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古老神话 五千年前的月光下,远古的巴人正在祭祀他们的医药与爱情之神——玉川女神。 这些人是巴人中的一支,被称为成昊氏。 此时正是中原夏朝初年,成昊氏是一个还处在原始社会的巴人部落,生活在渝水之畔。 他们在空地的中间点燃了篝火,无论男女,都几乎身穿兽皮,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祈祷女神能为他们免除这一年的疾病,赐予他们姻缘。人群中,有成昊氏的信众,也有其他慕名而来的巴人和外族人。 最里面的一圈,是武士装扮的人,他们一手拿着石钺,一手拿着石斧,绕着篝火跳着来源于战争的舞蹈,祈祷作战时能得到女神的庇护,少受些伤。即使受伤,也能很快治愈。 突然,众人停止了舞蹈,让开一条道来。一圈身着丝绸的少女顺着这条道走到了篝火旁。人群随即又合拢来。她们和着人们的歌声,在篝火旁翩翩起舞,宛如飞舞的蝴蝶一般。这些美丽的少女都是养蚕的好手,她们要用曼妙的舞姿向玉川女神献祭。 而此时,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女子正微笑着穿梭其间。那一袭长袍纯白如雪,仿佛一团白色的烟雾,风一吹便飘散了。白色的烟雾在人群中缓缓飘动,完全不受拥挤的人群的阻挡,如出入无人之境。每经过一个人,她便扬起玉手,在那个人的头上轻轻一点,一道白气便没入其体内。 人群中,一个男子始终微笑着望着她,那笑中既有满足,也有欣慰,更多的则是喜悦。 每一年,成昊氏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祈求女神为其免除疾病,赐以婚姻。 玉川女神本属华夏族,她是巴人诸神中唯一的外族人。 她的出现,给成昊氏带来了灭顶之灾,却也给成昊氏带来了重生的希望,成为成昊氏世世代代的守护神。 而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去,对于成昊氏的人来说,早已成为了代代相传的古老神话。 当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她的名字是柳一忆凝。 那年,她年方十二岁,一日,族中的巫师齐泰一脸愁容来找她的父亲,同是巫师的柳一合。 柳一合见他来了,忙招呼他坐下,问他遇到了何事。 巫师叹道:“南山上的山神干节,看上了我们成昊氏的玉鸾,要我们在春季献祭的时候,把玉鸾也献给他。” 柳一合闻言大怒,一拍地道:“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说的是啊。”齐泰道,“玉鸾已经有了所爱之人,这岂不是要活活拆散一对情侣吗?” 当时柳一忆凝正与妹妹柳一絮儿在一边玩耍,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便跑过来道:“父亲,山神太可恶了,不要把玉鸾姐姐献给他!” 柳一合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无奈地说;“父亲也不想啊!” 对面的齐泰也叹了一口气。 忆凝不依不饶地说:“山神真坏,每年拿我们那么多的祭品,现在还要抢玉鸾姐姐,要是我柳一忆凝有本事,我一定杀了他!” 柳一合和齐泰一听都立刻大惊失色,柳一合一改往日的温和,厉声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絮儿那时只有十岁,听父亲这么一吼,便大声哭了起来。忆凝虽然也鲜见父亲发脾气,但她不仅没有哭,反而与父亲对视,脸上露出一改小女孩儿不常有的坚定神色。 那种神色,把她的父亲和齐泰都震撼了。 柳一合顾不上她,忙去哄吓坏的小女儿。 柳一忆凝又望着父亲说:“如果我有那个本事的话,我真的会那么做的。” “你还胡说!”柳一合回头道。 柳一忆凝望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仇恨。齐泰暗暗惊叹,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竟然嫉恶如仇。 而在窗外的树枝上,一只杜鹃鸟正窥探着屋中的一切。 第一卷 第2章:逼婚 三天后,齐泰又匆匆忙忙地来找柳一合,他告诉了柳一合一个更大噩耗——山神听到了忆凝的话,他要娶忆凝!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围着饭菜,都难以下咽。 柳一忆凝最先开了口:“父亲、母亲、大哥、絮儿,你们别这样。如果你们一直这样,我就是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柳一合颓然道:“忆凝,不要随便说死,不吉利。” “父亲,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怕什么不吉利。”看忆凝的神情,似乎一瞬间成熟了很多。 “要想娶我,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忆凝平静的的语气中隐隐含着坚定。 “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柳一合微怒道,“就是因为你胡说才引来了这样的祸事!” “你这个时候还责怪忆凝做什么!”白雅燃瞪着柳一合说。 “我……”柳一合又叹道,“哎!” 白雅燃怜爱地望着忆凝,哽咽道:“忆凝,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嫁给一个神。既然这已成了事实,你听我劝几句。你成婚以后,要收起你的倔脾气。他是神,他不会容忍一个凡人与他对抗,就算是他打你,骂你,你也要顺从他,知道吗?”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忆凝固执地说,“可是要我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忆凝啊。”柳一合叹道,“你就犯在你的倔脾气上了。” 忆凝不答话,淡淡说:“吃饭吧。”说罢她自顾自地吃起来。 一家人这才吃饭。 吃到一半,柳一尚随终于忍不住,对忆凝道:“对不起,忆凝,哥哥没有能力保护你。” 柳一尚随天生木讷,虽然他心中难受万分,但是看上去只有一点惭愧。 柳一忆凝知道他的脾性,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定是愧疚难当才会露出此种表情。她冲大哥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不怪你!” 她的父母听到小兄妹俩这番话,又不禁心中一酸,口也忘记了咀嚼。柳一絮儿虽然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跟着不吃了。 饭桌上的谈话之后,忆凝知道父亲是不会帮助自己了。但她绝不甘心就这样嫁给那恶神。凭自己的力量要战胜神是不可能的,忆凝只有去找同为巫师的齐泰。她与齐泰还有一层特别的血缘关系,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帮她的人了。 趁全家人都睡着了,忆凝悄悄离开了家,直奔齐泰家而去。齐泰的家灯还亮着,忆凝快步走了过去。 忆凝轻轻敲了敲门,道:“齐叔,是我,忆凝。” “进来吧。”里面传出齐泰的声音。 忆凝推开门,走了进来。齐泰正坐在地上,摆弄着龟甲。 在他旁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齐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可我也帮不了你呀!”齐泰叹惜地说道。 “难道齐叔真的愿意就这样看着我嫁给那个恶神吗?”忆凝大喊道。 齐泰听她这么说,心中不免也有些触动。忆凝虽不是他的亲身女儿,但他眼看着忆凝嫁给蜀神,也十分不忍。 “可是他是神啊,我们怎么可能跟他作对呢?”齐泰为难地说。 “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忆凝倔强地说,“齐叔,你不是华夏族人吗?你不是说华夏族一直是个无所畏惧的民族吗?” “这……” “几十年前,黄河水患严重,治理多年无效,可是身为华夏首领的大禹王还不是治理了洪水吗?”忆凝又道,“我有一半巴人的血统,也有一半华夏族人的血统,巴和华夏都是顶天立地的民族,我什么都不怕。” 齐泰苦涩的一笑,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竟然有这样的胆识。 齐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找渝水女神。说不定她能帮你。” “谢谢你,齐叔。”忆凝惊喜地说。 第一卷 第3章:渝水女神 “好,你快回去吧。”齐泰说,此时,他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光彩。他没想到忆凝小小年纪竟如此不屈不挠,这让他的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但这样的女子却偏偏要受到这样的劫难,更让他觉得心疼。 巫师来到渝河边,摆上香案,点上香烛,向渝水虔诚地拜了三拜,道:“渝水女神,成昊氏巫师齐泰求见。” 他连说了数声,平静的水面开始出现从中间散开的波纹,一个美丽的女子便从河中升起,踩着河面走到岸上巫师面前。 此女子便是渝水女神渝洛女。她曾是渝水畔越日氏的首领。多年前,渝水曾发了大洪水,越日氏在渝洛女的带领下,历尽艰辛,终于治得洪水。在她死后,便被尊为渝水女神,渝水流域十三个巴人部落,都祭祀渝洛女。 “齐泰,你有何事?”渝水女神问道。 齐泰向她拜了一拜,道:“蜀神要强娶我族中的一个女子,希望娘娘能帮她。” 渝水女神眉头微皱:“什么?怎会有这等事发生?那蜀神法力高强,要对付他不容易。” “那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会儿,渝水女神问:“你一定要救她吗?” “是。”齐泰叹道,“她还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啊。” “什么?”渝水女神一惊,难道是他见识过各种美女,竟对一个孩子产生兴趣了吗? “他怎么会娶一个孩子?”她疑道。 “哎。”齐泰道,“他本来是看上了我们成昊氏的玉鸾,那个姑娘相貌倒是有些出色。哪知忆凝得知此事后竟然说要杀了他,被他知晓,他便不娶玉鸾,偏要娶忆凝。” “这么说来。”渝水女神皱眉道,“他专是要折磨她了?” “谁说不是呢。”齐泰低着头道。 渝水女神虽然与忆凝素不相识,也不禁担心起她的命运来。 