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1.被气吐血 “红线,红线,你快回去看看,你娘被人气到吐血了!” 清澈见底的河水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穿着粗布褂的小姑娘正在费力的洗衣裳。 闻言,不疾不徐的抬起头来,笑着看向来人道:“什么?林大娘,你跟我开玩笑的吧?”就她娘那三大五粗的身板,会被人气到吐血? 况且,她娘是谁? 清河村上首屈一指的媒婆,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别人被她气死就有可能,她会被别人气到吐血? 特意赶来报信的林大娘一脸急色,见她不信,不由得拍着大腿道:“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哪敢拿出来说笑,大夫都已经到你家门口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你是说真的?” 钱红线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对方的样子是真的着急,表情这才变得严肃起来,忙不迭的站起身子,就着衣摆擦了擦手,端起洗到一半的衣裳,便匆匆朝着家里面赶去。 钱氏是个寡妇,成亲后不到一年就死了男人,靠着替人说媒,这才养大了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钱红钱。 只不过,没人知道,这个钱红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不是原来的钱红线了! 要说,钱氏保媒,在清河村附近一带也算是出了名的,由她出面说媒的亲事,很少有不成的。 前些日子还在大家面前炫耀,说是刚接了一门好亲事,就是要帮镇上首富张员外家的女儿保媒。 要知道,这门亲事若真能够说成,不但能得到一大笔谢媒金,她钱氏的名号,也定将传遍十里八乡。 以后上门找她保媒的人是势必会越来越多。 为此,这几天整个人就跟泡在蜜罐子里似得。为了这门亲事,最近没少起早贪黑的往外面跑。 这不,刚打听到一户适合张家小姐的好人家,立马便赶到镇上,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张员外知道。不知怎么的,居然在张员外家见到了后村的李媒婆。 也不知道对方都跟张员外说了些什么。这张员外竟突然决定要将女儿的亲事转交给李媒婆去办。 换作别人,可能也就算了。偏这李媒婆跟钱氏不对付。 都说同行是冤家,两人明争暗比的斗了十几年,见了面总少不了要互相挖苦一番。钱氏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自己就快说成的亲事,竟然会无端被对方给抢了去,一时气急攻心,这才会当场吐血晕倒。 “大夫,我娘她没事吧?” 钱红线匆匆赶回家,刚好见大夫替钱氏把完脉从屋里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邻里乡亲。 大夫将开好的药方,递到钱红钱手上:“红线姑娘不用太担心,你娘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血气上堵,身体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喝两副宁心静气的药就没事了!只不过身病好治,心病难医,要希望你娘能够彻底的好起来,还是要多劝导劝导她,让她放宽了心,好生休养才行!”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钱红线一边道谢,一边从腰间摸出一小锭碎银子递到对方手中。亲自把对方送到门口之后,又打发了看热闹的人离开,这才往她娘住的房间走去。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得里面一声连着一声的咳嗽声传来。钱红线不由得摇了摇头,表情甚是无奈。 第一卷 02.亲事被抢 钱氏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争强好胜了! 看来,这次真是被人气得不轻。 思及此,不由得折回到外堂的桌子边,倒了一杯温水,这才又重新掀开帘子,走进钱氏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妇人,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春风满面的,这一下子就跟老了好几岁似得,精神恹恹的,眼窝红肿,脸色灰败,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钱红线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朝着对方走了过去,把水放在床头,一边询问着:“娘,您好些没?”一边将钱氏额头上的毛巾拿起,在一旁的水盆里润湿,拧干,然后重新给对方敷上。 “咳咳……红线,咳……你回来了?