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王爷寿辰   暮春三月,杨柳依依,杨花飞满城,桃花竞艳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建朝420年的天龙王朝进入政权动荡的紧要年头。   战火连天从西域烧到边关,战事连连告败,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而京都,处处用繁华热闹来掩盖王朝内部的满目疮痍,朝局动荡。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在那烟雨朦胧的西京深处,有一处宅邸,碧瓦朱甍、雕梁绣柱、飞阁流丹、金碧辉煌。   精巧美丽的大宅高墙深深,在外,唯有一条清溪无声贯穿。   这是朝中一位王爷的府邸,年轻的王爷姓赫,家族时代武将,他可不与皇家一个姓,只是父辈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为朝廷卖命,打下铁桶江山时,太上皇赐予的侯位。   春的脚步踏入王府,花园内,绿木浓郁,花影重重。   成片的海棠随着清风摆动缭乱人眼,假山、小亭,富有灵性的小溪载着院内几处建筑,显尽风流,情意绯然。   亭内,有琴声浅如溪流靡靡传来。   那郁郁的琴音从静默中而生,抑扬沉厚,疏淡寥廓空若太古。   厚重之处如人行于古时边塞,俯仰今古间,不知身在何处何时,唯见秦时明月,汉时关山;低徊时,又如美人误入深冬梅林,无尽衷肠心意不得抒发,辗转流连,满眼只得梅花粉瘦露蕊,疏枝横斜,幽幽怨怨,惆怅不尽风从远方来,停歇此处,缠绕亭边,柔柔轻风撩动大片白色纱曼,帘下,得见一窈窕身影,怒放花团衬托出此如玉美人。   十八九岁年纪,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美丽脸庞,肤光胜雪,端倪如画,整个面貌细致清丽,超凡脱俗,不带一丝一毫人世烟火味,芳华年纪、纯嫩气息,就如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听风水榭尽头,一名十三四岁的黄衣女子端着果盘茶点袅袅而来。   进了小亭,轻置了手中物什,一举一动皆是受教有当,只见她搁下果盘轻声走至炉边,一边拨弄炉内香点,一双灵黠的眼眸不停侧望抚琴之人,是有话说。   抚琴美人眼角掠笑,小丫头的心思她知晓,且还与明日有关。   小丫头端着香气浓郁的紫金香炉来到琴座边,目光灵灵。   终是耐不住,她见自家主子还如此闲情雅致,一点想巴结王爷的意思都没有,着急相询。   “小姐……明日便是王爷寿辰,小姐真的什么都不做吗?其他屋里的姑娘可都在忙活着呢!”   女子闻声,葱白玉指轻轻抚放于琴弦之上,琴声骤停。   女子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忧愁的笑意,看着小丫头。   小圆一瞧眼色,便知小姐要问,附上前来将木琴前的水盏递上,“小姐……不如你也排支舞吧,小圆刚从膳房过来,路过几处屋子,瞧着那些美人夫人的,都在赶紧赶慢在排练舞蹈,看样子,是要在明晚给王爷祝寿时露一手……”   女子饮茶的动作稍稍停顿,不知是从小圆的话里听出些什么来!却又只是闪念而过,小圆自察觉不到她的迟疑。   “那还需要做什么?该做的,都已有人代办!你我只欣赏不好么?弄得满身汗湿又何必?” 第一卷 第2章:不得王爷喜爱的王后   她搁下青花瓷杯,起身走向溪边,举目望分飞舞的花,照看临水中的影。   那是一张足以倾城的面容,可是却不得这位王爷喜爱,无论她做什么,都入不得他眼!   她是天龙王朝现任宰相俞林大人的女儿,瑾凝是她的小字。在家排行老九,上有四兄四姊下有一妹,她为父亲第三房小妾所出,在家的地位从小便有偏差。   母亲教导她,妾不比妻,在家里没地位,妾子生的孩子,逢年过节也不得入正厅与父亲同乐。   她们母女要想在宰相府里生存,就得学会看人脸色,把自己的喜好淡忘,一切以父亲和大娘之喜好为主,他们喜爱什么她便喜欢什么!   