半响,她才道:“如果真的要帮她,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要如何做?”巫师总算是看到了点希望,心中一喜。 “我这里有一把匕首,”渝水女神说着便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它是一件宝物,有些仙气,也许能对付蜀神。你把它交给忆凝,让她在与蜀神成亲的晚上趁他不备,用这匕首刺杀蜀神。”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齐泰担忧地说,“她只是个凡人。” “如果她杀不了蜀神,希望蜀神一怒之下杀了她,免得活受罪。”渝水女神叹道。   “哎,也只能这样了。”巫师接过匕首,看着它说。 几天之后,祭礼如期举行,忆凝揣着齐泰给她的匕首,被人们簇拥着上了祭台。 她的父母,哥哥,妹妹,都在台下看着。他们没有亲人出嫁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悲伤与担忧。 台上台下的人,都是满面泪痕。 人们唱着歌谣,跳着舞蹈,向干节献祭。 忽一阵风刮来,忆凝便凭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待忆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干节的洞府。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干节,他一副中年男人的模样,容貌俊伟,身材颀长。他没有像忆凝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而是微笑着望着她,温柔地说:“今日是春祭,我邀了些朋友到我洞中,你在这儿好生呆着,我晚上再来陪你。” 忆凝狠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你现在是我的夫人,这里的女主人了。”干节又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女子道:“她们都是我的婢女,你有什么吩咐,就叫她们。” 忆凝依旧一言不发。 干节就喜欢她这般,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一声。 今日,干节从她的身上,似乎感受到了爱究竟是何感觉。 晚上,酒宴结束,宾客皆退去了。干节也喝的大醉,醒酒之后,他便回了房。 第一卷 第4章:你是坏人! 忆凝跪坐在垫子上,怯怯地盯着他,干节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柳一忆凝的脸,欣喜而得意。忆凝娇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她要杀的,是一个神。 他抱起新娘,轻轻地放在柔软的毛毡上。忆凝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如果她失败了,干节会怎样对待她。但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吧! “你为什么这般怕我?”干节笑问。 “你是坏人!”忆凝瞪着他说。 “坏人?”干节听后哈哈大笑,“你个小毛孩,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好坏?” “我父亲教过我对错。”忆凝倔强地说,“你这般仗势欺人,你就是坏人!” 男人看着女孩,温柔地说:“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一瞬,忆凝完全无法想象,如此“坏”的一个神灵,怎么会对她这般。但小小的温柔并不能动摇女孩的杀心!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当干节俯身亲吻忆凝额头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 干节察觉到了她的杀机,左手迅速而有力地握住了忆凝的手腕,疼得忆凝一声叫唤。 “你想杀我!”盛怒之下的干节一声怒吼,左手还不断晃动。 女孩儿吓得浑身发抖,但她还是壮着胆子接了一句:“我就是要杀你!你这个恶魔!” “啪!”干节打了她一记耳光,忆凝惨叫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怯懦。 他见忆凝没有嚎啕大哭,暗自赞叹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有骨气。干节放开她,笑道:“你是人,我是神,你以为小小的匕首,就能杀了我吗?” “能。”柳一忆凝倔强地答道。随即把匕首刺了过去,干节料也无妨,便任凭她去,不成想胸口传来一阵刺痛,鲜血汨汨流出。 忆凝紧张地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她这一刀是否能要了他的命。 干节拔出匕首,猛摔在地上,与地面激出清脆的声响,却完好无损。而他胸口的血,也没有像常人般蔓延开来。他怒视着忆凝,忆凝被他怒火所摄,满脸的惊恐。干节狠狠抓住她的手,猛得往外一摔,她便飞出五六长远,重重落地,嘴角渗出血来。 他不再理会忆凝,而是在毛毡上盘腿而坐,运功疗伤,衣襟上的血液,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伤口在一点一点愈合。