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童清瑶进入包厢的时候，看到齐刷刷的西装男并没有感觉多吃惊，只是觉得一群公子哥过来消遣消遣。为首的花姐已经把其他的姐妹安顿好了，看到童清瑶进来之后立马招呼她在一个男人旁边坐下。 “我叫瑶瑶，不知先生贵姓啊？”童清瑶挂起职业微笑，开始跟身边的男人攀谈。 “免贵姓宋。”男人也慢慢笑开，伸手就抚上童清瑶暴露在短裙外的大腿。童清瑶眼疾手快，抓住那只咸猪爪，握在手心，然后对着男人笑得更加灿烂。 “宋先生你想听什么歌么？我唱给你听好不好？”童清瑶环顾一圈，发现周围的姐妹不同程度地开始跟身边的男人聊天，也允许他们各种搂腰搭肩，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还是不能接受身体上的触碰。 “那就唱你最拿手的吧——先说好，要是什么《最炫名族风》、《伤不起》，我可不依啊。”宋先生摸了一把童清瑶清瘦的腰，吓得她一下子弹出去跑到点歌器前开始点歌。 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包厢里其他人都没想到原来KTV里也有这么安静不喧嚣的歌。 “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今夜风无月星河天悬/听罢笛声绕云烟/看却花谢离恨天/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 童清瑶想继续唱下去，哪知身后一片骚动，那些西装精英男都站起来往门口走，顺着他们的方向，她看到一个男子站在包厢门口。走廊上的灯光比包厢中的亮堂，童清瑶看清了来人的样貌，愣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萧总，站在门口怎么不进来啊，倒显得我们冷落了你了，来来来。”众人立马把门口的男子迎了进来。 被称为萧总的男子冷着脸进了包厢，视线没有离开站在中央的童清瑶。“再相见，方知浮生未歇？呵。”说着走到包厢里尽自坐下。 音响里的伴奏仍然在继续，从和声中依稀能听出里面的歌词：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响过浮生多少年/谁家唱断了锦瑟丝弦/徒留西风冷楼阙。 众人只当面瘫的萧总喜欢这个叫瑶瑶唱的歌，为了讨好萧总，立马让童清瑶继续唱。 童清瑶依然站在包厢中央，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捏紧了手中的麦克风。那个人之前不是那样的，明明是眼角含笑的人，为什么现在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诶，愣着干嘛呢，继续唱啊。”看着童清瑶一直杵在那里，他们开始催促。 童清瑶不自觉地望向了萧总的方向。他刚一坐下，她的姐妹立马缠了上去。也对，他本就好看，现在又多了“萧总”这个称号，自然多得是喜欢他的人，说不定早就把自己忘记了。 想到这里，童清瑶慢慢释怀的同时，心中竟然泛起了苦涩。她深吸一口气，娇笑着对那个让她唱歌的男子说：“瑶瑶才不是过来卖唱的，人家，人家是来陪酒哒。”撒娇的口吻，立马让一开始坐她旁边的宋先生连连招手让她过去。 KTV里会有一种特殊服务，陪你唱歌，陪你喝酒，这些人被称为公主或者少爷。客人图个热闹或是其他，而公主或者少爷可以通过点一些昂贵的酒水来让KTV谋取利润。童清瑶就是一位公主。 童清瑶坐下之后，宋先生立马递上一杯酒，她接过，一饮而尽。宋先生更加喜欢这个干脆利落的女人，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肩，另一只手又摸上了她的大腿。童清瑶颤了一下，牵住了他的手。“呦，这么敏感？”宋先生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嘭——”杯子砸在茶几上的声音。童清瑶往声源看去，萧总正瞪着他们这边，原本谈笑的人立马也停下看向他们那边，“你，去唱歌。”萧总用下巴点了点童清瑶的方向。 宋先生立马拍了拍她：“萧总吩咐了，还不快去？” 童清瑶如释重负，跑到点歌机前又开始犯难，不知道要唱什么。正犹豫着，耳边传来姐妹们的声音：“诶，瑶瑶，来有点氛围的成不成啊，那个《千年等一回》、《爱情买卖》哪个不能唱啊？” 童清瑶噗嗤笑出声，刚准备点歌，某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月流光》。”因为这个声音，童清瑶点歌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过她立即调整回来：“诶呀，这个KTV里没有啦。”她像模像样地折腾了几下点歌机，然后哀怨地说：“都没有人家喜欢唱的歌。”嘟着嘴的模样，都没有人舍得去责怪她，“要不，花姐，你来唱吧。”她冲着花姐眨眨眼睛，“人家给花姐点花姐最爱的歌，《伤不起》怎么样啊？”童清瑶在花姐走过来的时候，悄悄在她耳边祈求：“花姐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可以么？” 花姐看着童清瑶紧皱的眉头和那个一直看着她的萧总，点了点头。 童清瑶蹦跶着跑到宋先生那边：“先生抱歉，人家身体不舒服，要先走啦，我去帮你再找一个比瑶瑶好看的公主呦，先干为敬啦，真的对不住啦。”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光。 