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父亲膝下还有大娘一子、二娘三子为父亲分忧国事,四位哥哥现都分配在朝中任各职。俞家这颗大树在天龙王朝扎下的根基可谓即深又稳。   可是,这不代表天龙能天长地久,代代相传。俞家也不能世代荣光,富贵官达。   天龙自开国至此已有四百余年经历八君,现时的天龙皇帝容连昊已五十有三,近些年误信谗言大搞巫蛊,大派官员肆无忌惮去“掘蛊”,搞得满朝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皇帝膝下有五子,可太子骄纵过度,骄奢淫逸,民心不向,不堪重负,其他四位亲王也是如此一流。   至今为止她还没见父亲倒拳相向的人物。   这两年,皇家贪享乐轻勤工的程度已到达极致。朝廷苛捐杂税不知减负,百姓失心,短短时日战事便如雨后春笋频发,日渐形成四股暗涌。   暴民,起于陇亩,乡野恶势力纠聚者,为四乡百姓之公害。   流寇,大盗巨贼之团伙,个个穷凶极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恶不敢做,实为可恨。   戍卒,是那些劳役繁重,屡有不胜其苦,结伙私逃,自成势力者。   叛军,此乃对王朝失望之极,自立为王,公然起兵造反,挑衅王朝权威者。因其本身都是国家之正规部队,装备精良,战力强大,朝廷视为最恐怖之对手,这不,短短一年之内,战事不断,导致民不聊生,势力所及范围,百姓流离失所,战后白骨历历皇帝在金銮殿上大发雷霆,朝廷无人,养其何用?   众官员面面相觑,面如死灰,皇帝震怒之余也无可奈何,回宫半日又诏了父亲觐见,不知打哪想起这京城还住着一个闲人,乃先皇在位时大名鼎鼎的赫雨山赫大将军的儿子赫炎晋,不,后因赫大将军战功显著,已被封了亲王爵位,后代世世享用。   此赫王爷便是他的皇弟,皇兄有难皇弟自然不得等闲置之。   父亲急谏,御书房里对这位年轻的外姓王爷如何之神武,如何之能堪大任如数家珍。好似一早便有准备般。   皇帝大喜,一道急诏,便让年纪轻轻的赫王爷领兵上阵,平镇四方去。   可这么大的兵权,足足三十万大军交到一位外姓亲王的手里,皇帝不免担忧,一番思量,父亲又把她呈了上去,得皇帝亲自赐婚嫁于赫亲王,得赫王后名位,享贵妃同样待遇。   好一招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她又不由为父亲担忧,至今嫁入王府三月,透析赫亲王秉性,她又不得扪心自问,父亲大人押宝是不是放错了地? 第一卷 第3章:女教中走出来的标准   当时,父亲曾询问过她的意见,可她能做何挣扎?女子家的婚配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这么多年来,她也早已经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收尽,在她的心里,父亲希望她做什么,那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什么!   其实,这桩婚姻谁都看得出其中隐含的那层关系,一双监视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你身上转,是人都不喜待见她!   所以,王爷如此,她亦如此。   她只是皇帝安排在赫王爷身边的眼线罢了,相安无事,每月按事实禀告,王爷不会为难她!可若是逼急,她这眼线也不过一捏即碎的鱼眼珠子而已“小圆,你不会忘了你家小姐不会歌舞吧!”俞瑾凝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是,别家小主子都那般……”   俞瑾凝眸色轻斜了过去,淡淡地睇着话语声渐小的小圆,直至她乖乖闭嘴。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轻道,“她们想干什么本宫干涉不了,我们到王府里来的目的只是监视,不是魅惑王爷!”   小圆一双乌黑溜秋的眼睛盯着小姐看了会,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也不再多嘴。   