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189章 别打她主意 这让我如何无视得了,我不自觉就调转了方向,被闵束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在我耳边喊道,苏晚危险,别过去,他能应付! 的确,刀棍不长眼,以我目前全身无力的状态,上去也是挨打的份,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无动于衷啊,墨辰是很厉害,可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车轮战他迟早会败的,这些人杀气汹汹,绝不会对墨辰手下留情! 不行,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他,闵束你放开我,我把他带回来,咱们三个一起走,我红着眼眶无法从人群挪开视线,挣扎着想过去,好像不留意撞到了闵束的伤口,痛得他倏地松了胳膊,捂着胸口弯下腰。 这可把我吓坏了,赶忙回身扶住他,闵束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闵束抬了抬头,漂亮的脸蛋白得像纸一样,我慌乱的给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泪眼摩挲的不住道歉,就在这时,他突地把我勾进怀里,紧紧抱住,吓得我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推开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乱动。 似乎觉察到我身体的僵硬,他抱歉的说他实在站不稳了,我理解的点头,说没关系,你就把我当拐杖吧,说话间,我却隐约感受到一道似乎能把我的后脑勺戳穿的视线,回头冷不防丁对上人群中那双冷冽凶煞的黑眸,我从那匆匆的一眼中,读到了刺痛。 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就看到一根钢棍趁墨辰往我这边瞥那一眼的空档,砸在他的头上,墨辰被砸得头晕的后退两步,神情稍一出现恍惚,立马就被人趁虚而入,挨了好些拳脚! 那一棍几乎吓得我噤了声,我的心脏被攥紧,不顾一切想去救他,闵束根本拦不住我,眼看摆脱了他,可是形势又在瞬息间发生了急转,就看到墙头上翻起来一个人,紧接着越来越多人从高墙外翻了进来,他们拿着火把手电,提着武器迅速朝这边的人群围拢。 我跟闵束不明所以的僵住,看着这群人直接和秦家那些人打在了一起,不明白他们是哪儿冒出来的,又是哪路人马,他们在人数上不落下风,很快就把秦家那些人从墨辰身边驱离,我看到后方上去几个像是领头的人,走到墨辰跟前单膝跪地,妖皇尊上,属下来迟! 那些跪下的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带头的是曲水善,还有曾经站在他老城区别墅二楼看我的男人,不过比起奇怪他们会怎么跑来救墨辰,我更在意他们对墨辰的称呼,妖皇尊上?这是真的? 我惊悚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中,很快就在特意被隔离出的一片安全区域中,锁定了那抹孤傲的身影,正巧他也在默默的凝望我,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他冷峻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周身却笼罩着股令人无法靠近的凛冽气场。 旁边有人见他头上溢出鲜血,顺着鬓角妖冶流淌,诚惶诚恐的送上手帕,墨辰却连眼角余光也不曾施舍,也不叫跪着的人起身,就只是隔着人潮跟我对望了几息,垂下眼帘转身离去。 墨辰!我大喊着他的名字,拼命的冲向他,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只是心头有种直觉,不能让他离开,否则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到我的喊声,他的后背似乎僵了僵,但他没有回头,脚步不做停顿的离开,跪着的曲水善幽幽的瞥了我一眼,轻蔑的冷哼一声,带着其他人起身跟上墨辰,全然一副护驾的姿态护送他离开。 我们中间隔着互殴的人群,我冲入人群中,好几次被误伤,有蛇鳞护体,这些人的攻击不痒不痛,只是寸步难行,可能是我尽挨打看着太触目惊心了,闵束又冒险过来把我捞了回去,我只能眼睁睁看墨辰他们远走越远。 曲水善带来的人也跟着撤离了不少,留下断尾的既然寡不敌众,渐有败势,而秦家人已经打红了眼,一时没了目标,看到我们三五人一对眼神,气势汹汹的就要冲过来,闵束赶紧拉着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我后退。 就在这时,又一波人举着火把从另一头过来,曲水善那边几人一看见他们就跑了过去,对着领头的那年轻人说了几句话,离得有些远,我也听不见具体说了什么,急见对方点了点,手一挥,身后的十来人就跟着一同迎向秦家人。 未免被殃及池鱼,闵束已经拉着我退了好远,远得我都看不见墨辰他们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全身都被抽空了气力,连站都站不稳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墨辰脱离危险了,那些人都是妖皇的拥护者,肯定会保护好他。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妖皇就妖皇吧,我连他是狐妖都不在乎,他犯得着为这个避开我么?这其中似乎还有我不知晓的隐情,不过现在也无法深究,我重打起精神蹭了蹭泪水,准备先带闵束离开,这才注意到他望着后来那群人的方向在发憷。 我也跟着看了一眼,先前还没注意到,领头的那年轻人竟然是杨千修! 我大骇,这两天怎么什么都变了,每个人我都看不懂了,这时闵束却笃定道,他不是千修! 我也为之一愣,那负手而立的年轻人,瞧着好不意气风发,眼中多了分阴鸷,我后知后觉的记起,杨千修跟那地府鬼差在疗养院天台对峙时,那鬼差曾说杨千修在阳世作恶多端,那会儿顶着他皮囊的不正是秦越然么,而眼前这位恰恰就是个人! 是秦越然!他没看到我们,想起他上次暗算我,重伤墨辰,我就火大,闵束让我沉住气,只见他中食指夹出一张黄符,唇瓣嚅动念了几句咒语,将符抖出去便自燃了,顷刻间化为灰烬,我看着他的举动,心想他这是在召唤杨千修? 对了,我还没问,他们俩不是素来一起行动的吗,怎么这回一直没看到杨千修? 听到我问起杨千修,闵束的神色暗了暗,凝着我眼神有些复杂,我苍白的干笑着试探道,你这表情不太对啊,怎么了?是不是闹矛盾了?总不会两天不见,杨千修也反水了吧? 话刚落,脑袋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爆栗,熟悉的声音叫嚣道,我看你脑子进水了还差不多! 来的正是魂体的杨千修,我揉着脑袋狠瞪他一眼,而他扫过我目光落到闵束身上,有些冷,然后狠狠的挪开,后者更是干脆,从对方出现前就没给过正眼,一看就是闹了别扭的模样,我抓着脑袋,弄不清关系这么铁的两人,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脾气。 还没等我想法子打听,就注意到杨千修身后跟着个性感火爆的长发美女,可不就是当初跟他交过手的鬼差,她只见玩味儿的视线在混乱的场地中一逡巡,看到了不远处的秦越然,艳红的唇角笑意更浓,眼中迸发出精光,喃喃道,瞧瞧,我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小东西。 杨千修双臂抱胸,不屑一顾道,现在信了吧,老子是无辜的! 闻言,那鬼差斜眸睨向他,目光不经意落到近旁的我的身上,把玩着手中的拘魂链,笑靥如花,哎哟,这不是那惹人怜爱的小妹妹嘛,有没有想念姐姐…… 她说着兴趣盎然的伸手要来挑我的下巴,被杨千修干脆利的一巴掌打开,别打她主意! 那鬼差也不恼,咯咯的笑着,纤细的胳膊顺势往杨千修肩上一撂,勾着他的脖子拉到身前,丰满的胸脯贴了上去,玉指点着杨千修的下巴,眉眼勾魂的笑道,怎么?吃醋了? 她穿上高跟鞋,跟杨千修差不多身高,还别说,两只鬼靠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主动挑逗的女方霸气惹火,又不失优雅尺度,平日里孩子气没个正行的杨千修,这会儿反倒是冷冰冰的,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只听他道,吃什么醋?哥趋向正常!对俩男人婆都没兴趣! 擦!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躺枪的我哭笑不得,倒是那鬼差气势一冷,强硬的勾着杨千修的脖子走开,道,趋向正常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做什么!给老娘干活儿去! 我也没来得及弄清他俩怎么又走在了一起,就见两只鬼直奔秦越然,配合作战,跟他打得不可开交,我回头想问闵束究竟是什么情况,却发现他面色更加苍白,再是耽搁不得,我来不及跟杨千修打招呼,就架起闵束继续往大门方向赶。 秦家已经彻底乱了,大门也没人看守,大开着,已经有人看到秦家的火势报了警,我出去的时候消防车正好赶来,消防人员跳下车帮我接过闵束,好歹让我松了口气,又听他们问起里面还有多少人。 我刚想回答还有好多人在打架,突地顿住,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回头遥远那片火海,妈,我妈还在里面,我立马转身又往回冲,消防人员喊着危险,不能进去,还追了我一路,到底没能招呼住我,幸好将想阻止我的闵束给拦了下来。 正文 第1章 杀狐狸中邪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随着经济的发展,全国建筑行业大肆兴起,当时我爸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年轻气盛,在家里蹲不住,总想出去闯荡见见世面,又由于没啥文化,就跟着亲戚介绍的包工头到处搞工地。 跟随姓程的包工头的第三个年头,包工队接了一个开放城市边缘荒地的工程,承建几个住宅楼盘。 施工的地方在荒郊,工程队只要把山推掉一部分,打好地基就可以建房了。 工程进行到半个月,挖土的挖掘机却停了下来,一堆人聚在那里吵吵闹闹,我爸还以为又是工友之间发生了磕磕碰碰,这种事在他们这些汉子扎堆的包工队里面很常见,他也没去打听具体出了什么事。 直到夜里吃饭几个同乡的工友嗑叨,他才知道原来计划动工的荒山上,突然出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老庙,奇怪的是庙里竟然还有香火。 老庙的出现搞得工地人心惶惶,程包工头果断决定尽早把庙推了,省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跟我爸同村的刘老二开着挖机,三下两下就把老庙推成了废墟,中途没有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意外,好歹还是让所有人松了口气。 