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自己想要装死,流着泪也得忍着 浑身都很痛,身下铺的那两层布衾薄的可怜,源源不断的凉气侵袭着后背,身体在硬实的木板上随着车的前进而晃动,本来就疼的想要裂开的脑袋被晃的更晕,叶芙蕖忍着五脏六腑都快要颠出来的痛苦死死的闭着眼睛,她不想睁开,不,确切点说她不敢。 车祸清醒以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的到的是既简陋又复古的小房间,一大堆穿着古装长衫的男男女女围着她又哭又是问,在她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换了个身体,巨大的冲击下陷入了黑暗。然后又被灌药灌醒,依旧是那些陌生的面孔,自己依旧在那个陌生的身体里,偷偷把手臂都掐紫了,还是没有没从这场荒唐的梦里醒过来,反而更清晰的回忆起了车祸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是啊,被撞下高架桥,那种程度的车祸,她没道理活下来,果然是死了吗? 投胎有这么快吗?一睁眼就这么大一只?太不科学了! 虽然她迫切的希望这次睁眼看到的是熟悉的景色,但事情偏偏不能如人愿,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车里的说话声时时刻刻提醒她别太天真,没什么用。 “我说,这五丫头不就是摔了头,怎么躺了这么多天还都没好?不会是偷懒装病吧?”刀子划玻璃一样尖利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叶芙蕖感觉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站起来了,这声音妥妥的是生化武器啊。 更让她感觉不安的是,声音刚落小腿上多了一个重物,如果不是要坚持贯彻自己装死的大计,叶芙蕖真的要跳起来了,她还没有跟陌生人有过这种亲密的接触,更别提这重量已经达成了压迫的程度了。 “二婶,静客摔的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你说严重不严重?”倚靠在车厢的半大少年叶静宁没好气的反驳道,任谁目睹了前几天坠车那一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最看不上二婶这一点,自己扣的要命还爱占别人的便宜。两家各雇一辆马车,他们家什么东西都要拉回去,还不肯多花钱雇个大的,结果东西全装上了人坐不下了,老厚着脸皮来他们这车来挤着坐嘴还不老实,说这说那的,如果不是他娘一直说是长辈要忍耐一下,他真想不客气的让她下去走着去。 “哪有那么吓人,我看那大夫是故意往厉害说,不就是想要多受点药钱嘛,脑袋不就摔了个大包,流的血也不多,找的前几个大夫还一直说不行了准备后事,结果五丫头还不是醒了,我看都是一群庸医,不能全信他们的。”程氏振振有词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把腿往上挪了挪,心里嘀咕着,这五丫头也不知道把饭都吃到哪去了,腿细的真是硌人。 她那一条腿堪比叶芙蕖现在这个小豆芽身体的腰一般粗,压在上面还不老实的动来动去,双腿都被压麻了,叶芙蕖真的要吐血了,本来全身上下都疼的快要造反了,这还有来火上浇油的! “二婶你要是能看病咱们这钱就省下了,不懂就只能听大夫了。”对于程氏一张嘴就一股子穷酸的味道叶静宁到现在也适应不了,忍不住反讥道。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格式化的记忆 虽然家里只有叶静客一个妹妹还是最小的,说实在的叶静宁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小他一岁的妹妹,一点都不懂事,想要这个东西不管多贵哭着喊着满地打滚闹他爹娘买,同龄男孩里都没有几个比她能闹的,这次受伤也是,都坐到车上了死活不愿意回老家,趁人不注意跳车,结果摔了下去滚到路边的沟里,碰伤了脑袋划花了脸,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救了,全家人差点没被吓死,好在是醒了,一想到之前那张灰败的毫无生机的脸,叶静宁心里就堵的难受,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打打闹闹都可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也快急疯了。 “二婶你挪挪腿,你压着静客了,她现在可是在生病!”看到程氏大半个身子都靠过来,叶静宁厌恶的向后躲了躲,见到程氏两只大粗腿把妹妹压个结结实实就不干了。 “没事,我注意这呢,腿弯着呢,没压着她……”程氏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心里则十分的不以为然,这样破路都颠不醒,自己压一下能有什么感觉。 明明自己都快被压的半身不遂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了! 忍了再忍,实在忍不住了,叶芙蕖故意压低声音呻吟道:“疼……疼,好沉啊,我的腿……” 这一张口叶芙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的她自己都听着都难受,喉咙像是着了火一样,干的发疼,一说话那种恶心想要吐的感觉就特别的明显。 