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家破人亡 红烛高照,暖融融的房间里尽是一片喜庆。卢净初羞怯端坐在床上,大红绣金盖头遮着的脸上满是欢喜。 脚步声近了,两片红晕渐渐浮在了她的两颊,只是,当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之后,响起的声音却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小姐!” “何伯!?”卢净初下意识一把掀开了盖头,“你怎么——” 何伯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亲信,他现在不是应该陪在父亲身边么,怎么会地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伤痕累累! 两行浊泪从何伯眼中涌出,他上前一步,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小姐快逃吧!五皇子他一步步接近咱们卢家,根本不是诚意要娶你,而是为了从你们口中套出御灵族的秘密!二老爷他私下和五皇子早就有了勾结,老爷他……他是被自己的亲兄弟给卖了啊!” 卢净初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小姐!小人的话千真万确!小人在冲进来时,已经惊动了这府里的人,小姐要是再不跟小人走——” 何伯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锋利的长剑便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卢净初尖叫一声! 何伯两眼圆睁,泛着白沫的鲜血从口中涌出,“小姐,逃、逃……” 话音未落,何伯已经断了气,身躯轰然倒塌,露出了身后的男子—— 他手执滴血长剑,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唇角抿起一抹从容温润笑意,身上的喜服是火一样的刺目,就连那剑上尚未冷却的鲜血,在这火一样喜服前都失去了颜色。 是她的夫君,祁连少华。 祁连少华幽深双眸望向卢净初,看似柔情蜜意的笑脸之中,却透着一丝彻骨寒凉,“爱妃,大婚当日自己掀了盖头,这可不吉利啊。” “夫君……”她颤抖嗓音从唇齿间艰难挤出,“父亲和大哥他们在哪里!?” 祁连少华唇角笑意暧昧不明地加深几分,“爱妃,再过两日就是回门的日子,到时你不就知道了么?” 浓烈的血腥气从他身上弥漫散开,那暗红色尚未干透的斑斑血迹,根本就不该是会出现在大喜之日的新郎倌身上的东西。 卢净初踉跄倒退几步,脸色在瞬间苍白到了极点,一双眼睛浸染着满满的痛苦,声嘶力竭喊道,“为什么?!” 伪装的笑意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近乎残酷的戏谑冷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眼中再不见丝毫情意,“怎么?刚才那下人的话,爱妃不是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么?” “刑讯逼供太血腥,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可是啊,我没想到卢大人竟然倔强到了这个地步,就连看到自己唯一的嫡子受刑惨死在面前,都能不为所动!哪怕他最后也尝和你大哥一样备受折磨,也还是不肯吐露半句御灵族的秘术。真不知道是该夸卢大人有骨气呢,还是该唾弃他的愚蠢。”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御灵族,原来你接近我,真的就只是为了得到御灵族的秘术!”如梦方醒的卢净初悲痛欲绝,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 祁连少华玩味一笑,“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得到御灵族的秘术不假,但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了几分假戏真做的感情。要让我像是对待你父兄那样对待你,还真有几分舍不得!所以我专门为你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说罢,祁连少华一声令下,从门外快步进来五名壮汉,身上穿着粗布衣裳,看来不像是王府的侍卫,倒像是流寇之类。卢净初直觉不对,后退一步,身子紧紧抵在桌沿上,红烛高高的火苗烤得人脖颈发烫,冷汗却沁满了掌心。 “少华……”泪水已经快要漫过她的眼眶,看向祁连少华的眼中,还残存着一丝期盼哀求。就算何伯死在了她眼前,就算他刚才说出了那些话,她也还是不能相信! “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说过的啊,夫君……你说会珍惜我,保护我,和我白头偕老,永世不离,你……” 带着颤音的话语尚未落地,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便硬生生地割断了她的话,眼底透出的一抹残忍,将她最后一丝希冀狠狠粉碎。 “倘若肯老老实实把御灵族秘术交给我,你照样还是风风光光的五皇子妃。可你要是不识抬举,那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子妃,明天就只能成为清白尽失,暴尸街头的尸体!” “呵!” 她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期盼终于还是在一瞬间破碎成了一地的毒刺,根根都扎在她的心上,刺得她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好,好……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只差纤毫就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在这一刹那尽数化作了一抹涌动在眼底的血红恨意,声声泣血,“是我愚蠢,蠢得看不出你的卑劣狡诈!