咳咳……” 距离早上出去,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床上的人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得,看起来虚弱的不成样子。 看对方挣扎着想要坐起,钱红线忙不迭的弯身帮忙。 唉,到底是自己往后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看到对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是有些心疼的。 钱红线一只手环过对方的腰扶着对方坐稳,又将床头的水递给对方,叹了口气,轻声责备道:“娘,您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一桩亲事,谈不成就算了。大不了也就是少挣一份媒金,犯得着把自己气成这样?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女儿如何是好?”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都听人说了,钱氏是在张员外家被人气倒送回来的。 知道对方今天一早就出门去张家说亲,想来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数,这门亲事没谈成,所以钱氏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闹的这么严重? 一提到张家的婚事,钱氏的情绪便忍不住变得很是激动,“咳,咳咳……你不知道,你娘我不是心疼那份媒金,我,我就是,就是看不惯那个李贱人得意的嘴脸。张家的亲事本来定好由我去说的,那个贱人居然横插一脚,她,她分明就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咳,咳咳……” 听对方的口气,钱红线大概猜到了什么怎么一回事,伸手拍着钱氏的后背,帮她顺气道:“好了,好了,您先别激动!为了旁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要说你们两个,都斗了十几年了,还斗不够?”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并不长,不过她这个“娘”,老喜欢把对方的名字挂在嘴上,一口一个贱人,时不时得便要把两人的恩怨搬出来念上一番。是以,钱红线才能够知道对方口中的李贱人说得是谁。 定是那后村的李媒婆。   “不够!只要老娘还活着一天,就绝不能够看着那个贱人嚣张……红线,你要答应娘,一定要替你娘争回这口气,咳咳……” 钱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连咳带喘的,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给说完整! “我?我能做什么?”钱红线心底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五岁了,娘想你替娘去说媒,把张家的那门亲事给抢回来。” 第一卷 03.推入火坑 钱氏这句话倒是一口气说得顺溜,而且中间居然不带咳,也不带喘的。想必是早在对方回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 “什么?” 钱红线闻言,立马睁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钱氏:“娘,您开玩笑的吧?我嘴笨舌拙,根本就不是当媒人的料,我看,还是算了吧?况且,要斗败对方,娘您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用不着女儿上场啦!” 拜托! 早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就已经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之前,钱氏要养活她们母女,做媒婆那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居然让她一个21世纪中医药大学硕士毕业的新时代女性,去当……媒婆!!! 老天,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她来得干脆! “这么说,你是不肯帮娘了?” 钱氏闻言,立马暗下脸来,抽泣着连哭带嚎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连你都不肯帮我,那我,那我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爹啊,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十几年,居然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负到快要死了,也不肯帮忙。我,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你在下面等着我,我很快,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女人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钱氏可谓是深谙个中的精髓。 