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校服男孩儿一
我顶着昏沉的脑袋坐在办公桌前,后怕不已,我昨晚做了个梦,一个惊悚的春梦。
梦里一个身穿黑衫的男鬼剥了我的衣服,一双冰冷的双手在我胸前不停乱摸,眼看着他整个人都要压过来时,我被导师一个电话惊醒。
导师在电话里说八点有一个咨询者需要我先接待下,他在家里赶不过来。
可是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说好的咨询者还没来,早知道这样,我怎么着也会买份儿早点。现在就算肚子再饿,也不敢出去,万一这个咨询者踩着我出去的时候摸上门,呵呵呵,我的论文今年就别想过了。
要是能重来,我要当李白,啊呸,要是能重来,我打死不选有副业的导师。我的导师李教授,除了代课外,还开了个心理咨询室,美其名曰心理行为实验项目研究。
C大的心理学专业不说在全国排得上号吧,在我们省还是数一数二的,李教授的名号据说挤进了全国前五,毕竟斯坦福大学的留美博士不是个摆设。加上导师去年协助警察侦破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刑事案件,慕名前来的咨询者更是数不胜数。
导师的另外一个学生,也就是我的学长说,我们导师的号预约难度堪比北京积水潭医院,人家医院专家号再难预约,好歹还有黄牛不是。
谁要说拜在这样一号人物门下是件人生幸事,呵呵哒,那你还是图样。
一般情况下,咨询者都会被安排在校外的咨询室,像今天这样直接来学校教研楼的,少之又少,用学长的话说就是,准是逮着一个大黄牛,临时加塞过来的。
我托着腮帮快睡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咚咚咚有节奏的响了几声,我揉了揉眼,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外表上来看,母子?姐弟?这年头,女人的年龄都不太好判断。
我把他们引到沙发上,又倒了两杯水端过去,和他们说着李教授可能会晚些到,请他们稍等之类的客套话。
已是深秋,滨城温度虽然不是很低,耐不住风太大,人们大多都风衣夹克裹在身。而这个女人则只穿着猩红色针织连衣裙,露着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肚,波浪长卷发恰到好处的落在她胸前的领口里,反倒有着与这种天气格格不入的美。
乍一看,觉得她也就二十七八,仔细瞅,她眼角细纹密布,脸皮松弛,实际年龄约莫要往上再靠个五六岁。她身旁的男孩儿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清秀腼腆,一脸的稚嫩,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实在看不出会有心理或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猜测着可能是他课业紧,学习压力大,出现焦虑失眠等初中生常见的问题,没有什么大不了。这种情况我都能够解决,导师出马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怪不得导师让我先接待着。
我这样想着,不免多瞅了这个男孩几眼。
他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并不抬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嘴角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心咯噔了一下,赶紧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抓了一只笔掩饰尴尬。导师的短信适时响起,果不其然,这个案子他让我先接手。
我虽然是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在读,本科却是学的美术,考研时一时脑抽,报了C大的心理学专业。不是自夸,我脑子还算好使,尤其背书应试方面,考试时又发挥超常,硬是踩着国家分数线进了复试。
复试的时候,我面对着黑压压一排的教授们,大脑一片空白,一问三不知。他们提了几个心理学方面专业的问题,我除了摇头就是Pardon,场面整个很是尴尬。
当我以为自己铁定被刷掉的时候,却被告知录取了,而且还是李教授亲自点我的名。后来有一次,我壮胆问李教授为什么会录取我这样一个半路子出身又啥也不懂的人做他的学生,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
李教授深深看了我一眼,沉声道:“你身上有股子邪劲儿,心理学再适合不过。”
读研一年来,我没发现自己身上的邪劲儿,倒是在众多的咨询者身上见过不少。那股邪劲儿,怎么说,我描述不太好,反正就是各种怪,各种瘆得慌。
光我知道的,导师接手的咨询者中,有好几个后来都进了精神病院。
正文 第二章 校服男孩儿二
面前的这个校服男孩儿,我就觉得很瘆人。
他始终低着头,很乖顺的样子,只要我瞥向他,他就会牵起嘴角冲我诡异的笑。
我努力不去看他,还是会感觉到他在冲我笑,好像在说,我知道你看见我咯,别装看不见咯......
针织长裙的女士探寻道:“你是李教授的助理?”