是我引狼入室,害了我最亲的亲人!祁连少华!你如此丧尽天良,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祁连少华轻蔑一笑,那几人登时便心领神会——要知道,能在皇子府里春宵一度,这可实在香艳刺激着呢。 他们面色猥琐向她靠过去…… 正文 第2章 惨死重生 看眼前男人一步步逼近,卢净初心头重重一沉,狠狠咬牙,一把攥紧烛台,扯掉蜡烛,拼尽力气,狠狠刺向了那冲自己肩膀探过来的手,“不怕死的就过来!” 几个男人没料到她竟然还有这股子狠劲,一个躲闪不及,手上就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一群没用的废物!”祁连少华甩出冷冷一句,眸中涌动着的一抹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他阴冷一笑,“手既然会挡,把手砍掉不就可以了?” 卢净初的脸瞬间惨白到了极点,死命攥住烛台的手骨节清晰可见,“祁连少华,你简直畜生不如!我倒是要看看谁敢过来,今天大不了就是个同归于尽!” 但她没曾想到,她话音尚未落地,就只觉得双手齐腕一阵剧痛,一双柔美纤细的手,已然被人活生生砍下! 这剧痛让她险些晕厥过去! 卢净初踉跄跌倒在地,眼前一片血红,死命咬住的嘴唇血流如注,冷汗浸透全身,却始终不见她开口求饶半句,反倒是唇边那一抹决绝的冷笑,变得越发明显! 鲜血沿着她的唇角滑落,腥甜的血将她先前的委屈一刷而空,心中只剩下了滔天恨意! 她两弯秀眉狠狠一沉,苍白嘴唇微微启开,“我不想死,求求你放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也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我一条生路……我有些没力气了,你靠近些……我告诉你……” 祁连少华笑了起来,不疑有他,从容缓步走到卢净初身旁,附耳过去,眸中却是划过一抹狠厉。 他要的不过是御灵族的秘术,等他从她的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这没了利用价值的女人,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活下去! 见他靠近过来,卢净初唇角浮起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冷笑,“我这就告诉你,御灵族的秘术就是……” 话说到一半,祁连少华正听得专注,却忽然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狠狠一痛!卢净初在方才一瞬间,竟像是疯了似的一口咬紧了他的脖颈! 祁连少华所有的伪装已经全部撕下,就算她真的说出任何一切他想要的东西,也绝不会放她一条生路!无论今天他能否得到想要的答案,她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可她即便是死,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把父兄的血债亲手讨回! 鲜血的味道涌进了她的喉咙,卢净初拼尽了最后一口力气,死命咬紧! 她不懂什么武功,更没有杀过人,但她却明白,倘若她能够将他的喉咙咬开一个大洞,他绝不可能活下去! 祁连少华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脖颈上的剧痛令他几乎失去理智,“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话音未落,一柄尖刀已经狠狠刺穿了卢净初的身体! 剧痛瞬间蔓延了全身,她身子狠狠一震,随即颓然倒下,祁连少华却又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在她倒下的时候,她居然硬生生撕下了他的一块皮肉! 卢净初狠狠将嘴里的肉块啐了出来,脸上冷汗淋漓,却放声大笑了起来,“祁连少华!你不是很想知道御灵族的秘术是什么吗?” “那我就告诉你——是诅咒!诅咒!祁连少华!我以御灵族嫡系后人的身份,诅咒你世世代代求而不得,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祁连少华面容狰狞,这个贱女人,竟敢耍了他! “诅咒!?就凭你也有本事来诅咒我!?来人!把这贱人给我丢到井里,埋了她!” 粗糙大手撕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向前拖行。 卢净初身体已经全没了力气,只剩一双被血浸染透了的眸子,紧紧盯着祁连少华,干枯的唇间,吐出的尽是这世间最为怨恨的诅咒—— “祁连少华……终有一日我会回来……剥你的皮,拆你的骨……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冰冷的井水里,扑簌簌的土块落雨一般扑簌簌打在她的脸上,四肢皆断的她,只觉得周遭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吵醒她的,是外面热热闹闹的吵嚷声,卢净初怎么也听不清那些人说了什么,忽然,一抹冰凉贴在了她的脸上,她一个激灵醒转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 卢净初脑中一片混沌,为什么现在自己仍然还有呼吸?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眼熟? 万千疑惑笼罩在心头,不等她彻底撑开眼睛,便听到一个明显带了些谄媚的尖尖女声在身旁响起——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可算是醒啦,来,赶紧让奴婢为您梳妆打扮吧。五殿下迎亲的花轿就要来了,这上轿的时候若是迟了可是不吉利呢!” 正文 第3章 身份巨变 卢净初这会儿才看了个清楚面前说话的人,顿时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穿着暗粉色丫鬟衣裳,眉眼细长,颧骨高耸的小丫鬟,可不正是在自己眼前伺候着的丫头半夏吗? 