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记001 不堪的初遇 我叫戈薇,这是我的花名,我是80末生人,出生于黄浦江畔,但我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记忆,其实也只停留在十七岁之前。 我是一名T台模特,平时也兼职私人伴游,也就是给那些富商官绅聚会时捧场的“宴客”。当然也有人直接陪睡的,像誉满全国的海天盛筵,就不乏我们工作室里的“高台”模特。 我十七岁那年,错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我陪着他,隐瞒了父母,坐上距离故土整整一千多公里地的长途火车,就这样稀里糊涂来到北京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不工作,说等他考研录入外贸企业后,会给我一个最幸福的家。所以,那两年里我几乎什么都做,我只要钱,我只要供养着他,等他给我的那个家。 但是两年之后,他带着我所有存款,与他的另一个学生携手离开了我的世界。 那时候,我感觉就连大地都在崩塌陷落,我甚至开始质疑世界的真实!诺大的北京城,他无声的走了,却好像已经没有我戈薇的容身之处。 但是,我也并没有回家,因为我还没有失去自我,还没有丢掉我坚强的性格!我向自己发誓,为他失去的,他没给我的,不管将来做什么,我都要拿回来!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多么厉害的女人,只为了告诉他,没有他,我依然过得很好! 所以,我知道了北上艺苑。 这是一个明面儿上发掘模特新星,打造时尚宠儿;暗地里却也做私人伴游,提供给富人私人伴侣的工作室。尺度可大可小,看雇主的身份地位,也看姐妹们心中对钱财上位,与自身名誉贞洁的天枰倾向。 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它,我却在这里,了解了整座大北京,它古老沧桑、却又繁花似锦;无数人用血汗堆积起来的北京梦、中国梦里,埋葬着数不尽名为“梦想”的墓碑;三里屯酒吧的霓虹灯昼夜不熄,平谷到北京城破烂的公交车里,六点起又挤满了斗志昂扬的北漂儿…… 我在这里度过了四年春夏秋冬,有的人品着红酒叫我们小姐,有的人把人民币撒在天上,甩在我们脸上,喊我们婊‘子。 叫我小姐的人,因为我给了他们家里的妻子,外面的恋人未曾给过他们的温柔,和刺激; 喊我婊’子的人,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卖了贞操还立牌坊。陪喝,赔唱,赔玩,却不赔睡。 不是我做作,也不是不想赚的更多,是我知道,男人就像这水里的鱼,你不能喂他们吃太饱,鱼吃饱了,就再也不会上钩了; 所以你要吊着他们,让他们又饿,又吃不到,这样他们才会拼命的想吃掉你,对你的音容笑貌上瘾,在你的温柔里耗尽所有还不自觉,直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我深谙此道,因我就是喂男人吃太饱才被丢弃的女人。我信奉女人不在摧残中苍老,就在体无完肤下涅槃重生。所以,我为自己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尽量将自己伪装的完完美无瑕,亲近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感,就像那井中月,总能引发男人能触不能及的征服欲‘望。而这也总是能让我在一众轻易就将自己全盘托出的女孩里,脱颖而出。 所以,我的业绩并不捉襟,甚至比起很多同行的姐妹,她们都望尘莫及,最高时五天就能拿到六位数;我拿着不菲的薪酬,想便一直就这样无始无终的过下去吧,毕竟对我而言,男人已经真实到就像触手可及的咖啡,很容易在微涩平庸中昭华易逝;却又虚浮到像高高挂起的云朵,看似承载着天地,实则承担不起任何重量。 既然两者都很迁就,都很危险,那为何不做一个潇洒小姐,只顾自己一个人活得精彩漂亮?毕竟我总觉得红尘对于很多女人而言,它即是归属,其实也是监牢或者劫难。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月老对的红线。 但是,那年偏偏让我遇上了他... 那是2009年初秋的一个冷夜,经纪人单(shan)青帮我接了个私人伴游的舞会。舞会这种存在,向来是炫耀财势与地位的游戏,只有彷如后宫三千佳丽般的美女成群,才彰显得出这些富商官宦挥金如土的社会地位。 佣金有三万,青姐抽两成,工作室拿走四成,落在我手上的也有一万多薪酬。只是伴游半晚来说,代价不菲,我便去了。 舞会举行在奥北区的别墅里。美女成群,达官显贵,唯有纸醉金迷,才能充实这些有钱人倦倦的空虚感。我到场后便站在角落品着红酒,显得有些无所事事。那时候,有个男人就向我走来。 他穿一身平展的armani西装,腕上带着劳力士金表,步伐稳健,看起来很是沉稳温尔。距离拉近的时候,我对他微笑点头,他则举起酒杯,嘴角上扬:“你是北上艺苑的戈薇吧?我听朋友提起过你。而且还听说,你很难搞得定?” 这样直白的语气,瞬间让我对他没了好感。凑近看,我不但不再觉得他温尔,反而觉得那双窄细的眼睛,显得有些阴戾。于是,我便没有回应,淡雅的笑了声,就想绕开他躲远点。 他却不肯放过我。 他转身说:“戈薇小姐,别急着走。我裴勇在你们北上艺苑的上级企业也有部分股权,说起来,也算的上你半个老板。怎么,难道请你喝杯酒,都这样困难?” 我戚了眉头,看着他似乎很随意递上来的那杯红酒,眼睛就很精确的捕捉到杯底有几粒渺小发白的沉淀物。再抬头去看,恰巧就看见在他身后有几个男人正望着这里,他们的眼神和这位裴先生很像,都有点戏谑,有些不屑。 那时候我已经很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也并没有多余的奉承,只是淡笑一声,就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一滴不剩的空酒杯,笑的愈发阴戾了,开口想说什么;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向他抿嘴一笑,指了下侧首的卫生间,就很自然的走了过去。 “哇~” 门刚合上,嘴中已经泛着泡沫的红色液体就被我系数吐进了水盆里。扶着镜沿,我深深戚眉,真的不知道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的自己,还要、还能在这种游戏里生存多久。 “吱呀~” 有人推开了门,我扫视一眼,便立马侧过脸去补妆。因为进来的是个女人,而且看她脖颈上那颗硕大的粉钻,就知道她是正规的宾客。 而在这种男人与女人互相狩猎的游戏里,最危险的其实就是这些女人。男人的危险源于他想得到你,他想征服你玩弄你,总的来说不会怎样去针对你;但女人的危险,却属于一心想驱赶你、踩扁你!恨不得在场所有男人的眼睛里,只能看见她一枝独秀般存在。 她在镜子里看见我比她白皙几分的皮肤,就很不爽的冷哼一声,然后撇过头把包搁在角落里。这时她回头瞥我一眼,我则背过身装作漫不经心的在补妆。于是她打开了皮包,取出一小包乳白粉末。倾泄入杯中红酒,轻轻摇摆,就让所有痕迹随着泡沫消逝了。 其实我在化妆镜里看到了一切,但我并不想做什么,而这是有原因的。 我有个姐妹,半年前她在夜场好心搀扶起喝醉的客人帮他拦出租,结果半路上就碰见这客人寻上门来的老婆,她二话没说便对我姐妹甩了十几通巴掌。我姐妹招惹不起那个女人,她只能赶紧摇醒那个客人,让他帮自己解释清楚。 但结果那男人醒了,他反而是怕他老婆寻到夜场里找到他的真情‘妇去刁难,他居然直接喊说的确是我那姐妹勾引他的!两夫妇,就站在人来车往的大马路上,毫不心软的对我姐妹好一顿拳打脚踢,硬生生是给踩断了一根小拇指!结果围观的路人没一个拉架的,反而都是在骂我姐妹狐狸精,活该挨打! 这件事儿到现在还彷如昨日重现,它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冷暖自知。所以我一直觉得,就算你做不了一个坏女人,至少,也要学会对任何不了解的陌生人,抱以陌生人应有的态度。 我估摸着裴勇肯定等不住离开了,就回到了舞池。尽管年过五十依旧“宝刀未老”,摸掐着舞男胸肌臀部的“经纪人”青姐,那会就突然走了过来。她俯耳很神秘的指了下侧手一个房间,告诉我,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正在那房间里休息呢。 “记住,他姓顾。” 说着,她暗藏深意的一笑,把酒杯递给我。 青姐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做了近二十年模特经纪人,有太多麻雀在她牵针引线下飞上了高枝变凤凰。带来的人脉、后续收入,伴游和走秀的那点酬劳提成与其相比,对她而言是不足为道的。