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前世今生   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其事,则有灵宫閟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神凤飞虬之所产,天驎泽马之所栖。或日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八方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有此十洲,乃人迹所稀绝处。秦皇汉武遭不脱,汝独何人学神仙。   洞天福地之修仙者以守护天罡阵以及各处神物为己任,神物虽然如今已然无主,但修道之人恪守祖训。   相信命运安排,但也相信命自我立。如果命不可改,那三界六道的生灵都是按既定的轨迹前进,岂不太过无趣?   人总有一死,死是既定的命运,但是人活着是一个过程,一个有很多种可能的过程…三界六道,循环往复,即便是得道超脱者也最是看不透那轮回。   弹剑随风吟,振袖携云飘。寂寞昆仑远,痴傻红尘遥。   天地孕生万物,造化神物。十洲神物诞生于创世之初,由天地人三皇所制,神物继续十洲洞天氤氲灵气,识造物者为主。千年万载之后神隐之时代降临,神物便为无主境界,神物无主,力量衰弱大半,世间莫不有修仙之人希冀于以魂魄禁术成为神物之主,获取洞天灵气,亦不乏野心之人试图以魂魄禁法控制神物,觊觎天下。   为庇佑神州生灵,不受魔域侵扰,古之天神于昆仑峰顶,以玄州开阳印、炎州璇玑权枢、凤麟洲摇光照、长洲玉衡四件神物结为天罡阵,守护神州不受魔域妖界侵扰。昆仑天罡祭坛亦是通往玄州、炎州、凤麟洲、长洲安放神物之通途。魔域一直妄图霸占人间,借人间四处洞天之灵气修炼,虽空间偶有裂缝魔域之人尚能进入神州,但惧于天罡阵之强悍霸道。魔域知人间凡人贪心极易受蛊惑,便于利用人之贪心蛊惑恭顺亲王白烨与之结为联盟,意图破坏天罡阵法,侵占人间,并妄想占有天罡阵布阵之神物,夺取人间洞天福地充沛灵气,重结天罡阵法将天罡阵之强悍霸道之力据为己有,以此对抗天庭,重改天道一统三界。天地即将覆灭,苍生危在旦夕,重结天罡阵,四神物必须重新认主,四主人齐心齐德,才能发挥神物神力,重结天罡。   圣人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慈孝;国家昏乱,有忠臣。   “将此开阳印封于祭坛之上。望苏逸之魂魄轮回之后能得解救天地苍生之法,不枉费昆仑弟子三千性命!”老者一袭蓝色道袍,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你携摇光镜隐入人间,机缘开启之时,苏逸魂魄已被邵青带予徐长老之处重塑,时机不可错过…否则吾辈前功尽弃。谨记谨记!”   “弟子张百川绝不辜负师父托付!”   “我大限已到,魂魄将留于此祭坛守护开阳印……”   “师父!”   “莫要悲伤,御剑下山吧!莫要急于求成,还有二十五年,切莫曝露身份,静等时机。此番已非门中长老能计料,同门多数都不愿散魄轮回,皆留于祭坛与师父一道守护开阳印。”涵阳真人盘膝而坐,合目而逝。   “师父!”张百川看着祭坛上星星点点的魂魄之光,泣不成声。   苏逸,在他看到这封信之前,他的人生都是昏沉难辨,仿佛从未活过。每日竟似魂不附体一般浑浑噩噩,现实中的记忆只停留在那间破旧的书院里。   书院里只有一位年过古稀教书先生,附近人称呼徐老先生,还有几个附近村乡的孩童,偶尔有樵夫牧童也来这里听书。   苏逸每日都仿佛在那片苍茫云海中漂浮,看见云海中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点的光晕。醒来后的时间,苏逸也是在恍惚中度过。苏逸偶尔看见书院里嬉闹的孩童,却记不起自己是否有过过去,但在梦境的恍惚之中,仿佛自己早已度过很长的岁月,真幻莫测。苏逸很少能见到外人,如今现实中的记忆,苏逸努力回想也不过五年而已。这五年中,除了在梦境里迷茫,就是在现实中努力回想,能记起来的一切,本能地躲开顽皮孩童扔过来的石块,继续回忆方才梦境中的场景,和天际里传过来的细碎含糊的人语。 第一卷 第2章:悦然山庄   除了帮徐老先生打理杂务,这几年也随徐老先生听听课堂,发呆之余也会在书院里潜心读书。徐老先生的藏书除去仕途经济之类,却有不少志怪修仙之类的书籍,在旁人看来也算新奇,但苏逸却发现,在这些志怪小说之中,偶尔夹杂着一些后补上去的书页,记载这昆仑十洲修仙之法和剑术精要,苏逸惊奇的并不是这些书的奇怪之处,而是自己仿佛对这些十分熟悉,也会情不自禁以棍代剑舞起来,引得孩子们围观都跑出课堂,徐老先生故意装作吹胡子瞪眼要打板子的架势,才把那些顽皮孩童唬回课堂。   徐老先生话不多,这五年来,每天聊天也不过数句而已。虽然徐老先生尽力装出一副老迈的模样,但是苏逸能觉察到此人的呼吸绵长,脚步虽然故意放重,但身形身法还是能被苏逸本能地分辨出来。   又是平静的一天,不想却是苏逸人生境遇改变的一天。   “苏逸。”徐老先生拄着拐杖蹒跚地从院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徐老先生看着苏逸,将已经拆阅过的书信递过去,神色没有了以往的平静自若。   苏逸第一次见到老先生如此神情,当下领悟到事情的不一般。   那封信中说道,昆仑云海,庚子日、东南、因缘际会。   “邵大小姐,今天是来等人的?”张贵满脸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邵媛,“可是奉了公子的意思?”   “装傻的鬼老头,你们的谈话当我都不知道呢?这人能让大哥如此在意,我自然要过来亲眼瞧瞧。”邵媛坐在茶棚的客桌上,抿嘴笑着,一身杏黄色衣裳。这是一家简陋的路边茶棚,掌柜便是昆仑弟子张百川,如今易容为一老头化名张贵,在这乡道路口开了家茶铺,偶尔也会替周边邻里看看风水选选墓地,当然最擅长的就是说些鬼怪故事吓唬小孩子,所以落了个张鬼的外号。   苏逸一身粗麻布衣,行色匆匆,见得这里有个茶摊,便上前跟张鬼要碗茶水。张鬼抬头看了看苏逸,并不搭理,又埋头只顾一个人用蓍草算卦,低头道:“茶水在茶壶里,要喝自己取用。”   苏逸觉得奇怪,正要去拿茶壶,却被坐在旁边的邵媛抢先拿了,邵媛似笑非笑:“原以为是多么出众的人物,原来不过尔尔。”还没等苏逸回话,邵媛却把茶水倒好了给他递了过来,   苏逸一愣,细看这位女子,杏黄色衣裳,很标致的长相,像是富家小姐,却出现在这山村野店,苏逸接过茶碗道谢,“劳烦姑娘了。”   茶的香气怡人,虽用赭色陶碗所盛,但仍能看到汤色翠绿,天际的倒影在茶水中:现实中是艳阳高照的晴日,茶水倒映的天空却是阴云密布,苏逸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寻常,虽然有疑虑,当想起此行目的,便装作无事人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   “喝出什么茶没?”邵媛睁大眼睛看着苏逸,表情很是调皮。   苏逸摇摇头,道:“解渴而已,并未细细品味。”   邵媛合掌笑道:“我就说嘛,你们这些山野村夫怎么能喝出好茶呢?可是大哥偏偏说你是贵人,让我在这茶摊等你。”   苏逸浅浅笑道:“姑娘莫要捉弄。”   邵媛把脸凑了过来,对着苏逸左右端详“咦?大哥说的应该就是你,他说你今天会路过这茶摊。”   苏逸故作疑惑地摇摇头。   “这就对了。”邵媛点点头,故作正经地说道:“去了悦然山庄见了大哥就明白了。”   苏逸正要回话解释,但是觉得双眼愈来愈模糊,突然便失去了知觉昏睡过去。 第一卷 第3章:缩地为寸阵   茶摊伙计连忙将苏逸搬上了马车,对邵媛说:“庄主不希望多生事端……”还没说完,女子便杏眼圆睁,那人也不敢多言便驾车去了。   张鬼依旧低头算卦,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无动于衷一般。   “鬼老头!”邵媛有些愠怒,在她看来,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这观众却显得十分冷漠。   张鬼似乎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小姐脾气不好对付,连忙起身陪笑脸,“大小姐,我这茶摊店小利薄,你在青天白日的绑人,万一让邻里乡亲看到,岂不是断了我以后的营生?”   邵媛打趣地说道:“装傻的老头,我也知道你也有办法让店里今日不进来闲人。今天能走进你的九转迷魂阵的人,除了这个人就再没别人了。”邵媛一脸调皮,“你若是还装傻,我就把你的胡子都揪下来!”   “哎哟!大小姐啊,我赚点讨好钱和嘴皮钱,哪有功夫陪你瞎闹啊?”张鬼都快求饶了,“姑奶奶,你放过我吧!”   “鬼老头,我可不是来听什么吉利话的!你要编就编给别人听,我是来问你,那个人真的是……”邵媛压低了声音。   张鬼连忙摇头,“姑奶奶,这些怎么不去问邵公子呢?”   “要是能问他,我用得着费这么大周折么?那个人看起来笨头笨脑!”邵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弄错了人会误了大事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昆仑第一剑呢?”   “嘿嘿……”张鬼干笑了两声,一脸神秘的样子,眯着眼睛笑道:“是或不是只能由邵公子说了算了!”   “老贼!”邵媛狠狠的拿玉骨扇砸张鬼,原以为这个张鬼只是个路边搭摊的江湖骗子,但这是闪躲得极为灵活躲过了这一击,他满脸得意的捋着胡子,故作深沉的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哈哈!”   邵媛一脸怨怒,“你这贼老道,怎么又谈起佛了?”   “邵大小姐,我张鬼在这也小有名气,你也别扰了我的生意!很多事情,不说自明,何必挑破?”张鬼看了看西边天空的红云,缓缓念道:“弹剑随风吟,振袖携云飘。寂寞昆仑远,痴傻红尘遥……”   苏逸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竹床上,但他此时的意识还是很模糊,努力在回忆先前的经历。苏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那封信还在,缓缓回过神,回忆起这番经过,不免感叹因缘二字。几日来连夜赶路,就是因为怀中那封书信,现在的遭遇是在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苏逸慢慢坐起身,暼见桌上的一盘糕点,有种异样的错觉,似曾相识的气味。拿了一块,入口后苏逸神识有些恍惚,闭目瞑思,仿佛看到一片云海,在梦中时常出现的云海。