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初来 来到这个寸草丛生一片荒芜的地方已有三天了,我还是找不到令我此时此刻无比想念的柏油马路,为了摆脱被分手的糟糕心情,咬牙将自己存了大半年的钱贡献出来作为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经费。   毕竟是第一次来到长城,我难免有点兴奋激动,一时间走的远了,脱离了队伍,天就要下雨了,我才恍惚知道要及早归队,却没想到,此时此刻的长城却是空无一人,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急急忙忙之间下阶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在抬头时,发现旁边已变了环境,到处是参天大树,那草疯长的都有人高了,日头晒下来只觉得特别刺眼,明明刚才还要下雨呢。   一开始我试着用手机打110,手机却是一点信号也没有,本来手机就快没电了,我鼓捣着半天,终于自动关机了,无奈之下我郁闷加惶恐的走了几天,心内被无数的猜想占据,以前也爱看些穿越小说觉得自己估计是穿越了,但一想这也不可能啊,或许是重生了呢...   我胡思乱想着,心里给自己安慰着撑了些日子,幸好我的包里还有面包和巧克力,至于水么,我倒是发现这里的水特别清澈,喝起来也挺甜的,这几天也能将就着面包凑合,只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因为我的面包快吃完了,巧克力也不多只能省着点吃,而且我走了这么久竟连一只动物也没看到,偶尔也只能听到一两声鸟叫,我不禁怀疑我是来到了原始社会。   终于我来到了一条勉强可以称作路的泥巴路,看着这漫漫黄土我又不禁想,或许我只是来到了某个穷苦乡村呢,这样我求生的希望又增加了些,靠着这个想法,我又走了大概十几里的路,只觉得再走下去腿就要断了,前面却还是一望无际。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就要晕倒的时候,一个老者牵着一辆牛车缓缓而来,说是车,其实也就是两个轮子上面搭块板而已,那老者身穿一件我从没见过的汗衫,底下配着条黑色的裤子,还有一双看着就觉得刺脚的草鞋,那面上更是皱的发黄,他抿着嘴,低着头,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此刻的我也顾不上他的穿着为何这么奇怪了,我按捺着走了三天终于见到一个活人的狂喜小跑着来到那老者面前:“老伯老伯。”   我叫了好几声,那老者才慢慢的停下步伐,抬起头看我,那双浑浊的双眼却没有太多感情,我不禁被这样的眼神给吓住,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老伯,请问这是哪啊?”   见那老者不说话,我问了好几遍,那老者才咳嗽几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沙哑的说道:“姑子怎的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姑子?我看起来很老么?还不等我说话,那老者看了看我,复又说道:“想来姑子定是因为旱灾而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了,唉!”我不禁看看自己,也是,天蓝色的T恤已经变成了灰色,下身穿了一条带着嘻哈风格的牛仔裤和一双早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帆布鞋,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伯,还麻烦你帮我报个警吧,我手机没电了,我是来北京旅游的,不知道怎么就掉到了这里,真是倒霉,一出门就遇到这种事。”我摇晃着手中早已黑屏的手机,却发现这老者好像根本没听懂我说的话,我无奈着又解释了好几遍,他却还是摇着头看我。   无奈,我又说道:“要不老伯你告诉我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在哪个方向,或者离这最近的县城,或者,小乡村也可以?”难不成我真的掉到了某个穷苦乡村么?我胡思乱想着,那老者咳嗽了几声,说道:“虽然听不懂姑子再说些什么,但老朽却知道离这最近的县只有沛县了,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大约日落时分便可到沛县了。”   沛县?中国有这个县城么?“正好老朽今日要去往沛县一趟,若是姑子不嫌弃便与老朽一同去吧。”   我正愁该怎么走到那沛县呢,以我如今的体力想要在日落的时候到达那沛县肯定是不可能了,正好这老者要带我一程,我自是连声道谢,老者摆手让我上那牛车。   我坐在这牛车上总感觉这车随时要散架的样子,但此刻我已不敢奢求太多,能有个坐着的地方我已经很满足了,就在一摇一晃我要睡着的时候,老伯沙哑的声音传来。   “老朽看姑子一身奇装异服,口音也与我等大有出入,想必定然不是秦国人,只是老朽眼拙,实在是不认得姑子这身异服是哪国的服侍,想来是老朽见识短浅了。”   这几天我本就疲劳过度,坐在这颠簸的牛车上就要睡去时,冷不丁被他一问,睡意去了一大半,但也没太听清楚他说什么,便让老者再说一遍,只是当我在听清他说的话时,却是冷汗直流,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连忙喊停车停车,那老者停下车,我几乎是连跳带爬的来到老者面前,急忙问道:“老伯刚刚再说什么秦国,这不是中国么?”   “姑子莫要着急,这的确是秦国,只是老朽从来没听说有中国一说啊!”老者皱眉陷入沉思,我却是不自觉的退离几步,这个人多半是个神经病,否则怎么会连中国都不知道,想到面前极有可能是个神经病我语气也越发不好了起来:“老伯你怎会不知道中国呢?你说这是秦国?好,你告诉我秦国的统治者是谁,否则,我可要说老伯你是胡说八道了。”   那老朽颇为生气的说道:“你这姑子好没有礼数,老朽让你搭车为你解惑,如今你却要说老朽胡说八道,好,你既然执意不信老朽,老朽今日就跟你说道说道清楚。”说罢,他放下手中的牛绳,扑通跪在了地上,咕哝着:“还请吾皇恕老朽大不敬之罪。”说着又扣了扣首。   我看着他这样子,不禁摇头,想必这人定是十足的疯子,良久,那老者站起身,颇义正言辞的说道:“姑子可听清了,秦国的统治者便是秦始皇,嬴政!”   嬴政?嬴政?嬴政!秦始皇!   我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秦始皇我当然知道,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君主,而这里是收复六国一统天下的秦国!可是秦始皇不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物么?而我怎么会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秦国,难道我真的穿越了,虽然这些天我一直用这个开玩笑来支撑我,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几乎五雷轰顶,怪不得手机没信号,怪不得这个老者穿的是这么奇怪,两千多年前啊!   终于这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在我的身上,我华丽的晕了过去。 正文 2.拖油瓶一只   我再次睁开眼睛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之前发生的事情如流水般进入我的脑袋,我扫视了周围一圈,破旧的木板房昏暗的光线投射在粗糙的器具上,一个穿着简陋身材瘦小的男孩木着个脸端了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来到我身旁,生硬的说道:“姑子醒了?喝了吧。”   我皱眉接过,心下略有点戚戚然:“这里真的是秦国吗?”“千真万确就是秦国。”   我手一抖,那碗尚且冒着热气的汤汁就这样丧于我手中了,那男孩终于怒不可遏的指着我道:“你这姑子!怪道送你来的老者心有戚戚避之不及,原是这般无礼。”   我一时间也有些郝然,却又夹带着委屈,我是真的来到了两千年前,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恐慌和对未来的不知所措以及打翻那碗药的愧疚令我涨红了脸,我清楚明白这是个将要大乱的天下,而我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举目无亲,不知道哪天倒霉就挂在这里了,而且两千多年前啊,要是被人发现我的身份指不定要把我烧死祭天呢!   越想越怕,我哭了出来,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啜泣,到最后干脆大哭了起来,那哭声简直令闻者落泪,那小男孩看我哭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声音也支支吾吾起来。这时,只听门被嘎吱推开,还未见到人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祝云,不得无礼。”   “先生!”那名叫祝云的男孩略扁扁嘴站到一旁去,进来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一头白发随意飘散脑后,那双小眼睛笑眯眯的几乎要陷了进去,他看我坐在床上好不伤心的哭着,咳嗽一声:“祝云,你看地上如此脏乱也不去打扫打扫,为师平常怎么教你的。”   “先生,明明是她....”“好了,还不快去。”祝云这才愤愤然下去了。   “姑子这下可解气了?”我猫着眼睛偷看他,见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念想起如今的境况不竟又悲从中来,垂下眼睛不欲理他。   “祝云他年纪尚小,家父家母早些年又因为染病而早亡,只留下他这么个小儿我实是不忍才将他收留至此做我一个药童。”他语重心长说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疑问:“祝云他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心智却比一般人早慧,只是这性子难免冲动了些,姑子万万不要在意。”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他突然贼贼一笑,问道:“姑子想必身无分文吧?”   我白了他一眼,我这个样子像是有钱人么,虽说出来时带了几张毛爷爷但到了这鬼地方毛爷爷也不奏效了,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那老者看我不说话,略略笑了笑:“姑子可知你打掉的这碗药千金难求啊!不说别的了,就光是里面一位当归子就足以让一家平头百姓过上一年了。”   我心里咋舌,不过一味当归,竟够一家普通百姓过上一年,“你不是诓我的吧,就这当归我家乡到处都有,哪有这么贵?”   那老者一听,连忙问道:“噢?果真?这当归子极难求得,就是我这老头子也要应时去那深山采摘,若是姑子的家乡到处都有怎的这秦国从没有人说过呢?”   我一惊,望了这是秦国,两千年前的国家,两千年前物资匮乏自然是什么都贵了,我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要我告诉他我的家乡在两千年以后,我咕哝着:“其实...也不是哪里都有...但我还是觉得你的当归太贵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那白胡子一翘一翘煞是好笑,可我却笑不出来,他现在说估计是要我陪吧!   果不其然,那老者半响才停下,煞有其事的抚着那白胡子道:“老朽也不听姑子胡诌了,还请姑子陪我这碗药钱。”   “你之前怎么不说这碗药是要钱的?”还说我胡诌!   “若老朽说了,姑子可还会喝?”   “你...”我气急:“那我现在不也没喝到么,还要白白陪你的药钱,我就这一条命了,你要就拿去吧,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恨恨的说道,颇有点赌气的味道,但转念一想,万一他真要我的命怎么办,死了死了就不该这样说。   只听那老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老朽要姑子这条命做什么?不防跟姑子直说,你那条命不值几个钱。”   我听了心下一喜他果然不会要我的命,“那我可没什么东西可给你了。”   只见那老者望望身后,门是扁着的,他摇摇头:“又赌气去了,这小子。”虽是责怪,话里话外都是心疼怜惜之意。   随即他恭恭正正的给我鞠了个躬,可把我给吓着了,一般行这样大礼的,肯定是有求于人的。果不其然,那老者缓缓道:“我初见姑子便知晓姑子定与常人不同,姑子眉宇间隐有人中凤之态,日后定是人上之人。”