钱红线见状,忍不住头疼扶额,黑着脸,抽了抽嘴角道:“娘,我不是不肯帮您,可是替人做媒,我真的不喜欢。况且,保媒说亲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 钱氏最厉害的就是她那张嘴,劝人是最在行的。听她的语气,也不是完全没戏,立马停下假哭的动作,换了副语气软硬兼施道:“娘也不是要你做一辈子的媒,只要你能帮娘压过那李贱人的风头,治一治那贱人的嚣张气焰便可。张家是大户人家,给的媒钱肯定不会少,等回头娘便替你寻个好人家,到时候也不愁嫁妆寒碜了去!” “总之,你如果真孝顺,就听娘的话,替娘出了这口恶气。要不然,娘这就去下面找你爹去。反正活着也是受气,与其以后一辈子被那个贱人笑话,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 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她推入火坑的节奏啊! 钱红线着实拿对方没办法,虽然知道钱氏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她着想,可这说媒实在是太难为自己了。 可直接拒绝吧,又有些不忍心。眼珠子一转,随后故作为难的开口道:“您让我再想想,我先去帮您煎药,您躺下好好休息,这件事情,等您养好了身子再说!”心里想着钱氏这是在气头上,等冷静个两天,或许也就熄了这门心思。 可姜毕竟还是老的辣,钱氏一下子便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拽着她的手,大有对方不点头,就不放人的架势:“娘用不着吃药,只要你答应娘,娘的病自然就会好了!你若是不肯依娘,就算是以后每天给娘吃仙丹妙药,娘也活不下去……” 第一卷 04.钱氏说女 靠之,钱红线忍不住都想要爆粗口了,好歹她也选修了两年临床心理学,钱氏这话摆明了就是威胁嘛,她若是连都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拿了那几个学分,当下眉一挑道:“娘您确定要拿自己的身体去和别人置气?也罢,女儿只当您是认输了。这下可真是便宜了那李媒婆,以后怕是要更加得意了。” “呸,我会输给姓李的那个老娼妇,定是她用了什么卑鄙的法子才会抢走张家的亲事……咳咳咳……” 说着又一口血喷了出来,钱红线这下可不敢再随便刺激她了。 原本是想用激将法来激起钱氏的斗志,想让她尽快养好身子自己去跟那李媒婆斗,谁曾想钱氏居然气性这么大,这一趟婚事,竟让她气伤了根本。随便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吐血,这般下去,搞不好真有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万一跟林妹妹似的,咳着咳着真就一命呜呼了,她岂不是连这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钱红线纠结了,很纠结。作为一名拥有医药双硕士学位的未来医生,更作为钱氏的女儿,她是万万不可能看着对方郁郁而终的。 一想到要每天拿个红帕子东奔西跑,还得要昧着良心在别人面前表演舌灿莲花的,钱红线顿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再看钱氏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本就不硬的心肠硬是生生软了几分。 一边在心里面为自己默哀,一边无奈妥协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只是,这张家的婚事就算了吧?既然他们属意李媒婆,咱们也没必要去添这个堵。这天下间好姻缘多得是,不是就只有他们张家一家。女儿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促成一桩比张家更大的亲事,帮您出了这口气,您看成吗?” 钱氏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道:“不行,这张家小姐的婚事本来就是由你娘去说的,是那个贱人横插一脚,平白给抢了去,你娘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总之,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定亲的六礼还没有下,咱们就还有机会。你娘我替人保了一辈子的媒,还没有遇上过这么糟心的事,若是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李贱人,岂不是以后见了她都要让她笑话?再说,张家是镇上的首富,哪还有什么比他们家更大的亲事?你莫要诓骗娘!” 红线却是一脸笃定,“镇上没有咱们就去城里。这城里的小姐难不成还比不上区区一个地主的女儿?咱们只要随便促成一桩,就比那李媒婆体面不是吗?” 