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一章 仙朗的愿望   “四姐姐,你说父皇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们?”仙朗抬头看着我,面色惨白,眼睛里泪光闪烁。   “很快的,父皇会来的。”我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安抚她。   仙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了,父皇不会来了,他若是心里还记得我们,也不会等过这么久,等到仪福,璃福都死了,他还是没有来。”   我鼻头一酸,看着本是花一般年纪的赵仙朗,在近一年的无尽折磨中渐渐失去生气,从期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亲眼看着仪福和璃福被折磨死,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年仅十六岁的她独自煎熬,无人依靠,也无人倾诉。   “四姐姐,你说汴梁的花可开了?”她那褴褛的衣袖中伸出一双形同枯槁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衣袖,有些期盼的望向北方,我知道,那是北宋都城,东京汴梁的方向。   强忍着心中无尽的酸楚,我点点头,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沙哑的说:“有花开着,也有花永远开着,你若是想要它们开,它们便会开,就和朗儿一样漂亮。”   天空中一道闷雷炸响,婆娑的大雨顷刻而至,枯草堆砌的屋顶根本挡不住大雨的攻势,我将仙朗挪进墙里,任由豆点大的雨珠砸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冰凉刺骨,却怎么也浇不灭我心中复仇的火焰。   听到我这么说,仙朗先是呵呵笑了笑,然后笑着笑着却哭出声来,我听见她抽泣的说:“我其实很羡慕康淑姐姐和慧淑姐姐,早知道是这样,到不如死在宋朝的好。”   康淑帝姬和慧淑帝姬是仙朗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却在同仙朗这么大的时候就死在了北宋,便没有了如同噩梦般的北上大金之旅,本是芳华早逝的悲凉人物,此刻却成了仙朗最羡慕的人。   我摸了摸仙朗不再柔顺的长发,擦干她有些枯黄的脸上的泪痕,笑笑:“朗儿,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说的轻松,可我却知道,历史上的保福帝姬赵仙朗,也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死于今年今日,只是不确定她到底会死于今天哪一刻罢了。   果然,赵仙朗摇了摇头,语气里似乎有些解脱之意:“不了,四姐姐,你知道吗,来到大金近一年来,今日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母亲,已死的姐妹们,还有屋外的花,好像已经开了。”仙朗朝着空气中费力的吸了一口气,表情满足的样子就好像真的闻道了花香一样。   我再也忍不住,竟然哭出声来,大概我在千年后从未体验过生离死别,不知道是我想哭,还是赵福金的记忆在左右我的情感。   仙朗伸出手想要替我擦拭眼泪,可抬到一半却没有了力气,只好垂在身侧,我抱着孱弱的随时都会离开的她,哭得更厉害了。   “四姐姐,曹哥哥曾说会带我离开北宋,去荒芜的大漠,秀丽的江南,看塞外的风雪,只是,他还未带我离开,我便已经北上金朝,陷入黑暗……”   即便早已知道结果,可我还是挣扎着想要劝她,“曹成一直都在故乡等着你,朗儿,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仙朗有片刻的惊慌,随后只是淡淡的一句,“曹成在等着的,是纯洁的保福帝姬,可保福帝姬已经死了,而我只是个肮脏的妓女,我叫赵仙朗。”   “啪!”她难以置信的看向我,我很生气,这段耻辱是国家,父兄和军士加注在她们这些女人身上的磨难,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妄自菲薄,“赵仙朗,你没有错,有错的人是你那些懦弱的父兄和贪生怕死的军士!”   仙朗看我是真的生了气,低敛着眉眼,许久,才缓缓的说了句:“对不起。”   我心下一软,望了望她有些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十分后悔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也不知道她疼不疼。   “其实,四姐姐好像变了不少。”   她突兀的一句话,到让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稳了稳心神,我有些心虚的解释道:“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东西了。”言下之意便是,因为环境所迫,所以不得不成长起来。   我只能这样欺骗她,因为我不能对她说真正的赵福金已经死在了淮河,而我只是冒名顶替的一丝魂魄,来自遥远的千年之后,那个古代女人永远都不敢想象的男女平等的时代,在那里,她们不再是低人一等的妻子,丫鬟,仆人,妓女,她们不再是用金钱就可以购买的货物,而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可以跟随自己的意愿而活,这是现在的她们遥远的梦。   单纯的仙朗点点头,又有些艰难的将身子挪向我,我连忙主动靠了过去,免得雨水淋在她身上。   “其实,我本不想说,毕竟这样对谁也不公平,可四姐姐你不一样了,不再和以前一样,我想,我或许能将我的愿望交付于你。”仙朗语气有些迷茫,意识也有些涣散,握着我胳膊的手十分用力,胳膊上传来阵阵刺痛,可我却不敢动,因为我知道,她,北宋的保福帝姬赵仙朗,快死了。   我静静的抱着她,听着她一字一句的交代自己的愿望:“四姐姐,你要,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的心,带着我的情谊,如果,如果你能回到故乡,将我的一缕头发带给曹哥哥,告诉他……”仙朗几个急促的呼吸,声音都有些发抖:“要好好的活着,我会在,会在天上,看着他,看着他儿孙满堂,护着他,护着他一世长……”   我不敢说一句话,感受着怀中的少女终于带着满腔的遗憾和俗世的绝望离开了这个令她憎恶的世间,我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她曾在最美好的年华等着她的心上人来接她,她曾想着要与自己的心上人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她只是想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和乖巧的孩子,她只是想永远陪在丈夫孩子身边,可靖康之难,却让她失去了一切,连她也不再是她,只是想要活着都那么那么难。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二章 生离死别   看过史书,我知道金兵对这些帝姬的尸体也不会善待,不是随意丢在乱葬岗就是剁碎后喂狼喂狗,像赵福金那样能跑出去清白的跳江而亡的唯独她一个而已,既然我在,即便不是为了赵福金,我也不会让那些金兵碰触赵仙朗的尸体。   至少在未来到金朝以前,仙朗还未成亲,她还是清白的。   我很轻易的就将仙朗背在背上,这一年来,她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金兵又总是不给她们吃东西,导致死后的仙朗就好像一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就好像能倒一样。   我冒着雨一步一步的走向刘家寺北边一处茂密的树林,一路下来,那些时常有金兵巡视的地方没有一个金兵阻拦我们,我就着雨水,抿抿已经干涸的唇瓣,有些庆幸今天这样瓢泼的大雨,金朝这个地方多年下雨,金兵常年征战,多年来累积下来的病痛,在下雨天就会转变成老风湿,就算是成年人也难以忍受的疼痛。可叹这些金人愚蠢,将这种伤痛当做雨神的考验,也不多加救治,这样一来,每年光死于老风湿的金兵便以千计,当然,这样的自取灭亡可无法让我怜悯,而我也只觉得他们太蠢而已。   不过,这样的天气,对于宋朝人来说却是老天的福音,因为只有在这样的天气里,那些被雨天风寒所折磨的生死不如的金兵才会暂时放弃蹂躏她们这些宋朝俘虏,老老实实的躲在自己的屋子中做一些保暖止痛的无用功。   我一边走一边喃喃的说着:“仙朗,我既然从千年后穿越到已死的赵福金身上,那你也就是我赵小福的亲妹妹,我不仅会完成你的愿望,我也会替你报仇,替赵福金报仇。”   是的,我不是赵福金,我是赵小福,今年只有十八岁,本来我只是21世纪一个平凡的作家,写到一部关于北宋靖康之难中女人经历的小说,因为太过激动下楼梯时没注意,一头栽下去时便稀里糊涂的穿越了,正好穿越到靖康之难发生后的一年,附在正巧投江而死的赵福金身上。   