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01章 【白鹿小学】

川西重镇，潮河市，汽车客运中心，刚刚从师范大学毕业的颜尚，坐上了前往珞璜县的长途大巴！
  为颜尚送行的，是一个漂亮女孩子，名叫萧妍慧。在颜尚将要上车之前，她鼓起勇气，拉住他肩膀上的背包！
  “颜尚，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萧妍慧幽怨的眼神，透着绝望！
  “妍慧，我们不合适！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颜尚轻轻拿下萧妍慧紧抓背包的手，语气柔缓却态度明确坚定地说道。
  萧妍慧眼里委曲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掉落下来！她看着颜尚乘坐的大巴班车驶离而去的背影，跳着脚喊道：“颜尚，你会后悔的！”
  颜尚是一个朝气蓬勃的英俊青年！说他英俊，并不是说他的五官长得特别好，而是他昂首挺胸、举手投足显露出来的精气神儿，赋予了他仅算端正的面容，显露出英俊的神韵！
  萧妍慧是颜尚在师范大学同窗四年的同学，颜尚的好学上进、而且极富正义感的勃勃英气，早在大二时，便深深打动了萧妍慧的芳心！只可惜，颜尚的意中人是班花唐仪，任凭萧妍慧在后面两年的同窗生涯中，如何的暗示，颜尚就是不为所动！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毕业后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刻，等不及了的萧妍慧，撕掉作为一个女孩子所有的矜持，向颜尚表明心迹，只是得到的，却是颜尚无情的拒绝！
  让萧妍慧心碎的这一年，是公元1999年，秋季。
  珞璜县教肓局，接待颜尚的是人事科长罗文富。
  颜尚之所以能够来珞璜县任教，是因为潮河市分管教肓的萧副市长，亲自给珞璜县教肓局长打了个电话。而现在，就在萧妍慧哭着回家没有多久，县教育局局长，又接到了副市长夫人打来的电话，大致内容嘛，就是关于年轻人要多锻炼，到最艰苦的环境里去，受到磨练，才能早日成材！
  于是，人事科长罗文富，得到教肓局长的授意，有了下面与颜尚关于工作的如此对话！
  “今年我县各大中学的教师编制都饱和了，实在对不起啊！”老奸巨滑的罗文富，面对颜尚，一时也不敢往死里得罪，万一哪天，这小子又与萧大小姐重归于好了呢？
  “罗科长，可是我的人事档案和工作关系......”颜尚闻言，一下便急了，双脚刚踏出校门，他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也可以说变就变！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人事档案现在我们珞璜县教育局嘛！”罗文富笑眯眯地说道：“这样吧！小颜啊，我现在给云龙镇中学的刘校长打个电话，你要是没有意见，你就去云龙中学，看看他那里，还能不能安排个好一点的位置。”
  ......
  从珞璜县教育局出来，本来意气风发的颜尚，此刻显得甚是灰头土脸！
  这才多久的功夫呀？珞璜县教育局对引进他这个人才的态度，就显得如此截然不同！简单可以说是前恭后踞！
  骨子里心气高傲的颜尚，智商也不低！他很快调整好心理上的巨大落差，面对社会现实，他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自己，让自己先适应这个社会再说！
  毕业赠言上，同学们不都在这样说吗？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走出校门，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二十年后再聚首，看看谁的理想还活着？
  颜尚坐县城中巴车，在乡村土路颠簸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云龙镇。
  云龙镇中学的刘校长，在校长办公室早就等着颜尚的到来。
  见到颜尚后，刘校长还算比较客气，他亲自给颜尚泡了一杯茶水，请颜尚坐下后，说道：
  “颜老师，我们云龙镇中学，就差像你这样的新生力量啊！只是我们这里有一些村级小学，现在师资力量更是薄弱，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觉得，你去白鹿小学当个班主任，最为合适！”
  “村级小学？”颜尚惊呆了！
  不能在珞璜县中学教书也就罢了，现在偏远小镇的云龙镇中学也不接纳自己，还打发自己去更偏僻的村办小学，这就是口口声声要引进人才的珞璜县教育局干的事？
  刘校长平静地看着颜尚，缓缓点了点头！
  此刻刘校长的内心，何曾不是矛盾着！他有意留下颜尚，奈何有心无力！从颜尚毕业资料上的导师评语，还有其在校期间所得的各项奖励，刘校长心里明白，颜尚绝对是一个好苗子！他有些不忍心，把颜尚放在白鹿小学这样的地方去，那是对人才的亵渎！
  但刘校长转念又想，白鹿小学都快要成了罗文贵校长的独立王国了，学校里任教的老师，大多是其三亲六戚，镇里中学决定安排有正式编制的老师进驻，那罗文贵说不要就不要，宁愿请代课老师。现在颜尚来了，而且是县教育局指名安排去白鹿小学任教的，他罗文贵不是牛逼么？有能耐自己上县教育局，找他亲哥哥罗文富说去！
  颜尚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郁闷！要不是爸爸妈妈都知道自己来珞璜县当老师了，颜尚真想立马拨腿走人！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现实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颜尚坐在刘校长推了过来的一辆摩托车后座，不无自嘲地想道！
  “刘校长，何须你亲自开车送我？打个电话，我自己找去，不就得了？”颜尚对正在用脚使劲踩点火装置的刘校长说道。
  摩托车也不知是不是服役的年头久了，刘校长把脚板都踩痛了，才好不容易点燃火。
  颜尚不无怨气的话，刘校长哪里听不出来？他宽容地笑笑，说道：“白鹿小学没装有电话。罗校长这个人，做事比较认真，还是由我亲自送你去，比较好！”
  从镇里到白鹿村，有一条蜿蜒的土路，路面凹凸不平，天气晴朗的时候，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雨水时节留下的尚未干透的泥浆！
  颜尚的家乡，是潮河市下面的富安县城，离珞璜县好几百里，平时少有看到这样景色秀美的乡村景色，要不是沿途破落不堪的农舍民居，颜尚都要诗兴大发了！
  刘校长带着颜尚，骑着摩托车颠簸了约二十分钟，终于来到白鹿小学。
  摩托车在校门口停下，趁刘校长拿出U形锁锁车轮的时候，颜尚打量着自己即将在此任职教师、传播知识与文明的所在！
  一道用红砖砌就的围墙，横亘在眼前，正中，是一道厚木板做成的校门，顶上刷了白灰，写着四个红色大字“白鹿小学”！墙体是红砖本色，长长的围墙表面，大门左边用白灰粉刷了一句标语：“再穷不能穷教肓”，右面则粉刷的是：“再苦不能苦孩子！”
  “这标语谁写的？”颜尚感觉有趣，开口问刘校长说道。
  这时，校门从里边拉开，昂首阔步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削老头，这瘦老头先瞧了一眼刘校长，才拿正眼看着颜尚，傲慢地说道：“是我写的！怎么了？”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2章 【村口商店】

刘校长打了个呵呵，笑着对瘦削老头介绍说道：“罗校长，这位是颜尚老师，新分配来的大学生！我把他就交给你了！”
  原来这瘦削老头，就是这所破学校的校长？
  颜尚还没来得及表示出自己的不屑，谁知人家却先瞧他不上了！
  “我这里本就男多女少，你还给我安排男老师来？不是说了，让你安排个女的来吗？”罗校长不无抱怨地说道。
  刘校长也不动气，拉了姓罗的小学校长走过一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真是我哥亲自安排的？”罗校长疑惑地问，声音没有小下来。
  刘校长恨不得捂上他的嘴，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颜尚，说道：”不信？到商店给你哥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那好吧！刘校长，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赶紧给我们学校，派两个女老师来！这都快成和尚庙了，谁还安心教书嘛？！”小学罗校长借机对中学刘校长提要求说道。