钱氏看女儿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得有几分心动:“你真的有把握?” “把握谈不上,但女儿愿意一试。”再怎么也比去张家说亲强。人家李媒婆定是有了比钱氏更好的人选,这才让张员外改了主意。钱氏为了这门亲事,前后奔波了将近大半个月尚且不能够叫人家满意,她这一时半会的要去哪里找更好的人选去说服张家的人? 再者,她只承诺了想办法促成一桩比张家更大的亲事,可没有规定是什么时间,指不定钱氏哪天看她不是那方面的料,就不再逼她了也说不定。 第一卷 05.媒门似海 钱氏见状还以为女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想着只要能压过那个李媒婆,倒也不是非张家的亲事不成。 再则,如果真能够为城里的公子小姐做媒,促成几段好姻缘,那可比在镇上替人说亲保媒风光多了。就是见了那李贱人,也定能够稳稳的压对方一头。 想到这些,钱氏忍不住有些兴奋,脸上也因而多了几分血色,当即点头道:“好,娘就听你这一回。只要你帮娘出了这一口气,娘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勉强你。” 钱红钱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真担心对方钻进死胡同,逼着她去抢回张家的亲事,那她可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扶着对方躺下之后,便借故做饭出了房间。 看着屋外残破不堪的篱笆院墙,还有年久失修的茅屋草舍,钱红线默默叹了一口气。 想来这些年钱氏一个寡妇拖着女儿也不容易, 她跟钱氏虽不是亲生母女,但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不好穿,偏穿越成了对方的女儿,也算是一种缘分。 而且,自己既然霸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也理应要替对方尽孝才对。 只是,一入媒门深似海,恐怕……从此节操是路人! ****** 临湘城位于长江中下游,借着水利之便,发展迅速,如今已成为江南一带比较富庶的城池。 城中权贵众多,要找一户比张家更有钱有势的人家不难,难的是,要怎么才能彻底压过那李媒婆的风头,让她娘以后都没有理由再逼自己去替人说媒。 临江城中最大的茶楼,茗香阁。 钱红线在这里以及待了三天了。每天日出就来了,点上一壶茶,几样点心,一直坐到傍晚才离开。 茗香阁依湖而建,南面是闻名江南的沁湖,风景优美,景色秀丽。坐在楼里便能感觉到清风拂面,湖光水色尽收眼底 北面则是临湘城最热闹的青石大街。 风景好,地段好,加上楼里又有着最好的说书先生,还有唱曲的艳娘。所以这里基本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若非她每天来得早,可能连位置都没有。 钱氏病倒后的第二天,她便被催着收拾东西,带着钱氏多年余下的一点银子进了城。 那些银子钱红线本来不想拿的,不过钱氏说穷家富路,硬逼着她把银子带在身上。 不多,总共只有十两。却是钱氏多年的积蓄。 看着那些银子,也终于让钱红线下定最后一丝决心,一定要完成“她娘”的心愿。 钱红线进城之后并没有急着物色人家,而是首先找了这家茶楼。说起打探消息,还有什么地方比茶楼更合适的呢? 在茶楼待了三天,每天都灌了满满一肚子的茶水出去,总算得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不同于乡下,城里对媒人的要求更为严格,而且有官媒和私媒之分。官媒无疑是官家认定的促男女姻缘的机构。据说官媒手里掌握整个国家男女的婚配情况以及生辰八字,无疑有着最新最全面的信息网。 而私媒中也有一些很有名的冰人馆,但凡家中有点权势或者有点钱财的一般都会通过官媒或是有名的冰人馆为自己保媒。 第一卷 06.抛弃节操 钱红线初来乍到,除了消息匮乏之外又没有任何的保媒经验,要想帮人促成婚事还得要稳稳的压上李媒婆一头,最快最可靠的方式就是只有入选官媒,或是找个有名的冰人馆作为依靠。 只不过官媒选拔比较严格,每年就只会拿出少量的名额出来,而且一般都是从经验丰富,而且成功率极高的私媒中挑选。 这样一来,林暖便似乎只有先进入冰人馆这一条路。 而临湘城的冰人馆中又以“姻缘坊”名声最响。里面任意接手的一桩婚事就足够钱氏拿出来炫耀上三年五载的。 只要能入了姻缘坊,以自己的名义促成一桩婚事,到时候钱氏那里便也就算作交代了。 姻缘坊位于城东的闹市区,出了茶楼往右看到门口挂红描金迎风摇摆着两串大红灯笼的铺子便是了。 极其好认。 更何况门上还有硕大的招牌。虽然这个朝代多用繁体字,但姻缘坊三个字还是识得的。 钱红线刚进门便看到一个身穿红衣丫鬟打扮的女子立在堂前,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时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傲慢开口道:“姑娘,可是求姻缘?想必姑娘也听说了,我们姻缘坊乃是临湘城最好的冰人馆,由咱们姻缘坊出面保媒没有一桩不成功的,只不过,要想求我们姻缘坊出面媒金最低百两。不知姑娘身上可有足够的银两?” 啧,摆明了就是狗眼看人低,不过,这姻缘坊真有这么赚钱? 钱红线穿过来一个月,每天待在村子里,先前对古代的银钱倒也不是特别有概念。