怪不得自己瞧着周遭这一切都眼熟,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闺房! 卢净初动了动身子,虽说浑身仍旧滚烫乏力,但却不难察觉到四肢仍旧是完好无损。她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切,下意识地重复着半夏方才所说的话,“贺喜……迎亲……花轿?” 半夏笑眯眯地将那浸透冷水的帕子从她脸上取下,神态分外谄媚:“小姐这是身子还不舒坦,有些迷糊了么?您不记得了么,上个月您刚满十六岁时,五殿下就来向您提亲了。小姐的好日子可是马上就要来了!” 上个月刚满十六岁……卢净初微微瞪大了眼睛,既然这不是一场梦,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回到了两年前?可半夏说的提亲是怎么回事,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半夏的搀扶下,卢净初坐了起来,她张开些微有些干涸的唇,“半夏,这到底……” 她刚要问几句,忽然之间,脑中却一阵翻天覆地的剧痛,她低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甩开了半夏的手,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头。 半夏有些慌了神,连声问着她是怎么了,只是她的声音,卢净初却是一个字也听不到,紧闭着的眼前,在瞬间闪过了一幕幕的场景,一瞬间一股脑地涌进了她的脑中! 半晌过后,卢净初又猛地睁开眼睛,身上已是大汗淋漓,指尖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是重新回到了十六岁这一年不假,可为什么……方才涌入她脑中,这十六年的过去,同她先前的记忆完全不一样了!? 她坚信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她的父亲卢念康,乃是天悠声名赫赫的丞相,卢家在天悠乃是数一数二显赫的家族。 而她卢净初,是卢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自小可谓万千宠爱于一身,虽说母亲早早去世,但她既有祖母父亲的疼爱,又有大哥的关怀,从不曾吃过一星半点苦。 然而现在……她重生之后,这十六年的记忆,却是完全不同了! 原本身体硬朗,一路平步青云的父亲,却在自己出生当日急病暴亡,母亲不久也郁郁而终。 虚伪刻薄的二叔卢百之,便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卢家家主,美其名曰暂代保管,强行将父亲留下的所有财产都霸占了去,二婶,也就是二夫人钱秋敏,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卢家的当家主母。 二房掌权之后,对大房留下的一双嫡出子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面上虽是关怀备至,实则却压根不把他们当人看。加之老夫人又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大房的子女不懂事,这卢家的下人便也从不把大少爷和三小姐放在眼里。 她这十六年来,只不过是空担着一个卢家嫡小姐的名头,过的却是比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再看向眼前这丫鬟半夏,卢净初望向她的眼神之中已然浮起了一丝冰冷。 在她重生之前,这丫鬟对她就是阳奉阴违,没想到这一世,半夏更过火,竟然是没有一天不是压在她这个小姐头上的! 要不是一个月前,五皇子祁连少华在她的生辰向卢家提了亲,她哪会对自己有丁点的笑脸相待? 卢净初陷入了浓重的思虑之中,半晌没有开口。 半夏却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细细的眼睛悄悄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在这站半天,她腿都要酸了,要不是这个呆头鹅一样的三小姐,能够走运被五皇子看上,她才懒得伺候着她。 只是腹诽归腹诽,现如今她有了五皇子一层关系,她先前再猖狂,现在明面上也得恭顺着点。半夏满是谄媚地笑着开了口,又一次催促道:“小姐,咱们可快点吧,这可是大喜的日子,万一迟了可怎么是好?” 一句话将她从自己的沉思中拉了回来,卢净初轻轻抿了抿唇,微微低垂着的眼眸当中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冷光。 是了,她现在就算有着万千的疑惑,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得到解答。眼前最要紧的,还是这门令人作呕的婚事。 正文 第4章 丫鬟半夏 这一世的记忆已经同前世的记忆一起,牢牢扎根在了卢净初心中。 关于祁连少华,与前世发生的一切倒是相差无几。 照旧是俗不可耐地一见倾心,之后便是提亲求娶。唯一有所出入的是,是这一世他似乎更性急了些,只不过才相识个把月,就定下了婚期。 可笑的是这一世的自己,仍旧还是如同前世一般,当真以为遇到了命中注定,会待她如珠似宝的良人,还痴痴想要嫁给他。 现如今的她心里才是清楚万分,这所谓的良人,根本就是会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刽子手! 一想到祁连少华那张卑劣虚伪的小人嘴脸,她就恨不得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可现在她做不到。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身体孱弱,毫无家世背景支撑的女子,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在这场充满了阴谋意味的婚事当中,保下自己。 “小姐?”半夏又一次出声催促。 