忆凝在冰冷的地板上呻吟,想爬起来却没有气力。 干节长呼了一口气,伤势已无大碍了。没想到,自己这回轻敌了。他站起来,疾步走到忆凝的身边,粗鲁地抱起她,又把忆凝扔到毛毡上,对她施暴。 “住手!”洞外传来一声呵斥,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猛然转过头来,立在洞里的,是一位紫纱遮面,身着彩衣的仙女。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一双魅惑众生的眼睛,直看得干节心神一动,怒意全消。 他站直身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忆凝侧过脸,望着她。 “我怕说出来……吓着你。”女子轻蔑地说。 干节听到不但不怒,反而被她妖魅的眼神所惑,神魂颠倒,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仙女见他有些发痴,不禁欢喜起来,似乎她的媚人之术得到验证。 “这天上人间,能吓着我的人还不多。”干节笑着说。 仙女也笑着说:“这么说来,也还是有你怕的咯。” “你……”干节微怒。 “我不与你废话,这个女孩儿,你休想娶她!”仙女毫不客气地说。 “那恐怕不行。”他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 仙女扑哧一声笑了,似乎听到极为好笑的话:“她是你强抢的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干节眉头一皱:“我不管你是谁,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第一卷 第5章:仙女 仙女对他冷笑一声,两条白练飞出,他纵身一跃,躲过一击。仙女冷笑一声,将它们抛上高空。两条绸缎似两条白蛇般扶摇直上,缠住干节的腰部。他运功发力,将绸缎震得粉碎。绸缎像雪花一般漫天飞舞,缓缓落了下来。 干节居高临下,双手一摊,发出六枚蛇形镖。彩衣女子干节中又飞出两条白练,疾速打了回去。他全身向后一仰,蛇形镖便没入洞顶,入石三分,足见力道之大。 “这女子功力深厚,不知是何方神圣。”干节暗想。 就在他立直身子之际,两条绸缎猝不及防将他从半空扯了下来,仰面摔落在地。未及地面时,干节曾发力相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与她抗争,便生生被拽下。他又气又恼,不想今日却被一个女子弄得如此狼狈。干节祭出一把石斧,身体一弹,顺势将它送了过去。彩衣女子伸出右手两指,夹住斧柄。两人皆发动内力,相持不下。 忆凝在一边看得揪心不已。 干节又挥开石斧,向仙女砍去。他招招猛烈,却没想到那女子更是招招强劲,让他始终处于下风。仙女两条白练上下翻飞,与兵器相激,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外几个不曾喝的大醉的小妖,被打斗声惊醒,慌忙操起家伙,冲了进来。仙女故意绕到匕首附近,将它一脚踢起,双手还在舞动绸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匕首竟悬浮在空中,发出万道金光,震回了几个小妖扔向仙女的投枪。几个小妖随之倒地,不停叫唤。 干节心中一惊,她竟然知道那是个宝物! 衣袖拂过,匕首被纳入袖中。又打了几个回合,仙女舞动长带,打在干节的脖颈上,立刻现出两条血色的瘀痕。他只觉得绸缎如石头打在身上,着实疼痛,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 胜利者得意地笑了笑,轻移莲步,走到忆凝身旁。忆凝早已看得呆了,此刻见干节已被打败,又是欣喜,又是感激。 “小妹,我送你回家。”仙女温柔地说。 “仙女姐姐,谢谢你!”忆凝笑的甜甜的,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彩衣女子牵起她的小手,化为两道白光,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干节恼羞成怒,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来。 两人落在成昊氏部落中。 惜芩说:“忆凝,我在部落里听说你被抢上山当山神的夫人,一时打抱不平,才救了你。” “原来是这样。”忆凝郑重其事地说,“仙子姐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把彩衣女子逗乐了。她嫣然一笑,道:“我不要你报答。” “不。”忆凝倔强地说,“父母从小就教导我,要知恩图报。” 仙女微微一笑,在她红肿的脸上轻柔地吹了一口气,忆凝立刻觉得清爽怡人,脸色恢复如常。女孩儿又赶忙道谢,兴奋不已。 “忆凝,你先告诉我,这个是从哪儿来的?”她从袖中掏出匕首。 “这是齐叔给我的。”忆凝说,“他是个巫医。” 女子微微点头:“你带我去见他。” 两个身影在部落里穿梭。 “不要再叫我仙女姐姐了。”彩衣女子说,“姐姐有名字,姐姐叫易惜芩。” “知道了,惜芩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娇小的身躯中发出。“惜芩姐姐,就是这里。”