此番听说姻缘坊替人保媒媒金最低百两,又想到钱氏每天东奔西顾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替人保了十几年的媒也才不过攒下十两银子,当下不由得思量起若留在城里替人保媒真能赚到那么多银子,让自己和钱氏都能过上好日子的话,这节操适时的抛一抛也是无碍的。 满脑子想着这些,倒对丫鬟脸上的不屑视而不见。 那丫头见钱红线不出声,越发认定她手里没银子,态度也越发的不客气:“喂,我在问你话呢?你到底听到了没有?要是没银子就快点走,别杵在这里碍着我们做生意。” 这是赤果果的店大欺客啊,也就是在古代,换成是在当今现代就这样的服务态度可真是不行的,怕是早就要关门大吉了。 “琴瑟,不得对客人无礼。小心师父知道,又该要罚你了。”没等钱红线开口,就见通往里间的幔帘被掀开,走出一位稍微年长一点的年轻女子,对着先前的红衣女子一通呵斥。 “美满姐。”红衣女子看到来人立马乖顺了许多,只不过看着钱红线的脸色依旧不善。 曾美满对她的行为甚是无奈,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避免她再说出什么得罪客人的话,遂交代她道:“一会李员外家的大夫人会带着小姐过来看后日纳彩用的礼单,你先去准备一下,这位姑娘暂且交由我来招呼。” 第一卷 07.媒馆拜师 “美满姐你用不着理会她啦,她反正也……”琴瑟嫌弃的看了钱红线一眼,想着这人反正也拿不出媒金,哪里用得着美满姐亲自招呼。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曾美满用眼神制止。只得道了一声“是。”然后不情愿的往二楼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冷冷瞪了钱红线一眼。 钱红线深深的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不是来对了。就这种服务态度,真的会有客人上门么? 一身蓝衣的曾美满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笑着赔礼道:“琴瑟那丫头无礼惯了,怠慢之处还望姑娘见谅。不知道姑娘来姻缘坊,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钱红线暗暗打量了曾美满一番,见她的态度比先前那丫头和善了不少,而且看样子地位也在先前那丫头之上,便笑着开口道:“这位姐姐有礼了,我叫钱红线,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求见贵坊的坊主。” 已经走到二楼的琴瑟闻言,立马发出一道不屑的“嗤——”声,“嘁,也不看看凭的是谁就敢跑来要求见我们坊主,我们坊主每天忙着替那些达官贵人家保媒还来不及,哪有空见你这个穷酸丫头?” 美满对琴瑟的态度很不赞同,警告性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抱歉看向红线笑笑道:“家师出去替人保媒了,暂时不在坊中,姑娘有什么事可先与我说也是一样。” “这样啊!”钱红线估摸着自己今天怕是见不到姻缘坊的坊主了,看对方的样子像也是在坊主面前说得上话的,当下道:“是这样的,我家住在离这十几里外的清河村上,我娘是村里的媒婆,她希望我能够继承她得衣钵,特意让我到城里找个有经验的师父学习,我打听到临江城最有名得冰人馆就是这里,这才冒昧前来,是想能够拜坊主为师,习得一二。” “这样啊。” 听的钱红线的来意,美满脸上闪过一抹思虑,显然也是不能够代替这姻缘坊坊主做主,片刻后道:“可惜师父今日不在,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若等师父回来我替你问问?” 红线知道,对方答应帮忙问已是客气,今天怕是等不到答复,当下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曾美满笑笑道:“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据我所知,师父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只怕你会白跑一趟。” “没关系,姐姐肯帮我问我已是心满意足,我也知道,坊主这样的名声肯定不缺徒弟,不过我是诚心拜师,还望姐姐在坊主面前替我多说两句好话,哪怕是让我留下来从扫地打杂开始我也是愿意的。” 钱红线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虽说三姑六婆在这个朝代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姻缘坊名声在外,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凭着临湘城第一冰人馆的名气,自是不缺慕名而来的学徒。她也是想来试一试,碰碰运气罢了。 第一卷 08.改变主意 曾美满见她态度诚恳,嘴又甜,便不由对她生了几分好感,笑着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与师父说的。”随后又想起什么道:“你方才说,你娘也是媒婆,既如此,你怎么不留在家中跟着你娘学习?” 