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说能举办如此盛大的舞会,这站在背后男人的权势财力是鲜有女人可以抗拒的。纵然没有想入非非,谁也想见识一下。 我会心一笑,便举着酒杯,走去叩响了门。 “顾先生?” “进来。” 很冷冽的声音,仿佛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寒冷;但很奇怪,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我没有想太多,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漆黑的房间,并没有开灯。窗外月光清冷透入。隐约只能看见关在水族箱里的金钱鲨,正露着尖牙磕碰玻璃。那发出来的闷响,却是让整个房间寂静的更加诡异了。 “顾先生?” 我轻轻唤着,发现有点儿不对。因为左看右看,屋子里并没有人影。偏偏能听到那粗重急促的喘息。 我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来北上艺苑那会儿,遭遇过几位性格有些变‘态的客人。巨大财富与扭曲的人性往往是共存的,我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去哪儿?” 毫无预兆的唤声缭绕在耳际,那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根一阵发痒。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藏在门后。 此刻那宽大粗砾,骨节微微凸出的大手,已经悄悄拷在我的腰上,那让我退无可退。 “咯咯,顾先生,我是...” 我正想如往日一般,不着痕迹的将他手松开,然后说一连串客套话阻挠他的欲‘望。却没想到一回头,他濡湿的双唇,就已经猛然吻上了我的唇瓣。 他的气息很好闻,高档古龙水味道夹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儿。鼻间灼热的呼吸烫的我皮肤都红了。我睁大了眼,看到的是双狭长而深邃,偏偏此刻充斥着野兽般不冷静的鹰眸,而且,还罩着一层莫名愤怒的寒霜。 他随手就扯飞了我的系带:“衣服脱了。” 华灯初上 记002 当年的偶像,现在的流氓 清寡的语气,仿佛是种不容抗拒的命令,这令我很不舒服。做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有很多有钱人都将女人视做一种工具;我偏偏最不想做的,就是被男人随手把玩于掌心的玩物。就算在外人眼里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却也从不愿意轻易妥协。 “顾先生!” 我奋力推了他一把,却根本无法挣脱他臂弯的束缚。那柔滑的舌尖撬动着我的齿间,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萃取其中的甘甜。他充满魔性的大手,摸得我腿根一片燥热。 他过于的霸道,唤醒了我太多不好的回忆。我的眼神逐渐寒冽起来,牙齿一松让他眼中的炽热得到释放,却紧接又一合,让那腥甜的味道,蔓延在整个口腔。 “唔。“ 他闷哼一声就松开了对我的束缚,却并没我想象中燥怒的一耳光抽在脸上。这让我有了喘息的时间,能好生看看这位权财充盈,此刻偏偏猴急到幼稚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看,却是有点吃惊了。 他长得很好看,轮廓刚毅,鼻梁挺直。身形被深紫色西服勾勒的挺拔,尤是那双纤长笔直的腿,完全能让工作室里的男模颜面无色。 他狭长的双眸清冷如月光流泻,盯着我,他微薄的嘴唇紧抿着,似是恼了,神情却又不带半点喜怒。 是、是他?? 我掩着嘴唇,睁圆了眼睛。昔年那大荧幕中慵雅魅惑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逝,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几年前春’梦里才会出现的他,那一瞬的惊讶,甚至压过了方才被侵犯的怒火! “顾、顾先生,你是!“ 他却无视我惊讶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提,笑容显得很邪魅。他用拇指拭去嘴角流出的血渍,下巴高高昂起,用寡清的眼神俯瞰着我,道:“你,是第一个咬伤我的女人。或者说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我的吻。“ 说着,他解开了精致的牡丹型领扣,斜靠在沙发上,就那样自然的把胸膛曝露在月光下,单手握拳依着侧额,他眼眸盯着我,笑容有种平易近人的温润感,但是,我偏偏能看到他眼底恼火的寒芒。 他笑道“怎么,单青叫你过来投怀送抱,难道想要的不正是这个?”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者说他一番话压根没给我解释的余地。只能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我浅浅一笑道:“顾先生,外人传言,都说您厌倦了名利,移民到了法国;没想到您息影多年,居然还留在这北京城里。咯咯,我可是您的头号粉丝,今天得见简直是曾今梦寐以求的愿望。能否请您,与我小酌一杯呢?“ 对啊...我可是他的头号粉丝。这句话,半分没假。不过那已经是在大概四年前,我刚来北京不久还在电影院打杂工时的倾慕了。 昔年的他,万人瞩目。他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尹笙默(化名),那恰似妖孽回眸一笑,耀眼如神祗般占据了万千少女的心扉; 一则“尹笙默扮演者竟是家族企业二少——因不满家族财产分割谋杀兄长,现已逃逸国外”的八卦头条,一夜间却又令流言蜚语,传遍了大江南北。 有人抨击媒体造谣生事,有人默许赞同挖掘出关于他更多的负面信息,但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都没能得到任何的解释。他似乎根本就不屑理会旁人评价,自此真的人间蒸发,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内。 不过正因此就引来媒体更大的兴趣,流言那年是满地跑的。有几条有板有眼、描述他早年在商业取得的成就,远比在影视圈还要难以企及的报道,更让一众还做着公主梦的小丫头,每每与这完美情人在梦中流连忘返。 我也不例外,毕竟谁没思春过?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我眼前慵雅的侧躺着,拳头探出根指尖,微微揉动着侧额,清冷月光细剪出他轮廓,笑容邪魅的就像一朵黑色玫瑰。依如昔年那部【默上眉梢】里,妖孽贵公子的姿态。看一眼就叫我心跳怦然加快。 他一巴掌将高脚杯扇在地上打旋儿,却也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他并不是电影里的失落贵族尹笙默,他是独一无二,神秘到谁人都知,却谁也不了解的顾南轩! “小丫头,跟我玩酒桌上的把戏,你还太嫩了点。没想到阔别北城已近四年,青姐还是能为我动这么大的心机。这样说,倒真是抬爱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笑容一般悦耳,像弦外之音说不出的独特。也似高山流水,有种清寡的韵味儿。 但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偏生许多不屑与恼火。 他在试探我? 我霎时间慌了神,因为青姐做事儿的风格,在圈内那一向是以胆大著称,所以我还真不清楚她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只能强露欢颜的问他道:“顾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也许吧...”他讳莫如深的笑着,似在质疑,又像根本不屑听我的解释:“谁又在乎。” 下一秒,我感觉就好似荡在了摩天轮上,天旋地转,根本没想过他力气如此之大。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以一种暧昧的姿态压在沙发上。 “顾...唔。“ 一个深沉的吻堵住了我所有话语,灼热气息烫的我脸颊通红,他霸道的扯下了我的抹胸,握住我的柔软。湿湿的吻如雨点般密集覆盖在皮肤上。灵巧的舌尖,每次落下都能唤醒沉睡在最深处的欲‘望。逐渐的,我被挑逗成一汪沸腾起来的水。燥热、不安,却也有点来源于生理本能的期待。 但,不管他再怎样有魅力,这也叫侵犯!