忆凝指着唯一一个还有光亮的茅屋,“我就不去了,我要马上回家。” 仙女含笑温柔地说:“你我就此别过,以后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 易惜芩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然后又拿出一颗虎牙做的挂饰,挂到她的脖子上。 “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就用这个叫我。”惜芩嘱咐道。 “谢谢惜芩姐姐。”忆凝脸上露出微笑。 第一卷 第6章:身份 “去吧。” 柳一忆凝一转身,便一路狂奔,唯恐家人多操心一刻。 易惜芩也不慌不忙,缓缓走了过去,悄无声息。 难道是他? 她到了门口,便轻扣门扉,静静地等待着回应。 “谁啊?”房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送还匕首的人。”她淡淡道。 那人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忆凝出事了? “忆凝呢?”那人隔着房门问。 “放心吧。”易惜芩倒,“她被我救了,已然回家。” 齐泰心中一喜,慌忙开门,道歉说,“刚才是我无礼了。” 他见她蒙着面,心中一阵疑惑。 匕首是他给忆凝的,他一直不知道,这样做是会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今晚,他一直在家中呆坐,难以入睡。此时听易惜芩说她已回家,心安了很多。 他请易惜芩进来,女子坐下后,径直拿出匕首,问道:“这个东西我会还你,但还你之前,你必须为我解惑。” 齐泰心中一疑,莫非她并没有救得忆凝,只是想问出这个东西的来历? “愿意效劳。”他假意作出一个恭敬的动作。 “那好。”易惜芩说,“你老实告诉我,这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这匕首是祖上传下来的。” “不可能。”她决断地说,“这是几千年前华族的东西,怎么会到巴人的手里?” 齐泰听她如此详细地说出它的出处和时代,不禁大惊失色,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他惊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华族的东西?” “你先告诉我实情。”易惜芩坚决地说。 齐泰虽然身为华夏族人,也认不得这是古代华族的东西,他暗想,不如就告诉她自己是华夏族,把它认下来。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齐泰说,“我就是华夏族人。” “这就对了。”她并不惊讶,而是微微一笑。易惜芩的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就是他。 “不知姑娘又如何知道?”他也十分好奇易惜芩为何如此肯定。 “什么?”齐泰惊骇万分,在传说中,当华夏族和一些其它的部落还是华族的时候,华夏始祖伏羲氏和女娲娘娘,派他们的第三个儿子墨翰带领兄弟姐妹到西方安家。此人称其为三哥,岂不是已活了几千年? 他望着易惜芩脸上的纱巾,不禁又想起一段鲜有人知的传说…… 易惜芩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惊愕,不以为意:“你不用惊讶,也不用瞎猜。我就是伏羲女娲的女儿,易惜芩。” 齐泰立刻倒地跪拜:“拜见惜芩娘娘。” “平身吧。” 齐泰起身,他还想做最后的证实,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想斗胆问娘娘一件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易惜芩轻松地说,她完全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那件事。 “我听老人们讲过一个传说。”齐泰说的很慢,“听说娘娘以纱巾遮脸,是因为您的脸被自己划破了。” 易惜芩听了脸色陡然一变,齐泰不敢再说下去。 对面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好事能传千年,坏事也能传那么久啊。” “请娘娘恕罪。”齐泰趴到地上说。 “事是我做的,怎么能怪说的人呢?”易惜芩自嘲地说,“我不怪你。” “谢娘娘。”他复抬起头来。 此时齐泰已确定,此人绝对不是来套他的。 “你既然知道那件事,那我如何成仙得道,想必你也知道咯?”易惜芩笑问。她的笑中带着警惕,那里面可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长辈们说起过。”齐泰道。 “现在还有不少人知道吗?”惜芩又问。 “很少了。” 惜芩点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一卷 第7章:报复 易惜芩又问:“你就是那个求母亲解救成昊部落的人吗?” “正是。” “果然是你。”惜芩笑道,“你比我还荣幸。” “此话怎讲?”齐泰疑道。 “你的身体里,流着母亲的血。”她道,“我却没有。” “莫非你是脱胎于泥土的凡人?” 易惜芩点点头。 “那娘娘的机缘可真是好啊。”齐泰笑着叹道。 易惜芩苦笑了一下,道:“这算什么好机缘。我宁愿不要这机缘,做一世凡人。” “……” 他们就这样说到深夜。