在童清瑶转身出门的那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一段对话： “怎么，萧总，对那个女人有兴趣？” “呵，一个公主，能干净到哪里去。” 童清瑶脸上的血色刹那褪尽。 正文 第一章 包养你能干什么 萧沐远又走到这家KTV门口。他明天就要回他的公司，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或许只是想在走之前再看她一眼。 刚走到前台，就看到那个上次被童清瑶称为“花姐”的女人。 “童清瑶有来上班吗？”萧沐远的声音依旧清冷。 花姐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喜笑颜开：“萧总啊，我家瑶瑶在接客哦。” 老鸨似的口吻，让萧沐远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让他觉得更不舒服的是童清瑶竟然在接客这件事。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有个侍者过来跟花姐耳语了一番，花姐脸色大变，跟着侍者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萧沐远：“你不是来找童清瑶吗？跟我走。” 萧沐远不喜欢被别人命令，但是听到“童清瑶”这个关键词还是跟着她走了。 走过几个包厢，花姐在一扇门前停留片刻，整理衣服，这才推开了门。“先生，我来给您送……”然后在看到包厢里的场景之后硬生生憋进去后面几个字，然后娇笑着去拉开压在童清瑶身上的男人，童清瑶脸上全是泪，头发凌乱，胸前的扣子被扯掉几颗，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先前的宋先生：“我什么时候点酒了！”被打断了的宋先生心情极度不好，气得想砸了被放在茶几上的酒瓶。 “先生，我们这里只卖酒，不做皮肉生意的。”涉及原则问题，花姐的脸也冷了下来。 “什么破地方！什么东西花钱买不到？我还不稀罕呢！”宋先生踹翻了茶几，上面的杯子，酒瓶砸了一地，然后大步迈了出去。但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宋先生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走马灯一样精彩，最终换上了一副巴结的嘴脸：“萧总，您怎么来了？” 本来低着头努力拉拢自己衣领的童清瑶听到“萧总”两个字的时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口，那个被暖黄色灯光包围着的男子站在那边，如同不久之前的那次见面，再如同那么久那么久之前他在楼下等她。 “怎么，砸完场子就走？”萧沐远扫过地上的狼藉。 “对不住，这不，刚准备去前台付钱的嘛。”宋先生脸上堆满了笑。 “那，嫖完了人家，小费也不给？宋经理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慵懒的腔调，让人觉得他已经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他的目光越过宋先生，看向那个缩在沙发上还在发抖的人，眉头皱的更紧。 宋先生进退两难的时候，萧沐远突然提高声音：“再不走等着保安赶人吗？” “那，那我就先走了，萧总您继续。”宋先生像是得到特赦一样，立马夹着尾巴走了。 萧沐远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窝在花姐怀里还在不停颤抖的人跟前，脱下自己的西装直接丢在她身上：“穿上，跟我走。” “先生，我们这边不做皮肉生意！”花姐由于极度气愤，声音开始颤抖。 “若是她愿意跟我走，离开这里，是不是就不算你们这边的皮肉生意了？” “这个……”花姐看着萧沐远，有些犹豫。 “萧先生，你哪里来的自信，让我跟你走。”童清瑶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人，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正视他。他瘦了，下巴尖了，之前他总是笑着，眼里满是柔情，现在的他却充满了傲气，连笑也那么吝啬。她仰望着他，眼里的泪水还没擦干，在他看来，亮晶晶的，直戳心坎。 “你是愿意上不同的人的床，还是只上我一个人的床？你现在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够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果然，他还是觉得自己是肮脏的。原来之前那句“一个公主能干净到哪里去”真的出自他的口中。那个时候还拼命告诉自己一定不是他，声音那么像也不一定是他，原来，他真的嫌弃自己，原来，他回来不是为了再见自己，而是为了羞辱自己。 “好啊。”童清瑶默默低下头。若是你要羞辱我，就尽管来吧，反正，这是我欠你的。“我跟你走。” “瑶瑶！”花姐显然没有想到童清瑶是这个答案，不自觉呼出声，看向她的目光带了苛责。 童清瑶心虚地躲避了她的目光。她带着私心。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萧沐远望向花姐，带了点挑衅的意味。“没有的话，我就先带人走了。”萧沐远又看向童清瑶，“走吧。” 