  “知道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刘校长笑呵呵地说道：“我回去就问问，看谁愿意来？”
  “哎？！刘校长，你不是废话吗？”罗校长脖子一昂，说道：“问什么问？直接下命令得了！”
  “那也得征求人家的意见嘛？”刘校长劝慰道：“不如你去申请两个指标，只要是你哥派来的，我就立马送到你这儿来，这总可以了吧？”
  “你别激我？！我现在就去给他打电话！”罗校长着恼地说道。
  “好！好！好！”刘校长连说三个好字，骑上摩托车，准备走人。
  “刘校长......”颜尚叫住刘校长，却是欲言又止！
  “颜老师，你就安心呆在这里教书吧！有什么困难，找罗校长！”刘校长说完这句，踩得几下摩托踏板，终于发动了，也不进校门，径直原路返回。
  颜尚跟着罗校长进得校门，入眼便是一个挺大的操场，黄泥巴土地的操场，边上没被学生娃子践踏着的地方，还长着茂盛的青草！
  校门围墙里边，有两个用水泥板做的乒乓球台；旁边还有一个沙坑，用来上体肓课跳高跳远的；操场里，立着两个蓝球架，木板架能看出腐霉，而支架金属部位，则是锈迹斑斑！
  白鹿小学教学主楼，是一幢二层楼的老式建筑，屋顶用瓦片盖了，外墙则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条状磁砖！
  教学楼上下各四间，一共八间教室。此刻有朗朗的读书声，从教室里传出来。颜尚正在稀奇这种氛围，罗校长转头对他说道：“站着干什么？跟我走啊！先给你找个房间做宿舍，晚上就住这儿，以后就由你守校了！”
  罗校长给颜尚安排的宿舍，是一溜土墙平房最靠边的一间。进得里面，空气里竟带着潮湿，甚至有一股霉味，直往颜尚鼻孔里钻进去！
  “这土墙房子，冬暖夏凉，收拾整洁了，不比城里人住的差！”罗校长交给颜尚房间钥匙，说道：“二年级班主任这学校不来了，你就接替她吧！今天放你一天假，让你自己布置一下房间，要买什么，外面就有商店，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谢谢校长！”颜尚此刻，只得随遇而安，心底却在感慨，人在屋檐下呀！只是这屋檐，未免也太低了吧？！
  “对了！学校有食堂，可以帮着蒸一下饭什么的，不过，老师们基本都是自己做饭！你也最好买个电饭锅什么的，自己弄吧！”走到门口的罗校长，又回过头来，叮嘱了颜尚一句！
  白鹿小学校门外不远，便是一个挺大的村落，十来户人家相邻而居，围着学校的，还有七、八户散户。村口当道处，是村长家开的商店。颜尚发现，这商店用的竟然不是卷帘门，而是嵌钉了活页，可以折叠闭合的门板。
  瘦瘦高高的店老板，约有三十岁左右，见颜尚买的东西不少，有被褥、也有电饭锅，还有碗筷什么的，不由好奇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是新来的老师。”颜尚微笑着说道。
  “哦？白鹿小学的？”店老板盯着颜尚打量，眼里显出诧异之色。
  “是的！我叫颜尚，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关照！”颜尚笑着说道。
  “我姓姜，姜新强！”店老板微微点头，说道。
  “我以后叫你姜哥吧？”颜尚初涉社会，显示出的社交能力也是不弱的！在他看来，能在这穷乡僻壤，开这么大一间商店，至少说明在当地，这姜老板也算是有势力的吧？！
  “可以！”姜新强笑了，受人尊重，特别是受有文化的人尊重，这感觉还是挺爽的！
  颜尚买了近三百元的东西，姜新强找零时，没补钱给他，拿的却是六根蜡烛！
  “我没买蜡烛呀？”颜尚奇怪地说道。
  “看来，罗校长没对你说！”姜新强说道：“学校晚上是要停电的，以前的老师，都会在我这儿买蜡烛！”
  “以前也有老师住在学校？”颜尚问道。
  “有啊！上学期还住了两个女老师。”姜新强回答了说道：“不过，这学期都不在这里教书了，调到其它地方去了！”
  “唉！说实话，学校里的住宿条件，确是简陋了一点！”颜尚不无同情地说道。
  “条件简陋，只是其中一面！嘿嘿嘿！”姜新强神神秘秘一笑，说道：“你教一学期，就知道了！”
  颜尚还待再问，姜新强却不肯再说了，拿了包双喜牌香烟出来，散给颜尚一支。
  “谢谢！我不会！”颜尚婉拒不接。
  “那喝酒不？”姜新强自个点燃了，对颜尚开玩笑说道：“不抽烟不喝酒，对不起老丈母！不打牌不嫖娼，对不起傻婆娘！”
  颜尚不接嘴，对姜新强说的俏皮话只是笑笑，双手提了买的东西，返回学校。
  颜尚把宿舍布置得可以勉强住人了，却发现，还差电源插板，以及米、面、调味品之类的东西。想想，干脆出去找个小饭馆，随便凑合一顿算了。
  只是屁大点的白鹿村，除了姜新强开的商店，有一些方便面之类的零食卖，还真找不出有卖其它东西吃的地方！
  颜尚看着村口有骑摩托车拉客的，心里真想叫了他，拉自己去云龙镇去！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来回差不多要四十分钟，下午还得找罗校长，看看办公室里，哪张办公桌是属于自己的，而且，还得与新环境中的同事，熟悉一下，认识认识！
  姜新强又卖了一袋米，及其它日用品给颜尚，并拉住要走的颜尚说道：“既然都叫我哥了，中午姜哥就请你吃顿饭！就当欢迎你来白鹿小学，替你接风洗尘了！”
  颜尚也不客气，欣然同意，争着付了一瓶酒钱！把米袋等物放了在店门边，就与姜新强坐了在另一间店门中央的餐桌旁，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等姜新强老婆从厨房里端菜出来！
  姜大嫂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现在虽说是两个的妈了，却风韵犹存，浑身散发出一种乡村美妇人的气息！
  姜新强夫妇的子女，大的叫姜平，是个儿子，十二岁，在云龙镇中学读初一，中午不回来吃饭；
  小的叫姜玉，是女儿，十岁，就在白鹿小学读四年级。
  当姜玉得知同一张桌上陪着吃饭的，竟然就是自己学校的老师，心里既是好奇，又有迷惑，时不时拿眼，偷偷打量着颜尚！
  “颜老师，你别见怪！”姜大嫂端了菜上桌来，见得女儿这般情形，无奈地笑笑，说道：“姜玉平时就不多话，性格内向！对了，颜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颜尚正与姜新强在大口喝酒吃菜，听得姜大嫂这般问，腼腆地答道：“刚参加工作，还没呢！”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3章 【夜遇毛贼】

一瓶高梁白酒，颜尚与商店老板姜新强对半喝了！
  姜新强啥事没有，颜尚却是不胜酒力，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你这人，也不问问人家会不会喝酒，这下好了，喝醉了吧？”姜大嫂埋怨自己的丈夫说道。
  “姜大嫂，我没醉！我在读书的时候，也有喝过的！”颜尚使劲眨巴着眼睛，表示自己也是有酒量的！  
  “呵呵！酒不喝醉，感情不对！”姜新强笑着说道：“老弟虽然量浅，但我也看出来了，算得上是一个性情中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颜尚站起身，东倒西歪的往白鹿小学走！
  “老弟，等一等！你买的米！”姜新强在身后喊道，随即提了颜尚先前放在店门边的物品，跟了上来！
  姜新强送了颜尚回到学校宿舍，见其房间，实在寒酸得不行，都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扶了颜尚在床上睡下，便自作主张，帮着颜尚这间房屋，牵了电线，安上电灯。
  其间，罗校长也到颜尚房间里来过一趟，奇怪地问姜新强，颜尚是他什么人？
  “兄弟！”姜新强简短回答了一句，收拾起电工设备，就离开了学校。
  “颜老师来了，姜电工晚上怕不会停学校的电了吧？”学校唯一的女老师刘丹，问校长罗文贵说道。
  “停不停电，又管你什么事？”罗文贵说道：“难道你晚上还敢出来住学校吗？”
  刘丹左右瞧瞧，见没人注意，嗔怪了说道：“你敢我就敢！”
  “咳！胆大妄为！”罗文贵轻咳一声，批评刘丹说道，神情甚是道貌岸然。
  心情郁闷的颜尚，半斤白酒超过自身酒量，也正好给了他一个逃避现实的藉口，竟是昏昏沉沉睡到了晚上！
  农村的夜晚，黑得特别的早！而且是真正的漆黑一团！
  颜尚被渴醒，黑暗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塑料打火机，打着火，正要找蜡烛，却看见墙边有灯绳。
  劣质火机不一会儿便烫手了，颜尚丢了在桌上，在黑暗中凭感觉伸手过去，将灯绳一拉，电灯竟然亮了！
  “不是说学校晚上会停电么？”颜尚感到被姜新强骗了，哭笑不得地自语道：“这个姜新强，不就是为了卖几根蜡烛吗？犯得着撒这种一揭便破的谎言？”