经过初期的惊吓和迷茫,现在经历过太多人的死亡,包括仙朗去世给我的触动,让我坚定了一个信念,我要好好的留在这个地方,要将观看史书时的愤怒和对北宋女人们的怜悯做成真正对他们好的实事,就算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撼动整个大金,那我也要凭借对历史的掌控加速金朝的灭亡。   因为从现在起,我不再是21世纪特立独行的少女作家赵小福,而是北宋王朝的茂德帝姬赵福金,只不过,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比懦弱,唯一剩下点勇气只会独自跳江的赵福金。   我是赵福金,我也是赵小福,我会带着所有芳华早逝的帝姬们美好的愿望,好好的活下去,我会让那些折磨过赵福金的金人在悔恨中死去,让整个大金在绝望中分崩离析,而现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回到那个赵福金宁愿死也不愿意面对的人,那个叫做完颜设也的人身边。   茂密的树林里层层叠叠,即使是倾盆大雨也难以穿透厚厚的层盖将雨水渗透到这里来,我小心翼翼的将仙朗半倚在树干上,左左右右调换着姿势,生怕她难受,也没抬头,张口就问:“朗儿,这样舒服吗?”   仙朗肯定没有回复我,我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才想起来,仙朗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我不敢再去看她,自顾自去捡周围的干柴火。   捡到一半,树林外的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落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周围空寂的要命,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被我摆在一颗粗壮榕树下的仙朗,双眸虽然紧闭,嘴角尚且还挂着一抹解脱的微笑,我歪着头说了句:“很开心吗?”   自然这一次也没有人会理我,我笑了笑,姑且就当做自然自语好了,我又说:“其实,你很好看。”   我看向她扬起的嘴角,只当她还活着,而且当我问她问题,她还会偷笑,这样一来,我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如果有人看到我这副自言自语的样子,我是必然会被当做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可这已不在我需要思考的范围。   “你还别笑,我等会儿可是要烧了你的。”我扬了扬手里,从现代带到这边来的打火机,又专门看了看她的微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来的写作生涯,为了所谓的灵感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自己,在没有写稿的时候便常常会臆想,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家人,朋友,或者爱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可是到了此刻,却再也行不通了,尽管我努力将她“想活”,可我终究还是要烧了她。   “朗儿,你如果还没有离开,就顺着时光穿越到21世纪吧,在那里,你才能受到保护,说不定还能找到曹成的转世,或许……”一个想法一闪而过,我苦笑着说:“或许,或许能穿越到我的身体上,代我活着,代我尽孝。”   我恍然大悟,这些天来时常会犯的心绞痛,并不是赵福金的病症,而是我自己,因为自己从未给父母亲人一个交代就离开了那个时空,即便是因为自身独居而变得淡薄联系的血缘关系,在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后,在一瞬间的想通之后,思念犹如退去闸门的江水一般奔涌而出,绵延悠长。   最终,我还是一把火将赵仙朗的尸体火化,即使因为我的到来,这位原本在历史上至死也不得善终,被野狗分食的帝姬,可以有个原本洁来还洁去的离世,可我还是不是得到一丝欣慰之感。   火势很大,很快就从枯木上蔓延到了周遭有些干涸的树木上,不稍片刻,树林内侧已经被火苗舔的干干净净。   火势靠近的一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并没有看到人,正要离开时却在空气中敏感的捕捉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我急忙再转过头看去,这才发现隐藏在一片枯草堆里的一片衣角。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三章 之罗   我的呼吸紧了紧,以为是有金兵在这里躲雨,可转念一想,这样的雨天,他们断然不敢出门,我又仔细的看了看那片衣角,虽然破损的厉害,却刚好能看出来,内部所牵钩编织的金线,是典型的云锦手艺,可不是金朝这等偏居一缕的少数名族能够掌握的手艺。   我微微放下心,知道这人应该是一个宋朝人。   “喂!”我站在他身后喊道。   那人顿了顿,未了非但没有出来反而更加迅速的往火苗繁盛的枯草堆深处钻去,我不禁大愕,感情这人物是在这里送死吗?   一手握住那人的脚,将其往外拖,此人如果真的是宋朝人,那我还真是不能见死不救。   也不知道是我劲使大了,还是他本来脚上就有伤,这样被我一拽,这人先是闷哼一声,然后慢哟哟的掉了一个头,往我这边钻了过来,我一直没放手,防止他又跑了。   出口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不一会儿就从里头钻出个蓬头垢面的女孩,那女孩抬手拨开垂在脸面上的头发,看见我竟失声唤道:“公主?!”那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   我愕然,不是因为她的那一声公主,而是我全然不记得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子到底是谁,或者说,压根不知道她在赵福金的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   还没等我主动套话,女孩便已经哆哆嗦嗦的开口:“公主,你,你怎么不去投胎?”   要不是她吓得直哆嗦的样子和直白的口气,我一定会觉得她和赵福金有仇。   “我……”不对,她既然叫我公主,自然不会是其他的帝姬,更别说是她那个混账老爹的妃子们。我暗自思忖了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本宫被江上的渔民所救,醒来时在这附近,想起保福在这附近,这才来这里看看保福。”   女孩闻言,先是狐疑了一会儿,猛然看到我的额头一眼,随即热泪盈眶,起身飞扑过来将我扑到,什么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全擦我身上,还没等我嫌弃她便抽泣的哽咽道:“公主!!!之罗就知道,公主福大命大,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呢~”   她哭的伤心,我抬起手放在她毛茸茸的头上揉了揉,心下软了软,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她是赵福金的贴身侍女,算起来今年不过十五岁,比我的年纪还小些,靖康之难那年,她原本得了恩准在老家看望父母,是有望躲过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那场灾难的,但是在得知赵福金是金人点名要第一批送往大金的帝姬时,她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沦陷的汴梁,陪在当时孤立无援的赵福金身边。在过程中,虽然史书没有于她的记载,可连像赵福金这样的帝姬也无可避免的被凌辱,又何况是她这个小小的侍女。   “之罗,你怎么在这儿?”我问道,按理来说,她作为赵福金的随侍,应该在完颜设也的府上才对。   “呜呜……,公主,是因为外头都传您跳江以后,那个真珠大妃将我装扮成您,然后把我送到这刘家寺来充当奴人。”之罗边哭边说,提到那个所谓的真珠大妃时,语气里有着满满的愤怒,那是一种恨不得吞其血吃其肉的痛恨。   “充当我?”我皱了皱眉,没道理啊~以完颜设也的地位,哪怕是这刘家寺的最高统帅也难以企及,这完颜设也又何必巴巴的打发自己的老婆将已经属于他的妾的赵福金送到这里来?倒也不是说这完颜设也有多宠爱她,而是一个高位者的脸面问题。   “那,是完颜设也授意吗?”我问道。   “怎么可能,那完颜设也那段时间亲自去江上寻公主您去了,那真珠大妃早就看我不顺眼,这才把我送了来,只不过不好以我本来的身份,所以才让我冒充您。”