这些钱红线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见对方问立马回答道:“是这样的,我爹去得早,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娘两个。我娘近日身子不大好,卧病在床多日,也是为着生计这才想出要我出来替人保媒。只不过大家看我年纪小又是乡野出来的,怕我不懂规矩都不敢请我。故而和我娘商量了一番决定进城来先拜个厉害的师父学习。我想坊主那样得名声我若能跟着习得一二,想必回村里也不敢再叫人小瞧了。” 不知道是被她的身世打动,看她可怜还是怎么的,就见曾美满突然改变了主意道:“看不出你倒是个有想法跟决心的。也罢,师父约莫还有个把时辰就该回来了,不若你就在这里等上一等,兴许师父肯见一见你也说不定。” “谢谢姐姐。”钱红线也没料到对方会改变主意,一时也是欣喜不已。 曾美满笑笑道:“我瞧着你也是个机灵的,你若真能说服师父留下来,以后大家就是师姐妹,自己人犯不着如此客气。即便师父没能答应你,今后也是同行,相互照应也是应当。” 钱红线忙道:“姐姐说的极是。红线定不忘姐姐今日的恩慧。” 曾美满按着帕子谦逊的笑道:“瞧你这丫头,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就有什么恩不恩的?” 钱红线则是一脸诚恳道:“于姐姐只是方便,于红线却是大大的恩惠。”这话却也是实话,今天若不是遇上对方,单是琴瑟那样的人在的话,别说是见姻缘坊的坊主,怕是就连留下来坐上片刻都不行。 “你这张嘴还真是会说话,我瞧着天生就是咱们媒人这块料。”曾美满被她几句话说得极是心悦,对她的好感度立马又上升了不少。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钱红线面上笑着,内心却是哀嚎不已。那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成为媒人啦! 姻缘坊的生意是真的好,钱红线也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到好几个丫鬟妇人上门。 有来拜托姻缘坊的人上门说亲的,也有来询问说亲事宜的。 也不知道这年头的冰人事业是不是真有那么红火。 当然,并非是所有冰人馆的生意都这么好,姻缘坊顶着临湘城第一冰人馆的名声,上门拜托说亲的人自然要多一些。 加上姻缘坊还承办三书六礼外加婚礼的全部事宜,自然要更为忙上一些。 尤其看着那些贵妇人捧着大把的媒金上门来拜托姻缘坊说亲,钱红线不得不开始重新在心里考量媒人这个职业。 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堪。 琴瑟看她赖着不走,自是对她没个好脸,不过听到是曾美满让她留下来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从她身边经过时总免不了要冷嘲暗讽几句。 尤其听说她是来拜师的,更是对她没个好脸。 第一卷 09.奉承拍马 好在钱红线心宽,对此只当是看不见,并未正面和对方起冲突。而曾美满忙着招呼那些客人,也无暇顾及她。 钱红线这一坐就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姻缘坊的生意这才渐渐冷淡了下来。 曾美满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回身见她还坐在角落里,面前的茶水早已经凉透,笑笑上前道:“不好意思,我一忙起来就忘了你还这里坐着。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一定等急了吧?”随即又吩咐身后的小丫头给钱红线换一杯热乎的茶。 钱红线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道:“我没事的,姐姐不用管我。倒是姐姐你真的好厉害呢。我看刚才那位夫人那么难缠,提的一大堆近乎不可能的要求,没想到最后居然也被姐姐哄得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姐姐真是好本事!” 曾美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哪里,比起师父她来还差的远呢。你哪天看到我师父跟人说亲就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好本事。我师父一开口,就没有说不成的亲事。” 曾美满提到师父两个字时眼里满满得崇拜跟敬佩,一丝都做不得假。 也让钱红线对这姻缘坊的坊主更为好奇。嘴上应和道:“能成为这临湘城第一冰人,坊主自然是厉害无比的,不过我看姐姐也不差,比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媒婆可厉害多了。” “你说的是你娘吧?”曾美满捂着嘴笑道。 “我娘哪里能跟姐姐比,总之姐姐就是我见过顶厉害顶厉害的媒人了。”钱红线一边故作羞赧的说着,一边暗暗在心里想着自己这话奉承的意味好像太明显了。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还没有出阁,接触过的媒婆除了她娘之外恐怕也再没有别人了。 