就在后续清理施工现场的时候,有人从废墟下翻出一窝白毛动物,整整七八只,大的小的都有,庙塌的时候砖头砸下来砸死了两只大的,剩下几只的躲在大的身下躲过了一劫,。 有人认出来这是窝白狐,看上去挺可怜的,我爸心肠软,当时就想把小狐狸抱走,看看能不能养活,却被人给拦下来了,说这要是窝野猫野狗让我爸抱走谁也没话说,关键是这是窝狐狸。 狐狸又怎么了? 农村里的人就信狐狸精害人的说法,更甭提还是从老庙里翻出来的一窝狐狸,这老庙本身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没准这庙就是什么狐仙庙。 我爸哪能信他们胡扯,就说那还没半个巴掌大的小狐狸还能害人不成? 他犟着非要去抱那几只活着的小狐狸,其他人就上手拦,拉扯间总掌握不好分寸,刘老二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一屁股跌坐在废墟上,手上被砖石磕破了皮,他像是被点燃了火药桶,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小狐狸就狠狠的往地上砸,嘴里骂着要我爸烂好心,他今天就把这些小畜生弄死给他看,不仅要弄死,还要吃它们的肉哩! 他抓得狠了,小狐狸惨叫起来,然后被狠狠砸在了坚硬的砖石菱角上,叫声戛然而止,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但它没死透,痛苦无助的嘤嘤呜咽着,四肢无力的踢蹬两下。 剩下的小狐狸受到感染,在窝里不安的叫唤起来,可它们太过幼小,连路都还走不稳,歪歪倒倒的滚了一身灰,刘老二眼也不眨的一脚下去就把两只幼狐踩在了脚下,小狐狸发出凄惨的叫声,他再用力一碾,脚下就没声了。 我爸被人拦着无法靠近他,刘老二就当着他的面活生生把几只小狐狸都给踩死了。 这下就把我爸给彻底惹毛了,两个人直接打在了一起,最后还是程工头叫人把他俩拉开,挨个一顿批。 两个人都挂了彩,而且这事是由我爸主动挑起的,程工头逼着我爸给刘老二道歉,我爸当时年轻,自尊心强着呢,哪肯对着刘老二那张小人得势的嚣张嘴脸道歉,甩手就走了,程工头气不过又怎么样,照样拿他没辙。 我爸以为这事也就这样完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工地的大锅饭煮的还真是狐狸肉汤泡饭,气得他晚饭也不吃了,就一个人窝在被窝里空着肚子生了一夜的闷气。 刚好刘老二也跟他一个宿舍,我爸睡上铺,他睡对床的下铺,两个人一整夜谁也没搭理谁。 第二天上午,工地上又出现了一只白狐,个头比先前被砸死的那两只都大,刘老二也眼尖,一下就瞧见了,他故意当着我爸的面说今晚又有狐狸肉吃了,掉头就跟着白狐钻进了后山的林子里。 我爸当时脸色铁青得难看,倒是没有一头热的跟着冲进林子里,只是心想他们俩这梁子算结下了。 结果刘老二这一去大半天都没回来,程工头来向我爸问起他,我爸想起当时的情形就来气,没好气的说那龟儿子吃肉吃上瘾了,旷工进山里抓野味儿给大伙儿改善伙食去了。 再一问去了多久了,程工头就骂我爸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然后就带着几个人上山去找人。 找了一下午没找到,把程工头他们急得不行,傍晚的时候人却自己回来了。 大伙儿都围着刘老二问东问西,就我爸没往那边扎堆凑,也不乐意知道他什么个情况,反正人都回来了,不怕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刘老二在外跑了一天,回到宿舍脸脚都不洗,倒头就睡,当天晚上饭也没出来吃。 晚些时候我爸也要回宿舍睡觉了,突然有人从后边拉住他,神神秘秘的说刘老二从山上回来就不太对劲,看起来有点像是中邪,让我爸平时盯着点。 我爸根本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什么中邪没中邪,关他啥事,有那么多人都一起吃饭睡觉,凭什么就让他盯着,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刘老二的事他不爱搭理。 当天晚上我爸睡不沉稳,夜里一个激灵醒了,翻个身准备再睡,结果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就看见刘老二阴沉着脸站在他的床前。 当时工地上有人值夜班守着建材,开着一盏透亮的大灯,灯光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刘老二半张脸,惨白惨白的,我爸当时就吓得瞌睡一下就没了,低声咒骂他大半夜不睡觉杵这儿干啥呢? 刘老二本来眼睛是往下看的,听我爸说话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把我爸给看怵了,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活人,死气沉沉的,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爸被他看得发慌,心里突然就想起了先前那人说刘老二中邪的话,没想到刘老二这时右手一抬,居然扬起了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一刀就砍在下铺的人的身上。 下铺爆发了一声惨叫,瞬间就把我爸震醒了,大吼一声刘老二你个瓜娃子干什么傻事,然后想都没想,直接就从上铺扑下去,把刘老二按到在地,可这刘老二的力气大得跟牛似的,我爸按不住,就叫刘老二上铺的人帮忙。 那人被吵醒,慌里慌张的下来帮忙,没想到越帮越忙,反而又让刘老二逮着机会把他也给砍了一刀,最后还是其他宿舍的工友赶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刘老二给绑了起来。 这一闹,整个工地后半夜都没得了睡,吵吵闹闹的叫起货车司机,赶紧把受伤的俩人开车送到市里的医院,好在两人都没伤到什么要害,几人又是同村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程工头当时寻思着还是私了更合适,就自己做了主,暂时没把刘老二扭送派出所。 刘老二一被绑上,人就好像活过来了,眼睛里有了神采,就是神志不清,看到人就十分害怕的样子,嘴里还老说胡话,不是学动物叫就是喊有鬼,想问他话也问不出什么来。 我爸是当时唯一一个在场还能问话的人,但是我爸自己都搞不清当时的情况,别人问再多遍,他也只是重复那几句话。 正文 第2章 临终托子 久而久之就有人胡乱猜测刘老二是在山上撞见了什么脏东西,才会中了邪,认定问题就出在狐狸身上,而且越说越离谱,说什么刘老二追的那只狐狸在山中修炼成了精,之前被他摔死的小狐狸是那狐狸精的幼子,这一遭就是来找害死它孩儿的凶手寻仇来了。 很多人不禁想到自己也吃过狐狸肉,害怕报应到自己身上,私下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明早就上山搜狐狸,斩除祸害。 我爸的烟瘾就是从那晚开始染上的,虽然他并不认同什么狐狸回来报仇的话,但是别人却不这么想,他之前为了小狐狸争着跟刘老二打架,后来一宿舍四个人就他还好好的,嘴杂的一来二去闲话满天飞,一道道异样的目光落在我爸身上,让他心情从没有过的郁闷。 所以第二天凌晨大伙儿决定罢工一天,上山搜狐狸时,我爸也选择跟着去了,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弥补什么,还是想证明什么。 工地的后山连接着大片荒无人烟的山脉,真要在山上找到一只狐狸谈何容易,整个工地百十来人就留了两人下来看守建材,其余都扛着趁手的家什上了山,三五人结伴分头搜山。 其他人本来就对我爸有点疏远的意思,不过也不好就让我爸一个人,就让他跟着另外两人一起走,结果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把那俩人给跟丢了。 没办法,我爸只好自己在山上转了大半天,没找到那两人,还差点被草堆里扎的蛇咬了,他恼火的转身打算往回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搞不清回去的路了。 正当他随便蒙了一个方向准备碰碰运气时,前方的山坳里突然传出了好几声急促的吆喝,我爸一听,心中大喜,是工地上的人,而且听这动静人还不少。 他赶着跟大部队汇合,没走几步,突然就看到前面的矮树丛中窜出一道白影,飞快的往自己这边冲过来,我爸当时愣了一下,那白影看到我爸也急刹住了脚步,褐色的竖瞳冰冷凶恶的瞪着他。 好巧不巧,居然就是那只大个头的白狐! 我爸一看到它凶狠的狐狸眼,心就凉了半截,普通的狐狸哪有这么凶的眼神,心想没准害了刘老二的还真是这么个小畜生,他盯紧了白狐,准备跟后面赶来的人一起围堵它。 白狐好像也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眼神突然就变了,变得悲伤而绝望,用一种近乎乞求的悲悯目光看着我爸,就跟它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个能够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一样。 要是别人碰上这一幕,肯定就越发认定这狐狸邪门,留不得,可我爸一看它那眼神,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攥紧木棍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前方的动静越来越近,白狐回头看了自己身后一眼,突然往我爸跟前跑了几步,紧张得我爸立刻又把棒子提了起来,白狐缓下脚步,看我爸提防着它,也不往前了,头一低,就把口中一直叼着的东西放在了草丛中,抬头深深的看了看我爸,毅然转身往回跑。 我爸看到前面树林里出现了很多晃动的人影,喊着在那儿,快打死它,别让它跑了,棍棒落在狐狸身上,白狐发出几声急促尖锐的惨叫,当时就瘸了腿,拖着重伤的残破身体躲闪着,把人往左边的山坳中引了过去。 我爸站在原地愣是没出声,手中的棍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手掉到了地上,等人都走远了,他鬼使神差的走上前,才发现白狐留下的是只通体黝黑的小狐狸,纳闷了一下就赶紧给揣进了兜里,沿着白狐过来的方向走。 一路上我爸的心情都很复杂,摸着兜里软乎乎的小狐狸感觉就像烫手山芋一样,好几次都想拿出来扔了,最后都没能忍心,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工地。 天黑之前,所有进山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最后一拨人带回来了好消息,一只死相惨烈的狐尸,我爸远远看了一眼,看不出来是不是白天他遇上的那只,但怀里一整天都没个动静的小黑狐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嘤咛了一声,顿时把我爸吓得不轻,连忙转身钻进了宿舍。 宿舍现在就我爸一个人还住着,刘老二被绑着关在一间空屋子里,所以我爸才敢放心把小狐狸拿出来。 之前看到的那些狐狸都是纯白色的,就这只是黑的,刚捡起来的时候,它一动不动,要不是入手是温热的,还带喘气儿,我爸都要以为那白狐把不吃的死耗子扔给了他。 