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投胎惨遭潜规则
东洲分九疆,第一疆名天墉,为九疆之首,地广物博,为昆仑仙教所占。
第二疆曰琼化,紧邻其次,土地肥沃,为轩辕神教所占,而东洲修仙者皆称其为魔教轩辕。
仙魔自古不两立,昆仑轩辕两教征战已久,战火不休。
而以两教为首的黑白之争,若论源头,由来已久无从可考,只知战火从未停息。
直至九星连线之时的前夜,东洲智者云不归于天坛星图前,对着身后昆仑、轩辕两派教主,一语道破天机。
“星辰移位,耀彻东方。九子连环,命格天定。”
云不归老人探手拂过如雪的白须,岁月雕刻过的双瞳中充斥着沧桑,他注视着星图,缓缓的如是说道。
“天命之女将于今夜随流星一同降临,东洲九疆的战火,也将为此一人而熄。”
语毕,三人皆不语深思。
轩辕教主沈断天摩挲着手指,看着星图上即将连成一线的九星,久久不语。末了也只是神情淡漠的扫过身旁同样沉默的昆仑教主书千阳,玄色广袍颇有气势的向后一甩,负手离去。
当夜星辰正明,书千阳无言的审视着星图,仿佛那是块雕刻了天命的上古谜题,纵然博学如他也百思不解,困惑非常。
云不归似是早已知晓这一切一般,对着眼前这个叱咤风云的昆仑教主开了金口玉言。“书教主,这是命定的事,任谁也改不了。”
话音未落,书千阳面色已然煞白。东洲谁人不知智者一言顶万金,劝归之语难恭听?
但书千阳乃堂堂一代教主,纵然脸色煞白,口气却如同寻常一般,他问。“云先生,当真改不了?”
“改不了。”云不归缓缓点了点头,此刻一阵夜风拂过,老者雪白的发丝随之飞扬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不知怎的,十分扎眼。
“轩辕魔教自古恶事做绝,怎可让他……?”书千阳闭上了双目,将方才有些颓废的身躯挺直,宛如壮年一般,他深呼了一口气,在缓缓吐出,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云老,我乞求你,别无他法?”
最后四字,书千阳带着此生唯一的恳求,只为替天下苍生求的一个出路。
云不归活了千年,见过太多太多的绝望与悲哀,但如今动容却是罕见之极,但天命所定,初衷无人能改。可是……。
云不归思及此顿了顿,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天坛角落,那里有一个黑影随之动了一番,似坦荡,也似狂妄。
云不归精准的理解了这一动作,故也没有藏珍,朗声言道。“书教主,凡是降落红尘之中的活物,皆是有七情六欲的。”
千年智者说到这里淡然的笑了起来,他阔步走上了天坛的边缘下瞰群山,那山峦绵延不着边际,却也给人以无限生机。“这人世间愿为情死的事情,老朽到也是常见。”
话至此,云不归不再多言,只是扬手对着身后的人摆了一摆,便独自下了天坛离去了。
云不归话已说尽,千言万语也不过点破了人世间的一个情字,在情爱之中,错对又有什么关系?难的是,要怎样去创造这个机会。
书千阳深邃的目光望向了夜空的群星,他知这点,得天女者得天下。
他要改命,就从这个天降的神女开始。
当夜万里无云,群星将夜幕点缀,化成银河横跨了东洲的夜空。
当夜,东洲一片安宁,没有斗争,没有误解,夜风微凉的刚刚好,蝉鸣阵阵,一片祥和。
当夜,整片东洲只有两个人没有入眠,他们在同一地点,共同见证了那场午夜过后的流星雨划破了夜幕,却不知哪一颗载着天命之子的传奇。
第二天,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传奇降生。
但除了昆仑教主书千阳家的黑狗生了一窝纯白的崽子之外,唯一的怪事就是小打小闹不断的轩辕与昆仑两派在当天没有发生半点冲突。
当然,还有一件事是值得注意的,轩辕现任教主沈断天在当天宣布闭关,将大权全权交给了其子沈御寒。
这的确很奇怪,一向喜欢大权独揽的沈断天居然好端端的宣布闭关,还将大权交给了他野心勃勃的长子。
于是那一天,东洲所有的居民,包括修真者与凡人,都已经嗅到了战争的硝烟。
硝烟的味道源于凡人之疆、第八疆轩祖之上的,那座东洲最大的贸易之城——丰饶之都义湘城。
同日,昆仑大弟子,亦是准教主燕南渡下山入世。
正文 第二章 无情总被义胆误
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仙魔最后的决战,却不知这仅仅是个开始,只因当天的昆仑教,的确发生了一件怪事,且是一件不可告人的怪事。
事情还是要追寻到当天一早,昆仑朱雀坛坛主聂战密见书千阳,称昆仑教主峰不灭天上的五大护教神兽之一,凤凰朱雀离奇失踪了。
这件事不仅不可告人,而且直接联系到昆仑的存亡,书千阳当机立断,唤来他的关门弟子燕南渡前来商议此事。
昆仑峰议事阁内,一教之主书千阳终于在看见燕南渡的时候,方才坐稳了椅子。
来者一身青白长袍,袍脚绣同色纹案,眉峰如剑,五官俊朗,其人有一双通透的眸子,却偏偏如寒潭一般冰冷,让人一眼看后再难忘却。
此人正是昆仑大弟子、东洲后辈之首的燕南渡,字归离。
燕南渡先是上前行礼,动作干练,而后发言直逼主题,没有半点避讳。“朱雀走失,我昆仑护教仙阵不出三月必将衰竭,仙阵衰竭之日,则为轩辕屠我昆仑之时。”
书千阳虽深知燕南渡刻薄的性质,但如此直白的话语听起来亦十分不适,但为了东洲的苍生,必须要做出选择,或是牺牲。
燕南渡就是最佳的人选,只因他不会动情。
自古无情总被多情误,若想要控制神女,而又不可靠外力改变天命,情爱虽手段卑劣但无需更多代价,为昆仑万古长存,背负罪名又何妨?
