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双鱼惊魂 季老先生   解放初期,黑龙江省宁安县。   消防总队的地下室里,三名消防员正围坐在一起看着一名老者在纸上指指点点。   老者戴着圆边的金丝眼镜,一副遗老先生的样子,他面前的书桌上铺着一张宁安县的地图,地图上已经被他用钢笔划出了若干个蓝色的小圈。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三名消防员凝神屏息地盯着老先生那只苍老的手。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似乎有些忍不住了:“我他妈的看你能画出个什么东西来?”   身边一个瘦小的消防员立即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就不能小声点,让别人知道,咱们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就死定了。”   魁梧大汉一脸的不屑,但还是闭上了嘴。   老者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魁梧汉子一眼:“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走,但我要提醒你,这连着几天了,一天一场大火,你们查到起火原因了吗?就算是有人放火,你们找到什么线索痕迹了吗?”   “我信,否则我也不会请您老人家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那名消防队员伸出一只手来在地图上敲了敲,“如果发现什么,您老一定不要隐瞒,要跟我们说,您放心,我们三个是好兄弟,绝不会出卖您的。”   “对,您老人家的大名谁不知道,当初小日本鬼子还要请教您呢!”瘦小汉子说道。   老者并没有在意瘦小汉子的夸奖,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敲在地图上的手,纤细的手指,这哪里象是一名消防队员的手,更令老者感到惊讶的是这只手的虎口处竟然有一颗红痣,老者立即抬头看了眼手的主人:“去之,你这颗红痣是生来就有,还是后天长出来的?”   名叫去之的男人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看了看,摇摇头道:“您老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以前好象没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摇摇头,表情有些慌乱:“没什么,咱们继续。”   明明是有问题,老者却不愿说出来,去之也不好再问。   老者在地图上画出了十四个蓝色的圈,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三名消防队员有些不知所措,都紧张地看着老者。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魁梧大汉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禁不住催促道。   老者将地图向三个年轻人的面前推了一下:“这里每个蓝色的圈代表着着火的地点,咱们按照时间发生的顺序把这些点连在一起,你们看啊!”说着,老者用钢笔在圈与圈之间开始联线,三名消防员静静地看着,随着线条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表情都变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瘦小汉子最先问道。   魁梧大汉突然站直了身子,一把抓住了老者的前胸,几乎将老者拎了起来:“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还有多少人?”   去之一把拽住魁梧大汉的手臂:“这和老先生有什么关系?”   魁梧大汉气愤地说道:“妈的,这样放火,肯定是人为的,让这老家伙再来忽悠一下,搞得人心慌慌的,他们就是在故意制造混乱,老家伙,你说你不是特务?”   老者冷笑了一下,表情很平静:“小兄弟,叫我来的是你们,信不信也在于你们,但我好歹也是秀才出身,那种暗中捣鬼的龌龊事,我是做不来的。”   “我相信季老爷子,老爷子清清白白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坏事。”去之肯定说道,将大汉推到了一边。   “军师,我说的我信,但你看这图,咋回事?失火没有这个失法!”魁梧大汉依旧不依不饶。   去之急忙一摆手:“解放都好几年了,还瞎叫。”然后转向了老者,“季老爷子,我们兄弟是胡子出身,礼数不周,有得罪您老的地方万望原谅,但这个字,您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寻个破解的法子才好。”   说着,去之将手一推,把地图又推到了季老爷子的面前,上面联线所组成的竟然是个“死”字,只是缺了最后一笔。   季老先生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缓缓地坐了下来,说道:“这个字如此工整,可见每一个着火地点计算得都是相当精确,如若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恐怕没有必要费这个劲,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天火,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这天火可不是自然界发生的火灾,是受诅咒的,按我判断,这是一个结界封印的法子,换句话说,宁安县要出大事……”   “你少危言耸听,能出什么事?”魁梧大汉训斥道,去之急忙又拽了他一把。   季老先生冷笑道:“什么事我并不清楚,但你们既然请我来,我就有话必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并不都是封建迷信,你们不信神灵,我信,早晚你们就会遇到的。”   去之皱着眉头:“季老,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继续说吧!”   “第二种可能当然是人为的,我并不排除,但这个人一定很了不起,把纵火地点计算得如此精准,他肯定精通古老的术数以及风水之说,我想了一圈,宁安县这个小地方似乎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至少我没听说过。”   瘦小汉子接过话茬:“那您老的意思这肯定就是天火了?”   季老先生笑了笑,手指按在地图上的一点说道:“这个‘死’字还差一笔,最后着火的地方一定是在这里,要想知道是不是天火,我劝你们先去这里看看,去得晚了,这里也就毁于一旦了。”   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季老先生指按的地方,不免大吃一惊,瘦小汉子与魁梧大汉的眼神不禁都投在了去之的身上。   季老先生觉得奇怪,低头仔细地看了一眼,脸上立即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将目光凝在了去之的身上。   骆家祖屋。   去之也是吃惊不小,旋而笑了,对几个人说道:“别看我,这老宅子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了。”   季老先生不禁感叹道:“骆老爷当初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惜日本人一来……”   去之忙说道:“谢谢季老先生,您还记得我爹,可惜骆家已经败落,当初若不是他的悲惨遭遇,我也不会上山当了胡子军师,也不会后来被收编,现在做这个消防员,结果还要面对这样棘手的纵火案。”   去之是字,本名叫骆别,此时想起家族过往,不禁有些感慨,但随即又说道:“季老先生,您已经帮我们参到这里了,那么还烦劳您出个主意吧!”   季老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有些诡异,如是天火便无局可破,咱们就等着这个死字成形吧,如是有人放火,三位应该立即出发,兴许能够逮住放火之人,只是这个人恐怕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多找几个帮手,还对付不了一个纵火犯?”瘦小汉子说道。   骆别急忙摆手:“今天请季老先生来算一算是我的主意,但这件事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否则老先生又该受罪了。”   “行了,别说废话了,好歹咱们几个都练过把式,没什么可怕的,现在既然算出来下一个着火点,咱们还等什么!老爷子,你算得准,我彭虎就真服你了,你要算不准,以后你也就老老实实的,别再整酸腐秀才那一出了!”魁梧大汉名叫彭虎,是个性情爽快之人,但鲁莽,口无遮拦。   “还有我,您算得准,我萧大力也服您。”瘦小的汉子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骆别皱了一下眉头,这次,他倒没有说些什么。   彭虎是个急性子,立即要出发,于是拽着萧大力去准备车辆,地下室内只剩下骆别和季老先生。   见两人走了出去,骆别这才对季老先生说道:“老先生,您到底有几分把握?”   季老先生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你们既然身在其职,怎么也要赌这么一次,我知道天火之说可能有些玄了,你们是不大会相信的,只希望抓到那个纵火的家伙,但你记住,无论是否见到纵火之人,一旦火起,速速退出你家祖宅,否则你那两个兄弟恐怕都性命难保。”   骆别愣了一下,盯着面前的季老先生:“我那两个兄弟?老爷子,您只说了他们没说我啊?”   季老先生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骆别看到季老先生的神情更加不解,追问道:“季老,我信任您,您也得信任我,我骆别从来没有出卖过朋友。”   季老先生盯着骆别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说了我恐怕会遭天谴,”顿了一下,问道:“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骆别思索片刻才说道:“我是无神论者,但相信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存在,至于是什么力量,我就不知道了。”   季老先生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的是科学,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能够用来解释一切的科学。现在大家的论调都是这个,我也不反驳,但无论如何你记住,你是被选中的一个人,至少这次劫难,我相信你能全身而退。”   季老先生说得含糊其词,骆别有心继续追问,但想到老先生说会遭天谴,便不好再问了。   此时,彭虎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车都备好了,咱们走吧!”   夜风奇袭,季老先生看着三名消防队员开着消防车离去,他站在消防总队的院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月色皎洁,旁边却是一团黑云,浓厚异常。   “但愿这不是天火,但愿这三个年轻人能够全身而退。”自言自语着,季老先生慢慢地向自家踱步而行。   县城街道,空无一人,两旁门户,都紧闭着,无声无息。   独自走着,季老先生突然感到有些寒冷,他猛地抬起头来,见前方道路的正中不知何时站着一条黑影,仿佛只是一团气,悠悠地向他飘了过来。   季老先生先是吃了一惊,但立即平静了下来,爽声道:“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老朽今年七十有三了,早已过了埋骨之年,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那团黑影在老先生面前停了下来,从气雾之中发出桀桀的笑声,如猫头鹰的夜嚎一般:“身为异史官,你话太多了。”   季老先生冷笑道:“你没有权利杀我。”   “真的吗?”   季老先生突然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挽起自己的右手衣袖,只见在脉门处有一枚红痣,血色透明,痣下似乎有两条蓝色的细线,如蛇般的游动着,纠缠在一起,翻滚着。但很快,那两条蓝色的细线变得越来越浅,红痣的颜色也随之越来越淡,最后竟然完全消失了,而此时的季老先生就感到自己的舌头突然变得僵硬了,束成了条状,舌尖倒卷着竟然向着自己的嗓子眼深处钻去。   季老先生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伸出手指到自己的嘴里,想将这舌头拽出来,却根本没有用,舌头只是一个劲地向自己的嗓子眼里钻。   那团黑影又发出桀桀的声音,然后突然消失不见了,街道中只剩下了季老先生还在拼命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嘴中。   嘴角竟然被自己的手掌撑裂开来,鲜血流了下来,季老先生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扭曲着身体,塞到嘴里的手掌依旧在使着劲,双眼已经完全暴凸,他在做着最后的努力,那只手竟然完全塞进了嘴里,手指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舌头,掐出了血。   手指用力,使劲地试图把舌头拽出来,但舌尖却还是伸进了他的嗓子眼,此时的季老先生脸涨得通红,转瞬变得铁青,气息完全被自己的舌头阻断了。   终于,季老先生扭曲挣扎的身体慢慢停止了下来,再也动弹不得。   静静的街道上,老先生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双眼眦裂,嘴角被自己的手掌撑开,直到死的时候,那只手还牵牵地抓着自己的舌头,塞在嘴中再也拔不出来了,死状惨烈而恐怖。 第一卷:双鱼惊魂 黑烟   骆家祖屋毁于战事,解放后经过修缮,保留了原貌,但已经作为宁安县资料馆使用。   骆家一脉原籍山东,祖辈闯关东来到了宁安,扎根于此,本是旺族,但日军进驻东三省后,由于骆老爷子性格秉直,家道便中落了,三亲六故各奔西东,骆老爷子也因为辱骂日本人而惨遭杀害。   骆家这支唯一的香火就是骆别,字去之,逃亡之后入了镜泊水乡加入水匪肃老疤的队伍。由于家教严格,骆别年少有志,谋略过人,肃老疤也是识人,让骆别当了军师,在抗击日本人的大小战事中,屡立奇功。   解放战争时,骆别率一帮兄弟反戈匪首肃老疤,参加了解放军,建国后担任宁安县消防总队的副队长,专门负责调查起火案件。   宁安县城不大,却一连十四天,天天午夜子时都有火灾,骆别夜里救火冲在第一线,白天还要忙于调查起火原因,一时间疲惫不堪。   头几日,所有人都认为这火只是意外,但天天如此,有人便怀疑是坏人故意放火,但骆别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十四场大火,每夜子时,准时燃起,如此诡异,这让他压力很大。   