  颜尚把房门大打开，让电灯的光亮从房间里照射出来。然后拿起火机，时不时打亮一下，顺着宿舍这一排平房，往尽头的食堂走去。他记得，在白天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供学生们洗碗的水槽，水龙头里面的水，临时用来解渴，还是可以的！
  一排泥瓦房，共有六间，除了颜尚那一间，还有两间也是用作宿舍的；其余三间，有两间用来做了学校办公室，中间的墙，是打通拆掉了的；与颜尚宿舍对应最靠边的，便是学校的食堂了。
  颜尚伸嘴在水龙头下，将自己灌了个饱！然后又用双手掬水，洗了洗脸！
  毕竟年轻，身体素质好，再说心胸还算豁达，颜尚的郁闷，让酒精麻醉半天，也淡了，再加上这会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偏远乡村寂静的夜色，竟是让颜尚发现了别样的美感！
  借着自己房间射出的光亮，也不用打火机了，颜尚绕着宽阔操场，扩胸踢腿！
  与颜尚宿舍间隔一间的房屋，竟然也是亮起了电灯，这一发现，让颜尚甚是惊喜！有灯亮起，说明自己并不孤单，还有同事也住在学校里呢。
  颜尚很想走过去敲门，但又感到十分不妥！毕竟，自己今天中午喝醉酒，然后睡了一下午，这些同事，除了罗校长，一个都还没有来得及认识！
  就在颜尚犹豫不决的时候，那房间里的电灯熄灭了。颜尚也不在意，心想明天天亮，自然便会知道是哪个老师住在里面了。
  有了尿意的颜尚，往教学校旁边的公厕走过去，黑暗中，也不分厕所是男是女了，反正遵循一个通用的标准“男左女右”，直接往左边进去便是！
  白鹿村有三个让全村人头痛不已的人物！他们的真名，被他们的绰号压榨得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这三个人是：姜疙瘩、牛蚊子、菜花蛇！
  说起姜疙瘩，四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没有不怕他的！这家伙不要脸呐！因为长得又矮又胖，平时又喜欢偷鸡摸狗，娶不到老婆，便在乡下人逢场赶集的时候，趁着人多拥挤，不是摸这个姑娘家的屁股，就是捏别人媳妇儿的大腿！为此，没有被人少揍！
  但是揍一顿怕什么？姜疙瘩一身滚刀肉，揍得轻了，他当是给他搔痒；要是揍得重了，更合他意，这个医药费误工费总是得赔偿的，也不多，几百块钱，就算是派出所的警察，也会觉得姜疙瘩不算过份。
  想治姜疙瘩的人多了去了，但姜疙瘩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纠集了牛蚊子和菜花蛇两个地痞，三个人抱成一团，渐渐地便成了云龙镇派出所的常客，自然也成了当地一霸！
  白天中午，就在颜尚与姜新强喝酒时，姜疙瘩与他的铁杆兄弟牛蚊子、菜花蛇，三个人在云龙镇菜市场里面，卖掉了头天晚上偷盗来的六只鸡，然后找了家饭店，喝了个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进得镇上一家隐藏的妓院，交了钱，却没办成事，醒来后，几个半老娘们却不认账了，将三人撵了出来！
  姜疙瘩身上没了钱，带着牛蚊子、菜花蛇回到白鹿村，在村口商店姜新强那儿，赊了六包方便面充饥！
  姜疙瘩也姓姜，与姜新强还沾亲带故，家里只剩他一个人，三间茅草屋，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以前一个人在外面偷食吃，虽然免不了挨打，但还算能吃饱。现在多了牛蚊子和菜花蛇两个人，挨打倒是不容易了，这个肚子，饿的时候却比以前多了！
  又到晚上开工的时候，姜疙瘩带着牛蚊子和菜花蛇，拿了一个麻袋，从茅草屋里，偷偷摸摸钻了出来！要想天天大鱼大肉，这做贼的，也得勤奋不是？村子里偶尔响起狗吠声，但姜疙瘩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少有在姜家院子作案，因此就算有人明明知道是姜疙瘩“开工了”，也懒得起床管闲事！
  白鹿小学里面亮起的灯光，引起了姜疙瘩浓厚兴趣！
  “走！进去看看，是不是女老师又回来了？啧啧啧！要是能与这些漂亮妹子睡上一晚，就算马上死了，也值了！”姜疙瘩淫笑着，率先攀上学校围墙，爬了进去！
  姜疙瘩进得颜尚大打开的房门，不见有女老师，只道是半夜上厕所去了，折身走出来，恰好遇上从厕所里小解后回屋的颜尚。
  “你是什么人？”颜尚大惊，厉声喝问！
  姜疙瘩一点也不害怕，还诧异地问：“怎么是个男的？”
  颜尚几时见过这般厚颜无耻、胆大包天的毛贼？当下竟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没劲！”姜疙瘩嘀咕了一句，往外便走！
  “站住！”颜尚终于明白，这家伙刚才是入室盗窃，拨腿便追赶上去！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4章 【两败俱伤】

姜疙瘩被人揍习惯了，自恃有人肉沙包的抗打能力，对颜尚追上来，并不特别害怕，因此只是脚下走得快，并没有逃跑！
  颜尚脚长手长，几步撵上姜疙瘩，伸手便去抓姜疙瘩的胳膊！
  姜疙瘩一身粗壮的肥肉，颜尚竟是抓之不稳，饶是如此，却也弄痛了他！
  “你妈个逼！敢管老子？”姜疙瘩回身挥起一拳，冲颜尚面门打来！
  颜尚被姜疙瘩如此粗鄙的脏话激怒了！他睁大眼睛，疾速抓住姜疙瘩握拳的手腕，顺势猛的一拉，姜疙瘩那圆滚滚的身子，便飞跌出去，重重砸在操场的黄泥地面上！
  姜疙瘩刚一爬起，颜尚迅速抢上前，扬手便是一耳光，嘴里叫道：“让你骂人！”
  姜疙瘩见遇上硬茬，捂脸便跑，跑到围墙边，一边搬石块垫脚翻墙，一边冲颜尚叫嚷：“你小子有本事来追！”
  颜尚大怒，也不细想，当即拨腿便追！这样猖狂的毛贼，真是平生仅见！
  翻过围墙的姜疙瘩，见候在外边的牛蚊子和菜花蛇正欲逃跑，当下气急败坏地叫道：“怕个屁呀？就一个人！那小子追出来，弄死他！”
  颜尚在大学里，便是体肓健将，空余时间，也买来一些《武林》、《拳击》之类的书藉，照着书中的指导，囫囵吞枣！虽说只是三脚猫功夫，对搏击术仅知皮毛，但毕竟也是练过几年，与姜疙瘩这类只知好勇斗狠之辈，差距还是蛮大的！
  颜尚不需要垫高，纵身一跳，便攀上墙头，双手使劲，身子便轻盈地翻出墙来！
  牛蚊子和菜花蛇本来心里害怕，见追出来的，果然只有一个人，黑暗中，也看不出什么厉害或者不厉害的！当下见带头大哥姜疙瘩在地上捡石块，二人也不犹豫，也弯下腰去，在地上拾取趁手的石头！
  颜尚见黑暗中，毛贼竟然有接应，心下大吃一惊，大了声音喝道：“你们这些强盗，竟敢跑到学校来偷东西！”
  颜尚之所以这样高声叫喊，主要是给自己壮胆！同时也是希望学校里的同事出来声援一下，或者当地的老百姓，开灯起床，出来帮忙！
  学校里的同事，悄无声息！姜家院子里，倒是有灯亮起，狗吠声不停，但并不见有村民出来！
  姜疙瘩看出了颜尚的色厉内茬，嘿嘿一笑，冲牛蚊子和菜花蛇说道：“还不动手？”
  十几块石头，夹着风声，雨点般落向颜尚站立的地方！虽然没什么准头，但胜在数量多，颜尚自然是避无可避！
  砸在身上也就罢了，但当一块石子砸中了颜尚的额头，鲜血流下来，这下，可算是激发了颜尚内心深处被抑制的野性！
  “我要揍死你们三个狗杂种！”颜尚嘴里怒叫道，发疯一般冲了上去！
  姜疙瘩三人见文弱书生自投罗网，暗自窃笑！只是刚一交上手，却大呼不妙！这小子出手狠毒，每一拳都是对着太阳穴、眼睛、鼻头、脸颊招呼，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分明是个练家子！
  这一番缠斗，颜尚以一敌三，虽然把对方三人打得鼻青脸肿，自己也不好受，浑身疼痛难忍，还满脸是血！显然是两败俱伤！
  五短身材的姜疙瘩，擅长近战，在以往的打架斗殴中，只要与对手纠缠住了，基本就没有吃过亏！这次遇上颜尚，没想到却是失算了！他粗壮的厚背，至少挨了十几个手肘重击，体内翻江倒海，嘴里一甜，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打斗的四个人，相继从地上爬起，就算夜色里看不清彼此模样，但自身惨状，却心知肚明！
  颜尚眼露杀气，斗志昂扬！只待姜疙瘩三人再上前，便不管不顾，就算为了自保，也得先下手为强，挖眼掏裆下死手了！
  姜疙瘩身经百战，又做了这么多坏事，还能活到现在，与他的审时度势，不无关系！
  眼前这个人，虽然身份是学校里的老师，但抛开老师身份后，也是一个不要命的狠人！
  算了！犯不着与这疯子拚命！
  “我们走！”姜疙瘩伸手拉着菜花蛇，淡定地说道。
  牛蚊子和菜花蛇搀扶着姜疙瘩，凭胸腔里一股气硬撑着，刚一进得姜疙瘩的茅草屋子，那股气为之一泄，各自摔倒在地！
  三个人动弹不得，躺在茅屋内地面上，相对苦笑！因为现在，肿成猪头的他们，谁也不认得谁！