她从八岁跟在小姐身边,可小姐的心思永远都是她参详不透的,外人都说宰相家这位九小姐养在深闺,虽美艳不可方物,但却受礼教管束太过拘谨,失了女子的活泼灵动,实为扫兴之极。   传言并不完全失真,据她所知,小姐从小到大,府上无论多大的日子也不会像其他几位小姐歌舞为宰相大人助兴,小姐的喜好都是为宰相和大夫人而生,与自家的兄长异性相处也从开口说话,还有很多很多……完全一副从女诫、女训、女教中走出来的标准!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小姐的心真真难测,不似外人传言的那般简单“今天该是写家书的日子吧!”   何时,俞瑾凝已坐回到木琴之前,低垂的眼睫细密地遮去了她眼底流动的波光。   “是!”小圆赶紧回道,“小圆这就是去准备纸墨!”   “不用!”俞瑾凝扬手唤住她。   小圆回身,见小姐嘴角勾勒出清浅弧度,立即会意,俯身低下。   俞瑾凝伸手掩上嘴角,凑近小圆耳边吩咐道,“你到约定地点,告知家丁,就说明日王爷祝寿之后,家书再写不迟!”   “小圆懂了,这就去!”小丫头眼底划过一抹机灵的笑意,跪安后,急急朝着王府后门赶去。   成婚三月,她与赫亲王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真真算作相处的也不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成婚当夜,他揭了她的红盖头,却再没动作,她守礼地敛眉低眼,未曾目睹他尊容,但却能感觉到,他满含讥诮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   二人相对而坐,许久许久,他只留下一句,“你是哑巴吗?”后甩袖离去,而她,也只是匆匆得见他高大俊挺的背影。   后一次,是她作为王后必须服侍王爷的日子,当夜他一直拖延,直至寅时突然闯入,见她还规矩地坐守在床边。用一双惊奇的眼睛盯着她看了许久,嘴角的嘲讽渐渐敛去,又只留下两个字便甩手离去。   “虚伪!” 第一卷 第4章:不甘现状的亲王   这是他用极尽厌弃的语气说道的。她知道,他是在试探她是否真如坊间传言那样恪守戒律,夫不寝则妇不眠,而他那句虚伪,着实让她苦笑难堪起来。   他何必试探,他或许正和谁人打赌她会这么做!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骂她虚伪!她本来如此!   虽然见面是少,可父亲大人的指令她却从未虚忘一分。父亲要赫亲王的动向,王府每日进出人数,将相多少?生人几个?索性那赫亲王身边的妃子都在她负责的范围之内。   父亲眼中的赫亲王野心勃勃,现如今拿有兵符更是如虎添翼。天龙王朝江河日下,赫亲王却正值壮年,血气方刚,运筹帷幄。   看那几场仗打的,皇帝接捷报也是半喜半忧,赫炎晋在调兵遣将上完全有当年赫老将军的神勇风范,这是天龙王朝之福!可怕就怕,年轻的赫亲王会不甘现状!   如若赫炎晋有何非分之想,不仅天龙灭,就连俞家上下几百口人命,都难找苟活之地。   父亲大人一心为天龙王朝效力,虽无谋反之心,但权倾朝野已是让人眼红不已,听闻当年赫老将军许多门生部下都不满皇帝重用俞家,在朝廷大事上多有偏帮均纷纷请辞回乡,现如今赫家再蒙隆恩眷顾,势必引来这股势力蠢蠢欲动。   父亲大人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予她,她受宠若惊同时,也深为父亲的眼光赞服。   她原以为,自己的毫不出色会被自家众姊妹的光环所淹没,却不料皇帝提出联姻之事时,父亲考虑到的人是她!   当时二姐嘲讽她多年不懂讨父亲欢心,如今落得做个眼线的命,就算是被封堂堂王后之位,也是个高处不胜寒的主!   的确,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不被喜欢,在父亲眼中只是鸡肋。   虽然至始至终父亲都没有跟她说起原因,但是俞林的九女儿俞瑾凝,她不傻!   为了俞家,她会做好这份差事,拼尽全力的“咚……”   碎石跌入湖面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沉思,俞瑾凝低眉一看,不仅倒抽口气,要不是踩落的碎石救她性命,跌入湖底的可是她呀!   