没想到她这个节骨眼醒了,程氏赶紧把腿挪到车外,操着她那尖利的嗓音喊道:“哎吆,静客,你可算是醒了,婶子这心可算是落到肚子里去了,你要是再不醒你娘都快急坏了!” 叶静宁瞪了程氏一眼,赶忙俯下身体,叶芙蕖干呕不停,把他吓坏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轻拍后背,一个劲的问,“静客,哪里难受?你等等,我去叫娘……” 压在身上的大山是移走了,可身体刚一动就头晕眼花恶心的不行,呕了半天还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叶芙蕖捏着嗓子那里,真怕动作太大把心肝肺什么的给吐出去,动静大的把其他人也给招引来了。 天昏地暗的呕了半天又被灌了整整一大碗的汤药,叶芙蕖简直被折腾掉了半条命,被好几个人围着问感觉怎么样,她都不敢张嘴,就怕一张嘴药就白喝了。 她不敢张口还有一个原因,脑袋里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一片空白,现在能看出来这些人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亲人,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脑袋像是被彻底格式化,干净的令人发指! 温氏整个一个手帕都哭湿了,都怪自己,明知道她闹脾气不愿意回去还没看好,结果酿成了这样的后果,这丫头伤的太重了,之前醒那次谁都不认识了,她还存着心存侥幸想着好好养着也许就能好起来,这几天根本睡不着,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但是没想到醒了还是那副样子,看来是彻底的没希望了。 唉,温氏心里叹了一口气,想不起来就想不来吧,人能活过来她就知足了,没像她爹一样就万幸了。 看她哭的伤心,叶芙蕖也想跟着哭,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记得去给爷爷扫墓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车祸,为什么现在却在别人的身体里醒过来了?听这个意思是原来的身体主人其实已经死亡,所以自己这是借尸还魂?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坐着扫把星穿越过来的 当一直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除了选择直视和面对别无他法,这是叶芙蕖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装睡装晕之后总结出来的悲惨经验。 不,她现在应该叫叶静客,是凤栖村叶家最小的女儿,今年十二岁,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爹爹叫叶知学,娘叫温玉珊,还有一个叔叔,爷爷过世,奶奶在老家凤栖村…… 以上的信息都是叶家人这几日反复给她讲的,一家人全都认为叶静客摔破了头没有了记忆,看上去呆呆傻傻是因为受了惊吓所致,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大难不死比什么都强,没有人发觉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一个芯子,唯一知道真相的她自然是要把这个事情烂到肚子里。 听完她这具身体的四哥讲述的家里的情况,叶芙蕖,不,叶静客不能淡定了,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坐着扫把星穿过来的,因为最近叶家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简直是霉星高照! 大约两个月前,叶家还算是小有富足的人家,租住着京城郊外的小院子,守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每年除了一家人的吃喝还能小余一笔,跟京城里那些富贵人家是没法比,但也算是个殷实的人家,而两个月的现在沦落到给她买药的钱都得靠温氏典当衣服换来的地步。 事情的起因让人有点咬牙切齿,一个叫黄三虎颇有势力的地痞不知道怎么看上他们家的铺子,非要以一个低的不能容忍的价格买下来,叶知学当然不愿意。但他是生意人,虽然不愿意但是态度也不会太强硬,顾虑对方的势力一直都四两拨千斤的应付着,哪知有一天下雨出去的时候被好几个人拖到没人的死巷里一顿毒打,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口气,没人看到是什么人动的手,唯一可能知道事情原委的叶知学一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当家的倒下了,铺子关了,银子换成了药哗啦啦的往外流,不到一个月积蓄就花了个七七八八,然后黄三虎就带着人上门了,依旧是要买铺子,还是一口价二十两,叶家的铺子虽然位置有点偏但是京城这地界怎么也值个一百来两,他出这个价明显就是没想诚心买,本来叶家人就怀疑叶知学被打跟他有关系,加上他眼睛长到头顶嘴巴也不干净,威胁如果再不卖铺子小心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躺下,一直以来的怀疑因为他的话算是坐实了,结果原主的四哥叶静宁就没咽下这口气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一个十几岁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些膀大腰圆的流氓的对手,被打的遍体鳞伤,最后吓坏了的温氏同意卖铺子,那些人当场就扔下银子拿了铺子的契书得意的走了,而叶静宁的腿差点被踢断,到现在腿上还夹着板子。 