因为一条无形的纽带,他们被连在了一起,彼此都像很久没见面的亲人。 自己的新娘竟然被人抢走,干节大发雷霆,他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柳一忆凝,我一定要你家破人亡!” 次日,一个野猫精混入了成昊氏,到天黑方才离开。它在成昊氏中打探到不少关于柳一忆凝的家事,乐滋滋地回山复命。 刚一进洞,野猫就满脸堆笑地嚷嚷:“大神!大神!好消息啊!” 干节正看着池中的金鱼生闷气,听他这般说,精神为之一振。 “老猫,是何消息?”他快步走到野猫精面前,惊喜而又急切地问。 老猫神秘的一笑,说:“大神,那柳一忆凝的母亲是个妖孽。” “果真?”这一消息出乎她的意料,他心中狂喜——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千真万确。”老猫说,“不过柳一忆凝是她的继女,应该是人。” 干节不悦地说:“忆凝是人是妖,我还分不清吗?” “是,是,大神说的是。”老猫赔笑道。 干节又问:“还探听到什么?” “她还有一个哥哥柳一尚随,一个妹妹柳一絮儿,她的父亲叫柳一合,是个巫师。” 干节问:“他们一家的关系如何?” “似乎极为融洽。”老猫答道。 干节想到了什么,问道:“柳一尚随多大年纪?” “约摸十四五。看起来呆愣愣的。”老猫带着嘲笑说。 “呆?”干节冷笑一声,“呆好啊。” 老猫疑惑了:“大神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告诉他,他的继母是个妖孽,他会杀了她吗?”干节冷笑着说。 老猫皱眉说:“怕是他没那本事。” 干节摆摆手说:“不妨,他没那本事,我们可以给他嘛。” “如何给?” 干节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道:“你把这个交给他,让它把它放到他继母的房中,不出一日,那妖孽必然头痛欲裂。若他不肯或是不敢杀他的继母,你再‘助她一臂之力’。” 野猫接过黄符,阴笑道:“我这就去办。” 干节恨恨地说:“柳一忆凝,你的哥哥杀你的继母,不知你做何感想。” 那一天,尚随已经睡了,他在梦中见到了老猫。老猫告诉他,他的继母是个妖孽,他却不相信。老猫劝他不要如此武断,自己去听听他父母的对话便知,并把黄符交给他。 柳一尚随从梦中醒来,手里却捏着黄符,心中好不吃惊。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父母的房间去听个究竟。他与忆凝、絮儿共睡一房,他小心翼翼地起身,以免弄醒两个在熟睡中的妹妹。 他出了自己的房间,到了隔壁,那是父母的房间。房中的灯已经灭了,但能清楚地听见父母在说话。 他听见父亲说:“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又听见母亲说:“我怎能不担心呢?忆凝得罪了干节神,干节神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他若是来探查我们家的情况,定然会发现我是妖的。” 柳一尚随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自己的继母,果然是妖精。 他又听继母说:“若是被他发现,要不他就会杀了我,要不就拿我威胁忆凝,那可怎么办?” 第一卷 第8章:阴谋 “你别说了。”柳一尚随听到父亲的声音哽咽了。 白雅燃又继续说:“好歹我与你夫妻十几载,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就算是明天死了,也值了。” “雅燃,我求你,别在说下去了。”柳一合哭着说。 说罢,房中传来哭泣之声。 “父亲既然知道她是妖怪,却还要跟她在一起,难道真如他所说,妖怪都会迷惑人心吗?不过这些年母亲对我们那么好,真是奇怪,父亲不是说妖怪都是吃人的吗?” 那时柳一尚随还小,他的头脑还很单纯,他既不懂爱情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也不明白,有时人和神,是会比妖怪还要坏的。 柳一尚随一声不响地回了屋,他此刻的内心极为复杂,一方面人妖成婚天理不容,一方面他又觉得继母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如果要他杀了她,他还是下不了手。 他在忐忑与矛盾中再次进入梦乡,又见到了老猫。 “怎么样啊?尚随,我说得不错吧?”老猫笑着说。似乎让他知道他的继母是妖是帮了他个大忙,他应该对他感激涕零。 “你说的是不错。”尚随皱着眉说,“可是自我母亲死后,她一直像亲生母亲一样照顾我们兄妹三个,我,我实在不想害她。” 老猫一听就急了,但他强压住了怒气,耐着性子劝道:“你还小,不懂事,不要被她骗了。妖都是要吃人血吸人精血的跟她呆久了,你们一定会,死于非命。” 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柳一尚随被它吓得一颤。 老猫看他动了心,遂又劝道:“我相信你的父亲对你也说过同样的话,并不是单单我对你这般说。” “所有人都这样说。”柳一尚随叹道。 “这就对了嘛。”老猫喜形于色,又趁热打铁地说,“不要犹豫了,再犹豫恐怕就会害了你的父亲和两个妹妹。” 柳一尚随心中一紧,不由得害怕起来。 他最终还是禁不住老猫的恫吓,将符放在了他父母的房中。 