故书千阳开口,下了一道教主令。“昆仑教大弟子燕南渡听令,吾以昆仑教主之名下昆仑仙令,命吾徒燕南渡于三月之内,不惜一切代价寻回朱雀,将其带回主峰。此为密令,除你我二人之外,不得外传。”
昆仑仙令,千年也不曾下过。
而千年前的那一次,也正是昆仑生死存亡之时!
“是。”燕南渡暗自叹息一声,隐隐感觉此事并非只神兽走失这般简单,但仙令已下,不可不接。
故这个东洲后辈之首再次躬身行礼,缓步退离阁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门应声而关之后,书千阳刚欲起身离去,却不料一口浊血喷出,当即晕倒在议事阁的大殿之上。
当日傍晚,云不归亲上昆仑峰为书千阳诊脉,在山脚下与不知情的燕南渡擦肩而过。
当夜,智者云不归抚须对着卧病在床的书千阳只说了一句话。
“此子福尽,灾已降身。”
而书千阳半靠着软枕,强行运功而导致的筋脉逆行之苦还未散去,惨白的双唇不见一丝血色,却仍对着云不归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神女,必将归于我昆仑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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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人都在期待的神女,正是昆仑教丢失的神兽朱雀。
但神女不知道她是朱雀,而寻找朱雀的燕南渡也不知道朱雀是神女,此刻的神女流入了凡尘,不知自己是一身仙家宿命,还在漫无目的的流浪。
所以神女和她命中的第一个情劫唐无情相遇的时候,很有侠客们所言的古道柔情。
那是一个朗月夜,月色如昼,少年人持刀自远处策马而来,马是白马,人是俊男,月色朦胧了当时的意境,隐约还有些起雾,让整个相遇的场景都美如画卷一般。
只可惜,马是好马,景是好景,人却是个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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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九月,第八疆域轩祖,临水之滨,夜。
轩祖的秋桃在临水之滨开的正烈,绯色的花瓣在枝头怒放,亦点亮了轩祖的夜色。
九疆所对应的九颗星辰悬于空中,排成一线,提示着人们今夜一过,此胜景便将成为绝唱,所有人都在家注视着这一奇观,极大的降低了东洲各疆域的犯罪概率。
由此可见,犯罪往往并不全是为了谋财,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修真者或是侠客们觉得漫漫人生很无聊,喝点小酒就开彪。
这倒是提醒了有心之士,娱乐很重要,可惜真正掌权的,一般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但要说真的是一片安宁,倒还有个例外。
临水之滨,秋桃林中,一位少年持刀半跪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五个黑衣劫匪,满脸血污,身上的粗布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
有些是敌人的,但更多是自己的。
“小子,冤有头债有主,你和你身后的姑娘萍水相逢,没必要搭上性命。”黑衣劫匪中个子最高的终于看不下去了,这混小子简直是个人肉沙包,耐打力极强,强到他们都打累了,他还不倒下的地步。
黑衣匪头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良心突发,本着都是肉体凡胎,何必苦苦相杀的心情朗声劝道。“你这是何必?”
正文 第三章 情爱总关风月事
“五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落魄女子,是个男人就必须站出来。”持刀少年踉跄起身,淬了口血痰冷哼一声。“今儿我话撂这了,想碰这姑娘,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匪头听后,飙升的怒气值终于在少年人话音落地之时破表,他抽出了腰间的弯刀,明晃晃的刀片折着月光看起来阴森非常。
“小子们!给我杀!”
然后画面突然静止了,只见一道血光自东而来,几个闪烁后横穿五名黑衣劫匪之间,消失于西面。
事发突然,持刀少年眨了眨眼睛,看着在他面前被活生生切成两半的劫匪们,咣当一声刀就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人愣住了,但他身后的姑娘却没愣住,准确的来说,是这姑娘从一开始就没清醒过。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于哪里,将要去做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是有使命的,但若是细想使命是何,自身的记忆便只留一片雾霭,朦胧的见不得半分真切的物什。
她依稀只记得随着银光急速的堕落,而后似乎是附在了什么东西上,炽热的让她难以忍受,挣扎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再次腾空,迷迷糊糊间也不分方位,误打误撞间便来到了这片秋桃盛开之地,遇上了眼前这个侠义的少年。
而后,在一道匪夷所思的血光的帮助下,少年以一敌五,创造了东洲最年轻的奇迹。
少女努力的眨眨眼,强迫自己看清眼前这个跳来跳去的少年到底在做什么?某种祭神的舞蹈么?还是他在向自己打招呼,用本土独有的方式?
这分析个一来二去的,少女便感觉灵魂重新回到了体内,用句玄乎的,就是她回魂儿了。
少女回魂后第一件事通常都是要先问问救命恩人的名字的,以备以身相许之用。
当然,这姑娘完全没这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眼前这个跳大神的神经病是谁,以后要是不幸再遇见,躲着点。
“我姓唐,名无情,字烺。”少年人大大咧咧的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在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姑娘身前,一反方才的神情,开心的笑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谁都有名字,但天赐的神女除外。
所以关于名字的这个问题,少女根本没有考虑过,她严肃的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处在记忆的‘锁定’一栏中,无法开启。
这直接导致了少女深沉的思考了一阵,没有应声。
“不能是个野孩子吧……。”唐无情见状做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同情的拍了拍少女瘦弱的肩膀,中肯的说道。“那从今往后,你叫唐笑吧,一笑泯恩仇的笑。以后谁欺负你,你就说你是暗狱盟唐家的人,大哥罩着你!”