我使劲的抗拒,手烙印在他敞开的坚实的胸膛上,却只能令自己脸颊更加滚烫而已;我恼火的注视向他,看到的,却是一双明明燃烧着欲‘火,却偏偏有种渗人清冷的眸子。 令我遂然的怯了。 “我要你。” “给我,现在!“ 华灯初上 记003 他的女人 推不动,我只能紧锁着胸脯,冷冷盯着他。 他一怔,戚了眉头,问道:“怎么,不反抗了?“ 讽刺的笑着,我说:“您是昔年名满京城的大明星,现在也是身价不菲的老板,或是少爷?我只是区区一个模特兼职私人小伴游。您若真没格调到要玩霸王硬上弓,我反抗,有用吗?” 他纤长的指尖勾勒成圈,印在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自己则笑的讳莫如深。 “真是一张能言善辩的小嘴儿,说的好像真的是我顾南轩霸王硬上弓,而不是你先下药后投怀送抱。但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戏弄我顾南轩,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仅是失‘身这么简单?单青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捧你上位,又信不信,我会用更加恶毒的手段,让你们整个北上艺苑都自此无声无息的,就在这北京城里人间蒸发?” 下药? 我微微戚眉,联想起什么,也终于是明白了过来,戚眉道“顾先生...您是否认识一个今夜穿着米色抹胸长裙,胸膛配饰一枚很大颗粉钻来参加舞会的小姐?她给你的红酒,滋味肯定不一般吧。“ 闻言,他征了下。他不是傻瓜,他知道我在暗示什么,直盯着我眼睛似乎在审视,良久才微微抬起了头。他戚眉凝望向檀木桌上的一叠文案,眼神渗人的阴冷。 “薛筠?” “吱呀~” 伴随着话音落下,门被轻轻推开。悄然进入的人儿,脸上带着窃喜。 但当她看到顾南轩正压着我,而且胸膛袒露、嘴角还沾着点口红的样子,那笑脸,遂然就僵硬了。 “你、你们...” 顾南轩是个很睿智的男人,就算他此刻脑海已近晕眩,也早在见薛筠她进入门口时,流露出那个预谋得逞的奸笑,就已经确定了很多事情。他轻轻从我身上下来,背对我,手却似长了眼,将我被撕脱的抹胸提起,眼睛则阴冷的注视着薛筠,他一言不发。 而薛筠脸色惨然的看了顾南轩许久,眼里却窜出了一撮火苗。提起裙摆,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啪~” 要不是顾南轩横在两人中间用肩膀阻了下,这一巴掌,怕是得结结实实印在我脸上了。 “你是谁!谁让你进这里来的?我...啊~对了,你不就单青带来的那个戈薇?所谓的“嫩模”,外围女“是吧?敢来勾引我薛筠的男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不过一个高级妓’女而已,就凭你也有资格染指顾南轩!” 好一个颠倒黑白。 我摁着抹胸站起来,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冷笑道:“薛小姐,我有没有资格染指顾先生,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有资格评说。至于您说我身份低贱...恐怕我就算再下作,也不及薛小姐您如此口不择言。尚还懂得待人礼仪之道。“ 她神色一怔,许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敢跟她反嘴。两颗小虎牙紧紧磕在了一起,她咬牙切齿道:“好一张油腔滑调的嘴...看我今天不给你生撕了!“ 我看着她绕开顾南轩挥起了巴掌,只能仓惶向后退让,却赶不及她势在必得要抽我这一嘴巴。巴掌带着股劲风扇过来的时候,我本能的闭上了眼。啪一声脆响,那疼痛感,却并没有浮上脸颊。 我睁开眼,诧异的看到,竟然是顾南轩紧紧攥住了薛筠挥落的手腕,帮我挡了这一耳光。 “南、南轩,你这是干什么!?” 顾南轩没有回应,他单手掏出烟盒,轻启嘴唇衔起一根。微微低头,火光照耀的他眼眸发光,浓烈的烟雾,也遮不住他眉宇间锋芒。 “一,你可以以为我是你的男人,但你,并不是我顾南轩的女人。” “顾、顾南轩!你...” 他未曾理睬,嘴角上扬,带着股玩世不恭的轻蔑。清寡的眼神,却又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他说“二,这里是顾宅,这是我举办的舞会。你父亲是我最尊重的商人,这次的合作也的确十分重要。” “但没有人,能在我顾南轩举办的舞会里,动我的女人。” 言罢,他回过头,纤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注视着那唇间属于他的一点血红,森冷的眼眸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 “除了我自己。” 华灯初上 记004 只有一次第一次 那一瞬的回眸,令我感觉时间静止了流动。陌生的心跳加快,在邂逅到他后第二次熟络起来。 “你、你说什么顾南轩!”薛筠脸色惨白,她看着顾南轩眼底满是幽怨,盯着我,又如针芒扎眼。“你说她是你的女人!?” “不是的薛小姐,您一定是听错了。”一个男人推开门,就紧步走进来。他有着浓浓的卧蚕眉和白须灰发,身形虽然不高,腰板却很直挺。尽管脸上挂着圣诞老人般温和的笑,但那有些浑浊的眼睛,却让我觉得有些阴沉。 他说“二少爷是说,这位戈薇小姐,是来参加舞会的宾客。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误会也不该大动肝火。您说对吗?” 他的解释,让薛筠气儿舒顺了许多。看得出那句“我的女人”在她心里份量是很重的,重到她不容许顾南轩对任何其他女人述说; 但看到顾南轩对她的表态无动于衷,只是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擦拭我嘴角血渍的动作,她的脸色就依然是那样的难看,她抬手指向我的脸,道“宾客?她这种身份,也配的上宾客?!戈薇,你这只臭野鸡!敢勾引我薛筠的男人,你给我走着瞧!” 言罢,气得跺了跺脚,就提起裙摆冲了出去,那时我心里才放松下来, “唉...二少。“看着那娇贵的背影,中年人叹口气,他说:”您明知道现在大少爷咄咄逼人,三少意向又不明确。我们请薛老板过来一趟并不容易。您这是...” 顾南轩头都没回,只是挥挥手让中年人哑了声。 我嘴角的血渍被他的指尖掠的一丝不苟,他看着我的眼睛,笑容很玩味,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件挺喜欢的玩具一样。 “怎么?我帮你挡了这薛家千金的一耳光,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啧...倒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这可明明是我帮他的才对,我都没提他刚才轻薄我,误会我时有多理直气壮! “咯咯,顾先生您都说了,没有人能在您的舞会上,以“莫须有”的理由对您的女宴客动手。“莫须有这三个字,我加重了语气。”我又怎敢打破您的言论呢,您说对吗?“ 言罢,我浅笑嫣然,不着痕迹的挪开,把抹胸往上提了提。 他窥到了我这小动作,眉头戚起来:“怎么,怕我顾南轩多看你一眼?” 明明是在询问,我偏生听出一股桀骜不屑的味道——还没有哪个女人,值得他顾南轩多看一眼的,更何况我一介风尘女子。 我微笑着没有应答,只是欠身捡起酒杯便自顾自的走到墙角。观察几眼,我拉开了镶嵌式的冰柜,然后往杯里衔进两颗晶莹的冰块,就转身递给了他。 “顾先生言重了,我戈薇一介风尘女子,虽然没有自行惭秽,但与舞会里各位豪门千金相比,那也是人轻言微的。怎么敢在顾先生您面前虚高自己的身份呢?” 他盯了我眼睛很久,看到我都有点脸红心慌的时候,他才抿嘴一笑。那令我骤然轻松许多。 他伸出纤长的食中两指夹起一块儿冰,就轻轻在太阳穴磨拭着,减轻迷情药所致的晕眩感和燥热感。他对我淡笑道:“你很聪明,也很细心,最重要的是,胆量很大。所以,与其说你在妄自菲薄,倒不如讲,你虚怀若谷?“ “呵,倒是很有趣的女人...戈薇是吗?这个名字,我是记住了。“ 我浅笑未应,心想薛筠已经记恨到我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便微微欠身,笑着说顾先生您好生休息,然后举足要离去;他却很霸道的挽住我的手腕,酒杯放在桌上,戚眉看向门前的中年人。 “陈道,你去外面找到单青,告诉他戈小姐在这里与我相谈甚佳,如果有人找她说什么不是,告诉她通通不足挂虑;另外,吩咐冯东盯着点薛正庸带来的手下,待会,替我亲自送林小姐回家。“ “是,少爷。您先吃块”醒酒药“解解乏吧。“ 接过中年人手里应该是解迷药的椭圆药块儿,一吞而下,顾南轩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坐。” 