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卷首语  小琦,家乡的刺槐花现在应该开了吧!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花开的样子:洁白成串的槐花挂在树梢枝头,在绿荫丛中若隐若现着,给人带来一树清凉的感觉外,且清香四溢。但是你能想到生长在江南的刺槐树到了北方后,每年的春末夏初时居然不再开白花,而是红色的花朵吗?火红火红的一大片,一直开到半天中,仿佛头顶上的那片天着了火似的,如火如茶!   我们学校里通向食堂的那条林荫道两旁种的行道树,便是这种开红花的刺槐树,又高又大,很有些年头。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们说“它叫江南槐,是景观树”。看样子,它的确也是来自于江南。只是我怎么也搞不明白它为什么就南桔北枳了呢?难道它是羞愧吗?那么它到底有愧于谁?    徐志摩曾说过“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可是远志,我没有诗人的那份洒脱和浪漫,所以我不会视我们的过去是美好是幸运,而是真心希望我的世界你从没有来过,我也不曾认识过你。曾经的过去我是不会封存在心间作为永久的记忆来怀念的,而是只想忘记,连根拨起,抛入那九霄云天外。我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与你没有一丝关联的地方。浮山,你的胞衣之地,我再也不会来。今天,只想在离开之前,清空我们之间所有的点点滴滴。远志,永别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渐觉铅华尽,谁怜憔悴新。   与余同下泪,只有镜中人。 第一卷 第一章 出生1 殷琦是甲寅年八月十五卯时出生的,在娘胎里待了将近十一个月。之前,曾因颇有名望的段瞎子当着众人的面说过是男胎,所以大家都恭喜她妈:“晚生的小子是块宝,聪明着呢!……秀芝,你一准要生个大学生儿子了。” 一心盼儿子的她妈听了心里暗自欢喜无比,不过嘴上却犟着:“谁知道他说得灵不灵,真不真?其实丫头小子还不都一样,劳神费力的,只不过是殷锦一个人太孤单了。” 等到生产那天,一直守在产房外的她爸一听说又生了个丫头,甩手头也不回一下的便回了家,留下殷琦妈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又气又伤心,只有默默垂泪的份。 殷琦她奶奶便骂他爸:“你妈也是女的,你怎么不给背到山洼子里扔掉。殷锦也是个丫头,你怎么不嫌弃的!你就多这一个吗?” 殷琦爸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说:“第一个是丫头,第二个还是丫头,我这是什么命啊?这村上他家有你家有,就是我家没有,全村人都笑话我一家。遇上个什么事,争吵起来那肯定是要被骂‘绝户头的’, 没有儿子的人家就像没长脊梁骨的人一样,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来的。” 殷琦奶奶拿他没办法,只能苦口婆心的劝:“丫头好啊,不淘气,少劳神,可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呢!到了大了,你就知道她们的好了。” 她爸不搭腔,就是赖在家里不肯去医院接她母女出院回家。殷琦奶奶发怒道:“你要是把秀芝给气出个三长两短,有你后悔的时候。”她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医院。 可惜殷琦妈因为过度伤心,不但回了奶,而且身子骨也越发的弱了下去,所以殷琦从医院出来后,径直便被她爸给抱着送进她奶奶的屋里。这一个月里,全靠了奶奶用米汤兑着奶粉喂大了她。 到了满月那天,她大妈把她抱到她妈面前问:“这小的还没有取名吗?难道就这么一直叫毛丫头?” 她妈眼皮掀都没掀一下,置若惘闻。当初知道自己又生了个女儿时,其实她又何尝没失望过,加之殷琦爸的态度,着实让她喜欢不起来这个孩子。 大妈见此,自说自画道:“要不就叫白娣吧。别人生下来都是红通通的一身,她却是白乎乎的一身;还有,这么一叫啊,下一胎一准招来个弟弟。” 