少女慎重的看了一眼少年,隐隐觉得这名字蠢透了,同时觉得这个弱到爆胎的唐无情基本罩不住任何人。
但少年唐无情却把沉默当成了默许,咧嘴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唐笑唐笑,我们去义湘好不好?”
不好。就这么被取了名字的少女心中果断的拒绝了。
但元气少年唐无情无视了少女的心事,一把拉起了她便带她上马,策马奔驰在了前往义湘的道路上。
“我啊,别看我叫唐无情,其实是我爹取得,他说我身为唐家的人,性格过于活泼,所以取了个无情二字镇镇我。”马上,唐无情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了话匣子。“但我娘心疼我,给我取了烺字,以免我以后真的变成了无情之人。”
唐笑在唐无情的怀里努力翻了一个白眼,但后者没有看到。
“给你说,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我爹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呢。”唐无情得意的说道,仿佛他干了一件值得铭记史册的奇事。“要知道,这天下就没有我爹不知道的事儿,而我,他的儿子却在他的眼皮地下偷跑出来啦!”
赶夜路本身就是一件容易疲惫的事儿,加上唐无情的语音轰炸,唐笑觉得自己快被魔音穿脑而死了,她觉得她必须说点什么了,于是乎,她被迫说出了她降世以来的第一句话。“那你怎么解释方才救你的那道血光?”
唐无情听后,终于关上了他那张好比机关枪一般的嘴炮,世界重回寂静。
安静的感觉真的是棒极了。唐笑如释负重的长呼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享受一下久违的宁静,少年唐无情却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唠叨。
正文 第四章 少年心事须多磨
谁也阻止不了唐无情的话唠,当很久之后唐笑终于得知这点的时候,她已经有点麻木了,并学会了什么叫做双耳油盐不进。
你话唠没关系,我聋。
少年唐无情嘴炮进行时。
“从前在轩祖,存在一个能与昆仑与轩辕相抗衡的凡人之国。”似乎也知道家里的事儿说多了容易被吐槽,机智少年唐无情立刻改口絮叨大陆历史,他平生两大爱好,第一大爱好自然是打架,第二大爱好就是看史书,野史、杂记、正史包括茶馆里闲人的胡吹都是他学习的对象,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唐无情是侠客里最博学的,和学者里最抗打的。
事关历史,唐笑终于提起了一些兴趣,她总是隐隐觉得她的使命是和整片东洲联系起来的,那么知道些历史也是有益于自己的。
“凡人之国名曰龙轩,鼎盛东洲数百年,曾一度是修真教派眼中最强劲的敌人。”唐无情说道历史,秒秒钟从话唠变身说书人,在马背上就摆起了龙门。“按说龙轩王族血统优异,虽一直是一脉单传,但个个都神通广大,一身绝学练至巅峰时,连那些个修真者都自叹弗如。”
“然而时运不济啊,最后一任龙轩的皇子,人称战神君妄的小子偏偏爱上了一个女鬼,并情根深种。最好玩的是,到最后因为这女鬼,君妄把他老子都反了,直接闹得个龙轩亡国,自那之后,轩辕和昆仑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敌对关系,因为三足鼎立的时代过去了,不用互相防着了,谁掐过谁,谁就是东洲老大。”
唐无情一同白话下来,倒也讲的有声有色,是个说书的料子,却偏偏第一大爱好是打架,唐笑心想,这可能也是整个武林的幸运,同时也是说书界的不幸。
唐笑背着唐无情努了努嘴,表现出了对于凡间爱情八卦的极大热衷,她像个忠诚的读者一样反问道。“那这和你去的义湘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唐无情激动的连马缰都不拿了,吓得唐笑立刻接过了手里,心惊胆战的死死抓着马缰不放手,但后者却仍然沉醉在他的说书世界里无法自拔。“哎,你知道东洲第四疆大荒有个传说么?在大荒腹地,有一处桃园名曰长生天,凡人饮用了其中的泉水,便可羽化成仙进而与天地同寿。”
唐笑一下子就没什么兴趣了,她从来不觉得长生有什么好的,人活着就是在天地间苦苦煎熬,何必费尽心思给自己无尽的寿命,想把自己文火慢烤成香酥烤鸡么?
不过唐笑为了听后续故事,只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捅了捅唐无情示意其继续往下讲。
唐无情被这一捅仿佛收到了偌大的鼓舞,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别看龙轩亡了,但这国始终是有人占的,先在占着国名的就是升阳王段升阳,传言啊,这个段升阳还是君妄的挚友呢。
“但是人家君妄可不这么想,前几日人家君妄找上门来了,管段升阳要一个他年少的物什,似乎是和女鬼有关的定情信物,但人家段升阳没给,期间这女鬼到底还有什么人鬼情未了的事儿咱就不知道了,不过人家君妄办事直接,手起刀落咔嚓!下一子,就把升阳王的头给齐根砍了,并把段升阳的头包装的十分精美,在当夜献给了他儿子,升阳太子段景之。
“只可惜啊,升阳王朝,到底是只属于段升阳的。升阳王一死,升阳国就已经站在了亡国的边缘,段景之一纸通缉令就下到了市井之中,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所有的江湖七大世家,两大邪教都已将目标定在了丰饶之都义湘城,当然,我觉得向你们这种修真的,应该是知道轩辕教也已将战场定在了义湘城外吧?”