仔细看这糕点,糯米做成的,粉白的模样,就是一种极为常见的市井小吃,但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很特别的——不是味道,是感觉!苏逸若有所思,一直盯着那块糕点神情变得迷茫。   “想起了什么吗?”一男子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声音温和而沉静,宛若清风拂过。   苏逸不知如何回答,他心里也有很多问题,那封信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否就是信中人所提之处?他和那黄衣女子又是谁?还有这味道。   那男子知道苏逸的疑惑,他神情自若拿起一块糯米糕放在面前闻了闻,轻轻说道:“这是以前最爱吃的,不过不记得了……你喝的那碗玉露,没让你想起什么?”   这位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大氅,面容俊美,只是自己没工夫去欣赏这位更加莫名其妙的人,心中想道,这人就是那女子说提的大哥了吧?   “在下邵青,是这悦然山庄的主人,昨日 你见到的是舍妹邵媛。唐突之处还望少侠海涵。”邵青显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在下苏逸,浑浑噩噩一布衣,怎么担得起少侠二字?”苏逸心中默想:悦然山庄,似乎有所耳闻,是位于舞江桃花山之间,于武林地位颇重。短短四日,自己便可从千里之外来到舞江,莫不是进了高人所设的缩地为寸之阵。 第一卷 第4章:花魁大会   悦然山庄内,苏逸独自立在荷塘旁,正值盛夏,水中的莲花开得繁盛,但点缀于荷塘之侧也不乏四时鲜花,当真奇妙。来这里已经四天了,邵青每日不是与自己品茗就是对弈,偶尔提及储玉峰,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地名,但是能让自己感觉到突然的心悸——心疼,或者是有其他。如果是以前,自己肯定要问很多问题,但是现在他什么也没问。邵青喜静善弈,偶尔抚琴自娱,与之交谈有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是又隐藏着那么几分遥不可及,每次面对邵青,内心万千疑惑,亦或者说是千言万语,欲说还休……仿佛是见到多年前的故人,陌生而又熟悉。   突然一柄玉骨扇打向苏逸的肩膀,苏逸本能地躲了过去。邵媛笑着又拿玉骨扇拍过去,苏逸还是云淡风轻般躲了过去,对于邵媛这样的玩笑,苏逸并不感兴趣。但邵媛笑得很开心,笑道:“大哥今日出远门了,要离家一段时间。因为事出紧急,没跟你道别。大哥说你是贵客,让我好生招待,不能怠慢!”   “木头,想啥呢?”邵媛发现苏逸还在发呆,有点不耐烦。   “你们带我来这,目的何在?”苏逸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因为面前的是一个活泼刁蛮的邵媛。   “吖?”邵媛很惊讶,“大哥没告诉你么?既然大哥不告诉你,我也不告诉你,嘻嘻。”邵媛打开扇子,遮着脸笑着,斜眼看着苏逸。   “并没有询问邵先生解惑,但一直疑惑?”苏逸淡淡地说道,虽然已经确定写信之人定为邵青,梦境里的幻象想必也与这位深不可测的邵先生有关。   “木头果然是木头,来我们悦然山庄都好几天了,才想起要问我?”邵媛一手扶着阑干,一手摆弄着扇子,笑道:“既然你不急着问,我也不急着答,总之哥哥现在不在,你要听我的!”邵媛掩面一笑。   苏逸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不再说话,蹙着眉看着荷塘中游曳的锦鲤。   “今天你得陪我去办一件大事!”邵媛故作深沉,学着邵青的样子,但是眼角还是藏不住调皮的笑意。   倚翠楼,倚红偎翠,好香艳的名字。苏逸心里一怔,来到这莺啼燕转的烟花地,不免有些尴尬。   “诶,苏逸!”邵媛把弄着玉骨扇,“你不会真是圣贤书读傻了吧?居然脸红?”邵媛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古灵精怪的,“舞江城里最有名的地儿呢,你们这种文人骚客可是都慕名而来哦。”   “来这里作甚…”苏逸有些无可奈何。   “当然是花魁咯!”邵媛抬头看着楼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花魁选举三年一次,如今是第三次花魁会,今年的花魁选举就定在今天,芙蓉盛开,也应了景。”邵媛说到这句的时候神色有点不屑,“今天就提前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苏逸看了看邵媛,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孩没了平时那股灵动,多了一些愁绪,不似平日玩笑的模样。   此间围观者甚众,一些富贵闲人纨绔子弟,也不乏市间里坊的游手好闲的混混,当然也有不好好奇的民众,熙熙攘攘,都为目睹绝色佳丽。   “倚翠楼表面不过一青楼而已,实则是这江南六镇的销金之地,舞江为六镇之首,赌场青楼的日进万金自然都是江湖上各势力觊觎的,能在这里立足自然并非等闲之辈。”邵媛一本正经地说道:“幻姬别号罗浮仙子,便是这倚翠楼的主人。”   苏逸虽不明邵媛用意,也并不多问,此兄妹二人虽然性格相距甚远,但做事都不是愿意主动道出目的之人,即便问起,他们也不会相告。   