我定了定神,“李教授是我的导师,我是他的学生,平时也会协助李教授工作。李教授一时过不来,不知您可否信任我,简单向我叙述下情况,我做好记录呈给李教授,都是一样的。”
她手指攥着纸杯,拧眉犹豫着。
我笑笑,“费用方面您请放心,单独向我咨询的话,不论时长,不收费用。”
她眉毛动了动,似是松了口气,转而优雅一笑,“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我儿子......”欲言又止看了下她身旁的男孩一眼,又慈爱地捋了捋他的书包带子。
这个漂亮的女士居然是他母亲,那她可就真的是保养的太好了。
她叹了口气,说起了她儿子。
大意是说,她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是个好学生,各种奖状没少往家领,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一直是邻居朋友老师同学口里的别人家的孩子。本来是想着等他初中一毕业,就把他送到国外去读书,一直这样精英下去,可最近却出了岔子。
对于出国读书这件事,他是同意的,最近一年也在为出国留学做着准备,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个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男孩儿依旧端坐着没有动,他母亲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乖,妈妈在外面等你,你好好跟这位姐姐聊一聊,想聊多久就聊多久。妈妈就在门外,不走远,你什么时候不想聊了,咱们随时回去。”
她虽然一脸笑容,声音也极其温柔,但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容反驳的意味,好像她儿子不趁着这个免费的机会多聊会儿,他今天就别想好过一样。
额,也可能是我自己屌丝,也以为别人都和我一样有着这种屌丝心态吧。
她站起来,冲我歉意的笑,“我儿子还是小孩子心态,害羞的厉害,有些话不想让我听,那就拜托你了。”
我看着她的一抹猩红消失在门外,心不由突突跳了两下。
男孩儿见她母亲走出门外,猛的抬起头,小声问:“隔音吗?”他说着,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我了然,点了点头,心想,有门,准是要和我说一个他不想让他母亲知道的小秘密。初中正是青春最叛逆的时候,厌烦父母啦,讨厌某个老师同学啦,甚至觉得自己是外星人都不稀奇,中二病嘛。
他一动不动盯着我,一字一句很郑重的道:“她不是我妈妈,她要我死,她早晚会弄死我。”
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听他吐槽他母亲,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可看他一本正经又紧张万分的模样,压根不像是在捉弄人。
刚才那个女士看着那么年轻,根本不像是个初中生的母亲,说不定,她还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或许是他继母什么的。
我这样想着,正打算顺势问他一些问题,他却突然双眼圆睁,惊恐地盯着前方,手指紧紧抓着沙发垫,整个身子蠕动着往沙发里面缩。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式的窗户被风一吹,有些许晃,吓着他我很过意不去,边道歉边走过去关了窗户。
他突然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再起来时,嘴角挂着那抹我再熟悉不过的诡笑。
他死死盯着我,漆黑清澈的眼珠像是一潭死水,动也不动一下,就这样笑着向我靠过来。他走路的姿势很怪,拖着腿僵僵地往前挪。
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在极度恐惧下,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身体就像根木头被钉在地上,动不了分毫,我就是这样。
咨询过程中,我虽然见过各种行为怪异的咨询者,但好歹我身边要么有导师要么有学长,那些咨询者也都没有直接冲着我发狂过。
今天这种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
男孩儿撕扯着他身上的校服,用一种女人的尖细嗓音恨恨的反复说着同一句话,“贱人,去死吧。”
正文 第三章 校服男孩儿三
我头皮发麻,在他即将够着我时,我终于回过神来,发疯般的冲向门口。他母亲就在门口,听到动静,立马推门进来。
这个男孩一见着他母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很无辜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们。
我哆嗦着站在门口,始终没再踏进屋里一步。男孩耸了耸肩,走回沙发旁,拿起书包背在肩上,走出办公室。
我看的很分明,他路过我时,嘴角牵着一丝笑,诡笑?嘲笑?反正不是善意的笑。
办公室我是不敢再待,遂锁上门,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教研楼建造年份有些早,加上统共就六层,也就没有电梯。我紧跟在他们母子身后,一起走台阶下去。
周末的教研楼格外的清静,脚步声分外的响,我有种莫名的不安,便主动开口与男孩的母亲闲聊,一边向她表达歉意,一边约她下次再过来。
走到二楼楼梯时,前面的男孩儿本来在楼梯正中间顺着当中走着,快要拐角时,他却突然绕过正中间,闪到了右边的扶梯手旁,走过拐角,他又顺着台阶正中间走。
我虽然注意到他的这一动作,也没多想,但是,当我快到拐角时,心口没来由跳的飞快,我不由自主也绕过中间,靠向左边沿着墙壁走了下去。
男孩回头看了我一眼,稍稍愣了下,没有说话。
走出教研楼道别时,男孩的母亲塞给我一张名片,顺便,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待他们走远,我才低头看名片,很好听的一个名字,苏纯。
一整天,我都没和导师联系上,苏女士倒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说,今天上午在办公室当着他儿子的面,她没好意思说,其实,她儿子最近总是怪怪的。
她儿子叫苏朝,刚升初三,之前各个方面一直都挺好,只是最近两个月,书也不好好读了,试也不好好考了,甚至也不怎么听话了,更是很少和她说话了。刚开始还和她顶几句嘴,现在连句囫囵话都不愿意和她说了,有次,甚至动手打了她......