唐无情看着天空,撇了撇嘴,眼神里是遮挡不住的兴奋。“在我们武林中人看来,得义湘者,得天下啊。”
唐笑用余光瞥了一眼唐无情,这人听说书先生的东西听多了吧?还得天下,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不过等一下……轩辕?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只感觉大脑突然一阵刺痛,仿佛什么东西即将揭开,却始终差那么关键的一步。
什么东西?轩辕代表的,到底是什么?
唐无情还在继续说着一些江湖趣闻,但唐笑却没了心思继续倾听,她思考着,记忆却仍然是一团化不开的迷雾,最终也没记起来,反而引发了偏头疼的发作。
初次的偏头疼让唐笑感到难以忍受的痛楚,恍惚之中她感觉到手中紧紧攥着的马缰被人接过,而自己则被抱在了怀里。
……不知怎的,突然心安了。
正文 第五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抱着唐笑的男人肩膀并不宽阔,他的怀里也并不温暖,甚至还泛着一丝血腥味,絮絮叨叨的话语从头顶传入耳中,早就不知道所云何事,甚至还有点令人心烦。
但不知为何,唐笑突然觉得她很安全,似乎只要这个人在,似乎只要还能听见这个人滔滔不绝的话语,她就是安全的。
而事实上,唐无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一个少年,因为他父亲的名号响亮到连轩辕教主沈断天也要礼敬三分的程度。
凡尘七大世家之首,唐家家主唐澈。
暗中追随了一路的唐家影卫执念看着自家少主的一举一动,觉得很有必要给家主修书一封,禀告家主自家少爷情窦初开,似乎是喜欢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修真女子。
修真者与凡间侠客不常通婚,一来因对于生活的理念不同,二来也是因阵营不一,互不干涉。所以很多时候,修真者与凡人的爱情也是潜意识中被禁止的。
但若是唐无情喜欢的人,可就不一样了。在这个拼爹的时代里,唐澈的名号就像是个金字招牌,没人不买他的账。
执念犹豫着,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在马背上拥着陌生女子前行的少主。
那封信,终是没有送出去。
与此同时,唐家所代表暗狱盟也于义湘城外集结,但其中并没有唐澈的身影。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人的来临,等待一个时机的降临,但在此之前,气氛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一般波澜不惊,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静的让人心惶惶。
明眼人都知道,这恐怕是丰饶之都义湘城最后的繁荣了,繁荣之后,迎来的只有毁灭。
所有人都在等,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导火索,而这个导火索,于凡人来说是唐无情,于修仙者来说则是燕南渡,而燕南渡,在寻找正向此地而来的神女唐笑。
神女降世的那天,对于多数人来说都是相当平静的过去了。
天上的九颗明亮的星辰在第二天的夜里也离开了昨夜的轨迹,开始了又一个漫长的轮回。
昆仑山主峰之上,书千阳在云不归的陪伴下,开始着手于令昆仑教众慢慢适应即将而来的战斗。
而轩辕之主沈断天,依旧在轩辕总坛中闭关,似乎已然不理外事,专心羽化飞仙。
轩辕少主沈御寒已在义湘城下扎营,与对面的昆仑遥遥而立,昆仑第一铸剑师,亦是教主书千阳的师弟杨峥坐镇沙场,等待着导火索的来临。
身负重任的燕南渡此时也已顺着朱雀灼烧过的痕迹来到了轩祖临水之滨,但却在此由于气息被人为抹去而断了音讯。
少年侠客唐无情抱着他的心上人唐笑向着义湘疾驰,他誓要在那里完成他的英雄梦,做一回侠肝义胆的大豪杰,从此笑傲江湖。
而在君妄亡国后,东洲的武林则迎来了百家争鸣的年代,七大世家,正邪两道,以至于那六位名号响彻东洲的六帝都入世行走,引向整个东洲的武林走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巅峰。
智者云不归曾这样说过,这是个最辉煌的时代,也是最后的时代,在百家争鸣的辉煌过后,迎来的是不可阻挡的大一统时代。
这个契机已然降临,谁抓紧她,谁就是东洲之王。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个契机。
但只有身处契机之间的人,全然不知,他们冥冥之中被宿命牵引,一只无形的大掌将他们推向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之上。
少年心性,总是要闯一闯,吃到了亏才知道成长的。
比如好不容易安稳了一宿,身上的淤青不在是问题的第二天,天生对打架带有谜一样热爱的唐无情,又被两个想要打劫他的爱马的同龄人拦路截下。
一场单方面群殴一触即发,无辜少女唐笑一回生二回熟,已经在唐无情摆好架势之前冷静的牵着马跑到了不远处的阴凉地儿,准备围观一场名叫‘两男痛打人肉沙包’的人间大戏。
你说人既然喜欢打架,为什么不好好习武非得跑到外面来被人打呢?唐笑不解,直到后来第一次与唐无情分离时,这个问题仍然在困惑着她。
反观群殴现场。
这次打劫唐无情的组合没有上一组专业,至少上一组统一了制服与武器,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术业有专攻。
然而这一对儿,一个少年皮肤嫩白如玉,姣好的五官对于男孩子来说长的有些清秀,一身月白长袍裁剪得体,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子弟,常年带着恶仆上街欺压百姓的那种。
而另外一个少年则穿的破衣烂衫的,皮肤是偏黑的小麦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受风吹雨打的乞丐,身上的小腱子肉充满了美感与力量,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起来十分不注意个人卫生,唐笑有理由相信,他家曾经养了很多只小强。
这两个人怎么认识的,突然就成了一个谜。唐笑想着,不由自主的开始脑补两位阶级差别悬殊的少年是如何发展成今天的合作伙伴的。
当然,最后是没有结果的。
正文 第六章 直叫人生死相许
“唐无情,你识相点,我拿离魂戒压你这儿换马一用,要是旁人早就乐得不的把马交给我,你怎还想和我讨价还价?”月白长袍的斯文少年不解开口,并给了他身旁蠢蠢欲动的乞丐一个眼色,暗示他冷静一些。“知道战神君妄么,这可是他的宝贝儿,值钱的紧。”
“马是我爹的,我怕你上去了被我的极光摔死。还有,我唐无情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道穷字怎么写。”唐无情咧嘴笑开,带着一贯打架时欠揍的口气,这倒是引得唐笑侧目了一下,原来这匹马还是个名品,她一直以为是买一送一送的白马呢。
“我打你个仙人板板,一句话,你卖不卖吧?”那个黑黢黢的小乞丐终于突破了斯文人的拦截,成功的爆了第一口脏话,爆的十分有乡土风情。“格老子在义湘叱咤风云十六年,就没有敢这么和老子墨迹的。”
唐笑听完这句话,一瞬间觉得这个小乞丐是个牛叉人,年纪轻轻不学好,挑战城管鼠玩猫,敬你是条汉子!