铺子没了家里就没了营生,药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为了节省花销温氏准备回老家,回去最起码省了租院子的银子,否则再过两个月租期一到没有银子支付一家人就得沦落街头,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家里竟然被盗了,仅剩的财物还有温氏的嫁妆都被偷了,偷东西的是在家里做了十多年的丫鬟,那个丫鬟和温氏是老乡,因为这个温氏十分怜惜所以当时买了才七八岁的她,连名字都是温氏给起的林之桃,虽然是下人,但这些年从来没有亏待她,几乎是当半个女儿一样,没想到在最困难的时候被她背后插了一刀,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叶家人是多么的崩溃和气愤。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新奇的体验 要怎么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本来就够倒霉的了,结果原主的三哥叶静楷定亲的亲家知道这事以后上门求退婚,大概的意思就是现在叶知学昏迷不醒,乱成一团的叶家最近肯定没有什么心思办喜事,他家女儿现在岁数不小了,再拖就不好了,为了两家着想,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 话是那么说,但那是表面上的,翻译过来就是:叶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家里落魄到了不能维持的地步,他们不能把女儿嫁过来受委屈,看在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就放过他们家女儿一把,已经被各种事情折磨的心力交瘁的叶静楷二话不说就撕了婚书,然后罗家人说了一通感激的话就走了,叶家人在离开京城前三天听说罗家的小女儿许配给了杨家少尹之子。 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这件事反而没有太刺激到每个人的神经,她看叶静楷好像很平静的样子,不过心里留下的伤疤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愈合。 本以为离开京城就消停了,没想到原主是个不安分的,死活不愿意回到凤栖村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半路跳车,结果任性的把命给搭上了,然后就是叶芙蕖莫名其妙钻进了这个身体。 一家之主昏迷不醒,一个儿子没了媳妇,一个儿子断了腿,一个女儿花了脸差点摔死,家产一空……如果不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她穿过来之前,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她迷茫的时候叶家人也很忐忑,因为五丫头醒了以后太安静了,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闹也没有寻死觅活,知道了脸受伤之后也是反应平淡,该喝药喝药该睡觉睡觉,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她以前可是脸上长了点小的不仔细盯着看都看不到的小疙瘩都会大喊大叫的,就算是摔了头没有记忆也不会完全变了性子吧,所以叶静宁认为妹妹一定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才会这么反常,暗地里肯定憋着什么主意,等他们不注意就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这些天他和三哥叶静楷几乎是不停歇轮流的看着叶静客。 如果叶静客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肯定会欲哭无泪,她都已经是无视了时空和空间的人了,还能在乎脸上那个疤? 要说全都不在意也不尽然,这个身体比穿越之前年轻了十多岁,但这并不是她最看重的,最重要的是健康,虽然摔下车以后全身都伤痕累累,随着每天准时喝药叶静客能感觉到身体在一点点的好转,每天看着那还没褪去青青紫紫的手臂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对于她这个出生便被诊断出先天性免疫缺陷的人来说,受伤是件奢侈的事情,也是致命的事情,长期生活在无菌房里的她,对于现在可以躺在马车上感受那并不怎么温柔的风心里几乎是感动的,这种没有什么隐形束缚的感觉真的是太畅快了!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两眼一抹黑 叶静客茫然的看着发黑的车顶,没有经历那场车祸之前,她出生在军人家庭,太爷爷那一辈兄弟十多个,大都是小兵,各自开枝散叶之后家里人口就十分可观了,人多有意思的事情也多,爷爷同辈份的人年龄跨度有几十岁之多,孩子跟自己一般大的人是哥哥以及走路还不稳的孩子是弟弟的情况数不胜数。