  颜尚见得姜疙瘩三人示弱逃走，就算他们一瘸一拐，行走缓慢，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他现在也是完全凭着一股血气硬撑，自保或许还能一战，主动追击上前，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颜尚很想返回校内，但他却担心歹徒跑远了，报案不及时，警察就抓不到人了！而且，翻墙出来容易，这时候想要翻墙进去，只怕是不可能了！全身都在痛啊，额头上还在流血，还有鼻子，似乎也被打破了，估计见到学校里那个明哲保身的同事，光是说明情形，也得用上不少时间！
  颜尚向村口的商店走去，身子跌跌撞撞，他想保持住平衡，不致摔倒，便就只能走得慢一些！
  商店老板姜新强，早被村子里吠个不停的狗叫声吵醒！他和姜家院子大多数人一样，并不想多管闲事。农村里偷鸡摸狗的小毛贼，肯定是少不了的。抓住了又能怎么样？派出所批评教肓一番，顶多拘留个十五天，还不得放出来？那个时候，小毛贼报复起来，才让你悔之晚矣！姜疙瘩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打架斗殴，家常便饭；进派出所、蹲拘留所，就像走亲戚一样，你能拿他怎么样？
  姜新强正与同样被吵醒的妻子，感慨现今治安情形令人堪忧，并说到姜疙瘩，分析穷困潦倒是造成治安恶化的罪魁祸首！
  “娃儿他爸，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敲门？”姜大嫂打断丈夫的感叹，惊惧地问道。
  姜新强侧耳聆听，说道：“你去姜玉屋里，免得她害怕！我到楼下看看！”
  姜大嫂点点头，看着丈夫从床底下抄起一把开山斧子，出得卧室，“咚！咚！咚！”踩着楼梯去了楼底门面。
  “哪个？”姜新强隔着门板，双手紧握开山斧，厉声对着外面喝道！
  “姜哥......是我，颜尚......”门外响起一个极度虚弱的声音，听不出是颜尚的嗓门！
  姜新强大吃一惊，慌忙打开店门，见门口侧卧着一个汉子，身子蜷缩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姜新强拉亮商店门口的电灯，蹲下身子查看，认出满面血污、口鼻变形的汉子，果然便是白天里潇洒俊雅的颜尚！
  “颜老师，颜老师，你这是怎么了？”姜新强一下惊慌失措，急忙叫道：“谁把你打成这样？”
  “快报警！......有强盗，五短身材......三个.......”颜尚断断续续说着，奄奄一息！
  “颜老师！你挺住！我马上送你去村卫生所！”姜新强说完，冲楼上喊道：“娃儿他妈，快下来！是颜老师被贼娃子打了！”
  姜新强这一声喊，让躲在各自家里明哲保身的邻居，陆续打开门走了出来！
  姜大嫂在打电话报警，姜新强则与两个邻居帮扶着，背上半死不活的颜尚往村卫生所跑，更有一个热心的俊俏姑娘，撒开脚丫子飞快地跑在前面，刚一到得，伸手便拍打村卫生所的木门，嘴里直喊：
  “爷爷！我是素素！快开门，学校的老师被打了！”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5章 【怨气冲天】

颜尚在村卫生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被姜新强借来板车，与几个邻居一起，拉去云龙镇医院。
  云龙镇医院的急诊室医生，检查出颜尚伤势严重，不单是外伤需要缝合，而且内脏器官也有损伤，当即就决定转院，派出救护车，将颜尚送到了珞璜县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颜尚因为抢救及时，生命特征总算没有什么大碍！
  姜疙瘩、牛蚊子和菜花蛇这三个倒霉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按理说，颜尚的伤势是最严重的，姜疙瘩、牛蚊子和菜花蛇三个人的伤势加起来，才可以说得是与颜尚两败俱伤！但这中间，有一个重要差别，那就是救治得当，还有一个及时！
  姜疙瘩三个家伙，躺倒在茅草屋里，没有谁管，又不自救，往日里恃强凌弱习惯了，这次三个人打一个人，还弄得如此狼狈不堪，面子上过不去，谁也不吱声！要不是说话没了力气，此刻就算睡在地上，肯定也要自吹自擂！
  当姜新强想到颜尚说的“五短身材”、“三个人”这些话语，然后带着警察找到姜疙瘩家里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当派出所民警推开茅草屋的木门，见到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的姜疙瘩、牛蚊子和菜花蛇三人，无不脸上作色！
  乖乖！这啥情况？能将云龙镇地头蛇、三个横行乡里的恶霸，揍成这般德形，那该是一个怎么样了不得的狠角色呀？
  瓦片与磁器，要是同样摔坏了，人们第一次念头，肯定是想着怎么样把磁器补好，至于瓦片，又不值钱，坏了就坏了呗！
  在生活中，这个道理也是一样的！颜尚年轻有为，又是刚分配来白鹿小学教书的老师，还是一个大学生，在人们心目中，当然如磁器般贵重；而且这种贵重程度，还因为惊动了珞璜县教肓局长亲自前来医院探望，达到了顶峰！
  反观姜疙瘩、牛蚊子和菜花蛇三人，平日里偷鸡摸狗，祸害乡里，自然便是人们眼中的瓦片，这个寻医问药，可就怠慢多了，要不是警察过问，医院里的医生，可是真的要撒手不管的！
  毛粗皮糙的姜疙瘩三人，在镇医院住了二十多天，伤势还没有痊愈，就被医院撵了出来，告知自个回家慢慢疗养！至于欠下的大笔医药费，天知道该由谁来负责？！反正姜疙瘩三个人，是没有钱的！
  在这二十多天里，颜尚的医疗费用，由珞璜县教育局垫付，但他受到的处分，却也是致命的！
  珞璜县教肓局长，给潮河市萧副市长打了个电话，通报此事。
  萧副市长接听电话后，没有过多表态，只说要秉公执法，对造成恶劣影响的，不能放任姑息，让把案子交给珞璜县公安局处理！
  教肓局长此刻明白了，颜尚，并不是萧副市长在意的什么人！
  在公安局受审讯时，经验丰富的姜疙瘩，咬死自己没有进过学校，就是在校门外与颜尚发生打架的。起因就是他骂了颜尚一句粗话，颜尚就打了他一耳光！
  牛蚊子和菜花蛇本来就没有进学校，自然更是赌咒发誓，说是颜尚从学校围墙跳出来打他们三个人的。
  至于颜尚为什么要打人，就是因为姜疙瘩在校门外，以为颜尚是学校来的女老师，吹口哨调戏了一下，便招来横祸！
  事发当天晚上，在学校宿舍偷情的罗文贵校长和刘丹老师，自然不会出来作证，说姜疙瘩确是出现在校园里的！这样一来，颜尚说姜疙瘩入室盗窃，因为没有证据，便成了一面之词！影响案件定性，可就天差地别了！
  最后，珞璜县教育局的领导认为，颜尚是因为对工作安排极度不满，借酒发疯，殴打村民，没有师德，不堪胜任教师一职！决定开除颜尚，取消其教师资格！
  珞璜县公安局，也将这案子定性为酒后打架斗殴，拟定给予两方当事人行政拘留处分！只是要拘留的肇事人，个个伤重在床，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颜尚没有让医院通知他的父母，不管是珞璜县教肓局的局长，还是医院的医生护士，他们前后态度的明显变化，颜尚都看在眼里！
  最先，他是保护学校财产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英雄；
  最后，他成了不服从领导安排酗酒斗殴的刺头！
  颜尚出院那天，没有一个人来接他，他的重要物品，早有白鹿小学的罗文贵校长，托姜新强给他送了来。宿舍里其它个人物品，他全部交给姜新强处理，他不要了！他自从当了老师，没有教过一天书，上过一节课，就让珞璜县教肓系统给一脚踢了出来！
  颜尚在珞璜县人民公园，躲在一个偏僻幽静的竹林里，哭得是涕泪交流！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恨！
  恨那天晚上，明明是在学校宿舍里，却偏偏说不在宿舍里的同事！
  要是这个同事，可以站出来说一句实话，就说听见了姜疙瘩在校园里的说话声，那么，公安局的人，就不会把入室盗窃，定性为普遍的寻衅滋事！
  他恨！
  恨白鹿村姜家院子里的村民，冷眼旁观，麻木不仁！要是大家不是明哲保身，听到他的呼叫声，出来稍微声援一下，他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他恨！
  恨珞璜县教肓局的领导，是非不分，独断专行！让他颜面扫地，不敢见家中父母，亲朋好友！
  他更恨！
  恨珞璜县公安局的警察，尸位素餐，昏庸无能！明明是入室盗窃，偏偏说成是酒后互殴！
  颜尚怒气填胸，浑身颤抖，不能抑制！他泪迹未干，豹眼圆睁，站起来，对着空旷幽静的公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
  颜尚这块美玉磁器，由于有了潮河市萧副市长、以及珞璜县教肓局长等权威人士的鉴定，确认为一块没有修补价值的磁器，受到命运的无情抛弃，最终沦为与残砖碎瓦一样悲惨的境地！