她妈这才淡淡的笑了一下,算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她奶奶当时也在场,听罢,想了一会,慢悠悠的说道:“我小时候家里有一块玉是白色的,就给她取个带玉字的吧!一是记着她生下来时的这一身白,二是正好跟她姐的金字配对。” 殷琦她姐生下来时,适逢段瞎子初走江湖,打此经过。初为人父的她爸心潮澎湃,很想知道自己生得究竟是凤凰还是麻雀?便请段瞎子为她算下八字、命运。 段瞎子摇头晃脑掐指一算:“这丫头命格不错呢,只一样,命里不带金,只怕将来钱财上面要指望身边人。不过,取个带金字的名会好些。” 她爸嫌叫金什么的太俗气,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字来,就问她奶奶。 她奶奶想了会说:“‘锦’字怎样?” 她爸一听,抚额连声赞好:“不错,不错,真不错!人如其名,名如其人,将来前程似锦,繁华也如锦。”喜笑颜开。 第一卷 第二章 出生2 “那是什么字?”大妈很好奇,忍不住追问自己的婆婆。 “琦吧!王字旁加一个奇怪的奇”,她奶奶轻轻的虚拍着襁褓中的她,笑道:“你在你妈肚里待了十一个月,可不是件稀奇事么。”襁褓中的她瞪着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奶奶,一付想要辩解的样子,伸伸小胳膊,蹬蹬小嫩腿,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却是小嘴一咧,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很开心。奶奶瞧着她这付笑模样,心里一动,暗自忖度道:虽然这丫头相貌不及她姐姐生得那么俊俏,但是我却很得我心,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很熟悉的样子。难道是在梦里吗?但自己记忆中也从未做过类似的梦啊!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大妈一听立即奉承自己婆婆道:“殷琦?这名字还真不错嗳!好叫、好记、也好听。” “难怪有人说妈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真像,就连取个名都与人家的不同,个个都很文气。”她妈虽然因为殷琦是个女儿以及他爸对自己的态度,心里不痛快,耿耿于怀,但当听了这个名字,也忍不住赞道。 大妈快人快语:“就是呢!老郑家两个多月前生的那个二丫头取了个名字,叫‘巧云’,跟‘殷琦’这个名一比啊,就是土气!” 她奶奶一脸柔色温声细语道:“我哪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是娘家老子在世时做些小本生意攒了点钱,加上又只生了我一个独女,让我念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吧。你们不要听别人瞎说,也别跟在后面混说。” 大妈和她妈同时点点头,早些年的政治运动,都是亲眼目睹的,默然应允。 看着粉嫩小婴儿纯粹的笑脸,大妈忍不住喊道:“秀芝你快看,真好玩。这小丫头笑得真古怪,像听懂人话似的。” 她妈扫了襁褓中的粉嫩婴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暗叹道:那又怎样?又不是个小子。终究不能讨丈夫的欢心。 大妈一看她这样,就动了气,横她妈一眼,然后从奶奶手里接过殷琦,硬自往她手上一递:“人家都说怀胎12个月生的小子是皇帝命,那么11个月丫头肯定就是娘娘的命哦!你看这小丫头片子长得团头团脸饱鼻子饱眼睛的,一脸的福相,将来就算做不了娘娘,也肯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她妈把嘴一撇:“晚生的小子是个宝,晚生的丫头是根草,你没听说过吗?” 殷琦奶奶听了这话,无端的就心疼得不得了,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已视这丫头为自己的命根子。又岂能由得了她妈这样瞎说八道,甚至都有点诅咒了。当时就生了气发了火:“你们俩口子就那么想要儿子?儿子就一定比女儿好?那好吧,以后这丫头就跟着我,省得碍你们的眼。