说到动情处,苏女士声音哽咽,像是要哭出来。
我安慰了她几句,待她情绪稳定了,我还是把今天上午办公室里的事情大概向她说了下,并问她苏朝在家有没有过这种情况。
电话那头苏女士停了很久,在我以为是信号不好联络中断时,她开口说:“朝朝行为举止怪是怪了些,但从没有模仿女人说过话,更不会说一个脏字,我家朝朝是怎么的,我还是了解的。”顿了顿,她又说:“明天周一,学校有李教授的课吗?他会去学校的吧。”
苏女士这话什么意思,我再明白不过,想来换成是我,我也宁肯相信自己儿子,不会去信一个陌生的大学生。
我回:“周一没有李教授的课,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学校,这样吧,我一联系上李教授,就立马和他说下苏朝的情况,确认好李教授的时间,我第一时间就告诉您。”
苏女士说了好几声谢谢,挂电话前,又拜托我多操点儿心,注意下李教授的动向。
临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把苏朝说苏女士不是他妈妈,苏女士想要他死这些话告诉她。一来我是怕苏女士承受不了,二来即便是我说了,苏女士也大概不会信,再来,万一苏女士是真的想让他死呢......
额,我摇了摇头,我真是被苏朝那小子给弄神叨了,看苏女士关心他的样子,怎么可能会让他死,想让他死的话,还用得着找李教授为他做心理咨询?还有,我看他在办公室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做给我看的,纯粹觉得我还是个学生,装神弄鬼吓唬我一下,要不,他怎么一看到他妈就立刻乖乖的了呢?
我突然觉得,苏朝压根就没有问题,他就是青春期叛逆中二而已。从小到大乖乖宝宝做腻了,十四五的年纪,正是自我意识井喷的时候,有这种叛逆很正常。
苏女士既然能摸到学校李教授的办公室来,那她极有可能是李教授认识的人,或许导师觉得苏朝心理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才把这个案子交给我的吧,可是我却搞砸了,而且还被一个初中生吓个不轻。
等导师知道了,生气和失望都是小事,我期末论文会不会过......
不等导师知道,教研楼里却出了事情。
正文 第四章 校服男孩儿四
周一上午只有两节课,十点多我就下课了,导师还是没有回复我的短信,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正想着要不要冒死给导师再打一次电话时,看到教研楼前有些异样。
好几辆警车停在教研楼前,五六个警察正在拉警戒线。
我凑过去,正好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一个担架往外走,担架上的白布单下约莫是个人形。
这是,谁死了?
几个校领导模样的人一边陪同警察说话,一边喝斥周围的学生不准拍照不准散发到网络上......
我觉得怪不吉利的,就没有再围观,直接回了宿舍。
午饭时,教研楼死了个学生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校园。
舍友暖暖回来说,教研楼死的那个学生,是她表妹的同班同学,挺帅一个男孩子。
她表妹是我们学校大一新生,经管学院,今天上午八点到十点她们班在教研楼602有两节马哲课。班里有几个同学翘课,其中就有乔东彬,也就是出事的那个男生。
上课时,马哲老师突然点名,说没有来上课的学生期末考试时要扣二十分。要知道满分100的情况下,马哲闭卷考试,班里能有个75分以上的,就是大神了,大多学生都是踩着及格线蹭过去的。
于是,乔东彬的舍友便给他发短信,让他赶紧过来上课。乔东彬正躺在床上玩手游,看到短信,从床上跳下来套了衣服便往教研楼奔。
跑到教研楼二楼时,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倒在了台阶上,第一节下课时,才被路过的同学发现。据说,被发现时,他身上已没了热气。
暖暖还说,乔东彬平时爱打篮球,身体一向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她还说,现在的大一新生也是好骗,马哲课而已,老师也就是吓唬吓唬,还真会让挂科?现在出了这个事,不知道马哲老师会不会受处罚......
我一直在想,教研楼二楼台阶,会不会......不会那么巧吧......
我问暖暖:“二楼台阶?具体哪里你知道吗?”