他顿了顿,我也呆住了,这老者夸起人来听着还是挺受用的,仔细想想的确是与常人不同,否则我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两千多年前,但我心神一凛,他这样赞美我肯定后面不是什么好事。   “老朽虽说开了间医铺在这里济世救人,但终归人有一死天命难违,余下本该别无所求,但云儿却始终是我心头一痛,我将他收留时他已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那双眼清亮倔強,颇有吾儿当时故去之态...”他说到这里,已是情难自已:“如今老朽深知大限将至,唯有一憾就是云儿,云儿内向不肯与他人为伍,他这般性格日后若没有贵人相助定是活不长的,故此,老朽还恳切希望姑子暂且收留云儿,保云儿在这动荡之世里有处安身所在,老朽我就是归去也无憾了。”   听完这些我已然呆了,这时,只听门砰的一声响,祝云手里拿着个簸箕双目怒红的走了进来,愤愤的瞪了我一眼,才向那老者喊道:“先生,我不要跟着这个女人,先生,我不想离开你,先生,祝云只想长伴你身旁,还望先生不要弃云儿于不顾。”   哎呀,这小屁孩,还以为我真想收留你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再加上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的祝云,还要不要活了,我当即说道:“那个,先生,你说我是贵人,若我真是贵人我至于沦落至此?而且我也才是十八九岁,比祝云大不了多少,如何管教的了他?先生还是另觅他人吧!”   那老者不理会跪在地上的祝云,向我道:“老朽深知姑子的担忧,若姑子答应,老朽这还有些银钱,虽是不多,但也可保几月不愁吃喝。”   “先生!”只见那祝云跪着向那老者爬去,双目通红,我看了都有点不忍了。   那老者扶起祝云道:“云儿,为师教过你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天命难违先生我怕是还有几日就要归去了,日后无论怎样一定要好好跟着这位贵人,否则先生我死不瞑目!”   “先生...我不想离先生而去...”   “还望姑子答应!”那老者又向我鞠了一躬,我不会遭雷劈吧,呸呸呸,我怎么能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穿越这么邪门的事都被我遇上了,还有什么遇不上,只是难道我刚来就要多上这么一个拖油瓶,虽说这拖油瓶脾气凶了点,但长的还是挺好看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可见长大定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美男子啊!我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好半响我才道:“要不先生你让我考虑考虑吧!”   “如此也好,姑子慎行也叫老朽知道姑子是个谨慎的人,只好明日再来叨扰了,姑子且好生休息,云儿,把这里收拾收拾。”说完,他便飘然而去,此刻我才借着一点光线看清,那老者衣服轻飘,想必内里是瘦的只剩皮包骨才会营造出这种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   那祝云打扫完临走时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自然是瞪了回去,本姑娘的眼睛那也挺大的,祝云自然又气冲冲的出去了。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间听到似有若无的哭声,一开始只当是出现了幻听,接着哭声越来越大,我终于被吵醒了,却被眼前一片黑给吓到了,古代夜晚没灯,有的也只是油灯,只是医铺为了省钱晚上从不点灯,就算是外面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有月光外面不算太黑,我摸索着下了床,寻着那哭声而去,转念一想,不会是撞鬼了,这个念头萌生之后,背部顿生一股凉意,想回去一转身发现身后也是黑蒙蒙的一片,没办法我硬着头皮向前走去,走得近了,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光照来,见到了光我心里渐渐有了底,哭声也越来越大,我走进去一看,却是祝云趴在上午还跟我说着话的老者身上,哭得好不伤心,见我进来,他也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脸上泪痕犹在,双目通红,我震惊之下又向前走了一步,想到了什么又后退了一步,弱弱的说道:“先生他...”   那祝云看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哭了起来,他又趴在老者的身上大哭,我却是震惊的立在原地,这个老者,上午还精神抖擞的跟我说着话,还跟我哈哈大笑,却不曾想晚上就已经归去了,他还说明天再来叨扰我呢。   世事常变,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是如此之快,即使我与这位老者才结识一天。   一个鲜活的生命因为油尽灯枯就这样去了,留下哭的好不伤心的药童和对未来茫然无措的病人。   次日,我披麻戴孝的跪在了这个老者的坟前,旁边是已经哭肿了眼睛的祝云,此刻的他犹如丢了魂一样,我叫他也不理,可怜我为了这个老者的丧事东奔西走,好在这个老者平时行医救人,攒下了好人缘,也有人愿意告诉我怎样行这丧礼之事,去掉这麻衣不算,光是门上挂的白灯笼,挽联就花了不少银子,还有这下葬的地也用了不少钱,一袋本就不多的银钱更是所剩无几,而这本是这老者答应给我的,如今算是都归还他了。   好不容易办完了这丧事,我本想悄悄离去,毕竟身边多了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实在让人头痛,只是就在我准备要悄然离去的时候,祝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我一转身差点被他吓着,他通红着眼,嘴唇紧紧的抿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嘿嘿一笑:“其实我......”   算了,他孤身一人也实在可怜,看那样子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我心下一软,伸出手道:“银子拿来。”   祝云眸光微微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我接了过来真是轻飘飘的,从此多了个拖油瓶,而前路却是漫漫无边际。 正文 3.一个痞子   离开医铺十天了,开医铺的老者过世了之后我才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一开始那个老人家说的沛县,而是那个老人家看我晕倒就近把我送到了这个无名小镇,而我本着反正是已经来到两千年前想回去也回不去了的道理,索性坦然接受,好好去这天下走一遭。   我将医铺里仅剩的一些药材变卖了出去,遭到了祝云的一致反对,统统被我给无视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医铺到底有多穷,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找不到,要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医铺一直是免费治病的,因为这个镇子大多是穷苦人家,也没什么多余的钱能看病,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整个医铺最贵的就是那味当归了,而那味当归却被老者熬了药汤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喝,还被我给打掉了,怪不得祝云那天看我不顺眼,我心下略有点不好意思,但也为那位老者的良苦用心给感动到了,祝云有这么个师傅真是他的福气。   一切弄妥当之后,我们俩就踏上了漫漫的行乞之路,没错,就是行乞之路,一开始我提出要离开那个小镇的时候祝云其实是拒绝的,毕竟人家在那生活了很多年乍一要离开还是生出了许多舍不得,毕竟老者才去世没几天。但凭借我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我恐吓加威胁,祝云这才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因为我没用过古代的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花钱才是最省的,祝云就更别说了除了医书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指望他能帮上我什么忙,于是本就不多的银钱只支撑着走过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镇就没有了,也是通过这一路,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穷迫和饥饿,偶尔路过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子也只能垂涎着看着,因为我们一靠近就会被轰走,可怜那祝云小脸都饿白了,于是一路上说我怎么大手大脚的花钱说我哪有贵人之象等等,我自然不能示弱,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就差打起来了,后来我们两人都饿得没有力气的时候终于沛县到了。   我看到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那石匾显然有些年月了沛县中的一横都被风霜磨没了,当然我自然是不认得那两字,是祝云说的,为此他嘲笑了我好一段时间,能认得么,两千年前的字要认得我就是天才了,真是没想到好歹以前也是个优等生到这里竟然直接成了个文盲。   我们进城之时,恰好有人在施舍馒头,有好多像我们这般衣衫褴褛的还有比我糟糕的,都在那排队我赶紧拉着祝云排在了最后面,只听的旁边一个大婶乌黑着一张脸说道:“这吕善人真是好人啊,如今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是啊是啊,听说这吕善人是文人雅士广招天下英才上门论古道今,若是做了他的门生,这辈子是不愁吃穿了。”另外一个看起来黑黑瘦瘦的煞是羡慕的说道。   “听说那吕善人还有三个女儿,美若天仙,个个都是人中之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能够娶到一个,我就是现在死也值了。”另一个看起来瘦的像竹竿的男子煞有其事的说道,那黑黑瘦瘦的人哈哈笑道:“就你?你给那吕善人提鞋都不配,他哪里会将女儿许配给你。”   那瘦男子嘿嘿笑道:“我也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吕善人?看来是个有钱的人家,若是能傍上这有钱的人家该多好啊,我叹了口气,偏生那祝云看我叹气,他扯扯我的衣服:“你是女的,你就是想娶也娶不了。”   哎呀,这小子想哪去了,我狠狠的说了句别乱讲,他瞪了我一眼扭过头不理我,我们只好继续排队。   前面还有很长,太阳照下来真是浑身都是汗湿汗湿的,黏腻的特别难受,更有一些人长期没有洗澡那味道可想而知,好不容易到了我们,却只分到两个馒头,那一桶馒头已经没有了,我只有沮丧的拿起那两个馒头离开,为了这两个馒头能吃的久一点我特地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在祝云发绿的目光中递给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饿过了头,我吃了一口就不想吃了,举目看着这个传说中的沛县,的确是比之前几个镇大了一些人口多了一些,也热闹了一些,毕竟现在身无分文,我必须得找个工作挣点钱总不能一直这样乞讨下去,于是我对正狼吞虎咽的祝云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祝云一愣,停下了狼吞虎咽的动作,随即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我连忙拍他的背好一会儿他才将嘴巴里的东西给咽了进去,方才说道:“我知道你要丢弃我,你不必这样骗我。”   我气结,没好气的说道:“谁要丢弃你了,要是我想丢弃你还用等到现在么?我只是去看下有什么适合我做的,挣点钱来用,难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   祝云眼睛一亮,随即别扭的说道:“真的?”   我将手里的半个馒头塞给他:“还会有假?”其实他也只是怕我抛弃他而已,毕竟他只有我一个人依靠了,而我何尝不是依靠着他,说到底是两个无根的人相依为命罢了。   