当天晚上,工地上热闹了一夜,白天把我爸扔在山里的那两人拿了啤酒来跟我道歉,我爸的心情跟他们完全不一样,沉重得很,哪有心思喝酒,更怕他们发现被他藏起来的小狐狸,就想着几句话把两人给打发了。 其中一人借着酒劲骂我爸不识相,还想跟我爸急,另一人拉住他,说我爸的宿舍发生了那么晦气的事,人肯定心烦,让那人别找事,两人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第二天,我爸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才知道刘老二算是彻底的疯了,就知道傻笑,还见人就咬,大伙儿都拿他没辙,白狐也打死了,人要是好不了,也不可能一辈子把他关在工地上不是? 程工头给刘老二的家里人打了电话,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让他们来领人,是送进精神病院还是怎么的,让他们几家人自己拿主意。 我爸跟程工头请了一天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去市里看看病,因为刘老二的关系,程工头知道我爸心里肯定有疙瘩,就直接摆了摆手,让他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还把自己的那辆单车借给了我爸。 我爸骑车去市里的确是为了看病,不过不是给他看,而是给昨天捡回来的小狐狸看,白狐放下这小黑狐的时候,它就不怎么对劲,这都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连醒都没醒过来一下,我爸心想好歹也是条命,捡都捡回来,总不能就这么放任着不管。 他在市里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兽医医院,给小狐狸打了两针,灌了点药,小狐狸才恹恹的睁开了眼,露出一双幽蓝星空一样深邃漂亮的狐狸眼。 我爸当时就拿手指头刮了一下小狐狸的脸,笑着说你这小畜生的眼睛还生得好看耶,亮晶晶的,就跟夜里的星星一样。 他没想把小狐狸又给带回工地,刚好兽医院附近有一家正规的动物收容所,我爸就把小狐狸给留下了。 回去的路上,天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刮起了大风,没过多久就是雷鸣闪电的下起了大雨,他出来的时候瞧着也不像是要下雨的天色,所以什么都没带,淋着雨骑了几十里。 到了工地那一块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眼看离工地就差几里路,平时老远就能看到工地上的灯光,今天这个距离看过去,前面还是黑漆漆的,他以为是雨下得大了视线不好,就隐约能瞧见前方好像有一大片稀稀疏疏的荧光在流动。 天上的雷一声接着一声响,把人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又一道闪电就在工地正上方亮起,强光将大地映得一片雪白,我爸这下总算看清了前面是个什么情况,一失神就从单车上跌了下来,溅了一身泥也顾不上,不要命的爬起来往前跑。 他先前还以为那片荧光是积水,没想到那竟然是被雨水冲刷的泥土,缓慢的还在流动,是山洪泥石流爆发了! 我爸一边跑,一边大喊山吞人啦,希望工地里的人还活着,能听到他的喊声赶紧逃命,可直到他的嗓子都喊嘶哑了,自己陷进了泥里再也往前迈不动一步,四周除了大雨冲刷和泥土推动的声音外,再也没听到任何人声。 我爸当时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就想着救人,红着眼往泥石流里冲,就这那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刺耳的狐狸叫,一下就把他惊醒了。 狐狸叫?怎么会有狐狸? 正文 第3章 爱笑的少年 他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回过身往后看,当时恰巧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我爸就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狞笑着高举手中的榔头,一榔头砸向我爸的脑袋。 即使那人满脸都是血,笑容将五官扭曲得不像话,我爸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刘老二,可恨的是我爸脚陷在稀泥里根本躲不开,榔头砸在他头上时,他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真的遭报应了,狐狸来找他们报仇了。 我爸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直到他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好半天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后来到出院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一个包工队百十几号人,除了他和先前被砍伤的两人外,全都死了,埋在了那晚暴风雨下悄然袭来的泥石下。 然而刘老二却是在他进城的那天被送进了市中心精神病院,当天下午从医院七楼的窗户跳下去摔死的。 我爸一直记得他眼前一黑前最后看到的那张扭曲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当那是场错觉,是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深埋进了心中。 之后他领了政府的赔偿,将钱尽数打回了老家,自己却不敢回家见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亲友的乡亲,就留在了市里,遇上了性情开朗,温柔漂亮的我妈,我爸说那时候的我妈就像是穿透乌云的那缕阳光,渐渐将他心中无法释怀的阴霾驱散。 半年后,我爸和我妈结了婚,并且生下了我,因为两人工作调配的原因,一家三口搬了好几次家,终于在我五岁的时候又搬回当年的工地附近。 那工地因为那场特大意外事故,废弃了原先建造住宅小区的计划,改建成了一个公园,随着城市的扩展,当年的荒野郊区已经被高楼大厦覆盖,公园附近也修建不少居民楼,我们那时就刚好住在其中。 小时候的我特别胖,我妈怀我的时候就格外的辛苦,挺着个肚子比别的孕妇大得多,好多人都以为我妈怀的是个双胞胎,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足有十斤,护士激动得一时口误,说恭喜我爸妈生了个大胖小子,结果翻过来一看,错了,是个大胖丫头。 我肥胖的噩梦一直持续到了我上初中才渐渐走向终点,在此之前,我整整一个童年都充斥在被排斥,被笑话的折磨中。 因为胖,我没有朋友,成为被孤立起来的那一个,小孩子是最直接最现实的一个群体,他们不会虚伪的掩饰自己对我的讨厌,而爸妈白天要上班,不能总是陪着我,年纪稍大一点的我已经知道自己去离家只一条马路近的公园里玩耍,在那里,我结实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好朋友。 那个明朗的午后,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聚在沙坑里玩沙,我只能站得远远的,羡慕的看着他们,没想到他们却将我骗过去,把我推进了事先挖好的沙坑里,我的身体胖,掉下去就卡在里面出不来了,看到他们哈哈大笑,我害怕的哭起来。 周围路过的大人都当我们只是孩子间的玩闹,没一个出手帮忙,那些坏孩子得寸进尺的抓起一把沙威胁我说不许哭,再哭将把你活埋了。 我只有六七岁,哪里憋得住,听到他们要活埋我,吓都快吓死了,仰着脖子哭得跟杀猪一样惨,我一哭就把他们惹毛了,沙子被扔到了我身上,弄得我一嘴都是。 这个时候,我听到一声清脆的呵斥,滚开,不准碰她! 但我为了躲避沙子闭上了眼,所以没看到发生了什么,等我睁开时就看到那几个坏孩子齐齐的转身走远了,面前出现了一双很白很纤细的手,可能是觉得我太胖了,一只手拉不起来,所以才伸出了两只。 逆着光我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抓着他的手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沙坑爬了出来,这时我才看清了好心帮我的是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子,他穿着一件宽松得几乎快盖住他膝头的V领米黄色毛衣,不同于我的包子脸眯眯眼,对方有张非常精致小巧的瓜子脸,还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他主动帮我拍去身上的沙子,问我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是第一次被同龄的小孩子接近,而且还是个漂亮得让我自惭形愧的男孩子,自卑又害羞的我嘟囔了一句蚊子般大小的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我没把自己被欺负了的事告诉爸妈,被欺负的次数多了,我也渐渐学会了不给大人添烦恼,而且我更在乎的是帮我的那个男孩子,到了大半夜都还后悔得睡不着觉,怎么就没跟他多说几句话呢。 第二天,从附近小学放学的我第一时间先跑去了小区对面的公园,在沙坑附近转了几圈,心中的希冀渐渐落空,他果然没有再来了。 在我瞎转悠的时候,碰巧又碰上了昨天欺负我的那几个坏孩子,我眼睛小,看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被他们围起来了,他们看我背着小书包就伸手来抢,说我这么胖,肯定包里装了不少吃的东西。 我的确胖,但不是吃太多才长的肉,确切的说我小时候是传说中的喝水也长肉的体质,我爸妈怕我越长越胖,严格控制着我能吃到的食物,零食就更少了。 不过那天我包里刚好装了几块糖,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哪里舍得给他们,就死拽着书包哭哭啼啼的不肯松手,其中一个孩子王没耐心了,抬腿朝我小腹踹来,我当时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下一口,但是他那一脚最终没有踹到我身上,反倒是他自己被人从侧面一脚蹬在屁股上,单脚没站稳摔倒了。 那孩子王可能是摔疼了,红着眼眶站起来放狠话让我们等着,然后和其他几个孩子跑掉了。 我抱着失而复得的小书包,一抽一抽的吸着鼻子,怯生生的看着那个穿着米黄色毛衣外套的男孩子,他回过头,对我灿烂的一笑,整个人就好像融进穿透树影的阳光中,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笑起来原来可以那么好看! 他走过来,顿了一下,伸出手给我擦擦眼泪,说,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哭鼻子呢? 