之罗连连摆手,肯定的说道。   果然,我沉思片刻,虽说这完颜设也不会授意自己的正妻将赵福金送给别人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能亲自去江上捞赵福金的尸身到在我的意料之外,也不知道又在做什么勾当。   打乱这些胡思乱想,我又问道:“你既然被送了来,怎么又躲在这儿?都没有人看管你吗?”   “本来是有的,只是忽然间下了场大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金兵连门都没锁,就马上回屋了,我看一直没有人出来,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我看了看之罗身上已经变得暗黄的公主服,还有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眼角微微抽了抽,问道:“之罗,你来这儿多久了?”   “嗯,也不算多,也就是半个月的样子。”之罗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着。   “半个月……”我愕然,半月前,她在真珠府被送来前肯定是洗过澡的,可在这刘家寺半月,身上竟比在这儿待了一年多的赵仙朗身上还臭,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搞的。   许是我的表情太显,她也觉得不怎么好意思,灿灿的松开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公主你不知道,我这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如果不弄成这样,那些金兵又怎么会放过我。”   我微怔,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这半个月,没有金兵碰过你?”   之罗的表情难以掩藏的得意,“那是,他们都不肯进我的身,所以这半月以来,我才没有被蹂躏。”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我看了看之罗清秀的面孔,这些金兵连六十高龄的韦太后都不曾放过,又何况是正值花季的之罗。   之罗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连忙去扶,忽然瞥见她手臂上一个深褐色的疮口,不禁眼神暗了暗,看样子,她这身体的恶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不顾她害羞,我将她胸前的衣襟一把扯开,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已经开始腐烂化脓的伤口,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原来这股恶臭是因为没有得到即时处理的伤口化脓所致,怪不得会连金兵都不愿意近身。   “这就是你说的好办法?!”我怒气冲冲的望向她。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四章 是人是鬼   之罗被我吓了一跳,眼看我是真的生气,这才伸出手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公主,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觉得呢?!”我反问。   “嘿嘿嘿,我觉得是哎。”之罗傻笑几声,企图将我逗开心。   看她那副小心翼翼讨好我的样子,我是既心疼又辛酸,终究还是软了语气,“瞧你那傻样,不疼吗?”   她很受感动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本来很疼,可后来看到公主以后,就不疼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嘿嘿。”   我转头看向渐渐平息的火焰,走了过去,之罗也跟在我身后,我将仙朗烧剩的骨灰一点一点收集起来,之罗也学着我的样子一点一点的捡起枯木上的白色粉末,不多问一句。   我们将仙朗的骨灰装进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中,然后我串了一根绳子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向远方,说了句:“走吧。”   “公主要去哪?”   “真珠府。”我冷笑着回答,完颜设也,我来了。   我和之罗准备独自赶往北边的真珠府,既然那个珍珠大妃能够将之罗送到刘家寺来,那她和刘家寺的统帅一定很熟,与其依靠刘家寺的人将她们送回真珠府,到不如期待一下母猪是否会上树,不然,以赵福金之貌美,又怎么会落在完颜离布府上而后再度辗转至完颜设也的手中,要知道,使节们原意是想要将她送给金朝的皇帝的。   这一天的雨一直未停,之罗用枯草在手中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两件简易的草蓑就已经做好了,我有些惊讶,问道:“这手艺你是跟谁学得?”   “哦,奴婢是跟着奴婢的爹爹学的,就在……”之罗顿了顿,有些低落的说道:“就是那次能得公主恩准,返乡看望他们那次,我爹他……他重病,他说虽然我是一个女娃,可编筐的手艺是祖传的,断不得,他还原想着我在以后出了宫,嫁一个好人家,将这门手艺继续传承下去,只不过,不可能了。”   她笑着说完,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饶是这些天一直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想要逗我开心的之罗,虽说没有哭,可我看着被“乌云”笼罩的她,到希望她能哭出声来,别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想至此,我轻轻搂住她,怜惜的拍了拍她的头,叹了一口气:“之罗,哭出来吧。”   “呜呜……”   之罗哭的彻底,事后,她满怀歉意的看着我被泪水浸湿的衣襟,想要和我换衣服,我连忙拒绝,倒不是因为害怕她将化脓传给我,而是她身上的内衫都和化脓结疤的伤口结在一起,直接脱可能会引起伤口撕裂。   我善意的笑了笑,看着一旁哭的双眼红肿的之罗,问道:“可好受些了?”   她哽咽的点点头,顺带打了一个嗝,一副没事儿人一样的模样冲着我点点头,仿佛刚才那个要将长城都哭断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陷进去,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我和之罗将草蓑系在胸前,之罗兴致满满的拉着我,说道:“公主,走吧!”   我摇摇头,“不急,再留一会儿。”   “万一,万一雨停了怎么办?”之罗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到没有拒绝我,只是有点担心。   “没事儿,就一会儿功夫,老天会帮我们的。”我笑笑。   “那我们留下做什么?”之罗问我。   我摸了摸鼻子,理所当然的说道:“偷东西。”   之罗看样子被我雷个半死,刚想开口劝慰她几句,却见某人一脸莫名兴奋的对我说:“那还等什么?上啊!”说着还真就蓄势待发的搓了搓两手掌心,准备抬腿就上。   我急忙拦下之罗这个冒失鬼:“偷东西可不是蛮力活,你呀,得靠这儿。”我敲了敲她的脑门,神秘兮兮的说道。   “啊?不就是偷个东西嘛,有这么麻烦吗?”之罗旋即苦着一张脸。   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来大金这一年多是怎么活下去的,就算有什么计划,同她将,基本上就是对牛弹琴,我只好说道:“看我的!”   我让之罗留在树林里,美其名曰视为把风,实际是因为这丫头实在是太过大大咧咧,不小心惊动这里的金兵,那谁也别想跑了,又何况我们还要偷东西。   顺着高高拱起的走廊,我就近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呛的我连续咳嗽好几声,不远处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和几人叽里咕噜的抱怨声,我连忙捂住嘴,闪身躲进屋内,蹲在角落里的一处草垛后。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我从草垛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绒毛毡袄的金兵拖着几包东西,摔进屋后,接二连三的走了出去,我在草垛后又躲了一会儿,见没人在进来,这才走了出去。   地方零乱的摆放着几个白色的大包裹,我踢了几脚,看着没什么动静,这才动手将包裹打开,待看清里头的东西,我不禁一乐,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看着包裹里应有尽有的食物,衣裳和药品,我嘿嘿笑了两声,竟然比中了彩票还要兴奋。   