次日,白雅燃醒转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头有些痛,但并未在意,到了晌午之时,便头痛难忍,无法运功。她这才想到恐怕是有人作法害她。 柳一合守在她的身边,白雅燃望着柳一合,凄然说:“忆凝得罪了干节,他不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一定是他在哪里做了法,才害我这般。” 柳一合含着泪说:“那我们怎么办?” 白雅燃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他是神,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就当从来没有遇见我,从未都没有爱过我。” “不,不会的!”柳一合喊道,“你怎么可能没有出现过,我又怎么可能没爱过你!” 白雅燃也是声泪俱下,她道:“我看我是逃不过此劫了。阿合,你把三个孩子叫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虽然他们都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相处多年,情同母子,一时要离开他们,也极为不舍。 柳一合叫来了忆凝、絮儿和尚随。忆凝,絮儿只知母亲病了,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柳一尚随的内心则十分紧张与不安,但他天生感情迟钝,父亲来叫他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是一如往常的木然。三个人在白雅燃的面前站成一排。白雅燃深情地望着他们。她嫁与柳一合的时候,尚随才六岁,忆凝四岁,絮儿两岁。转眼八年就过了,尚随已经长成了俊朗的少年,忆凝合絮儿也都长大了。 在成昊氏的这几年,她常常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但每当想起自己的身份,又不禁心惊胆战。 她怜爱地望了一眼三个孩子,凄然一笑,道:“我能做你们的母亲,你们父亲的妻子,实在是我的福气,现在你们都长大了。 “你们以后要好好听父亲的话,不要调皮,知道吗?” 第一卷 第9章:妖 说到此处,白雅燃已是泪光莹莹。 柳一合在一旁也是无声而泣。 忆凝和絮儿看见母亲哭了,也跟着哭起来。她们虽然不理解,但是她们已经感觉到了悲伤的气氛。只有柳一尚随没有哭,但他的脸上也露出少有的伤心的表情。 “母亲,你怎么了?你不是只是生病了吗?你的病好不了吗?”忆凝哭着问。 “是啊。”白雅燃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是病了。等母亲病好了,再陪你们玩儿。” “母亲,你头痛,我给你揉揉好吗?”絮儿哭着说。 白雅燃看着她最小的女儿,心中一暖,她笑着说:“好啊。” 柳一絮儿跪在地上,一双小手在她的头上轻柔的按压着。白雅燃好渴望,这一刻永远都不要过去,他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一个温暖的晨曦,噩运悄然降临。 柳一尚随坐在门口,磨着石斧。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起头来,却见面前的人竟是曾经在梦中出现,自称是仙人的老猫,登时吓得他把石斧扔在了地上,霎时站立起来。 “你不必怕。”老猫和蔼地说,“我让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此时老猫宛如一个慈祥的长者,在教育自己的孙儿。 “我,我做了。”柳一尚随颤抖着说。 “嗯。好孩子。”野猫精又温和地一笑,“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啊?” “我,我……”柳一尚随显得很慌乱,他小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不杀她?” 老猫早就料到柳一尚随不忍杀了她,也不责怪他,而是继续温和中带着威胁地说:“你不杀她,她迟早会吃了你,你的父亲和妹妹。” 柳一尚随被他吓得又是一颤。 老猫看他老实巴交,确实没有杀她的胆量,只好打定主意自己动手。 “尚随,你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老猫笑着问。 柳一尚随没有看出他笑容下掩藏的阴险,老老实实地回答:“母亲她现在头痛欲裂,在屋里躺着。” “是时候了。”老猫心中暗喜。 他又笑道;“尚随啊,这次除妖多亏了你,你的父亲和妹妹们,还有成昊氏的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 柳一尚随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他不知道那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老猫手中紧握石钺,嘴角微微上扬,大步流星地朝茅草屋走去。 柳一尚随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老猫猛地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又绕到后面的卧房里。 柳一合在里面听到动静,正想骂是谁如此无礼,却看见一个手提石钺,杀气腾腾的男人。