我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来到热闹的集市上,发现这里真是有好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有五颜六色的珠钗还有颜色各异的头巾,还有许多不一样颜色的羽毛,琳琅满目,要是我有钱就好了,没钱也只能睁眼看看而已,我连续问了几家小店,包括给店家洗碗或者是扫地,都说不要人,我只有沮丧的离开,找了也快两个小时,就没有一个人肯要我,这期间我看到一家客栈招小二,我毛遂自荐,却被掌柜的告知不会录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于是我又被赶了出来,我不禁无语问苍天,这是要亡我吗!   找了这么久肚子也有点饿了,怀里幸好还有一个馒头,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小心翼翼的将那馒头拿出来,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随即不知从哪飞出了一块小石头,刚好打在我拿着馒头的手上我吃痛放开了手,那馒头掉在了地上,我刚想去捡,一只大黑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那个馒头,并且在我目瞪口呆之下一口吃掉了半个,反应过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怒不可遏的来到了那人的身旁,手脚并用的抢那个馒头,奈何那人实在生的高大,我踮起脚也不及那人的肩膀:“你还给我!还我的馒头!”天哪,那是我唯一的食物,还等着救命呢!我才吃一口就被抢了去,此刻我也顾不上什么了,我疯狂的打那个人,抓那个人,犹如一个泼妇,但那个人任由我打着抓着骂着,终于在我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里那人吃完了那个馒头,顺便打了个饱嗝。我一时间委屈之极,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呃...小乞儿消消气,我也是饿极了嘛!反正你再去那客栈讨点来不就是了。”那人竟在我身边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痞子,流氓!”随即又哭了起来。   “小乞儿你这就说的不对了,我是个痞子没错,可我不是个流氓,若你是个女子我倒也可以流氓一下!”说着,他轻佻着伸过手来,我本就心头火难消,他还要非礼我,我觉得我简直要喷火了,于是我怒吼一声:“滚开!”   那人估计是被我给吓着了,道:“不就是出言调戏几句,别说小乞儿你是个男儿,就算是个女儿身,我刘三爷也不屑于调戏。”   我实在受不了他,猛地站起,因为最近实在营养不良,眼前好一阵晕眩,好半响才站住,看清眼前不由大叫一声,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看着我,那双丹凤眼的主人也大叫一声,很显然这就是那个抢我馒头的人,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刚看小乞儿你好一阵摇晃,以为小乞儿你在打醉拳呢!”   我恨恨的说道:“要不是你抢了我的馒头,我至于饿得头昏眼花吗!”   那人想了想,若有所思道:“似乎是这个道理,既然这样,走,三爷今天带你吃好的去。”他拉起我的手就要扯着我走,我挣脱开来道:“你干嘛!”   “带你吃好的去啊!你不是饿得头昏眼花么?”他反问我。   我怀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三爷我哪里食言过?” 正文 4.刘季   我跟着那个自称刘三爷的痞子东弯西拐的走过好个巷子,若不是这些巷子人声鼎沸不似那么偏僻,我都要以为他要把我拐卖了。   终于,那痞子在一家小店面前停住了脚,那小店门口放了个很大的招牌,无奈我不认识那是什么字,但那香味却是早早就闻到了的,本来就饿得发晕的我此刻更是要冲上去了,那痞子看我这样邪邪的笑道:“看刘三爷带你吃肉去。”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肉啊!我多久没吃到了。   那店家是个浑身横肉的糙汉子,肥头大耳的,那双小眼睛看到走我前面的痞子顿时大叫道:“哎哟,刘三爷啊!”   那痞子吊儿郎当的走上前,一只大黑手好不自在的搭在了那汉子的肩上,那汉子顿时抖了抖,嘿嘿笑道:“今儿什么风把您刘三爷给吹来了?”   那痞子哈哈笑道,自顾自的走到里面,我自是跟在后面:“老朱这段时间可好啊?”   “托三爷的福,老朱我好着呢!只是好久没见三爷您了呀,这段时间是去哪里高就了?”那汉子嘿嘿笑道,痞子找了个位子做了下来,假意咳嗽一声:“我啊,这不前些日子押解犯人去顺道去了趟汤山,哎呀,景致那个美啊!这不,我一回来直奔老朱你这来了,我这趟出去,别的没惦念,就惦念老朱你这的好酒好肉了,怎么说你今天也得给我弄个十来斤肉,我好过过嘴瘾啊!”   十来斤肉...这吃的完么?我咋舌,怪不得以前看武侠小说主人公总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算是快意恩仇呢!   那汉子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三爷,您这,您上次的酒钱还没付呢,还有上上次的肉钱,我知道三爷你不缺这点钱,要不今儿您先结清咯?”   感情这人还真是个痞子,吃饭都是欠着的。那痞子被我这样盯着怪不好意思的,便咳嗽一声道:“瞧你说的,不就是钱么!”痞子伸手朝怀里摸索了一阵,一抬头见我和那汉子都盯着他,当即一拍桌子:“老朱,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我也是刚刚回来,身上的银钱早就用光了,你且记着,等我回去,等我回去立刻马上把这钱给送来,怎么样?”   那汉子嘴角一抽,愁眉苦脸道:“三爷,您上次就是这么说的,再说您老这样不付钱,我媳妇心里知道了可老不舒服了,免不得又是一阵打骂,我这也为难啊......”   那痞子一听,随即看看我,我眨巴着眼看着他,顺道肚子叫了起来,为免他突然说不吃了,我委屈的说道:“你说要带我吃肉的。”   那痞子当即站了起来,将那男子勾肩搭背的带到了一旁,我隐约听到那痞子说了什么亭长什么方便之类的,接着我便看到那汉子不情不愿的去端肉过来,那痞子大摇大摆的来到我面前:“等着吃肉吧!”   那汉子端着一大盆肉过来,不情不愿的放在了桌上道:“三爷下次可得结清这账了,实在是家有悍妇,不然,三爷想吃多少都不是问题!”   “行了,知道了,顺便替我向嫂子问声好。”说话间他已两手并用撕下一只鸡腿大口吃了起来:“再去那壶酒来。”那汉子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去拿酒了。   我看他吃的正欢,大有消灭一盆肉的意思,也顾不上什么了,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放,实在是美味啊!就是略咸了点,刚好那汉子拿了壶酒来,那痞子给自己到了一杯,又给我到了一杯:“小乞儿尝尝这酒,香味甘醇,可是上好的美酒啊,牛肉配美酒,当属沛县一大特色啊!”   我看他一饮而尽,想这古代的酒度数定也不怎么高,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却是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那甘辣的味道简直令我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我咳嗽了好一会,方才含着眼泪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难喝!”   “小乞儿就是小乞儿,就这么一杯酒竟辣的眼泪都出来,这可是新丰白酒,一般人还喝不到类!”他笑眯眯的说着又喝了一杯。   什么?白酒!我的天呀,我本来喝啤酒都会醉的,他竟然给我喝白酒,怪不得这么难喝,我苦着脸吃了好几块牛肉才抵消喉咙里散发出一阵一阵的苦味。   “要不再来一杯?”那痞子笑眯眯的道。“不要不要不要。”我连忙摆手,接着我们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盆里的牛肉吃的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块牛肉的时候,我猛然想起还有祝云那小子。那小子跟我一样好久都没吃过肉了,我怎么能把他给忘了,于是我抢先一步拿起那块牛肉用布包好,那痞子叫道:“小乞儿你可太不厚道了吧,你吃着嘴里的不够还要打包啊!”   “你懂什么,我还有家人呢!”我白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谁叫我刘三爷心地好呢!”他煞有其事的说道,“我看小乞儿奇装异服,口音也不太像我沛县人,不知是哪里人士?”   “我....”完了完了完了,我该怎么说?毕竟我对这里不是非常了解,只好含糊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哪里人,总之有记忆起就流浪着。”   “看来小乞儿也是可怜人啊!”他说着,饮完杯中的酒,“小乞儿可有名字?”   “我叫秦....我叫玉釉。”实则我叫秦玉釉,但以前记得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古代很是看重名讳之称,我不知道秦国是不是有这风俗,但直觉告诉我,若我说我姓秦,随了秦国的秦,总归是不好,索性只告诉他名字。   “玉釉?”痞子眼睛一亮:“好特别的名字,取玉为姓,小乞儿,你这名姓倒是颇有贵气之象啊!”   我嘿嘿一笑,想着虽然他抢了我的馒头,但好歹也请我吃了一顿肉,不禁对他亲近了些:“不知道你叫什么?总听那店家叫你三爷?”   他瞟了瞟我,又做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我叫刘季,是这沛县的泗水亭长!因为家中排行第三,所以熟悉的人都给个面子叫我三爷!”   刘季?听起来好熟悉的名字,总感觉在哪看过,一时半会也记不起来,“原来你还是个亭长啊!” 正文 5.吕家小姐   我小心翼翼的拿着用布抱着的牛肉来到我和祝云分离的地方,此时天色已晚,我匆忙的赶到,却发现祝云已经不见了,沛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走丢一个人找到的机会还是很渺茫的,我颓然的坐在地上,祝云那小子定是以为我抛下他独自走了,这么敏感且内向的性格,以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前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惊喜的抬头,祝云面色苍白如如鬼,一双眸子幽幽的看着我:“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听的出来,是极力克制住哽咽的声音,一瞬间只觉得失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满,看到他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你去哪了?”祝云在我身旁坐下:“吃多了馒头散散步而已。”...我看着他抿抿唇笑了笑,并不打算拆穿他其实是去找我的事实,“既然你吃饱了,那这块牛肉我自己就吃掉咯!”   祝云静静的看着我,默默的接过我手中的牛肉,“找到事情了?”我沮丧的摇摇头,“那你这块牛肉从哪来的?”我看着他吃的正香,略想了想,“用那个馒头换来的。”祝云啃着牛肉半响才道:“看来与你换馒头的那个人定是个傻子。”我很郑重的点点头,又摇摇头,郑重其事的说道:“自古以来,一般傻子都是好人的演变,他是个好人。”但又想起刘季是抢了我的馒头不好意思才请我吃肉的,又道:“是个坏人中的好人。”   祝云表示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月朗星疏,我和祝云躺在沛县某条街的街角处看星星,隔壁的隔壁躺着和我们一样的人看星星,只是为了避免味道的泛滥,我和祝云稍稍躺了远一点。夜半时分,我觉得有点冷,加之一时内急,只有爬起来去稍稍偏僻的地方解决,但我终究是个女人,在大街上解决我实在做不出来,于是我左拐右绕,急于找一间普通点的茅厕,但普通点的茅厕都在普通平民百姓家里,我根本就进不去,在我又左拐了一个巷子时,发现巷子角落里有一家小户型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些许微弱的光,我想我此时走进去像此间的主人借个茅厕用用定会被人乱棍打出来,于是我决定不动声色的潜进去,虽然有点看着像是做贼,但我真的只是一时太急了而已。   我刚要进去的时候猛的被身后的人给拉住了,我一惊回头,发现是祝云,他瞪着我:“就算我们穷到睡大街你也不至于去偷盗吧!”