他脱下西装,露出紧贴胸膛的白衬衣。便不由分说的把西装盖在我手腕儿上了,倒是直接断了我出去的念头。 “酒就不用了,这场宴会举行的太仓促,而我顾南轩从不会请我感兴趣的女人,喝那些挂洋牌贴国标的假红酒。不知能否请戈小姐与我小品一杯咖啡?“ 虽然听起来在询问,但他根本没有等到我回答,就已经走在橱柜前挽起了袖子,留我有些呆滞的站在原地,会出意味后,我心里微暖的。 他这看似霸道的束缚,实则是种袒护,现在我的确不能立马离开,堂堂薛家千金,性格那么乖戾,不可能在受了我的气后忍气吞声。这场闹剧本由他而起,现在他要帮我摆平后事儿,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浅笑一声,把西装搁在沙发扶手上,笑而不语;他拉开箱柜,取出木盒中盛放的咖啡粉,便在隔了滤纸的圆锥形器皿中,将粉末一勺一勺的筛进去,动作又轻又稳,不急不缓,好像在雕琢艺术品般一丝不苟。 他说“一杯好的咖啡,就像人一样,是清澈明亮而透明度较高的,如猫屎咖啡最好就不添糖,也不加奶,最为纯粹。不过,就算我来的仓促并未带回印度尼西亚原产的猫屎咖啡,由我顾南轩亲手冲泡的,也算不得将就。“ 咖啡粉在他认真而严肃的眼神下,先是被微微打湿,而后才极其缓慢的用水浸泡下去。水没过一半,他抬头,看我微微戚眉,他抿嘴一笑,似乎已经明白他所谓的纯粹,对我而言可能是太苦涩了,随手就端起了盛放着牛奶的壶子。 右手攥着壶柄,左手摊成掌微微压在拇指上,一圈,一圈,在咖啡杯里浇筑成旋儿,最后干净利落的提起,一朵乳白色的花瓣儿,便在咖啡杯里荡漾开来。 他用同样细致的手法泡好另一杯,在杯口扇动两下,才端着碟子走到沙发前坐下,迎着森白月光向我闲适笑着。我犹豫半晌,才微笑点头,扶起裙摆坐在他的身边。 我端起杯子,用咖啡勺微微搅动着。他自己当先小抿一口,紧接却放下来,不由分说就接过了我的杯子,他着看里面的花朵儿。笑的很高深莫测,道:“私人伴游,也是种工作。不比人高贵,也并不是什么不耻的事情。薛筠那种名媛是金钱与名牌堆砌出来的,祛除掉这些杂质,你只会比她更纯粹。“ 我不明白他说这些什么意思,只看见他捏着勺柄没有像我一样去搅,而是左右摆动几次,便把咖啡勺平整的摆在碟边儿。然后在我略显受惊下,他把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掌心与我冰凉的手背就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粗砾的触感,让我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他浅笑着,继续低声道:“但,家世,也算得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代表着很难逾越的断层距离。今天是她强词夺理,那在我的地方也由不得她。但是她却可以站在富家小姐的高度上耻笑你一些不经意间露出的小把柄,这点你就逃无可逃了。” “而且单青是个很有能力的经纪人,有她带着,你会时常出入名流。往后要这样刁难你的,不是薛筠也会是别人。所以要做好这份工作,就算是小小一杯咖啡,你也要细心的品味。“ 都是匆匆花间客,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哪个男人如此细心的教诲过我这些,更别说顾南轩这种比一般名流豪绅还要难以触碰的男人,那令我不知不觉间听得都有些痴了。直到他笑着问我,懂了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捏着我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夹在了“猫耳朵“上,而非刚才那样直接用指头穿进去。 我瞬间就脸红了,正像他刚说的,这并非只是举止高雅与否,而也算衡量我这份工作的标准之一。不合标准,哪怕仅是端杯子的一个小小动作,落在有心人眼里,那也是能刁难的话柄。像曾今就有个姐妹仅仅因为总裁敬她的酒没有一杯喝干,就被雇佣她的部门经理在包厢骂到狗血淋头的。 念及至此,我即怯而尴尬的笑起来,他却暮然贴近我的脸庞,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贴心的帮我吹走了咖啡杯里溢出的热汽,才微勾起嘴角。 “喝吧,要慢品。我顾南轩亲手冲泡的咖啡,只有一次第一次的韵味。“ 华灯初上 记005 帮他? “唔~真好喝!“ 微涩中夹杂着牛奶甘甜的味道浸润舌尖的时候,我忍不住赞扬了一声。顾南轩似乎也很乐意听到旁人称赞他的手艺,笑的愈为闲适了。 但方才被他指派出去的陈道,又悄无声息站在玄关的时候。他的面色却又冷漠起来,:“安排妥当了?“ “是的少爷。阿东已经警告过那些手下人了,没有薛先生亲自下达的命令,单凭薛小姐一言之词,他们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哼~算他们有自知之明吧。“很冷酷的表情浮上顾南轩的面庞,连嘴角也在向下微微倾斜。他肘尖垫着茶几,双手交握两根食指不停交合着。望着檀木桌上的文案,他眉头深深锁起来“有求于人,我们就给他薛老板面子。但薛筠她没有不知好歹的自己闹到她父亲那里去吧?“ 陈道阴晴不定的瞥了我一眼,见顾南轩似乎没把我当外人,才摇摇头道:“薛老板为人严苛而公私分明,但薛筠小姐此前一直是在法国母亲的家里生活,难免被骄纵坏了。薛老板现在不在大厅内,想来正是被薛小姐拉去说些父女间的”悄悄话“了吧。“ 顾南轩冷冷一笑“所以是放纵,不是骄纵。薛老板白手起家,旧时代的开拓者,是我少数看得起的商人之一,拿得准自己身份。如此,那便任她说去吧。如果他真是会为了女儿耽误生意的商人,也就当不得一个够格的合伙人。” 陈道摇摇头:“话虽这么说,但现在毕竟是大少爷掌控大部分总公司的股权,二少,留给我们的选择,并不多啊...” 顿了下,他继续道:“少爷,虽然薛小姐倾慕你多年的事情人尽皆知,但你从没许诺过她什么,所以倒不怕薛老板因为她而生出何种情绪。怕,就只怕薛小姐公主脾气上来,会口不择言!您知道像薛老板这种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大总裁,最注重的便是合作方掌舵人的人品质素。如果薛小姐真生出些歹意,说是您才刚刚从英国回来,便乘舞会之际,与...” 停滞下,瞥了我一眼,他才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与这位素未谋面的戈小姐有染,那恐怕薛老板他,很难将就。“ 末了,他突然很阴冷的注视着我,没头没脑说了句:“要不然,就弃卒保车?“ 顾南轩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他眉头紧锁,凝望着皎月。 虽然前景是一片黑夜,但我偏偏在他眼里,看到代表睿智的星辰光耀。 “戈小姐,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仓促之下,只能浅显描述。淡雅而笑:“从四年前您息影开始,顾先生恐怕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最神秘的男子。今天有幸和您邂逅,我也只读出了您很有威严,却也内涵温柔的一面。“ “温柔?“他戚了眉头,好似听到羞辱:”你是说,我是一个好人?“ 压在裙摆下的手儿无意的抽动一下——我怎么敢对他这种人发好人卡呢? 我觉得他是恼了,想解释什么。他却未曾给我这个机会,便衔上一支香烟,俯首点燃。灰白烟雾徐徐淹没了他的脸颊,那双眸子,却透过迷雾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许久,一口带着淡淡酒香味儿的烟雾轻佻的喷在我发丝上,他笑了,明明是笑,却比刚才戚眉更让我感到危险。他说“那么你,愿不愿意帮助一下我这个好人呢?“ 帮他? “就是她!“ 我还没明白他的意味,一道刺耳的聒噪便响彻耳际。回头一看,在薛筠的带领下,门口已经水泄不通了。 我有些害怕,因为那些眼神没一双不是充斥着轻蔑和恶意的。我潜意识转头看向顾南轩,他却好像浑然未觉,依旧眼神冷漠的对着皎月吞吐烟雾。 薛筠已经气势汹汹走上前来,却又被身后一位个老男人用肘弯给拉回去。他的身形很富态,黑西装的扣子好像在痛苦的呻‘吟着。他嘴角衔着根雪茄,就跟蒸汽炉子一样散播着很浓郁的烟雾。 我知道他,他就是薛老板,薛正庸。浙商,赫赫有名的实业家。码头水运发家,资产剧烈膨胀始于国外能源开采。现如今经营的综合贸易公司,早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时就已经突破了世界五百强之列。他是二十世纪初商界的中流砥柱,甚至连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我,那年迷失在北京城找不到工作时,也曾拜读过他的随笔著作。 