没有办法,骆别想到了宁安城中最有学问的季老先生,虽然老先生思想古旧,已经没有人再尊敬他了,但骆别知道,老先生有常人所不能的本事,这是当初父亲曾对他说过的,父亲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趁着深夜,骆别将季老先生请到了消防队的地下室,却万万没有想到,老先生算出的下一个着火地点竟然是自家的祖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祖屋里现在藏着许多珍贵的宁安县城资料,骆别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神秘的纵火之人。   为了设伏擒住纵火犯,骆别一行三人开着一辆消防车前往骆家祖屋,怕引人注目,便在距离祖屋四五百米的地方,将车停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   下了车,彭虎就一个劲地埋怨:“妈的,老子当年一对盒子炮杀得鬼子哭爹叫娘,现在可好,枪没了,只能拿这么一柄刺刀。”   “你有刺刀就不错了,你看我……”萧大力说着,扬了扬手中三寸长的小匕首。   彭虎笑道:“你那玩意也不是杀敌用的,溜个门撬个锁都嫌钢口差呢!”   萧大力当胡子那会儿,专干的营生便是撬锁开门,虽然现在不再干了,但彭虎总会拿出来说事。   骆别不禁看了眼手中的短柄武士刀,又看了看百米开外的祖屋,夜色之中,祖屋深宅显得格外寂静:“哎,咱们现在可不是胡子了,手底下注意点,别伤了人命。”   彭虎与萧大力相互看了一眼,自从被收编之后,做了县里的消防队员,再也没有经历过生死拼杀,今天听那个季老先生讲,这个纵火犯也许很不好对付,两个人不禁都是暗自有些兴奋。   三个人来到了骆家祖屋的前面,大门紧锁,彭虎用力地拍了拍门环:“老刘头,醒醒。”   不一会儿,门栓一响,刘老汉睡眼惺松地披着一件大衣站到了玄关处,看到面前的三个人,不禁有些发愣:“你们三个兔崽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刘老汉当初也是肃老疤手下的,负责兄弟们的伙食,所以与三个年轻人并不见外。   “进去说。”骆别推着刘老汉进了院门,彭虎立即跟了进来,萧大力走在最后,扫了一眼街上,不见人影,便随手将院门关严,上了门栓。   刘老汉莫名其妙,这才看到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你们又干回老本行了?这里全是书纸,没有钱。”   骆别笑了一下,然后对刘老汉解释了此行的目的。   刘老汉似乎有些不相信,立即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竟然拎着一柄鬼头大刀:“敢到老子这里放火,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彭虎羡慕地看着刘老汉手中的大刀:“你还藏着这玩艺,行啊,老刘头。”   刘老汉哈哈笑道:“现在知道姜是老的辣了吧,骆军师,您吩咐吧!”   骆别也不客气,扫了一眼院子:“咱们先搜一遍,确定这里面没藏着人,然后分头埋伏,老规矩,大力上房,虎子厢房里藏着,我在主厅,老爷子,您任务最重,守住大门,我不喊动手,谁都不要动手,再提醒一遍,咱们现在不是胡子了,手底下留情,要活口的。”   骆别把任务分派得干脆利落,几个人立即在院内搜查了一遍,果然没有藏着人,便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   骆别走进了正厅,迎面看到了宁安的县图挂在正墙上,据说此图还是季老先生所画。左侧墙上书着宁安县的历史,从隋初的靺鞨一直介绍到清末的宁安府,右侧墙壁上则挂着宁安历史上几位风流人物的画像,马骏,萨布素等均列其中,想到这里曾是祖上的财产,骆别心中不免唏嘘。   墙前放着几个展台,玻璃罩着,里面有些历史遗物,骆别心想,如若真打起来,一定要引对方到院子里,在这里动手坏了东西就是罪过了。想到这里,他将正门关上,倚在门角坐了下来,将武士刀耽在了膝头。   屋内一片肃静,墙畔之处只有虫鸣之声,骆别细耳听去,院里也是寂静无声,他掏出随身的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四十五分,也不知道那个季老先生算得准不?这纵火之人费尽周章,以起火点为节,生生地在县图上描出了一个“死”字,也不知为了什么?   虽然骆别不信鬼神,但此事的确蹊跷,再想到季老先生所说的选中之人,也不知做何解释。   也许今夜就会有了答案,这样想着,骆别倒有了几分紧张,手指轻抚着膝上的武士刀。   这是一件短柄武士刀,长一尺三寸,背厚八厘,两边血槽深有一厘,骆别伸出拇指划了一下尖刃,竟然一下子划出血来,他不免吃了一惊,这柄武士刀是从日本鬼子手中得到的,刀鞘早已没有了,看刀身,应该是件古物,但依旧锋利,骆别拿着这柄刀,经历数十场战役,从未伤过自己,谁料今天却有了血光之兆。   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大风大浪也经历不少,此时竟然还会有些紧张,骆别暗自好笑,将拇指放进嘴中含了一下,甜咸的味道,血也立即止住了。   含着拇指轻吮自己的血液之时,骆别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心跳开始莫名加快,他急忙站起身来,透过门上的缝隙向院内望去,夜色之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真的是自己太紧张吗?骆别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五十五分,距离每日的起火时间只剩五分钟了,那个纵火之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引火之前难道他不要准备一下吗?还是季老先生算错了地点?   念头闪过,猛然间,骆别发现了刚才那异样的感觉是来自何处,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手中的怀表,秒针还在一格一格地走着,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不但怀表无声,整个世界在这个瞬间似乎也没有了声音,没有风吹树叶之声,更没有虫鸣夜语之声。   声音,竟然神秘地消失了,这怎么可能呢?   骆别轻咳了一下,竟然也毫无声响,这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经验范围,难道正如季老先生所说,这是一场天火?   骆别正自纳闷之时,忽觉得身后似乎闪过一片红光,他急忙回身望去,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正墙之上,那幅宁安县图上冒出一团火球来,火球并不算大,也没有扩散,只是在墙上独自燃烧着,骆别仔细辩认,火球燃烧之处正是第一次火灾发生之地,接着,县图之上,第二个火球突然出现了,恰是第二次火灾发生的地点。   正厅之内绝无第二个人,这个火是怎么起的?燃在县图之上,竟然与发生火灾的真实地点一致,这又应该如何解释呢?骆别饶是胡匪出身,做了消防员后也历经多次危险,但此时还是心中害怕,不禁后退了两步,背颈之处竟无阻拦,他急忙回头,不知何时,正厅的大门竟然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   县图上的火依旧燃烧着,第三个,第四个火球,越来越多,每一个火球所指莫不是这几日火灾发生之地。很快,第十五个起火点燃了起来,赫然指向的正是骆家祖宅,骆别大吃一惊,季老先生所料不假,只见那些火球立即连了起来,在县图之上组成了一个“死”字,火势凶猛,却未扩散,这个字显得异常清晰,诡异。   此时的骆别相信,此火确为天火,非人力而为,只见正墙上这大大的“死”字冒出一股黑烟来,在空中凝成一团,飘飘然地移到了骆别的眼前,降下,竟然慢慢地幻化成一个人形,没有五官,只是一团烟雾,黑色的烟雾,烟雾中可以看到正墙上的那个赤红的“死”字,恰好映在这人形烟雾的脸部。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骆别根本没有想到的,一时间竟然忘了叫另外几位兄弟,手中一摆武士刀,直挥向这人形的黑烟。   黑烟不躲不闪,任刀劈了下来,刀光闪过,人形黑烟没有受得半点损伤,竟然迈开了双腿,向着骆别走了过来,步履飘忽。   骆别大吃一惊,知道手中武士刀没有用途,只好身形倒退,一下子跳到了院子内,大喊道:“快打些水来!”此时,他后悔没有将消防车开近些,否则水枪一冲,这人形黑烟一定会被冲散的。   突然间,人形黑烟向前猛蹿,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抓住了骆别的左腕,骆别没有想到烟还会抓人,只觉得手腕处立时有种灼热之感,右手的武士刀自然地又挥了出去,虽然未将人形黑烟劈倒,却也令他手上的灼热感减轻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无法逃脱。正在这个时候,忽见天空之中飞下一物,狠狠地拍在了人形黑烟的身上,顿时,黑烟四散开来。   骆别凝神看过去,眼前站着的正是萧大力,他手中拎着一根树枝,枝叶繁茂,从房上拍下,恰好把黑烟劈散:“这是什么玩艺?”   “妈的,看来真有鬼啊!”彭虎已经蹿了过来,手中拎着刺刀,眼睛瞪得如牛铃相仿。   “水呢?”骆别大声喊道。   “听到你喊,我就冲出来了,到哪儿找水去?”   骆别此时才发现,刚才无声的世界已经消失了,此时,几个人的说话声都能听见,想必正如龙从云虎从风,那无声的片刻正是这诡异的烟雾到来的先兆。   “水来了!”   三个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老刘头右手拿着鬼头刀,左手里拎着一桶水也走了过来,老头子步履矫健。   萧大力笑道:“都被我拍散了,要水还有什么用?”   老刘头看了一眼三人,显然他并不知晓刚才发生了什么,急忙问道:“哪着火了?”   骆别向厅内望去,正墙上那张县图上的火已经消失了,却留下了烧过的痕迹,正是组成了一个“死”字。另外三个人也看到了,都觉得惊奇,目光转向了骆别,似乎在询问他。   骆别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摇了摇头。   萧大力却突然“啊”了一声,张大了嘴巴,看向老刘头。   此时老刘头的背上竟然伏着那人形黑烟,被萧大力打散后不知何时重聚在老刘头背上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更可怕的是,老刘头没有任何感觉也就罢了,此时他却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皮肤竟然泛起了红色,变得越来越透明,血管交措的中间,隐隐有火苗在皮下闪动。   这火竟然在老刘头的体内燃烧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迸绽出来似的,他却浑然不知。   萧大力不敢迟疑,一个箭步蹿到了老刘头的身侧,挥起树枝便向那人形黑烟再次砸去。   黑烟立即散开,树枝实实地砸在了老刘头的后背,呼的一声,竟然着起了大火,更可怕的是,老刘头被树技一砸,身子向前一倒,手中的那桶水与鬼头刀都摔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子果然迸裂开来,整个人立时变成了一团火球,熊熊燃烧了起来。   骆别等三人从事消防工作多年,从未见过此等诡异情形,一时间都呆住了。   老刘头根本就来不及呼喊,一下子便栽倒在地上,火球浸在洒落的水中,部分顿时熄灭,却也只剩下烧焦的肢体。   这个过程快如闪电,就发生在三名消防队员的面前,根本来不及施救。   看到这番惨象,萧大力这才想起手中的树枝,急忙扔下,而此时,却听到骆别与彭虎齐声对他喊道:“大力,爬下!”   萧大力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那人形黑烟重新凝结,一定已经伏在了自己的背上,来不及细想,他整个人便立即扑倒在地上,但为时已晚,通红的身体在倒地的瞬间迸裂开来,如同第二个火球一般。   彭虎与骆别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眼中均是充满了惧意,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骆别的脸色突然变了,彭虎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已然变红,火苗在皮下涌动着,不用说,那人形黑烟一定已经伏在了他的背上。   这人形烟雾动作迅速,手段残忍,非人力所能阻挡的,彭虎自知无救,惨然一笑,对骆别大声说道:“军师,兄弟一场,黄泉路上等你了!”   说着,手中的刺刀反转,向自己胸口扎去,竟然毫无阻碍,刀体穿身而过,彭虎立时变成了第三个火球,却屹而不倒。   几分钟的时间内,骆别眼见着三个好兄弟相继死去,自己非但不及伸手相救,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天火,这难道就是季老先生所说的天火吗?   自己竟然想着查明真相,抓住纵火之人,结果却轻而易举地葬送了几个兄弟的性命。   逆天,果不可为!   这样想着,骆别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准备迎接那灼热的感觉,兄弟们走不远的,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够追得上。黑色烟雾重新凝聚,慢慢地爬到了骆别的背上。   午夜时分,火灾又起,骆家祖宅焚烧殆尽,宁安县的资料毁于一旦。   骆别,彭虎,萧大力以及看门人老刘头莫名失踪,季老先生横尸街头,死状恐怖异常。 第一卷:双鱼惊魂 源起   故事得从2013年夏末的一天说起,骆兮从来没有想到,苏铁的一个普通电话不但改变了他的人生,也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国际歌的铃声把骆兮从睡梦中惊醒,唐朝乐队翻唱的,丁武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很后悔用这首歌当了电话铃声,太他妈吵了。   骆兮是名自由职业者,过得是欧洲作息时间,要比一般上班族晚上五六个小时才会睡觉,今天凌晨他又熬了夜,这时还躺在被窝里,对打来电话的人当然恨之入骨。拿起电话的时候,骆兮暗下决心,接完这个电话一定要把这小子拉入黑名单。   电话显示苏铁的名字。   “喂!”骆兮没好气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中立即传来了苏铁贱兮兮的声音:“睡醒没有?”   这小子还幸灾乐祸,骆兮更加气愤:“别废话了,有什么事?现在还不到十点呢!”   苏铁笑道:“当然是好事,有个活儿,接不?”   “你能有什么好事?”苏铁是一个不太着调的家伙,对他的话,骆兮向来只相信百分之十。   苏铁语气中透着神秘:“真是好事,电话里说不太方便,晚上撸串咋样?”   最后半句话立即打动了骆兮,苏铁在吃的方面一向很有原则。   这几天骆兮宅在家中也很无聊,正有找个朋友喝酒的想法,于是立即答应了苏铁。   放下电话,骆兮又钻进被窝里,准备重温旧梦,但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只是一个劲地琢磨着苏铁所说的那件好事,到底是什么呢?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问清楚。   