  颜尚烧掉了许多东西，凡是他认为与善良有关的，他都毫不犹豫烧掉了！姜新强给他带来的个人物品，现在在他眼里，竟然全都是跟善良沾边的东西，什么书信呀、相册、笔记本、钢笔、等等！凡是可以让他动一动慈悲善念的，他都要烧掉！
  此时此刻的颜尚，内心极度扭曲，暴戾之气，在身上每一根毛孔暴长！
  “我要报复！报复！报复！”
  “既然你们要我变成魔鬼！我就趁你们的心，如你们的意！哈哈哈！”
  颜尚放肆地大笑起来！
  珞璜县人民公园，离颜尚不远的竹林里，有一对幽会的小情人，听得五十米外有人在发癫发狂，女的有些害怕，对男的说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那里有个神经病！”
  “别怕！有我保护你！”男的安慰恋人说道：“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你！”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6章 【不蔓不枝】

颜尚满脸暴戾之气，走过这对小情侣身边，那眼神恨恨地盯了过来！
  小情侣二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有一丝异动，便引来这疯狂之人走过来找麻烦！
  就在刚才，颜尚心中确实闪过一个念头，准备抢劫这对男女的！谁让他俩撞在他的枪口上了呢？
  但他最后没有实施犯罪！不是良心未泯，而是他认为，自己现在是以真面目示人，而且没有任何武器，抢劫成功的概率不大，再说了，就算抢劫成功，也难以逃脱警察的抓捕！另外，这个冒险成本与收益，悬殊太大，很不划算！试想，这来公园幽会的年轻情侣，谁会没事带一大笔现金在身上？
  颜尚背着一个背包，在珞璜县城街上，行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邮电局，于是走进去。
  钱包里还有最后的三百多块钱，他交了二十元给服务员，去到邮政大厅十来个电话亭中的一个。
  颜尚在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有十几个电话号码。
  首先要做的，是给父母打个电话。工作没了，人不在那儿教书，要是父母闲来没事，突然找过来怎办？
  富安县城关镇华荣杂货铺，老板张华荣接到颜尚打来的电话。
  “张叔叔，您好！我是颜尚，麻烦您通知我爸妈接一下电话！”颜尚礼貌地对邻居张大叔请求道。
  “哟！是颜尚呀？好好！你稍等！”张华荣一听是老颜家出息了的儿子颜尚打来的电话，当下客气地应了句，便将话筒放在了一边，出门喊人去了。
  过了几分钟，就在颜尚开始心痛电话费的当儿，颜尚的爸爸颜道锋，终于赶到杂货铺接电话了。
  “是颜尚吗？怎么想到给家里打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颜道锋抓起座机旁的话筒，笑呵呵地说道。
  “爸爸，我得告诉您一件事情，希望您听了以后，不要生气！”颜尚忐忑不安地说道。
  “你说吧，我听着呢！”颜道锋余光督见邻居张华荣在偷听，当下不动声色地对儿子说道。
  “我去珞璜县教育局报道，发现工作地点有很大的出入，不是在县城中学，而是安排我去县城下面镇里的中学。”颜尚把早就想好的话对父亲说道：“爸爸，您是知道的，儿子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我去那个小县城教书，我都感到委屈我自己了！”
  “那你现在呢？”颜道锋越听越怒，但还得强自忍耐，他不想让张老头看他家的笑话！
  “让我去偏远山区的什么破镇当老师，我肯定不干了！现在我联系上我在深圳的高中同学，他老爸在深圳开有一家大公司，我准备去深圳发展！趁现在还年轻，出去闯一闯！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出来！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的飞机！”颜尚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意，同时也为了安慰父母，只得打肿脸充胖子！
  “知道了！”颜道锋放下电话，神情一下显得疲惫不堪！
  “老颜，你儿子给你说什么呀？”张华荣见状，好奇心起，凑近颜道锋问道。
  “哦！他说第一个月，工资不多，就不给家里寄钱回来了！”颜道锋答道。
  “嘿！我说老颜，颜尚刚工作，你这当爹的，就催着儿子回报了？”张华荣听了颜道锋这话，不屑地笑着说道：“别急！别急！你瞧我家张容，工作半年了，我和她妈，也没有找她要一分钱！子女孝顺，不是催着喊着，就可以了的！要慢慢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颜道锋应了一句，转身回家。
  “莫为儿孙作马牛！”张华荣瞧得颜道锋进了楼梯，嘀咕着对了一句。
  颜尚打的第二个电话，是给高中同学薜三强的。
  颜尚嘴里对父亲说的高中同学，就是薜三强！幸亏没有说薜三强的名字，因为薜三强的老爸并没有在深圳开公司，而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现在老家富安县种地呢。这同一个县城，难保没有穿梆的时候！
  “三强，是我，颜尚！”薜三强以前在与颜尚来往的书信中，给颜尚留的电话，是一家名叫“福记茶餐厅”的。
  “是颜尚啊？你长话短说，我在上班呢！”薜三强在电话里说道。
  “你那里还招人不？我过来投奔你！”颜尚直接说明打电话给他的原因。
  “开什么玩笑？”薜三强惊讶地说道：“你师范大学毕业后，不包分配的吗？放着好好的老师不当，来当服务员？你逗我玩呢？”
  “没给你开玩笑！行不行？一句话！”颜尚不耐烦了，逼薜三强表态！
  “你来了再说！”薜三强只好说道：“不跟你说了，我做事去了！”
  最后一个电话，颜尚是打给云龙镇白鹿村商店姜新强的。
  “姜哥，是我，颜尚！”姜新强商店的电话，在二人喝酒的时候，颜尚就记在纸条上了。
  “唉！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早知道，那天中午，我就不跟你喝酒了！”姜新强在电话里，不无懊悔地说道。
  姜新强相信颜尚是无辜的，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在颜尚命运最重要的转折点，他无能为力！
  “姜哥，这不关喝酒的事！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求于你！”颜尚说道。
  “老弟，你说！只要哥哥帮得上忙的，绝不二话！”姜新强爽直地说道。他对颜尚很有信心，一个可以独自打败姜疙瘩流氓团伙的人，放在古时候，那就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啊！
  “我需要前往深圳的路费，我不想让父母为我担心，也不想让亲戚朋友笑话！所以，找你借钱！以后不管贫富，十倍奉还，绝不食言！”颜尚在电话里说道。
  “需要多少？”姜新强问。
  “一千块！”颜尚回答。
  “你现在人在哪里？”姜新强又问。
  “珞璜县邮政局！”颜尚回答。
  “怎么把钱给你？”姜新强继续问。
  “我没有银行卡，我就在邮政局这里等你！”颜尚说道。
  “你不要走远了，就在邮局里面等着！告诉我你现在怎么个打扮？我让朋友给你送钱过来！”姜新强对颜尚说道。
  颜尚一想，对呀，要是等姜哥从白鹿村赶过来，最快也要二个半小时！当下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穿着打扮，然后依照姜新强所说，就坐在邮政局大厅的椅子上，等他朋友赶过来。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7章 【暗渡陈仓】

半个小时后，一个手里拿着摩托车头盔的汉子，急匆匆从邮政局大门走进来！
  这汉子站在邮局大厅，扭头四望，视线与颜尚对上，打量一番，慢慢凑近，狐疑地问道：“你是颜尚？”
  “对！”颜尚点头应是，反问道：“你是姜哥姜新强的朋友？”
  “我叫曹玉华，姜新强是我姐夫！”汉子说着，把手上的摩托车头盔放在排椅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又厚又大的信封，递了给颜尚，接着说道：“里面是五千块钱，你点一点！”
  “我先给姜哥打个电话。”颜尚没有伸手接这个信封，而是对这叫曹玉华的汉子说了一句话，便起身去到邮局通话服务窗口，又交了十元钱，又来到一个电话亭，拨打白鹿村商店姜新强的电话。
  “姜哥，有个叫曹玉华的，说是嫂子的弟弟，拿五千块钱给我！”电话接通后，颜尚眼睛看着站在亭外的曹玉华，嘴里对着话筒说话。
  “对啊！你嫂子叫曹玉芳，他是我小舅子。”姜新强在电话另一头回答道。