邵媛让苏逸跟随自己,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向内院走去。   青楼之地后院居然还别有洞天,荷塘之中的仙音阁便是今晚花魁选举的地方了。二人在前排一桌坐下。几位衣着艳丽的姑娘看见苏逸,低头偷偷议论起来,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那些坐席上的男子见到邵媛也很是惊奇,其实美人他们都见过不少,只是这位美人好面生,而且那不施粉黛的面庞,和楼内的女子那是大为不同,不免心中暗暗惊奇。   邵媛四下环顾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一时半会还见不到幻姬真身。”邵媛瞥眼看了身旁的苏逸。   苏逸敛眉低声问道:“今日之事也是邵先生安排?”   “不是啦。”邵媛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今天是花魁大会,我也只是好奇。这个幻姬好生古怪,我在悦然山庄见过几次背影,鬼魅一般的人物。今天想来看看她的真面目罢了。”   苏逸默不作声,低头阖目沉思 ,眉头若蹙。 第一卷 第5章:罗浮幻境   邵媛吐吐舌头,原以为苏逸是那种迂腐书生,但几日相处,让她也觉得此人似乎和大哥有些相同,一样的不可接近。对于苏逸的来历,邵媛也有很多疑惑,虽然问过大哥和那个张鬼,但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不可说。”   一位青年男子坐在了邵媛旁边,说道:“好美的姑娘,像是一位冰美人。”苏逸心里不免好笑,不过此时的邵媛确实没有以往的活泼,旁人看来却会当作冰美人。那男子又道:“怎么没见过姑娘芳容呢?在下自以为是花中常客惜花人,没想还漏掉了这位美人。”   那男子言语轻薄,让邵媛颇感愠怒,二话不说将手中玉骨扇用作短剑的架势向那男子挥去,原以为是一个纨绔子弟,不了此男子身手颇快,轻松地躲过了邵媛的招式。   那男子虽故作抱拳求饶道:“姑娘好身手!”,但还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这时男子的目光停留在一直冷眼旁观的苏逸的身上,神情里带了些惊异:“公子也是仰慕幻姬姿容,来这里赏花的?”   苏逸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可奈何,“不过听闻此间有高人。”   青年男子淡淡一笑,“在下何墨,也是来此探访高人的。哈哈!”   “是啊!高处之美人岂不是高人么?”邵媛扭头看着莲池之中的阁楼上,一红衣美人已经在诸多女子的艳羡嫉妒的目光中登场了。   诸人皆看向阁楼高处,见一身着朱红衣裙的女子从高处飘然而下,飘然落在芙蓉池水之上,足生莲花般轻点荷叶芙蓉向院内走来,此女子红裙红衫姿容艳丽举止神态妩媚异常。   “这便是幻姬?”苏逸淡淡地问道。   “这是她的贴身侍女,红蕖。”邵媛侧向苏逸,轻声道:“红蕖是幻姬的贴身心腹,也非寻常人等。她几次来悦然山庄,大哥都对她礼让有加。”   何墨看着红蕖早已出神,让身旁的邵媛非常不屑,何墨也同那些聒噪围观的纨绔公子,果然是天下男子除了大哥之外都不堪入目罢了。   红蕖显然早已看到了坐在客席之中的邵媛,也留意到苏逸,红蕖的眼神在苏逸那里多停留了一刻。   虽然红蕖的眼神并未停留太久,多数人是无法察觉,但是何墨和邵媛都感受到那点微妙之处,不约而同看向苏逸。对于美人青眼,苏逸并未觉得受宠若惊,还如以往那般冷冷淡淡的。   红蕖轻移莲步,走向中间一只绽放最盛的莲花之上,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风销绛蜡,露浥红莲。   “小女子红蕖,今日代主人罗浮仙子主持花魁之选,艳冠群芳者,将入得罗浮幻境。”   众人听罢,都开始议论纷纷,花魁选举三年一度,六年前的花魁便是这立在莲花之上的红蕖姑娘。此番选举,虽是秦楼楚馆之宴,但却云集了一些武林中人和朝廷里的官员。倚翠楼的诸位女子虽是青楼莺子,但从不行苟且龌龊之事,来慕名这里的男人对于楼中诸位佳丽,都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单凭这点,便让男人们唏嘘不已又欲罢不能。   “罗浮幻境固然好,可惜花魁不能选男人。”何墨边摇头边叹息,“否则……”   “否则你认为你会中选?”邵媛差点笑出声,觉得这个何墨实在滑稽,“旁边的木头中选倒是有可能!”   苏逸并不理会这两人不着边际的玩笑,问道:“罗浮幻境又是何解?”   何墨莞尔说道:“罗浮幻境,在江湖中的传言甚多,有人认为不过是幻姬的一场迷魂幻术罢了,但也有人认为罗浮幻境乃修仙之人幻术中最精妙之地‘云门之境’,虽也被称为幻术,但也与真实无异,可以肉白骨、活死人。当然这传闻从未有人证实,前两次进入过幻境的女子,一位是眼前红蕖,另一位便是三年前中花魁的恭顺亲王的舞姬王静和。只是三年前中选,王静和得入幻境之后,抛却已有声誉和富贵,从此隐匿江湖,不再得见踪迹。”   邵媛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墨和苏逸,摇头道:“这个幻境说不定也是凶险重重。你们两个还有兴趣么?”   何墨抚掌一笑,叹曰:“畏首畏尾岂是丈夫所为,更何况那些女子也不畏惧,我又有何惧?