卢净初敛起目光中的寒意,面色淡然地命她为自己穿上那精致的绣鞋,一番梳妆打扮过后,镜子里的卢净初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位盛装的待嫁新娘子。 “小姐真美,小姐可是奴婢见过最美的人了,外头盛传的那些个美人,依奴婢看,哪个也不如咱们小姐好看!”牵扯到利益相关时,半夏总是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恭维。 只可惜,对她这恭维,卢净初却只是不怎么在意似的,拢了拢凤冠上的金流苏,似是随意吩咐道:“出去瞧瞧,看花轿到哪儿了。” 半夏不疑有他,顺从地应了声便转身出了房间。快步迈出房门的半夏,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短短片刻之内,卢净初已经迅速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柄尖锐的金簪,藏在了袖中。 按照天悠习俗,新人上轿前,需得由自己的生身父母相送,旁人若是代替相送,会为新人带来不吉。 卢净初父母早亡,唯一嫡出的大哥卢恭安也不能来送她上轿,因此,当花轿抬到永平院的时候,场面未免有几分凄凉。 在搀着她走出房间时,丫鬟白薇在她的耳边悄声低语,“小姐,大少爷让奴婢叮嘱您,别怕,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您呢。大少爷还说,您要是觉得哪儿委屈了,就立即差奴婢回来告诉他,自然有他给您出头。” 卢净初的脚步微微一顿,心头泛起一丝柔软的酸楚。在这一世,真正关心她的人也就只有大哥一个了。大哥的确是为了她,连命也可以不要,可他毕竟年幼时就被二房死死压住,现如今,更是半点真本事也使不上。 就像这门亲事,大哥自始至终都是反对的,但他的意见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就连她自己也被祁连少华的表面给迷住了双眼……好在,她现在已经什么都看明白了。 这一世,那些害过她的人,伤害了她最珍视家人的人,她必定会竭尽所能,让他们千倍百倍地偿还! 走到轿前,卢净初停下了脚步。 在天悠有头有脸的贵族人家当中,婚嫁时轿中是要有一名伴轿丫鬟的。这伴轿丫鬟,身份自然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倘若谁做了这伴轿丫鬟,也就表示着往后是自家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头一人,甚至,可能作为通房丫鬟。 半夏眼珠转了转,正待要说些什么,好让卢净初选择自己。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了卢净初的声音,“半夏,同我一起上轿吧。” 半夏喜出望外,她连声应着,喜气洋洋地搀扶着卢净初上了轿,眼角余光还不忘讥讽瞥了另一个丫头白薇一眼。 白薇这丫头老实木讷,虽说伺候卢净初没有多细致,也是个难得真正做事的人,原以为卢净初带上白薇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没想到会是自己。 白薇面上倒也没有半分失落,仍旧是老实恭谨的模样,规规矩矩地立到了轿子边上。 坐稳之后,半夏遮好轿帘,轻蔑且无声地笑了笑,看来这卢净初果然是个浅薄又愚蠢的人,否则怎么会被自己用恭维话哄了几天,就把自己视为最要紧的丫鬟了呢? 一路上,卢净初都只是安静的坐着,连遮面的盖头都不曾掀起,这初夏的天气又微微有些燥热,在路程到了一半时,半夏便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昏沉沉的睡过去时,卢净初突然开了口,吓得她一个激灵,“半夏,有支簪子像是松了,你帮我贴近了瞧一瞧。仔细着些,这轿子上可没有梳妆的工具,要是不小心弄散了,拜堂时出了丑,这责任你可担当不起。” 正文 第5章 轿中惊魂 卢净初的语调说的极为平淡,让人听不出半点异样来,半夏心里暗骂了两句,面上却不得不恭顺地回应。 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靠近了过去,掀开盖头,扭着身子仔仔细细地找她头上松了的簪子。虽然她心里并不把卢净初当什么正经主子,但今天拜堂要是出了错……责任她也的确担当不起。 “你心里并不情愿,是不是?”就在半夏正小心地用手拨弄一根簪子时,卢净初又淡淡开口道。 半夏一愣,正要开口糊弄几句将她给打发过去,喉咙正中间却猛然一阵剧痛! 一根明晃晃的银簪不偏不屑地刺穿了她的喉咙,鲜血犹如泉水一般沿着银簪光滑的表层四溅滴落。半夏大张着嘴,被撕裂的喉咙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尖叫声,只是一双眼睛惊恐地瞪大着,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手握银簪的卢净初。 轿外吹吹打打一路喜庆,轿内却已经鲜血蔓延,犹如血腥地狱。看着无力挣扎,瘫软在一角的半夏,卢净初笑了笑,蹲下身来,漠然地望着那一双被惊恐泪水布满,已经快要没了生气的眼睛,“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 “你比我大上几岁,从我记事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伺候着了。”卢净初轻轻取下头上凤冠,拨乱自己的头发,又将凤冠塞到半夏抽搐着的手中,“这么多年,你心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小姐?” “远的姑且不提,就说这些年。” “十四岁那年,你为了向二婶谄媚,故意让我中了绿葵毒。幸好我命大,活了下来。” “十五岁,也就是去年,你怕得罪了二婶,在我病得快要死的时候,你故意对我不管不问,要不是大哥后来察觉到不对,硬是将大夫请了来,我怕是早就没命了。” 压了压半夏的手指,让她攥紧凤冠,卢净初轻笑一声,“还有这一次,半夏,你真当我这个小姐是傻的么?