  “怎么借给我这么多？我只要一千就够了！”颜尚说道。
  “嘿！我不是听你说了，要十倍奉还吗？现在在你身上，多投资一点，以后才能赚得更多嘛！”姜新强在电话里呵呵大笑起来。
  “呵呵！你就不怕当兄弟的还不上呀？”颜尚也笑了！心底突然一股暖流淌过，那是被人尊重和信任的愉悦感觉！
  “既然你都说是兄弟了，你现在有难处，当哥哥的岂能袖手旁观？”姜新强正色说道：“好好在外面闯一闯，安定下来以后，给哥哥打个电话！”
  “谢谢！”颜尚挂了电话，走出电话亭。
  “你这人做事挺小心的呀？我是给钱，不是要钱！”曹玉华笑着对颜尚说道。
  “呵呵！我不是怕你把钱给错人了么？”颜尚拍拍曹玉华的肩膀，笑着从他手上接过装钱的信封。
  “你不点一点数？”曹玉华见颜尚接过信封便塞进内衣口袋，不由诧异地问道。
  “不用了！”颜尚答道，突然问：“对了，需要我写个借条吗？”
  “我哥没给我提这事，随便你吧！”曹玉华稍一犹豫，说道。
  颜尚走过邮局前台，拿过一张汇款单子，在背面写道：“借条 兹借到姜新强人民币五万元整！借款人：颜尚。1999年9月28日。”
  曹玉华接过一看，连连说道：“你写错了，不是五万呀，是五千！”
  颜尚一笑，说道：“我说是五万，就是五万！”
  曹玉华一愣，说道：“我哥会骂死我的！他会以为，是我让你这样写的！”
  颜尚紧了紧背包，走出邮局，曹玉华跟出来，问颜尚现在去哪里，需要他用摩托车送不？
  “好！送我去客运中心，我去深圳。”颜尚坐上摩托车后座，对曹玉华说道。
  珞璜县客运中心，一天一班前往广州、深圳的大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发车了！颜尚没有去站台买票，而是直接上了车。
  “在站台里面买票要贵一些，在车上买，能便宜几十块。”曹玉华的经验之谈，颜尚深以为然！
  颜尚拉开座位旁的玻璃窗，对车下的曹玉华摇手示意：“华哥，你先回去吧！不用在这儿等了！”
  “那行！我店子里也有事！”曹玉华对颜尚挥手告别：“一路顺风！有时间回来，我们在一起喝酒！”
  “一定！”颜尚答应了！
  曹玉华骑着摩托车离开没多久，前往广州、深圳的这辆大巴车，开始陆续有旅客上车。这班车在珞璜县装载的旅客不多，还得在下一站隆昌县接载一部分旅客。
  “大姐，我有朋友在隆昌县等我，我们约好一起坐车去广州市的！”三十岁左右的女售票员走到颜尚面前，颜尚说道：“我先买到隆昌县的车票吧？万一我朋友赶不上这班车呢？”
  女售票员见颜尚一脸诚恳，而且是个小帅哥，当下笑道：“行！到时被差价就好了！”
  隆昌县位于潮河市与珞璜县之间，县城中心与珞璜县城、云龙镇白鹿村，形成一个地理上的三角状势。
  颜尚给别人造成一个已经去了深圳特区的假象，其实却在隆昌县下了车。隆昌县根本没有什么朋友，等他一起坐车去广州，他那样说，只是为了给女售票员一个交代而已！
  颜尚在隆昌县百货商店，买了一块最便宜的电子表，一顶防风帽、一双黑丝袜、一副廉价平光眼镜，又在五金商店，买了把电工刀，还有一把大号钢钳及螺丝刀，转到旁边的劳保用品商店，又购置了一套劳保服，还有一双黄胶鞋。
  颜尚把这些东西，以及三盒饼干两瓶水，全塞进背包里，找着隆昌县人民公园，在偏僻点的地方，躺在长椅上，把防风帽盖住脸，闭目养神。
  下午五点左右，颜尚抬腕看看电子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戴上防风帽，鼻梁上架着平光眼镜，走出公园。
  颜尚在街上随便找了家小餐馆，花十元钱吃了个饱。然后在餐馆门口，叫住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珞璜县的云龙镇吗？”颜尚问道。
  “太远了！开到那里，天都黑尽了。”司机说道：“要不，你到顺安镇嘛。你在顺安下了车，搭个摩托去云龙镇，多方便的！”
  “那得要多少钱呀？”颜尚问道。
  “收你一百五，平时都要一百八的！”出租车司机说道。
  “太贵了！我到那边还要坐摩托车。”颜尚摇摇头，不想乘坐。
  “那你出多少钱嘛？”司机不甘心丢了这单生意，问颜尚。
  “最多一百！”颜尚背着包，转身欲离开。
  “上来嘛！上来嘛！管它的哟，一百块也跑！”出租车司机招呼颜尚说道，好像他吃了多大亏似的！
  隆昌县顺安镇，与珞璜县云龙镇相邻，颜尚坐出租车到达顺安镇的时候，天色已是黑尽。镇子里，每家每户，都开亮了电灯。
  颜尚付给了司机一百元，看着他驾驶出租车离开后，才找了个黑暗处，换上背包里的劳保服和黄胶鞋！
  颜尚穿了这身服装，配上头上的防风帽，还有眼镜，整个人的神态气质，完全变了，就连年纪，似乎都老了十岁。颜尚在镇上街道，店铺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样子，满意地笑了！
  农村的乡镇之间，跑“摩的”的人很多。颜尚选了一个看上去挺老实的中年汉子，上前与他谈好去云龙镇的价钱，坐上他的摩托车，往云龙镇而去。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8章 【暗夜寻仇】

从顺安镇坐摩托车到云龙镇，虽说分属不同的两个县，距离却算不上远，用了不到三十分钟，要是在白天，摩的司机把颠簸的路况看得清楚些，速度还能更快一点。
  颜尚给了司机二十元，然后背着背包，隐于夜色当中。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
  云龙镇的街道上，家家关门闭户，显得甚是冷清。
  稀落的几盏路灯，努力地与黑暗争夺着空间，为偶尔走在街上的行人，照明着道路。
  颜尚本想在镇子里，顺手牵羊一辆自行车什么的，然而他失望了。云龙镇的住户们，似乎对当地治安情况的糟糕，早就有了预防机制，对摩托车、自行车之类的稍微值钱的交通工具，看管得十分谨慎！
  颜尚一路走来，基本就没看到，有放在街外面的自行车。
  颜尚找了个背光的角落，坐下思考对策。从这里去到白鹿村，上次刘校长骑摩托车带上自己，尚且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徒步过去的话，没有一个半小时，只怕走不到目的地！
  更让颜尚感到焦虑的，他竟然忘记了买一把手电筒。在伸手难见手指的黑夜里，没有手电筒的夜行，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颤！
  难道，现在去镇上买手电筒？让别人瞧见自己的样子？虽说不能认出是颜尚，但这不在谋划范围内呀？
  看来，要做黑暗中的事情，就必须让自个先得适应了黑暗！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硬着头皮，也得干下去！
  颜尚暗自打足了气，站起来，毅然走入黑夜中！
  这乡村不比县城，更比不得灯火辉煌的大城市！如果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那这个地面上，就算土路宽阔，也是漆黑一团！
  颜尚觉得，要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个首先就得从心理上，克服对黑暗的恐惧！
  经过几次踩空、踩滑、踩进稀泥里，颜尚终于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尽管背包里有打火机，但他没有用。一是那基本没多大用处，二是火光容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用了一个半小时，颜尚终于抵达了白鹿村。这个时候的他，黄胶鞋估计变成泥胶鞋了，一路上摔了两个跟头，劳保服上，也是沾上了泥巴。
  颜尚站在村口商店门前，想像着姜新强要是突然打开店门，发现他又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么一副装扮，该是多么的惊讶？要是认出自己并打了招呼，自己该怎么办呢？只怕所有的计划，都得重新来过！
  颜尚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此刻商店二楼，灯光都没有。姜新强一家，显然已经睡觉了。
  颜尚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显示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颜尚心里嘀咕一句，往白鹿小学走去。
  这一段路，稍感熟悉，颜尚在黑暗中，走得也比较快！
  颜尚现在最恨的，当然是姜疙瘩、牛蚊子和菜花蛇三个人！
  姜疙瘩的三间破茅草房，颜尚已然在住院疗伤期间，就找姜新强问了个明白。此刻他要干的，就是找姜疙瘩算账！
  害得自己丢了工作不出气，还让自己在医院躺了二十多天！