半个脚掌都悬空了,俞瑾凝心惊地后退,却不料胳膊被人在这时拖住,力道之大直将她甩到了不远处的假山边。   “唔……”背脊被尖锐的岩石顶着,是何人,如此莽撞?   她怒竖了柳眉抬眸看去赫炎晋!   这一眼,让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只觉得后背一阵冷风,是她神思迷离,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   眼前那张俊逸霏凡的脸,她可再没见过能胜过他美貌的男子!   长长的黑发由一顶紫玉冠束起,发丝在风中逶迤起舞。他今日只着一件便装,与顶冠相同颜色的紫色长袍,长眉似柳,身如玉树。   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绝美的唇形,高挺的鼻,一双剑眉下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他的立体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这一刻,她全副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那一双深邃深沉的黑眸中,而忽略了他嘴边那狂野不羁的笑容。 第一卷 第5章:该死的作茧自缚   她甚为纳闷,为何今日的赫炎晋看着有些陌生?   他一直给她的感觉,不就是个贪图女色的纨绔子弟,难道是她眼花?   “王后堪称《女诫》典范,可这下,难道还要本王提醒不成?”   俞瑾凝脸色白了白,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个礼。   他没有让她平身,就这样眯着黑眸,放肆打量起来。   她也不急,照他平日里和她相处的习惯,不出几个字便会甩手离去,她静默地等着,可腿脚微微蹲得僵了,他还依旧站在那。   满湖春色衬托着他的风神俊逸。   俞瑾凝微蹙了眉,不知今日会在花园里巧遇他,更不懂他长留在此有何目的,可一联想到初见他那一刻,他眼中流露出的阴鸷,实让她心底难安。   “本王该打,居然忘了王后是个哑巴,还等着王后问安……平身吧!”   他轻笑出声,视线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她起身之时,他已逼近她身。   俞瑾凝心下一惊,本能往后退去,却让他更快的扣住她的腰肢,把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她的身子变得僵硬,猛地抬起白皙脸庞,望入那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该死的作茧自缚!   如若不是当初装哑,她此刻怎可能被他非礼还不能出声?   赫炎晋凝神一笑,面前的含黛娥眉,若星映月的明眸,桃花初绽的粉腮,不点而朱的绛唇,她惶恐之中的表情也不失一副清雅脱俗的美艳,真是个尤物,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王后想喊吗?可惜不会说话是吗?”一抹古怪又嘲讽的笑意扭曲了他的俊颜,深邃的眼瞳中有着阴冷的火焰在跳动。   他将她压在了假山上,强有力的双臂困住了她的挣扎,他的眸光渐浓,大掌肆无忌惮地探向她肩头。   他想干什么?难道俞瑾凝顿时气得浑身颤抖,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放浪形骸,这里是花园,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在这里对她上下其手?!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这万一被什么人瞧了去,她俞瑾凝这辈子还怎么做人?更别说,这本就是《女诫》中最不可饶恕的举止,是要被冠以惑君浸猪笼的奇耻大辱!   不行,她不能任他肆意毁坏自己名节!