然而小乞丐说完这话,就在顷刻之间遭到了队友的质疑,斯文人听后立刻扭头对着乞丐耳语,那声音极轻,可唐笑偏偏就听见了。
“我说司马邙,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是小狗。”
“你才十八岁,你丫两岁就打架啊?”
“我出生就会打架,牛不?快来膜拜我吧,方姓小子。”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一瞬间,唐笑觉得这个叫做司马邙的乞丐应该是个自恋狂,要是和唐无情这个话唠在一起,唐笑保守估计他俩能唠到地老天荒,那都不带重样的。
不知为何,浓浓的危机感就涌上了唐笑的心头,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告诉她,这将是她日后的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一个话唠,一个自恋狂和一个穷的只剩一个戒指的恶少,这未来光是想想就令人担忧。
她决定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前做点什么,可是随着司马邙对着唐无情竖起了中指后,局面就已经进入了自动群殴模式。
说话硬气实力脓包的唐无情自然是被打的货色,在声势浩大的一拳头甩过去后,他已经快消失在司马邙的脚底下了。
哎,这么拼是因为啥呢。
唐笑很纠结,她在考虑要不要救救她的白马王子,来一个美救英雄之类的桥段。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自远而来,一个俊朗的少年驾着马车一路行近,看见路中发生的这一血案后自觉的停下了马车,并发现了在旁围观的唐笑,主动凑了过来。
“姑娘幸会,在下枫山风千雅,字常留。不嫌弃的话,叫我千雅便好。”
“我是唐笑,幸会。”唐笑点点头,对这个上门美男的礼貌还是比较满意的。然而风千雅的下一句就彻底打破了唐笑梦幻的泡泡。
只见看起来很斯文的少年话题一转,就转到了唐笑的身上。
“神医世家方家长子方温笙,酒徒唐家长子唐无情,还有……不知姑娘你这个唐姓,是否与唐无情有关?”
嗯,看来这个是一个有着些许自恋的八卦主义者,唐笑挂在脸上的装饰性微笑立刻收敛了起来,她侧头好好审视了一圈对方,一字一顿的说道。“唐无情救过我一命,仅此而已。”
“我有幸可以知道经过么?”
“你没幸知道。”
“……。”
风千雅的微笑凝固在了嘴角,他第一次被人撅的如此畅快淋漓,一时间忘了反应,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愣在了当场。
不远处的群殴还在继续,那边火热的气氛与唐笑这边尴尬的气氛成了鲜明的对比,宛若冰火两重天。
只是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灰色的鸽子从林中飞起,向着北方振翅而去,但灰鸽并未飞翔多远,便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回了地面之上,正当灰鸽十分气愤的在地面上挣扎时,一个人影遮住了灰鸽的世界。
那个人有着匀称而修长的身材,剑眉星目,尤其是他那一双如寒潭般清澈的双眸在阴影中极为明显。
灰鸽愣了一下,立觉得自己此生时日无多。而当它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拎起来的时候,很配合的双腿一登,结束了自个儿作为信鸽的短暂生命历程。
燕南渡愣了一下,觉得如今的鸟也变得市侩起来,他本无心去伤害一只信鸽,但却因这只信鸽很可能是他寻找朱雀的线索而不得不伤害对方。
本是无意的事,却往往会成为旅程的重点。但年少出山的燕南渡并没有感慨太多,只是快速的取下了信鸽腿上的纸条,展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娟秀的字体,一看就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内容与朱雀毫无瓜葛,但字里行间中却充斥了怪异的矛盾。
‘方家大少携叶氏后人已与少主相见,洋商大少亦已就位。’
燕南渡闻到了阴谋与硝烟的血腥味道。
正文 第七章 第七章:爱恨情仇莫执着
燕南渡仔细审视纸上的文字,其中涉及的只有四人,但若是按照此来讲,以这一路上的跟踪来看,还应该有一个人在。
燕南渡皱了皱眉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神兽朱雀。
而这群人的终点站,就是如今战事风暴的中心——丰饶之都义湘城。
燕南渡抬头看向了义湘的方向,那里灵气云集,天空已承受不住滔天的战意而降了乌云,遮天蔽日的黑云,远远便可瞧见那块无光的地带,便是昔日里东洲最为繁盛的城邦。
据他所知,轩辕少主沈御寒就在义湘城外,而沈断天仍在闭关,若是此刻自己在义湘之战中将沈御寒杀死,那么就可以极大的缩短昆仑与轩辕两派之争,进而促进东洲一统。
何乐而不为之呢?燕南渡犹豫了半响,便已决心先入义湘,在义湘劝回神兽朱雀,而后一箭双雕永绝后患。
这时候的燕南渡,仍然不知他要寻回的,便是昆仑教主书千阳耗费千年功力而改的天命。
云不归的预言是极准的,天降的宿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更改,但若是以千年修为为代价,也不是不可以干扰天命之女降生的场所。
然后,便是那句话。问人世间情为何物?痴男怨女在这时间总是多见的,书千阳了解燕南渡,所以只告诉了他,他将寻回的是昆仑的根基,而非一统的工具。
因为只有这样,燕南渡才会拼尽全力去护得天命之女的周全,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可以为之托付终身的呢?