要不是你收了别人的好处,把我推进了井里,我又怎么会在床上病倒,躺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 “救……救救我……”恐惧已经占满了她的整张脸,半夏痛苦地深吟着,竭力地发出虚弱的哀求,“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现在如果不是快要死了,你真的会认错?”卢净初摇摇头,看向半夏的目光当中有几分悲悯,更多的却是毫不遮掩的厌恶,“过去这么多年,哪怕你对我有过一星半点的真心实意,我也不会狠心挑你动手!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却一次也没有帮过我,最后再帮我这个做主子的一次,也算是弥补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亏欠了。” 她不疾不徐地道出这几句,半夏的身子却急剧抽搐了几下,圆瞪着眼睛,彻底没了呼吸。 一簪毙命,这对曾经的卢净初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现在,即便是让她再做几次,她都绝不会心慈手软。狠毒吗?或许吧,或许她的举止真的狠毒到了极点,可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更何况,狠一些有什么不好? 狠一点,就不会明知自己委屈,还步步退让,更不会让人当作泥捏的人偶一般,随意捏圆搓扁,最后又被丢弃在烂泥里面一脚踩烂,永不翻身! 将那塞进半夏手中的凤冠重新压了压,确认无疑过后,卢净初又扯住自己身上的大红嫁衣,咬牙狠狠一扯,随即对准轿子后面的软垫撞了上去,尖叫一声,随即闭上眼睛,装作晕倒的模样。 跟在轿子附近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尖叫,还来不及疑惑什么,便听到白薇尖叫了一声—— “血!轿子里面怎么有血!?” 喜娘脸色顿时一紧,大婚之日最忌讳见血,这可是大不吉,更何况这血还是从花轿里头滴出来的,这事儿可邪门的很吶,别是那卢家的三小姐死在了轿子里吧? 眼看着五皇子府就在眼前,喜娘心里纠结万分,终究还是不敢冒险,“停轿,停轿!先看看里头是怎么了!” 祁连少华是皇上极其疼爱的皇子之一,他大婚这一天,围观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一停轿,众人自然忍不住好奇,在不远处将花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也不乏有眼力好的人,一眼便看见了轿子下面滴落的鲜血,一时间各种猜测喧嚣尘上。 靠的近了,喜娘也隐隐嗅到了帘子后面的血气,顿时惊得手脚冰凉,白薇脸色惊惧地看着她,眼巴巴等着她拿主意。 喜娘稳了稳心神,颤着声问道:“三小姐,三小姐您怎么了?” 正文 第6章 大凶之兆 喜娘把耳朵贴在轿子上,半晌听不见动静,连忙有些慌地冲五皇子府里接亲的人低声催促懂:“怕是出大事了,快去把殿下请来!”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喜娘心里当真是没了底,今天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哪担得起这责任! “吉时要看到了,轿子怎么停在外头了?” 这声音吓得喜娘浑身一哆嗦,抬眼看过去,连忙缠着声音道:“殿下,这轿子眼看要进门了,结果半路上却突然开始滴血,里头的人也没半点声响,我们实在不敢做主,只能请殿下您来瞧瞧,这事要如何是好?” “掀开。”祁连少华神色微微一沉。 “这……喜轿还没过门,半路就掀了轿帘,可没这规矩啊……”喜娘硬是把不吉利三个字吞了回去,见祁连少华态度坚决,不得已,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掀,禁不住尖叫一声,“三小姐!?” 喜娘咋咋呼呼的嗓门,却半点没能入得了卢净初的耳,当眼前轿帘掀开,明晃晃的亮光射进轿帘时,在喜娘那臃肿的身体与轿门的空隙之间,她一眼便看见了让自己恨入骨髓之人! 滔天的恨意在汹涌冲出的瞬间,硬是被她给忍了回去!小不忍则乱大谋,哪怕她再如何恨他,再如何想要生吞活剥了他,现在也绝不能让他察觉到丝毫异样。 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半点可以和祁连少华一较高下的底气,如果贸贸然就冲动行事,结果无异于以卵击石。 装作被喜娘唤醒的样子,卢净初低低喘息一声,面色苍白疲倦,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恐的泪痕,“殿下……” 见到轿中一地的鲜血,祁连少华一个愣怔,但最令他惊愕的却并不是这已经没了气息的丫鬟,而是在方才一瞬间,卢净初看向自己的眼神。 虽然只有眨眼的工夫,随即她便被喜娘给挡住了,但那一瞬间的眼神,却足以令他感到一丝犹如出鞘利刃般的冷厉寒光。 为了争夺帝位,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含恨死在了他的眼前,但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恨到了极致的眼神,仿若从地狱中踩踏着鲜血一步步爬出,只为将仇恨之人活活撕碎生吞的厉鬼! 直到卢净初开口,祁连少华才回过神来,可再仔细一看,眼前的人还是那个瘦弱苍白,软弱胆怯的卢家三小姐。祁连少华眉心一紧,言语间却不失关切,“这是怎么回事?” 在喜娘的搀扶下,卢净初下了轿,盖头早就被丢在了角落,她这一出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要知道,五皇子祁连少华,可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甚至隐隐都有要将太子压过去的趋势。五皇子样貌俊逸非凡,才情谋略又是一等一的好,就连性格都是宽厚仁爱,既不失皇家气度,又分外平易近人。这样一个在天悠百姓口中,几乎是完美无缺的皇子,怎么会娶一个如此样貌平平的女子! 卢净初微微垂下视线,还有些后怕地扫了一眼满是鲜血的轿子,声音带了些慌张,“我也是没想到,半夏竟然会这么不情愿陪嫁,竟然趁我不注意就做了傻事!