也不和这些金兵客气,将一些干饼装起来,素色衣裳拿了两件,最重要的是将大部分药品都装在其中一个白包裹里,然后心满意足的退出了屋子,又转到树林里去找之罗。   一眼看到我,之罗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至我眼前,感性的一把抱住我,伤感的说道:“公主,之罗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嘞。”   我无语,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怪慎道:“咋的?在你眼中,本少爷就这么不可靠啊?”   之罗嘴角抽了抽:“少爷?”   我眯着眼睛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哎!”   看着前头像警犬一样搜路的之罗,我是越来越佩服她了,即会编织技艺,也能过目不忘,恩怨分明,有那么一股狠劲,为躲金兵宁可烂了一身的好肉,如果没有靖康之难,她一定会出人头地,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名扬千古的女强人,我暗自下了一个决心,北宋和赵福金欠她的,我会还,即便不是为了这个,就会了她这一股直爽是我喜欢的,我也会帮她。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五章 蠢是没法救的   之罗冲我招招手,我急忙快走了几步,跟上她。   说实在的,之罗过目不忘的本事真是一绝,十天后在问了一个老农户路后,我们居然已经到了坐落着真珠府的长恒山脚下。   “公主,你想好了吗?”之罗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之罗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我,毕竟当初的赵福金之所以会跳江自杀,就是因为真珠府和完颜设也。   “之罗,你想要报仇吗?”   “想!”之罗还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小妮子的血性不小,比起赵福金来说强上不少。我回来就是为了复仇,这过程一个不小心就会出事,可我不能拖累之罗,如果她不想报仇,我会将她安置好,想尽一切办法送她回北宋,可既然她想要报仇,自然更好,毕竟她知道太多真珠府和赵福金的事,有一个百事通在,总比我一个人摸索强。   “公主,我们要偷偷上去吗?”   我抬头望了望戒备森严的长恒山,忍不住咋舌一番,果然是一等一的素质,这里的士兵可不比刘家寺的那些乌合之众,而是正宗的金兵精锐,就比如这连下十天的暴雨,这些金兵照样一板一眼的在雨中矗立,一双尖锐的眼睛仿若鹰眼一般扫视着山脚下来回的平民,别说是我和之罗两个大活人了,就算是只兔子,想溜上山都很难。   “走!”我拉着之罗就往山门正大光明的走过去。   之罗连忙拉住我,有些焦急的问道:“公主,你傻啦?”   我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没等靠近山门,便被拦了下来。   “什么人?”守山的士兵面无表情的问道。   说起来,这完颜设也的兵养的真不错,这赵福金少说也是个绝世大美女,一个小小的士兵竟然也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哼了一声,十分得意的说道:“我可是真珠大王最宠爱的妾!”   一句话出口,不光一旁的之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连面无表情的这兵士也是嘴角一抽,可见我这句话果然没皮没脸。   那士兵有些迟疑,我刚准备再放个大招,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惊愕,语气里还有些惊喜的声音响起:“福金!”   我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嘴角,能在这里唤我一声福金的男人,只有完颜设也了。调整了一下心态,转过身刚想礼貌性的唤一声“爷”,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来人一把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往山上走去,之罗抬步就要追上来,我朝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乱来。见之罗停下脚步,然后才将注意力都转在身下这人身上,看来这个人就是完颜设也了,对于一个力气比我大,武功比我好的男人,我可没有傻到挣扎的地步,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也就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碰!”那人一把把我甩在床上,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屁股,这个五大三粗的糙汉,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我刚准备抱怨几句,抬头看到他的脸时,有瞬间的失神,他呀的,这史书上可没说,这完颜设也是个俊俏的玉公子,她一直都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嘞。   “这些天你去哪了?”完颜设也有些生气的问道。   “爷!!!!!”我猛然扑到完颜设也身上,一把环住他健硕的腰身,哀伤的说道:“爷,我好想你!”   感受到怀中人一瞬间的僵硬,我有些讶异,这完颜设也对赵福金倒也不是不闻不问。   刚想离开他,却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呼吸尽数喷洒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他略微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我感动了索玛神,是她让你死而复生的对吗?”   被他这么一搂,我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敢挣扎,至少故事中的女主要是挣扎起来,说不定这禽兽还会燃起不必要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完颜设也问道,顺带还吻了吻我的脖子,我浑身一个激灵,强忍住想要抽他一个耳光的冲动,丫的,当我是妓女吗?!   我抖了抖,颤抖着声音回道:“我,我这是激动的。”   他笑了笑,“还有好多事情要和你谈谈,今天你就在这里睡吧,让你的婢女们准备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这地方典型就是完颜设也的房间,不待这样玩儿的,合着我这才刚回来,他就……,况且我还没准备好啊。   说话间我扶着额头摇晃了几下,随即倒在他身上,完颜设也大惊,问道:“福金,你怎么了?”   “爷,妾头晕。”我虚弱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惊慌,我更多则是有些疑惑,这完颜设也对赵福金看样子还是挺宠爱的,可,以史书对赵福金的描述,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宋代,一个不出深闺的公主,想要鼓起勇气自杀决非易事,况且赵福金绝非烈女子,不然也不会等到北上大金之后受尽折磨第二年才死去。可是,如果在她生前有什么让她难以接受或者是无法释怀的事情发生,到极有可能刺激她自杀。   我之前一直以为可能会是完颜设也的残暴所致,可今日从完颜设也的态度上来看,他非但不残暴,还有那么点温润如玉的感觉,配着赵福金的性子,应该算刚好,也不知道这赵福金是怎么想的。   “爷,没事的,休息休息就会好,您别担心。”我装着柔弱的样子劝慰道。   “哎,哥哥性子不好,你别再惹他生气,不用多久,我就会来接你。”完颜设也看着孱弱的我,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噼里啪啦的一道闪电将我的心底炸开,合着我刚刚出卖了色相,结果此人却不是完颜设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加操蛋的吗?!   “哥哥!那你是?”我没好气的问道,得知他不是完颜设也,却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福金,你,你不识得我?”这男人捂着胸口,一脸惨淡的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人看起来和赵福金熟的很,到不能还没见着主角却在他这儿露出马脚。