叶家几代人几乎都是男多女少,爷爷那一辈人男孩六十多个,女孩才七个,到父亲这辈这差距就更大了,叶芙蕖有百十来个叔叔和伯伯只有五个姑姑,几乎九成以上都在军队,海陆空都有,这点是老爷子一直以来非常自豪的事情。 到了她这一代,从出生到穿越前家庭成员都没有见全过,三分之一的人常年驻守在各个地方,过年过节能打个电话就不错了,每次听爷爷说这个的时候她的关注点除了叶家“阳盛阴衰”以外就是太能生了,就算是想要女孩的心情很急迫这规模也太大了点吧。当然这话是不能跟老爷子说的,老人家一直认为人丁兴旺才好。 因为母亲从事化工方面的研究,身体受了一些影响,她还没出生之前几次都差点没命,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特属于母亲的大爱,她艰难的出生了,听爷爷说母亲亲眼看到她的出生才离世,年幼的她还不明白悲伤就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免疫缺陷,身体非常脆弱,对病毒和细菌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正常的空气和饮食对她来说都可能会导致一场大病,很小的时候医院里惨淡的白色几乎就是全部的记忆,但是现在那些已经离自己远去了…… “静客,你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黄大哥,先停下来……”一直看着她的叶静宁发现她的异常,立马招呼停车。 耳边突然响起的急呼打断了她的回忆,叶芙蕖这才发现半边脸竟然湿了,抬手胡乱擦了两把,“没事,没事……” 叶芙蕖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虽然是在十二岁孩子的身体里,但是芯子可是成年好久的,这么轻易的就掉眼泪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还被两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关切的盯着看。 “真的没事吗?没事为啥哭?”叶静宁不相信的凑过来,脸都快贴到叶芙蕖的鼻子上了,如果是以前,他看到自己妹妹哭只觉得心烦,觉得肯定又是无理取闹了,但是自从叶静客摔了头以后,人好像安静乖巧了不少,连带着他对着一身惨兮兮的妹妹说话声调都降低了不少。 叶芙蕖连忙表示自己真的哪里都没有不妥,甚至连四哥都喊了出来,对于一个灵魂都二十好几的人来说,内心简直凌乱到不能直视,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赶忙把话题扯开。有了失忆这个借口,叶芙蕖就算是表现出了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顶多是让她这两个哥哥更有耐心的给她解释,但在这个消息相对闭塞的朝代,讲的也就是他们经历和一些听闻,比如说现在是大邱朝永顺二十一年,课本和典籍上都没有任何记载的朝代,服饰和探听来的信息综合到一起也没有判断出到底是更贴近哪个朝代,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换位置 在车上晃荡了六七天,叶家的事情大概心里有了数,叶芙蕖的心情慢慢的沉静下来,记忆中断前一刻,他们的车被失控的大货车撞下了桥,按照那个掉落的高度判断必然是车毁人亡,很有可能她原来的身体已经…… 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再回去更加是天方夜谭,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叶芙蕖已经没有了,事实存在的是叫做叶静客的女孩,所以,现在想想怎么以现在这副身体活下去才真的。 白天坐硬板车赶路,晚上找客栈落脚,越往西北走外面的景象就越荒凉,路上没遇到多少行人,放眼望去全都是连绵起伏的黄土坡,零星的野草在微寒的春风里瑟瑟,沿途经过的大大小小的县城都一副破败的样子,这让在21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叶静客多少理解一些原主死活不肯回来的感受,实在是太荒凉了。 叶家的状况一落千丈,不管怎么着还是狠下心花银子雇马车,没有办法,从京城到凤栖村太远了,而且还有病人,昏迷不醒的叶知学躺在中间,腿还未好的叶静宁坐在旁边,一边照看着爹爹一边还得注意着妹妹,再加上点从京城带的家当,车厢里塞了个满满当当,叶静楷和温氏只能坐在车外面的后辕上。 春寒料峭,就算穿着棉衣在外面一直禁受着也冻的够呛,每次看到温氏冻的脸色发白手指僵硬还张罗给她热药,叶静客就觉得心里愧疚的不行,占了原主的身体非她所愿,享受这份照顾一时半会还做不到完全的心安理得,虽然这种爱护是她前二十几年梦寐以求的。 等到恶心的感觉不那么明显了,这天清早出发之前,她没有跟着叶静宁上车,对温氏道:“娘,你去里面坐吧。”经过这几天的心里调整,对于自己发出这样稚嫩的声音已经稍稍的习惯了。 “怎么了?在里面躺着难受?是不是太硬了?娘再给你垫点东西,外面太冷了,你身体才好,禁不起折腾,听话啊……”还以为她是在闹脾气,温氏吓的不轻,赶紧温言软语的劝道。 一瞧温氏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叶静客几乎都可以想到原主以前定然是个挺能作的主,要不也不会一句话就把她娘惊成这样。 “不是啊,娘,我在里面这么多天都快闷死了,在外面透透气,等冷了我再跟你换。”抓着温氏的手臂轻轻的晃了晃,叶静客如是说道,既然要一起生活,她跟原主完全不同的性格自然没法掩藏,趁着这次受伤一点点的改变,应该不会太有违和感吧。 “这样啊……”温氏犹豫了,大夫交代过,当家的最好不能见风小心着凉,所以车厢就密封起来,长期在里面憋着可能对静客的病有影响,可是她现在身上的伤没有痊愈,出来要是再吹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娘,你先进去坐吧,我在外面照顾妹妹。”和车夫一起把叶知学抱进马车里,出来正好听到娘和妹妹的对话,叶静楷开口道。 以他对叶静客的了解,并没有想到是妹妹体恤他娘,以为真的是嫌里面闷了,赶路这些天温氏憔悴了不少,虽然嘴上不说,叶静楷心疼娘亲。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叶家往事 说是后座其实就是车辕长出来的一块原木,只是锉平了一些,很窄,坐上去可真说不上舒服,仗着个头不大,叶静客坐的还算是安稳,对于身量已经伸展开的叶静楷来说就有点困难了,得时刻抓着车厢外面才能保证不被颠下去,走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听到他一句抱怨,叶静客心里挺佩服她这个三哥的。 拜温氏给她围了厚厚一层衣服所赐,叶静客没觉得多冷,她现在的身体也不用担心万一着凉感冒而丧命,很是享受这种无拘无束被风吹拂着的感觉,当然,如果那聒噪的声音能消失的话就更好了。 “哎呦,这么快就能出来了,五丫头这病是好了?可真是命大啊,以后可不能随便闹脾气了,你这一跳花了多少银子,啧啧,大哥大嫂也是,太娇惯孩子……”明明走路已经呼呼喘粗气了,程氏上下嘴皮子翻动的一时都不停歇。 正常来讲,叶静客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之前因为活动范围有限所以没有这种机会,程氏是她穿到这里第一个,就算是长辈,这么随便说别人家的事情真的好吗? 耳朵受到摧残,叶静客默默的选择了无视,从叶静宁嘴里听过她这个便宜二婶的事情之后,她算是真正的明白什么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眼前这人是完美的诠释了这话。 说来话长,这事要从叶静客的爷爷叶忠鹏说起。叶家祖上逃荒逃到西北边陲的凤栖村,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日子一直很清贫,叶静客的爷爷叶忠鹏小时候赶上连年灾荒,为了活下去没告诉家里人偷偷的跑去马帮,一去好多年杳无音信,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回来了,带着大把的银子,到底多少谁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她爷爷去京城买了院子置办了铺子然后迎娶了新媳妇,叶忠鹏是凤栖村第一个搬到京城的,所以当时这件事情在十里八乡十分的轰动,一直到了很久之后这事还是饭后的谈资。 听到这里的时候叶静客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白手起家的事情向来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叶忠鹏在外面闯荡了那么多年算是见多识广,开铺子完全是个外行,但是折腾着慢慢的也安稳下来,几年经营下来叶家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叶静客她爹和她二叔叶知礼从小一起跟着老爷子在铺子里干活,分别娶了亲以后也一直没有分家,就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讨债的突然上门了,口口声声要收叶知礼欠下八百多两的债,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老爷子一看下面的签字画押就一头栽倒在地,叶知礼偷偷在外面和别人合伙做生意,结果那人不但没带回来货还跑了,给他留下了一屁股的债。 就算是再生气这债是定然躲不过去的,老爷子忍痛还了银子,叶家因此元气大伤,但到底是亲生的儿子,在叶知礼痛哭流涕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擅做主张之后,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但是没过多久,事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槽点太多 叶家人一直都以为叶知礼是因为轻信别人被骗了,后来有一次叶知礼和程氏吵架爆出了事情的真相,拿走银子的是程氏娘家的一个弟弟,借银子的事情是真的,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也就是叶知礼故意联合外人想用这种办法从老爷子手里把银子骗走,算准的就是老爷子再生气,外债是没法躲过去的,打算等家里风雨过了去找小舅子要钱,没想到挨了痛打之后银子也没了。 自从成亲以后,程氏一直觉得老爷子偏心老大一家,怕以后分家之后老爷子不公平,所以才会想这么一个烂主意先捞一笔再说,原本是三个人计划好的,结果竟然弄假成真,自己的弟弟真的拿着银子跑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银子和人的下落,偷鸡不成蚀把米,叶知礼自然要迁怒到程氏身上,当时估计是叶知礼真的想要打死程氏,程氏吓的跑去找老爷子,她倒是保住了命,老爷子气的从病床上就没有起来。 