她点点头,“教研楼不是每层二段楼梯嘛,两段楼梯中间,都有个拐角,他就是在二楼第一段楼梯拐角往上两三步的地方吧。”
我再也吃不下饭,一阵阵的恶寒惊悚。这么说,昨天苏朝和我的反应......还有苏朝大有深意斜我的那一眼。
非要说是巧合,也忒巧合了吧。
我拿起手机,想给苏女士打个电话,可是,我要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思前想后,我还是趁着午休时间去找学长。
学长比我高两级,今年研三,是导师最得意的学生。他从研一跟了导师后,就一直在导师校外的咨询室打杂,有时也独自接受几个小案子,颇得导师喜欢。研三刚开始,他就签了工作意向,临市一家二本院校的心理学老师。
因我们是同一个导师,我和他也算是熟悉,平时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习惯麻烦他。
我和学长细细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学长得出的结论和我一样,说苏朝就是翻了中二病的初中生。学长还说,平时越是乖顺的小孩儿,中二的也越厉害。
至于今天教研楼发生的事情,就是个意外。
学长一直安慰我别多想,可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
下午的时候,导师终于给我回了个短信,他说他人在帝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苏朝的事,等他回来再说。
今天教研楼的事,短信里不好说,我编了一长段短信,读了读,还是没有把苏朝的事情解释清楚,就索性删了。
导师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雷厉风行,最烦婆婆妈妈,也讨厌看长长的短信,颠覆了心理咨询师在我心中的形象。之前我一直以为,凡是做心理咨询的,都爱八卦管闲事,喜窥探别人隐私,一副居委会大妈的模样。
我想着反正也就两三天时间,等导师回来,我再当面跟他说。
当晚,我刚钻进被窝,就收到一则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话:昨天下楼时,你也看到了,是吧。
正文 第五章 校服男孩儿五
简直莫名其妙。
我没有理会,直接蒙头大睡,却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一会儿是校服男孩儿诡异的笑,一会儿是个面容模糊的男生跌倒在楼梯台阶上,这个男生的旁边,有一团黑雾。
在梦里,我虽然害怕,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眼探向黑雾,黑雾渐渐清晰,有一张陌生男人的脸,他弯起唇角,向我一笑,突然,他咧开嘴,满嘴的獠牙和黑血向我涌来......
我尖叫着醒来,寝室里黑漆漆一片,风吹着门吱呀吱呀的响,我摸着胸口,喘着粗气,不敢动,更不敢出声。
暖暖和她男友是本校同学,她男友本科毕业后便在本市找了个工作。暖暖留校读研,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后,暖暖便很少在寝室住。
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宿舍公寓楼大都是两室一厅,每个寝室住两个人,平时暖暖不在,我们这个寝室就我一个人住。
我一个人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但是今夜我却格外的恐惧。
这个厅里另外一个寝室和我不一个专业,我和她们也不太熟,不好意思半夜去敲门惊动她们,更何况,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我回过神来时,发现我的姿势很是怪异,我双腿直挺挺伸着,双脚却交叠在一起,而我的双手,规规矩矩交叠着放在腹部。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腿脚胳膊换了个地儿,我越想越睡不着,我的这个姿势,很像是死人入殓时躺在棺材里的姿势。
我眼睁睁熬到了天亮。
第六感告诉我,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短信是苏朝发给我的。我拨过去,果然,话筒那边是个青涩的男音,他说他是实验中学的学生。我问他是不是苏朝的同学,他却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果然是苏朝搞的鬼,他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什么我也看到了,是他和我开玩笑?还是他知道了昨天教研楼死人的事情,故意吓唬我?至于他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很简单,趁他妈妈不注意,偷翻的电话薄。
这样一想,便都通了。
我给苏女士打了个电话,先是说李教授在帝都出差,要两三天才能回来,等李教授回来,我会再和她联系的。然后,我探试了她几次,她对学校教研楼出事的事情一概不知,听语气,不像是撒谎。我又问了问苏朝的情况,她说还是那样吧,别的没有再多说。
最后,我还是把怀疑苏朝借同学手机给我发短信的事情告诉了苏女士,没想到,她刚听我说完,就语气坚决的一口否认,情绪有些激动的说她儿子觉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还说他从没有摸过她的手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苏女士的架势,真的把我震住了,末了,我竟然鬼使神差向她道了歉。
我这个心理学专业的研究生,不光丢心理学专业的人,也丢研究生的人,更是丢C大的人,更更丢李教授的人。
我专业课学的不好,但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我还是知道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我肯定是被这两天发生的事弄的,这样一想,我也不害怕了。
可是接下来的三天,我都做同样的梦,我醒来后的姿势,都是那个棺材里的死人才会有的姿势。不管我晚上入睡时怎么个姿势,醒来后都是维持这个姿势不变。
我在枕头下放剪刀,我从网上抄心经大悲咒,我甚至把抄好的经文贴在床头,还是没用,更有甚者,梦里那团黑雾里鬼样的男人,开始和我说话了。
他说,没用的,你已经看到我了,你是逃不掉的。