先前我也听她说过她早就有了意中人,之前也去求二婶放她嫁人,可二婶怕我嫁进皇子府身边没个熟悉的人伺候不方便,就没答应,结果……” “结果半夏嘴上是答应了,可没想到她竟然是动了这样的心思!”卢净初眼眶一红,“看她要自尽,我赶紧跟她撕扯,没想到力气根本就压不过她,还是让她寻了短见!” 祁连少华面色隐隐一沉,这卢家……到底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正文 第7章 婚事暂缓 为了能够得到御灵族流传下来的秘术,他可是费心千辛万苦才找到了隐姓埋名的卢家,那卢家现在当家的二老爷倒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只是稍加暗示,立即就老老实实地答应要同自己合作。 然而御灵族秘术,向来都只在嫡系血脉之间流传,卢家二老爷却偏偏是庶出。他又花费了不少心思从卢家嫡出大少爷的口中套话,结果发现那个老实隐忍的大少爷,根本半点也不清楚御灵族的事情。 因此,毫无疑问,在卢家唯一一个拥有御灵族秘术的人,就只剩下了三小姐卢净初。 卢净初是个单纯又怯懦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她哄得服服帖帖并不是什么难事,眼看着御灵族的秘术就要到手,他千叮咛万嘱咐卢家,绝不可在今天出半点岔子,结果现在看来,卢家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这场婚事出了这样的岔子,祁连少华正琢磨要怎么才能赶紧将此事一笔带过,赶快成亲以免夜长梦多的时候,却听到卢净初又自责万分地开了口。 “都是我的错,倘若我一早能够替半夏再去求求二婶,别让她陪嫁,她也就不会想不开自尽,这桩婚事也就不会被毁了!” 祁连少华冲她宽慰一笑,掩饰好心头的不耐烦,安抚道:“不过是死了个丫鬟罢了,她又是自尽身亡,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却跟这桩婚事有关系。”卢净初摇摇头,不无歉意伤感,“大婚之日见了血,这本就是大凶之兆,现在更是死了人,这门婚事……想来是不能够继续的了。殿下对我的心意我自然明了,可殿下不是普通人,而是皇子。” “皇子的运势,向来都与国运息息相关,这桩婚事若是继续,万一因此而影响到了整个天悠的运势,那岂不是我连累殿下成为了天悠的罪人?” 祁连少华眉心一沉,这些个吉凶征兆,他向来都嗤之以鼻,更何况,就算真的是大不吉又怎么样,他想要得到的也只是御灵族的秘术,只要凭借着御灵族秘术得到了天下,这桩婚事对他来说就是大吉! 尽管祁连少华未曾开口,卢净初也照样明白他心里的打算,自然不会给他扭转局面的机会,带着一丝啜泣颤音道:“今天就算殿下再如何不舍,我也绝不会再上花轿,嫁入皇子府!儿女私情,又怎么能和国家兴衰相比?殿下向来深明大义,心里所想的想必也是一样!” “殿下实在不必担心我,还请殿下以国之大事为重!”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说这卢净初与五皇子是多不般配的人,在这时候又齐刷刷换了口风,对这位卢家三小姐的深明大义称赞不已,唯独祁连少华那看似平静的面容却很微妙地阴沉了一下。 他没料到,平时那任由人捏圆搓扁的卢净初,今天竟然会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让人完全没有反驳余地的大道理来。 他若是不在意这个见血的凶兆,仍然执意要让婚事继续,哪怕是说出再如何动容的原因,恐怕也要难逃一个耽于美色,将国家弃之于不顾的骂名。 就算是自己利用御灵族的秘术得到了天下,并且将来十几年内,天悠都顺风顺水没有半点灾祸,天悠的百姓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也很难会对一个为了女人将江山安危不顾的帝王效忠。 祁连少华眼底的神色冷凝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阴冷笑意,面上却做出一副无比坚决,正气凛然的模样,“你说的不错,当然是要以国事为重。这门婚事我看暂时也只能延后。只不过——” 正文 第8章 妖孽王爷 “毕竟,今天本来应该是咱们大喜的日子,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归根究底,错不在你。你要是就这样回去了卢府,未免有些不必要的难看。依我看,婚事反正已经暂搁一旁,也没什么吉不吉,需不需要避嫌的了,皇子府就在前面,你还是先进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再回去。” 祁连少华说的再诚恳不过,只是与此同时眼底掠过的那一抹毒辣却没能逃得过卢净初的眼睛。她心下讥讽一笑,想必他的这份好心,为的可不是让自己回到卢家能好看些,而是要让自己再也回不到卢家! 只要自己跟着进了五皇子府,再之后是不是能活着走出来都是未知,卢家本就不在意自己,就算祁连少华随意找个借口,卢家也不会追问半句自己的失踪。 倘若是从前的卢净初,必定会半点也不怀疑,甚至还会满心感激,可现在……她眸光幽幽一闪,正待开口,却有一个声音抢先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不妥,五皇子这一提议,实在不妥。” 这声音从响起的刹那开始,人群立即自动从中分出一道宽阔道路,卢净初一眼就看到了那从人群中悠然踱步而来的男子。 他的年纪看来也比卢净初年长不了几岁,穿戴打扮倒很是惹眼,一袭白衣素雅华贵,束发所用的玉冠上镶嵌了一粒硕大莹润的珍珠,比当今皇后凤冠上的那颗珠子都要足足大上几圈。手中懒洋洋持着一把折扇,那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只消稍稍一瞥,就能直勾勾拐走一票妙龄女子的芳心。 祁连少华的样貌已经是不俗,可这摇扇公子一出现,竟毫不费力就将祁连少华给衬托得半点也不显眼了。 卢净初打量了几眼,这男子穿戴如此奢华,生了这一张带着三份邪气,却无比魅惑的面容,又能如此面色从容地在这场合站出来横插一脚,他的身份,想来绝非一般。可这样一个就算低着头都会光芒四射的人,为什么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见到这男子,祁连少华似乎有些意外,“不知谨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过后必定登门致歉。