我绝倒,他真的认为我就算偷盗也会傻到选个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人的屋舍么?事实证明,他的确是个傻瓜。“我只是进去解决一下,没别的意思。”他上上下下看我一眼:“解决什么?”我左右看了看,祝云也左右看了看:“内急。”   我刚说完,就见祝云愣在那里,好半响,绯色从耳尖蔓延到脸颊,看得我直咋舌:“我一个女孩子总不好像你们一样随便找个柱子就可以解决,怎么说,还是会害羞的,所以只是借这家的厕所来用用,你就在这里安心等我回来就好了。”我转身欲走,却又回头:“若被发现了,你一定要接应我,我们好一起逃,你知道的,深更半夜出现在人家家里,被发现了我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我说完就小心翼翼的潜进了那虚掩的门里,祝云再想扯住我时,我已不见了踪影。   进到里面,我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直奔茅厕的去处,终于找到个类似茅厕的地方解决完以后舒心的松了口气,竟然发现旁边有口缸,缸里竟然有水,我大喜过望,毕竟真的有三四天没洗脸了,身上脏的我自己都受不了,索性都进来了,我尽量手脚轻点的擦拭了自己的脸,好久才洗干净一点,可想是有多脏,终于我满意的擦了擦自己的脸,总算看得了,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由远及近,我连忙躲到缸后面,是两个穿着短打的小厮,一个这样说:“那姑子又寻死了?简直不让人省点心。”一个那样说:“毕竟是绑来的,处于这样的境地不寻死就怪了。”另一个回应:“你说这吕老头子会答应咱们老大开出的条件么?”“这个我们可管不着,快些走吧,去晚了又是一阵骂。”   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爬出缸来,哎呀,感情是进了贼窝了,理智告诉我理应马上远离这是否之地,但理智抵不过好奇心,我经过一般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前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测第一时间离开就是。   我跟着那两个小厮左拐右拐的来到一间小黑屋前,屋子里透出些微弱的光,隐隐听到几声啜泣声,我绕着那小黑屋前来到后方,借着月光来到一扇窗前幸好我所在的地方是个不容易发现的角落,我小心翼翼的透过窗户往里面望,里面是一间看起来简陋却又处处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粉色的床帘,琳琅的贝壳和桌上的一壶水已经桌旁边秀丽的少女。那少女身穿一件粉色的落地裙,长发好看的绾成一个鬓,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细弱的肩膀此刻瑟缩的抖在一起,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是那样的脆弱。   前面那两个小厮推门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说道:“老实点,再哭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少女顿时不吭声了,只是肩膀越发抖的厉害,我真是气那两个小厮不懂的怜香惜玉,对着这么一个羸弱少女都能这么凶,但自古以来后背看起来漂亮的女生,一般正脸都是挺吓人的,我不知道这个少女是不是秉承了这一贯的道理,若是前面实在长的不堪我也就释怀了,偏生那少女此刻却是稍稍偏过头,露出一张侧颜,让我一瞬间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个少女有着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嘴唇,烛火映衬着少女的脸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偏头的那一刹那一滴眼泪顺着白瓷般的脸颊滑落,让人看了好不心疼,果然检验一个女子是否是美女就得看她的侧颜,而这个少女的侧颜是如此的惊艳不难想象这个少女正脸是如何的美丽,此刻我心内只有一个想法,这两个小厮是瞎了么。   另一个小厮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老大叫我们好生看着,你就不要在惹是生非了。”说罢,又对着少女说道:“我警告你,若你在想寻死的话,我老大一定会让你过上比死还惨的日子。”两人这才关上门出去,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是外面上了锁,我踌躇半响,看来这是个绑架案,本来听到这里我应该离开的,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着实不忍心让这么一个美人受这样的折磨,.......虽然我也是个女人,听起来会有点让人想入非非,但我同样是个复有爱心充满正义心的女人。   我轻轻的敲了敲窗户,实在是怕惊动那两个小厮,我敲得非常非常轻,原以为那姑娘听不见,却见那姑娘转头看过来,我又敲了敲,这次比上次响了那么一点点,那姑娘走近了这才看见我,她刚要尖叫,我立刻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的说道:“我是来救姑娘的,姑娘不要叫唤,我没有恶意。”   那少女这才定下神来,她悄悄看了门那一眼,这才小声说道:“你可是爹爹派来救我的?”她的声音轻若丝玄,我想了想若是告诉她我其实只是打酱油路过看到有不平之事顺便伸伸援手,她定是不相信,于是我点点头,她立刻喜极而泣,“那请问公子,你要如何救我出去?”我抽抽嘴角,公子?她竟然以为我是个男人,也是在以前我的五官就属于比较英气的那种,再加上身材干瘪瘪的,个子又比寻常女生高那么一个头,的确看不清楚时很容易误认为我是个男人,更何况我现在这身装扮跟男人没什么差别,我默认道:“姑娘从这个窗户爬出来,尽量小声点,我在这里接应姑娘。”   我虽这样说,但对方毕竟是一个小姑娘,跳下来时正正的砸在我身上,我只觉的腰都要断了,果然门口那两个小厮立刻开锁进门,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起一旁的少女风似的狂奔出去,不消片刻,那两个小厮便喊道人质跑了,自然本是微弱的一点灯光瞬间点燃了整个屋子,我左躲右躲的来到之前的茅厕,躲在那缸后面,可怜跟在我身后少女脸惨白惨白的,我们两还来不及歇一口气后面便有人追了上来:“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我立刻飞也似的拉着少女来到那后门,幸好那后门还如之前进来的一般虚掩着,我们俩一闪身便出来了,门外蹲在地上等我的祝云看我风一般的跑了出来,连忙站起,我往后看看,来不及细说只好简单说道:“被发现了,我们兵分两路,城外青青河见。”说完便拉着少女风一般的跑了,祝云看我身后追来的人也顾不上什么撒丫子的朝另一条路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腿都要跑断了,才发现身后早已没有了人追,这才停下来,略有点担忧的看了看身后,却发现被我拉着的少女此刻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心口,喘出的气一阵阵儿的,像是立马要断气了,我这才惊觉,刚才实在跑的太快,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少女,想来古时的少女养在深闺哪跑过这样快的路,我一时心烦意乱不知该如何时,身后又传来大批火光,和脚步声,心想不好,人已经追了上来,恐怕这姑娘是不能跑了,别说这姑娘了,就是我都跑不动了,只得带着姑娘多进一阴暗的角落,祈祷来人看不见我们。 正文 6.吕家小姐 下   索性来人并没有发现我们,那追着我们的一大帮人看也不看旁边就朝着前面追了过去,我暗暗松了口气。身后传来女子微弱的声音:“公子...”   我连忙比着“嘘”的手势看向她,前面那些人还没有走远,万一被他们听到什么声音那就不好了,我拉着她悄悄的朝后面走了走,发现这后面竟然有条极不容易发现的羊肠小道,我大喜过望,往身后看看确定没人发现才轻悄悄的带着女子走进去,穿过羊肠小道是另外一条小巷子,古代没有夜灯,刚刚还明亮的月亮此刻也躲在云层之后,四周那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看了不竟毛骨悚然,很显然我身后的姑娘更是毛骨悚然,大半个身子都快贴到我身上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叫她脱掉身上的衣服,来一个金蝉脱壳,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随即拖拖拉拉的扯开了一根腰带,我实在不耐烦她拖个腰带都这么麻烦,于是一把扯过她的衣服,她似是受惊,猛然挣脱:“公子是要做什么?”   我一呆,我忘了此刻的我应该是男的,而男的是不可以随意脱女孩子的衣服的,尤其是这么粗暴的脱一个女孩子的衣服。   “姑娘千万别误会,我只是让你脱了外面的衣服丢掉,这样追踪我们的人便不容易发现我们,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急忙转过身去解释。身后久久没有声音,我不禁回头,却看见姑娘已经将外衣脱了下来,身上只穿着件月白色的中衣,脸色似带些绯意,我正要说些什么,只见墙根突然出现火把的光亮,连忙拉住她,小声叫她将手中的衣服丢掉,随即我拉着她来到一个类似垃圾场旁边的一口大缸前,我不禁感叹,遇到的这些缸着实救了我好几命。   火把的光亮随着脚步由远及近,从我这个角落刚好看到一只粗壮的手捡起刚刚姑娘丢的衣服,我不禁无语,她就不能丢远点么,脚步声慢慢向我们这边走近,我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身后的姑娘一双手更是要把我的胳膊给掐断,“老大,城门那里隐约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老三现在已经去抓了。”这陡然出现的声音对我来说简直如天籁之声,果然,那向我们逼近的脚步顿了顿,随即随着那说话的来人离开了这里,我呼了口气,身后的姑娘似乎也呼了口气,我想既然那个人来过这里虽然没仔细搜查但依照一般人的想法是不会在来第二遍的,希望这个人是一般人,我也只能赌一把,在这里等到天亮再离开,至少天亮了人多了起来总是好的。我又突然想到我对祝云说的话,城外青青河边见,难道那个人口中的鬼鬼祟祟的影子就是祝云?我不禁咬唇,只希望祝云能够逃过这一次。   不知道在这里躲了多久,只觉得我的一只胳膊都要麻掉了,身后的姑娘简直是有大半夜靠在我的胳膊上,能想象一个人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了一只胳膊上这只胳膊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而胳膊的主人更是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就在我与痛苦之间周旋的时候,天终于亮了,远处传来一声鸡叫声,接着又传来几声狗吠声,我推推靠在我胳膊上堪堪闭上眼睛的姑娘,那姑娘猛的被惊醒,一双杏子眼突出一两根血丝,弱弱的看着我:“公子...”   我抽出已经失去知觉的胳膊,颤巍巍的说道:“没事了,天亮了,起来吧。”她点点头摇晃着站起身,我气喘吁吁的站起,左右望了望,此刻已经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看来是真的安全了,我拉着她一深一浅的步出巷子,此刻天还尚早,我估摸了下大约是六点多钟的样子,刚好一个妇人端着盆水泪眼朦胧的走出来与我们堪堪转了个正着,那妇人惊奇的看着我们两个,我这时才发现我们两个都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一看就知道是在月黑风高时做了什么激烈运动导致的,我略有点不好意思,回头一看,姑娘的脸已经红的有西红柿那么红了。   “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寻求刺激也不能在这垃圾堆旁边啊。”   ......   我真的很想向她解释我其实是个女的。   但为了及早和祝云相见以及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也不能去辩驳些什么了。出了城门,直奔青青河边,却没见到祝云的影子,想来祝云定是还没有出沛县,我不由深深的担心起来,却听身后一声扑通响,我回头,却看见姑娘已经跪倒在我面前,我大吃一惊,这这这古代怎么这么流行跪拜?   “多谢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小女子此刻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说道这里,她已经是梨花带雨好不伤心,我将她扶起:“举手之劳而已举手之劳而已。”