我不服气的自己裹起袖子蹭干眼泪,本来想说又不是我故意想哭,不过看到男孩子真诚明亮的双眼,我就没底气了,居然低下头委屈的说了一声对不起,眼泪掉得更凶了。 男孩子连忙安慰我,给我擦泪,好了好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你要像我这样笑,对了,我叫墨…… 他说了一个墨字,突然就不说了,我当时还奇怪,就一个字吗? 他说你就叫我墨哥哥吧。 但我看了看他的个子,这么小,怎么也不像比我大的样子,所以我倔强的喊了他小墨,我告诉他我叫苏晚,没想到他居然条件反射的点头答了一声我知道。 从那天起,我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他似乎也跟我一样,除了我就没有其他的朋友,每天只会和我玩,这让我有种如获珍宝的窃喜感,以至于每天回家都是高高兴兴的,让爸妈很是奇怪。 当他们问起时,我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自豪的情绪,告诉他们我有朋友了,我爸妈其实也一直在担心我从小就没有玩伴这件事,一听说我有朋友了,两人都很高兴,抱着我问了几句,还让我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第二天我把这事跟小墨说了,我们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小墨先是眼中流露出欣喜,却很快的黯淡下去,他摇摇头,说改天吧。 我看得出来,小墨在极力隐藏自己的焦虑,但我当时也没在意,只是一直没放弃劝说他跟自己回家的小念头,能将自己唯一的朋友介绍爸爸妈妈,是我心中的一直期待着的小小心愿。 正文 第4章 被人欺负 然而没过多久,小墨身上出现了伤,我又惊讶又担心,问他怎么了。 小墨看了看我,深蓝色的眸子酝酿着一点迷茫,直到被我用指头戳了一下他嘴角的淤青,他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偏头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说,不小心踩到了果皮,摔了一脚。 我只是疑惑的看着他衣服,他一直都穿着这件毛衣,以往都是干干净净的,现在衣服却脏脏的,上面还印着两个小鞋印,心中就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但又因为年纪小,搞不明白哪里不对。 以后隔三差五,小墨的毛衣都是干净了又变脏,脏了又干净,伴随着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些淤青红肿,逐渐让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每次问起他,他都笑嘻嘻说路滑,撞到人了。 我觉得他有事故意瞒着我,这让我很不开心,气鼓鼓的。 小墨捧着我的脸一按,我口腔里包裹着的气便崩了出去,发出一身类似放屁的声响,尴尬得我脸都红透了,他捏着我肉肉的脸温柔的笑,笨蛋晚晚,干嘛鼓着包子脸?我不是说了以后要像我一样笑吗? 我看着他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牵动脸上的淤青也不觉得痛的样子,我都为他感到心痛了,但我不能不让他失望,所以就裂开了嘴角,然后…… 他玩我的脸上瘾了!每天都要揉揉捏捏,说什么突然发现我的脸好软,就跟揉泥团一样,非得把我的脸搓红了才肯心满意足的收手,因为这个事,我的注意力暂时从他受伤的事上转移走了。 直到有一天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提前放了学,我扎着两根两角辫,背着小书包开开心心的赶到了公园,打算给小墨一个惊喜,没想到却见到小墨被人围起来拳打脚踢的一幕。 打他的是以前总欺负我的那几个附近小区居住的坏孩子,要不是现在看到他们,我几乎都快忘了这几个讨厌的家伙的存在,自从小墨出现后,我就很少再看见他们了,也没有再被他们欺负。 不准欺负小墨!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叫着冲过去,用自己肥胖的身体狠狠将其中一个孩子撞翻在地,再疯了一样推搡抓挠别的男孩子,把他们从小墨身边赶走。 被撞翻那个小孩摔得不轻,鼻血都磕出来了,那个上次被小墨踹翻的孩子王一看,愤怒的骂我死肥妞,竟然敢打他兄弟,然后就招呼起同伴朝我涌过来,对我拳脚招呼起来。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忍受着落在我身上的拳脚,只不过没挨几下,就有人扑到了我身上,紧紧地抱着我,给我挡下了不少拳脚,我听到了他的闷哼,他骂我笨蛋,怎么偏偏今天要来这么早。 我哭成了泪人,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害怕的,我知道小墨在替我挨打,可我却显得连腿都在发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那群坏孩子发泄够了,放下几句狠话走了,抱着我的胳膊松了松,我顶着哭肿的眼睛抬头看他,他依然是那样,唇角勾着阳光一样明媚的弧度,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一下就倒在了我身上。 我吓坏了,在公园里哭声特别响亮,惊动了附近的大人,有认识的熟人去到我爸妈的单位上,然后我爸妈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我们那副狼狈的样子,我爸脸色阴沉得吓人,顿了一下就立马背起小墨往医院里赶。 我妈不放心,就带着我一起跟了过去,没想到陷入昏迷的小墨中途就醒了,捏了捏我爸的肩头,平静的说了声叔叔,我没事。 他坚持不肯去医院,我爸只好把他先背回我们家,我妈牵着我跟在后面,我揉着红肿的眼睛一下就看到小墨脸歪在我爸的后背上,对我眨了一下眼,吐着舌头做了鬼脸,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回到家中,我爸就让我妈赶紧去拿跌打药酒,然后他把小墨放下来,皱着眉头拉到身前关切的说,来,娃子,我看看你都伤到了哪儿。 话刚说完,我爸就盯着小墨,瞳孔一缩,猛地松开他,身形踉跄的后退了半步,脸上全是惶恐。 我妈拿着药酒过来,见我爸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盯着小墨看,奇怪的拉扯了他一把说,还站在这儿干嘛?赶紧看看孩子伤到了哪里,药酒我拿来了。 我爸打了个激灵,脸色有点苍白,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然后接过我妈拿来的药酒,去给小墨上药。 然后我妈也拉我到另一边,脱了我的衣服查看,我没小墨伤得重,但还是有几处淤青,我妈就拿药酒也给我擦,还问我们咋回事。 因为有小墨在,我光着上半身红着脸半响不敢吱声,支支吾吾的把自己被那几个坏孩子欺负,小墨帮了我的事说出来。 我爸一听我们是被那几个坏孩子打的,气得不行,当时就挽起袖子,打算冲到人家家里去算账。 只是当时天色晚了,我妈就说明天再说,别吓着孩子了,又留了小墨在家里吃晚饭。 那天晚上的小墨格外安静,默默的扒饭,时不时小心的偷看我爸一眼,吃完饭后我爸妈问起小墨的家在哪里,这么晚了一个小孩子独自在外面父母肯定不放心,我爸说要亲自送小墨回去。 小墨却说父母都不在,平时只有他自己在家,我爸妈都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可能是父母太忙,这么小就让他独自留在家中过夜,也难怪他会跟我交朋友,所以我爸妈就跟小墨说让他今晚就在我们家留宿。 小墨欣然同意,我高兴得吵着闹着要跟他一起睡,那时我们都小,六七八岁的两小孩子,也没什么顾忌,我妈就让我们各自洗了澡,送到我那间小屋。 我本以为晚上我会高兴得睡不着,可事实上我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窗户跳了下去,那时候我家住在三楼,真要有人跳下去了,肯定得断胳膊断腿。 第二天,我爸早早就找人算账去了,只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一口一口的抽着烟,神情非常凝重,一点也不像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我和小墨端了两根小板凳,坐在阳台上看小人书,听到动静就回头看,我妈拉过我爸就问他怎么回事,不是上门讨公道去了吗? 我爸就心事重重的说,还讨什么公道,几个小娃娃也不知道遇见了什么,昨晚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大早醒来就都丢了魂,这事已经在小区里传开了,咱们这事就算了,少淌这趟浑水。 他说话的时候还很忌讳的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发现我在看他,他掉头就钻进了卧室,我妈也跟了进去,两个人就关上门说话了,我奇怪的回过头,肩上突然一沉,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小墨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阳光从窗外洒在他的白白嫩嫩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我当时就觉得小墨长得比小人书还好看。 后来那几个孩子丢魂变成傻子的事就在附近这一片传得沸沸扬扬,其中也不乏有人重提几年前施工队被活埋在公园下的事,疑神疑鬼的说那几个孩子肯定在公园里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会集体出事了呢。 正文 第5章 小墨的失踪 一时间,附近的人们对公园避讳不及,以往热闹的公园一下就冷清了下来,有一对孩子丢了魂的父母甚至找上门来,痛心疾首的跟我爸妈说,让他们把我看好,这段时间别再乱跑了,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然后又一家一家的去别的小孩的家中游说。 我很担心我爸妈不让我去找小墨玩了,不过还好,他们只是让我别去公园,和小墨一起在小区里玩,或者到家里玩都行。 事后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天我和小墨在小区的花坛边上,我教他认字,突然有个被大人牵着手经过的七八岁男孩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喊着我错了,一边往大人身后躲,攒满泪水的眼睛恐惧的盯着我们这边。 同行的中年男人哄了他好长时间,他却死活都不肯往前挪动一步,那人就纳闷得很,怎么好端端到这里就不走了,然后抬头四处张望,就看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瞪了瞪眼,拉起那个小男孩就往回走。 