不过也好在她学过心理学,并未从曾美满脸上看出什么不满,这才稍稍安了安心。 倒是从里间出来的琴瑟听见后发出一道不屑的嗤声,随即不客气的开口赶人道:“你这人怎的还不走?不会还想留下来过夜吧?告诉你,这姻缘坊可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就算你赖在这里,坊主她也不会同意收你为徒的。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否则自己落个没脸也就罢了,没得惹坊主厌烦。” 话音刚落,没等美满出声,就听得门口响起一道清丽的声音道:“琴瑟丫头,又在吵什么?忘了师父是怎么教导咱们的?一进门就听到你大呼小叫,客人还怎么敢上门?” 听见来人的声音,琴瑟不由得面色一白,立马看向门口的方向带着讨好迎上前道:“良缘姐姐,你回来了?师父呢?”说着伸长了脖子朝对方的身后望去。 钱红线一听到“师父”两个字也不由得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先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清婉,带着一丝丝的凌厉,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第一卷 10.坊主九娘 女子横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一脸知错的模样,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回道:“师父在后面呢?否则让她听到你刚才的话没得要不高兴。对了,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说着透过她朝屋里看过来。 琴瑟先是得了曾美满的警告,这会又被良缘数落,还都是因为钱红线,心里的恼恨可想而知,当下转过身,朝着钱红线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道:“还不是有一些不长眼的野丫头,以为咱们姻缘坊也是那种乡野之地,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进来,一张口就说要拜咱们师父为师。我这不是气不过,所以数落了对方几句,好叫对方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趁早熄了那份不可能的心思。” “你说有人要拜咱们的师父为师?”良缘的闻言反应还算平静,倒没有表现的特别的吃惊。毕竟这几年师父和姻缘坊的名声,想上门拜师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师父对收徒的要求严格,几年下来也就只收了她们几个罢了。 其中她和美满是早早拜在师父门下的,想当初这姻缘坊才刚开始经营,名声也不若现在这么响,后来姻缘坊越做越大,师父又陆续收了琴瑟跟同心。 如今她和美满已经可以跟着出门去说亲,倒是琴瑟跟同心,师父说她们两个还需再磨练磨练,以免砸了姻缘坊的招牌。 可见,师父对收徒一事还是异常慎重的。 虽然如此,却也不是完全的不担心,毕竟师父也没有明确地说过以后不再收徒,多个人拜师就在师父面前多一份竞争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思及此便朝着屋里走去道:“以后见着这样的人直接请出去便是,和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没得连累了师父和姻缘坊的名声。” 琴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她对有人上门拜师一事也是不喜,心下得意,当即撇唇朝着钱红线的方向不屑冷哼了一声,脸上更是满满的嘲讽:“我是想让她走,偏人家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赶都赶不出去,我也是没有办法。良缘姐和师父回来就好了,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也总算可以不用在咱们姻缘坊继续赖下去了。” 美满从屋里走出来,蹙眉道:“琴瑟,过门即是客,你怎么能这么说红线姑娘呢?” 琴瑟不以为然的撇唇:“她又不是来找咱们姻缘坊说亲的,算哪门子的客人。也就美满姐你好说话,才把她当客人看。” “你们在吵什么呢?”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三人立马齐齐站直了身子,朝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唤道:“师父。”  梅九娘面色威严的扫了面前的三个徒弟一眼,然后看向中间的美满道:“发生什么事了?” 美满朝着对方福了福身道:“师父,今天店里来了一位姑娘,说是想拜师父您为师,我看她一片诚心,便暂留她在店中,等师父回来再作决定。”随即又转过身,对着早已起身的钱红线道:“红线姑娘,这位便是我们姻缘坊的坊主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