外面下着大雨，初夏的天气，雷声有点闷闷的，就如同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门口的侍者递给萧沐远一把伞，并没有过多言语。童清瑶跟在萧沐远身后，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想着他们的曾经。 曾经，下雨的时候他们都会撑一把伞，他搂着她，她依偎在他怀里，就算没有伞的时候，他也会拿外套裹着她，揽着她的腰往前跑，找地方躲雨，才不是现在这样子，他一个人撑着伞走在前面，她淋着雨走在后面。 “你住在哪里？”雨幕里，他突然发问。 “啊？我住在……”报出自己的住址的时候，本来觉得不冷的童清瑶突然开始发抖。 萧沐远的眉头皱了起来。“明天下午一点，远方商务酒店，楼下等我，带上你的行李。”然后不等童清瑶回答，昂首阔步地走了，独留童清瑶在雨中。她捂着脸，蹲下身。她没有哭，只是觉得，有点累。 昨晚的大雨，谁能想到第二天早上会是一个大晴天。 童清瑶拉着她的行李箱，挎着她的包，等在酒店楼下。她突然觉得好可悲，就像把自己打包送上门一样。就在她低头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司机下车，提走她的行李箱，然后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童小姐，请。” 童清瑶所有疑问在看到车里的萧沐远之后消失殆尽。默默坐进车里，等着车子启动，载着她去未知的远方。 童清瑶看着窗外的景物倒退，开始怀念这个她生活了快一年半的城市。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牛仔裤。“我们要去哪里？” “苏州。”那个自上车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也没被自己正眼看过的男人突然回答道。 童清瑶是在苏州上的大学，若是没有意外情况，她应该还在学校上课。她突然有些害怕，她只是趁着学校支持大学生创业，谎称自己出来创业，才获得这个离校两年仍然保留学籍的机会。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遇上老同学，害怕…… 或许由于昨晚想太多没睡好，上车之后没多久童清瑶就开始昏昏欲睡，最后睡了过去。旁边的萧沐远看了看已经睡着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童清瑶不知道第几次头磕上车门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哎呀呀……”童清瑶嘤咛一声伸了个懒腰，又向另一面趴了下去。这是她清醒之前的一个习惯。等她慢慢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趴的地方是萧沐远的腿的时候，一个骨碌立马爬起来。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车内气氛的时候，司机打开了车门。童清瑶什么都没想就下了车。萧沐远轻扯了下嘴角。 被领着进入一个小区，上楼，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1204。 咔哒。门锁打开。 童清瑶对这间房的最大的感觉是：大。然后就是沉重，严肃。不禁回头看向房屋的主人。后者自顾自脱下西装，坐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 “过来坐下。”萧沐远用下巴示意童清瑶坐到沙发上，然后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卡里还有一百万，给你，密码是131204。” 童清瑶惶恐，立马摇手：“我不要我不要。” “怎么嫌少？”萧沐远冷笑，“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开张支票怎么样？” “不不不，不是的，我……” “你怎么？当初他给你的我现在也能给你，还比他给的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被包养就要有被包养的样子。”萧沐远把卡甩到她怀里，“你会做饭么？” 童清瑶收下卡，点了点头。 “为了谁学的？呵……早上八点一刻做好早餐，中午十一点半把午餐准备好送到我公司去，菜色，你想好之后告诉我一声；晚饭大概在六点半，菜色决定好了告诉我。基本上你要做的就是这些。” “诶，说好的包养呢？我是被你包养，不是做你家保姆。” “不然你觉得包养要做些什么？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萧沐远严厉的眼神扫过童清瑶，“之前包养你的人都是这个程序么？” “我没有！”童清瑶立马反驳。她蓦地想起好久好久之前，她对他说：“诶，你以后要包养我哒。”他笑了笑，说：“包养你，包养你能干嘛？”然后她就像等着他这句一样，冒出一句：“白天么么哒，晚上啪啪啪。”当场萧沐远揉了揉她的头：“小流氓。”童清瑶记得，那个时候场景多么温馨，不像现在这样，他一步步往里逼近，她一步步后退。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就去收拾东西吧。你的房间在那边。”他指向一间房，就回了他自己的主卧。 