俞瑾凝被分展至两侧的手臂忽然摸出了一块动石,想也没想抓着便朝赫炎晋脸部打去,他轻松地避开,却让她找到空隙,挣脱了他的钳制。   前路有他在,她只得往假山林里跑,却不料越往里去,通道越窄小,三角处一块巨石挡住去路,原是钻入了死胡同里。   俞瑾凝失望回身,却看到他高大的身子,宛如巨石一般朝她逼近。   “王后真这性急?这个位置倒是隐蔽得很呐……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   闻言,她整张脸浮上了一层羞躁的绯色,这个男人还口无遮拦,如此浪行秽语也不怕污了别人耳目!   可怒归怒,现在的处境对她完全不利,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摆脱他,难保这心术不正的赫炎晋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她的眸光才一落到假山上,赫炎晋已了然她想爬山逃走的念头,可她也未免太小瞧他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已移形换影般逼近,一把将她扳过身来,轻率地捏着她的下颌,那样粗鲁的举止完全不在乎是否会弄疼她! 第一卷 第6章:王爷是个真小人   放开我俞瑾凝怒目挣扎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可他看懂了,就偏偏要装作没看见,她喜欢演个哑巴,他陪她玩下去就是,这个女人,他还真不信整不乖顺?   享受着她的挣扎,当作是唯一的乐趣,赫炎晋将她不安分的双手高举过顶,邪魅脸庞,缓缓逼近俞瑾凝慌乱花颜,低低地笑出声。   “王后……本王也没试过着假山堆里是何感觉,不如……”   他突然收去了话语,将她整个人往怀中一带,相贴的触感柔软细腻,甜美的馨香芬芳如兰。   俞瑾凝焦急的喘息,完全不经人事的她压根不懂自己此刻的呼吸会引来某人性情大发,她焦急地探索四下,在不到最紧要关头,她绝不会开口说话的!   可她满心想逃,却没注意他幽邃到吓人的眼眸,唇舌随之而来,那一下触碰,使得俞瑾凝震惊地喊出声来。   “啊……”   赫炎晋眼底的神色凝了片刻,似在辨识这不过简单一声呜咽或是她清甜的声音。   她好能忍!   狭长的眼角斜睨着她,审视着她绯红的脸庞,似笑非笑道,“王后这声叫得本王心痒痒……来吧!”   俞瑾凝没有估错,这个赫炎晋就是个行色令昏,贪恋美色的小人而已!什么野心勃勃,什么用兵如神,那不过只是误传与运气!现在居然还要拉着她一起做这些败坏门风的事,简直是个混蛋!   面无表情地凝视了那张面容许久,赫炎晋嘴角斜斜勾起颇具意味的笑意,他惊奇地发现,逗弄之语一出,身下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被《女诫》教诲得神人化!   瞧她那几乎能滴出血来的脸颊,他还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她都已经怒发冲冠了!若真是在这里入了她的身,他敢打赌,她回头立马找绳索上吊自尽去。   可眼前如此绝色,就此放过也未免可惜。她不是一直想他是个贪恋美色的无耻之徒吗?那他今天就把这个事给坐实了!   霸道的薄唇,在她压抑失措的瞬间,轻易的封住她芬芳的呼吸。   她不能,不能任由这个男人伤她颜面,毁了她的名节!她要维护好自己的尊严,绝不能在他的面前丢尽一切心中一阵祷告!再然后用力咬破他的唇,见他冷咝一声退出去,她眼波一闪,抓住机会急急逃出石林,焦急整衫、掩面,继而直奔自己的懿祥殿而去!   她是绝不能让人看到她的屈辱的,一丝都不行。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赫炎晋啜着舌尖冷笑了声,若不是他有意放手,她哪能如此轻松逃开!   但愿她能明白,他想的是什么舌尖上麻麻的痛感传入一丝震撼心底,赫炎晋猛然蹙紧了眉,这死女人,她下“嘴”怎会这么重!   俞瑾凝仓皇地奔入懿祥殿,冲进内室便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衣柜前乱转起来。   