虽然在07年金融风暴受到重创,跌落了排名。但如今的他常年出入国外,别说那些大明星,他比某些国家大领导还难得窥见一面。如今来赴约,就足以看出顾南轩的面子有多少份量了。 “爸~~~就是她!就是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勾引南轩的!“ 碍于他们父女的身份,也是他的气场太强,我不怎么敢去直视薛老板。只是戚了眉头,说道:“薛小姐,请你不要误会。刚才你看到的一切仅仅只是巧合,况且,我林黛雅只是今天来赴约的一个普通宴客,没多贵重的身份。就算我真有你说的那么下作,顾先生,又怎么可能看的上我呢?“ “除非他身体抱恙,看花了眼吧。“ 身体抱恙四字,我是笑着说出来的,让薛筠脸色猛地沉了一下。 华灯初上 记006 小人劫 薛筠会出了我的意,却貌似并不买我的帐。她高高昂起了下巴,仿佛站在能抬脚就踩死我的高度上,她才能满意。“姓戈的,你跟谁惺惺作态呢?宴客?你也算宴客!谁不知道你只是从北上艺苑被雇来的私人伴游而已,舞会宴邀请函并没有列上你的名字!花钱就能请过来,你跟那些花钱就能请出台的小姐有什么区别?这种档次的舞会,你这种身份的人,也敢厚脸皮真拿自己当客?“ 我戚了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压着心里的恼火,我淡笑道:“薛小姐,您这话说的就有些歧义。我的确是收了酬劳才来赴宴。但您方才也说了请字。所以不管是受到邀请函赴约,还是被雇佣而来,人都是顾先生请来的,那便都是舞会的宴客。您实在不必为我的身份,多劳费心神。“ “呵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爸~!“ 薛筠使劲晃了晃薛老板的臂弯,换来的却只是他无动于衷的淡笑。他似乎的确像顾南轩说哦,是并不怎样去娇惯儿女的男人。 “说的好像你只当伴游,并不出台做破坏人家家庭的勾当似得,呵呵。“ 薛筠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反而有不相干的人在背后呛声。我看了眼,心里就泛起一股浓浓的恶心感,因为说着话的人恰巧是刚才给我酒杯里下药的裴勇。 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你少断章取义!我不是针对北上艺苑,我是针对你这个人!北上艺苑里那么员工,偏偏谁都知道你戈薇!所以你到底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用我说的更清楚?“ 我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您看见过了?没想到您这种富家千金,也会出入风尘场所。履历丰富,倒是我眼拙了。“ 我觉得薛筠快要被我气炸了,她指着我鼻子恶狠狠道:“我见是当然没见过了,但谁说得准没发生过!再者说,你的意思是来参加宴会的就都是宾客,身份就都对等了是吧,但这算什么逻辑!我告诉你啊戈薇,你这种,说好听了是私人伴游,现实点讲,就是有钱就能随叫随到的工具!“ “小筠,注意点你的身份!“ “爸~!我哪里讲错了,明明就是这样的嘛。“ 工具? 这话让我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我终于明白了顾南轩为什么在有生意合作的前提下,对她也流露不出欢颜。 因为这个女孩,真的很不讨喜。 我潜意识看向了顾南轩,这一刻,我真的期望他能开口说,这是个误会,哪怕不跟别人解释真相,让我就这样难堪的离开;但是,他并没有,眼神比月亮还要冷漠,沉浸在烟雾里,对身后所有人冲我的刁难,怅然未觉。 我心里很难说不难受,看似魅姿百态,实则属于男人那半片心海早就枯倦干涸掉的我,刚才饮咖啡的时候真的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但现在看来,倒真的是我“多看了他一眼“。 我回过头,便对薛筠笑着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薛小姐,看来您又误会了。我只是说,我在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我的工作告诉我我今天的身份是一名宴客,那我就不该因为别人的评说,放低自己的姿态,连自己的工作都做不好。“ 顿了下,组织好言辞,我才接着道“就像您的父亲,薛老板。薛老板是鼎鼎有名的大浙商,真正意义上的富一代。他的事迹早就流传于坊间。就像连我都知道,薛老板父亲在文革中被中伤迫害,他为了照顾母亲,一开始黄牛车都拉过。“ 我原本很紧张,觉得自己这孤掷一注,如同虎口拔牙。看到薛老板摘下雪茄,看着我饶有兴致的扬起嘴角,才算壮足了胆量。 “后来开始白手起家,他也是从一个默默无闻,满身污秽的码头搬运工做起。六十年代末,他是第一批私人做起船运生意的男人。就是因为他从来都没瞧不起过自己的工作,更不会贬低别人的劳动价值,别家船坞因为员工罢工停摆的时候,他如履平地,带着一众对自己敬仰有加的老员工,一步步把生意做大做强。以过硬的工作态度和诚信,赢得合作商的尊重,逐渐做到跨国海运的规模。继而转型,做起了更需要员工工作恪职尽守,才有竞争资本的国外能源开发生意。“ “啧~“薛老板咂了下嘴,似乎没想到我能连珠炮般说出这么多。他已经淡忘了身旁娇气女儿的扭捏,对我投来注满诺大兴趣的眼神。”小丫头,你应该看过我的书吧?“ 我同样温婉一笑,笑容里的尊重不掺半分虚假:“看过薛老板。应该说那年很少有北漂儿没看过您的著作吧。我到现在还记得您书里的题记——好高骛远不如本职进取,天道酬勤,确定好自己的工作方向,不遗余力开发出全部的工作价值,就能成功“。所以我想,您应该能认同我的想法。” “啧,倒的确是个挺懂得学习进取的小丫头,并且,你也算给我留了口德,没说出为了照顾好老母亲,虽然我现如今领导着数千员工的大公司啊...但其实连个高中文凭都没有,呵呵。“ “爸~!“ 看着薛婉瞬间羞红了脸,仿佛给了她一切的父亲说出了什么很让人羞耻的事情。我真心在心里,为这位没我想象中高姿态的平民大老板感到惋惜。继而却笑着看向藏在人堆里,脸色难看极了的裴勇。 “怎么了裴老板,脸色如此难看。是我说的不够准确吗?“ 裴勇的脸色,更难看了。敢在众人葵葵下给我酒里下药的他,在地位更大的老板面前,原来也有这样渺小到什么都不是的一面儿。 他对我露出个很难看的笑容,说:“戈小姐,说的好,说的是!” 呵.... 这一场小人劫,看来是解了? 相比我的风轻云淡,薛筠已经气到了一个极限。 她狠狠剜了眼裴勇,继而攥着衣角,双眼冒火的瞪向我。“你别扯开话题戈薇!我说你跟南轩是怎么回事儿呢!你这只臭野鸡,是你勾引南轩的,我看到了!“ 说着,再一次摇晃起薛老板的臂弯,那娇态百媚的模样,在我眼里已毒恶的辩不清容貌:“爸~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就是她勾引南轩的!“ “我刚刚上卫生间的时候,明明就看到她往酒杯里下药了!你看,爸你看!就是这个杯子!还有南轩的脸色,天气这么冷,他脱了外衣脸还那么红!明明是药劲儿上来了嘛!“ 华灯初上 记007 戏一场 “唔...“ “戈小姐,这是真的吗“ 不等我解释,那阴险的裴勇,已经在一旁帮腔做势,将我推入了更浑浊的水域。 他说:“对!薛小姐说的没错!我刚才看到她几乎和薛小姐是一起从卫生间出来的!赵经理他们也看到了!对不对?“ “没错,是有看到这么一出。“ “薛小姐是比她先进去的,如果不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会比薛小姐出来的还晚呢?“ 我已经愤怒不起来了,墙倒众人推下,留给我的只剩下百口莫辩的浓浓恐惧与无奈。我再次不争气的看向了顾南轩。但是,他却依旧面沉似水。只是碾灭了烟火,就转身又去橱柜勾芡咖啡了。 顾南轩这么薄凉的态度,让薛筠已经得意到了极点,她冲上前来就狠狠推了我一把,让我踩着裙角,坠落在地上。这一次,却是连薛老板都不动声色了。 手被擦破了皮,也比不了刺心的痛。我很确信若不是众人看着,薛筠能趾高气昂的冲上来,踩在我的脸上肆意踩踏。 “顾先生?“ 我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此间除了他能帮我外,我实在找不到能依靠的肩膀。他也终于抬起了头。 但那时候,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的陈道,却突然钻出了人群,他看着我,眼神特别的阴冷,低声道:“戈小姐,请您自重。“ 请我,自重? 这句话就像海崖的灯塔,驱散开迷雾,瞬间就让我恍然大悟了。我心想,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弃卒保车”,原道是这个意思?原来您打从一开始,就真的是拿我当工具使唤了? 