童清瑶叹了口气，认命地拖着行李箱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正文 第二章 慌乱的上午 童清瑶不知道萧沐远因为跟她同处一个屋檐下而纠结得半宿没睡觉，说好的八点一刻吃早饭却没有在餐桌上看见他，她想都没想就跑到他房间去叫他起床。 “学长学长，起床了起床了！”童清瑶站在床前轻轻推搡着他，然后又哒哒哒地跑过去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天气很好，房间朝阳，一拉开窗帘，初夏的阳光让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 “起床啦起床啦，不起床迟到了诶诶诶！”童清瑶一条腿跪在床沿，动手去戳萧沐远的脸，看着床上的人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你竟然起不——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经被萧沐远压在身下了。 童清瑶看着萧沐远的眼神有点发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紧接着，萧沐远像是醒悟过来，皱着眉头起身。而童清瑶花了好长时间消化萧沐远刚刚动作的含义，发现自己消化不了以后，揉了揉自己刚刚差点闪到的腰，爬起来穿上拖鞋，跟着跑出去了。 早餐童清瑶做了皮蛋瘦肉粥，又到楼下早点摊买了油条。 餐桌上的两个人一直沉默着。 “你妈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吗？”萧沐远放下勺子，蓦地开了口，并抽出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童清瑶吃粥的动作突然一顿：“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妈妈她…… 萧沐远看看她的样子，皱了皱眉，转身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 “学长等一下。”然后萧沐远就听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她拖拉着拖鞋的声音，“喏。” 萧沐远看着她举到面前的装着切好的水果的保鲜盒，犹豫间，又见着她又将保鲜盒往前递了递，最终接了过来。 “学长路上小心。”童清瑶送他到门口，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萧沐远一个人乘坐电梯，望着手里的保鲜盒，勾了勾唇角。 童清瑶送走萧沐远，吃完早餐，收拾完餐桌，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打量起这套房子的布局。50寸的液晶挂壁电视，超大的银灰色转角布艺沙发，简约的水晶吊灯，整个客厅里除了这些，便没有什么了。萧沐远的卧室朝阳，比现在童清瑶住的那间大很多，阳光洒在不久前还睡着萧沐远的床上，被子已经被童清瑶整理好，洁白的被子在阳光下分外晃眼，她忽然又想起早上学长把她扑倒在床上，蓦地红了脸，匆匆跑了出去。童清瑶的房间在萧沐远房间斜对面，没有那么大，倒是给了她一种莫名地安全感。有床，有小摇椅，有小衣柜，已经够童清瑶使用了。浴室采光很好，干净透亮。厨房一体化橱柜，整洁而干净。同样干净的冰箱让童清瑶判断出萧沐远很少在家开伙。 好久之前，童清瑶和萧沐远背靠背坐在操场上聊天，童清瑶仰头靠在萧沐远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跟他说：“咱们以后买一套稍微大的房子，有主卧，有婴儿房，有客卧，来个朋友什么的还能住下……”萧沐远就会笑着应她：“好呀，你说咱们以后生小男生还是小女生啊？”这个时候，童清瑶就会用手指戳他的脸，笑着喊他“流氓！” 可是现在她却苦着一张脸。“房子大有什么好啊，以前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说想要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累死我了！”童清瑶拖完地之后躺在沙发上不肯动弹，刚想偷懒眯一会儿，却意识到自己该做午饭了，又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准备去买菜。 半个小时后。 “学长，我好像……迷路了。” “……你在哪儿。” “我，我，我也不知道。”童清瑶环顾四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旁边就没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我……好像，这边有个沙龙美发。”童清瑶踢着脚下的石子。 “我让人去接你，千万别动。” “好。”诶，童清瑶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就是一个路痴。认识他之前是，认识他之后还是。之前一次去人力资源市场，他给她在电话里讲了半个小时的路线，她还是丢了，他也处在考完期末考的暑期实习，根本不能够去接她，幸好她的本地室友过去找她，不然真的要丢了。 童清瑶毫无形象地坐在树荫下的马路牙子上，头顶上的大太阳晒得她想哭。不一会儿，一双皮鞋停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到阳光透过叶间，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洒下一片斑驳。