  这是颜尚平生奇耻大辱！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圣人报仇，一百年不晚！
  我颜尚不是君子，有仇马上就要报！
  颜尚凭着记忆，找到姜疙瘩的茅草屋，却摸到木门上，用铁丝做成的门链上，挂了一把锁！
  糟了！这家伙竟然不在家？！
  难道走漏了消息？姜疙瘩知道自己要来找他报仇，事先躲了出去？
  不可能呀？过了这么久，今天来这，自己也是临时想到的，而且，要是姜新强嘴快一点的话，大家应该认为，自己已经去了沿海城市，到外面打工去了。
  这家伙，会不会出门偷东西去了？毕竟，他也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
  颜尚越想认为越对！决定先放一放姜疙瘩这边，现在去白鹿小学，查看一下，到底是谁住在学校宿舍里！
  能住进学校宿舍的，肯定是学校里的老师！这厮在自己最关键的时候作伪证，致使姜疙瘩入室盗窃罪名不存立，也算是一个间接的帮凶了！
  既然来了，那就打草搂兔子，顺便也一起收拾了吧！
  颜尚也不取下背包，就这样攀墙而入！
  围墙上没嵌有玻璃碎片什么的，而且高度仅有两米，这对在大学里是体肓健将的颜尚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校园里也是漆黑一片，看来晚上没有人守校，学校便会停电。
  颜尚穿过操场，蹑手蹑脚走到那一排土墙平房，在以前自己住的宿舍旁边，第三间宿舍门前，悄无声息聆听里面有无动静！
  这一听，还真让颜尚发现了有人！
  那轻微的鼾声，一高一低，一重一轻，分是是一对男女，住在里边！
  颜尚心里这个恨呀！——
  直到惊觉自己的鼻息与咬牙切齿的声响，有可能让房间里的人醒过来，颜尚才蹑手蹑脚退了开去！
  颜尚坐在校门边的乒乓球台上，冰凉的水泥桌面，透过下肢，让整个身体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现在自己恨的人，而且是两拨，就是自己面前，那肯定是不能放过了！
  颜尚在思考，怎么样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个一箭双雕？！
  等等！好像疏忽了什么东西？
  对了！必须先得确认一下，这个学校宿舍里住的男女，与那天晚上住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两个人？要是不是，自己这样做，可就伤及无辜，并且还放过了真正的帮凶了！这样愚蠢的事，可不是我颜尚能干得出来的！
  “必须先确认！”颜尚对自己说道。
  颜尚一旦决定，立马付诸行动！
  他快步走到那间宿舍门前，放轻动作，侧耳细听，依然是鼾声一片。
  这一男一女，想是办完了事，累得不轻，此刻睡意正浓，估计一时半会，不会自个醒过来！
  颜尚拿出电工刀，伸出门缝，去拨门栓，不能成功，想来里面的人，用来反扣的，应该是插鞘之类的东西！
  颜尚又拿出螺丝刀，刚拨得几下，里面有人说话了！
  “什么人？学校里有人守夜，你们都敢来？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是罗文贵校长的声音！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09章 【握筹布画】

听得是白鹿小学罗文贵校长的声音，颜尚整个人都呆住了！
  难道会是他？他一个校长，怎么会住在学校里？他不是在云龙镇有房子吗？
  就在颜尚惊愕之际，门内的罗文贵低声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给我走！不然，我就报警了！”
  颜尚本来以为罗文贵会大声叫喊的，没想到他竟是低声威胁，显得特别的色厉内荏！
  颜尚心思电转，当即明白过来：房间里不是还有一个女的吗？罗文贵这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定是带着别人的老婆，到学校偷情幽会来了！
  “你还不走？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罗文贵见门外的人站着没动，知道还没走，当下又威胁了说道！
  颜尚稍一思索，当即跑开，故意把脚步声，让罗文贵听见！
  颜尚围着操场，快速转了一圈，期间把背包里的丝袜拿出来，套在头上，然后再戴上防风帽！
  颜尚自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罗文贵在白天见了，保证也认不出自己是谁！
  罗文贵穿好衣服，出得宿舍房门，拿手电在操场四下照射了一会儿，又缩了回去。颜尚隐隐约约瞧见，那罗文贵手上，似乎还握了一把铁撬棍！
  颜尚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蹑手蹑脚靠近房间窗口，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会不会是姜疙瘩那一伙人？”一个女人在低声问道。
  刘丹？刘老师？颜尚听出女人声音，竟是吃了一惊！
  “难说！姜疙瘩上次被那姓颜的，打得半死不活，这才多久呀，这么不长记性？”罗文贵回答了说道。
  “狗能改得了吃屎？”刘丹不屑地笑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而且家中还有老婆，不是也要偷腥？那姜疙瘩一介光棍，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只要不被打死，他能改呀？”
  “上次真是太危险了！没想到那姓颜的，竟然有胆量大半夜起来抓贼，我们差点就纸包不住火了！”罗文贵心有余悸地说道。
  “别小看这些书生秀才，表面上斯斯文文，骨子里也是野性难驯！赶走了好！免得呆在这里碍事！”刘丹轻笑了说道。
  颜尚听到这里，差点把肺气炸！
  原来那天晚上，果然是这一对狗男女！
  怎么办？一脚踢门进去？
  咔嚓！咔嚓？
  不行！这两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为了掩盖奸情，不出来作证，也是人之常情！
  颜尚继续偷听，后面的内容却是淫词浪调，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了。
  颜尚不敢再继续偷听下去了，这男欢女爱的淫声秽语，听着让人心跳耳红！
  颜尚慢慢离开，翻围墙出得学校，摸黑往姜疙瘩的茅草屋走去。
  村子里，不知是谁家的狗，“汪！汪！”叫起来，引得相邻养得有狗的人家，也传出吠叫声！
  走近姜疙瘩家里，颜尚发现，屋内有昏暗的灯光亮起！
  这家伙回来了？太好了！还好等得不算太久！
  颜尚悄悄贴身过去，偷听屋里的人在说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但是能听见有人在捆绑鸡和鸭的脚爪，因为这些鸡鸭在叫着挣扎，叫声很痛苦，很压抑，显然是有人在捏着它们的嘴巴或者脖颈！
  颜尚躲藏着不动，又偷听一会儿，终于听到有人说话了，正是姜疙瘩的声音：
  “现在腿脚没有以前灵便，每天晚上搞到的东西，少了很多！”
  “远点的地方，我们不想去；近地方，大家又都防着我们！我看我们得想办法转行了！”不知是牛蚊子，还是菜花蛇，在回答姜疙瘩的话。
  得想个办法，把这几个小偷，引到白鹿小学里面去！
  一个天才般的念头，突然跳进颜尚的脑子里！
  颜尚悄然微笑，竟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颜尚将这计划的疏漏处，仔细想了弥补之法，最后觉得完全可行！
  其它人做事，需要三思而后行，那是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
  而我不行！我只能想两遍，就得马上行动！
  因为，没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一旦黑暗离去，我也得消失！
  颜尚这样想道。
  颜尚从门缝里瞧得姜疙瘩三人，将偷来的鸡鸭捆扎好，放进两个编织袋里，然后就挤在一张大床上，准备脱衣睡觉。
  “不能等他们睡着了再动手！”
  颜尚这样想道，立马从背包里拿出螺丝刀，两下便拨开门栓，走进屋去！
  正要关灯睡觉的姜疙瘩三人，见得打扮怪异的颜尚突然走进屋来，就像狼窝里撞进一头老虎，竟是吓得齐齐尖叫一声！
  牛蚊子和菜花蛇两人，叫得最是大声，就像看鬼片的女生，突然受到恐吓一般！
  防风帽里还戴着丝袜的陌生人，突然撞进门，似乎没想到房屋里会有三个壮汉，被尖叫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比他们受到的惊吓更甚！