只是王爷刚才说不妥,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谨王爷?听到这称呼,卢净初的脑中立即有了些印象。在卢家,她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这谨王爷夏侯谨,她当真是想听不到都难。 这夏侯谨在天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步登天的传说。 关于夏侯谨此人,谁也说不出他的来历,只知道有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忽然就被当今皇上封了王。 倘若是有什么非同常人的神通,又对天悠忠心耿耿之人,被皇上封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之所以让人惊讶错愕的是,夏侯谨被封的并非寻常王爷,而是向来都只能由皇室宗亲才能被封的亲王。也是古往今来,天悠历史上第一个异姓亲王。 也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这夏侯谨的生父曾救过太后她老人家的命,皇上至孝,感恩救母恩人,就找到了昔日救命恩人的儿子,给封了个亲王。还有人悄悄说,这谨王爷实际上是皇上在宫外与神秘女子珠胎暗结的龙种。 但这些说法哪一个都站不住脚,唯一能够被证实的,就是当今皇上的确对这谨王爷宠信纵容有加。饶是谨王脾气古怪,做事随心所欲,甚至称得上嚣张跋扈,也不曾见皇上指责过问半句。 只是……卢净初眼底浮起一层浓重的疑惑,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前世,天悠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夏侯谨这样一个异姓亲王,她脑海中关于夏侯谨的记忆,全部都是这一世的记忆。 为什么一个在前世并不存在的人,却出现在了她死而复生的这一世?难道伴随着她的重生,不只是自己的身世,就连其他的事情也有了变化吗? 正文 第9章 横插一脚 卢净初看向夏侯谨,偏巧撞上了他同时看过来的视线,对方冲她微微一笑,权当是打过了招呼,继而又望向祁连少华,道:“五皇子关心卢家三小姐,本是无可厚非,但是今天这场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王清楚你是好意,怕卢家小姐这回去的路上狼狈示人。” “只不过,今天原本是你们二位大婚的日子,尽管说婚事暂缓,可在这样的日子她跟着你进去了五皇子府,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倘若真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你还是让她现在就回去的好。” 祁连少华笑了笑,“谨王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如果现在就原路返回,除了这染血的喜轿,就再没旁的轿子了。三小姐现在这样子——” 他的话又一次被夏侯谨打断,“原来五皇子担心是这个,那倒还真是巧,本王的轿子就停在后面,要是三小姐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的下人把三小姐送回去吧。” “王爷一番好意,净初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卢净初微微附身,行过一礼。 夏侯谨不像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管到祁连少华头上的人,他的这一提议,其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卢净初一时半会也不能肯定。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有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这一幕,谅他就算是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打算,也在这时候动手!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从祁连少华的手中脱身。其实,就算没有夏侯谨的横插一脚,她也还是有法子可以脱身,可既然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逃脱理由送上门来,她实在没有道理不用上一用。 果真,祁连少华再没了将她留下的理由,当即便同夏侯谨道了谢,又命人将卢净初搀扶到了夏侯谨的轿中。只是当那轿子刚被抬起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眉心微微一紧,悄声对身旁的亲信道:“跟上,察觉到任何异样,都要事无巨细回来禀报!” 那亲信微微错愕了一下,还是立即动身,绕路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轿子后面。 人群散去,祁连少华的面色也一层层阴冷了下来,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卢净初像是变了一个人?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能肯定,这想法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只是他那敏锐的直觉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之间,他又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谨王……想到那个夏侯谨,祁连少华的面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夏侯谨从来都是一副痞里痞气,玩世不恭的模样,平时更是几乎从来不与皇上之外的皇室之人打交道,怎么偏偏就要在今儿来给他添堵!