只是身为须眉浊物罢了,便无缘入得这罗浮幻境。” 第一卷 第6章:舞尽烟花   此次花魁大赛声势浩大,慕名前往之人众多,但是多数人也只能在门外徘徊,阁楼四周也有法阵布下。   苏逸一早便感受到倚翠楼四周法阵之强,猜测多数蜂拥而至的人走进之后,便迷失于幻境而不得出,只有被认为有资格进入观会的人,才能若无其事地进入内庭。   坐在最前方的,便是恭顺王世子白皓,白皓身形瘦弱,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面容白净,一身象牙白色织金袍头戴金色发冠在客人中尤为亮眼。恭顺王府虽是皇亲国戚,但在江湖中地位颇高,门下豢养众多武林人士和江湖术士,自然也不乏自称修仙门派的道人。此次领家中舞姬歌伶参选,也是为了那江湖中传言的罗浮幻境吧?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红蕖纤手摘下一片荷叶,蘸水施术,脚下的莲池变为了平坦之地,这种幻术苏逸在书里读到过,一些江湖术士也会一二,不过此女子幻术施展要远在江湖术士之上,颇有点书里记载剪纸为月、立箸为楼之造化。   参选的女子都陆陆续续来到莲池幻化的舞台之中,霎时间梨花飘落,有异香扑鼻。   空中梨花飘落如雨,一片梨花落入何墨掌心,随即化为青烟香气消散。梨花虽为幻术所化,但是对进入此阵之人都不相斥,落在人身上并不会消散。苏逸当下意识到,这位自称何墨的“纨绔公子”是硬闯入阵,如此硬闯,却不被此间主人发现,可见此人功力深厚莫测。   邵媛似乎被漫天梨花所吸引,用手去接那些飘落的花瓣,置于鼻前轻闻,幽香怡人,也带了一丝寒意,颇有点冷香之味。   台中的女子也被这奇景吸引,纷纷仰面欣赏,漫天香雪映着环肥燕瘦诸位佳丽,当真胜景,客席中的人忍不住称奇赞赏。   这时候,舞台上生出一支莲花,将红蕖托起,大家纷纷定睛观看,不知这次选举的内容,客人都十分好奇。   “第一轮比试的题目,请各位姑娘说出刚才从天飘落的花瓣数目。”红蕖浅浅一笑。   在场之人听到这个题目,纷纷低头议论,这么难,如何能说出来呢?庭中的姑娘听到题目后也愁容满面,不得其解。   这时庭中一位身着月白衣裳的女子,从众位疑惑的女子中走了出来,轻轻说道:“有一万四百九十八片花瓣飘落。”   红蕖面带笑容看着眼前的女子:“请问姑娘名讳别号来自何处?”   “小女子霍霜,是恭顺王府中的歌姬。”霍霜姿容艳丽,身段秾纤合度,顾盼生姿。   红蕖淡淡笑道:“姑娘果然非同常人,可惜花瓣数目还不准确,有些许错漏吧?”   霍霜听到此话,眉头轻微一皱,神情有些不信。   “这次也没有别的姑娘能答出来,我用梨香幻化出了一万四百九十九片花瓣,此番竞猜,虽然无一人猜中,但霍霜姑娘显然是之中翘楚。”   邵媛满是疑惑,低声问苏逸:“这如何数得出来?”   苏逸笑了笑,摇头不语。   何墨点点头,说道:“看来恭顺王府中卧虎藏龙,一女子竟有如此功力。”   “接下来是第二轮比试。”红蕖将荷叶中露珠洒落在地,原本庭中的平地变为了一面如镜的冰面,几位女子险些站不住,失了仪态。   “这一次的比试是测验各位姑娘冰上之仪态,方才那几位跌倒的姑娘便是落选了。”红蕖示意侍从将那几位站不稳的女子扶下冰面,继而说道:“接下来,便考验各位丽人在这冰上的舞技。”   虽然大部分的女子在冰上能泰然自若的站立,但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这幻化出的冰面薄如瓷釉,冰面下能见到偶尔游过的鱼的影子。   几位女子相继在冰面上起舞,但是幻化冰面太滑太薄,让她们施展不开舞技,显得非常拘谨。   一位湖蓝色衫裙的女子,从冰面上轻快划过,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将暗藏的水袖远远抛出,仿若惊鸿一般,冰面上的倒影更增加了舞蹈的神韵,此番水袖翻飞,加上轻快飘逸的舞步,融合了西域胡旋舞的味道,让人望之入迷。   正在这蓝衣女子舞蹈终尽之时,霍霜却也从冰面另一侧轻跃而起。这一跃,着实让观众惊呼,如此薄的冰面,居然能如此灵巧轻快的跃起,平稳地落在冰面上展现舞技。霍霜的舞蹈从容优雅,宛如舒云卷袖,落花轻盈,霍霜轻启丹唇,轻轻吟唱,缓歌缦舞,加上池中镜影,美不胜收。   飞天舞尽烟花嚣,月影星辉萦绕。云母屏下,流霞倾染破晓。春梦初醒,花间晚照。   舞休歌尽,观众还未回过神来,那期间的场景美得让人窒息。 第一卷 第7章:灵凤选美   邵媛虽然也被吸引,但还是有些不屑的表情,她是悦然山庄的小姐,对这些倚楼卖笑以色事人的女子最是不屑,但偏偏幻姬此人和大哥来往颇多。大哥不似好色之徒,但每次与幻姬的会面总是神神秘秘,而邵媛也只见过幻姬的几次背影,亦真亦幻。大哥似乎早就有意安排幻姬和苏逸见面,也是因为那个罗浮幻境吧?   何墨也看得入神,但是神情之中仿佛有些异样的哀伤。   整场鸦雀无声,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这时恭顺亲王世子白皓起身鼓掌,众人方才意识到刚才的飞天一舞已经谢幕。   此时冰镜一般的舞台又变为庭中平地,此间绝妙,当真是:青烟幂处,碧海飞金镜。   “霍霜姑娘当之无愧赢得此轮比试。”白皓神情傲慢地说道,“红蕖姑娘如何评判?”   “霍霜姑娘舞技出众,歌声绕梁。”红蕖点头微笑,然后转身看着那位身着湖蓝色衣衫的女子,“姑娘舞技亦是突出,敢问姑娘姓名?”   那女子上前行礼,平静的说道:“民女杨敏,来自琴川。