她抹了抹眼泪:“我从前在府中从未见过公子,想来是爹爹新进的门生了?”见我目瞪口呆,她又道:“难不成你不是,公子救我时不是说是爹爹派来救我的?或者你只是个食客?”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就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她不解的看我,我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只是一时内急看见关你的屋舍有一扇门虚掩着便进去解决一下,谁知道进去了才知道里面是个贼窝。”   她后退一步,低头细想想又道:“那公子...为何要救我?”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再说姑娘长的如此美丽,我也不忍心姑娘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啊。”   她头低得更深了,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却是祝云,祝云有些虚脱的朝我跑来,我连忙上前扶住他,“祝云?祝云?祝云你没事吧?”好半响祝云才睁开眼睛道:“跑了一夜你看有事没事?”   我感动异常的握住他的手:“祝云我连累你了。”祝云僵了僵,好半响才抽回手:“你也知道你连累我了,上个茅厕都能惹出这些事了。”我又道:“可你怎么这么木呢,不知道找个角落躲一晚上啊!”祝云:“......”   祝云好不容易歇息过来,我才注意到旁边的姑娘,姑娘脸色一青一紫的看着我们俩,此刻的我紧紧的抱着瘫软在地的祝云,手还保持着刚刚相握的姿势,嘿嘿笑道:“那个,这是我弟弟。”怀里的祝云好像顿了顿,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我放开祝云,站起身对姑娘说道:“还不知道姑娘你家住何方?唯恐一路上妖魔鬼怪我还是送姑娘回去吧。”   姑娘说:“我家就是沛县的吕府。”我睁大眼睛:“就是那个吕善人居住的吕府?”“...是的。”“那你...”   姑娘抿唇一笑:“吕善人正是我的爹爹,吕公。我是他的小女儿,我叫吕卉,还未请教公子名讳。”   天哪天哪天哪,我竟然救了吕善人的女儿,那个温文尔雅广收天下英才为上门食客并且极其有钱的吕善人,这等于我是不是可以拿到一比救命费了。好半响,祝云扯扯我的衣服我才说道:“我叫玉釉,这是祝云。”   我简单的介绍了下,吕卉方才施礼道:“原来是玉公子,祝公子。”   尾随吕卉来到来到吕府这一段路程上我一边思考是否要将我是个女子的事实告诉吕卉,但若是说了是不是救命费就拿不到了,我有些惆怅,经过我仔细思虑过后还是觉得暂且让她误以为我是个男子吧,更何况在这将乱不乱的世界里扮成男子总比是个女子好,至少没有人会对一个男子有非分之想,想来我这英气的长相扮一个男子还是很容易的。   抬头间,已是吕府门前,吕卉激动的跑上前去敲门,一个小厮慢吞吞的开门看见来人,不禁瞠目结舌随即风一样跑到里面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吕卉更是激动的跑了进去,我和祝云也跟在后面进去了,随即一场轰轰烈烈的认亲大戏在我和祝云面前上演,我正看得如痴如醉时,不知何时何地冒出一个身穿织锦横纹衣裙头戴珠钗簪花眉眼艳丽的女子含着泪走到我面前,朝我盈盈一福:“多谢这位公子救下了我的妹妹,若不是公子仗义相助,家父与我便是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我连忙摆手,那厢里正哭的不可开交的父女俩终于擦擦眼泪分开来到我面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老朽感激不尽,真乃无以为报啊。”我连忙摆摆手:“只是路见不平,路见不平罢了。”   那吕公却是招招手,一个小厮捧着一袋银子说道:“这是老朽一点绵薄心意,还望公子收下才是。”我看着那鼓鼓的一袋银子眼睛都要发绿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公子你就收下吧。”那眉眼艳丽的女子说道。   我嘿嘿笑着,趁人不注意时猛的踢了同样看着那袋银子眼睛发绿的祝云一脚,祝云一个踉跄,手一支便搭在了吕公拿银子的手上,我连忙道:“祝云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救吕姑娘原本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怎能要吕公的钱呢,你还不快过来。”   吕公却是顺势将那袋银子塞进祝云的手中,祝云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你...”“我什么我,既然吕公都塞你手里了,你就收下吧,真是的....多谢吕公,我这位兄弟着实顽劣。”我施施然说道。   吕公抚着胡子笑道:“既然如此,两位还请进来说话。”我跟在身后向满眼怒火的祝云挤眉弄眼,祝云却是将头一扭不理我,哎呀,这小子。   落座之后,吕公给我们各自上了一杯茶,颇有怒色的说道:“那些宵小之辈穷凶恶极竟敢绑了老朽的女儿去,若不是公子及时出手相救,小女既是不死这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了。”说着,坐在一旁吕卉又适时抹了把眼泪,一旁的女子自是安慰她。   我道:“定要将那些人绳之于法才好,免得侵害别家的姑娘。”吕公缓缓饮一口茶道:“公子放心,老朽定会抓住那些宵小之辈交于官府绳之于法,才解我心头之气怒。”   我点点头,那安慰吕卉的女子说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回:“我叫玉釉,这是祝云。这...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那女子却是唇角带笑转头安慰吕卉了,吕公笑道:“这是我的大女儿,吕雉,我还有个二女儿吕媭,前些日子随她未婚夫去汤山游玩了,闻听卉儿被绑架,已经连夜赶回来了。”   我噢了一声,继续喝茶,半响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口茶喷出,“你刚刚说她叫什么?”祝云嫌恶的看了我一眼。   吕公不明其意:“这是我大女儿吕雉啊,可有不妥之处?”   吕雉和吕卉也不解的看向我,我默默坐回椅子上,实在是太妥了,大汉第一代皇后,也是汉高祖刘邦相识于微时的妻子,那个传说中雷厉风行可以说叱咤风云的一代毒后吕雉竟就这样坐在我对面。 正文 7.再见刘季   次日,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吕府的后花园中看百花竞艳,手里一掂一掂着那个钱袋,虽然吕公为了酬谢我们给了我们这一袋银子,但终归不能这样坐着,我还是得找些什么事情做做。   一阵香味袭来,我抬头一看,原是那吕卉,我不禁感叹,真的是个美人啊,一颦一笑都让人看的如痴如醉,她在我身旁坐下,阳光打在她伏在楠木桌面上的指尖,美好的像是幻觉。“我看公子一人独坐在这,便上前叨扰,公子不会怪我吧。”   我摇头,这本就是她的家,她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她笑道:“那不知道公子在想些什么,卉儿看公子瞧那些花儿都出神了呢。”我说道:“我在想,那些花儿何时会谢。”她不解道:“这才开春,花儿有的开呢,公子怎么希望这花儿早早的谢了才好?”我微微眯了下眼睛,颇带点感叹:“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这花儿开的再好也是要谢的,只是不知几年之后我将会是什么样子,而这花儿又开败了几回。”似乎含义太高深,吕卉细想了好久才回道:“那公子不如珍惜眼前吧。”   我偏头看她,她朝我微微一笑,额间的一串珠花犹如杜鹃花那样的欢快,她是一株正在盛开的花儿,纯洁美好,而我,天大地大,又该去往何处。   两下里相顾无言,好久我才发现自己貌似有点跑题了,我现在应该想的是找一份工作赚点银钱才是真的呀。“吕小姐,不知道这沛县哪里可以赚到钱?我是说,哪里有活干?”她愣了愣:“公子还要出去赚钱么?”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这也是没办法,小姐可知,遇到小姐之前我都是靠乞讨才来到沛县的。”她愣愣的看着我,半响,扑哧一声笑出来:“公子如今也算是我府中的食客了,吃穿用度公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爹爹早就为公子安排好了。”我笑笑,食客食客,可是要为这里供养食客的主人适当出谋划策的,我可没那个聪明。再说他们本就是误以为我是个男子,要被发现了那还了得,并且我也不打算在这长待下去。   “小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资格做吕公的食客呢,玉某不才,一点小聪明还是有的,但若论起为吕公出谋划策,万万是不行的。”   她道:“公子怎么会这么想呢?公子能够将我从歹徒手中救出是那些一般食客万万做不到的,他们每天只会胡乱说道,为我吕家好的,却是没一个人,当然,我也不是指府内全部的食客,但是...”说道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下,秀挺的鼻尖上微微沾了点汗珠,她未免说的太激动了,我如是想到:“我是想说,府中的食客固然也有好的,但都不及公子你月朗风清。”   我干笑道:“小姐实在太抬举我了,我是万万担不起的。”我这么推辞自己都认为自己太谦虚了些。   她还要再说什么,花丛尽头吕雉的身影陡然出现,她走进几步:“妹妹,爹爹找你。”我连忙站起,自从知道这个眉眼艳丽的女子将是以后大汉的皇后我都不自觉对她有些恭敬,这可是名人啊!说话间,吕雉已经来到我们两跟前,她朝我盈盈一福:“公子每次见我好像都是这般拘谨,不知道是否吕雉哪里得罪了公子?”我一惊,我哪敢得罪她呀,吕雉果然是吕雉,说出的话都这么刁钻,我嘿嘿笑道:“哪里会呢。”   “姐姐你就不要为难玉公子了。”吕卉在一旁说道。吕雉调皮的看了眼吕卉,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这个丫头啊。”   终于送走了这两个人,我不禁松了口气,想起离去前吕雉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突然传来:“你在想什么?”   我猛的回头,原来是那躲在屋子里一上午不出来的祝云,不禁推了他一把:“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呀,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他道:“是你自己没发现我。”他望了望前方:“刚刚是吕府的两个小姐吧。”我点头。他又道:“你可别跟她们走太近了。”“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啊。”“......”   下午我托着祝云来到街上继续找工作,走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地方肯让我们进去工作,只有一家烟花店觉着祝云长相不错,适合在那里当个小厮什么的,平常替花姑娘们倒倒水什么的,但被祝云以名声不好听给无情的拒绝了,我不禁摇头,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呀。   拐过了一个巷子,我突然发现已有几天不见的刘季就站在那当口,此刻的他与当日实在不同,我委实看了好久才将他认出来,他似乎白了点,身形还是那么高大,上次只觉得他那张脸被灰挡了觉得平凡至极又有点脏兮兮的,此刻洗净了面容却是剑眉星目挺精神的一人了,我高兴的跑上前,从他后面拍了一拍:“刘季。”   刘季转过身看到我,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当然当初他见我时我还只是一个小乞儿,身上脸上都是脏兮兮的,他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我高兴的转了一圈:“刘季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乞儿啊,就是那个你抢了我馒头,然后带我去吃肉的小乞儿。”   刘季眯着眼睛想了好久,才一拍脑袋叫道:“原来是你啊,小乞儿,是那个名字很贵气的玉釉小乞儿。”我开心的点头,他朗声笑道:“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果然人要衣装,这番见你,却是俊俏了好多,想来是投奔了一好去处啊。”我嘿嘿笑道:“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上次好了一点点。”