我这时候才记起,那就是当初欺负了我们的那群坏孩子中的一个,居然傻了,我奇怪的想问小墨还记不得那个孩子,偏头却看见他正笑眯眯的看着我,指着书上说这一行字他不会念,当时阳光斜打在小墨身上,他半张脸都处在了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第二天,那个大人就带着一群人上门,问我爸妈昨天跟我玩的那个孩子是谁,说什么他们家小孩可能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又问了一些关于小墨的情况,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才离开。 再没过多久,小墨就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外,大力的敲门,当时碰巧我爸妈不在,我就把他放了进来,他的衣服被扯破了,手上还有被抓红的手印,他说后面有坏人在追他,结果大门马上就被人敲响了,还有人在外面粗声粗气的大喊大骂。 我们吓得不轻,就躲进了卧室没敢出声,更不敢开门,直到晚上我爸妈下班,我们两个才冲出去,七嘴八舌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我爸就问小墨看清楚了是什么人追他没。 小墨想了一下,迟疑的摇了摇头说是几个他不认识的大人。 没办法,这一次我爸坚持要找到小墨的父母,跟他们谈谈,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管。 然而小墨却说了一声不用了,转身就跑出了我家的大门,外面夜色已深,我爸担心的跟着追了出去,一直到后半夜才回来,身上有股很潮湿的气息,又是泥又是汗的,我妈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开口,闷声走进我的房间,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只压低嗓门说了一句话。 晚丫头,以后不准再和那个小墨来往! 我睡得迷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出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我妈叫来了隔壁的小孩陪我玩,我才醒悟过来,我爸真的不让我找小墨玩了! 我完全不能理解我爸的做法,他让隔壁家的小孩儿跟我一起回家,不准我出去,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跟小墨以外的孩子玩,特别是这个叫闵束的小男孩,他以前虽然没有欺负过我,可每次见着我都必然会叫我猪,讨厌得很。 很显然,他也不喜欢跟我玩,自己抱着本从他家里带出来的书,就着阳台一看就是一下午,我也待在阳台,却不是看他,而是往楼下看。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看到过小墨的踪影,好像每次只有我去找他,他才会准时出现,我很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因为这几天我隐约从大人的口中听说附近又有小孩丢了。 这天我又趴在阳台上发呆,突然看到小区里进来了几辆警车,我新奇得不得了,闵束却沉着得像个小大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警察又来了,又有小孩失踪了吧。 我问他为什么会有小孩失踪。 他说有人贩子,专门把小孩拐走,卖给没有孩子的家庭。 我心中一跳,担心小墨会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丢下闵束就打开门往外跑,终于那个沉重冷静的小男孩也气急败坏的扔了书,边追便骂,你这笨猪,不能下楼! 他说着不能下楼,结果还不是自己也跟着我到了小区的庭院,我们远远看见有很多人围在一个楼道口,有几名身穿制服的人在走动,还有一名老人在人群中心哭泣,听说祖孙二人住在小区里,小孙子昨天却丢了,有人看见他被一辆车掳走了。 我正想凑过去,闵束一把抓住了我的肉乎的手腕,没好气的说,看也看够了,跟我回去。 我正想挣扎,眼角余光一下子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一晃而过,我怎么会认不出来,那是小墨的背影,我激动的要追过去,闵束拉着我的手怎么都不肯放,所以我咬了他一口,趁他痛得撒手赶紧甩开他就跑。 小墨的身影一闪就不见了,我看到有两个中年男人经过小墨刚才走过的位置,也是一副跟丢了人无头苍蝇的样子,我正想上前去问他们是不是也在找小墨,一下就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把我往后拉! 别怕,是我! 小墨!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中乐开了花,也不害怕了,乖乖跟他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他看上去比以前要瘦了一些,可是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依然光彩明亮,温柔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叔叔没有教过你不要更陌生人讲话吗?我不拦着你,你现在就危险了。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他也不勉强,只是告诉我以后不要轻易跟陌生人搭话,特别是刚才那两人,看见就躲开,我告诉他我爸不让我跟他玩了,他眸子的神采暗了暗,也没有更多的意外,只是又捏着我的脸说不要难过,等警察叔叔抓到了坏人,我们就又能在一起玩了。 他把我送回到楼道口,闵束正在到处找我,一看见我就大骂我是猪,然后又看到了我身边的小墨,不知怎么的眼中就多了一分敌意,不客气的问小墨是不是人贩子,想拐走我。 他这大声一问,顿时就惊动了人群那边,有不少人回过头来看,一看只是三个小孩子,大多都没放在心上,回过了头,只有一个警察叔叔过来,低声训斥我们,让我们赶紧都回家去。 闵束一言不发的拉着我上楼,我回头看见小墨没入了树下的阴影中,直至楼梯转角再也看不见。 那时候,我没由来的心里觉得慌乱,好像很害怕跟小墨分开似的 第二天,警车又来了,但不是为了小孩被拐卖的事,而是一宗命案,死者正是前天失踪那孩子的舅舅,被人发现死在了公园里,身上没有一处伤痕,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被吓死? 不用说,这下公园里有鬼的舆论就被坐实了,警察大量问访了周围的居民,得到最多的还是关于公园的传闻,最后这起案件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往后的几年里,在公园里看到鬼影,睡在公园的长椅上被鬼摸,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被鬼拍肩等诡异传闻层出不穷,几分真几分假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当然,这是后话。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再也没见过小墨,他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想找他都不知道上哪儿去找,而且我一直把这笔账记在闵束头上,那天要不是他大喊大叫,就不会把小墨气走了。 正文 第6章 失而复得 而闵束就因为我那天咬了他一口,也恨上了我,不仅把我看得更紧了,还总是找我麻烦,他冷笑着说小墨长得那样好看,说不定早就被人贩子给盯上了,有可能已经被买到山区里面给别人当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直接就把拖鞋扔到了他头上,让他哭着鼻子找我爸妈去告了状,我也不理他,趴在阳台上大喊了一声小墨,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我,我觉得心头好像空掉了一块,很是难过,在床上窝了一整天。 早上醒来,床边多了一束野花,还有一捧野果,我高兴得连鞋都没穿,光脚下地跑去父母的房间,告诉他们小墨来过了,还把野花和野果给他们看,以前小墨就是这样,经常给我带这些山里才有的东西。 没想到我们爸妈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高兴,我妈为难的看了我爸一眼,欲言又止,我爸则是阴沉着脸,干脆的夺过了我手中的东西,大步走向我的房间,看了一圈后直接把野花野果从窗户扔了出去,再把窗户关严实了。 我跟在他后面又哭又闹,他回过头扬手想打我,终究还上没下得了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叹气走了。 那时候的我怕极了我爸,因为他从来没对我那么凶过,也讨厌极了他。 他们都不管小墨,我就打定了主意自己去找他,晚些时候,我背着爸妈悄悄溜了出去,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小墨回来了,而我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我又去了好久没再去过的公园,公园很大,在我的整个童年里,我都没能将整个公园走上一遍,那天我在公园里转了一整天,转到天黑,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我找不到小墨,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走累了,就蹲在一棵树下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公园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和风声,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树影黑黝黝的,张牙舞爪看着很是渗人,我终于也知道怕了。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奇怪的低吟,先前还以为是错觉,后来听到了第二声,我就从树下爬起来,沿着青石板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过去,没走多久,声音就没了,正当我茫然无措四处张望的时候,借着月色,我隐约看到前面路边好像蜷缩着一个人。 我认识那件衣服的颜色,是小墨! 我甚至都没想小墨怎么会睡在这种地方,直接就跑了过去,连推带喊好几声,小墨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我先是一惊,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抽泣着说我是出来找他的,他盯了我一小会儿,随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说我不该来的,还焦急的催促我赶紧回家。 