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祁连少华书房前人影一闪,随即,便见到亲信闪身进来,附身单膝跪地,“回禀殿下,三小姐已经回到了卢家,不见任何异样。” “谨王呢?”祁连少华冷声道。 “王爷没有同轿子一起去卢家,分开之后就去了万花楼的方向。” 祁连少华轻嗤一声,眉眼间毫不遮掩地扫过一抹不屑,随即摆摆手,示意亲信可以退下了。 看来,的确是自己今天想多了,夏侯谨的身边也早有自己安插的眼线,并不见他和卢家有任何的来往联系,今天想来也只是凑巧。祁连少华多少有些安了心,却又在想到什么的时候,眉心之间狠狠一沉。 搞砸这桩婚事的原因,卢家人多少逃不了干系,就算自己现如今还有能用到卢家的地方,也绝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正文 第10章 卢家出事 回到了卢府,卢府门前干干净净,不见半个人影。 白薇搀扶着她,神色有些不忍,“小姐……” 若是换了别的人家,府里的小姐在出嫁当日遇到了这种事,必定少不了心疼怜惜,哪会就这样不闻不问,把半路回来的人晾在门前? “没事。”卢净初淡淡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而后转过身,让白薇拿了些碎银给了夏侯谨的侍从,“劳烦小哥了,还请小哥回去之后替我谢过你们家王爷。” 送走了夏侯谨的人,卢净初只当是寻常外出归来一样,坦然地命人开门,回了自己的院子。起初白薇还像是忍不住要问些什么,但见卢净初一言不发,像是没事人一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当中午时分,厨房里的饭菜送来之后,白薇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婚事出了意外,又不是小姐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小姐!”白薇攥紧了食盒的盖子,眼眶就是一红,“小姐回来的信儿肯定早就送到二夫人那了,没个人来安慰小姐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小姐!五殿下也只是说婚期延后,这就又把小姐当成没人撑腰的了么!” 扫一眼食盒里头的东西,卢净初依然没有太大反应,“清粥小菜,也不错了。” 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帘掀动的声音响起,外面快步进来一人,他身形修长,面容儒雅英俊,同卢净初的长相有六分相似,脸上写满了担忧,手里还提了一包东西。 一见到这人,卢净初眼眶禁不住一热,连忙起身扑过去,“大哥!” 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重生后的这一世,大哥卢恭安都是最疼她,她最为信任之人,为了她,大哥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 然而就是这样的兄长,在前世却是因为她的鬼迷心窍惨死在了祁连少华手下!再见到大哥卢恭安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卢净初心底的歉疚顿时便翻江倒海了起来。 卢恭安见她要哭了似的,原本担忧的脸上顿时又多了几分心疼,上前扫一眼食盒,眼底除了愤怒,还有早已经习惯的无可奈何,“我就知道!净初,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哥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怪你,五殿下要真是有意娶你,等过去这个风口浪尖,你照样还能有个好归宿,到时也就没人能再这么拿捏你了。” 卢净初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压下心头那浓浓的歉疚,笑道:“大哥怎么来了,大哥不是应该在账房那帮忙吗?” “我听说了今天的事情,哪还有心思在账房。”卢恭安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便是一股扑鼻的香气,“我猜二婶今天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只吃那点怎么东西怎么够,来,这是大哥给你带的点心。” “还是大哥最疼我了。”折腾了这么久,她也真有些饿了,拈起一块莲子糕就咀嚼了起来,见卢恭安有些欲言又止,她猜得到他是要问什么,开口道,“从我回来到现在,二婶还没有找过我,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哥你也别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卢恭安眉宇间浮上一丝愁绪,叹了口气。 卢恭安的担忧不无道理,二夫人钱秋敏向来都看他们这对兄妹不顺眼,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差不多。这次本想着能够利用卢净初来巴结祁连少华,谁曾想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了这个本就厌恶的侄女? 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那饿的心慌的感觉总算是好些了,卢净初又不急不慢地取了一块栗子酥,二夫人她现在之所以没有动静,估计并不是打算就这样饶了自己,想必是另有其他的打算,而对于自己来说,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静观其变。 卢净初料到了二夫人会有什么动作,只是没料到居然会到来的这么快。 次日一早,卢净初刚刚起身,就见白薇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