老爷子在临终前到底把家给分了,把二儿子一家赶了出去,店铺和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叶静客的爹叶知学,不过他老人家没有想到叶知礼和程氏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来。 没有落脚之地的叶知礼自然不能等死,他和程氏没想过要找份差事赚钱养家,而是缠上了叶知学一家,程氏只要见到叶静客的娘温氏就是哭穷,都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话对程氏来说可不管用,哭完穷拿到了银子就不是那张脸了,对她家的事情各种指手划脚,就算是当耳旁风,心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这么一个弟弟,叶知学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就算是对弟弟和弟妹失望毕竟还有侄子侄女,就算是分家了还这么一起过着。 叶静宁告诉她这些的时候还还叮嘱她要保密,尤其是不能让娘知道,这些是他偷听来的,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摊上这样的亲人挺糟心,但叶家的脸面还是要保护的。 听说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以后,叶静客对程氏真是没法有半点的好感,现在又要忍受她的魔音穿耳,实在是太考验她的定力。 “……回到凤栖村就让大嫂赶紧给你找门亲事,你们家现在也不像以前了,现在你脸又花了,有人要也别挑三拣四了……”刺耳的声音再次挑战叶静客的耳膜和神经。 她才十二岁啊,正常来讲心智还没成熟吧,这么大点就要嫁人?重点在于这话太不中听,她娘还没说什么,一个做婶子的对她的婚事这么肆无忌惮的谈论真的好吗? 槽点太多,叶静客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眼睛做死鱼状盯着跟在车后走路的程氏,心里念叨着一句静心沉气的真言“我不跟你一般计较,不跟你一般计较……” 叶静楷向旁边看了一眼,脸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诧异的,自己的妹妹他最清楚不过了,最听不得别人对她说教,要放在以前不管是谁也顶撞回去了,现在竟然能忍的住,真是有点不可思议,自从醒来以后静客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现在想想,撞那一下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白眼狼 说了半天没人搭理,程氏也觉得没意思,看着悠然坐在车上的兄妹俩,眼珠转了转,立刻换了副面孔,快走几步追上了前面的车,喘着粗气对叶静楷道:“唉,走这么长时间腿快断了,静楷,你让二婶坐会儿,等二婶歇口气你再上来坐。” 语气是央求的,但是动作可没有半点这个意思,根本没等叶静楷回答,程氏伸手就抓住了车厢顶部,魁梧的身体直接靠过来了,本来坐在上面就不好保持平衡,叶静楷就算是不答应,也得被大块头的程氏给挤下去,这算哪门子的商量? 眼见着叶静楷的脸就沉下来,叶静客立马伸出左手撑住她三哥,借了这一分力,叶静楷总算是没被挤掉下去,没有得逞,程氏的脸就不怎么好看了。 “二婶,我现在头晕眼花的坐不稳,三哥得照顾我,你要是实在走不动就去后面车挤挤,没有空地就扔个桌子椅子,那死物还能比人更金贵?总不能因为这个把人给累坏了吧。”叶静客紧紧抓着叶静楷的手臂,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舍不得花钱雇个大车也舍不得处理家当,弄的没地方坐那不是活该嘛,你愿意走那是你的事儿,你家孩子不愿意走别人就愿意了?欺负小辈也真是够有能耐的。 叶静客自认她的脾气相当不错,之前活了二十多年没怎么和人红过脸动过气,不过脾气好不代表任人欺负,对着这种耍无赖不能讲道理的人坚决不能惯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坐上车还被说了一通,程氏的脸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摆出教训人的面孔,“破家还值万贯呢,哪能说扔就扔,我们又比不了你家,就算是落魄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谁不知道大车好啊,宽敞又坐着得劲,那可得要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这话说的就酸气无比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羡慕嫉妒恨的意思,感情她爹娘之前的贴的银子全都喂狗了,不,应该是白眼狼。 心里的火气被激起来了,但面上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叶静客晃荡着双腿,仰着笑脸回道:“二婶,你这话让我娘听着肯定要难受了,她也想要省钱,但我娘可不像二婶你这么魁梧,一路走回去身体可吃不消,累坏了可不值当。”说完,还冲旁边的叶静楷眨眨眼睛,“三哥,你说是吧?” 