我懂了,终于懂了。顾南轩顾先生...您真的是好生聪明。简直聪明透顶了! 心儿好像在抽痛,被风尘磨砺的谁也不信的我,最怕的,便是被罕见的自以为是的温柔,傻乎乎装进心里,却又化作刀锋,刺的流血。 但是,我也很明白,我到底该做什么。 我微微点头,陈道看见后笑了笑,他低声留下句你很聪明,稍后留下银行号码,便安心的退去了。我望着这一双双鄙夷的眼神,依旧露着连自己都觉得可悲的笑,负手,将流血的伤痕掩藏。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你还准备在地上待多久?“ 我都准备好承担一切了,在心中呼喊百遍的回应,才迟迟的响彻了起来。 他端着沏好的咖啡步履沉稳的走来,本阴冷的眼神流露出熟悉而陌生的温柔。 还夹杂着一丝哭笑不得。 听口气似乎是调侃,看眼神却感觉他很严肃,他对我玩味的说道:“你,可真是笨呢...“ “放开手让你自己走路,你都走不稳吗?“ 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他也绝不会挑明。他只是如之前一般,吹走了升腾的蒸汽,才把咖啡杯递出来。 没递给薛筠,而是诡异的抵在我唇边。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这世界上能让我顾南轩亲手为其冲泡咖啡的女人,也就只你一个了。所以薇儿,作为女人你的确很幸运,不是吗?“ “薇儿!!??“ 近乎尖叫着喊出这个称谓,我感觉薛筠一切的娇贵和高姿态,都被薇儿这两个字给撕得支离破碎! 她嗓音发颤道:“南轩!你刚才叫她什么!!薇儿?你怎么能这样亲昵的叫她!“ 那一刹,他简单的行为再次挑起众说纷纭。我错愕的望向递于嘴边的咖啡,看见的却是倒影里他讳莫如深的笑意。 那笑脸让陈道都不明其意了,他眉头紧锁,道:“少爷,您对戈小姐这称呼,似乎有点...” “怎么,我不能这样叫她?亲昵...呵。“ 他迎着薛筠气红的脸,轻佻而不屑的笑着。继而却牵起我的臂弯,拽我依偎进他的怀里,在包括我在内所有人极度惊愕的注视下,薄唇向着我眉心,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 “对自己的女朋友,称呼再亲昵,又有何不可?“ “顾总,你、你说什么!?戈薇、哦,不,你说戈小姐是你的...” 女朋友? 我的惊讶不比别人少多少,脑袋里,天雷滚滚的。 而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在了背后,掐了我腰肉一下,疼得我戚眉攥拳,再看向他时,却也似乎读懂了那眼眸里深藏的睿智。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顾南轩你一定是在骗我!她这种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她给我提鞋都不配!“ 根本听不见薛筠在说什么了,我如顾南轩一般笑的讳莫如深,很淡定的小抿一口咖啡;这份从容,让他眼神里蕴出几分赞赏,他纤长的手指拭去我嘴角白渍,眉宇带笑,微微俯首,便暧昧的噙去了那几分湿润。 “如果说还有比我顾南轩亲手冲泡的咖啡还要美味的存在,也就只有你甘甜的嘴唇了,薇儿。“ 就算明知道只是做戏,那妖孽笑颜依旧撩拨的我想入非非。突然间,就捡起了早已不知丢在昔年何处,如此想找个依靠的期许。 只可惜,不过戏一场。 “顾、南、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 “骗你?“ 单看那眼里移开我后,便替代而上渗着几丝寒意的笑,我就知道若非薛老板在场,顾南轩都不屑回答薛筠什么。他戚眉道:“我说薇儿是我的女朋友,就是欺骗你了?也对,正因为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答案,所以,你才会这样问我。倒也算替我回答了这几年你一直追问我无果的答案。因为我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 晦暗的一句话已经挑明了对她的态度,刺激的薛筠这娇贵小姐面对心中郎,也是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羞恼。顾南轩视而不见,他却牵起了我的手心,戚眉问道:“疼吗?“ 只有这句简短的问询我能确定并非做戏,因此竟让我鼻尖泛起几丝酸意。我淡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疼。“ 他眉头戚的更深了,食指第二个关节轻轻刮走我掌侧的血渍。他背对着众人,那丝恼火只在我眼中流泻。 华灯初上 记008 翻脸 旋即他却笑出了声,看着我的眼神,有种莫名能让我镇静下来的感染力。他低声道:“薛小姐,至于你说薇儿配不上我,我更觉得可笑。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父亲薛老板应该已经看得很透彻了,不如你去问他?“ “顾南轩!你....“ “小筠。“薛正庸瞪了薛筠一眼,便看向顾南轩,笑道:”南轩,这位林小姐的品性倒的确不错,能言善辩,不躁不怒。不过,好像没听你提起过?“ 顾南轩太睿智了,沉默一秒,他脑海里好像就已经有了答案,浅笑回应“薇儿不同于一般女人,她很懂事,我最欣赏她的便是这点。不过,我也很纳罕。薇儿你说说,刚才各位那样为难你,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咬牙硬撑着呢?“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见他在冲我皱眉,所以立马很有眼色的抿了嘴。他欣赏般扬起嘴角,眉眼就从门口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谁,谁都会不由自主侧过脸或垂下额头,那却令他笑的俞为阴冷了。 “我想,怕也就是因为各位对我的私事表现的太关心,她才怕坦白了身份,让我难堪吧?“ 一干人脸色就都变得尴尬,他们眼神飘忽,不太敢直视我和顾南轩。只有薛筠皱起了鼻子,抬手指着我,想说什么。 我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仰头道:“南轩,不是说好这次舞会过后,要等合适的时机再公开我们两人的关系吗?你怎么...” “没关系。既然大家关心,就不该让他们猜忌。“顾南轩讳莫如深的笑着,臂膀搂的更紧,仿佛是给我的赏赐,:“我跟薇儿其实四年前就已在一场商业走秀中相识,那时候她淡雅出尘的气质,和善解人意的态度,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之后便一直有联系。” “当然,印象最深的还是她的身材,毕竟我也是个男人,呵呵。“ 一句调侃引化解了尴尬的气氛,顾南轩才继续道“四年前我远赴欧洲处理外公的后事,生活枯燥无味而繁琐,有心人佐使,一夜间谣言四起,更是让太多国内的故友亲人与我断了联系,纷纷唯恐避之不及。” “那时候也就只有薇儿,是我闲暇时最后的一抹余韵了吧。如果以每一里为单位计算,那么相隔上万公里,四年间便有数万个雅儿的音容相貌伴我朝夕充盈在每个角落。那让我明白,有的女人再曼妙多姿在眼前也不过一轴画卷,而薇儿的音讯却似乎就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久而久之,居然连梦境都被占据了。” “呵呵...所以久别多年,这次我顾南轩回归除了要拾起应有的企业责任外,便是为了给薇儿,一个迟到的答复。” 顾南轩轻扫指尖替我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旋即对着门外熙攘淡笑出声:“薛小姐,薛老板,还有在座的诸位,不知道这个答案,你们是否满意?” “不!满!意!你在撒谎顾南轩!你说的这都不是真的,我认识你才不过三年多而已,戈薇怎么可能跟你认识那么久!你明明在说谎!你就是在袒护她!” 顾南轩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寒冽下去,他眉头深戚,看似很平和的说道“这老宅闲置已久,虽然仓促,不过在坐诸位身价都不菲,所以安保措施倒也做的算周详。我是觉得这场闹剧持续至今已经够久了,但如果是还有人不满,自然要给大家一个真实。” “只怕兴师动众真弄个水落石出,脸子难看的并非是薇儿;而且薛小姐言辞凿凿说有人对我下药,事态就可大可小,叫警方的人过来逐个酒杯监控抽检便是必不可少的。到时候,好端端一场舞会被警方介入,难免会扫了各位的雅兴。” 这滴水不漏的言辞中暗藏几分威胁,几分警示,我是不明白。但看薛老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女儿听到监控、警方二词后顿时变得窘迫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已经听出了那不同的意味儿。