外殿内,正在布置午膳的小方见她如此慌不择路,且衣衫不整地跑入内堂,整个都傻了下!   印象中可从未见过小姐如此不整仪容。忙不迭地后脚跟了进去。   “小姐!”   “别进来!”俞瑾凝急声喝住她,听着身后顿停的脚步声,重重地舒了口气。   “帮我将帘子放下!” 第一卷 第7章:王府的筹备工作   “是!”   小方随即将内外殿相隔的纱帘放了下来,借着薄影,看着小姐失色的脸颊,眸光一转,急急转身出门。   俞瑾凝坐在床沿休息了一会,惊慌稍稍压定才将从边柜里拿出的衣衫换上,将沾染了男人气息的衣裙直接扔进香龛里,跑散了的发髻拆了重新挽过,身边没有小圆小方,她只得将就盘了个松软的垂髻,遮住自己颈子上被赫炎晋粗糙手指刮红的肌肤。   “小姐,茶到了!”   小方适当的时间走到了帘边。她与小圆一样,八岁时开始服侍小姐,至今已有六个年头。对小姐垂手敛容的举止都甚为熟悉,小姐有小姐的坚持,小姐只对这些格外看重!   虽然不明小姐今日好端端的出去却慌乱无措的回来,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不是她该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时候给小姐斟上她喜欢的薄荷茶。   “端进来吧!”俞瑾凝歪进窗前摆放的那张贵妃椅中,接过小方手里的青花瓷杯,向着她懒懒一笑。   小方退了两步,矮身准备将椅边小桌上的香炉点燃,视线一散,看到她颈间遍布的不寻常的红色,微愣了下,略哑着嗓问,“小姐,午膳时间到了!”   “嗯!”她应了声,脑海忽闪过花园一幕,忽然又说道,“把香龛里的衣服扔了,我不喜那颜色!”   “是!”小方应着,合了炉盖,捧着香龛走了出去。   刚到殿外,便见小圆一脸煞白的回来,两人走近一问,才知小圆在花园找不见娘娘,原是回来了!   小方顿了下,最终还是没把小姐失态的事说出口!   “小姐衣服脏了?”小圆正盯着香龛外露出的衣角问道。   小方摇了摇头,“小姐说这色不好看,让我扔来着!小姐还未用膳呢,你进去吧!”   “嗯!”   小圆赶忙又进了殿里,从内堂点燃的香炉,淡淡的薄荷香气已然熏染了整个大殿,嗅进鼻间,整个人顿感静心。   轻步走至香炉旁站立,却见俞瑾凝此刻正依着手托闭目休息着,回头看了眼桌上还热腾的食物,正犹豫间,忽听身后人开了口,语声极低。   “事情办妥了吗?”   “已经交代过去了!”   俞瑾凝应了声好,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又缓缓阖上,“我没胃口,一会小方回来,你们俩分了吧!”   “小姐……”   “本宫乏了,想歇着!”她淡淡道。话落便翻个了身子,微微叹出一口气。   小圆也知小姐脾气,轻走至床边取来一床薄毯,轻轻为她搭在身上,掩下纱帘,收拾好午膳退了出去。   次日,是赫炎晋的寿辰。   赫家三个月前再蒙皇上器重,又与宰相之女联姻,现在的赫亲王府,早已不是当日的冷门庭清。   天没亮,整个王府已是张灯结彩,王府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   睡在小榻上的俞瑾凝忽然翻身坐起,惊动了守在一旁却睡着了的小圆。   “小姐!”小圆揉着眼睛,不知她为何这么激动。   俞瑾凝脸上的慌乱在神思清明后消失,赫炎晋寿辰的筹备事宜本该是她这个做王后的去监督的,这不是人家根本就不愿见着她,特意吩咐了这事由管家和红香珊来负责,她是彻底忘了。 第一卷 第8章:难道真的是路过?   “把窗关了!”她一边下榻一边道。   “是,小姐,你昨日一天没进食,是不是让小圆给你端些夜宵进来!”小圆忙奔至窗边合窗扇。   “还夜宵……这都寅时了!吃早餐吧!”她抓过搭在衣架上的轻裘,套着往梳妆台前坐。   “小姐稍等,小圆这就给你取来!”   俞瑾凝拿着木梳的手忽然顿了下,昨日赫炎晋为何会在花园里出现?难道那里有他的什么秘密不成?   可花园她也没少去,周围的环境她都熟悉,难道真的只是路过?   可依他平日里那般不待见她的嘴脸,他推她下湖的可能性还高些!   可他就偏偏要救她!难道也只是想对她做后面那些事而一时兴起?   