我扯过一旁的祝云道:“诺,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的弟弟祝云。”刘季哈哈笑道:“好样的,连你的弟弟都长的如此好看,真是不错啊。”我一拳锤在他肩上:“你也不错。”于是我们两人放声大笑,祝云在一旁尴尬。   笑够了,刘季问我:“看你小子穿的还是挺不错的,投奔哪家去了?”我笑道:“也不算是投奔,机缘巧合去了吕府而已。”他顿时眼睛发亮:“可是有吕公在的吕府?”我点头。“不错啊,你小子能混到吕府去啊。”随即他又道:“那你现在是....”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出来找工作的,总不能一直赖在吕公那啊。”   他道:“看你这样子也算得上是吕公的食客了,吃穿你还愁什么?”“我都说了,我之所以进得了吕府,都是因为机缘巧合,我才没有那等谋略可以当吕公的食客呢。”他点点头:“说的也是,我也觉得玉釉你小子没这等聪明。”我:“......”   “好了,不就找工作么,包在三爷我身上了。”   “真的?”他道:“玉釉你小子啊,我可食过言。”   我跟着刘季来到一家客栈,这家客栈门前正挂着张招小二的牌子,赫然就是我上次来找过的,但对方以我来历不明给拒绝了,刘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对着那有两撮小胡子的掌柜说道:“李掌柜,我刘季给你推荐一位顶好的人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阿釉,过来。”我无语的上前,李掌柜眯着眼睛看我,好半响才道:“小哥是来过这的吧。”我点头。他又看看刘季,“这是你的兄弟?”刘季点点头。“那我更不能收了。”   我:“......”   刘季:“......”   我真是没想到刘季的人品差到这个程度,看来他在沛县还是挺有影响力的,李掌柜都没问我其他的就拒绝了,祝云在一旁笑出了声。刘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朝那掌柜道:“李掌柜,我刘季可是真心实意向你推荐人才,你可别白白流失了这个机会,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呢。”李掌柜那撮小胡子抖动了下:“你推荐的那就让他流失吧,我老李头可不敢收您推荐的。”   刘季还想说什么,被我拦下,我对他说算了,刘季却不依,说道:“我好歹也是一亭长,你可不能这样啊,老李头,以后要是有人打击你的店我可就不管了。”   老李头斜眼道:“你这就是逼迫我么,哎,这样吧,把上次的酒钱服了我就收他,如何?”   我汗颜,没想到这个刘季哪都有钱欠,刘季摸了几个铜板出来,道:“只有这么几个,我会还的,你急什么。”刘季似是有些不高兴,那老李头见刘季已露不悦神色,生怕把这尊瘟神给惹怒了,店被他拆了。连忙道:“下次就下次,你去拿把扫把吧,听好了,我只收一人。”   我顿时欣喜的去拿扫把,刘季这才笑道:“这才对么,老李头你与我方便,我也好与你方便不是。”   老李头嘿嘿笑着。 正文 8.刘季既是刘邦   “小二,你这地是怎么扫的,都扫到我碗里来了。”一粗汉子嚷嚷着,我左手提着把扫把,右手提着个水壶,肩上还搭着块黑不溜秋的抹布,完全是个土生土长的店小二,很明显我是个外地来的,但也从侧面让我清楚到,店小二是个很难驾驭的职业。我拍拍脸皮,嘿嘿笑着,要知道这一天下来我脸都快笑僵了,“客官,其实你可以换个大一点的碗。”   自然又是被这位粗汉子给数落了一顿,哎,看着他那口大黄牙我真的很想让他闭嘴,并且告诉他,店小二也是个有灵魂有尊严的职业,但考虑到如果这样做,一定会被那抠门至极的掌柜给扫地出门,他想抓我把柄赶走我很久了,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也自然我得低头让这汉子给数落,时不时还得附和一下,实在是憋屈。   汉子说的唾沫横飞,好不容易歇了下来,连忙拿着水壶往碗里倒水,嘿笑道:“客官说了这么多肯定渴了吧,喝点水喝点水。”那汉子斜眼瞧了我一会儿:“你这小二还算上心,我告诉你....”于是又开启了无限的巴拉巴拉模式,我真的很想打他。为了避免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我找了个借口溜到了后院,没想却看到那抠门的李掌柜竟然在训斥厨娘李大婶,对于李大婶的厨艺我实在不敢苟同,我第一次吃到她做的菜真的觉得李掌柜家的盐是不要钱的,而一些过路的旅人都是风餐露宿饿了好几天的好不容易见到一家上点档次的客栈也只能将就着吃吃,后来我提议这个菜盐少放一点是不会少块肉的,但李掌柜却说,客栈主要打尖为主,于是我再也不提。   今日想必是李掌柜家的小娘子吃不惯李大婶的菜,在楼上闹了一上午脾气,李掌柜才会说几句李大婶,李大婶就会少放点盐,而我也不会吃的那么痛苦了。但小娘子一走,李大婶又会像之前一样,非常非常咸,于是我经常盼望李掌柜的小娘子来客栈旅个游什么的,好一段时间被李掌柜误以为我看上了他的小娘子。   未免殃及池鱼,我来到大门口,仰天长叹,刘季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冷不丁说道:“阿釉在看些什么?”我吓了一跳:“你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刘季:“是你自己反应慢没有发现我而已,怎么样在这里还好么?”我扁扁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道:“我算是知道了店小二是件多么让人痛苦的职业。”刘季又道:“阿釉啊,三爷我毕竟比你年长几岁,还是要说说你的,你看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拿的,有个这职业不错了,毕竟以后养家糊口什么还是可以的,就不要在抱怨了。”   我看看他,刘季难得的语重心长,我笑笑:“看来三爷你是对这个职业很赞同咯,我说刘季,你以后不会想像李掌柜一样开家客栈吧。”   刘季看看我,不屑道:“我的志愿若是此,我刘季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还有你,要叫我大哥知道吗,刘季刘季的,岂不乱了辈分。”我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虽然你一开始抢了我的馒头但之后对我还挺好的,我就勉为其难叫你大哥吧。”刘季笑笑:“你这样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阿釉,你果真与别人不同。”见刘季难得夸我,其实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损我,一时间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大哥难得这样夸我,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刚刚听大哥的语气,似是有更远大的抱负,不妨说来听听。”   刘季此刻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回忆一些事情,半响才道:“阿釉你可知道信陵君魏无忌?”   我一愣,魏无忌,似乎是战国人士,细想以前在历史书上的确是见到过这个名字,但我历史实在不好,真的是想不起来。于是我摇摇头。   他道:“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是秦朝还没一统之前魏国魏昭王的少子,风姿卓然,文采超群。”   我不解:“大哥为何突然说起他?”   他道:“我少时希望拜在他门下,做他的食客出谋划策求取一方天地,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当初成为魏王的不是魏圉而是信陵君,想必如今定是另一番天地。”我看刘季的神情是那样沉重,搞得我都不自觉沉重起来:“那你怎么没有拜在他门下。”他叹气道:“我知道他时,他已去世多年了。”“这挺遗憾的啊。”我不禁感叹道,就好像喜欢一个偶像很久,却发现这个偶像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对于死去的人,人们总是太多揣测和敬仰,毕竟只有死去的人才是最神秘的。   “可你还是没有说到重点啊?”我迷惑道。这次回答的却不是刘季,是站在我身后很久的李掌柜,他简直像个游魂:“重点是你在工作期间听他胡扯,不想干了是不是!”我猛然回头,不禁大惊,我们四周不知何时站满了人,包括之前还被骂的李大婶竟然拿了包瓜子磕,我也是醉了咯,一个汉子哈哈大笑道:“可怜的小二你又被忽悠了吧,谁人不知刘季刘亭长虽空有抱负却是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痞子,他这些破事逮着人能说上三天三夜。”我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刚才数落我好久的粗汉子,真是忍他好久了:“他既然愿意说,自然有人愿意听,虽然我大哥的确有点无所事事,但你等焉知我大哥不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你们这些人却连抱负都没有,我大哥尚可说无所事事,而你等就是走鸡斗狗插科打诨了。”   我回头握住刘季的手,非常坚定的看了他一眼,他感动的回握住我的手,那汉子似是被说得脸红了,支支吾吾道:“谁走鸡斗狗了,我至少成家了,可他......”“我看牛二你是吃多了饭吧,三爷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一介亭长,而你牛二又是个什么东西。”   牛二愤愤的指着我们两,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掌柜一把给拉了进去,“行了,你就给我省点心吧,今天的工钱扣了。”我哀嚎。旁边的人见没什么热闹也都散了,只是从那以后,刘季痞子的名声更响了,一度传到了刘季仗势欺人独霸一方欺负邻里乡亲调戏良家妇女以及教坏老实人李掌柜店里的小二这方向......   可见谣言是多么害人,其实刘季也只是没有占了四分之一而已,而已。   傍晚时分,我头大的拿着手里的抹布擦桌子,简直是要多脏有多脏,李掌柜早就下班回家了,李大婶也在一个小时前,嗑着瓜子迈着悠闲步调一摇一摆的回去了,可怜我还要打扫完客栈才能下班。   正当我与桌子上的一块顽固污渍做斗争的时候,刘季拎着一壶酒颠儿颠儿的走了进来,看那红得像猴屁股样的脸便知道又喝多了。   我连忙上前扶住:“大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小心醉死。”他歪来歪去的说道:“若是能醉死,那便醉死吧!”他猛地握住我的手,我一惊,想抽出手却又抽不出,哭丧道:“大哥,我是男人啊!”他却说道:“阿釉,你真是我的好贤弟啊,阿釉你可知,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为我说过一句话,而我这些抱负理想,更是无人理解,我父亲整天就知道说我游手好闲,虽混了个亭长当,却也是一事无成,还不如人家种田的,连我父亲都如此说,更别说别人了。”   我见他说的伤心,也不再挣扎,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抱负到底是什么啊。”我问。他猛地甩开我的手,我淬不及防,手打在桌面上我不禁吃痛,气恼间再不管他。   “那年我押解犯人去汤山,路过一地,我偶然遇见当时出巡的一仗车队,那车队威严华贵,庄重之极,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车队,那车上的流苏,镶嵌在车璧上的宝珠,只需要一颗,只需要一颗,我这辈子就不用愁了,后来我才知道那车队那车队里的人便是大秦开国皇帝,秦始皇。好大的威风啊,若是我,也能像他一般,坐在那琉璃车内,那该多好,那该多好,我刘季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说到此,他已是摇摇欲坠。我却是一惊,难道他的志向抱负竟然是想做皇帝,这个志向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我不禁摇头,大哥啊大哥,你的抱负虽好,但这以后的皇帝却不是你啊。   此时,他好不容易站立稳,如泣如诉:“可我刘季空有一身抱负啊志不得抒,贤弟...”他转了一圈,准确握住我那只痛手,我不禁吸气:“贤弟,你说得对,我刘季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若是机会来了,我定要牢牢抓住,父亲说我痴心妄想,说古往今来居于高位的哪个不是王公贵胄,我刘季偏不信,我刘季偏要做那开天辟地第一人!”   我一凛,竟似被他气势所惊。   我叹气将他扶到桌子面前坐下,“大哥你是醉了啊。”   