甚至他宽硕的额头当场就紧锁成一团,低声道。 “罢了,罢了...这舞会,本来就是人南轩举办的。南轩本人都不想惊扰了各位的雅兴,我们怎么还能再咄咄逼人,难道还真想让人堂堂顾家的二少爷,久别重回的第一夜就闹得这么难看啊?” “爸~!” “你闭嘴小筠!还嫌琐碎小事不够繁多?!真不知道你妈妈在法国怎么教育你的,都二十一了做事还这么没轻没重的!你好好跟人戈小姐学学!再这样闹腾,就回法国去!” “我、学她??呵!爸!你也太看得起...” 狠狠剜去的一个眼神,让她知道骄纵和放纵的区别。那时候薛筠看着自己父亲逐渐恼怒起来的神色,可能是心虚了,后面贬低我的话语再也吐不出嘴巴。她只是威胁意味很浓郁的瞪了我两眼后,便提起裙摆,气呼呼的走了。 “呵呵,这舞会对薛小姐而言果然还是过于枯燥了。也好,道叔,把车泊出来,我去送送薛小姐。” “不用费心了南轩,小筠累了,让司机带她自己回去就够了。唉...”薛正庸戚眉摇摇头,但马上就收敛了起来,他很自然的笑问道:“倒是你,南轩啊,你与这位戈小姐到底是...” 什么人能骗,什么人能骗也不能骗,顾南轩心里清楚的很。他笑的讳莫如深,道出句只有我们三人能听明白的话。 “如您一般。”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薛老板却没露出半点能让旁人揣摩的神色。罢了,举着酒杯漫步走近,浑浊而深邃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 “郎才女貌。不...是巾帼不让须眉。” 薛老板的一句称赞份量有多重,足以让刚才巧舌如簧的我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能既表示谦逊,又不驳人家的词义;反而是顾南轩察觉到我的窘态,他使眼色让陈道端来两杯红酒,先是和薛老板碰了一下,然后才轻触我手中的咖啡杯,笑的高深莫测。 “是巾帼何必让须眉。” “呵呵,倒是这个理呢。”小抿一口,薛老板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依旧饶有兴致:“你这丫头,虽出入烟花之地,却没沾染到太浓重的风尘之气。锋芒内敛而谦逊,骨头很硬,却更懂得察言观色,倒是个可造之材啊。现在,商界逐渐与电子商务接轨,各大集团竞争激烈,能人辈出。我薛氏的公关部门很缺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戈小姐,你意下如何?” 撵灭雪茄,他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与北上艺苑的管事人磋商。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 倏地,我杯中的咖啡荡起了涟漪,正如内心一瞬的松动。 我是走投无路,才错入的风尘,而风尘就是社会的阴暗面,不论官商名流还是黑道中人,都会在这里原形毕露。这里每天都在发生离经背道的丑闻,处处都隐藏着骇人听闻的危险。 而更可怕的是,这地儿就是块没有彼岸的沼泽,黑恶的力量在这里完全凌驾于法律之上,只要进来了,就只会越陷越深。倒不是没人抗争过,只不过那些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过选择的权利;而现在薛老板让我感觉他就是我冥冥中注定要邂逅到的贵人,他欣赏我,他也有能力出手帮我与这泥潭断的干干净净,我,怎么可能不动心? 正在我蠢蠢欲动的时候,顾南轩的眉头,却不知为何深深的戚起来。他那样令我不解的冷笑一声。 “薛老板的企业又怎会缺少人才,戈小姐在北上艺苑声名远播,去了您的公司,倒反而会淹没在人海里面失了才华。” 说完,他倏然回头盯向了我,嘴角上扬,眼神里,充盈着阴冷和玩味:“所以我看还是各安其职为好,你说呢,戈小姐?“ 华灯初上 记009 橄榄枝 才华,什么才华? 各安其职,什么职业? 那一刹,这个神秘到反复无常的男人,再次让我品尝到了阴阳两重天的滋味。我很想问,为什么? 刚才明明可以不帮我,你却帮了我;我以为一切都已过去,风平浪静,眼前两个男人一是吞纳百川的海洋,一是刺目却也温煦的太阳时,你却连个前兆都不屑流露,就直接粉碎了我的天真。 顾南轩,你什么意思? “时间不早了薛老板,我们该谈谈这次的合作了。“他转头,看似很温柔体贴的道:”薇儿,你也累了吧?“ 不用他说,自知一切原不过真是一场戏的我,梦醒时分,早就没有半点逗留的意思。苍白着脸挤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我就欠身离开了。 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但顾南轩本人已经说我可以走了,那我便再没有逗留的必要,只是家里要是还在青姐包里。我找不见她,就给她打电话,却提示我已经关机。无奈的撇撇嘴,我也只能先独自离开了。 “林小姐,久候了。“ 出了大院,却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眼神阴冷,笑里藏刀的老管事陈道,早早就备好了车恭候在门外,也显然是在等我。 我戚眉,刚想问他什么,一个偶然的回首,却正看到花丛后,那个男人正单手插兜站在窗边。他举着高脚杯,面无表情,一双被月光映照的皎白的眸子,正对着这里。视线相触,却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人影,好似只是我的幻觉一般。 “林小姐,单经纪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就不等了吧?” 我戚戚眉,便上了车。 午夜的昌平区,宁静中透着股喧嚣。昏黄路灯隔着萧瑟的街道影辍低语,体育馆内歌舞升平,不知又是谁人引领着迷惘不迷惘的灵魂昼夜笙歌。 我忽然记起了初来大北京城时,”他”指着奥北区向我许下种种壮志筹云的承诺。伴他住在冰冷的地下室里,我却也并未觉得这里与那里有什么不同。我只是想找个能白头到老的依靠,平静的生活。 车子步入黑暗,我与陈道在后视镜不由的两目相接,那笑容令我不想直视,他却反而主动搭上了话茬。 “戈薇小姐,您不是本地人吧。来北京城多少年了?有没有本地户口。” 我淡淡一笑:“五年了。工作室里有合法的工作居住证,去年青姐帮我申请了本地户口。” 他抿唇再不语,成功勾到了我的兴趣。我好奇的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他摇摇头,仿佛真的只是没什么,“只是念及我也并非本地人,是六十年代顾太爷还在四川开酒窑的时候,从文革运动里救回来的孤儿。我经历了北京城里几乎大大小小所有的变迁,最难以忘怀的,便是当年的下海大潮。” “人生如梦,一批批异乡客怀着致富梦,首都梦,从天南海北向北上广蜂拥而至,幻想着能在这里为自己和后代争取到新的起点。但往往到最后才发现,下海,真的是下海,没能在这里安家立业,反而成了大亨官绅剥削压榨的鱼子。太多人辗转二位数的年份,至今,却连个本地户口都没落下。” “而戈小姐来到这里短短不过五年,却已经算是立了足,只等一份契机扎下根便能在这里开枝散叶,当是不简单。我原本以为您只是因为处于风尘,正好乘上了这纸醉金迷的时代浪潮,但今天却窥见并非如此。戈小姐您能言善辩,察言观色的功夫甚为出众。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都深理腹中。薛老板的赞赏,不足为过。” 这连珠炮般连串的语言攻势,足以让人喜笑颜开。我浅笑应道:“出入风尘场所,嘴皮子功夫不磨砺出来,恐怕连做好一介风尘女子都没资格吧?所以,也算不上有什么出众。“ 闻言他沉寂半晌,才抿嘴笑道:“戈小姐过谦了,不管是被什么磨砺而出,现代大小公司企业员工最常见却也欠缺的正是这嘴与眼上的技巧。您能利用薛老板白手起家时的心酸历程,化为削减去他因为薛小姐而对您的敌意,便是一种相当不俗的能力。“ 看我笑容里还是没有半点得意与欣喜的味道,他才话音一转,直接切入了正题,”而现如今二少爷才刚刚从欧洲回归,企业大小事宜都需要他打点。不过我们顾氏大部分的精英人才都在大少爷顾升麾下,三少爷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容分心。现在大少爷有心磨砺他的弟弟,所以二少手上暂时就很缺乏人才。而虽然您与二少相识不过半夜,但我看得出南轩少爷他对您,可是颇为欣赏的...“ “所以不知道戈小姐,您意下如何呢?“ 心儿无法自控的悸动一下。我戚眉问道。 “这...是顾先生的意思?