我再也受不了,一连给苏女士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我正要去求助学长,导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苏朝出事了。
正文 第六章 校服男孩儿六
我和学长一起,在导师校外的咨询室里碰了面。
导师一脸严肃的说,苏朝在实验中学门口,当着众多学生和家长的面,捅了他母亲三刀。要不是被门卫保安制服,说不定,他母亲就没命了。
这样说,苏女士应该没有生命问题。
我震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导师看了看我,让我把那天苏朝的情况和他细细说一遍。我事无巨细从头到尾把那天的事情都说了,还说了怀疑苏朝给我发短信,教研楼出事。末了,又鼓起勇气说了我这几天夜里连续做噩梦的事情。
导师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我做好了被他批评指责的准备,奇怪,导师非但没有斥责我,还安慰了我一番。
至于我做噩梦的事情,导师摇了摇头说,还记得第一堂课我说什么了吗?世间所有超乎想象的超自然现象,都是基于一定的客观事物,再由人的大脑虚拟出来的,就算是一些现象现有的科学知识解释不了,也只是我们没有发现早就存在的科学真理而已,社会在进步,有些事情,我们现在解释不了,总会有一天会被解释明白的。
最后,他又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说,更何况你只是做了几天噩梦罢了,嗯,期末考试时,你论文就写梦的解析这个专题吧。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学长安慰我:“现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些时候,导师这么早就把考试内容透露给你,你非但不感激还埋怨他,这要是让导师知道了,导师该有多伤心......”
我谢谢您嘞。
学长拍拍我的肩膀,“不谢不谢,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苏朝这个案子,就由我协助导师调查吧。”
虽然我也很想插手这个事情,但是,没有导师允许,我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一再叮嘱学长,一旦有什么重大发现,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当天夜里,我又做了同样的噩梦,而且,这次更为严重,那个黑雾里的男人开始在我耳边吹气了。
几次之后,我终于壮起胆,哆哆嗦嗦问他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他阴测测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什么也没说。
我被这一笑吓醒。
第二天,学长约我一起去看苏朝,学长电话里说,苏朝现在医院,精神病院。
一路上,学长向我大概说了苏朝的情况。
苏朝是单亲家庭,两年前,他父母离了婚,导火索是婆媳吵架,根本原因是他母亲不孕。至于苏朝,则是从福利院里领养的,刚把他领回家的时候,他大概三四岁。虽然他仅仅在福利院待了半年,但就是这短短半年,在他接下来十年的成长中影响巨大。随着他越来越大,这段在福利院里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加上他爷爷奶奶对待他的态度,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他太清楚福利院里生活的艰辛,越发的害怕他父母哪一天厌烦他了,再把他扔回福利院去。所以,从小学开始,几乎回回拿全班第一,他父母每次都很高兴,尤其是他母亲,对他的期望格外的高,课余时间更是给他报了各种兴趣班。他也是争气,年年上本地儿童春节晚会,一直是邻居朋友老师家长同学羡慕的对象。
但是,苏朝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样样好的基础上的,一旦他哪里做的不好了,他当初有多大的赞誉届时就会有多大的责骂。
后来有次发生的一件事,更是印证了他这一想法。
正文 第七章 校服男孩儿七
他小学四年级时,有次期末考试,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取得第一名,更是连一张奖状都没有。他母亲知道那天学校公布成绩并发奖状,早早就到了学校门口接他放学,结果,他走出校门时,两手空空,而别的同学则一脸兴奋的举着奖状扑进家长怀里。
他母亲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当场就使劲踹了他一脚。他倒在地上,看着他母亲的尖细鞋跟怒气腾腾再次抬起,他本能反应,在地上打了个滚。他母亲一脚踩空,更是生气,不顾周围到处的学生和家长,还想再踹他,好在老师及时赶来,她才罢手。
回到家后,他母亲没让他吃晚饭,又打了他好几个耳光,边打边哭,骂骂咧咧诸如我容易吗,你这样不争气,让别人看不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之类的话。
苏朝自那次后,更加的害怕,事事害怕出错,害怕家人不喜欢他......
随着他年纪增长,他母亲与他奶奶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他奶奶越来越爱挑刺,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都是冲着他来的。他意识到,他奶奶不喜欢他了,而他母亲为了维持家庭和睦开始有些妥协了。
于是,苏朝耍了个小心思,设了个计,说了个谎,使他母亲和他奶奶大吵了一架,越吵越凶,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他父母离婚了。而苏朝的父亲一直是个妈宝男,一直对自己妻子不能怀孕而窝火,便以此为借口,婚离的很是爽快。
苏朝终于脱离了他奶奶,他奶奶终于不再在他母亲面前说他坏话了。
就在苏朝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母亲和一个已婚男人好上了,这个男人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并不打算离婚。
后来,他发现他母亲不止和一个男人好,而且他们,都是已婚男人......