  姜疙瘩与牛蚊子、菜花蛇三人，面面相觑，甚是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那跌坐在地的蒙面汉子，反应也是迅捷，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夺门便逃！
  “他拿走了我们的鸡？！”菜花蛇突然叫道。那可是明天拿去市场卖掉，就可以换来胡吃海喝一顿的钱啊！
  “还有鸭！！！” 牛蚊子发现地上空空如也，也急忙叫道。
  “还不快追？”姜疙瘩回过神来，竟是哭笑不得！妈的！哪里来的贼娃子，竟然偷到祖师爷家里来了？！
  姜疙瘩三人，都还没有脱衣服，因此追出屋来，还能瞧见颜尚的背影！
  颜尚一手提了一个编织袋，里面分别装的是鸡和鸭，听得后面脚步声渐近，加快几步，跑到白鹿小学围墙处！
  颜尚将编织袋扔进围墙内，然后故意让追在最前面的菜花蛇看见，笨拙地翻进学校里去。
  颜尚拾起掉在地上两个编织袋，里面的鸡鸭，在极力地挣扎着，却叫不出什么声音，估计是姜疙瘩他们，怕鸡鸭的叫声，引得四邻注意，故对其动了手脚，用草绳之类，捆扎了嘴壳！
  “那家伙翻墙，进学校里去了！”气喘吁吁的菜花蛇，对随后追来的姜疙瘩、牛蚊子说道。
  “莫说学校，就是躲进派出所，也得给老子揪出来！”姜疙瘩发狠道！
  道上也有道上的规矩，这事如果传了出去，他姜疙瘩将会成为所有同道中人的笑柄！
  三人相互借力，快速翻爬过围墙，进得学校，却见学校的教职员工宿舍，有一房间亮起灯光，鸡鸭那压抑的鸣叫声，却是从那房间里传来！
  颜尚见姜疙瘩三人翻墙过来，当机立断，提了编织袋，跑到罗文贵与刘丹偷情的宿舍，奋起一脚，便蹬开了房门！
  颜尚左右手各一扬，散发着恶臭的两只编织袋，便飞落在被噩梦惊醒的罗文贵与刘丹头上！



第一卷 理想与现实 第10章 【推波助澜】

回过神来的罗文贵与刘丹，在房间里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只道有人捉奸，心里大叫要糟，对两只编织袋里散落出来的鸡鸭腥臭，也是无睱旁顾！
  房门外边，响起姜疙瘩的怪笑声：“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学校里的人啊！胆子很大嘛！敢偷到我姜大爷头上！”
  罗文贵听得是姜疙瘩的声音，惊诧至极，拿手指着刘丹，愤然说道：“原来......你跟姓姜的有一腿？”
  刘丹本来吓得要死，听得罗文贵这样说，却是气得差点发疯！
  “谁认识他呀？你说的是人话吗？”刘丹气急交加，眼泪都快出来了！
  “给老子出来！有本事偷，就要有本事让你姜大爷见识见识真面目！”姜疙瘩不敢冒然闯进屋去，三个人就堵在门口叫嚷！
  罗文贵几时瞧得上姜疙瘩这样的地痞流氓了？被这样的低贱货欺负到这种地步，由不得罗文贵恶向胆边生！
  房门被拉开，罗文贵怒叫一声：“姜疙瘩，打死你这个龟儿杂种！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话声刚落，一根铁撬棍，夹着风声，直奔姜疙瘩面门砸下来！
  姜疙瘩见是白鹿小学的校长罗文贵，早就惊得呆了，直到铁撬棍快要砸在头上，方才本能地一闪，却是躲得稍慢，肩膀受了这一棍！
  罗文贵好事被扰，对方又是眼中低贱之人，这一下自然是含恨出手，恨不得一棍便结果了姜疙瘩！
  饶是姜疙瘩皮糙肉厚，这一下也是受之不住，“梆”的闷响声过，姜疙瘩肩膀骨裂，重重摔倒在地！
  牛蚊子和菜花蛇见状，吓得急忙退后两步，正要转身逃走，却被躲在暗处的颜尚，飞过来两颗石头，砸中脑袋，痛得哇哇大叫，转身回来，与罗文贵斗在一起！
  眼见双方战况惨烈，颜尚暗自笑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拨腿开溜，绕过缠斗不休的这一拨人，迅速翻墙逃走！
  估计要出人命了！
  颜尚一想到刚才偷瞧了的打斗情形，便很是忐忑不安！
  幸亏不是自己亲自动手，这个后果要是承担起来，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
  颜尚扯掉头上的帽子和丝袜，塞进背包，一路跌跌撞撞，往云龙镇方向跑得飞快！
  在惊吓状态下产生的兴奋，能够激发人的潜能！也不知现在的颜尚，是不是符合这种情况？反正这一下奔跑，与先前来时谨小慎微的走路，这个跌跟头的次数，确实是变得少了！
  颜尚没敢走云龙镇正街，而是绕了一段路，沿着破败不堪的县级公路，直接往隆昌县的顺安镇前行！
  乡村的公路，深更半夜难得过一辆车，就算偶尔有车经过，那也是小轿车，不是浑身脏污的颜尚，可以搭乘的！
  颜尚只管往前走，离白鹿村、离白鹿小学，越远越好！不管他们猪打死牛，还是牛打死马，都跟我颜尚没有关系！
  当然，前提是自己不在现场！只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在杀人现场出现过，不管自己有没有亲自动手杀人，那都是脱不了干系！
  所以，得赶紧走！一刻也不能停留！天一亮，派出所和镇上的警察，就得忙起来！甚至，珞璜县公安局的警察，也会参与进来！
  不能让自己，被警察纳入侦查视线内！
  颜尚念及至此，没有力气的双腿，似乎得到了来自信念的力量，又能疾步如飞，往顺安镇快速走去！
  走着走着，天空渐渐有了蒙蒙亮色！
  颜尚一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竟是快早上六点了！
  电子表上，沾有几点细泥，颜尚用手擦掉。再一看身上，劳保服上，不仅有脏污泥浆，连鸡粪便都有！
  颜尚苦笑一下，低头看脚上穿的黄胶鞋，不由呵呵大笑了！
  黄胶鞋已经瞧不出本来模样了，糊了一层稀泥巴，脏得不能穿进镇子里去！
  眼看前面不远，便是顺安镇了，颜尚这一身打扮，本来挺普通的，但沾上这些脏污稀泥，就显得有些打眼了！
  这决对不是颜尚想要的结果！所以，颜尚找了一块水田，在边上换上背包里的衣服鞋子，把劳保服和脏胶鞋，踩进了水田里的稀泥底下。
  颜尚用双手掬水田里的水，把自己清洗了一下，感觉没什么不妥了，便戴上平光眼镜，走进了顺安镇！
  有早班中巴去隆昌县的！
  颜尚顾不得吃早餐，先坐车离开这里！
  颜尚买过车票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打起瞌睡！一路上，坐早班车去县城的人挺多，车厢里，渐渐便拥挤了起来！
  颜尚现在的精神状态，甚是疲惫不堪，但不能表示，他的警惕性就低了！相反，在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颜尚现在，有一种惊弓之鸟的敏感性！任何的潜在危险，都有可能惊吓到他！
  车上有两个扒手，在互相打着掩护，对车上的乘客进行扒窃！
  颜尚坐在靠窗的位置，让这两个扒手的技术，难能发挥，便将目标对准其它人。
  颜尚冷眼旁观，并不出声，只是在他俩得手后，用眼睛死死地盯着看！其气势，绝对能压过小偷睁圆眼睛恨过来的目光！
  中巴车在路上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得隆昌县汽车站！
  乘客们争先恐后地下车，拥堵在车门口，又让车上的两个扒手，得到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
  颜尚没有去挤！他不知道这些人挤什么？干的这些人挤人的事，就像扒手请来的助手一样。
  颜尚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现在是又饿又困！得先把肚子填饱了，然后找个地方睡觉！
  隆昌县汽车站旁边，有好几家卖早点的。颜尚喜欢油条豆浆，便朝一家炸油条的早点铺走过去。
  “给我来三根油条，一碗豆浆！”颜尚对早餐店老板说了一声，便走进店里去。
  颜尚刚一落座，旁边就有两道满怀敌意的眼光盯过来！
  颜尚扭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刚才中巴车上的那两个扒手么？
  “朋友，哪条道的？干嘛跟着我们？”颜尚高兴的表情，让两个扒手误会了，其中一个忍不住，率先发话问道。
  颜尚不知如何应答，表面上气定神闲，内心却是急速思索对应之策！
  “朋友，报个名号吧？！免得伤了和气！”另一个扒手，见颜尚有恃无恐的样子，与同伴对视一眼，也开口说道。
  颜尚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模棱两可的词！
  为了渲染这句话的份量，颜尚故意用颇为神秘的语气说道：“你们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告诉你们两个，你们捞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