“ 华灯初上 记010 阴暗的夜色 他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自嘲一笑,我心道,那倒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道扫视我一眼,低声道:“顾少爷性格孤傲而雷厉风行,他若真定下此意何必让我多事,怕是明天一早公司的公车已经停泊在您家门口了。只是我怜及少爷他舟车劳顿,近日无暇顾及人事吸收的事务,怕因此错过了戈小姐您这样的人才,那对您和我们都是个遗憾。所以...” 说着,他单手从隔层里取出一本档案,搁在音响上面。 “戈小姐,这里是一份需要与合作方洽谈的合作企划,若是您愿意,明日我就来接你,与你一同前去磋商。您的能言善辩加上我的经验务必会成功,也算是用这开门红,替您与流年里的过往彻底接风洗尘了。” 接风洗尘,何不直言洗去风尘?总觉得他对我身份还是有点介怀的,但其实我依旧感到很幸运。 旁的姐妹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们不需要这机会。她们要的就是高昂的报酬,与凭着花容月貌便能平步豪门、哪怕只傍大款当上个情‘妇的可能;而我,是一众里最清高的,她们要的可能就在某处豪宅的床铺上等着我,因为那点可悲的矜持,最后的底线,我却从没有退让过半步,因此往往被人暗地里喊我做作。 而我最想要的,正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能让我钻出黑暗,有后台护着就不怕被人报复,活在光明下的机会。 今天,居然降临了两次,都砸在我头上。 但我思索了一会儿后,却还是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了。我淡笑道:“方才薛老板也给过我这样的机会,可是顾先生他亲自帮我推脱掉的。现在你又让我替你们工作,这样的做法,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一点?” “不同。”没有想象中呵斥我不知好歹的冷笑,陈道脸色罕见的阴沉下去。“我想,您可能是误会我们顾少爷了。” “薛老板或许真如您所说,因为也是从底层爬起,所以能体会你们的辛酸与努力。但是,他却绝非善类!或者说能站在金字塔尖的,没有人脚下踩的不是不见血的骷髅。尤其是他这种从最底层一颗一颗脑袋踩着上去的富一代,仁厚的大地下面,藏得可是万人坑。” “他的确不会像薛太太那样骄惯薛筠小姐,但是,正因为他年轻时渡的艰难而辛酸,如今身为人上人,就绝看不得自己血肉受得半点苦气!他说的对,现如今商界与电子商务接轨,是需要培养一批新的商务公关;但我们顾少爷讲的也没错,堂堂薛氏,不仅国内,海内外人才济济任他挑选!苦苦拉拢您这样有过风尘过往的年轻人,也不怕遇到与您有过过往的商人闹出尴尬,怎能说没有暗藏深意?” “况且,就算薛老板他肚量海纳百川,不计较这些。现如今薛筠小姐放弃考研的机会回归,就代表她没打算回去。薛氏是她爸的,那便是她的。您若去她们薛氏工作,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戈小姐,您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不俗,但眼界终归太短。您看不出谁在害你,谁又在真正帮你。” 这一席话,听得我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良久后,心里滋生出一股很塞的感觉。又酸又涩。 我也没多说什么,嘴唇紧紧抿起来,看着那森白的文案,我便好像看到了一把钥匙,那令我心怀向往。所以最后我还是点点头拿起了它;陈道见到后,后视镜里的眼眸便添满了笑意,结合他刚才不辞繁琐的解释,我心里竟有点臊的慌,心想,自己真是不该仅凭初次的印象和感觉,就把别人想的那样坏。 我温雅一笑“谢谢你了,陈先生。” “不。”他同样浅笑应之:“倒是应该谢谢戈小姐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那么,今晚我就会跟单经纪洽谈清楚,这点您不用担心。您只需要详细的看看这份企划后的注释,不懂可以拨通留在上面的号码问我,先组织好措辞,等明日一早,我就来接您。“ 话音落下,不等我应个声。车子就猛地一顿,我措手不及下差点就撞后座儿上了。我抬头慌乱的扫去,只看见后视镜里陈道的脸色也有点僵硬和发白。 怎么了? 我举目眺望,目光就不由的一怔。前方十来米的距离,银白色的车灯像路障般横在马路中央。 他着白色衬衣,打浅蓝色领带,深紫色西裤把腿勾勒的提拔。站在小沙河流畔他凝望着皎月,层层烟雾从嘴角溢出,遮的他眸子如夜空,漆黑而深邃。 顾南轩? 所以,怕什么? 我有点纳罕的看见陈道匆忙推开了车门,脱下外套紧步前去披在了顾南轩肩头。而他却已经戚了眉头,弹飞烟头,他沉默的走到我车门前。 “顾先生。“ 听到我略显慌乱的问候,他没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摘走了我手中的文案。他大扫两眼,便扔入前座,然后转头面向了陈道。 “顾升让你做的?“ 他背对着我,那让我无法看到他表情是怎样的。我却能感觉到那语气出奇的薄凉,骇的陈道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连连摇头。 “那...就是针对她?“ 陈道沉默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低头窥向我,只不过这一次,他眼神里充满了方才我丝毫没察觉到过的阴冷。 他说:“戈小姐是少爷您欣赏的女人,我怎敢针对她?只是少爷您刚刚回归,可能还是不太明了眼下情势。顾升少爷对您有多敌视,您是知道的。现如今三少爷虽然还没与您划清界限,却也未曾来帮您接风洗尘,这搞不好,就是腹背受敌的局面。而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是与顾夫人往来密切的薛氏,和郑氏领军的两家企业。不管哪一个,都不容有半点得罪和将就!“ 言罢,他抬起头,仿佛已经找到与顾南轩正视的依托。 “少爷,薛老板的为人您清楚,公私分明,但极其护短!在他向戈小姐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什么意思,您与我已经再清楚不过。但您为了袒护她居然回绝了薛老板,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虽然是小事儿,却也难免让薛老板心怀不满,这不值得。而现如今,我邀请戈薇去薛小姐就职实习的分公司洽谈合作,虽然薛小姐免不了会刁难她,但好歹不会对我们的战略合作造成更大的损失。况且...“ 他瞥了我一眼,道:“以戈小姐这种身份,理应不该得罪薛筠这种掌上千金的。所以,我这也算是给了她一次道歉的机会。“ 听完这一席话,我的脸色,已经寒冷到了极致,而顾南轩的背影则僵持很久,久到陈道都再一次低下头了,也还没个答案。他似乎在搵火,又像是令我感到失望的在思索。最后,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下车。“ 我暮然僵在了车里,他的霸道却凌驾于我所有情绪,拽着我的手腕,便强行将我拽下了车。 “没有得不得罪。“ 他拉开车门,车里没有暖气,就像扔沙包一样,他略显粗暴的将我塞进这冰窖一样的车厢里。我幽怨的瞪他一眼,他全然无视。 “也没有值不值得。“ 车门被“啪“的一声甩上,引擎启动让车里略微温暖了一点。顾南轩阴冷的视线,却再也没停留在陈道身,薄凉到好像就此已经形同陌路了。 “我说过,合作,是有利于双方才会产生。如果薛正庸是那种为了惯着自己女儿的娇气,就误了正事的商人,便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合作者;而我顾南轩如果在商界上取得的成功,是可笑的没能力到需要用一个女人去承受另一个小女人的气焰来换得,那未免太过没囊没气。陈道,你也与我经历过风雨,我问你,如果身为公司掌舵人的格局都如此小,未来还谈什么竞争?倒不如这顾氏...“ “我现在就拱手让给他顾升也罢!“ “少爷,我...” “如果你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陈道,也许顾升的确更需要你的佐助。“ 顾南轩虽然没吐出半个脏字,但那字字都渗着股寒气,骇的陈道低下头愣是没再敢吱声。伴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他略显颓丧的身影,也就逐渐淹进了夜色里。 我呆愣在车后座,看着顾南轩此刻略显压抑的背影,我说不出是被他方才的粗鲁吓到了,还是这突如其来的解救,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他却突然把车子停在了路畔,侧脸,眼神焦虑而阴冷的看着我。“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