这些,燕南渡都不知道。
但人生便是这样,谁不是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与阴谋之中呢?即便是少年心性、基本没用如唐无情,也免不了被人利用的下场。
风千雅在被撅之后,仍然坚持不懈的站在唐笑身旁努力的发起热门话题,在冷场了N个话题之后,他终于成功引发了唐笑的兴趣话题,离魂戒。“那个离魂戒,是前朝太子君妄给他挚爱的女鬼的定情信物,也是此次战乱的源头。”
“哦?那么段升阳与这离魂戒又有何关系?”唐笑一边留心着不远处还在群殴中挣扎的唐无情,在去拉架和听故事这两个问题里果断选择了后者,她毕竟还是相信唐无情人肉沙包的实力的。
“段家有一个绝学名叫往生荼,可以安送留恋人世的魂灵。”风千雅耸了耸肩膀,如是说道。“据说当年的段升阳,只是完成了那女鬼的愿而已。”
“那女鬼不愿与君妄在一起?”唐笑口气中带有了一丝讶异,人都愿意抛弃一切、包括断子绝孙和一个鬼在一起,怎么一个鬼还负心成这样去嫌弃人了?
“你不如去义湘,亲自问问君妄本人,他就在那里,等着离魂戒的到来。”风千雅听出了唐笑言语中的惊讶,他扯起了一个微笑,带有八分礼貌的躲开了唐笑的这个问题,并以一句市井歌谣收场。“贪婪的人永不知足。寻觅的人永不满足。故事的结局刚刚揭开了帷幕,古老的旧事推动着未来的发展,多少的梦魇成为了现实。情啊恨啊莫要执着,善恶又有谁分的清楚……。”
唐笑觉得这歌的调调哼的挺好,就是歌词一句也没听懂,哪天问问唐无情这个武者中的智者……啊,唐无情!
好奇心暂时得到了满足的唐笑突然想起了她救命恩人仍在命悬一线,赶紧几个小跑过去,一边考虑着自己一拳大概顶多大用处,一边扬起拳头冲着毫无防备的司徒邙挥了过去。
结局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但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无情的影卫执念在内,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唐笑仅用一拳,便将司徒邙打飞到了半空之中,并让其垂直向下成自由落体,吧唧一声飞扬着尘土的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
鼻青脸肿的唐无情惊呆了,一拳头没打下去的方温笙也惊呆了,在远处持续调戏姑娘的风千雅也惊呆了,在暗处的执念也惊呆了。
唐笑也惊呆了。
总的来说,就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短暂的惊呆过后,便是唐无情快速的蹦起来,给了唐笑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兴奋的亲吻了她的脸颊,开心的高呼着。“唐笑唐笑唐笑,你真是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我们去义湘吧,在那里成名后浪迹江湖,让江湖遍布我们的传说!”
相当……典型的少年梦想。唐笑哭笑不得的咧了咧嘴,不知道该打唐无情一巴掌好呢,还是打唐无情一巴掌好。
正文 第八章 你情我愿两不欠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思想落在实处的时候,她便举不起来手了。
事后很久,久到她第二次遇见唐无情的时候,她才明白那叫做纵容与宠爱,只是她错过了,错过了这个天真的男孩儿一生里最为烂漫的时代,也错了自己这一生中最为自由的时光。
不过那都是后话。
反观现今,所谓少年人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看见唐笑那一拳头的威力之后,重新在地上爬起来的司徒邙很愉快的和唐无情握手言了合。
远处的风千雅想了想,刚想转身离开,唐笑却静静的扭头看了他一眼。
风千雅立刻挺直了身板,上前两步握起了唐无情满是污泥的双手,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洋商风家,枫山风千雅,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唐无情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恭维,一时间也有点小兴奋,一兴奋嘴炮的毛病就又跑了上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扯淡。“跟我们去义湘吧,见证我,见证我和唐笑的辉煌!”
说罢,唐无情一把揽过了唐笑,大笑着说道。“那将是我唐无情的第一战,也是成名之战!”
唐笑默默瞅了一眼唐无情,开始认真反思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令这个废柴的自信度爆棚的?因为有一个牛人老爹?