你们就去生你们的儿子去吧!”也不等她妈分辩,抱着殷琦气乎乎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一卷 第三章 出生3 从此奶奶将殷琦带在自己身边,穿衣喂饭、学步说话、亲力亲为一手抚养。殷琦刚刚会说话时,奶奶就经常随手捡根树枝在地上写下“大、小、人、树、狗……”教她认字。有时也会看见什么,便触景生情的教她背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等到殷琦还未满四岁时,便能认识很多字,背好些个诗。“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过年她爸张贴春联,殷琦跟前跟后奶声奶气的一字一字的念:“福星高照全家福,春光耀辉满堂春”,“ 爆竹声中一岁除 总把新桃换旧符”,“春满人间,福临小院”…… 从中堂到大门再到院门,童音稚语宛如黄莺初鸣,啾啾啁啁,清脆婉转抑扬顿挫,还不颠倒春联的顺序。 她爸诧异的看看她,不确信的又手指了门头上的横批再让她念。 “国强民富”,“欢度春节”。字字清晰悦耳。 她爸顿时欢喜无比,抱起她,在她的小脸上猛得叭了一口,早忘了他的男尊女卑、男重女轻意识。 一直在旁边递浆糊的她妈,趁机在她爸面前猛夸殷琦,提起前一段时间她跟她姐一道去街上买盐的事。 一次,菜烧在锅里,她妈才发现盐钵子里没盐了,叫来殷锦到街上去买盐。盐店离她们家有一里多路,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殷锦心中有点发怵,有些犯难。她妈便教她找妹妹陪着一起去,这样胆也壮些。 那时镇子中心的商店,是两排东西、南北走向的瓦房,房顶铺着小瓦,廊檐比一般人家的更往外伸出些。两排房子呈直角排列,卖油盐酱醋的便在这个直角处。 殷琦以前跟大人上街时,大人在那儿买完日常用品之外,也总会买几块水果糖给她吃,所以听说是上街买东西去,当然欢喜,心里想着又有糖吃了,兴匆匆的就跟着姐姐上了路。 商店里冷冷清清的,有些空旷,一长排的柜台将店堂隔成两块。所有的货物都在那柜台的后面。她俩进去后,那高高柜台后探出一张胖乎乎的圆脸,问她俩要买什么?殷锦上前细腔细调的说:“阿姨,我们要买一斤盐。”那人伸手接下殷锦递上去的钱后数了数,又探脸出来,和颜悦色的说道:“小姑娘,你的钱不够称一斤盐的啊!怎么办呢?要不你回家再去拿钱吧。” 殷锦一听,立时苦瓜了脸过来找殷琦商量。 回家拿钱再来?虽说家离此处一里路远,但是她俩人小腿短,一趟下来,不仅又要很久而且也真得精疲力竭,哪想再走一个来回呢? 原来指望着买盐多下来的钱能买糖吃的殷琦也不指望着吃糖了,忙帮姐姐出主意。“你问她,我们的钱够买多少盐就买多少盐行不?” 殷锦得了主意,忙又过去踮着脚尖同柜台后的人商量。 那柜台上的人早已听见了小姐俩的对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殷琦,心里笑道:虽然姐姐长得一付聪明灵秀样,妹妹憨头憨脑的,却没妹妹精呢!嗳!就连自己也没想到可以这样卖给她俩的。一边接过钱一边手脚利索的称好盐,包好递出柜台:“拿好哦!路上小心,别弄破弄洒了。” 第一卷 第四章 出生4 她爸听完,忍不住又在她小脸上亲了亲。可是殷琦并不领他这份情,从没受过如此礼遇,根本就不适应,尤其那胡碴子扎在脸有些麻又有些疼,在爸爸怀里硬挣扎着溜了下来。 自家屋门上的对联都认过,殷琦又刚刚因此被父母表扬过,便刹不住了,又去看隔壁人家院子上的对联。 殷琦爸看着她远去的小小身影,忍不住也赞道:“虽然小琦没小锦生得漂亮,但是她却更讨喜些。” “小锦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乖巧懂事,见了就教人放心,敢把事情交给她去做。小琦却是憨乎乎,一脸喜庆样,教人见了都想摸一摸,捏一捏。事实上,这姐妹俩,还就数她长得像你多些。”他爸爸微微一笑,默认了。 “前些天,她大妈说她没姐姐长得漂亮,你知道她是怎么回的吗?” 她爸顿了一下,忍不住瞟一眼她妈。 于是,她妈笑着把那句话给学了出来:“我不漂亮就不漂亮了喂!但是我心灵美呢!” 她爸听罢也忍不住嘴角往两边扯,露出笑容来。她妈见了,叹口气,故意感叹道:“谁说丫头不如小子呢?你看殷琦年纪小小的多有心眼,多精灵!