他自己站不起来,我搀扶着他起身,看他一手捂着小腹皱起眉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想看看他的衣服底下,他也不让,没办法,我只好忍着好奇心架起他的胳膊一同往前走。 小墨对这个公园好像很熟悉,不时的出声给我指路,除此以外一路上他都静默不言,也不让我说话,就只管往前走,偶尔我往他那边瞄上一眼,他也一直都是低垂着脑袋,头发挡住了他的脸。 那晚的他身体特别凉,我都走得满头大汗了,他的手依然冰冰的,好像他整个人都没有体温,是个死人一样,我把他的手捂在手心,努力用自己微薄的体温帮他暖和身体。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一条马路边缘,远远能看见对面的小区里还有住户亮着灯,我一时高兴走得快了些,结果脚绊了一下,带着他一同扑倒在地,顿时两个人都傻笑了起来,然后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继续穿过马路。 这时左侧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我光顾着扬起手挡光了,冷不防丁被人推了一把,往前急冲几步摔了个狗啃泥。 身后立马响起了一声撞击的闷响,伴随着刹车声和什么东西狠狠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手心膝盖都磕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我顾不上哭泣,第一时间就回头往后看了,而我看到的那一幕却几乎成为了我整个人生的噩梦。 惨白的车灯照亮马路的尽头,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不远处,身上的米黄色毛衣染迅速染上了黑红的颜色,还有浓稠的液体从他身下蔓延出来。 我当时脑子里就懵了,这样的场面我曾经在学校门口也看见过,被撞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从那以后那名学生就再也没出现在学校,听说是死了。 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何死亡,但我看到小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却由心生出深深的恐惧,隐约间心里有个想法,小墨要是死了,我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中途却被一个面包车上下来的胖子从背后勒住,还没等我哭嚎,他就捂死了我的嘴,我眼泪不断线的往下落,死命的抓牢那如同毒蛇一样紧勒在我身前的粗壮胳膊,尖锐的指甲勾出道道血痕。 可我终归还是力气太小了,根本奈何不了一个大人。 面包车上又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灯光太亮,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去到小墨跟前查看了两眼,还拿脚踢了小墨一下,见没有动静,就掉头气急败坏的低声怒骂,说他好不容易盯上了这么一个标志的娃,还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既能卖个高价又不会有人报案,为了抓人忙活了整整一个月,结果倒好,眼瞅着就要抓到了,居然被这死胖子一个油门踩过去给撞死了。 我身后的胖子不服气的嘟囔,说他还不是怕那小兔崽子像上几次那样逃掉了,心里一着急油门就踩得狠了一点,谁知道这么个狡猾的野小子,这一次偏偏不避不让的站着那里让他撞,这哪儿能怪得着他。 横竖他们也不能白忙活这一场,两人看了看我,我觉得那个中年男人看着有点眼熟,然后听他说赶紧上车,这女娃的家就住在附近,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家里人肯定在找。 我被他们抱上了车,后视镜中,小墨小小的身体孤零零的躺在马路中间,就好像被遗弃的垃圾一样,无人问津,中途有几辆经过的车,看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也没一个停下,生怕多管了闲事,惹祸上身。 那个时候,我恨极了人心的冷漠。 面包车不知道开了多久,开到了一所废弃的工厂平房外,胖子把我抱出来,关进了一间黑黢黢的小屋子里,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才看到屋子里还关着几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有两个我看着甚至很眼熟,好像就是我住的小区里前不久失踪的孩子! 被关在小屋子好几天,每天就只有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和一碗水,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所以屋子里有股难闻的恶臭,胖子时不时会带人进来转上两圈,就像挑选大白菜一样挨个把我们看上一遍。 后来才听另一个小孩说,那是要买孩子的人,被看上了就会被买走,他们既害怕被买走面对一个未知的环境,又想尽早脱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都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耳边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晚晚,我睁开眼,看到了我梦见过好多次的面孔,我颤抖着问,小墨,是你吗?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半蹲着身子捂住我的嘴,叫我别出声,跟着他走,我吃惊的发现眼前的小墨不是梦,他真的来了,可他不是被车撞死了吗? 他不让我说话,所以我再激动再疑惑也憋着不开口,那个时候的我对小墨有种难言的信任,只要是他说的话,我都愿意去听。 正文 第7章 拼命厮杀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让我跟在他身后,我就跟着,只是我们这边的动静吵醒了同屋的几个孩子,他们嚷嚷起来,小墨见动静闹大了,立马抓起我就从半掩的房门冲了出去,拐着弯跑。 胖子和那个中年男人听到了动静,从另一头钻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我们,大骂着追了过来。 这一片区都是废弃的工厂厂房,我们在里面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被堵在了一条巷子中间,后面有追赶过来的人,前面也有望风的人,小墨身手敏捷的跳进了旁边一扇没有玻璃的窗口,然后把我也拉了进去,躲在窗后的墙下。 外面的小巷两头都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我害怕的捂着嘴,不让自己抽泣出声,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小墨的脸色更白了,没等我开口问,他神情严肃的捧起我的脸,拇指拭去我脸上的泪痕,说,晚晚,答应我,一会儿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害怕,一有机会就往外跑!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听他那话的意思,他似乎不打算跟我一起跑,我拉住他的袖子,还没开口,他就像早有预料一样,进一步捂住了我的嘴,幽蓝的眸子深沉的注视着我。 相信我,相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 我下意识的点了头,就看到他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往旁边一看,抄起一块镶了生锈铁钉的木块在手上,等第一个人冒头的一瞬,他把木块砸在了对方身上。 头上响起一声惨叫,小墨拽起我继续往前跑,后面传来男人凶狠的怒骂。 我们终于走投无路,三个成年男人把我们堵在了墙角,其中两个正是我那天在人群中看到的人,胖子和那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一看到小墨顿时吃惊不小,我了个乖乖,居然还活着。 小墨像护鸡仔一样把我护在身后,说放她走,我愿意用自己来换她。 胖子粗鲁的呸了一声,你们俩今天谁也跑不掉! 另一个男人却拦了拦胖子,对我们道,行,你过来,我们就放了她,她太肥了,根本就卖不掉,你就不一样了。 小墨迟疑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毅然掰开了我的手指,问我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的话吗,我呜咽的点点头后,他牵了牵嘴角微笑着说那就好,便朝对面走了过来,没想到刚走到一半,那胖子就把他一把抓了过去,啪啪两个耳光扇在小墨脸上,清脆响亮。 小墨白嫩的脸蛋当时就留下了两个红肿的手印,嘴角渗出了血迹,他面如死灰,却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丝毫没打算反抗。 我想救他,却被那个刚才被小墨用带钉子的木块扎伤的男人猛力推开,我看到他转身从胖子手指粗暴的扯过小墨,一巴掌将他扇到在地,不顾他还只是个孩子,一脚一脚的往他身上踹着泄愤。 小墨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始终一声不吭,胖子和另一个男人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着,我哭得嗓子都哑了,爬过去抱着那胖子的腿求他饶了小墨,胖子却低头看着我狞笑,别急,等收拾了他,一会儿就轮到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跑。 小墨身体一颤,突然抬头盯着胖子道,你想反悔? 胖子不以为然的冷笑说,答应一个换一个的可不是我。 小墨抿了抿蠢,没有再说话了,捂着胸口艰难的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胖子,然后对方脸上的神情就跟着变了,惊恐的瞪圆了眼珠子,呼吸急促起来。 胖子! 同伴的一声呼唤乍响,胖子身体一下就瘫软到了地上,差点砸到了我身上,他人也跟着醒了,裤裆湿了一大片,哆哆嗦嗦的伸手指着小墨哭爹喊娘的叫喊,妈呀,是他,他就是那个怪物,是他杀了徐朋。 徐朋,这个名字我也听过,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那个失踪男童的舅舅,男童是那天从我和小墨面前经过被吓哭的那个孩子,而那个徐朋就是男孩身边的大人。 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我没在意他还喊了些什么,就看见胖子倒地后,小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他默不作声的拂去了唇角的血迹,轻蔑的扫过面露仓惶的几人。 