难道是其实这个唐无情在他父亲的调教之下,已经是一个绝世高手,但却是个受虐狂,所以喜欢被挨打?唐笑思考了一下这个的可能性,随后全盘否定。
高手的话,装什么拼死救美。唐笑在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唐无情的废柴度,完全对他所言的什么‘辉煌’不报丝毫希望。
不过为什么自己就没想过离开他呢?唐笑很奇怪的再次瞅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唐无情的脸上沾满了污泥,还有青紫的痕迹,左脸有点被打肿发青……说起来,唐笑从结实唐无情开始,好像还没看过唐无情干干净净的模样呢。
等到了义湘,得好好给唐无情洗个澡。不过也许是这孩子就不喜欢洗澡呢,比如很多犬科动物都不喜欢洗澡一样……。唐笑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的未来要多了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她此刻仍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安稳只是上天怜悯她最后的柔情。
当然,唐笑是一个很追求效率的人,他思考这些是在马车上思考的,自从发现了风千雅的马车后,她就拒绝了和唐无情共乘一匹马的邀请,这令后者失落了很长时间,并主动把他的极光借给了方温笙,随后自己挤上了风千雅的马车。
对此风千雅很想把脏兮兮的唐无情一脚踹下马车,但有忌讳唐笑的神一样的蛮力,只好任由其坐在自己旁边一同驽马。
两个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没什么国事可谈,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姑娘身上。
身为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唐笑被列入了必然躺枪的名单上。
“我听说是你救了唐姑娘?”风千雅靠坐着,随性的挥了马鞭,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还给她取了名字?”
“是呗,她是个姑娘,姑娘有难是个男人就得站出来。”唐无情似乎对此深感自豪,他说话时的语调都带着愉快的色彩。“一个人流落在外,怪可怜的,我就想——也许我可以给她一个安稳。”
风千雅听后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而其他任何事相比起这件事,都无足轻重了。
像唐无情这样的人,性情上他不可能在兄弟与爱人之间选择后者。而身份上,唐家也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进家门。
可爱情这码事,谁有说的准?前朝战神君妄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爱情和江山还有亲情之间,选择哪一个都是错的,从综合方面来讲,君妄他不配做一个太子。
但风千雅也佩服君妄,因为他敢爱敢恨,不拖泥带水,纵然这个代价是要背负不孝的骂名,最后还没有抱得美人归。
但爱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你情我愿,两不相欠。
风千雅没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因为他商人的本质在阻止着他说出一切不利于他的言语,但有个人的血统里可是留着敢骂天的血统,那就是小乞丐司徒邙。
他很愉快的把风千雅没想说出来的话给说了出来。
“放你的驴屁,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给唐姑娘安稳呢?她给你安稳还差不多。”
此子声音洪亮,底蕴醇厚,行家一听便知道是动了丹田之气的,若是顺风,远远的能穿出十里地开外去。
所以,这话也被坐在马车内神游的唐笑听见了,不过她没像马车外的唐无情小脸一红,只是冷静的想了想,发现这话话糙理不糙,值得借鉴。
正文 第九章 凡人生于人世间
唐笑暗地里点了点头,甚是赞同司徒邙的话。
是啊,找这么发展,以后可就是真应了那句话:别人的老公都是出危险的时候站我身前,我家不一样,我家是出危险了,我站老公身前。
想一想,这是要朝着女汉子的方向发展?天啊,让她安静的做一个美少女吧,好么?
……等一等。唐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谁要嫁给唐无情啊?!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了如今这样的?唐笑很费解,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把耳朵竖了起来,开始正是的偷偷摸摸窃听车厢外的对话。
“啧,话不能说死,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走个奇运,唰!的一下,就独孤求败了呢?”车厢外,传来了唐无情那典型的浮夸式梦话。
这小子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真当自己是主角呢?唐笑抹了一把头上的黑线,但又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听听这个奇葩的唐无情怎么应对一根筋的司马邙的吐槽。
在深知唐无情那损出后,司马邙丝毫不给面子惯着这个富家子弟,拍了拍车厢的木顶表示自己的不屑,做出了精辟发言。
“就你还独孤求败,那东洲还有人活着么?”这个时候唐笑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子一直都坐在自己脑袋上啊?
不仅唐笑这样想,风千雅也是这样想的,他本能的有一点洁癖,还有一点强迫症,在不干涉到生命的前提下,他向来不做退步。“司马家的小子,你从我的车顶滚下来,会死么?”
“为什么啊?这里风景好,而且还凉快。”
“方温笙那里还有个位子,去去去,马上凉快去。”
“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我的马车。”
“那唐无情都坐在你马车上了!”