“请问是童小姐吗？” 童清瑶立即站起来：“我是，请问你是——”她看到男人头上的几丝白发，他的声音让她觉得无比温暖，让她想起她的爸爸。 “我是萧先生的司机，我姓杨。萧先生让我来接您。请跟我来。”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跟他去。 他打开一辆车的后座，恭敬地请她上车，然后自己过去，发动车子。 “童小姐……” 他刚准备说话，就被童清瑶打断了：“别叫我童小姐了，怪别扭的，你跟我爸爸一样，我叫你叔叔，你喊我瑶瑶好了。” “这……” 见他还在犹豫，童清瑶趁热打铁：“杨叔，杨叔——”略带撒娇的口气，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瑶小姐，以后您出门要是不认识路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成，只要我闲着，一定过来接您。” “叔，真的叫我瑶瑶就成，您跟我爸爸差不多。” “好——您以后出小区门之后就往左拐——” “我不分左右的。”她像是想了什么，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东南西北也不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您这一点倒是跟我的女儿很像——您看，您出了小区大门，就往那栋大楼走，对，就是前面有浅灰色的那栋，然后第一个十字路口过马路，过到有银行的那边，一直往前走，走路大概20分钟，有一个很大的商业基地，楼下就是沃尔玛；要是不过马路，转弯一直走，也大概20分钟，就是菜市场——小姐，我先带您去沃尔玛。” 童清瑶暗自记着，蓦地被点，也是愣了一会儿，才答应了。 正文 第三章 脑洞君童清瑶 此时童清瑶正坐在X`Miss公司一楼的招待处。棕色真皮沙发，旁边时不时看过来的探究的目光，让她局促不安。 杨叔带她去了超市，在车里等她去做完饭，才载着她来公司，到了公司门口，杨叔就离开了，让她自己进去。 被前台小姐一番问询，被告知还没有下班，总裁不待见私交，让她在招待处等着。 前台接待的都是女生，有女生的地方就有八卦。童清瑶隐隐约约听到她们好像在谈论自己，好像在猜测自己和萧沐远的关系。 有什么关系，那也是过去式，现在她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也不准确，大概，应该算个保姆吧，捏着纸袋的手，又紧了紧。 “童小姐，您可以上去了，总裁在27层。” 就算背后在嘀嘀咕咕什么，在表面的功夫也要做全，前台小姐十分礼貌地引领童清瑶进了电梯。 童清瑶突然心跳开始加速，她想起了各种总裁文里的桥段。女主贫寒，男主富贵，女主飞上枝头做凤凰，和男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但她又立即清醒了过来，生活是生活，小说是小说。 童清瑶是童清瑶。萧沐远是萧沐远。 电梯门打开，就看到长廊尽头的办公室。 总裁室。 旁边的秘书办公室里的人似是听到电梯声，走了出来。 童清瑶痴傻了，秘书，竟然是个男人！ 豪门小说里都会有这样的桥段：男主是总裁，有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秘书，而这个女秘书大胆地爱着男主，不惜一切地拆散男主和女主，让女主误会、吃醋，但是依旧邪不胜正，最终男主开除女秘书，和女主幸福在一起了。 可是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竟然有个男秘书！ 等一下！谁说男人与男人之间不能谈恋爱！ 童清瑶作为一个有六年腐龄的奇女子，立马脑补出一段一万字左右的爱恨情仇，简言之就是：那年，我们分开之后他大受打击，买醉，在酒吧里遇上了他——面前这位俊秀的男子，然后被人下药419，然后慢慢生出感情，最后非君不娶非君不嫁？！萧沐远回到公司上班，他被安插在他身边当了秘书，办公室恋情什么的，要是有需要，随时召见之类的…… 想到这些，童清瑶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点，脑洞开得差不多一点。 对面的男子一开始看到女生的脸色如同走马灯一样变化着，不知她想做什么，又看到她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莫名地好笑，不由嗤笑出声。 这时，童清瑶才发现，男子已经走到了面前。男生不像那些耽美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绝世小受，眉间一点朱砂，纤细骨架什么的，他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给人一种内敛的感觉。 嗯，大概是强受。 等一下，为什么自己就认定萧沐远是攻呢？万一是只受呢？ “你好，请问，是童小姐吗？” “啊，我是，我是。” 声音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童清瑶当场恨不得醉了。 “好的，总裁在办公室里等您。”语毕，转身给她带路，开门，让她进去，并体贴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萧沐远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她。 