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并无馆阁举荐?”红蕖显得有些疑惑,“那更让人惊异。”   红蕖看着台下众人,微微点头说道:“此番比试是舞蹈,霍霜杨敏二位姑娘都胜出。”   听到此话,杨敏小小吃了一惊。   恭顺王世子轻轻哼了一声便坐下来,似笑非笑看了看台上的红蕖和杨敏。   何墨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看了看坐在前排的白皓,之后下意识看了杨敏一眼。   邵媛似乎有些坐不住,她比较关注的是什么时候能见到幻姬。苏逸始终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眼前的绝美景致都不能打动他一般,苏逸所关注的也和邵媛一样,都为幻姬而来,苏逸离开书院来到此地就为解梦中之惑,此番奇遇不断,也在意料之内,也许罗浮幻境便是解开谜题的一个渠道。   “最后一轮的测试,便是身姿容貌了。”红蕖微微笑道,“此番测试,只有杨敏霍霜两位姑娘入围。”   那些落选的姑娘,都纷纷失望下台来。   杨敏身着一身湖蓝锦缎衣裳,额头上点有翠色花钿,万缕青丝绾成灵蛇髻,点缀明珠银钗,面容清丽出尘。   霍霜的衣衫虽然是偏素净的月白色,但是织物中参捻用珍珠之泪纺织而成的丝线,月华流波,而且还隐约有珍珠般的光晕。额间点有朱红花钿,青丝盘绕成的叠云髻,点缀繁复宝石围钿,艳丽异常,美艳绝伦。   单论长相身段,杨敏虽然是上乘之美人,但与霍霜一比较,明显落败了下来,堂下的观众对于比试结果心里也略有了分晓。   “此番比试,由倚翠楼所饲养的灵物翠凤选出。”红蕖手轻轻一扬,手中的荷叶便化为翠羽凤凰,盘旋而出,在中庭内翩飞翱翔。   “翠凤为上古灵物,凡间几时得见过?”何墨称奇,目光追随者飞翔的翠凤。   “翠凤灵性,如能栖息于台上哪位女子的肩头,此人便为此次中选花魁。”   翠凤盘旋了一阵,却迟迟没有落下,众人暗想,此番姿容的比试高下立见,为何翠凤却迟迟做不了决定呢?   翠凤盘旋一阵后,便落在了杨敏的肩头,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倍感惊异,除了红蕖和苏逸。   翠凤落于杨敏肩头,杨敏却像是早有预料面容平静温和,看不出任何波澜,而霍霜见此场景愤然拂袖离去。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杨敏随红蕖走入内室。   邵媛也颇为不解,摇头看着苏逸。   何墨也啧啧称奇,解释道:“相由心生,世人易被美艳皮囊所迷惑,但灵物却能清晰分晓。那位霍霜姑娘的怨怒与好胜之心,反而让绝色容颜蒙尘,可惜可惜。”   何墨转头看了下始终古井无波的苏逸,问道:“兄台以为如是?”   苏逸莞尔笑罢,点头称道:“灵凤选美,也是世人所不能及的。” 第一卷 第8章:散场   花魁已定,恭顺亲王府的人自然不肯罢休,只是幻姬名望颇高,倚翠楼虽为青楼却在江湖颇有地位。恭顺亲王豢养各路高手,早有不臣之心,且手握重兵,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这些年处心积虑培养绝色女子参与花魁之选,也是妄图以罗浮幻境窥测未来之事,只叹当年入选之王静和,在进入罗浮幻境后,便销声匿迹——这让处心积虑的恭顺王恼怒异常,但又不敢迁怒于幻姬,只好重新培养人选,只为这一次的花魁大赛,可惜亦是功亏一篑。   霍霜虽名为歌姬,但是自身道术修炼颇深,身法妖娆多姿,也隐隐透着一丝鬼魅之气。落败的霍霜,退于恭顺王世子白皓身后,霍霜此时的表情冷若冰霜,不经意瞥见坐在客席之中的苏逸……心中一惊,这分神色很快又流走,并未被人发觉。   池中的平地又化为绿水朱华,看客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也在纷纷议论刚才灵凤选美的玄妙之处。   苏逸留意到,身边的何墨现在却不似刚才选秀时那般轻浮,此刻面容平静。联想刚才那几幕,苏逸心下也知晓几分,只是不明何墨此人用意,尚不知是敌是友。   邵媛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幻姬出现,自言自语地说道:“花魁已定下,幻姬应该露面了吧?”   中庭之中楼阁之上,在众人急切等待的目光中,红蕖与杨敏二人出现在阁楼顶层,阁楼此时逐渐幻化为一支硕大红莲,将阁楼上的红蕖杨敏二人连同身旁侍女托于莲心之上,红莲花柄逐渐弯曲下沉,将莲心数人送与观众眼前,亦真亦幻的景象加上莲上数位美人,让人不禁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   “为何还不见幻姬其人?”眼前的景致显然吸引不了邵媛。   何墨淡然一笑,低声道:“江湖中见过幻姬真容的也不过数人而已,此次幻姬是不会出现的吧。”   “哼,你又知道呢?”邵媛显得非常不屑,“我见过她几次,可惜看不清容貌,只见得背影。”   “哦?”何墨微微吃了一惊,心下暗道,当初果然没有猜错,眼前这位女子,虽然武功道术稀疏平平,但是周身萦绕的气场必然是高人所布置,便是那位悦然山庄主人邵青才有如此功力,这么一说此女子便是悦然山庄小姐邵媛无疑了。