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六章 这不是幻觉   “我知道,我的提议可能太急了一点,定是哥哥他知道了此事,逼你如此的对吗?”见我不说话,眼前的男人激动地问道。   “我……”有谁能告诉我现在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早点要了你,哥哥不会不给,也不会让你为了保护我,然后被迫投江。”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废话,不是他的错,难道还是我的不成?等一下,这人不是完颜设也,但这人的言语之间和赵福金的干系才像是一对恋人,那,赵福金的自杀,史书的言简意赅又是怎么回事呢?看来这一回,想不晕都难了,我是言情作家,可不是悬疑推理作家呀。   “那你是?”昏迷前我问了一句。   “完颜希伊。”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复仇很难。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而守在我身边的人也不再是完颜希伊,而是正牌的真珠大王,完颜设也。   我锤了锤有些发胀的脑袋,朦胧中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一袭宽松的天蓝色深v长衫将健硕而又白皙的身材展露无遗,微卷的乌发参杂着几抹幽蓝,微斜的刘海零散的散在额头。淡蓝色的双眸深邃而又虚渺。皮肤简直比白色的瓷器还要白净,给人想要保护的感觉。   我揉了揉眼,确定眼前这人不是虚幻的后,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痴痴的喊了句:“姐姐。”   那人没想到我会这样叫他,先是笑了笑,然后低沉的,近乎无情冷酷的嗓音在我身侧响起,“蠢货,死了一回,胆子长了不少。”   我下意识的回头,却没想到他挨得我那样近,当唇瓣轻轻擦过他的脸,我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对,对不起。”我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脸畔,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这漂亮姐姐很是新奇的看了我几眼,要不是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一定会认为他一定很喜欢我。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他皱着眉,不耐烦地问道。   “……”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有点困了。”我打着哈哈,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这个长得像女子说话确实正版的男人味的家伙,就是完颜设也了,想到此,我忍不住腹诽,听说完颜宗望长得其丑无比,怎么生了个儿子长得比女人还妖孽?还有就是,比狗还臭的脾气。包括之前的完颜希伊,不是说完颜设也的弟弟是完颜斜保吗?难道宋史也有假?   “哼,蠢货!”他好看的眉目微微皱起,都不再多看我一眼,转身直接走出了房门。   我重重跌回床上,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作对,好容易下定决心去勾引一个人,结果却勾引错误;遇到一个长得漂亮,很有好感的漂亮姐姐居然会是完颜设也……   “公主!!!”门外走廊上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想忽视都不可能,我急忙冲了出去制止之罗,那完颜设也绝对不是个好人,而且喜怒无常的,保不准他还没有离开附近,一个不爽将之罗给宰了怎么办。   “嘘!”我冲着站在院子里的少女急忙的打手势,这丫头看到我果然不再闹了,飞快的朝我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公主!那个完颜希伊把你怎么样了?”   我一愣,刚想问她怎么知道那人是完颜希伊,转念一想,就凭这完颜希伊对赵福金的态度,之罗又是赵福金的心腹,两人不认识才叫奇怪,想到此,我也是面色一黑,合着我被完颜希伊抗走的时候,之罗这丫头的表情是错愕而不是我所理解的担心。   “你知道他是谁都不和我说!”我唬了她一句,真是的,害得她差点就露出了马脚。   “我想要说,可是看见公主你都不带反抗的,所以,我估计你应该是愿意被他抗走的。”之罗说的理所当然,我简直被她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像我了,这没理搅三分的功力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这件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先和我进来。”不管她乐不乐意,我强行拉着她进了我的房间。   一进房间,之罗有点着急,连声叫道:“公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生气了。”   我白了她一眼:“是要治你身上的伤!”   之罗摇摇头,“没事了呀公主,之前你用了不少伤药,我身上的上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况且,就算恢复了,又能怎么样?”   “少废话,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板着一张脸问道,开玩笑,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满身的疮疤算怎么一回事。   “听你的。”之罗很是感动的点点头,马上又要跪下谢恩,我拦住她,对她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什么帝姬了,你也不是侍女,要是看得起我,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   之罗很是惶恐的摇摇头,连声拒绝:“不不不,我不能这么做,奴婢就是奴婢,怎么能和公主你做姐妹呢。”   我不知道该说怎么和她解释,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来,一个八岁就送进皇宫当伺候人的奴婢的人,奴性早就像习惯一样深入骨髓,我知道,想要完全剔除几乎很难,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试一下,至少比报酬来的更加容易,姑且就算是我来到金朝的第一番作为。   “之罗,你可以不叫我姐姐,可你也不能自称奴婢,咱两各退一步,你看怎样?”我问道。   “嗯……”之罗很是为难的想了想,在我不容商量的目光注视下,这才有些异样的点点头。   顿了一会儿,之罗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问道:“怎么了?”   之罗突然无比正经的说了句:“我觉得,公主你变了好多。”   我刚要解释,之罗就开始唠叨起来,“你不知道,以前的你吧,就好像画纸上的仙女,对我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是这样的你感觉太不真实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你知不知道……”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七章 耻辱   我忍不住打断她:“我这不是死过一次嘛,也就看通了不少的事。”   语落,我有些郁闷,难道我和赵福金真的有那么明显的不一样吗?如果连赵仙朗和之罗都看出我与赵福金的不同,那和赵福金做过一年夫妻的完颜设也呢?   “对了,之罗,这完颜设也,以前对赵……我好吗?”我赶紧岔开话题。   没想到刚才还很平静的之罗听我问完这句话以后,猛然站起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瞪着我:“对你好?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没有想到之罗会突然发火,气氛有一些尴尬。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我知道啊,可是,看那人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个喜欢折磨女子的样子啊。”