将来送到学校里好好培养,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学,不也一样光宗耀祖。到时,不比那些生儿子的人家差。” 她爸“啪”得一下,把最后一张对联的边边角角狠狠的按在墙上,然后又“呼”得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没好气道:“姑娘再好,都是要嫁出去的,终归是人家的人。养儿防老,没有儿子,到老了,我们连个依靠也没有。”说完,收拾凳子掉脸就进了院子。 她妈默然,只在心里怨叹自己命苦,生不出个儿子来。这些年不是没有努力过,无奈当年生殷琦时月子里落下了毛病,就算好不容易怀上,也保不住胎,偏方不知道都吃了多少付了。 殷琦去看邻居家院门上的对联,却在门头上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家的横批比自己家的漂亮,没字,还是镂空的,上面有小鸟有树枝。于是,兴奋的跌跌撞撞的赶过来告诉爸爸妈妈她的新发现。 等她跌跌撞撞的快到自家院门时,正好赶上她爸气冲冲进院子,她妈呆立在那的一幕。她妈正好也看见了她,还没来及等她开口说话,就冲着她重重的长叹一声,扭身也进了院子。小小的殷琦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怎么刚刚还对自己笑呵呵的人转眼就又板了脸,冷冰冰的。只是她早已经习惯了,又不是一天的了。嗳!不理就不理,我去找奶奶。 “奶奶,奶奶”,殷琦气喘吁吁的摸到奶奶屋门前,前脚刚蹋上门槛,小嘴就开始叭啦叭啦的说起:“别人家门头上的横批是这样这样着的,我们家的就是一张红纸写了几个字,为什么我们不也贴那样的横批呢?那样的多好看啊!上面还有花还有小鸟”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跨进屋里。 第一卷 第五章 出生5 殷琦说过一大堆的话后才注意到,奶奶又在给墙上的那幅画掸灰呢!奶奶的屋里供着一个香案,案上有一个佛龛,佛龛后面的墙上便贴着那幅画有观音娘娘的画,心头不禁有一丝好奇划过:“送灶老爷上天的那天,家里不是才掸过灰尘大扫除过的吗?那天,她还和姐姐帮奶奶洗小椅子小板凳的呢!奶奶又掸什么?哪里就有那么多的灰尘?”不过,她并没太在意这些,而是急切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家不也贴那种漂亮的横批? 奶奶一边细心的拂着那幅画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是贴挂,上面的鸟啊花啊的图案,叫做喜鹊登梅,寓意着来年有个好兆头。因为他们是本地人,而我们是河南人,所以贴得不一样。他们的风俗是贴贴挂,而我们的风俗是贴一张红纸的横批”。 “河南,在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逃荒啊!老家闹了蝗灾,人活不下去了。” 殷琦似懂非懂,但她又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听到这便觉得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心满意足的趴在床上,叠裁春联时剩下的红纸玩。 倒是奶奶,提到河南老家,不由得放慢了惮灰的速度,唉!又是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飞快。最后手中的惮子顿住----思绪飞过关山重重,飞回到那个世人称为“中原小江南”的故乡,飞回浉河的故居……竟是泪水盈眶。 低头玩着红纸、想着过年就可以大吃大喝的殷琦并没有看见奶奶眼里的泪水,自顾自的问着奶奶:“奶奶你喜欢过年吗?大妈她不喜欢过年,说‘过年了,又老一岁了。还说就是被我们这些死孩子给追的,把她都给追老了’”。 “过年好哇!天增岁月人增寿。她怎么不喜欢过年呢?老就老呗,老是自然美啊!”奶奶的思绪被殷琦给拉回到眼前。 等到殷琦八岁那年,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妈终于生了个儿子,给她添了个弟弟,取名殷尧满。一反惯例,这个名字是她爸取得,一是因为他生小于小满时节,二是为了表示他得到这个儿子后真的是心满意足了。 