看他已经有点不省人事的样子,我也再不管他,继续抹桌子,突然一阵浓烈的香味袭来,我抬眼看去,却见一眉眼艳丽,穿戴精致的女子站在门边,赫然正是吕雉,我一惊,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自从在这个客栈当了店小二以后,我便不再住在吕府,吕公虽然不解我为何如此,但也并未过多挽留,倒是吕卉经常有事没事会来看我,这吕雉却是第一次来。她朗朗笑道:“我还走在大街上便听见这里吵嚷个不休,原是有喝醉酒的人哩,怪道是在发酒疯啊。”   我上前:“吕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怎么,不欢迎我?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奈何前几日我二妹才回来,我少不得要迎接她,于是就耽搁了,不过我倒清楚我那小妹可是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公子的。”她如是说道。我嘿嘿笑着,此刻身上又脏,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她看我这样,又说道:“怪事怪事,几日不见,你这拘谨的毛病怎么还没改,你日后见我的日子多着哩,要是这般拘谨,可多不好。”   我笑道:“是看到小姐你打扮如此美丽,我心有戚戚罢了。”她捂嘴一笑:“嘴倒是挺甜的,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可是有好事要告诉你,爹爹邀你明天去府里赴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一呆:“不知是什么事?”她娇笑道:“爹爹的心思我又怎会知道,总之是好事就对了,你明天可要记得来。”说罢,她提提裙摆便走了,越过刘季时,失笑道:“真是个醉鬼。”   我看她身影越走越远,心下有些郝然,她说的好事说不定是我的坏事。   “她是吕雉。”刘季突然说道。我猛地转头,本该熟睡的刘季此刻红着眼睛看着吕雉消失的身影,我道:“大哥你又怎么了,我扶你去睡觉吧。”   刘季完全不理我,“阿釉,你信吗,以后娶她的人是我,她这等艳丽女子也就我能压得住。”   我一愣,这刘季真是越说越糊涂了,我有意打击一下他,拿起旁边的扫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娶不到她的。”   “娶得到。”   “娶不到!”   “娶得到。”   “我说了你娶不到她。”我怒了。   他凉凉瞟我一眼:“娶得到。”   嘿,我这暴脾气,我可是两千年后的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古人,我清楚的知道能娶到吕雉的人只有刘邦一人,而刘邦是大汉开国皇帝,他是刘季,虽然同姓,却不是同一个人。   我道:“我告诉你,能娶到吕雉的人只有刘邦,而你不是刘邦。”   他一愣,好久不曾说话。我得意的看着她,傻了吧。他却突然哈哈大笑,站起来拿着酒道:“阿釉啊阿釉,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就算是要夸我,也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夸我啊,哈哈,阿釉,你口中那个能娶到吕雉的刘邦不才正是在下,刘季。我从小就有两个名字,只是我母亲去世后就没人叫过我刘邦,我父亲也只叫我刘季,时间久了邻里乡亲的也都叫我刘季,至于刘邦却是再没人叫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刘邦这个名字?”   其实听他说完我已经石化了,我这才想起,为什么听到刘季会觉得很熟悉,我记得以前的历史上说过,刘邦有个别名叫,刘季。   而我面前这个人就是刘季,而他也可以叫刘邦,我几乎晕厥,大汉朝开国皇帝就这么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而我之前还说他痞子流氓,扫把掉到了地上,不带这么捉弄人的吧。 正文 9.初遇蒙恬   无尽的雪,无尽的血。   我迷茫着走在这道光束中,似乎没有尽头,一刹那离我远去的是我儿时的记忆,我看着这些画面随着光束飞快的倒退,甚至还来不及我去回味,有家人的脸,有朋友的脸,更甚至,有我登上长城独自眺望的场景。突然一阵强烈的光束射进我的眼睛,我不禁用手挡住,也在这一刻,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猛地来到一间气派华丽又古朴的房屋,层层白色幔帐遮挡住视线,我疑惑的拂开幔帐向前走去,幔帐最深处一处以黑色为界的古朴大床,床上此刻躺了一个人,我想靠近点,在靠近点,不知为什么我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依稀感觉那是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风轻轻的吹了进来,吹向层层的幔帐,我顿时感觉竟凄凉无比。   我感觉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那么焦急却又不失威仪,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头戴白花的女子匆匆走进来,同样的我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脸,只能细微感觉到那女子白色裙裾间的浮动,她趴在那男子的身上,哭的好不伤心,瘦削的肩膀剧烈的抖动,哽咽着一声两声,我不禁也伤感起来。“你伤心了吗?”一个女声骤然出现在我身后,我猛然回头,却被眼前这一幕给吓住。面前这个人,同样穿着白色衣裙,袖口绣着梅花的样式,眼眶通红,唇角微微上翘,赫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女子上前几步:“剜心之痛,剜骨之痛,你可知否?”我拼命后退,她欺上前:“这是一段孽缘,玉釉,若你想避免,一定不要一定不要认识这个人,记住我的话,一定不要认识这个人。”她苍白的指尖猛烈的抓住我的肩膀,尖锐的指甲插进我的骨肉里,疼痛难忍,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是怎样一副苍白的脸容,像全身都被掏空了,那闭着的眼睛似乎藏尽了无尽的苦楚,苍白的唇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语,我心内感受到一丝疼痛,像猫挠一样,眼泪缓缓滑过我的眼角。   “醒醒醒醒...”   我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祝云的脸,好半响我才从梦中醒来,看着窗外鸟语花香,阳光明媚,哪来的雪?哪来的血?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   “你怎么了?”祝云的手在我面前晃动,我极其不耐烦的撇开他的手:“拿开你的爪子,心情烦着呢。”祝云在我一旁坐下:“我看你是当这店小二,当的魔障了,睡梦中都流泪。”我摸摸眼角,果然有泪湿的痕迹,冥思许久,也许是太想家了。“我睡了多久?”“总之你迟到了一个时辰!”祝云慢悠悠的说。我猛然惊醒,这下是彻底醒了,“你怎么不叫我啊,死了死了死了,李掌柜又要说我了。”我匆匆忙忙的起床,随便洗漱了一会儿便溜进了前院,前院便是客栈大堂,我进了大堂,却发现此刻所有的人都围在店门口,连平日里只知道算钱的李掌柜也在其中,我连忙上前,好不容易扒拉进去,却发现几乎是沛县一半的人都来观看了,我不禁心想难道是什么马戏团来沛县了刚好要在客栈里落脚。   一人说道:“听说是陛下的妃子。”一人道:“瞧这车队的架势,整个一华丽了得!”一人又道:“这蒙将军奉陛下的命来接陛下的妃子真是艳福不浅啊。”“一人又道:“艳福不浅又如何,终究是陛下的妃子,他人染指不得。”...   我听得稀里糊涂,伸长了脖子也没望到什么。突然人群一阵骚乱,不一会儿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我听见李掌柜那公鸡般的嗓音说道:“皇妃下驾我云来客栈,实在令陋室之地蓬荜生辉啊。”这时,一个年轻稳重的声音传来:“这些客套之话就不用说了,皇妃她...不喜欢这么多人围观。”   李掌柜点头如蒜捣:“那是那是,还请皇妃和将军楼上请。”李掌柜扫视了一圈,准确无误的看向我:“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领皇妃和蒙将军去天字号客房。”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我猛地冲了出去,这时我才看清眼前的人。   这是个长相非常好看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高大。他一身黑衣,甲胄裹身,面部线条硬朗,眉眼刚毅间似有带着点温柔,不知为何,我的心剧烈的跳了一下,这是许久不曾发生的事情,自从上次失恋登长城却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沉静如水好久了。   突然胳膊一阵疼痛,却是李掌柜不知何时在我旁边掐了我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你迟到的事我暂且就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知所措的上前,靠的近了心跳反而平静下来,那男子却是转身朝车队走去,我顺着他看去,心却刹那间停止,白色的幔帐,一层一层白色的幔帐包裹住里面的人,随风飘动,就像我梦见的白色的幔帐,凄凉窒息到极点。   “蒙恬恭候皇妃下驾。”原来这个男人叫蒙恬。我知道他,他是秦国的将军,而我也只是知道他是秦国的将军。   这时,白色的幔帐被一只玉手挑开,缓缓的,缓缓的,一张缚着面纱的脸出现在大众视野,众人齐齐吸气,这是怎样一个美人,虽然脸上有三分之二被面纱裹住,但那双如秋水的眸子却是那样沉静温婉,如远山般的眉,淡而俏丽,不难想象这女子若是将面纱扯下,将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一人道:“这是仙女吗?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皇妃果然就是皇妃。”一人又道:“若我糟糠之妻有她一半风姿我也就满足了。”   蒙恬不经意的回头,一干人瞬间低下头,他适时咳嗽了一声,看得如痴如醉的李掌柜瞬间清醒过来,吆喝着:“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众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那皇妃沉静的眼眸似是不经意的扫过蒙恬,一双柔夷扶住蒙恬的手下了车架,她一身白色衣裙,清丽之极,拂开幔帐,下车,站立,直到走进客栈,这一切犹如行云流水般诗情画意。   蒙恬自是跟在身后,我连忙跑到那皇妃前面,低头道:“皇妃跟在我身后就是了。”   皇妃这才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我将他们带上楼,带进一间可以说是客栈最好的一间房,既宽敞又明亮,李掌柜说这厢房都是给身份尊贵的人住的,连他的小娘子他都不肯,闹了好几次也没用。我说道:“这里就是皇妃的住处了,里面有洗澡的地方,若是还需要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蒙恬走进一看:“还是太简陋了。”我默然,李掌柜最寄予厚望的房间都被嫌弃简陋,看来李掌柜的自尊心少不得要被打击。   皇妃在一旁坐下,我连忙倒水,她看了看我:“你这小二可真不一样,是否秦国的小二都如你这般。”她的声音清冽如水,听着非常舒服,好半响才反应跟我说话,我才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此时她已经将面纱取下,虽然心里早就知道是个美女,但看到真容还是不禁赞叹,秀挺的鼻梁,小巧嫣红的嘴唇,那双眼仅仅一个眼角便是万种风情。不动沉静温婉,一动热烈如火,我这般想。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蒙恬说。 正文 10.初遇蒙恬 下   傍晚,我提了壶酒带着祝云去吕公府上赴会,我到时门口正站着一位小厮迎接,我有些受宠若惊,进了里间发现席上不仅有吕公,吕卉吕雉,还有一个面容温婉气质如水的妙龄女子,女子旁边坐着一青年才俊,想来,便是吕公的二女儿吕媭和她的未婚夫了。   吕公见我进来,哈哈大笑道:“老朽正想找个人去请请贤侄呢,没想到贤侄自己就来了。”我好不尴尬的笑笑:“怕是来晚了?”吕公摆手道:“不晚不晚,时辰刚刚好。”他说着将手向吕媭和那青年一指:“这便是我的二女儿吕媭,以及她的未婚夫婿樊哙。”吕媭携那樊哙站起向我施了一礼:“早就听说三妹妹落入歹人之手,是玉公子救下的,如今一看,玉公子风姿朗朗,眉眼生的甚是好看啊。”樊哙也笑道:“玉树临风,端的是个可靠之人,岳父实在好眼光。”吕公则抚着胡子哈哈大笑。   