只是她身边那位公子……此人乍看虽然无甚功力,但是呼吸极为绵长,必定是常年修习高深心法才有的功力,而且……何墨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一惊,这位公子的身躯都不似天地自然生养一般,虽是肉身,却无一丝浊气,绝不似幻术所化人偶,却具备三魂七魄。   “杨敏姑娘当选花魁,将进入罗浮幻境。” 红蕖缓缓说道。   正在出神的何墨,听到这句,便即刻回过神来,满意地看着台上的杨敏,微微点头示意。杨敏领会,也不露声色的微笑回应。   “如果我也要进去呢?”恭顺亲王世子白皓慵懒地站了起身,由身边的几位绝色姬妾搀扶着,慵懒地看着台上的红蕖,眼神却甚是凌厉。   “幻境只入有缘人。世子莫要在此处为难小女子。”红蕖媚态万千,莞尔笑道:“恭顺亲王千岁现在病重,送信的人刚刚迷失在楼外迷阵之中,如今阵法已撤去,还请世子速回侍疾。”   “你!”白皓拂袖忿怒,但却无可奈何,带着随从便离去了。   不少人见恭顺亲王世子已然离去,也纷纷离场。   苏逸也起身往外走去,邵媛还心有不甘,低声嘀咕:“还是没能见到幻姬。”   何墨跟在身后,笑道:“为何对那位幻姬如此感兴趣,男人也不见得有你这般。”   邵媛有些怨气,见到这个男子居然跟着自己,不免更加恼火,怨怒道:“你这人好生奇怪,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作甚?” 第一卷 第9章:凉月   “小姐莫要误会,我也是正好要离开。”何墨说罢,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倚翠楼外院了,回头望望刚才经过的内庭,却荡然不见了踪影,心下感叹这罗浮仙子幻姬的幻术之妙。   苏逸走出方才的幻境,也不免心生感叹,说道:“罗浮仙子以及门下犹如红蕖姑娘之人,具有此等本事,看方才情景在江湖中也是名望颇高,为何却要…?”   “要作青楼女子?”何墨笑道:“还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苏逸,一介布衣,并无丝毫武功,如何敢妄称少侠?”   “苏公子谦虚了,刚才与苏公子交谈,公子绝非等闲之辈,一见如故。”何墨虽暂时无法推测出苏逸内功心法的门路,但心知此人绝非等闲。   “苏逸,别理他!”邵媛撇撇嘴,不屑道:“说不定是好龙阳之癖呢……”邵媛故意斜着眼看着何墨。   何墨尴尬一笑,摇头不语。苏逸也有些不悦,摇摇头,低声呵道:“胡闹!”   三人刚走出倚翠楼大门,何墨转身向二人道别,客套几句后,便向城南去了。   “这人好生奇怪。”邵媛看了眼何墨的背影,摇头说道:“刚开始跟牛皮糖一般粘人,现在说走就走。”   “呵。”苏逸浅浅一笑,“果然是小女儿心思。”   邵媛和苏逸返回悦然山庄的时候,已是深夜,巡夜的侍从见大小姐与苏逸深夜而返,也多有疑惑,但是大小姐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也不便多问,只是轻声说道:“庄主已经返回,现在还在杳然堂会客。”   “什么客人,居然让大哥深夜会见?”   “小人不知。”   “你下去吧。”邵媛心内狐疑,哥哥深夜会客,很是少见…难道是幻姬?   苏逸绕道自行返回住处。邵媛心中则有些好奇,想去主厅一探究竟,如果是幻姬,深夜来访又是何事?   悦然山庄庄主邵青行事一向低调内敛,很少涉足武林,但是在江湖中地位还是颇高的,一些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也会时常造访悦然山庄。当然,多数人的来访并不会引起邵青的过多关注,得邵青青眼有加的,除去那位幻姬姑娘,便是这位苏逸。   邵媛虽是邵青的妹妹,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看不透邵青,自己有记忆起,便是由大哥养育,十几年过去,大哥的容貌始终是二十七八的模样。邵青曾告诉邵媛,父母晚年得女,视若掌上明珠,无奈襁褓之中父母双双仙去,只留得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从未见过父母的邵媛,虽然时常念及身世不幸,但又有一个大哥无微不至地照拂,也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但是大哥也是怪人,虽然时常相见,但总觉大哥不可接近一般,如一潭深渊,深不可测。她只知道,大哥曾在丹山赤水天四明坛修习道术,后来机缘巧合得昆仑山长老赏识,传授了一些昆仑道术,与昆仑颇有渊源。大哥很少提及往事,对于昆仑的事情,邵媛只听大哥说过苏逸乃昆仑第一剑侠转世而生,其余都不知晓。大哥神秘、恬淡如仙人,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仙了?仙人也眷念红尘吗?   主厅门口立有两队手持武器之人,观其面容绝非善辈。这时,主厅大门打开,邵青与另一人先后走出门堂,借着灯笼微光,辨认出那人正是恭顺亲王世子白皓。   那人不是回家侍奉父亲去了没?怎么又来这里?邵媛心里疑惑,还未等回避,便被邵青看见。   “媛儿,过来见过恭顺亲王世子。”邵青神情颇严肃,转头看着躲在过道柱子一侧的邵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邵媛悻悻地走过去,有些不快,但兄长之命不敢忤逆,便向白皓微微行了一个礼,一言不发。   白皓仍然是那副羸弱的样子,但眼神依旧凌厉。白皓向邵媛点点头,便对邵青说道:“家父病重,小王不得不告辞,诸多事项便劳烦庄主。”   