说真的,初见完颜设也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个女人,看起来一副柔弱的样子,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急需人来保护的样子,是在难以与“猪狗不如的畜生”这个形容连在一起。   之罗并不解释我的问题,而是愤愤不平的控诉道:“公主,你怎么能都忘了呢?当初,当初若不是他,七皇子和八皇子又怎么会战死?你又怎么会在路上就被完颜离布玷污?你们之间是血仇啊,以前的你还知道隐忍,知道报酬,怎么现在就全忘了?”   我沉默了,宋徽宗的七子和八子是赵福金的同胞兄弟,史书记载全都死在靖康之难前,可我不知道他们竟是在攻城战中死于完颜设也刀下;赵福金被完颜离布玷污是真,但这居然也和完颜设也有关系?   之罗见我没有反驳,直接跪在我跟前,拽住我的衣角,恳求道:“公主,您不能忘了这血海深仇啊!”   感觉胸口有些闷,我有些恍惚的坐在床畔,朝着之罗抬了抬手:“你先起来。”   之罗没有动,大有一副我不给出承诺,她就一直跪下去的意思。   我无奈的点点头:“我不会忘。”   之罗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我有些累了,就对她说:“你先下去吧,我很累。”   “公主……”之罗有些迟疑,也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理她的意思,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我出声唤住她:“之罗,永远不要摆布我的思想和我的仇恨。”   之罗浑身一震,良久,才缓缓说道:“奴婢知错。”话音刚落,我便闭上了双眼,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知道之罗已经离去了,我才睁开眼睛。   我会那样对之罗说那些话,不是因为要树立威信,而是因为之罗骨子里的那一股不信任,对赵福金的不信任。   我不能理解之罗的这种不信任,有点像恨铁不成钢,说实在的,像赵福金那种柔弱的性子,就算之罗自己气死了,她也不会有半点改变。之所以现在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而想被掀了逆鳞,也是因为我和赵福金之间的不同,让她觉得,我应该为亡国家恨去献身报仇。   门外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金娘,主上有请。”   起初我还以为她在叫别人,毕竟听惯了别人称呼赵福金无非就是公主,或者直接叫福金,哪有人叫什么金娘的,跟妓院里的老鸨似得。   门外那人久久听不到回复,有些不耐烦,索性直接推开了我的房门,没有任何提示的冲进我的房间里。   “你谁呀!有没有点礼貌?知不知道随便闯进来,我要是不方便怎么办?”果然是金人,一点也不尊重人。   来人听见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先是一愣,然后忍气吞声的又将刚才那句重复了一遍,“金娘,主上有请。”   我向四周望了望,有些烦躁的说道:“她不在。”   女子冷笑了两声,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极为不屑,她说:“金娘的架子未免太大了,在这个王府里,尚无人敢违背主上的意思。”   我有些无语,我又不叫金娘,哪里需要你的主上来生气?   女子忍着怒气,见我没动,僵硬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丝丝不耐,招手叫进来几个侍卫,说道:“你们去请金娘,当然,若金娘脾气不小,你们也要好好调教调教她。”   那几个侍卫点点头,面色不善的向我走来。   我后退几步,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沉声道:“自然如大姑娘所说。”   我冷冷笑了笑,“这就叫请?主上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我到要看看,我是主上的女人,你们有几条命来调教我?”   那些侍卫身形顿了顿,旋即人群里爆出一阵阵嘲讽的笑声,尤其是被那些侍卫称为大姑娘的女人,此刻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捧腹大笑,未了,她有些鄙夷的看着我,然后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主上的姬妾又如何?主上的姬妾多了去了,还缺你一个不成?还是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   闻言,我目光一沉,看来,这些侍卫以前就有猥亵赵福金,只是赵福金性子使然,也不敢告状;再加上赵福金并不受宠,即使想要告状也无处可去,这才让这些侍卫变本加厉,酿成今天无法无天,任意妄为的举动。   我抿唇,看着那一双双伸过来的男人的手,有片刻的慌乱,这赵福金,能再这样的处境下活一年,当真是不容易。   “等……”下一个等字还未出口,嘭的一声巨响,离我最近一人的脑袋就像是苹果一样被轻易削下,鲜血溅了我一裙子,那人只怕到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猛然被一双绣着金龙的步履一脚躲下,那脑袋便如同西瓜一样瞬间变成一滩残渣。   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哇,”的一声,终于忍不住将刚刚补充的糕点半点不敢留的全都吐了出来,吐完了食物,又开始吐胃酸,吐到没吐的了,竟然呕出一口鲜血。   我面色惨白的又看了一眼那稀碎稀碎的脑袋,决定三天,哦不,是这一个月都不要再吃东西了。   “蠢货!”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八章 暴戾   头顶上传来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我抬头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完颜设也,目光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他的鞋上,用来踩尸体的左脚已被那个大姑娘褪去,感受到我的注视,他又往干净的地方挪了两步,好看的手指轻轻掩鼻,有些嫌恶的说道:“真脏。”   目睹了完颜设也那一瞬的残暴,我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和勇气和他对抗了,可以说,我有点明白了,赵福金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这完颜设也根本就不是人,就好像是披着一张华丽皮囊的九尾狐,阴晴不定,留在他身边的人,甚至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报仇的第一步,甚至还没来得及实施,我却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或许这样的想法真的很消极,可人就是这样,害怕被折磨,害怕死不瞑目,我虽然生长在人人平等的世界里,可我也害怕不明不白的死去。   “怎么?哑了?我救了你,你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完颜设也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平静的就好像是午睡前喝着一杯茶水,若不是亲眼目睹,我简直不能相信这么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就是一脚剁碎别人脑袋的恶魔。   我缓缓立起上半身,虚弱的点点头:“谢谢。”   “哼!”完颜设也冷冷哼了一声,我从他的双眸中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失望,我不由冷汗津津,因为上次我的多话,他一定对我起了兴趣,这本是我最为期待的事情,可现在却成为我唯恐避之不及的事,被这样一个人注意到,他就算喜欢上我,难保有一天,我惹他生气,而那命丧黄泉的侍卫就是我的前车之鉴。   我静静地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他,希望这家伙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是不想再和他多呆一秒,万一他一旦发现我和赵福金的不同,估计我的下场比刚才那个侍卫好不了多少。   “这是第几次了?”完颜设也阴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法,“挺多次。”   “什么?!”完颜设也陡然暴怒的吼了一声,一把揪住我胸前的衣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提了起来,“蠢货,就不会告诉别人吗?!”   “呜呜……”   脖子被衣服紧紧的勒住,我简直无法呼吸,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好歹要把命给保住,拼尽力气胡乱的蹬了两下腿,又听见某人吼道:“说话!”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倒是想说,你倒是先把我放下来啊!!!   完颜设也很快也看出来我的问题,双手陡然一松,也不说扶一下我,脚下一崴,压根站不住,直接摔在地上。   “咳咳咳……”顾不得脚伤,我赶紧吸了几口空气,就差那么一点,原来死亡离得我这么近。   想想真是可悲,这赵福金在这偌大的王府,原本还有之罗这么一个朋友,现在看来,之罗因为亡国亡家,又因为她懦弱,对她的态度不会好到哪里去,就算是我,对她也很愧疚,面对完颜设也这么个暴力倾向严重的人,别说报仇了,这赵福金能活了一年多,这才是最牛叉的地方好不好。   想到这些,又想起刚才还差那么一线就要死了,可这个男人还要埋怨她忍气吞声,我毫不避讳的看着他,质问道:“告诉别人?告诉爷吗?呵,那我还是不是要谢谢爷呢?谢谢爷直到现在才记起我?谢谢爷之前对我一直不闻不问?不知道的,我还以为爷的意思,就是要我自生自灭呢,以前怎么不见爷这么关心我呢?”   完颜设也脸上一僵,怒意也凝固在脸上,半晌,才脸色晦暗的说道:“你可以和九娘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所谓的九娘,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九娘就是侍卫们口中的大姑娘,这件事明明就是她的始作俑者,在以前还不知道给了赵福金多少苦难呢,靠她?那赵福金也就不会选择自杀了。   听到我的笑声,这位九娘脸上明显闪过几丝慌张,也对,她没少折磨赵福金,也害怕我将以前的事情加上今天的事情都抖出来。   看这完颜设也的态度,这件事要是知道原委,他也不会就此罢休,前提是他要相信,一个是真珠王府的管家,一个是战俘送来的妓女,况且赵福金以前还跟过金朝的二皇子,这个人和完颜设也一直是死对头。   “金娘此言差矣,主上非凡人,只是夫人见到主上,总是会被主上威严所吓,每每相见既不能共处一室,金娘怎能有怪主上之意?”   好一招先发制人。   我抬头看了看,背对着完颜设也,面对着我的九娘眼神有些犀利,警告意味浓重,大有猜准我不敢告状的意思。   “怎么不说话?”完颜设也皱着眉,看不出情绪变化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替我悲哀而已。”我摇了摇头,凉凉的笑了笑。   “说清楚。”完颜设也有些不耐烦。   “九娘曾说,对爷对偌大的真珠府邸来说,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爷的夫人妾室很多,我又算什么呢,爷或许不相信,从悬崖上被人推下深渊,我几经生死,朦朦胧胧间总感觉能看到爷的眼睛,靠着一份恐惧,竟也能支持着我活下来,爷可能都忘了我的存在,而我却依旧要靠着爷才能活着,这不是可悲又是什么?本来以为回到这里,能远远的看一眼爷也是好的,却被人这样侮辱,这不是可悲又是什么?”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说到一半竟然被自己杜撰的这一份悲惨感动,眼睛一眨,眼泪犹如开闸的洪水般宣泄而出,意境十足。   “……”闻言,九娘脸色一变,刚要开口辩驳,被完颜设也摆手阻止,完颜设也问道:“你是被推下深渊而不是自杀?”   我心中大喜,这完颜设也倒也不笨,一下子就抓住了主题,也不枉我前前后后铺垫了这么多煽情的话。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九章 完颜设也的夫人们   “爷,此事已经过去了……”计谋已然得逞,却又不能让完颜设也觉得我故意挑拨离间,这样一说,不仅坐实了有人陷害我的事实,而且也显出赵福金本来就懦弱,不愿意惹事的性子。   “哼,也未免高看你自己了,本王有说追查此事吗?本王非但不查,还要奖赏此人,你有何意见?”   我点点头,诚恳的说道:“如此便好。”   完颜设也冷笑一声,骂了一声:“蠢货”,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九娘深深的看了我几眼,恭敬的福了福身,临走时将门外的侍卫全部撤走,换上了几个穿着宋装的侍女,故意用汉话说道:“里头这人是你们旧日里的主子,好生伺候着吧。”   我知道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来人!”我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姑娘?”门外进来一个穿着绿衫的小丫鬟,十一二岁的年纪,也不敢抬头看我,用脆生生的喊道。   “你是汉人?”我问道,这金人说的汉话中总有一股浓重的方言味,和与普通话无异的宋朝官方话相比,还是极好区分的。   那小丫头有些胆怯的点点头,“是的。”   “你叫什么?”我又问道,在这偌大的王府里,我需要有自己的心腹。   “绿奴”她恭敬的回答。   “绿奴?我给你取个名字好嘛?”我问道。   她抬头,有些期盼的点点头。   “在宋朝时,你姓什么?”   “奴婢姓梁。”   “梁?”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东京汴梁的梁,奴婢家里穷,又因为是个姑娘,爹爹说有了名字没有办法养活,所以就没取。”许是看我没有一般主子的脾气,她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这就是我看中她的地方,因为年纪小,心智还算单纯,不像九娘那么势利,也不像之罗那样奴性根种。   “很好的姓,你姓梁,又喜欢穿青色的衣裳,以后我便叫你梁青,愿意吗?”   小丫头很开心,弯着嘴角笑了起来,我眼神迷离,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仙朗,如果,如果仙朗还活着,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这般开心呢?   “姑娘,你在想什么?”梁青问我。   “我的一个小妹妹。”我笑了笑,温和的看着她说道:“比你大一些,她很漂亮。”   “那,有姑娘好看吗?”她问道。   “有,她就像是天上来的仙子一样,是这天下最美的姑娘。”   梁青瞪大一双眼睛,傻乎乎的看着我说道:“比姑娘还漂亮?果真是天仙不成?”   看着那一双和仙朗一样纯澈的眼睛,我有些茫然,总是能将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容颜也和仙朗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瘦弱小丫头和孱弱却不是温婉的,那可怜的仙朗重影在一起,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竟也能把梁青当做仙朗,这倒有点像老人们口中的开天眼,能看清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哪怕这个人相隔万里,甚至是阴阳永绝。   “姑娘?”梁青有些迟疑的喊了我一声。   我一怔,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强迫自己从缅怀中挣脱出来,疲倦的眨了眨眼睛,笑着对梁青说道:“小青,我有些困了,你能帮我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吗?”   梁青面露难色,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很真诚的点点头,临走时将屋子里兮兮散落在地上的碎渣收拾走,然后恭恭敬敬的倒退离开,将房门轻轻扣上。   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饿了一整天,桌子上堆满的山珍海昧竟然一口也咽不下去,这也难怪,要是真有谁看到之前那一幕还能吃得下一口饭,只能证明这个人的胃和心都太坚强。   “姑娘!”没有一分钟,甚至来不及我多喘几口气,门外就响起了梁青十分惊慌的叫喊声。   “怎么?”   还未来得及听梁青说什么,远处传来女人尖锐且高亢的声音,“罗霞夫人到!紫兰夫人到!”   夫人?那不就是完颜设也的女人?   “姑娘,这两位夫人颇受主上喜爱,姑娘……”她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估计也是希望我不要不自量力和她们对着来,在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一个人这样为我,我不由心头一暖,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不主动招惹她们,她们也不能让我怎么样。”   