木梳在她手中忽地转了方向,隔齿的扎感锥入手心,她脱手放开,双手紧紧地捏着,她为此刻想起那段不堪感到可耻!   她是他的妻,她是有义务要侍寝的,但他作何要在花园里?   要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也知道她心里在乎什么!难道又是一次作弄吃下半碗小圆端来的红糖莲子粥,躺回床上她又开始了昏昏欲睡!   眼看时辰一晃便到太阳西落,小圆小方侯在床边简直快要急死了。   不是她们不敢喊,只是小姐的脾气她们都清楚,这些失礼的行为是违背《女诫》的,若叫了,便是《女诫》抄写一千遍的惩罚,那才苦呢!   眼巴巴看着皎月当空,幽静的夜晚,前殿外庆贺王爷寿辰的歌舞已然拉开帷幕,丝竹声乐中,隐隐能听见众多官员赋诗畅笑的声响,声震聩天。   直到小圆额上的冷汗滑到了脸颊,俞瑾凝是终于醒了。   “宴会已经开始了?”她看了看天色,略一回眼,搭着小方伸来的手,不紧不慢地起身。   小圆应了声,转身便到梳妆台前陈物,一边紧张地捣着发蜡,一边紧张兮兮地遥看天色。   俞瑾凝自她眸光中看出端倪,淡笑不语,其实也无需惊慌害怕,乐声还在,赫炎晋还不会那么快回到后院来。   不过较之他来去时间,她更愿意去猜他心思,这声响,他是要吵给皇宫里的人听吗?   “小姐,之前红妃来过一趟,说……说她今夜着红衫!”   “红衫?”俞瑾凝还未开口,一旁的小方已抢过话来,“凭什么让她穿红衫?这样的喜庆日子,要着红衣也是咱们家小姐,她怎能如此不懂规矩?她几时来的?你怎么也不跟她说明白情况?”   “我……我当时也没想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小圆嗫嚅着嘴,可怜兮兮地向小姐求救,“后来一想,小姐也没特别吩咐过,所以我……”   俞瑾凝摆摆手道,“罢了,今天真正开心的人是她……赫炎晋让她负责筹备工作,又带她出席前殿的酒宴,她自然是重中之重,着红衫也属正常,不必和她争这些,不撞衫即可,换吧……”   话音落,俩个小丫头这才急匆匆跑至衣柜前挑拣衣色,好在平日里有俞瑾凝严加管束,忙乱中有条不紊。须臾时间,已能为她筹备齐整。   这是正式场合王后的正装,只是稍改了下布饰。   她瞧了眼,微微地蹙了下眉。却还是默允地接受了! 第一卷 第9章:妆容不堪入目   装定,站在镜前一看,一袭曳地水蓝色薄纱裹内,外一层纱蓝色锦缎丝帛的中衬,最外件是着蓝色缀粉蓝云纹的盘花长衫,宽袖长襟,上缀湛蓝、深蓝、浅蓝色彩晶石装饰,钉入云纹变换出的花瓣中,腰间系蓝绿色流苏丝光带,带群飞展腰侧两旁。   梳了一个凤展百合髻,上缀蓝、绿、宝蓝色金铜孔雀缀,髻尾亦有雀羽金钗落底,整个发髻配上发饰便是意味深趣华丽至极的雀羽舒展画。   额间轻点有蓝花粉瓣的梅花钿,衬托得她的双眼更加的动人。   华丽的衣衫,加上精美的首饰,她整个人看起来,华美,雍容,贵气又不刺目。   “小姐……您是现在过去还是等到王爷家宴时进了内院再过去?”   “我去作何!也不能与她们聊在一块!”俞瑾凝淡淡笑说着,扬手盈盈整了整宽袖。   她还真佩服那些女人,锁在这高墙之内哪来那么多话题可说!   不知适可而止的道理,简直是有辱女子妇言,辱没了家族的名声。   “可是……再不去,若万一王爷提早过来了,那岂不是给别人抓了把柄去!”小圆定是一连串的紧张还未缓过劲来,未得俞瑾凝说话,已遭小方白眼。   就她家小姐这样的典范,她可能会比王爷晚到吗?   “小方,你到前殿候着,若王爷过来了,你便让人来通报声,本宫快他一步便是!”前殿到懿祥殿都还有一段距离,别说希宜殿与她懿祥殿更近些。   “是!”小方眼底闪动着光彩,瞟了眼小圆,似在暗笑她瞎操心。   俞瑾凝提着裙摆坐到了正殿的方椅上,这身正装还不是普通的沉重,虽华丽却不是她选择的真正目的,她愿意听小圆的建议穿上这身华服已经相当勉强了,要不是它能把她从头到尾包裹得严严实实她还真不会选择。却也决定了,绝不再穿第二次。   她在怕,但却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怕赫炎晋再对她对出什么来吗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前殿有家丁来报,说王爷已经动身朝希宜殿去了。   