结果这一天,骆兮都过得不得安生,终于耗到了傍晚,他洗了个澡后便飞快地跑出了家门。   北京的地方很大,吃个饭得长途跋涉一个小时,骆兮终于来到了和苏铁约好的串府,夏末秋初,傍晚时分,天气已经微凉了,但排档的生意还很火热。   远远的,骆兮就看到苏铁一个人把着一张桌子正在低头玩手机,他大步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苏铁的对面:“到底什么事?快说吧?”   苏铁吓了一跳,抬头看是骆兮,这才收起手机,贱贱地一笑:“急什么,还有一位朋友没到呢!”   这倒是骆兮没有料到的,顿时有点被诓来的感觉:“那你不早说,还有什么人?”   苏铁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来了服务员,开始点菜,点的都是骆兮喜欢吃的,这小子在吃方面从来不含糊,对己对朋友都是如此。   点完菜,苏铁这才看着骆兮说道:“什么人?当然是咱们的饭东了,知道吗?人家是看了你的那篇采访才特意找到我的,点名想请你。”   苏铁就职于一家媒体公司,经常会采访一些名人,骆兮当然不是名人,但借机会捧一捧自己兄弟还是可以的。骆兮从来没有把那次的采访当回事,不料却真的带来了效果。   “请我干什么?”骆兮琢磨着自己要火的节奏。   苏铁故弄玄虚地摇了摇头,眼睛却看向了一边。   一辆奶白色的猎豹越野车慢慢地停靠在了路边,车门一开,从里面走下来一名年轻女子。   苏铁涎着脸说道:“来了,长得不赖吧?”   年轻女子长发,穿着一身的运动装,显得健美有活力,放在人群中,的确算是一名美女,她看到苏铁,立即向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没有想到等的人竟然是个女的,骆兮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和苏铁一块站了起来。   年轻女子走近了,苏铁立即迎了上去:“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要找的骆兮,这位是凤凰。”   骆兮向来很少与女人接触,此时不禁有些腼腆,慌忙伸出手来。   名叫凤凰的女人并不急于与骆兮握手,而是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骆兮片刻,这才把手伸了出来。这是一双冰凉有力的手,手指纤细,并没有多少肉,甚至让骆兮感到有些硌得慌。   凤凰?也许是笔名,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骆兮暗自琢磨。   凤凰似乎看出来骆兮的疑问,笑道:“凤凰是我的真名,凤姓,百家姓里排名五十四。”   被人猜透了心思,骆兮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讪讪一笑。   刚刚坐了下来,苏铁便急不可待地说道:“凤凰,你向骆兮介绍吧,我说不清楚。”   凤凰笑了笑,转向骆兮说道:“是这样的,我是一名独立制片人,准备拍个大型纪录片,缺一个不错的文案,那天在网上看到对您的采访,您的一些观点很符合我们的思路,所以我通过苏铁找到您,想请您来做这个文案工作,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什么题材?”骆兮问道。   凤凰接着说道:“是关于保护野生动物的,我们打算从人文的角度来介绍一些受保护的,在中国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   骆兮心中有地不屑,这个选题十分庞大,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了的,必须有强大的财力物力支持,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真的能够运作这样的项目吗?别又是一个大忽悠,影视行里,大忽悠不分男女,也不分丑俊。   “这个项目难度很大,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苏铁狠狠地瞪了骆兮一眼,他向来不喜欢骆兮自谦式的说话风格。   凤凰笑了笑,说道:“那篇采访我看得很仔细,您的观点和我们制作这部纪录片的思路不谋而合,然后我又查到了您以往的一些作品,觉得您来做这个肯定没有问题,这是我们团队慎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   “这需要有很丰富的专业知识。”骆兮看对方说得比较诚恳,也信了几分,但心中的确没把握,他喜欢一些带有野性的元素,却没有想到真会遇到这样的一个机会。   凤凰一摆手:“这个问题您可以放心,我们找了专家,和您一起来做这个文案,您知道,专家写的文案大多就象教科书一样,但纪录片毕竟不是课本,必须得结合视听语言,而这个是您的长项。”   苏铁在旁边立即搭腔道:“哪个纪录片不需要专业知识?你写的时候不会查资料啊,说不定做完这个纪录片,你也就成了专家呢!”   骆兮瞟了苏铁一眼,心说,你小子借机骂人。   看到凤凰一脸诚意,这个时候再推三阻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这凤凰也算是一位美女,和美女一起工作总比宅在家里要好得多,骆兮于是说道:“我可以试试,但如果您觉得我不是你们所要的那个人,可以立即换别人接手。”   “您不用太客气,我们相信你肯定行的。”凤凰高兴地说道,脸上立时绽出花一样的笑容,双眼如秋水般。   骆兮不知为什么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与美女一起工作时心情肯定会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要与这个女人发生什么故事。从刚才凤凰的一笑中,他觉得这个活儿接得还是有些草率了,但话已出口,又不好拒绝。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羊肉串和啤酒,这让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的苏铁很高兴:“行了行了,就这么办了,至于合同,酬劳,你们私下谈去,我不能听这个,现在咱们就开吃。”   凤凰点了点头,苏铁立即叫服务员再拿瓶北冰洋。   骆兮还是有些不放心,趁这个功夫忙问道:“不过我还得问明白,我这边的工作流程是什么?”   “流程是这样的,首先我们要做一个前期考查,先到野生动物生存的环境去看一圈,回来后您出一份拍摄大纲,我们找专家给提些意见,一切都准备好了,然后再派队伍实地拍摄去,这样更有针对性。”   “先去考查,这不等于先玩一圈吗?”苏铁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骆兮。   “第一站什么地方?”骆兮并没有理会苏铁,理智地问道。   “第一站是西部,藏羚羊是必须要看到的,如果运气好,最好还能见到雪豹,对了,骆兮,你身体素质怎么样?”   “还好吧!”骆兮知道西部地区海拔很高,去那边的人容易产生高原反应,好的身体素质在那种恶劣条件下是最为重要的保障。对于这一点,骆兮一点也不担心,虽然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生活很宅,但闲暇的时候他很注意健身,身体素质向来不错。   凤凰好似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十分轻松地口吻说道:“我们要经过罗布泊进入阿尔金山,没有问题吧?”   骆兮与苏铁都没有想到会去罗布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均是一惊,罗布泊,号称“死亡之地”,也有人称其为“中国的51区”,这里常有神秘事件发生,许多人进入罗布泊后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可谓危险之极,这趟看似普通的拍摄任务为什么要去罗布泊呢?苏铁不禁担心地看了一眼骆兮。   “有什么问题吗?”凤凰似乎发现了两人的迟疑,故意问道。   骆兮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关于罗布泊的种种传闻,他在网上看得很多,对这个地方一直充满了幻想,此时乍闻要经过这里,既是高兴又有些担心:“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凤凰笑了,嘴角眉梢透出一丝轻视:“你们一定听说了不少关于罗布泊的传说,其实没那么恐怖,许多车队都曾穿越过,我们制定这个路线主要是为了快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如果骆老师觉得不太放心,我们可以绕道,没有关系的。”   妈的,这女人明显是在用激将法,骆兮心中明白,自然不肯认输,何况他对罗布泊也充满了好奇,于是点头道:“我只是问问,罗布泊,我也很想转一圈的。”   苏铁皱了一下眉,当着凤凰的面,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第一卷:双鱼惊魂 出发   服务员将北冰洋送了过来,三个人举起了杯子。   接下来的话题便很随意了,谈话中,凤凰说自己原来是电视台的制片人,后来从台里出来,办了一家公司,做了一名独立制片人,这次和中国濒危动物保护协会共同开发了这个纪录片的项目,前不久刚找到了投资方,便决定立即上马。   国内真有这么一个动物保护协会吗?有跟没有也差不多,骆兮倒是懒得去求证。   凤凰介绍自己很简单,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向骆兮询问,骆兮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都做了回答。   骆兮是黑龙江省宁安县人,学得是文科,毕业后就独自留在北京,先去了几家文化公司当策划,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最后辞职出来做了一名自由职业者,纪录片的文案,广告台本,微电影剧本,但凡和文字有关的工作都接,虽然也没有做出多大的成就,但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样聊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凤凰看了一下表,声称还有事情,便付帐先走了,只剩下骆兮和苏铁两个人。   此时,苏铁已经有些醉意了,他的酒量向来不如骆兮:“罗布泊啊,你可得想好了。”   “没那么可怕,我只是琢磨这事到底有没有谱?别又是忽悠吧?”   苏铁凑近骆兮说道:“兄弟,你管它呢?有谱就做,没谱就撤,既然你不怕去危险的地方那就行了,又有美女相伴,何乐而不为呢?老实说,我真挺羡慕你的,要不是我还得上班,这活儿肯定就没你啥事了!”   骆兮知道苏铁确实有些醉了,也不跟他计较:“她找你的时候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苏铁似乎努力地想了一下:“也没啥,她就问我,你是不是写东西时经常闭关,谁都联系不到你?”   “什么?”骆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又想不透怪在哪里。   苏铁抬头看了骆兮一眼,表情有些不耐烦:“写字的人有些怪癖,人家就是想了解一下,以后合作方便吗!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签了合同,你就琢磨着请我吃什么吧!”   看到苏铁这个样子,骆兮知道的确也问不出什么了,但这件事还是令他感到有些突然,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出来。   回到家中,骆兮也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想起昨天凤凰临走时说要把资料给传过来,骆兮便急忙打开邮箱,里面却什么都没有,看来这个叫凤凰的女人果然不太靠谱。   接下来的几天,凤凰也没有联系骆兮,他的邮箱里继续是空空如也,骆兮觉得这件事大概又会不了了之的。   影视项目牵涉到很多方面,不了了之的事情比比皆是,骆兮并不感到意外,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便给苏铁打了电话。   苏铁在电话中的声音很疲惫:“她也没联系我,估计这事又废了,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请你我吃了一顿,权当补偿呗!再说了,罗布泊也是挺危险的,不去也罢!”说话的时候,他不住地打着哈欠。   “你好象没睡醒啊?是不是晚上运动得太剧烈了?得注意身体啊!”骆兮调侃道,苏铁最近刚交了一个女朋友。   “放屁,这两天帮你查罗布泊的资料,废寝忘食的,我容易吗?”   “那真谢谢了,有什么好消息?”   电话那头,苏铁的语气变得正式了起来:“我建议你也看看吧,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地儿邪性,我都后悔当这个中间人了,你说,你回不来咋办啊?”   “去你妈的,乌鸦嘴!”   放下电话,骆兮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罗布泊,这地方太过神秘了,以前只是随便地看些报道,就觉得那里很危险,现在真的要去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犹豫,妈的,这女人也够疯狂的。有心拒绝,想了想,这样岂不是太让人瞧不起了吗?骆兮一咬牙,还是老实地等通知吧!   半个月过去了,正当骆兮以为这件事已经再也不会被提起的时候,凤凰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在电话中,凤凰首先向骆兮道歉,说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有来得及主动联系,很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又说了材料与合约已经发到邮箱,让骆兮查收一下,并且约着两天后见面。   骆兮急忙查看邮件,果然里面有材料还有合同,材料是关于西部野生动物,并不算很详细,任何人在百度上也能够查到,再看了一眼合同,很普通,也没有任何陷阱在这里,看样子是从网上扒下来的,只是酬劳在没有经过与骆兮商谈的情况下就已经写明了,价钱也还算满意,于是骆兮也没有在意,开始准备着两天后与凤凰的见面。   事实上,骆兮对这件事还是抱有疑虑的,他现在关心的倒不是纪录片能否拍成,罗布泊有多危险的问题,也不是自己做这个文案是否胜任的问题,而是凤凰这个人。   按照惯例,骆兮会查一下初次合作的人,结果,网上并没有找到凤凰的资料,打电话给电视台的朋友,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从未听说过凤凰这么一个人。既然凤凰是一个真名,那么电视台就不可能没有她的记录,除非这个女人在故意撒谎。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撒谎呢?   骆兮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自由撰稿人,没有多少存款,也没有什么社会关系,不会有人会因为他这样的一个人来专门设下骗局的,那么这件事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头上呢?   