梁青还是有点不放心,看了看由远及近的两个女人,她再次开口提醒道:“姑娘,这两位夫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注意……”说着,她有些愤恨的看向其中一个女人,压低声音说道:“那个穿紫衣服的是紫兰夫人,姑娘你,一定要小心她。”   “我会为你报仇的。”我说。   “什么?”   我摸了摸她的头顶,“她欺负过你是吧?”   “姑娘……”小丫头明显很感动,脸上不由自主的显出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让人很心疼,“姑娘,你说,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得得得,我替你报仇,你好好看着,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不准阻碍我便是。”   梁青口中的紫兰夫人先一步到达,先是气势凌人的说了一句话,走近我的时候,梁青还是很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当然,“敌人”当前,我也没空去安慰她。   “你就是废宋的公主?”她讥笑不屑的讽刺,甚至高傲的不看我一眼,有点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废宋?我倒忘了,这一年,北宋已经正式亡了,四个月前,正好就是赵福金选择自杀的前一晚,金国上下举国欢腾,只有那些亡了国的女人,还在煎熬。   见我不说话,梁青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我抬头,问道:“所以呢?夫人有何见教?”   “见教?妾哪敢呐,怎么说我如何能比得过一国之公主呢。”要说这紫兰夫人也是个极品,这赵福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和完颜设也的各位夫人争宠的资格和表态,这紫兰要说找对手是不是找错了目标? 一顾倾人,再顾倾心 第十章 人心隔肚皮   不过转念一想,这紫兰夫人来的这样快,又急于在我面前立威,料想也不会多受宠,所以才敢在我这样一号不存在的人物面前耀武扬威,那么这样一来,就算是我和她对着来,估计不会受到太多挤压,这真珠府女人比金钱还多,如果人人都能骑在我头上,别说报仇了,恐怕就是平安生活着,都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必要时,我也要在这些女人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   “难得夫人也知道我还是一国公主?感谢夫人的自知之明,”   “两位妹妹这又是何必,都是自家人,吵来吵去的伤了和气,传到爷的耳朵里,爷也不会开心的。”姗姗来迟的罗霞惺惺作态的在一旁劝架,我自然也不会认为这个第一次见面,而且又是完颜设也的女人,对同属于完颜设也姬妾的赵福金,会真的去担心这些姬妾间的和睦?   “姐姐们说的是,姐姐们屈尊能来,便已经是给了妾身最大的面子了。”   我附和着罗霞的劝言,也赶紧说上几句卑躬屈膝的话,好让这两个觉得我还是那个传言中可以任人宰割的赵福金,能在这珍珠府邸混的上号的夫人,基本都是逢高踩低之徒,想必今日和赵福金本主也是第一次相见,所以,亦真亦假的表象也正好可以混淆是非之人的注目。   果然,罗霞和紫兰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意味深长,这样的眼神代表什么不用说也知道,大概就是说,我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很懦弱这样子的嘲讽。   看着挡在门口的两个女人,我有些头痛,又等了一会,见两人既没有话说也不离开,也渐渐不耐烦起来,最后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两位夫人不进我这房中喝杯茶?”   原本只是想和她们客气一下,却没有想到这两人还真有打算进屋的意思,于是又加了一句:“哦,两位姐姐可能不知道,这里头刚才死了一个侍卫,这会儿尸首还没处理干净呢。”   两人眼底纷纷闪现一丝意外,紫兰伸长了脖子深深地向半掩着门的房中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一变,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这屋子里头有什么好进的,罗霞夫人你也不怕失了身份。”语毕也冲着罗霞缓缓摇了摇头。   “那妹妹好生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罗霞夫人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我还是挺佩服她在这种时候也不忘寒暄几句,可谓是将礼尚往来的传统中华美德宣扬到了极致。   “恭送姐姐。”我求之不得。   “这罗霞夫人,汉话怎么说的这样顺畅?”我问梁青,按理来说,金朝灭了南宋,两方自建国开始,就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如今虽然南宋被灭,但被灭时间尚不足一年,这真珠府里连完颜设也的汉话也是半推半就,这罗霞夫人的汉话,要是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完颜设也为数不多的几位夫人,我都要以为她是南宋的人了。   “这罗霞夫人本就是南宋的人啊。”梁青看有讶异的看了我一眼,想来这件事在这偌大的真珠府邸已经不是秘密,所以我不知道,梁青才会觉得奇怪。   “哦,我有些忘了,你再讲讲?”我有些含糊的问道,这些事我迟早是要知道的,好歹梁青年纪尚轻,又刚入这府上不久,对赵福金本人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倒也不担心会被她看出什么破绽。   见我这样说,梁青也没有再度怀疑什么,而是给我介绍起了这位罗霞夫人,“这位罗霞夫人,按理来说倒算是这大金能占领开封的功臣,她爹正是开封府尹罗开韩……”   我勾了勾嘴角,话说到这一步即使梁青就此住口,恐怕也能预见这之后的事,无非就是卖国求荣,加之为了稳固地位,就将女儿送给了攻占开封的主将领,好让金朝看到他所谓的诚意。   “那时攻占开封的主将是否是完颜设也?”   梁青点点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你怎么知道?”   我撇撇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完颜设也就同意接了这么个女人回来?然后还封了她做九夫人之一?”要知道,以史书和我昨日亲眼所见他那无比彪悍,如同魔鬼般的举动来看,这完颜设也想要攻占开封府,这开封府还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他这样的人会轻易妥协吗?当然不会!况且那罗霞夫人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不说比不得赵福金本人,就连同她同气连枝的那位紫兰夫人都要更胜一筹,而史书上的完颜设也喜爱美女。   梁青歪着头细细思索了一番,然后神秘兮兮的伏在我耳边说道:“听说这罗霞夫人小时候并不是在开封府长大的,奴婢也不敢确定,只是听闻这位罗霞夫人较其他夫人都不同,主上虽然不怎么去那位夫人的闺房,但是每每见了却也极为礼待,奴婢想……”梁青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一脸。   我挑挑眉,看来这女人和开封在三天之内被沦陷有着直接的关系,“想到什么,你就直说。”   梁青吞了吞口水,声音压得更低,“开封的罗大人,是位难得的清官,奴婢也是听从开封逃出来的哥哥说,这位罗大人见开封被破,自己难辞其咎,是和一众俘兵自杀于阵前的,好多人都看见了。而开封府尹的玉印也是罗大人的幼女,也就是咱们这里这位罗霞夫人亲自交到主上手里的。”   听到这儿,我已大概能猜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这罗霞夫人是开封府尹罗开韩的幼女,但是自小确是在大金长大的,八成是被可以当做特工来培养,而这罗霞在宋金开战回去,估计也是想招降自己的家族,而那罗开韩罗大人一面痛心于女儿突然之间成了敌国的特工,一面又觉得愧对女儿,加上朝廷耽误最佳支援的时间,导致开封迫在眉睫,为了让女儿能在大金抬得起头来,这罗开韩这才敕令开封将士悉数自杀于城门前,这才有了历史上,那所谓的十大历史谜题,靖康之难前夕,开封数千将士神秘消失的传言。但谁又能想到,那所谓的谜题,不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父母官,为了保住自己的女儿,而选择的献城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