第一卷 第六章 闯祸1 等到上学,从小聪明伶俐的殷琦竟并没表现出过人之处,甚至五年级时数学期末考试,还挂了个红灯。相反幼时笨笨拙拙的殷锦倒是把书念得有声有色年年三好,三年级时起胳膊上就挂了个三道杠的牌牌,走哪都是焦点人物,实在让家里人出乎意料。 因此五年级的暑假,大人便交待给殷锦一项艰居的任务:辅导妹妹,帮助她把数学成绩给补上来,不要弄到最后连中学也考不上,勉强混个小学毕业。她已经让段瞎子都没法再混江湖了,实在是不能再对不起那些当初预言她将来一准是个大学生的人。 幸好那年,新增了六年级。五年级的学生,成绩优秀的直接参加六月份的小升初考试;成绩平平的升六年级,明年再考。像殷琦这样的当然是升六年级,明年再考初中,幸运的让她躲过一个留级生的名誉。 殷锦倒是一个很称职的小老师,每天监管督促殷琦看书学习,还布置作业,批改作业,不贪玩不偷懒,认真用心一丝不苟。 一向放任自流野马似的殷琦一下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拘束,但又不敢违逆,怕受大人惩罚。心里只是一个劲的后悔,如果当初自己稍为用心一些,也不至于不及格,更不至于现在一点自由也没有,整天待在家里像坐牢一般。 好在巧云时常趁殷锦不在屋里时,偷偷溜进来探望她,并抱怨殷琦不出来玩,搞得自己也很无聊,心里五六不是,每天都是空落落的。 有一次巧云实在是受够了,问:“哎呀!殷琦,你什么时候才能解禁?我们好像从前一样可以到处玩。” 殷琦苦瓜着一张脸回:“大约考上初中后吧?”然后用脑袋撞着桌上的数学课本,叹气道,“哎!巧云,我们要是生活在古代多好啊?就不用学数学了!只学一门语文。” 巧云忙点头附和:“是啊!放在古代根本都不用去上学,就在家里绣绣花,做做女红什么的。” “只是你的手工也不怎样啊?要不平常穿得衣服你自己做,出客穿得我帮你做吧。”殷琦毫未觉察到巧云脸上生出的红云,很侠义心肠的说道。 巧云黙然,讪讪的借口殷锦就要来了,拨腿又溜了出去。 殷琦和巧云她俩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好上的,好像自打有了记忆,双方的脑海里就有了彼此的身影。而且一直都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一起干过不少讨人嫌的坏事,也一道干过不少好事。 春天花开时。 “哎呀,殷琦,芳芳家的蔷薇花开了,很漂亮呢。” “那我们今晚带把剪刀去采一些?”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要?” “芳芳那么小气,她会给我们?还是晚上我们自己去采,想采多少是多少。到时你去采,我给你放哨,有人来我就学猫叫。” …… 夏天瓜果熟时。 “巧云,我看见隔壁小娟家菜地里西红柿熟了呢。” “怎么……你想吃?……但是小娟奶奶很凶的。” “啊!你真笨。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们趁她睡午觉时去采啊!” “好吧!这次该你去了。我放哨,见到有人来我就学狗叫。” “呃,你还是别放哨了。听到狗叫,她奶奶还能不一下子就窜出来?” …… “殷琦,你怎么去人家菜地里偷东西,就像走在自己家菜地一样?”巧云一边啃着西红柿一边问。 “呃,那个,我假装去她家菜地找我家的猫呢!……然后,顺手摘了个西红柿。” 第一卷 第七章 闯祸2 “殷琦,我被人欺负了。” “谁?” “小康。” “哦,小康她姐姐经常晚上上街看电影。我们今晚就报复她一回。” 然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殷琦和巧云各自趁大人不注意,从家里拿着绳子从家里溜出来,在小康姐姐回家必经的路上,拴了一个绊。 不过,她俩也不尽都是做坏事的,至于帮老扶幼,除暴安良的事也是有的。 殷琦班上有一个同学父亲早逝,一次交书本费时,她却不小心在上学路上将她妈妈辛辛苦苦攒下的卖菜钱给弄丢了。然后,她来来回回的在路上找了多少遍也没找着,急得蹲在路边放声大哭,既不敢回家跟她妈妈再要,又不敢去学校,怕老师催命似的跟她要钱。 正巧殷琦和巧云那天上学去得比较迟,在路上给遇见了。当殷琦知道这件事后,二话不说就跑回家将自己存得压岁钱统统拿出送给了她。那时,巧云则陪在那个同学身旁,一个劲的安慰劝解她。那天,她们三个都迟了到,被老师罚站墙。