显然,三人都被他的眼神看毛了,由小墨身后的那个男人率先出手,一脚把小墨踹倒,另外两人也一同扑了上去,然而没过三秒就被一股蛮力给弹开了。 一只全身长着乌黑绒毛,足有我胸口高的动物从小墨原先所在的地方缓缓站了起来。 它四脚着地,一身的黑毛极其的顺滑光亮。 我被吓傻了,被震开的三个大人同样吓得合不拢嘴,一人惊恐喊了声这是狐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狐狸,那巨型狐狸便猛地朝胖子扑过去。 伴随着狐狸愤怒的声声低吼,利爪勾破血肉,在人身上还墙上都留下了不浅的抓痕,鲜血弄得到处都是,黑狐奋力一扑,将那胖子扑倒在地,狐口大张,朝他脸上咬去。。 胖子惊慌之下拿胳膊挡住了脸,利齿刺穿他的手臂,鲜血淋漓,他惨叫了一声,痛红了眼,咬着牙恶狠狠的骂,你们两个王八蛋还等什么,赶紧帮忙啊,干死这个怪物! 那个中年男人一下就扑到了黑狐身上,想揪住它的耳朵,却被它一摇脑袋扔了下去,另一个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胖子趁它分神,对着它的肚子蹬了一脚,然后从它身下滚了出去,两人一狐打在了一起。 突然,那被两人吊住了胳膊腿的黑狐抬头,眼神犀利的看向我,狐口里竟吐出了人言。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是小墨,真的是小墨!熟悉的嗓音击溃了我心中最后一道自欺欺人的防线,怎么可能真的是小墨呢,小墨他明明就是个人,是我的好朋友啊!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在颤抖,根本就不听使唤了,再动一下竟然是往前迈了一步,哽咽的乞求,小墨,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天真的想着,小墨跟坏人待在一起就会变成这种怪物的样子,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只要他跟我走了,他就能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黑狐眼角滑下了一串水光,沉闷的说了一个字,走!然后身体往左侧一撞,把胖子撞到墙上,不顾后面的人爬上它的后背,胳膊勒住它的脖子,它前腿一抬,抵住胖子的胸口,锋利的爪子一下就刺穿了胖子的脖子。 狐爪挪开,胖子死不瞑目的捂着鲜血直冒的脖子滑了下去,而黑狐好似也用尽了力气,被身后的男人勒得直翻白眼。 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小墨,一股脑冲过去,用瘫软无力的手脚死命踢打那个大人,放开小墨,我不准你伤害他! 男人腾不出手来收拾我,一脚把我踹开,滚开!不要命了!没看到它是怪物?! 成年人用力的一脚哪是小孩子承受得住的? 我一跤摔下去险些起不来,肚子阵阵绞痛,整个手臂都被地上的碎玻璃扎得血肉模糊,然而,我还是凭着那一股蛮劲爬起来,红着眼扑上去咬住男人的大腿肉。 男人吃痛力道松了松,黑狐一下就把他摔了出去,我也被这股力道带了一下,歪倒在地,吓得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用胳膊护住脑袋。 然后我感觉到受伤的手臂被什么濡湿的东西抹了一下,我慢慢的睁眼,就看到黑狐正温柔的舔舐着我的伤口,幽蓝的狐狸眼含着泪光。 我一下就忍不住了,大哭着扑上去,抱住黑狐的脖子呜咽,小墨,我好害怕,我们回家好不好…… 黑狐的喉咙哽咽了一下,我听到它发了一个好的单音节,随即就被嘭的一声枪响给打断了。 正文 第8章 只为你周全 那个中途消失的男人又回来了,手上扛着一把老式猎枪,枪口正对着黑狐,冒着点青烟,我抱着的狐身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归于平静。 恐惧,填满了我的心底。 它在我耳边低吟,对不起,晚晚。 随即,黑狐挣脱了我的胳膊,猛地折身窜出去,精准无误的咬住了瘫倒在墙边上只剩半口气的男人的喉咙,那双温柔的狐狸眼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和嗜杀。 为此,它又挨了一枪,却依旧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冲向那个满脸惶恐的持枪男人,厮杀,抓挠,那血腥的场面染红了眼前的一切。 终于,男人在黑狐的利齿下失去了生气,我早已经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湿濡,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别人的血,愣愣看着黑狐徒然倒地,苟延残喘着向我慢慢爬来,身后拖出了一道血痕。 我害怕得连忙蹬脚往后躲,黑狐愣了愣,恹恹的狐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可它仍然向我爬来,直到我后背抵到了墙角,避无可避,哭喊着把自己缩成一团,你别过来。 我被吓坏了,那么温柔的小墨,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杀人的怪物。 晚晚,你很怕我吗? 我咬紧下唇,没吱声。 它眼中的神色进一步暗淡下来,也没有再向我逼近了,隔着一两米的距离,我似乎看到它嘴角翘了一下,苦笑着道,如果可以,我真的永远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真想就像之前那样陪你看书,陪你玩,陪你长大。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目光纯清的小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哆嗦的向它爬去,费了好大的勇气终于伸出手,摸到了黑狐的脑袋,黑狐满足的发出一声呢喃。 晚晚,跟你做朋友的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说过会保护你,现在我做到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它最后用头依恋的蹭了蹭我的手,慢慢垂下去,整个身体也随之变小,恹恹的吊着一口气,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气力。 那时,我的心口痛得好像被碎玻璃绞出了个大窟窿似的,甭提说话,喘口气都疼得厉害,我把它抱起来,绝望而无措的望着躺着三具尸体的屋子,找不到任何人帮忙,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我紧紧包裹,几乎要让我生生窒息。 就在那时,我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我爸我妈带着一大群警察冲了进来,在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形时,所以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只有我爸妈拼了命的挤到我身边,不顾我身上的鲜血,把我紧紧搂入怀中,脸上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妈抱着我,我爸手臂一张抱着我们母女俩,仿佛抱着他的全部,我拉着我爸的衣服,嘶哑的乞求道,爸,小墨流了好多血,你救救他好不好? 我爸一怔,错愕的低下头往我怀中看去,从他进屋起,小墨的目光就一直没从他身上挪开过,其中闪烁着某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嗷~这一次,它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像一只普通的狐狸那样对着我爸轻轻的叫了一声,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一碰就碎的泡沫,听着令人心疼极了。 紧接着,它闭上眼再也没了动静,像是终于完成了保护我的使命,将我安全的交还给了我的父母,放心的离去了。 我摸着它没有呼吸的身体,慌张的揪着我爸的袖子哽咽的说道,爸,小墨死了!小墨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我爸把我搂得更紧,眼眶跟着也湿润了,干涸的嘴唇一张一合,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发出半个音符来安慰我,只是眼眶红得吓人。 而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也哭累了,就窝在我爸妈温暖踏实的怀中,眼前逐渐陷入了黑暗。 醒来后,噩梦已经结束了,可我心中却空了一块,我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弥补回来。 我们把狐尸埋在了初初遇见小墨的那个公园里,我把有关于小墨的一切都好好保存了起来,这样一整理才发现,跟他相处的半年里,他几乎没在我这里留下几样像话的纪念物,唯有那段青涩刻骨的记忆,被我小心的安放在了心底最重要的角落,每一次不经意触碰,都会觉得疼痛。 往后的十多年里,我的身边逐渐也有了其他的朋友,随着毕业搬家聚散离合,我都看得开了,再没有一个朋友如小墨那般真正走进过我的心扉,让我舍不得过。 十三年一晃眼就过去了,今年二十岁的我是在校大三的学生,我本以为日子也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了,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却有个带着小墨影子的男人闯入了我的世界。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的那场家庭变故说起,那个时候,因为各种内外因素,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变成了只剩下我和我爸的单亲家庭,说实话,我从没想过那么恩爱的爸妈,居然也会有离婚的一天,那件事对我打击尤为的大,可是我看到来接我妈离开的车,和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大一小,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伤心难过很是多余。 原来在我妈嫁给我爸之前,她已经和另一个男人有过一个私生子,只是因为双方家族的原因,我妈不得不离开那个男人的身边,后来嫁给了我爸。 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般配极了,反而是我和我爸的存在显得可笑了。 我爸得知真相后,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而我是他最后的支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倒下,所以我妈走后的第二天,我就擦干了眼泪,无论做什么都变得更加勤奋卖力了。 