起,“连台,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何必这般狠绝?” “天下女子都是弱者,和本王有关系吗?” 陆南襄抬了抬了眸,果然,传闻贺连台不近女色是真的。 “反正这次青云觉得是你们错了,且不说你是怎么对公主的,十七小皇子也不该对她那般无理。”梦青云呼呼喘着粗气,有些愤愤不平,“十七小皇子还要杀了她,这不合上京大国的章法和礼仪。” “青云!我念你是朋友一场,但你总归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对我上京评头论足,你还不够资格。” 屋里顿时没了声音,想必是梦青云被说到无地自容,陆南襄刚抬步,就又听见贺连台的声音,“那女子定是一个心计多端之人,她告诉你是十七小皇子要杀她,可偏偏十七皇子被一刀刺死了,而她为何没有刺入要害?分明就是她杀了十七小皇子,却给自己留了生存的机会。可见,她是一个会使阴谋的女子。” “你是这样认为她的?连面都没见,你就这般认定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梦青云声线平淡,足足的失望,良久,贺连台才说:“她杀的是皇子,我一外姓王爷,又怎能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