心中抱着疑问,骆兮决定继续与凤凰合作,他到底要看看这个女人准备做些什么!   两天后,骆兮与凤凰第二次见面,这次是在咖啡厅里,凤凰穿着一件职业女装,显得成熟了许多,也透着妩媚。   随便聊了两句后就步入了正题,凤凰拿出一份合同来请骆兮签字,与他收到的那份电子版合同一模一样,骆兮没有过多考虑就签了字。   凤凰当着骆兮的面又拿出了公司的印章,盖完章后交给骆兮一份。这个举动更让骆兮感到奇怪,公司的印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凤凰公司的办公地点又在什么地方呢?   骆兮将自己的疑问向凤凰提了出来。   凤凰却毫不在意,轻松地说道:“公司正在装修,等咱们从西部回来就装修完了,那时就可以带您到我们公司看看。”   骆兮感觉凤凰在说谎,但又没有什么证据,所以只好点了点头。   接着,凤凰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钱来:“这是预付款,您先收下!”   付钱爽快,很难让人拒绝,骆兮清点了一下,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但把钱早就揣好了。   接下来的这一周漫长而又紧张,骆兮集中精力脑补了一下中国西部野生动物的现状,对这个选题,他的确很感兴趣的,脑子里初步有了一个大纲的方向,他对自己认真的工作态度感到很满意,无论对方是不是骗子,自己的工作一定要做好。另外,他也查了一些和罗布泊有关的资料,例如中国十大灵异事件之类的,但仔细看下来,各种猜测其实都是站不住脚的。   也许罗布泊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这样想着,骆兮就释然了。   很快,出发的日子就到了。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骆兮背着硕大的行李包来到了北京奥体中心,这里是他与凤凰约定的集合地点。   骆兮出过几次远门,但所到之处不是大同小异的都市就是人满为患的风景区,想到这次要进入到人迹罕至的罗布泊,他心中多少有些兴奋,但兴奋之余还有些忐忑,不知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由于打车来得早了些,凤凰还没有出现,骆兮闲的无聊,坐在台阶上抽着烟,一些晨练的人扭着各种造型从他眼前经过。   东方,一片霞光,几只喜鹊在枝头欢快地跳动着,仿佛入了仙境一般。   骆兮很少这么早出家门,今天猛地见到这么朝气篷勃的景象,心中不免有些向望,于是猛吸了几口晨风,些许凉意,直袭入脑,顿时清爽了许多。   没过多久,那辆猎豹越野车就驶了过来,停在了骆兮的面前,车门一开,从上面下来一位男士,一身仿军的迷彩服,英武帅气,骆兮正自纳闷之时,副驾驶一侧的门开了,凤凰跳下车来,竟然也是穿着一身迷彩。   看到骆兮,凤凰急忙走了过来:“等久了吧?”   “没有。”骆兮抄起自己的行李,那个男人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不容分说地接过行李包,便向越野车后备箱走去。   凤凰笑道:“让他帮你。”   骆兮看了一眼猎豹后面,却没有其它车辆了,不禁有些疑惑:“就这一辆车?”   凤凰点了点头:“咱们只是去考查,用不了太多人。”   一辆车进入西北戈壁,尤其是罗布泊,这是骆兮想都不敢想的,一旦车辆抛锚在荒地中,生存的希望便十分渺茫了,所以穿越者都是以车队形式征服戈壁的。难道凤凰这点都不知道吗?   凤凰显然看出了骆兮的犹豫,笑着说道:“我们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向导,你就放心吧!”   骆兮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跟着凤凰上了车,坐在了后排。   车内十分拥挤,不但后备箱都装得满满的,后排座位的左侧也堆满了东西,只留出右侧一个空位供骆兮坐着,看得出来,凤凰为了此次行动做了充分地准备,只是骆兮想躺下睡一觉的可能性根本没有了。   凤凰坐在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这时,那名身著迷彩服的男士也坐上了驾驶位,凤凰这才介绍道:“骆兮,这位是我老公,名叫林川。”   骆兮没有想到开车的男人竟然是凤凰的老公,见他虽然有些清瘦,但长得十分英俊,心中不自觉得产生了一丝嫉妒,只好伸出手来与林川握了一下:“你好!”   “你好!”林川的声音透着一丝冷酷,握手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笑容,并没有表现出共赴征程的友谊来。   骆兮不免有些尴尬,坐直了身子,心里琢磨着自己太不知趣了,刚才竟然莫名地产生了醋意,凤凰虽然是一个美女,但现在更是自己的老板,凭什么胡思乱想。 第一卷:双鱼惊魂 黑衣人   车辆开动,上了京藏高速,一路向西。   起初,凤凰还主动和骆兮聊上几句话,但随着坐在车内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没了动静,仿佛很疲倦似的,骆兮想到前排的两个人是夫妻,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所以也不便再说什么,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林川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除了进入高速服务区前会问上一句以外,他几乎都没有出过声。   骆兮的心中一凉,看来这是一个很难接触的人,与这么一对夫妻在一起,自己真是太尴尬了,但愿到了西北,尽快地找到那名向导,希望向导是个很健谈的人,这样自己也不至于过于孤单。   车行驶了一天,傍晚时分到了西安,三个人住在酒店中,林川与凤凰自然是一间,骆兮自己住了一间,这个时候,他才感到那两个人是夫妻的好处,否则自己就要和林川住一起,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吃过晚饭,凤凰说要出去转转,邀请骆兮。骆兮不愿意以电灯炮的身份陪同,便声称自己头一次坐这么久的车,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凤凰也没有勉强,和林川一起走出了酒店。   估摸着两个人已经走远了,骆兮独自一人也出了酒店,来到西安,小吃街肯定要转转的,于是他打了一辆车来到了西安著名的回民一条街。   虽然是晚上,但小吃街里依旧热闹非凡,看得出来,游客远比当地人要多,各种各样的小吃令人目不暇接,想来这里能够闻名全国自然有它的道理,骆兮晚饭的时候故意留了些肚子,此时正好细细地品尝一番。   一路吃过来,骆兮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圆了,正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突然间,他在人群中竟然发现了林川的身影。   原来他们也到这里来了,骆兮有心上前打个招呼,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猛然发现林川的身边竟然没有凤凰,难道他是一个人来的?更让骆兮感到吃惊的是,此时的林川神色慌张,完全失去了白日里那从容冷酷的样子,只是急匆匆地向前走着,不时的还回头看上一眼,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人。   骆兮有些奇怪,向林川身后望去,距离林川有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黑衣人。   见到这个黑衣人,骆兮吃了一惊,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衣人穿着一件民国时期的中山装,这样的装束在小吃街的游人之中显得很咋眼,但所有人都在说笑吃喝,谁也不会注意到这点的,令骆兮感到可怕的却是这个黑衣人的脸。   小吃街并不明亮的街灯下,一张惨白如玉般的脸,仿佛透明一般,皮肤下的血脉都显露无遗,一双眼睛却仿佛嵌在了脸上,眼球黑如漆墨,闪着光,仿佛两柄利刃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林川。   夜里,这样长相的一个人走在街上,竟然没能引起行人们的恐慌?骆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黑衣人走起路来幅度并不大,上身笔挺,但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始终与林川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无论林川如何加快脚步,都无法摆脱他。   骆兮站在街口,眼睁睁地看着林川从眼前走过,也许由于一门心思逃脱身后那个黑衣人的追踪,他显然没有看到骆兮。   接着,那黑衣人也追了过来,经过骆兮的面前,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发现有人在盯着他看,头侧了一下,目光立即刺向了骆兮,那张如惨玉般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惊诧的表情,仿佛他早就认识了骆兮,却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似的。   惊讶的表情变成了犹豫,但只是瞬间,黑衣人低下了头,继续向前追着林川走了下去。   此时的骆兮浑身冰凉,被这样一个可怕的人盯上一眼,他的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追踪着林川?最让骆兮想不通的是,这个黑衣人的样子如此诡异,为什么街上这么多食客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骆兮原本想着也追踪下去,但双腿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发软了,知道这样子即便追下去也不可能追到林川与那个黑衣人,于是只好勉强地走出了小吃街,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酒店。   坐在出租车中,骆兮回想着与凤凰接触后所发生的事情,先是这个女人仅凭着一个采访便找上门来,多少有些草率,提出去罗布泊,这个计划同样显得不成熟,然后就是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查不到任何信息,就象一个骗子。出发时,林川的出现也让人感到有些突然,现在,这个沉默寡言令人感到不适的家伙身后却跟着一个长相可怕的黑衣人。   每一件事情单独看来都不足以令骆兮感到害怕,但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骆兮却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他觉得自己也许落入到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而这个陷阱似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主宰着。   妈的,真正欠考虑,不谨慎的人是我自己。骆兮开始怀念起苏铁来,他如果在这里,还可以有个人说说,虽然苏铁也不是很靠谱,但到底是自己可以信赖的人。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了?骆兮本能地想着,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正因为这些事情显得很诡密,所以也激发了骆兮的好奇心。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次西北之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我这么一个普通人,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的头上?一个个的疑问开始在骆兮的脑海中形成。   必须接着跟下去,只有知道了答案,才会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骆兮暗下了决心,便觉得并不象刚才那么害怕了,此时,反倒担心起林川的安危来。   从刚才的情景看,那个可怕的黑衣人一定是想对林川不利,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回到酒店,骆兮立即给苏铁打了一个电话,过了足有一刻钟,苏铁才接听:“第一天的长途旅行怎么样?”   骆兮没有理会苏铁的调侃,说道:“你听我说,帮我一个忙,动用你所有的媒体朋友,电脑高手等等,帮我查一查这个凤凰的来历,另外,还有一个叫林川的男人,也要查一查,他是凤凰的老公。”   “哇,她有老公啊,那你不就没机会了。”苏铁总是这么不知缓急。   骆兮立即加重语气说道:“让你查你就查,这件事很重要。”   苏铁这才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骆兮说道:“现在不好说,回头我告诉你。”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   苏铁此时一定正在纳闷,但骆兮却不能把自己的疑惑和猜测告诉他,因为这些疑惑与猜测也许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如果说了,兴许还会被苏铁认为自己是个神经病,大惊小怪呢!   躺在床上,骆兮回忆着在小吃街里看到的那一幕,也不知道当时林川是否看见了自己,如果看见了,他会寻求自己的帮助吗?   这件事越想越危险,骆兮从床上猛地跳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行李包里带着的那把瑞士军刀,虽然不够长,但防身也许还能起点作用。   打开行李包,骆兮正在寻找着那柄瑞士军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铃响了起来,他心中一惊,忙大喊道:“谁?”   “我,凤凰!”   骆兮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在琢磨到底开不开门!深更半夜,这个女人来做什么?   门口站的果然是凤凰,她的神情有些慌乱,焦急地看着骆兮说道:“林川被车撞了。”   骆兮皱了下眉头,想到在小吃街见到的那一幕,怀疑凤凰是在撒谎,但此时,也不便点破,他立即拿了件外衣披上,跟着凤凰出了门。   两个人开着车一路疾行,路上,凤凰向骆兮解释道:“我和林川去逛街,后来我走累了,就先回酒店了,正在洗澡的时候,电话就打过来了,说是林川被车撞了,我就来找你来了。”话语之中,忧心之情不觉流露。   骆兮这才注意到凤凰穿了一套睡服,只是外披一件大衣,由于刚洗过澡的原因,虽然在夜色中,在过往的车灯照映下,看起来十分清丽,有种脱俗的美。骆兮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心动,立即收回了目光。   刚才凤凰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情感流露也不似做假,她也许真的没有撒谎,但林川受伤的原因却值得商榷。   