“你要是能打过唐笑,我也让你坐这儿。”
司马邙考虑了千分之一秒,迅速的从车顶滑了下来,窜到了方温笙身旁,一个腾身就上了马背。
老师说的对,弱肉强食狗仗人势真是无所不在。唐笑彻底对这四个精神病一样的少年绝望了,一想到这几个少年将来很可能就是东洲的凡尘栋梁,她就止不住的为东洲的未来担心。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得不担忧的事情。
很久之后,每当唐笑回忆起他们四人前往义湘的这段无忧的时光,都会泛起温暖的微笑。
那是她一生里遇见过的,最不靠谱的四个人。
但那个时候她所见的天,却是最蓝最通透的天。
车马疾行,日月披肩。
少年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马蹄声踏破了寂静的古道,扬着黄沙出现在了义湘城的视野之中。
抵达的那一天是夕阳西下之时,大半的残阳没入了地平线之下,唐笑五人一马一车,就这样卷着沙尘出现在了这个暗流涌动的丰饶之都外。
最后一批人马终于到齐了。
沈御寒负手站在义湘城的高处,半块银质面具将他的脸遮去一半,暴漏在外的双目亦是冰冷无情,他将他父亲孤傲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比之更甚。
但比起其父沈断天,他的动作更加具有侵略性,气焰中也带有了最为可怕的因素——生机。
沈御寒像是一头嗜血的猛虎一般,垂涎着这整片东洲沃土,他等了这一天足足等了二十年,而今终于梦想成真,是时候开展他的宏图霸业了。
他通往巅峰之路上的唯一劲敌,就是昆仑那声名赫赫的大弟子燕南渡。
不过没关系。沈御寒低沉的笑了起来,他知道他将来到这里,也知道他将败在自己的手下,这一切都是命数,燕南渡自下山开始,他的命数便已经改变,随着天命之女的临世,上苍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风水是时候轮流转转了。
城门之上的男子阴沉的笑了起来,除去了其父亲的霸道,将阴险全数传承。
沈御寒,字北回。其人性情凉薄,手段狠辣,野心勃勃,乃东洲后辈之中无二的枭雄之资,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论才学论武功,每一样却都要比燕南渡差上些许。
除了一样,天机学。
轩辕少主沈御寒,师承智者云不归。虽然云不归从未公开说过,但身处高位的人无人不知,沈御寒的天机学已青出于蓝。
而天命之女将于今日入城之事,他也算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在等,清晨开始他就在城墙上眺望,他看见了意料之中的男人燕南渡,也终于等到了这最后的一批人。
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了马车之上,驾车的少年文质彬彬,但举止投足之间却有着商人的精明,而坐在他身旁的少年则不修边幅,满身淤泥但却笑的痛快。
沈御寒是不懂的。
正文 第十章 含笑非笑戏中人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大笑着冲向生命终结的,往往都是命不过百的凡人,而能义无反顾的为爱错付的,也往往都是些凡人之姿。
他忘记了,东洲第一个修真者,也是一届凡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不着急去劫持在车厢之内端坐的那名天命之女了。
这个稳坐轩辕之首的天才少年突然很好奇,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凡人冲向死神的怀抱的,而且还笑的如此畅快淋漓。
他想等等,想在看看,这些生生死死的情爱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们常说的守护与生命的意义到底是怎样的光景。
正想着,一声轻唤却将沈御寒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那是一声似是唤情人的低吟,低沉着的男音里充斥着谨慎,似乎是生怕声音大了,梦便碎了一般。
“沈御寒啊,听说沈断天这个老鬼,又去逍遥了?”
沈御寒瞳孔一缩,他虽早已算出了君妄已至义湘,却没想到他第一个找的人是自己。
他回头,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代战神,颔首为其献上了自己的敬意。“家父并未对小子说其他,您也知晓的,家父向来行踪不定。”
白发白须,却有着一副刚毅的脸孔,没有半分苍老的痕迹。君妄去过了长生天,如今他回来了,在杀死了段升阳之后,他来义湘寻找他的灵魂了。
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对于君妄来说,就是由鬼匠纪无涯出手的那枚绝世之作,离魂戒了。
传言说君妄从前的声线是极其醇厚刚毅的,曾有过这样的戏言说:战神就算是毁了容,愿意为他雄厚的音线而倾倒的少女也足够挤满王城。
传言说,自从君妄一夜白头后,随着他性情一同大变的,还有他的声音。
有人说君妄一夜白头是为了爱情,也有人说是为了亲情,也有人说是为了大好的江山。众说纷纭,却偏偏没有一条是准的。
没人知道君妄到底在想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他想要离魂戒,发了疯的想。
“你知道我的离魂戒在哪么?”君妄轻轻的笑着,像是在对沈御寒说情话一般轻柔温婉,带着少许懊恼的口气倾诉着。“我找了它很久,段升阳那小子藏得太好了,而云不归那老小子还是我兄弟纪无涯的师兄,于情于理我还得给三分薄面……所以云不归的传人啊,你知道我的离魂戒在哪里么?”
沈御寒知道,在君妄面前,没有人拥有拒绝的权利。
要么生,要么死,君妄的世界很纯粹,也很霸道。
他握紧了藏于袖口里的拳头,将目光放在了城门之下的那一队人马之中。
“持有离魂戒的人,姓方,名温笙。”
“哦……。”君妄终于听见了他想要的答案,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句奇怪的话语。
“天命之女,你想要便去要,只是我要提醒你,现在喜欢她的人,叫做唐无情。”
唐无情,唐澈之子。
东洲有两条恶龙,其一是战神君妄,其二则是唐澈。
这是两位尚未故去便已成传说的人物,不出世则眠,出世则天地灭。没人见过他二人同时出世,而见过的人,早已眠于黄土化为枯骨。
沈御寒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进城的那辆马车上那个脏兮兮的少年,眼神中无故多出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唐笑终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脚踏进了她命运开始的地方。
抵达义湘的那个傍晚,残阳似血,滚滚的黄沙隔断了身后的视野,就像是以一种决然的方式告别什么东西一样。
当时的唐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曾注意过。
许多年后,她才知道,被隔开的东西,叫做烂漫。
不过在此之前,她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把一个名叫唐无情的泥猴子给洗干净的,托土豪风千雅的福,他们顺利的住上了义湘城内最大的客栈,虽然不是天字房,不过没关系,有的住就是好的。
司徒邙兴奋的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柔软的床上,抱着薄被打了一个托马斯全旋,仿佛这是他第一次躺在名叫‘床’的物体上一般,精神高度亢奋。
随后唐无情和方温笙就很默契的连着床单和薄被一起,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司徒邙打包起来,顺着窗口丢出了窗外。
愿天眷顾他,不要发生骨折之类的浪费钱财的事情。
唐笑在门口默默的为这个自恋狂祈祷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