邵青行礼送世子一行人出门,邵媛也微微欠身行礼送行。   待白皓走远,邵媛撇嘴不屑地说道:“他不回去伺候病重的父亲,深夜来这里做什么?”邵媛没想到哥哥和恭顺王府有瓜葛,心里很是不悦。   “我还未问你今日之事?”邵青的神情虽然有些严肃,但是眼神里还是关怀和宠溺,“还让苏少侠陪你乱跑。”   “大哥不是都知道了么?”邵媛撒娇道:“大哥料事如神,还问我。”   “夜深了,你回房休息吧。”邵青轻声嘱咐,便转身走入房中。   悦然山庄的月色尤其美丽,不同于人间其他地方所见的月色,这里仿佛离月宫更近。月辉清凉如水,让盛夏的时节多了一份凉意。门外竹影摇动,借得几分月辉,显露出翠玉般的色泽。月光映衬下的松竹之影映在邵青卧室的窗纱之上,房屋内微弱的烛光,也在窗纱上映出邵青模糊的影子,平日里高大的身影,在这时却显得那么瘦弱单薄。邵媛傻傻看着窗纱上的影子,不免有些心疼。 第一卷 第10章:前尘过往(上)   邵青正襟坐在卧榻之上,闭目沉思,眼前又浮现多年前之景。   苏逸肉身已得重塑,二十五年来,三魂七魄陆续归于重塑肉身,只待时机,等魂魄苏醒之时,便可实现昆仑诸位同门心愿,重结天罡阵法。   天罡之阵,世人知晓得此阵便可得天下,哪有几人知晓,天罡阵乃天帝所布,此阵是守护神州不受魔域染指之关键所在,昆仑修仙者历来担负守护此阵重任,若不是同门中出了叛徒,又怎会让魔域乘虚而入。邵青与师弟苏逸同守开阳印,眼见耳闻魔域屠戮同门血洗附近村庄,却不能离阵半步,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   最后关头,魔域妖孽攻入阵中,苏逸舍身以魂魄守住开阳印,魔域见此番抢夺功亏一篑,便大肆屠戮,邵青则身负重塑苏逸魂魄重结天罡阵之重任,不得不及早撤退。御剑经过之处,生灵涂炭。开阳印是天罡阵之关键,魔域觊觎人间,也妄图侵占昆仑以进攻仙界,重结天罡阵,才能避免魔域入侵。   重结天罡阵,必须融天地日月精华,十洲仙岛之灵气,集昆仑修仙者众人之力,以及仙山洞天神器中的四件:开阳印、璇玑权枢、摇光照、玉衡。   但世人愚昧,被魔域之人煽动野心,导致昆仑失守,天罡阵险些覆灭,若非苏逸用魂魄锁住开阳印,加之昆仑三千同门魂魄护阵,让天罡阵勉强再支持了二十多年。魔域当年功亏一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狼子野心的恭顺亲王虽然已经老迈,但是其子野心更甚其父。   六百年便有一场浩劫,难道这就是天数吗?那些枉死的同门,无辜的百姓,便是天道的代价?既然天罡阵有一统三界之能,为何不借助这天罡之力,重整三界,结束这场无边浩劫?   昆仑修仙之人在二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中多数都已化为星点魂魄,那日将苏逸之魂魄交予隐居民间的徐长老之时,求其为之用麒麟之目重塑肉身。   当日邵青跪于徐长老身前询问,“既然天罡阵有一统三界之力,不借助天罡阵之力,结束这后世无穷之浩劫?”   “混账!”徐长老拂袖大怒,“天地之间自有天数,其间道法又岂是凭一人野心可以左右!你此等想法,与魔域又有何异!”   “弟子糊涂,长老恕罪。”邵青口服心未服,如今想起,也觉徐长老过于迂腐,如同那个苏逸一般。   想起长老以为他的大志却是野心,此时坐在床上阖目静思的邵青不免苦笑。   多年查访,散落在世间幸存的门人已然不多,张百川,此人手持天罡阵法阵之神器之一摇光照,却也销声匿迹。   那日邵青在故沅城郊村中找到张百川,邵青想说服张百川与之同谋大业,结束人间浩劫,却被张百川一顿斥责。   “如果生灵屠戮苍生浩劫也是天意,我宁可不要这天道!”邵青双手握拳,“张师兄,你却也如此迂腐不堪!三千昆仑弟子舍命守护,也不能保住山下黎民性命。如今重结阵法,但人心欲望之强,又怎会保不准又重现当日悲剧,那时又有多大把握能抵抗住魔域入侵?”   “难为师弟也知人心欲望之可怕,这也是先祖训导阻止任何人妄图获取天罡之力。”张百川冷笑,“当日亲眼见你强夺开阳印,苏逸师弟为了阻止你才用魂魄锁住开阳印。如今你想强夺摇光照也是妄想!”   “你!”邵青震怒之时却又仰面苦笑,“枉费我苦心,居然都是如此固执?”   “摇光照已与我魂魄相合,就算邵师弟今日夺取,也会枉费你一统三界的苦心。”张百川冷笑,霎时间右手集气为剑向邵青刺去,但邵青并未躲闪,那一剑正中心脉,顿时血流如注,邵青顺势向前倒下,半跪着捂着胸口,额头青筋毕露,痛苦万分。      “你!”张百川一惊,他没料到邵青居然豪不闪躲,也不用内力护体。震惊之余,张百川想过去搀扶邵青,却被邵青摇手拒绝。   “野心也罢,苏逸师弟为保神物之力不被魔域夺取,何尝不是以魂魄禁法成为神器之主?为抗魔域保得神州安宁,成为神器之主亦或是成为天罡之主,不过五十笑百而已。”邵青强忍痛楚苦笑几声,“此后也不再有我这个野心之人,救天下苍生于危难,重结天罡阵便托于师兄了。”说罢便昏死过去。   张百川立刻用内力护住邵青的心脉,但也无济于事,气息逐渐微弱。   “原以为师弟是野心之人,却不料师弟以死明志。是我糊涂!”张百川悲愤长叹,张百川突然记起随身所带掌门指环,这是涵阳真人临终所托,也许还有救。   张百川立刻负起昏迷不醒的邵青,御剑瞬息千里,突破外围迷境来至长洲罗浮山。   张百川将邵青浸没于罗浮山灵枢池中,从怀中掏出昆仑掌门指环递于幻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