凤凰开车很急,但她并不认道,好在骆兮在旁打开地图软件,两个人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家医院,骆兮仔细地辩认了一下,可以确定这家医院距离著名的小吃街并不远。   看来林川的确是在小吃街附近被撞伤的,这与那个黑衣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呢?而凤凰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可怕的黑衣人正在追踪她的老公呢?   进了医院,两个人在前台询问出林川所在的病房,便急忙赶了过去。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林川此时就倚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赤裸着上身,肩头固定着恢复用的8字绷带,看来他是锁骨受了伤。另外两个病号似乎已经熟睡了,蒙着头一动也不动。   凤凰紧走了两步,来到林川的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林川先是看了一眼骆兮,然后才对凤凰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就是锁骨断了,没动手术,上了药,固定住就行了。”语气平缓,神色看起来也显得十分轻松,完全没有在小吃街时的慌乱之态。   骆兮走上前去:“司机呢?”   林川显得有些沮丧,摇头道:“逃逸了,那地方很黑,可惜连车牌我都没有见到。”   骆兮越发觉得林川在撒谎,但又不好当面拆穿,只好说道:“那就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了。”   林川转向凤凰,忧虑地说道:“但我这个伤恐怕不能陪你进入戈壁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凤凰急忙打断了林川,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着转:“我知道。”   骆兮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生离死别,还至于哭吗?凤凰这个女人并不象一个脆弱的人!   林川似乎也没有料到凤凰会如此表现,尴尬地看了一眼骆兮:“骆兮,能让我们单独说两句话吗?”   骆兮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病人,依旧在熟睡,自觉得呆在这里也很无趣,急忙点头,走出了病房。 第一卷:双鱼惊魂 诓来的   已经十一点多了,住院部的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   骆兮走到楼道拐角的窗前,点上一根烟,想着这夜里发生的一切。   小吃街里林川被人追踪,随后他便伤了锁骨,这两件事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车祸之说极有可能是林川的托词,那么,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呢?   想到黑衣人的样子,骆兮心中不免还是惊惧不已,一个人的脸怎么可能会长得象块透明的玉呢?偏偏那双眼睛又黑漆得发亮,慑出慎人的光来。会不会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骆兮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个结果来。   一根烟抽完了,骆兮准备把烟头扔到窗外,突然间,他愣住了。   住院部的大楼临街,窗外便是一条马路,深夜中,路上的行人极少,而就在街对面的路灯下面,笔直地正站着一名黑衣人,路灯照射之下,黑衣人的脸上泛着青玉色。   正是小吃街上追踪林川的那个人。   骆兮心中一惊,更加确定林川受伤根本不是出车祸,而是与这个黑衣人有关。   黑衣人抬起头来,仿佛早就预料到了骆兮正在看他,这一次,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用那对黑得令人生畏的眼睛狠狠地看了过来。   骆兮不禁有些害怕,但想到黑衣人距离自己很远,自然镇定了许多。   远远地,看到黑衣人仿佛一具僵尸一般,站在路灯的下面,身子一动也不动,表情似乎在笑,但根本无法确定他脸部的肌肉还能够运动。想到这深夜的马路上寂静无人,只有这么一个面无表情,身体僵直的家伙站在路灯下面,浑身散发着鬼气,着实令人不寒而栗。   “骆兮?”凤凰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骆兮回头见是凤凰走了过来,他生怕凤凰看到黑衣人,急忙迎了上去,凤凰却停下了脚步,似乎要跟骆兮在这里说些什么,她已经接近了窗口。骆兮灵机一动,立即上前一步,迫使凤凰转了个身,背对着窗口。   骆兮首先发问道:“林川怎么样?”   凤凰说道:“他没事,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说着,凤凰不自然地显出一种小女人的姿态来,她眼角还有泪痕未干,此时让人见到不觉产生怜爱之情。   骆兮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窗外,他的目光越过凤凰,盯着楼下那名黑衣人。只见黑衣人仰着头,突然抬起了一只手来,放在脖颈处轻轻地划了一下。   骆兮在影视剧中看到过无数次这样的动作,威胁杀人,他在威胁谁,林川还是自己呢?骆兮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但令人奇怪的是,黑衣人的动作并没有完成,突然停了下来,手臂僵硬地半举着,眼神却看向了自己的身前。骆兮这才注意到,一名身穿白衣的人越过马路,直奔向黑衣人。   白衣人同样穿着一身中山装,身材几乎与黑衣人相仿,他行动迅捷,轻灵,上身显得有些僵硬,却不影响他的速度,几乎是飘到了黑衣人的面前,手腕一翻,幽光一闪,一柄匕首向着黑衣人的前胸就刺了过去。   骆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但却在马路上,路灯的照耀下杀人,他不禁“啊”了一声。   凤凰此时显然注意到了骆兮的眼神,不禁回头看去。   一辆公交大巴车驶来,没有半点缓速的迹象,从黑白两人身前驶过,遮住了骆兮与凤凰的视线,车辆驶离,再看时,这两个人却诡异般的消失了。   从见到黑衣人到大巴驶过,黑白二人诡异消失,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但看得骆兮却是惊心动魄,那名白衣人背对着他,没有看清长像,那匕首刺出,他站得很远,看不太清楚,只是这个动作,他相信是杀人的动作,但黑衣人是否被刺,骆兮却一无所知,大巴车驶了过去,两个人消失,马路上变得寂静异常,只有那些路灯还呆呆地立在那里。这夜色的灯光单调得可怕,让人感到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   当凤凰完全转过身时,窗外只剩下远去的大巴车:“你在看什么?”   骆兮嘴角抽搐了一下,忙说道:“没什么……林川受伤了咱们怎么办?”   “咱俩走,他在这里养伤。”凤凰的语气又恢复到一个制片人的身份,坚定地说道,“咱们要深入戈壁,现在是最好的季节,那里海拔高,刚刚结冰,许多河滩可以轻松开车过去,晚了就会大雪封路,所以实在等不了他了。”   骆兮点了点头,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与一个女人单独出行,这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但真遇到这种情况,骆兮还是有些犹豫,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凤凰要去见值班的医生,骆兮忐忑不安地独自一人回到病房,只见林川还保持着倚枕而坐的姿式,见到骆兮走进来,他笑了笑,在骆兮的印象中,这是一天中林川头一次对他笑。   “感觉好点没有?”骆兮问道。   林川并没有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骆兮,突然问道:“你看见他了?”   “她去大夫那里了,问问你的伤势。”骆兮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林川摇了摇头,突然脸色沉了一下:“我说那个黑衣人。”   骆兮顿时一惊,盯着林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林川表情缓和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只有你能看到他,一般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骆兮有些发懵,站在林川的床头感到浑身发冷,立时有种不祥的感觉在脑海中形成。   林川看了一眼旁边的两名病友,仍然在熟睡中,便对骆兮说道:“这件事我很难解释清楚,若不是你能够见到那个黑衣人,我恐怕现在还不会跟你说任何事情的。”   骆兮有些发懵,听林川的意思,这个黑衣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想到小吃街上的行人,那没有减速的大巴车,似乎林川并没有说谎,骆兮不免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林川看出骆兮的疑问与慌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在凤凰回来之前,你可以尽量地问,我尽我所能回答。”   看来这个林川有许多秘密是凤凰所不知道的,那么把自己找来参与拍摄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呢?   骆兮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次西部之行真的为了拍摄纪录片吗?”这两个问题是现在骆兮最为关心的。   林川淡然一笑,说道:“你能相信我吗?”   “你说!”   “我们是好人。”林川认真地说道,停了一下,坦白道,“我们根本就不是做纪录片的,这么说是为了把你诓出来,最终的目的地是一个名叫双鱼镇的地方。”   “双鱼镇?你们为什么要诓我出来?我和这个双鱼镇有什么关系?”   “因为只有你能带我们去双鱼镇!”   此言一出,骆兮大为吃惊,若不是旁边睡着两名病人,他几乎叫了出来:“开玩笑吧?这个地方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林川看着骆兮,说道:“我们不会找错人的,至于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我说不清楚,找你也是因为受了一个人的指点。”   “谁?”   “隍都城的孙老板。”   骆兮突然感觉信息量有些大,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隍都城。”   林川笑了笑:“你肯定不知道隍都城,当然也不会认识孙老板的。”   “那你们凭什么找到了我?难道不是认错人了?”   “孙老板不会错的。”   “他到底是谁?真名叫什么?”   “人们都叫他孙老板,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骆兮觉得林川在跟他打哑谜,于是冷笑道:“那你们肯定是找错人了,对不起,我得报警。”说着,骆兮拿出了手机。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林川不慌不忙地说道。   骆兮的手停了下来,盯着林川:“你说什么?我爷爷?”   林川淡然地笑道:“1953年,你的老家宁安着了一场大火,当时你爷爷是消防员,在救火的时候被烧死在里面,一同遇难的还有他的两位战友以及一个守门人,当时没有NDA的技术,所以四个人的尸体也没办法分辨,于是就一起安葬了,埋在烈士公墓中,你父亲是这样对你说的吧?”   “你们为什么要查我?”骆兮有些紧张,盯着林川。   林川接着冷笑道:“但这不是真相,你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吗?传闻中,你爷爷他们四个人不是遇难,而是失踪了,那场大火烧的正是你家的祖宅,而且据说那火是天火,是不是这样?”   骆兮顿时吃了一惊,关于爷爷的死,父亲的说法和民间流传的版本的确不一样,对于骆兮来说,他其实并不太关心,事情太久了,总会有不同的版本出现,何况他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当然对爷爷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宁安民间的说法很有意思,一场天火烧了骆家的祖宅,那天,爷爷与另外三个人全部失踪,奶奶也因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而当时的父亲只有两岁。骆兮长大后,也曾向父亲询问过,但父亲显然认为传说是无稽之谈,后来,骆兮到北京上学,就再也没有想起这件事。今天突然被林川提起,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孙老板说过,如果你不愿意去找双鱼镇,那么就让我转述上面的话。”   也许这只是威胁,骆兮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爷爷,他失踪了还是当烈士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别想用这件事要挟我,何况我真的没听说过双鱼镇这个名字。”   林川笑道:“骆家曾是宁安县的旺族,那场大火为什么烧得是你家的祖宅?你爷爷当时是消防员,在队里执勤,据说他是先回到祖宅然后才起的火,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民间为什么会用天火这个词来形容那场火?真的就没有特殊含义?”   骆兮咬了咬牙,林川所说的的确都是疑点:“好,就算这事很蹊跷,但双鱼镇呢?这个地方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带你们去?还有什么隍都城的孙老板,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凭什么推荐我?”   林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从容地说道:“他为什么要说你能找到双鱼镇,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理由的,很充分的理由。” 第一卷:双鱼惊魂 照片   骆兮沉思了片刻,现在事情变得完全超乎了他的猜测,从林川的表情上来看,他似乎并没有骗人,那么这个孙老板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爷爷的事情?双鱼镇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说只有我能找到?难道这个地方根本不在地图上吗?隍都又在哪里呢?   “孙老板说,如果你想知道你爷爷的真相,那么双鱼镇就是一条线索,当然,你也可以放弃,离开我们,反正我们也付了你一笔钱,你也不吃亏,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那你先告诉我,隍都在什么地方?这个孙老板到底是什么人?”   林川皱了一下眉头,语气变得异常冷静:“隍都是一个死人都不愿呆的地方,孙老板是隍都城最有势力的人。”   这句话跟没有说一样,显然,林川并不打算告诉骆兮。   妈的,难道我不会查吗?骆兮想着继续问道:“那双鱼镇呢?只有我能找到是什么意思?”   林川道:“双鱼镇是个传说中的地方,据说在罗布泊内,那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我和凤凰此行就是要查找出这个秘密。”   “是关于什么的秘密?财宝?”   “如果我能知道就好了。”林川苦笑道,看样子,他似乎并没有撒谎。   所有问题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骆兮盯着林川,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男人。   一直以来,骆兮对爷爷的生死并不关心,他认为这件事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但今天猛然间听到有关爷爷的谜案,让他不禁产生了好奇,也许那个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我想见隍都城的孙老板呢?”骆兮问道。   林川淡然一笑:“帮我们找到双鱼镇,办完事,自然会带你去隍都。”   事到如今,骆兮似乎只有一个选择了,他看了看林川的锁骨,问道:“好吧,那你先告诉我,那个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他名叫黑衣子,是名鬼捕!”林川低声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意。   骆兮愣了一下,突然笑了:“鬼捕?你在开玩笑……”笑过之后,突然愣住了,一般人看不见,不是鬼又是什么?   林川叹了口气,摇头道:“鬼捕是一个职业,也可以算是一个种群,他们不是鬼,但也算不得正常人,至少,他们有隐身的本事,你我就没有,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我们不知道或者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的确,这个世界要比人类认知的复杂得多!   “那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们?”骆兮静下心来问道。   “因为他不想让我和凤凰找到你,不想让你前往双鱼镇。”林川慢条斯理地说道。   骆兮听了,感到浑身发冷,被黑衣子这样的人盯上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情,林川与凤凰这不是将自己带向危险之地吗!   林川看出了骆兮的担心,笑道:“黑衣子已经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了,现在你打退堂鼓恐怕也来不及了,既然上了贼船,那就有福同享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坏事的,我们是好人!”   林川又强调了一下自己是好人,但骆兮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在威胁自己。妈的,看来真是上了贼船,脱身恐怕不可能了。   此时,骆兮终于明白了,自己也许陷入到了一个普通人无法理解的境况中,诡异而充满了未知。   如果林川所说的话全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某种真相便要呈现在骆兮的面前,这让他既感到兴奋又很是害怕。   “我知道你心中的疑问太多太多了,但事实上,我知道的事情太少太少了,这次如果能找到双鱼镇,应该能够解释一些事情,但相信我,那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离真相还有很远的距离。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你们骆家!”林川认真地说道,语气中似乎有种英雄孤寂的感觉。   骆兮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凤凰也都知道?”   “她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的事情呢?”   “她全知道。”   “黑衣子追杀你呢?”   “也知道。”   “那她不知道什么?”   林川淡然一笑:“你能不能带着她找出双鱼镇的秘密!”   骆兮盯着林川:“我能找到双鱼镇,这都是那个孙老板说,你也没有把握。”   林川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总是要试一试的,对吗?”   离开了医院,在返回酒店的路上,凤凰看上去多少有些神情恍惚,骆兮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倚在副驾养神。林川留在医院,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引开黑衣子的注意力,给凤凰与林川争取时间,但那个黑衣子就不是一个人,林川能对付得了吗?   骆兮想到了那个刀刺黑衣子的白衣人,也许他会帮着林川,但他又是谁呢?   回到自己的房间,骆兮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立即回北京,无论这件事有多大吸引力,再也不想,再也不参与,也许黑衣子见他不去双鱼镇,也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第二条路就是与凤凰继续前往西部戈壁,去寻找那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双鱼镇。   经过半宿的思想斗争,最终,骆兮决定选择第二条路。   骆兮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下这个决定,也许是为了爷爷,也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无论是因为什么,自己都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一趟充满了凶险的旅程!   第二天一早,凤凰执意要去医院与林川做最后的告别。   骆兮帮着凤凰拿行李,走出电梯的时候,迎面恰好碰到一个冒失鬼,将骆兮背的行李撞到了地上。冒失鬼钻进电梯里便跑掉了,骆兮只好把行李从地上又拿了起来,这包行李的拉锁并没有拉严,经刚才这么一撞,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骆兮把露出的东西向包里塞的时候,突然看到行李的底部赫然藏着一柄手枪。   若是昨日看到这把枪,骆兮一定会吓一跳的,但听了林川所说,骆兮知道这两个人所处的险境,备着手枪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想到自己决定与凤凰一路赶往双鱼镇,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林川住了院,凤凰一个女人,自己身为男士,骆兮心中不觉升起一份豪气,此时,各种不应该的教条法规早被他抛在脑后了。   驱车赶到了医院,令凤凰与骆兮大吃一惊,林川早已不见了踪影。   据值班的护士说,林川凌晨时离开的,各种手续都没有办,只是在值班台上留下了一千元钱,附加字条说明是诊疗的费用。   听到这个消息,凤凰的脸色更加难看,骆兮正不知如何安慰之时,凤凰便已经独自走出了医院。   上了车,凤凰狠狠地踩了油门,猎豹如箭般的蹿了出去,骆兮急忙系好了安全带。   出了西安城区,继续向西而行,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骆兮想到自己既然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不如与凤凰挑明,接下来说话做事就会方便许多,于是便叫道:“凤凰?”   凤凰大概是心中惦念林川,突然听到骆兮这么一叫,身子颤了一下,这才接了话头:“我没事。”   骆兮知道凤凰错意,便干脆地说道:“林川已经跟我说了。”   “什么?”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中却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   骆兮坦然地说道:“林川说让我带你去双鱼镇,纪录片一事只不过是你们诓骗我的手段。”   凤凰自嘲地笑了笑:“你没有把我们当成疯子吗?”   骆兮老实说道:“有点,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双鱼镇在哪里。”   “但你没有回北京!”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你们说的这些事虽然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却又有合理的一面,我决定与你一起冒这个险。”骆兮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与凤凰单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凤凰叹了口气:“谢谢你肯帮我们,既然这样,你好好想想,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双鱼镇吗?”   骆兮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从来没有,我昨夜想了很久,也上网查了一下,根本没有双鱼镇的线索。我就怕你们认错人了,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不会认错的,我们观察了你很久,何况你能看见黑衣子,就不会错了。”顿了一下,凤凰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骆兮,“看看,这个是不是你?”   骆兮拿过照片,顿时吃了一惊,那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可怕的是,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照过这张照片。   “这个人的确是我,但是……我从来不记得照过这样的照片。”   凤凰惊讶地看了骆兮一眼,从他的表情上没有看出任何说谎的痕迹:“你再看看,这个环境你记得不?”   骆兮把照片放近在眼前,仔细辩认着,只见照片中的自己剃了一个光头,穿着一身军装,看样子应该是仿照军服的样式,令这个光头的骆兮看上去平添了几分的彪悍与苍桑。背景的不远处,有两桩高楼,均有二十四层,楼体却设计得有些扭曲,扭曲的幅度与角度几乎一模一样,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从上而下不差分毫。两楼之间,每一层都架有天桥,远远看过去,象是一对恋人拥在一起正在跳舞相仿。   骆兮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这种建筑我就从来没有见过。”   凤凰伸手将照片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口袋中,说道:“隍都城的双子座,你难道真的没有印象了?”   隍都,这个地名昨夜便被林川提起过,现在凤凰又说起,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骆兮暗想,此地恐怕也如双鱼镇一般,百度上是绝难查到的,看来独自寻找孙老板的确不太可能。   照片上的人除了发型以外,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但精神气质却绝然不同,这难道真的是自己吗?还是一个仅仅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难道也是骆家的某个远房?   骆兮想起了苏铁,正是那篇采访,苏铁执意给自己配上一张照片,一定是那张照片被凤凰与林川看到,这才找来的,他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我真的从来没有去过隍都城,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凤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来,开着车看了眼前方,说道:“这就对了。”   “什么?”   “如果我说这是来自于未来的你,你信吗?”   骆兮愣了一下,他现在彻底蒙了。 第一卷:双鱼惊魂 没鼻子   两人一车西北而行,经兰州,张掖,嘉峪关,终于来到了敦煌。   在这一路上,骆兮几次试图从凤凰嘴中套出隍都的情况,但凤凰如同林川一般,总是闭口不言。这令骆兮心中很是郁闷,虽然决定要帮助凤凰,但这件事到底还是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那个神秘的孙老板,他又是谁呢?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呢?而看得出来,林川与凤凰不但对这个人尊敬,而且几乎是言听必从。   来到了敦煌,已是傍晚,骆兮与凤凰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的行程。   吃晚饭的时候,骆兮对凤凰说道:“再往前走就进入库姆塔格沙漠,你我都没有来过,我看还是找个向导比较好,否则一旦迷路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凤凰也没有进驻沙漠的经验,当然同意骆兮的建议,只是这个向导到哪里去寻,两个人都没有想法。   找向导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骆兮身上,他首先便想到了这个旅店的老板。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西北人特有的魁梧,天生给人一种豪爽感。   骆兮对老板说道:“我们打算去罗布泊,您知道有什么好的向导吗?”   老板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骆兮,说道:“你们一辆车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号称死亡之地,一直不建议游人单车前往的,如果你们真想去,倒有一些穿越的车队,不如跟他们一起吧!”   骆兮知道进入罗布泊后还要寻找双鱼镇,与那些冒险穿越的车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于是说道:“不,不,我们不习惯太多人,最好您能介绍一个有经验的向导。”   老板突然神秘地一笑,点了点头,低声问道:“看来你们是有来头的,想挖金子?”   