初二上学期开始,他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怀疑人生,开始痛恨自己,开始恨他母亲......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他怕他母亲生气打骂他,便学会了说谎、抄答案、偷改分数,甚至偷奖状......
苏朝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如何对付他母亲身上。他隐瞒了整整一年,初三时,他的班主任家访,说了他在学校的表现,当然主要是成绩。
他母亲如雷轰顶,不肯相信班主任的话,等他放学回来,打骂了他一番后,他还是咬死不承认,说班主任污蔑他。
他母亲最终选择了相信他,后来,班主任再打电话向她说他的成绩,她劈头盖脸训斥了班主任一番。他的其他任课老师也给她打过电话,都被她驳斥了回去。
渐渐的,苏朝的老师们索性不再管了,任由他发展。
直到有一天,苏朝放学时被一个中老年妇女截住,那个女人威胁他,嘲笑他,说他母亲不要脸,勾引她老公,他母亲是个婊子,他就是婊子的婊子......
她在苏朝脸上吐了一口痰,恶狠狠的说,她早晚弄死他......
第二天,新闻报道,这个女人跳楼自杀了。
关于这个女人,他没有告诉他母亲,后来,他就渐渐不怎么正常了,有时会癔想自己是那个女人,有时,又声称自己看见了鬼......
学长说完,长叹了一声:“苏朝现在已经转到精神病院,情况还算稳定,导师这几天一直在为他进行心理治疗。”
“那他妈妈......”
学长道:“他妈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再者,他还未满十四岁,也不用负刑事责任。本来是关押在少管所的,导师考虑到他精神的问题,就建议把他转到精神病院,并对他进行免费治疗。”
导师经手的咨询者中,又多了一个进了精神病院。
学长皱眉道:“照目前情况来看,苏朝是可以治疗好的,乐观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出院。”
相信如此吧,可是当我看到苏朝的时候,他正一人对着空气笑,样子很是诡异。
正文 第八章 双眼皮护士一
护士领着我们过去时,苏朝正坐在床头笑。
他笑的样子,我很熟悉,好像自打那天教研楼见过他后,这种笑容就时刻黏在我身上,未曾离开过。
苏朝转过头,看着我,继续笑。我一个激灵,后背一股凉意,这个笑简直神还原我夜夜噩梦里的那个笑。
我缩着脖子直往学长身后躲,苏朝突然收了笑,又恢复一脸无辜,“你们怎么来了?”
学长把我推到前面,“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苏朝没有应他,而是盯着我问:“你那天,是不是也看到了?”
我愣住,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又问了一遍,“那天下楼的时候,二楼拐角处,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
“有个人,坐在台阶上。”
我瞬时觉得四周凉了几度,“没......没......真没。”
苏朝死咬着不放,“那你走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绕过台阶中间那一片地方?”
我被他血红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我就是突然觉得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我被他逼急了,“对,心里突然不舒服,就是直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我走到那儿的时候,突然觉得气场不对,不想走那里,就这么简单。”
其实,我还想说,当时,我就是感觉有个人坐在台阶上,但我怕再刺激他,没敢再说。
民间有个说法:如果你正在路上走着,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周围一凉,或是身边某处像是有个障碍物时,你要凭着自己的感觉绕过去走;或者是你就要进入某个房间时,心底突然莫名的恐慌不安时,千万千万不要进去。非进不可时,也要等一等,等心中的恐慌感消失再进去,或者干脆再另挑个时候。
心理学第一堂课,就是教导我们要相信科学,做个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这方面,我还算勉强合格,我的理解很直白,凡是用科学知识和客观事物解释不了的时候,心理学知识就该派上用场了。
就像我说的这个民间说法,也可以用心理学知识来解释。
在进入某个房间前的一瞬,心中突然莫名一慌,好像有个声音在警告自己不要进去不要进去时,不可否认,这是我们心中的某种情绪发作了。
而“情绪”就是一个心理学名词,它的定义是,对一系列主观认知经验的通称,是多种感觉、思想和行为综合产生的心理和生理状态。
我们不想进这个房间,原因有多方面,大多基于你过去的经验,或是显意识或是潜意识,多多少少里面总会有个惹你不愉快的地方,可能是墙壁颜色,可能是房子构造,可能是房门,可能是某个小部件......这些东西一直被你压抑着,你自己都不知道,而突然这个时刻,潜意识里的某种不愉快被勾起,你心里产生了抗拒,继而生出恐慌不安等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你无法调动你理性思维的一面,而选择暂时避开进入这个房间,以此防止被负面情绪影响接下来的判断,不失为一种理性的判断。
额,貌似扯远了,接着说苏朝。
苏朝看着我,眼神很是复杂,那种羡慕和恐惧夹杂着的凌乱复杂,他双手紧紧攥着床单,颤抖着说:“我看见一个人,一个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就坐在台阶上,我绕过他走过去时,他还抬头看了我一下,等你同样绕过他走的时候,他......他......他还扭头冲你笑了下,那个笑,那个笑,我前几天照镜子时见自己脸上也出现过,那种笑,我,我,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是他......是他......是他......”