他心中一紧,来者不善!躺在毛毡上的女人也强烈地感受到对方的杀气,不觉心中一悲。 柳一合本能地挡在妻子的前面,怒斥道:“你是何人,想做什么!” 老猫不慌不忙地说:“我是老猫,今日是奉干节之命,来除去在成昊氏作祟的妖孽。” 柳一合气得青筋暴起,他竟然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报复他们一家。 “她是妖不假,但她这些年与成昊氏相安无事,你凭什么抓她!” 老猫冷笑一声:“相安无事又怎么样?人妖成婚就是死罪,你是巫师,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我……”柳一合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老猫冷笑一声,提着石钺,向白雅燃而去。 柳一合拿起身侧的石斧,挡在白雅燃的前面。 “柳一合,你给我闪开!”老猫怒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必须保护她!”柳一合露出了鲜见的怒容。 老猫又怒道:“你再挡着我,我连你一起杀!” 白雅燃知道柳一合定然不是老猫的对手,挣扎着说:“阿合,不要管我。 第一卷 第10章:死亡 柳一合一言不发,双眉紧皱,凝视着对方。 老猫将石钺挥向柳一合,柳一合举起石斧相抵。老猫有百年的修行,而柳一合只是一个凡人,他轻易地把柳一合的石斧压了下去。然后老猫又一脚踢向柳一合,柳一合立刻抽开石斧,闪身躲过。老猫再一次挥来石钺,柳一合心知抵挡不住,便又一个闪身,顺势将石斧向老猫砍去。老猫反应灵敏,迅速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老猫懒得与他缠斗,将左手放在腰间,手指一弹,柳一合顿时觉得手腕一痛,手一松,石斧便咣当落地,发出一声惨呼。 老猫迅速掷出石钺,石钺在主人的控制下,向白雅燃飞去。 白雅燃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她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她的心已经宁静得如一潭止水,对于死亡,她已经没有了恐惧。 石钺在她的脖颈上划过,殷红的鲜血霎时流了出来。她的生命,也在那一刻终结。 柳一合发疯般地扑了过去,抱着妻子尚是温暖的尸体,凄惨地叫着。 白雅燃的尸体化为了原形——一只白狐。 老猫并不着急走,而是在一旁笑道:“我能那么轻易地杀了她,还多亏了你大义灭亲的儿子。” “你说什么!”柳一合惊骇地转过头来。 他继续道:“若不是他在你们的屋里放了符,你的妻子又怎么会头痛欲裂,无法运功呢?” 柳一尚随在外贸听到父亲的叫声,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愧疚、是害怕,还是伤心。 他不由自主地进了屋,他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猫见柳一尚随进来了,对柳一合说:“你儿子来了,你亲口问他。 柳一合怒视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是你在我们的屋中放了符咒害你母亲吗?” 柳一尚随低着头,小声说:“是。” “你这个混蛋!”柳一合大怒道,“她一直待你如亲生儿子,你怎么忍心伤害她!” 少年喃喃地说:“可是父亲不是教导我,妖孽是会害人的吗?” 柳一合悲伤欲绝地叹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柳一尚随怔怔地望着父亲,不知该说什么。 老猫见此情景,在一旁冷笑着说:“妖已经除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便化为一道烟走了。 人妖结合的确有违天道,柳一合对老猫也无可奈何。 他紧紧抱着还有余温的尸体,泣不成声。 柳一尚随埋着头,流下了眼泪,但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怒气冲冲的忆凝拉着两眼泪花的絮儿走了进来。 “柳一尚随,你这个混蛋。”忆凝大声骂道。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大哥,你为什么要杀母亲?”絮儿擦着眼角的泪水哭着说道。 柳一尚随看见两个妹妹一个眼泪汪汪,一个对自己怒目而视,心里也很难受。好不容易他才憋出几个字:“她是个妖怪。” “就因为这样她就一定要死吗?”柳一合怒道,“因为她是妖你就可以把她以前对你的好都忘了吗?不管她是人是妖,她都是你母亲。” “她,我……”柳一尚随说不出话来,埋下了头。 “她对我们那么好,怎么会伤害我们?”忆凝,“就算她是妖怪又怎么样?” 絮儿看见哥哥与姐姐、父亲吵了起来,在旁边哭个不停。 “柳一尚随!我不要跟你生活在一起!”忆凝哭着跑了。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追了几步便不追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荒郊野外,无所顾忌地痛哭着。 在她的心里已经认定,害死她父母的,就是柳一尚随!那个高高在上的干节也是凶手,她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