罗布泊位于阿尔金山地区,这里多有金矿,这些年来到这地区偷采金矿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老板有此一问,骆兮虽然知道他是误会了,但找双鱼镇一事不宜对外人述说,所以索性认下了探矿的行动,故作世故的样子说道:“老哥是明白人啊!”   老板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帮你是断人财路,但是我真的不支持你们去找金子,找金子的人就必须在罗布泊里多驻扎几日,那里号称死亡之地,天气多变不说,还有一些神秘事件,穿越的人两三天通过也就罢了,你们呆那么长时间,难保不遇上什么,实话跟你说,十个探金的九个回不来,还有一个回来了,再进去就根本找不到金矿了。”   老板说起罗布泊的神秘事件令骆兮很感兴趣,于是忙追问道:“我也曾听说罗布泊有许多神秘事件,都是真的吗?”   老板笑道:“真的假的谁知道呢?里面有许多古国的遗址,这你清楚吧,全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这且不说,还有著名的魔鬼城,你踏进去就甭想出来,对了,八十年代初,有个著名的科学家,叫彭加木,就陷在里面,二十年后才发现他的尸体,变成干尸了,后来又传闻说发现的那具干尸根本就不是彭加木,彭加木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可是一个大型的科考队,人都会失踪,何况你们就两个人呢!不过人就是这么奇怪,越告诉你危险越想去,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啊!”   老板所说的事情,骆兮也有耳闻,知道此行危险之极,但既然下定决心,那么也就不再顾及了,于是,他笑了笑说道:“不危险哪能发财啊?”说着,骆兮拿出三百元钱来塞到老板手里:“大哥,您指条路,我相信这地方一定有不错的向导。”   老板看了看手中的钱,塞还给骆兮:“行了,兄弟,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找向导,但我告诉你了,说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引着你往死路上去,哪里还能拿你的钱啊!”   骆兮心道,这位老板也算仗义。   老板接着说道:“既然你不听劝,那么我就向你推荐一个地方,再往西有个玉门关,玉门关的西北边有个佩玉营,那个地方据说是当初清兵进攻回疆时建立的一个军营,里面有许多世代的老人,在他们中间肯定有不错的向导,但听说,这些老人非常恨你们这种探矿的。”   骆兮知道,当年乾隆派大将兆惠带兵入疆,平定叛乱,想必是那个时候留下一支队伍驻扎在玉门关外的,这支队伍不知什么原因后来没有回京,留在了当地,于是便形成了现在的佩玉营。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这个佩玉营里应该是满人居多,骆兮想到了家乡宁安县,曾是满人先祖呆过的地方,没有想到在西北又见到满人。   与老板交谈结束,骆兮直奔凤凰的房间,想要告诉她向导一事。   刚要敲门,骆兮却发现房门并没有锁,他吃了一惊,凤凰一向小心,怎么会不锁门呢?于是,他急忙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开灯,骆兮仔细听着,却无声响,于是叫了一声:“凤凰?”   无人搭言。   正当骆兮纳闷,准备开灯之时,突然一条黑影从眼前闪过。   骆兮不敢怠慢,急忙追了过去,那黑影行动极为迅速,早已跃上了窗台,他却不急于逃走,回头冲着骆兮笑了一下,黑暗中,白牙呲出,一张脸上竟然没有鼻子,眼睛极小,泛着红光。   黑暗中突然看到这么一张脸,骆兮顿时停住了身形,那黑影笑过之后,早已跃出窗外,骆兮急忙跟了过去,探头向窗外看,四层的高楼,窗外空无一人,这个人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由于见过黑衣子,骆兮如今心中倒是有所准备,见那黑影消失并不感到意外,只是那面相回想起来的确有些恐怖。   骆兮赶紧回过身去,打开了灯,只见凤凰斜躺在沙发之上,看样子早已昏迷多时了。   骆兮急忙跑过去,伸手指掐住了凤凰的人中,不一会儿,凤凰醒了过来,看到骆兮有些吃惊:“刚才怎么了?好象有股恶臭……”   “你屋里有一个人,我进来时,他跳窗跑了!”   凤凰睁大了眼睛:“跳窗。”   骆兮只好点了点头:“是的,四层高的窗子,我追到窗口看出去,根本就没看到影子,跳窗前他回了一下头,黑暗中我看得不是太清楚,这个人好象没鼻子,只有两个孔,你有印象吗?”   凤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快,看看东西。”   经凤凰提醒,骆兮这才注意到,凤凰的所有行李包都已经被打开了,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很明显。   骆兮立即帮着凤凰把所有的行李都拿了出来,一一清点。   除了衣物以外,凤凰所带的东西大多和露营有关,睡袋帐篷等等,看来她的确在出京之前查阅过不少旅友们所写的穿越攻略。   在物品中间,骆兮发现了一个笔记本,纸张已经陈旧泛黄了,封面用毛笔书写着“异史志”三个字,翻开一看,里面全是蝇头小字,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的,没有一丝空隙,令骆兮感到惊讶的是,这些文字很奇怪,自己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仿佛天书一般,他不觉有些好奇,随口问道:“这上面是什么文字?”   凤凰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有些变化,说道:“这是鬼捕白衣子留给林川的,据说是用鬼文所写,但我们谁都看不懂。”   骆兮心中一惊,鬼捕白衣子,他清楚地记得,林川说过追踪他们的人是鬼捕黑衣子,这白衣子又是什么人?   “鬼捕白衣子?”骆兮小心翼翼地问道。   凤凰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是隍都城孙老板的手下,算是我们的朋友,他的功夫特别好,若不是他帮忙,我们根本逃不出隍都。”说到这里,凤凰似乎觉得失言,急忙闭上了嘴。   骆兮知道林川与凤凰对隍都的事情都很忌讳,便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   那天在医院楼道的窗口看到一名身着白色中山装的男人越过马路直扑黑衣人,想必这个人就是鬼捕白衣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骆兮记得,这白衣子的行动与那黑衣人十分相似,只是衣服的颜色不同,怪不得他们都被称作鬼捕。看来鬼捕虽然算是同类人,但也是各保其主。   黑衣子将林川打伤入院,白衣子才赶到,开始在暗中保护林川与凤凰,所以才有了医院窗外的那一幕。   林川突然从医院走掉,恐怕就是要和白衣子一起引开鬼捕黑衣子,既然这白衣子也是鬼捕,那么有他保护,林川倒不至于很危险。   “这鬼文又是怎么回事?”骆兮接着问道。   凤凰迷茫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   骆兮只好把这个笔记本交还给凤凰,他心中明白,这些文字虽然没有人能看懂,但它一定很重要,也许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但这么重要的东西,刚才那个没有鼻子的人翻遍了凤凰的所有行李却没有拿走?这似乎又有些说不通,除非凤凰的行李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瞬间,骆兮的大脑飞快地旋转着,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冒了出来。   此时,骆兮看了一眼清点物品的凤凰,想到她刚才自觉失言的样子,这个女人显然没有太多的城府,也许有更重要的东西她都不知道。   突然“啊”的一声,凤凰猛地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骆兮。   骆兮有些莫名其妙,凤凰说道:“那张照片没了!”   秃头彪悍的骆兮,背景是隍都城的双子座,怎么看都不过是一张普通照片,顶多就是用来认认人的,那个闯入者偷这张照片做什么?骆兮大惑不解地看着凤凰。   凤凰显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偷这张照片。”   两个人前思后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行李重新收拾好。骆兮这才向凤凰讲述了老板的话,明天看来得去玉门关外的佩玉营了。   告别凤凰,骆兮回到房间,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并没有被人搜查过的痕迹,想到自己也的确没啥要紧的东西,心中就安然了。   躺在床上,骆兮迷迷糊糊地无法沉睡,脑子里如过电一般,一会儿又是黑衣子,一会儿又是那个没有鼻子的人,心绪繁乱。好不容易挨到了凌晨,这才真正睡去。 第一卷:双鱼惊魂 佩玉营   第二天,骆兮起床进了洗手间,赫然发现一柄手枪平放在洗漱台上,正是在凤凰行李包里看到的那一支。   这一下把骆兮惊出一身冷汗,昨天夜里屋内肯定进了人,自己却全然不知。拿起手枪来,骆兮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支77式手枪,中国产的,内装七发子弹,体积很小,适合特殊任务。   骆兮偶尔地也会看些军事方面的书籍,所以认出了手枪的型号,但毕竟从来没有拿过这玩艺,此时拿在手里,他觉得沉甸甸的,可这东西本来在凤凰的行李包里,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卫生间呢?从来没有开过枪,甚至如何打开保险,如何装子弹都不清楚,这手枪在自己手里岂不是个废物?   想到这里,骆兮有心把枪送还给凤凰,但琢磨昨日清点东西时,凤凰并没有说过手枪丢失,那么这件事还是不告诉她为妙,省得让她担心。   由于要事在身,骆兮与凤凰未及参观莫高窖,起程西行,直奔玉门关。   沿途之上,经过鸣沙山月牙泉,但听得沙响,远远的如雷鸣相仿。骆兮卖弄自己的才学,向凤凰讲述了鸣沙山的传说。   第一个传说是汉军与匈奴作战,正在拼杀之时,忽然天降黄沙,将两军尽数掩埋,这沙鸣之声就是黄沙之下两军争斗的声音,人声鼎沸,战鼓喧嚣。   第二个传说,据说此地为玉皇大帝的藏宝之所,人们争相觊觎,于是玉皇命太白金星捧一抔黄沙藏之,下面金玉相撞,又有宝库空间的回响,故才有如雷般的响声,也是震慑世间妄想之人。   “也许鸣沙山下面真的有宝藏呢!”凤凰说道,“当然,也许是那些马革裹尸的沙场将士。”   骆兮想到双鱼镇的那个秘密,莫不是也与藏宝有关?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自古以来,玉门关就是战时的要塞,因此也吸引了许多边塞诗人的豪迈之气。秦汉及唐,多少英雄争霸,最后做了荒凉白骨!   骆兮心中感叹,猎豹越野车已经来到了玉门关下,破败的关楼只剩下一个四方的小城堡,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气势。   再向西北而行,不到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镇集,远远看去,黄沙所围,镇集并不大,若不是有路牌显示,骆兮也不敢较准这里就是那个酒店老板所说的佩玉营。   车开进了佩玉营,在一个小卖部前停了下来,门口聚集了几名闲适的老人,骆兮觉得正可以询问一下。   几位老人正在下着象棋,骆兮走近,看那棋局中竟然有隐隐的杀伐之气,看来这佩玉营的居民果然是兵丁的后人。   老人们的旁边有一个中年汉子,正倚在一张破沙发中,手里拿着烟,无聊地看着过往的行人。骆兮不愿打扰老人们下棋的雅兴,便径直走到了中年汉子跟前:“打扰……”   中年汉子抬起头来,这是一张风吹日晒后的脸,红彤彤的,却不似西北人的相貌。   骆兮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哥,我想找个向导……”   中年汉子眉头皱了一下,很不礼貌地打断了骆兮的话:“罗布泊?”   “是的。”骆兮急忙点头。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骆兮身后的猎豹越野车,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凭你们,有去无回啊!”   骆兮急忙赔笑道:“所以我们想找个向导,不知道有合适的吗?价钱好商量。”   中年汉子并不急于接骆兮的话,反而冲着那几个看棋的老者们喊道:“又一个来找向导的,你们谁接?”   骆兮大吃一惊,但见那几位老者虽然是精神矍铄,但年纪均在五六十,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向导呢?   其中一名老者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骆兮:“哪来的?”   “北京。”   “进去干什么?”   骆兮犹豫了一下,老者立即笑道:“想发财就直说,来这里找向导的没有几个不是想发财找金矿的。”   骆兮急忙摆了下手,说道:“大爷,能换个地儿说话吗?”   听到骆兮这么一说,老者脸色一沉,反而提高了嗓音,中气十足地说道:“告诉你小伙子,佩玉营的人都不会背地里说话,凡是能当罗布泊向导的靠的是什么,你懂吗?就是话要明说事要明做,谁藏着挟着,谁进去就指定出不来,我可不是吓唬你,罗布泊是死亡之地,变幻莫测,昨天你进去是沙漠,今天就可能是泥沼,今天你看太阳高照还找不到水源,明天也许就是大雨滂沱洪水泛滥让你游都游不回来。”   老者说完,旁边的几个人听见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他们见惯了外来的淘金者,并没有把骆兮当回事。   “我不找金子,我要找的是双鱼镇。”骆兮似乎觉得有些受辱,情急之下便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只见在场所有的人都不再出声,目光齐齐地盯在了骆兮的身上。空气仿佛瞬间凝结了一般,骆兮也没有料到“双鱼镇”三个字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被这些人看着,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所有人都静默无声,骆兮实在觉得难以忍受,只好先开口道:“不知道哪位向导能够带我们去双鱼镇。”   只见面前的这名老者突然眼睛湿润了,嘴角颤动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双鱼镇的?”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谁说的?”老者追问道。   骆兮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说,你们到底有没有人知道双鱼镇?”   老者叹了口气,对身旁的那个中年汉子说道:“去,准备最好的住处,看来今天是个大日子。”   一直发呆的中年汉子此时仿佛才惊醒过来,也不说些什么,撒腿便跑,其它的老者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四散走开。只剩下骆兮和面前的这位老者,还有一盘残局。   