当时,殷琦心里一点也不难过,反而乐呵呵的很舒坦,因为那个同学把书本费交给老师了,再不用看老师的黑脸了。 自从殷琦被禁足后,左右的小孩子迫于殷锦的威严都不敢上门来找殷琦玩。殷琦家院门前一时清静了许多,一改往日的热闹喧腾,称得上门可罗雀。 可这天真是奇怪,不知什么时候起,院外的树林里先是传出三两声孩子的嘻闹呼喊声,到后来竟是渐渐的沸反盈天,闹腾起来,夹杂着各种快乐兴奋的尖叫声。 殷琦心里十分纳闷:外面怎么了?谁在那里? 殷琦从小跟着奶奶,奶奶有一肚子的故事,每晚睡前都会为她讲一个,所以殷琦也有一肚子的山海经,平常无事,搬一把小椅子往树林里一放,拉长腔调:“从前啊!有一个……” “啊!琦姑姑讲故事了。”呼啦一下,那些小孩子都围拢了过来。“不要再吵了,快来快来听故事!” 所以,那片树林便是殷琦的天下,故事讲完了,或是讲累了,就由殷琦带领他们做别得游戏:荡秋千、跳皮筋、扮家家……个个唯殷琦马首是瞻的。 现在这一声比一声高的笑闹尖叫声勾引得她心猿意马按捺不住,此时那凳子上更是像长满钉子一样,让她坐不住,只想着早点做完殷锦布置的习题,借口休息一下,出去看个究竟,所以不加思索的“唰唰唰”的写着习题。 一会殷锦过来检查她的作业,看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说:“你在哪里见过半个人的呀?” 她傻愣了半天,不明白殷锦是什么意思,冲着她干瞪眼。殷锦这才止住笑,说:“你看你这道题,竟然能算出八十八点五个人来。” 顿时差愧难当的她,只好低下头又去订正,脑子里却突然打了个岔,凭空就想起她奶奶常说的一个女婿半个儿,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半个人,“扑哧”一下,自己觉得好笑又没有憋住,竟笑了出来。 殷锦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笑?”殷琦立马屏声敛气,摆出一付端正态度的严肃样。 殷锦查完的她的作业,转身去厨房帮奶奶做晚饭,交待殷琦把这题订正完了,等自己瞧过,对了,才能休息。 殷琦一边订正错题,一边冲着殷锦远去的背影挤眉弄眼叽叽歪歪道:“有什么不了起的,拿着个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师呢?你就没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第一卷 第八章 闯祸3 就在这时,小满哭丧着脸,灰头土脸兼一身汗的闯进来:“二姐姐,淮山打我。”双眼含泪,却又因强忍着,欲落未落,盈盈一眶,直教人心疼。 “淮山”?殷琦脑子里一转,便想起是谁?巧云姨家的表弟。去年夏天,她和巧云曾在街上遇见过他。殷琦的眼前立时浮现出当日淮山的样子。 穿着一身洗褪了色的旧衣衫,上衣还是齐肚脐眼晃悠着的露脐装;头上顶着一片荷叶,脑后还拖着个小辫;怀里抱了一双新凉鞋,却赤着脚跟着一群人从镇里出来往家赶。 让殷琦看得,乐不可支,多土啊! 等到淮山他们走远后,巧云才悄悄告诉殷琦,他叫淮山,是她小姨家的儿子,住在浮山顶上,比她俩小一岁,还在娘肚子里时,他爸就死了,是个遗腹子。 “他为什么打你?打了你哪?”殷琦忙停住,举着手中的笔停在半空中问。 “我们玩老鹰抓小鸡……我抓住了淮山……可是他不准我抓他,就骂我,还狠狠的推了我……” 因为声音哽咽,殷琦听得并不分明,但大致意思却是弄清了,顿时心头火起:“好你个山里娃,竟敢打我弟弟,还欺上门来。你以为你留了个小辫就真得比别人金贵了吗?”“啪”放下手中的笔,“呼”得站起来,拉了小满的手,杀气腾腾的冲了出去。 面对殷琦的兴师问罪,淮山倒是一脸的镇静,心平气和的说:“我哪打他了?” “你没打,那他怎么就哭了?不是你,那是谁?他怎么没说别人?” “没打就是没打,不信,你再问他们好了。”淮山有些不耐烦,露出一脸的不屑,明显的不把殷琦放在眼里。 殷琦的气焰顿时矮下一截,眼望众人。 这左右的孩子大半都是男孩子,平日里也都在殷琦的麾下听令做那些女孩子家玩得游戏。如今淮山来了,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捉蟹;在不就是兵分两拨玩打仗,样样都合他们的性子,玩得忘乎所以。虽说还没忘记自己姓什么,但从前殷琦带他们玩的总总好处却都忘得一干二净,心是全都偏向了淮山,再加之事情的真相本就是如此,所以齐声说“是没打他”,全不顾殷琦内心的失落。 