苏朝越说越激动,话不成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嘴里奇怪的依依呀呀声。他整个身体缩成一团,扯着被子往里直钻,眼里全是恐惧。
几个护士闻声跑过来,按住苏朝强制性的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苏朝渐渐安静下来,缩在床上呼吸均匀。
我却觉得,苏朝没有疯,他只是被吓着了,我们平时看恐怖电影时,不也是这样被吓个半死,更何况苏朝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及我们这些成年人。
但精神病院向来如此,一言不合就给你注射镇定剂。
我和学长刚走出病房,门还没关严,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苏朝床尾立着的一个年轻护士双手捂着脸瘫在地上。
她语无伦次重复着一个字,鬼......鬼......有鬼啊......
正文 第九章 双眼皮护士二
一个小时后,这个护士情绪才稳定下来,当然,刚她发疯般喊见鬼的时候,没人上去强制性的给她也来一管镇定剂。
我不得不佩服,这医院公私还挺分明的。
小护士早已摘下口罩,客观的说,普通人长相,但一双眼睛确实好看。欧式双眼皮格外的有韵味,可能年龄小的缘故,眼睛周围没有一条细纹,更没有眼袋黑眼圈等眼睛的克星,让我羡慕的不得了。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听了个大概。
小护士说,苏朝注射过镇定剂睡着后,她也收拾好托盘,正要走出去时,她眼睛余光突然扫到了一团黑影。她心有疑惑,转过身想瞧个明白,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蹲在床头冲她笑。
又是身穿黑色长衫的男人,莫非,难道......
一个身材偏瘦的护士安慰她,“玉丽,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都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那种东西,谁也没看到过不是。要我说啊,准是你新割的双眼皮还没完全恢复的原因,你这双眼皮才割了没几天吧,眼睛看不清也是可能的。”
其他几个护士附和,“对啊对啊,八成就是你新割的双眼皮的原因,你肯定是看错了,要不,我们给主任说说,你再多请几天假,等眼睛完全恢复了再过来上班......”
那个叫玉丽的小护士听了,揉了揉眼睛,小声道:“医生说,我眼睛已经恢复好了,我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那......那个......那个东西......我......我看的很......清楚......”
她说到这里,又开始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五六十岁慈眉善目的男医生过来,一帮小护士立马道:“主任,主任。”
主任已到了这个年岁这个位置,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我觉得,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正要拉着学长走,学长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那个叫玉丽的护士手上,又和主任寒暄了几句,这才和我一道离开了精神病院。
我今天佩服的人很多,最佩服的,还是学长。他在这种时候,都不忘拉客户,也是蛮拼的。
医院门口,有个黑影撞了我一下,滚了一地的橘子。
虽然是他撞的我,但毕竟是他手里的橘子掉了,我也不好再去责怪他。学长心善,一边蹲下来捡着脚边的橘子,一边向他道歉,我也不好一个人干站着,也蹲下来捡。
捡好橘子,递给他时,瞄了他一眼,唇薄鼻挺,眼神阴沉锐利,板着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给人一种压抑难受的感觉。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与我擦肩而过时,突然牵起嘴角笑了下......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个笑,不就是......
学长说我是专业知识没学好,心理素质不咋滴,才会神神叨叨,看谁都像鬼。
学长叨叨我一路,连一句客套的安慰话都没有,末了,还列了一串书单给我,让我沉淀下心好好读书......
回到学校,与学长道别后,我就回了宿舍,舍友暖暖破天荒的竟然在。她正靠在椅子上刷手机,见我回来,从椅子上跳下来给我来了个夸张的熊抱。
暖暖说,她男友这几天出差,想着我成天一个人在宿舍单着,怪没意思的。她出于人道主义,过来陪我几天,多培养下舍友之间的情谊,免得我哪天看她不顺眼,一言不合就给她投毒。
我顺手抄起她桌上的一包薯片,“你也忒看得起我这个学文科的了,我到现在为止,化学元素周期表还记不全呢。”
我刚把薯片袋子拆开,暖暖整个身子作势向后仰,“风太大我听不清”
“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你张脸。”
“诶诶诶,注意用词啊,是可惜了我这浑然天成的演技吧。”
“脸蛋和演技都可惜,都可惜。”
她嘿然一笑,咬唇做娇羞状,“其实,人家在床上的演技才是炉火纯青呢。”
“......”