骆兮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了?”   老者说道:“向导,有的,有的,只是罗布泊过于危险,哪能说去就去,怎么不得准备个两三日,您和您的同伴先住在这里,都准备好了,万无一失了,那时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咱们?”骆兮看了看面前老者的胡须,足有半尺来长,头发花白。   老者忙摆手道:“不是我,我哪能找到双鱼镇啊,晚上,晚上你就能见到向导了。”   老者态度的转变令骆兮感到十分奇怪,这双鱼镇到底有什么呢?能够让这些人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骆兮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这情形,也只好留在此处了,于是便点头应允。   皓月当空,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佩玉营位于玉门关的西北方,已属古时的关外之地,气温很低。凤凰与骆兮都加了衣服,想到传说中的罗布泊,恐怕那里的夜晚更是寒冷异常。   在老者的建议下,骆兮与凤凰住进了佩玉营最好的旅店,所谓最好,不过也只是个二层小楼,房间还算干净,店主伙计也都很热情,只是让人看来多少笑中含有某种深意,这让骆兮不禁想到了古时的黑店。   自从说出了“双鱼镇”三个字,在这里所见的人对骆兮凤凰二人都十分恭敬,仿佛求人办事的不是骆兮与凤凰,反而是他们似的。   骆兮在店主那里要了晚饭,却迟迟不见送来,正在纳闷焦心之时,小卖部前的那名老者却走了来,执意要请两人吃饭。凤凰觉得这些人很是古怪,不愿前往,但骆兮想到向导一事,不如趁热熟悉一下,毕竟佩玉营在罗布泊边上,听听他们入罗布泊的经验总是好的。凤凰也便答应了。   骆兮与凤凰随着老者出了旅店,前行不足五十米,来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显然在这佩玉营里生活条件最好,一人来高的院墙,进了院门,令骆兮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竟然是一座圆形大屋,尖顶,就如一个石砌的帐篷一般。进了屋内,八边形状,头顶四条大梁,交措而悬,八根柱子支在八个角上,屋内宽大异常,就象一个小广场一般。   进屋之时,屋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均为五六十的老者,其中几个骆兮在小卖店前见过,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留着白须,见到骆兮与凤凰进来,急忙迎了过来:“欢迎欢迎。”   那小买店前的老者急忙介绍:“这是我们的村长,索恩查。”   骆兮愣了一下,这个姓名有些奇怪,随即他恍然大悟,佩玉营原是清兵留下的一支部队,里面当然满人居多,世代变迁,所以叫索恩查也不奇怪。   索恩查一把抓住骆兮的手,说道:“我们村里很少来贵客,您是贵客,我们不会慢怠的。”   说着,邀请骆兮与凤凰坐下。   突然被人尊称为贵客,骆兮很不适应,凤凰见屋内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多少也是有些尴尬。   索恩查见客人入席,立即叫人摆上吃喝,西北的烧刀子酒,火热辛辣,大块的手把肉,肥而不腻。这几天一直在赶路,吃的方面经常凑和,所以骆兮一见这种菜肴,顿时胃口大开,而凤凰到底是女人,吃肉并不在行,只是吃了一些本地特色的小菜而已。   丰盛的酒席间,索恩查首先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这位是您的夫人?”索恩查手指凤凰问道。   骆兮急忙摇头:“不,我们是朋友。”   索恩查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来佩玉营找向导的?”   骆兮把自己在敦煌与那名旅店老板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索恩图笑了:“凡是寻找金矿的都会来佩玉营找向导。”   看来佩玉营在这一边的名气倒真不小,骆兮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一卷:双鱼惊魂 诅咒   无缘无故地被当作贵客招待,骆兮心中多少有些疑惑,于是问道:“索村长,这么说你们这里经常有人来找向导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淘金的人不顾罗布泊的凶险,每年都有那么两三拨人会来村里找个向导,也的确有几个村民甘愿当这个向导,只是去得多,回来得少,骆先生,我可不是吓唬你,进罗布泊当向导可是一趟凶多吉少的差事。”索恩查说得很认真。   “我们既然决定了,那就一定要进去的,不过我们找得不是金子,是双鱼镇,这个连地图上都没有标出的地方,你们这里的村民能找到吗?”骆兮很质疑这群人的能力。   索恩查与在座的村民都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带有一丝恐惧。旁边凤凰听骆兮说到了双鱼镇,也急忙竖起了耳朵。   索恩查犹豫了片刻说道:“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找双鱼镇吗?”   骆兮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便看了一眼身旁的凤凰。   凤凰说道:“叫我来的那个人说,到了双鱼镇,我们自然就会知道在找些什么。”   索恩查皱了一下眉头:“这么说,你们只是知道这个地名,但实际上你们对双鱼镇却丝毫不了解?”   骆兮只得点了点头。   索恩查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佩玉营的人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双鱼镇的事情了,真是没有想到啊!”   骆兮与凤凰均是心中一动,索恩查是话中有话,看来双鱼镇的秘密,他们却是知道的。   骆兮急忙问道:“那么双鱼镇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索恩查并不急于回答骆兮的问话,只是看了看其它在座的村民,只见这几位老者表情中均现恐惧之色,虽然如此,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神情中似乎准许索恩查继续说下去。   索恩查不放心地问道:“你们俩确定要去双鱼镇?”   凤凰使劲地点头道:“这是我们进入罗布泊唯一的目的。”   索恩查还是犹豫了一下:“今天在这里说的事情,你们能保证不对外人说吗?也不要写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把这些事都烂在心中,可以保证吗?”   骆兮见索恩查神态严峻,看来此事的确是一个极大的秘密,对方既然肯说出来,自己当然要先给个保证,于是他说道:“索村长,我可以发誓,无论你今天说了什么,无论我们遇到什么,我都保证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写下来。”   凤凰却说道:“我不能保证,那个叫我们来的人要知道的就是关于双鱼镇的事情,至少我肯定要跟他说的。”   索恩查诡异地一笑:“那个叫你们来的人没有关系,他既然知道双鱼镇肯定就不是一般人,更不会说出去的,何况你们有没有机会跟他说还不一定呢!”   骆兮愣了一下,索恩查接着说道:“有命活着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既然决定了,再凶险我们也要去,现在您能告诉我们双鱼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骆兮镇定地问道。   索恩查长叹一声,说道:“乾隆皇上派兆惠大将军西征的事情你们想必是知道的,关于双鱼镇一事还得从那时说起。”   骆兮隐隐觉得这双鱼镇与现在这个佩玉营之间可能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索恩查接着说道:“平定叛乱,稳定清朝统治,这是你们在史书上学到的,但你们知道吗?乾隆帝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不是说他的汉人身份,那是后人牵强附会的传闻,乾隆派兵西征的另一个目的其实是在寻找长生不老的秘方。”   此言一出,骆兮与凤凰都是一惊,历代皇帝都喜欢寻找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道家仙方,秦始皇时有徐福率五百童男童女出海的传说,后又有多名皇帝听信修道之人的说辞,误服仙丹而亡,这乾隆帝寻找长生不死之术倒也令人信服,只是与西征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新疆某处藏有仙方不成?   索恩查也不顾及两人心中所想,只是继续说道:“说起此事其实源头却在康熙大帝,当年康熙大帝三次征讨噶尔丹,第二次东路将军名叫萨布素,他抓获了一名叛军,这名士兵为求活命,告诉萨布素将军一个天大的秘密,说他自己已活八百有余,萨布素认为此人胡言乱语,并未深信,只是请了军医替这名叛军检查,军医想到了蒸骨之法,结果证实此人所言非虚,当时萨布素大吃一惊,要知道,如果此人所说的是真话,噶尔丹所率叛军若均知长生不老之术,那么清廷灭亡指日而待。但细问下去,此人却只是机缘巧合长寿延年而已,其他人并不知晓,显然也不会影响到两军的局势。当时这位萨布素将军不知怎么想的,并未将此事立即上报给康熙大帝。只是暗中派了数十名亲信,要求那名叛军引领着寻找长生之术,结果一众人等进入到了罗布泊,再无消息。萨布素以为受了敌计,又增派队伍,依旧是有去无回,这令他十分沮丧气恼,丢了这么一个寿达八百余岁的人,他更不敢将此事报与朝廷了。虽然此事失算,但萨布素前有抵抗沙俄之功,此次出兵噶尔丹又是立了大功,回到朝廷,康熙大帝还是赐任他一等轻车都尉之职、并赐御袍及缨纬。萨布素将军可谓风光一时,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长生不老之事到底还是传到了康熙的耳中,萨布素显然也无法证实,但此事到底令皇上对他不再信任,于是贬职回乡,萨布素心中不服,屡次派人西去探访罗布泊,寻找那个长寿之人,派去的人却总是有去无回,最后,萨布素郁郁而终,病死于黑龙江宁古塔的将军府中。”   骆兮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宁古塔即现在的宁安县,自己的家乡,身为宁安人,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战功赫赫的萨布素将军,心下很是惭愧。   “萨布素将军虽然死了,但这件事情却一直让康熙大帝耿耿于怀,他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也想寻找这灵丹之方,于是也派人前往噶尔丹,但都是无功而返,后来雍正接位,私下里授命年羹尧年大将军在平定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之时暗中查访此事,世间传闻,这位年大将军素有奇术,还真就让他把长生不老之事查明了,并绘有一张阴阳双鱼的图纸,内藏机密,但据说此人野心甚大,将此事隐瞒了下来,雍正帝知道后,借故杀了他,并且在他家中搜出这阴阳双鱼的图纸,但雍正帝向来做事谨慎,生性多疑,图纸在他手中却如同废纸一样,没有信得过的人帮他一起参详,后来雍正帝操劳国事,命中注定寿短,结果很快就传位给乾隆皇上,那张图纸自然也就落在了乾隆皇上的手中。”   说到这里,索恩查轻叹了一声,却是满脸崇敬之色,骆兮不禁想到这佩玉营的来由,心下自然明晓。   “可以预见,乾隆也会派人寻找长生不老之术的。”骆兮接口说道。   “谁说不是呢?皇上他……”顿了一下,索恩查接着说道,“乾隆皇上一心想做出爷爷康熙的功业来,所以多少有些好大喜功,与康熙雍正不同,他并不是派出几个或几十个人,而是派出了由三百人组成的一支队伍,全部是正黄旗,由内都统福全将军率领,拿着图纸,跟在征西将军兆惠的队伍中,出了玉门关之后,这支三百人的队伍便不受兆惠将军辖制,独自赶往不毛之地罗布泊。”   说到这里,索恩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些一同进餐的人也同样地有些动容。   索恩查看了一眼骆兮与凤凰,说道:“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却是一场诅咒之旅。”   “诅咒之旅?”   “对,诅咒之旅!”索恩查猛地仰脖将杯中烧刀子一口而尽。   “我想你们应该听说了,这佩玉营里住的人正是这拨清兵的后人,”索恩查说到此,直了一下身子。   骆兮心下明白,索恩查此时说得就是自己祖上的故事,而在座的这些老人正是寻访长生不老术的清人后代,所以他们的面像与西北人迥然不同。   索恩查突然看着凤凰问道:“凤姑娘,你知道当初那些清人为什么没有回去,而留在了这里吗?”   “诅咒?”凤凰小心翼翼地说道。   索恩查脸显悲哀之色:“不错,正是诅咒,当他们从罗布泊出来之时,哪一个不心怀侥幸,这一趟真是死里逃生,于是每一个人都渴望回家,便直奔玉门关,当时正是黑夜,月色被乌云所罩,风起处,黄沙漫天,四周隐隐传来兵戈之声,更有鬼哭狼嚎之意,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不敢前行,于是就地而坐,想等到天明再走。结果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天明之后,风沙已停,他们却发现自己仍然在罗布泊内。众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继续向东而行,结果无论是白天黑夜,只要出了罗布泊,接近玉门关,便会有风沙相阻,停下脚步等风沙停止后便又置身于罗布泊内。这件事诡异得很,内都统福全不信此邪,派数人单骑闯过风沙,结果第二天闯风沙之人一定会在罗布泊内被发现,人和马都已变为干尸,恐怖异常。”   骆兮与凤凰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骇然,看来一定有种神秘力量阻止这些清兵回到中原。但骆兮心中盘算,为什么索恩查跳过罗布泊内的所见所遇不讲,直接讲起逃亡之事呢!   索恩查接着说道:“这诅咒就是不允许任何从罗布泊内逃出的人前往中原,肯定会被风沙所阻,如有人不知趣地硬闯,必将变为干尸。”   骆兮问道:“这样一来,关于罗布泊内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外泄了,那么乾隆大帝难道就没有派人来接应他们吗?”   索恩查哼了一声:“派是派了,但内都统如果将在罗布泊内所发生的事情告诉这派来的人,那么这个人第二天肯定也会变成一具干尸被人发现在罗布泊内。福全想了许多办法,绕道走,把事情写在纸上让人带出去,甚至想到了用苍鹰捎信的办法,都不行,只要是涉及此事的人或动物都会受风沙所困,留在罗布泊内,如果硬闯就会变成干尸。这时,幸存的士兵们开始发生了内讧,有人想冒死回家,有人知道既然中了诅咒还不如留在当地。最后,这群疲惫的士兵劫了一支商队,便在这里建立起佩玉营这个村庄来。佩玉营已经是他们向东的最极点了,再东去便是必死无疑。后来,乾隆知道了诅咒之说,便再也没有派人前来接应这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