她命小圆打赏了来人,不紧不慢的由着小圆扶着出去,乘着轻撵前往希宜殿。   “王后娘娘到!”   家丁一声通传,原本来热闹非凡的大殿顿时鸦雀无声。   俞瑾凝似乎很满意现在身处的环境,这才是好,妇行中教导女子平日里需不苟言笑,这些都是被赫炎晋宠坏的主!   踏进殿内,齐殿中先响起了对她的请安声,她微笑着应下,使其们平身,却又是一眼瞧见面前人等的妆容,有种想晕厥的冲动!   这,这……这简直是不堪入目!   站在众姐妹前方的红香珊,也就是赫炎晋最宠爱的妃子。她是太后妹妹的女儿,从小她都跟赫炎晋亲厚,得了少时和赫炎晋的竹梅之情,她的受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眸子如星辰般闪烁璀璨,周身透着一股芳华活泼的气息,高挑的身上穿戴浅粉浅红的连衣长裙,着装倒是俏丽美艳的,可偏偏长衫外是一件短小的外裙,露出膝盖之下的小腿。   你说,如此伤风败俗的穿着,俞瑾凝她怎么忍受得了? 第一卷 第10章:赫炎晋择偶的标准   再看其他几个平日里和红香珊要好的姐妹,哪个的穿着不是透明异常,居然还恬不知耻的笑吟吟看着她,俞瑾凝肺都要气炸了。如此德行,怎么能做个上流社会的女子?又如何能成为赫炎晋择偶的标准?!   可她们偏偏就是!   “娘娘……”   小圆瞧着她脸上绯红的羞赧,知道小姐此刻一定又对这些妃子夫人的穿着产生了极大的排斥。   其实她也觉得小姐有时守旧得厉害,像她们那些衣服小姐是从来不穿的,就算是三伏天小姐都包得严严实实,常还长痱子呢!   这些人也都是为了讨王爷喜欢才这么穿,王爷今日寿辰,如此穿着也无可厚非,主要是为了让王爷开心,小姐也该无怨则个否则小姐怪罪下来,止不住就有不服气之人要到王爷跟前告状了。   王爷待小姐的关系本就不冷不热,遇这些好事的,止不住就猜忌起来了。   俞瑾凝鄙夷地别开了眼,一阵调适后,在一众姐妹丝丝窃语声中,端庄地朝着阶梯走去。   希宜殿是赫亲王府家宴时聚会之地,虽然只是外姓王爷的府邸,但规矩也是按照传统三阶一分的等级制度设置的大殿。有此可看出,先帝当年对赫老将军是多么的器重!   大殿的最高位是赫炎晋的位置,他的左侧是王后之位,那红香珊本是不能坐在最高阶位的,那不是赫炎晋宠她嘛,在右侧次于王后低一阶设了席位,她之下是二级台阶,分别坐有另外两位妃子,三级台阶下是大堂,夫人级别的女子两两一席。   她落座后,自个儿生着闷气,远远望着殿外一轮明月发呆。   在座的妃子夫人们都知道她是个哑巴,也不会有谁上来和她套近乎,她也不屑看她们那些败俗的衣着。   反之,一个中规中矩,《女诫》典范的王后杵在这,即便她什么都没做,安静好似空气,大家伙也没敢像之前那样放肆。   见她落座,其他人也三三两两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俞瑾凝收回神那会,眼角却瞟见席位最末端两张陌生脸孔。   她轻蹙眉。   上次王爷凯旋回朝在希宜殿举行家宴还没见到这两个人,难道是赫炎晋最近才收入府的人!   端起面前的清茶轻啜了口,搁放杯子时小圆端来杯托,她向她眼神一转,小圆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随即退到了她身后。   不一会,就出现在伺奉那两名陌生女子的丫鬟身边。   那两人正聊得投契,小方匆匆从门侧进入,见到她眸光投向而来,忙正了正脸色,规矩地走到她身后。   “娘娘,王爷到了!”   俞瑾凝急忙也整了整襟口,自觉已是完美至极才起身,由小方搀扶着走下台阶,迎到殿中央去。   其他人见她动作,都心知肚明,忙也起身,在她身后一字排开。   “王爷驾到……”   随着家丁高亢的传报声,一双干净无尘的黑底绣纹布靴出现在大殿内。   祝福之声如山拜倒。   “臣妾给王爷请安!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爱妃们都平身吧!”一声带着悦色的低沉话语响起,令在场的人都闻之心动。除了那端庄大方的王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