我再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说不定她就会拉着我观摩一晚上的岛国爱情动作片。
我们闲聊了一些八卦,吃过晚饭后又看了几集美剧,十一点多时才爬床上睡觉。我很快便睡着,半夜被尿憋醒,宿舍还没来暖气,起床需要勇气。我摸了摸枕边的手机,凌晨三点十四,我是憋不到天亮了。
我酝酿了会儿,正要坐起来,头皮嗡的一下炸开,整个身体像跌进了冰窖,想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手机屏幕微弱的照射下,宿舍中间,站着一个黑影。
正文 第十章 鬼宿舍一
我闭上眼,再睁开,黑影非但没有消失,还逐渐清晰起来。他背对着我,慢慢转过身来。
我大气不敢出,慌忙去抓手机,不知道是我太紧张,还是手机失灵了,手机一直维持着主页屏幕状态,一动也不动。
暖暖轻微的鼾声给我增添了些许的安全感,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我硬着头皮慢慢转过脸,“啊!......”
我的床头,趴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我虽然只看了一眼,却看的再清楚不过,一个男人双肘支撑着脸与我对视着。我尖叫的时候,他还咧嘴冲我笑。
我尖叫着闭上眼,宿舍没有任何响动,暖暖像头死猪,鼾声依旧。我这么折腾,都没把她吵醒,我一度怀疑这是一场梦,不过比以往的那些梦都逼真些罢了。
我嘴里念着阿弥陀佛,缓缓睁开眼,床头的那张脸正咧嘴对我笑。我感觉,我的整个心脏跃过嗓子眼,直直冲向头盖骨。
事后我想,人,真的是有可能被活活吓死的,而那些被吓成精神错乱的,我敬你是条汉子。
就在我灵魂即将出窍之际,床头趴着的那个男人突然呵呵呵笑出了声,“我们白天刚见过,怎么,现在就不认识我了?”
他的笑,令人十分的毛骨悚然,但是,听到他说话,我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抽出枕头就向他狠狠砸去,边砸边喊,“你是人是鬼?”
他身形一晃,直接跳到了我的床上,单手攥住我的脸,依旧是那副阴测测的笑容,“你觉得呢?”
他这个身手,这个力道,这股邪气,我敢肯定,他不是人,至少,不是个一般人。
在我昏厥之前,他忽然松开手,白牙一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左手轻轻一挥,我床头的护栏上突然套进一个床单拧成的绳圈,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呆滞的站在床下。突然,她把头伸了进去,眼睛死死盯着我,舌头正好垂到我的床单上。
过了一会儿,她眼球转了一圈,舌头也收回到嘴里,头嘎吱响着从绳圈里滑出来。接着,她又把头伸了进去......
我一直往床头墙角处钻,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墙里,眼睛却不听使唤,一直看着她重复着上吊这个动作。
那个男人噗嗤一笑,用手再一指,“好玩的来了。”
宿舍地板上,出现一个人头,滚来滚去,发出清晰有节奏的“咚咚咚”,有时,还弹跳到椅子腿上......眼看着这颗人头越蹦越高,我牙齿打着颤哆嗦着往墙角处躲。
头顶忽然幽幽一句,“你觉得,墙角就安全吗?”
我嗷一声,从墙角弹出来,稀里糊涂,扑进了那个男人怀里。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不好闻,反正我闻了会儿后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身体明显抖了一抖,“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奔放了?!”
我除了死死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嚎叫外,便啥也不会了。
宿舍灯突然大亮,暖暖惊恐的看着我,“小园,你怎么了?”
床上,床沿儿护栏上,宿舍地板上,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我看着暖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待我情绪稍稍稳定后,我拿起枕边的手机,凌晨三点二十分,离我看到那个黑影开始,才过去六分钟。
我不知道真的只是个噩梦,还是一切都是真的。
暖暖说,她正梦到啃鸡腿呢,就听到我嗷嗷凄厉的叫唤,她醒来后爬起来开了灯,就看到我躺在床上抱着个枕头尖叫着,模样十分瘆人。她意识到我正在做噩梦,连喊了我好几声,才把我喊醒。
我哆哆嗦嗦把刚才的事全说给了暖暖,后半夜,我俩谁都没睡。
第二天上午下课后,暖暖神色紧张的把我堵在教室门口,颤着声音说:“咱们宿舍,之前吊死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