于是,淮山白了一眼殷琦,那意思她就是一个不明事非无理取闹的泼妇,而他自己则又摆出一付好男不跟女斗英雄气概,高傲而又自得的转身要走。 殷琦尴尬极了,很是下不了台。她满心以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淮山面对自己的斥责会战战兢兢惶恐无比,甚至会掉下眼泪。然后自己不失时机的警告他一下,给小满出出气,也就算摆平了。万万没想到,没帮小满出得了气,自己反倒被他当众奚落,丢了面子。心中的怒火像浇了一瓢油,“腾”就又窜上去一大截,赶上旁边最高的那棵树那么高。 于是,盛怒之下,她一下子便冲到淮山面前,伸手拦住他的去路:“那你说,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肯定脱不了关系的。” “是小满把淮山的衣服拽破了。” “小满还用树枝挑了洋辣子往淮山身上扔。” “淮山只是吓唬吓唬他的。” …… 第一卷 第九章 闯祸4 那些个小孩子七嘴八舌的纷纷争着告诉殷琦事件的真相。 原来淮山带着一群小孩分两拨,玩打仗抓坏蛋的游戏。淮山带一拨,巧云的堂弟带一拨。剪刀锤头布决定哪一方扮坏蛋,结果淮山这一队是坏人。而小满则恰巧在好人那一队里。这本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开端,但是…… 游戏前,淮山一再跟他们强调点到为止,只要被点到就算被逮住了,要么装死要么待在那别动,等下轮时重新再玩。另外,就是他自己身上那件褂子已经朽了,经不得用力扯,所以千万别扯他的褂子。 可是玩到兴兴头头上,谁还记得他订得那些规矩。小满人小跑不快,一下子能抓到淮山当然是忘乎所以的兴奋,尖叫着喊:“哈哈!抓到了,抓到了。”生怕淮山溜掉,更是用力的去扯住得他。这下好,只听得“哧啦”得一声,淮山的小褂子从领口撕开,一直撕到下面,成了前后都开片的衣服。淮山心疼的不得了,当时便大声责怪小满,不该不遵守约定。 小满长这么大从没被人这么大声喝斥过,很不服气,便捡了树枝挑了树上的一个洋辣子往淮山身上扔。淮山很生气,抬手作出要打他的样子,恶狠狠的凶他道:“你再扔一下,看我揍你不?” 小满一听,嘴一扁,哭着就跑了回家。 殷琦虽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错在小满,但见所有的孩子都帮这个新来的说话, 而且还不像平常那样,见了自己都要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心里的怒气没少,又增添了几分忌妒,再瞧淮山那付懒得搭理自己的傲慢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出一口恶气才好。 于是,气咻咻的道:“不能玩就别玩,怪你自己不当心,衣服撕了活该!你一个山里娃还想在我们这称王称霸,吆五喝六,作梦!”同时斜过身子,白了一眼淮山,摆出一付不屑一顾的样子。 只是这一声“山里娃”,淮山恼了:“山里的怎样了?你以为你住镇上就高人一等了吗?” “你以为你留了个小辫子就真得很金贵啊?土里土气。”殷琦撇嘴反唇相讥。 “想打架是吗?” “哼!总之不会便宜了你!” “打就打,谁怕谁!”此时淮山也是大为恼火,不打一架实在难平心中怒火,身子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站定,对着殷琦双手一抱拳:“那就领教领教了”,话音未落,便亮出一招“引蛇出洞”。 殷琦一看这阵势,心里吓得咚咚的,像擂鼓一样,她从未跟人动过手,打架-----不过是说说大话救救场,壮壮自己的声威而已。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怎能打不过就跑。看今天这情形,如果不战而退,以后甭想这些小孩子对自己惟命是从,真是骑虎难下打不过也得打啊!很快,他俩就被小孩子给围成了一个圈。殷琦硬着头皮,站在圈中心,心里也很想亮出一招来撑撑场面,可惜,对此是一点门道也没有。只恨以前没跟小哥尧年学个一招半式,今天也能派上用场,真是拳到用时方恨少啊!唉!看样子,一会我就要死得很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