叶静楷:“……”这话可真是拿刀子往二婶的心窝子里捅,要知道她最介意别人拿她那水桶腰和壮实的身体说事儿,跟以往撒泼耍赖不同,静客这话可真是刀刀见血,摔一下还能把人给摔聪明? 程氏的脸一下子就跟霓虹灯一样,一会儿一个颜色,变的那叫一个快,叶静客有点担心会不太快会短路挂掉。 什么时候这个死丫头片子变得什么牙尖嘴利了?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程氏还拿叶静客没法,她咽不下去这气,就拿话挤兑,“五丫头,你不是在上面坐不住吗,下来走着不是更稳当,省得还麻烦静楷扶着你。” 小丫头片子,下来走两步看你还能说话这么溜!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凤栖村 面对程氏的恶言,叶静客没有火冒三丈,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道:“我倒是想下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就是腿不怎么爽利,不知道被什么重物给压的狠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没办法,就算是不稳当也得坐着呀。” 那个时候在车上程氏恨不得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上来,她生生的忍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怨念? 显然是想到了是自己做的好事,程氏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心里暗骂五丫头人不大记性倒是贼好,当时还昏着,自己就是搭了会儿腿倒像是做了什么恶事,真是个事儿精! 没捞着座,嘴上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走了半晌体力有些不支,程氏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回敬了程氏,叶静客闭眼不再看那张招人心烦的大脸。 微凉的风吹佛着额前的碎发,也抚平了刚才斗嘴而被激起波浪的心情,不能跟这些跳梁小丑多费心思,当务之急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可是,一直到了凤栖村叶静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是无计可施而是她出来吹风晚上不幸的病倒了,开始发着低烧,一直到了凤溪村都是迷迷糊糊的,只知道不用在车上晃悠了,耳边的哭声十分的刺耳,旁边还有不少人七嘴八舌,好像一直都没有消停。 再次醒过来,看到泛灰的屋顶,叶静客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烧退了,头晕恶心稍微轻了一些,倒是因为出汗而浑身黏腻的感觉让她更在意。 终于晃荡到了地方,听叶静宁说她曾经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但现在的她并没有接受到原主的丁点记忆,这里对于她来说还是一片空白。 手撑着床坐起来,叶静客打量着所处的屋子。凤栖村的老家比她想象中差不多,脱落的墙面就像是一点点落败的叶家,不管怎么修补都难掩其中的衰败。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掉了红漆的柜子基本没有什么家具,窗子很大,糊的不知道是油纸还什么,不怎么透明,模糊了外面的阳光,窗子缝隙射进来的细小光柱中跳跃着数不清的灰尘。 看着那数不尽的灰尘颗粒,叶静客条件反射般的喉咙发痒,赶紧捂住口鼻,预料中的喷嚏并没有随之而来,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在的她所有具有的已经不是曾经那虚弱没有抵抗力的身体了。 正想站起来去洗漱一下,就听到外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骂声。 “都日上三杆了还不起!一身的懒肉!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管教的,以前是眼不见为净,现在还这样就是让村里人笑话,以后我还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来,屋子里听的真真切切。 这个声音叶静客并不陌生,在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时候听了很多次,是原主的奶奶。 “娘,静客身体还没好,大夫说要好好休息……”温氏有些低声下气的说道,手里的动作一点不敢停,否则又会招来责骂。 “身体不好,身体不好!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你是当娘的,就应该知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了,现在一大家子连吃饭都得靠别人接济,就这样还敢偷懒?”冯氏怒气更盛,插着腰更加大声说道:“想当初,我怀老二快生的时候还在下地!头摔了个口子又能怎么样?她比别人金贵是怎么的?还有没有家法了,这个家到底谁做主?啊?是不是要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