等到了大学,为了减轻我爸的经济负担,我也没少做兼职,通常都是一天忙到晚。 我所做的一切不外乎是想向我爸证明,就我们父女俩也能过得很好,不需要谁的怜悯施舍,可我爸的身体依旧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终于,两天前,我爸倒在了上街买菜的途中,再也没有醒来。 我接到医院的电话的时候真的感觉天都快塌了,我根本就不信我爸会走得那么突然,立马就跟学校请了长假,连夜买票回到我家所在的城市,坐了一夜的硬座也顾不上休息,下了火车就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跟院方的人核对了家属身份后,叫来了当初抢救我爸时的主治医师,那是个三十后出头的青年男医生,姓沈,遗憾的对我说他们已经尽力了,我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只有人死了,他们才会这样说,可是我心里还是抱有那么一点侥幸,希望他们只是弄错人了。 我别的什么都不想管,就说我要先看看遗体,正好这医生下午没有手术,就叫了名护士拿来停尸房的钥匙,然后自己领着我进电梯一直下到了负三楼。 医院的负三楼就是停尸房,惨白的灯光,惨白的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阴森腐烂的味道,为了保持尸体不腐,所以整个楼层都打了很低的冷气,我一从电梯走出去就冻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停尸房平时都不会有什么人下来,所以这里十分安静,我跟在沈医生后面,来到了靠里的一间停尸房外,他拿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也没招呼我,就自己走了进去,我过去后看见不大的停尸房整齐的停放着一排盖着白布尸体。 沈医生就站在比较靠门边的的一具尸体面前,好好的等着我过去,看着隆起的白布,我心里特别慌乱,沈医生就拍了拍我的肩头以示鼓励,然后伸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露出了尸体的头部。 我一看见那张脸,瞬间就觉得脑子受到了重击,腿软得差点没站稳,捂着嘴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是我爸,真的是我爸! 正文 第9章 诡异停尸间 我心中的侥幸就这样破灭了,趴到我爸冰冷的遗体上放声大哭起来,沈医生很快就把拉我了起来,让我节哀。 我也怕压坏了我爸的遗体,配合的站了起来,哽咽的问起我爸的死因,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爸的遗体倏地睁开了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我被吓了一跳,慌张的抓着沈医生的白大褂问,这是怎么回事?我爸活过来了? 要知道我爸两天前去世后,遗体就一直停放在这里,都已经被冻硬了,要说假死是不可能了,我不禁想起了农村里诈尸的传说,可是那沈医生却一脸镇定说只是正常的身体反射活动。 我看到他毫不犹豫的出手合上我爸的眼,脸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一点慌乱,心想医院里可能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吧,他看上去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那眼神跟他之前很不一样,阴沉沉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就问他怎么了,可还没等到他开口,我身后不远处便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声,脆脆的,还有点刺耳,就像是金属机械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停尸房里响起格外清晰。 我心中的那根弦当即就紧绷成了一条直线,这里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怎么还会有别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僵硬的扭身往身后看,就看到一辆停放着尸体的平车动了起来,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推动似的,缓缓的从一头滑向另一头,那咯吱的声响就是从平车上发出来的。 这一幕出现在停尸间说不诡异是骗人,我的脸都被吓白了,不觉往后退了一步,沈医生却抢先走了过去,说是刹车坏了,我不敢跟过去,就站在原地等他。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好像有谁在看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结果竟然看到我爸的眼睛又睁开了,而且还直勾勾的盯着我。 没错,不是往上看的,而是斜过来盯着我在看,我颤声轻问爸是不是你,却没有得到回应,我才看到那双眼睛虽然睁开了,会转动了,可是依然是没有一点生气的,如果说这也是正常现象,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我恐惧的捂着嘴没让自己尖叫出声,抬头喊了一声沈医生,紧跟着就愣住了,房间里已经没了沈医生的人影! 我心中咯哒一响,以为他是弯腰被挡住了身形,慌忙的跑过去找了一圈,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一个大活人真的就这样不见了! 难道是他先走了?我心中不禁埋怨起这人的医德来,这时整个停尸间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赶忙往外跑,经过我爸身边时,看着他瞪圆的眼睛,心里一下就难受起来,又折回去鼓足勇气给他合上了眼睛。 幸好跑出大门的时候,那门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把我给锁在房间内,不然可就真得把我吓晕过去了,我沿着原路回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看到数字直降到负三,电梯门打开,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有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 有活人在场,我心里踏实了不少,看他们又送了一具尸体下来,赶紧避让到旁边让他们先通过,可能是因为人死没多久还来不及收拾,尸体上盖着的白布还留着一块块猩红的血迹。 有了刚才在停尸间里留下的心理阴影,我算是怕了这种躺在平车上的尸体,见前后两人推着平车从电梯里出来,我还特意让后挪了挪,绕过他们心急的往电梯里钻。 可就是这样我仍然没能避过霉头,就在我避让的时候,那具尸体突然就翻了个身,在人们的惊呼中从平车上滚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到了我的小腿上,硬是将我砸了踉跄,我惊叫了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整个臀部都麻了。 那尸体应该是刚做完手术,肚子上缝了线,被这么一摔,线裂开腹部就破了,一堆滑腻的肠子和着血滚出来,溅到了我的裤脚上,我又恶心又害怕,不停的蹬着腿想离那些东西远点。 那些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把地上的肠子塞进尸体的腹腔,嚷嚷着去叫谁谁谁来,再把伤口重新缝合一下,还有个年纪看上去稍大的中年男人脾气特别不好,气急败坏的骂谁这么大手大脚的,做这么点小事都出错。 其他人都被他骂得跟孙子似的,谁也不敢顶嘴,手上利落的干着活,把尸体重新抬回平车,我听见有人小声的嘀咕,真是怪事,明明走得很稳也没颠簸,怎么就会掉下来了呢。 那中年男人耳朵也尖,听到这话又是给人当头一阵训,说不是你们手脚不稳,难不成还是尸体自个翻的身? 我坐在地上,腿软得站不起来,一听他这话,还真想回口说尸体就是自己翻下来的,可这话说出来谁信啊,隐隐还觉得脸上有点凉,以为脸上也溅了血,用手一抹,发现只是被吓哭了,悻悻的暗自庆幸了一下,窝囊了点总比被糊了一脸死人血的好。 等他们忙得都差不多了,这才看到了还瘫坐在地上的我,其中一人赶紧想过来搀扶,可我见他一手的血,根本就不想让他碰,连忙摆了摆手婉拒,自己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那中年医生这时也看到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两周,皱着眉头不满的问我是什么人,医院的停尸房未经许可不能随便下来,他的语气虽然凶,却并没恶意,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叙述,对方非但没有就此放过我,反而把眉头皱得更紧了,打量我的眼神也充满了狐疑不解,他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医院里面并没有姓沈的医生。 怎么会没有姓沈的医生,我想说他是不是记错了,刚才带我下来的那医生说他就姓沈啊,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中年医生就恍然大悟的巴掌一拍,并拢的两根手指竖起,肯定的道,我想想,你说你的父亲叫苏庆军,是上前天突发脑溢血送来抢救的那人吧?我才是当时负责抢救的主治医生!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傻眼了,追问他是不是记错了,可是他招呼其他几名医护人员过来一问,都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如果他才是我爸的主治医生,那么先前那神秘消失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骗我,还把我引到停尸间来? 我想起了今天在停尸间所遭遇的一切诡异事件,只觉得后背发凉,心越发慌乱起来,匆匆别过他们钻进电梯上了地面一楼,呼吸到正常温度的新鲜空气也没能让我放松下来,随便逮着一名护士就问他医院里有没有姓沈的医生,结果不出意料,当真是没有的。 由于找不到人,自己除了受惊吓外,也没别的损失,摸不到头绪的事就只能暂时让它不了了之了,我又缴付拖欠医院的费用,约定三天后前来领走我爸的遗体,之后从医院出来天都已经黑了。 没办法,我家里也没什么人,爷爷奶奶远在千里之外,又年事已高,经不起跋山涉水的折腾,我妈就更不能指望了,我爸的身后事几乎都得由我来办,少不了东奔西跑,遗体放在家里无人看照我不放心,只好等我把事情差不多都料理妥当了,再接他回来,通知亲友前来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