我一时无语,总感觉他们是在挑白菜一样,可能古人相处方式就是这样,我也没在意,于是一干人等笑着入了席间,席过半响,吕雉红着脸醉眼蒙眬的拿起桌上的酒杯看我:“这一杯,我就敬未来的妹夫了,其实妹夫这般风姿,吕雉我也甚是瞻仰,可奈何,这感情终究是需要缘分的,你呀,与三妹妹有缘,我又怎可横加干扰?只得祝福你们了。”说完她一饮而尽。   祝云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我也有点冷汗涔涔,干笑道:“这大小姐是在说什么呢?我愚笨,实在听不懂其中意思。”吕雉还要开口说话,吕卉便拉住她:“姐姐你醉了。”吕雉拂开她的手:“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我爹爹吕公相中你了,要你做三妹妹的夫君。”她娇笑着,这下我可懵了,暂且不说别的,光是两个都是女人怎么结婚啊。如果换做别的男人肯定是乐的找不着北了,但我真的只能笑笑不说话了。   果然,宴无好宴。   吕公看了看我道:“不知玉公子意下如何呀?”此时的我才发现吕卉今日竟是盛装打扮,略微羞红的脸蛋,已经那双清澈的眼眸发现我在注意她时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吕公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吕卉,笑道:“我这三个女儿里,卉儿最受我喜欢,她单纯善良,也差不多到了该结亲的时候,我问过她,她的意思是只倾慕于你啊,其实若是寻常人,我定是不会这么快做决定,但是我观公子神清气朗,日后定有一番作为,故此便答应下来,只是我等决定还不行,还要公子你应允即可啊。”   我沉下心来,“玉釉怕是要辜负吕公的一番心意了,玉釉是个无根之人,居无定所,如今这年纪也不欲娶亲,还请吕公另觅良婿。”我拍拍吃的很欢的祝云,这小子,一点都不帮我说话。   在我的视线里,吕卉的脸色顿时就苍白了下去,吕公疑惑道:“公子怕是以为我吕府还养不起公子一人?”他看看祝云:“即使是公子的弟弟,老朽也会安排妥当,决不让公子有后顾之忧。”   我默了默,这可如何是好?“玉釉不才,虽然现在只是一家客栈的小二,但玉釉心怀大志,不消说此刻不欲成亲,就光是身为一个丈夫,怎能赖吕公抚养,玉釉实觉不妥。”   吕公神情渐渐沉郁下来,一时间席间竟无半点声音,那吕雉突然摔了酒杯,朝我怒斥道:“多少贵胄公子欲与我吕府结上亲事,我吕府皆是置之不理,你倒好,想也不想竟一口回绝,你莫不是怕我三妹妹没人嫁了就要定你了是么?”她刚说完,吕卉便站起身拉住她:“姐姐你少说一句吧。”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既然玉公子都无意,你们说再多也没有意义。”抛下这句话,她捂着脸跑回了里屋。   我还想再对她说些什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现在这情形说多错多。   吕媭连忙去追:“这好好一个宴席,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你劝着点。”临去时,她对樊哙说。   吕雉也要去追,奈何刚才喝多了酒,脑袋一昏竟就趴着桌子睡了过去。席间还算清醒的只有吕公,樊哙,祝云和我。我看着这狼藉一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是席间一时无人说话,祝云终于抹了把嘴巴,对我说:“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我不禁嘴角抽搐,这祝云,摆明了在说风凉话,吃饱喝足就要走未免太没良心了,但这个情形我也实在待不下去了,正要顺着祝云的话说下去,樊哙略沉吟:“不知道玉公子觉得三妹妹这人如何?”   我心惊,他这样说是想表达什么,我犹豫了一会儿,道:“性格温婉沉静,天真善良,又生的如此好容貌,当是一位佳人。”   樊哙笑问:“那玉公子觉得你如何?”   这下我算是知道樊哙突然这么问的原因了,原来是要让我知道门第高下,从而自惭形秽,说白了就是我们家大小姐看上了你这么个穷小子你竟然不领情,太不识抬举了。“樊公子要说什么我玉釉清楚,我也知道我这个身份配吕三小姐的确是有点高攀了,我玉釉贵有自知之明,是以今日拒绝实在迫不得已,还请吕公与樊公子见谅。”   樊哙不再说话,吕公站起道:“我吕府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高攀不高攀的事,我吕公虽敬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强人所难也并不是老朽的作风,今日这事既然玉公子婉拒,老朽只得作罢,只希望公子你就当没今天晚上一回事,毕竟卉儿日后还是要嫁人的,我不希望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樊哙,送客罢。”樊哙应了一声,我苦笑:“那是自然。”   临走时,我再三犹豫还是斟酌道:“吕公刚刚叫玉釉当没有这回事,那玉釉也请吕公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我...”事已至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吕公却是一拂袖子进了内间,樊哙道一声请吧。   从吕府出来之后,我一直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才好,好好吃一顿饭就把吕公给得罪了,祝云道:“你别再叹气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帮我说话还要挖苦我,我顿时一拳打在他身上,祝云连忙跳开:“你干什么?”“谁叫你刚刚不帮我说话了?”一想到此就是一团火。   祝云苦着脸道:“那情形我也得插的进去啊,再说那吕公摆明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说又有什么用?吕公是看上你了,要你做那吕府的东床快婿。”   “你还说,你明明知道我是个女的,我就是想做他吕公的女婿,我也做不了啊。”真是不知道吕公是看上我哪里了。   祝云看了我良久才道:“你为什么...不把你是个女人的事实告诉吕公呢,兴许就不会搞成这个样子了。”我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若我早知道他存的是这般心思,我肯定一早就告诉他了,只是事到如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已经说不得了。”祝云:“为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吕府在沛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吕公在沛县也算的上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物。我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他我是个女人,这还没什么,但我一直以来示于人前的都是个男子身份,就好比今天我若是告诉吕公我其实是个女人,这不无疑是打了他的脸,令他蒙羞?他若是知道拉下脸面求亲的是个女人,并非男人,恐怕我们就不只是被赶出来这么简单了。并且明天定会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女儿身,到时候可真的就惨了。”   祝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其实他们说的没错,你的确与旁人不同。”我这是第一次听到祝云正儿八经的夸我,我打趣道:“总算说了句人话。”祝云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到了客栈后院,我们各回各屋,此时已经夜深,类似于现代的十点钟,虽然在现代十点钟是夜市的开始,但在古代,很多人已经睡下了,于是整个房间显得格外的寂静,我推开窗此刻的月光打进来,来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我依然觉得犹似在梦中,而经过今天的事情,我更加发现在古代想要生活下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事事要小心,事事要斟酌。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尤其是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我知道再过几年便是大乱之时,到时候天下之大怕是没有一处安身所在。   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打斗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此时听来格外刺耳。我连忙推门出去,打开后门,朝着打斗声前去,近了,才发现不远处的大街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人,地上尚还倒着几人,想必已经死去,我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突然不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我抬眼看去,却是一年轻男子身穿甲胄器宇轩昂的骑在马上,那脸部粗矿,但细细看去五官倒也精致,他阴沉着脸,左手倒拿着一柄长枪,一双眼眸如利剑一般射向被围的男子。   此刻那围着的人才堪堪推开,整齐有序的站在年轻男子的周围,一瞬间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而当我看清楚那被围的人时,再也抑制不住喉咙的声音,惊呼一声,那被围着的赫然就是白天里的蒙恬。这一声惊呼声自是引得他们的注意,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前,蒙恬一瞬间来到我身旁将我带离那个男子的视线,那个年轻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略带轻蔑的说道:“蒙大将军还是那么热血心肠,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我卫临再不济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但终究是秦国人,我卫临恨不得杀一个少一个。”他话里的狠意让我不禁心惊,蒙恬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卫将军跟了一路,蒙恬倒是想问问将军究竟是何用意。”意思是个问句,但却是个陈述句。   卫临长枪一指,咬牙道:“明知故问!”   “蒙恬愚昧,还请将军赐教。”蒙恬如是说道,温和而刚毅的眉眼在月色的映衬下如水。   卫临下马,上前几步:“公主是逼不得已才和亲秦国的,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公主往火坑里跳,若你有自知之明,就应该交出公主,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蒙恬忽的哈哈大笑,一瞬间气势大增,我清楚看到卫临的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卫临怒道:“你笑什么?”   蒙恬收了笑意,嗓音越发冷淡:“蒙恬笑卫将军此刻犹如一个跳梁小丑,且不说这是我秦国边境,就是在卫国恐怕卫将军也不能奈我何,卫将军只不过是卫国的一个将军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觊觎我秦国的皇妃?”卫临怒目圆睁,我几乎感觉若是眼神能够杀了,恐怕我和蒙恬渣渣都不剩了。   “更何况,卫国公既然主动将公主和亲秦国,想必知道公主以后的路该是如何,于情于理,都不是你一个将军能够左右的。蒙恬不忍秦卫两国之间因为一个公主再起纷争百姓流离失所,今日之事蒙恬就作罢,还请卫将军好自为之,否则蒙恬可不清楚若是我陛下知道此事会做出对卫国怎样的决定。”他的一番话不亚于威胁加恐吓,但卫临还真就吃这一套,毕竟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远比一个公主重要的多了。   卫临大喊:“蒙恬,你欺人太甚。”他一柄长枪快步来到蒙恬身旁,蒙恬亦一柄长剑回应。两人随即大打出手,一时间分不出高低。   忽然,一丝琴音传来,悠悠乐音冲散了肃杀之意。   我好奇看去。   只看到一片纯白衣角,如歌般的嗓音低沉的在这大地之间奏起。“蒙将军,卫将军,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