难道自己撞破了他们的奸情现在用眼神打量我在估算我说出去的几率有几成？我说，我跟谁说啊？ “吃、吃饭了。”童清瑶突然磕巴起来，走到旁边的茶几旁，把纸袋里的保鲜盒一样一样拿到茶几上，打开，“我做了土豆丝，水煮肉片，糖醋茄丝，可乐鸡翅，还有紫菜蛋花汤……” “你之前从来不会做饭。”没等童清瑶下面的话讲完，他蓦地抛出一句。 童清瑶继续布菜，也没往别处想：“嗯啊，总不能一直出去吃啊。” “为那个人学的？” 这句话一出，童清瑶联想到之前他说之前有人包养过她的问题，顿时有些生气：“我都说过之前没人包养我！” 两人气氛正僵，秘书推门而入。 此时，童清瑶的脑洞再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看你看，都能不敲门进来了，怎么可能只是上下级关系！ “沐远，吃饭——哇哦，怪不得不去吃饭，原来佳人洗手作羹汤啊。”边说，边自觉地走到茶几旁，自行坐在了茶几上，与童清瑶面对面，“美女，是你自己做的么？”然后拿起童清瑶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水煮肉片，“哇，超级入味！”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说话了，开始攻略其他菜肴。 “钱烁铭，放下筷子，从这里出去！” 不对啊，这种情况下小攻应该超级宠着小受，让小受继续吃才对啊，怎么会…… “沐远，让我吃完嘛。”一边说，一边开始喝汤。 “我数到三，立马给我滚出去！”按照童清瑶对萧沐远的了解，这已经是他发怒的前兆了。 “美女，明天给我带一份啊。”说完这一句钱烁铭立马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跑了出去，关门声惊得童清瑶半天都不敢动。 “学长，你过来吃饭了。”童清瑶拿出一双备用筷子，放好等他过来吃饭。 “你让我吃他剩下的吗？”萧沐远皱着眉头，看着她逐渐垂下去的脑袋，最终还是有些不忍，“你吃过没有？” 童清瑶垂着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打包好放到他办公室桌上，我带你出去吃。” “好。”童清瑶仔细把保鲜盒又封好，准备送到外面的办公室。她第一次给他做饭做菜，他却让她送给别人，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前一片水雾。果然他们还是有一腿的，他还是把便当留给了他。 “慢吞吞地做什么，快点。”童清瑶回头，萧沐远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来了。”她拎着纸袋，匆匆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钱烁铭的办公室，正好遇上钱烁铭从办公室里出来。 “怎么了，小美女？” “学长说，给你吃。”童清瑶把纸袋送到他手里。 “真的吗？”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跟盯紧了猎物一般，“沐远，谢谢你，mua！”说着，还给了萧沐远一记飞吻，同时，又在童清瑶的脸上亲了一记。 童清瑶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听到身后一声咆哮：“钱烁铭带上你的饭立马给我滚！”同时，自己被拽着手腕进了电梯。 童清瑶知道萧沐远现在很生气，也不敢贸然开启话头。 “钱烁铭有女朋友了。” 童清瑶是反应慢，但又不是傻，她反应过来，原来他认为自己看上了钱烁铭，想跟他在一起。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没有……你不信我？” 萧沐远并没有看她，几乎是立刻回了一句：“一个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人，我为什么要信？” 正文 第四章 那也是曾经 萧沐远下班回家，掏钥匙的手顿了顿，最后按响了门铃。 叮咚。 叮咚。 叮咚。 难道是在睡觉？萧沐远等了一会儿，最终耐心告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看着空旷的客厅，有些担心：“童清瑶？”连续唤了几声，依旧没人答应。 刚准备打电话问问她人在哪里，却接到了一条短信。 一条转账信息，那张卡，转出30万。 呵，这是打算携款潜逃啊……萧沐远冷笑一声，坐在沙发上。 童清瑶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屋内开灯，自言自语道：“诶，不是五点半下班么，还不到家，去哪里鬼混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啊——”回应萧沐远的是一声尖叫，“你干嘛，吓死我了！” “你去哪里了？” 童清瑶拎了拎自己的耳朵。她们那边有一个习俗，受到惊吓就拎拎自己的耳朵，能把自己吓掉的魂拎回来。她打开灯，慢慢走进客厅，却闻到一股烟味。 “你抽烟了？”她跑到他面前，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多出的几个烟屁股，立马抢过他手中抽到一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你之前都不抽的。”又跑到阳台，打开了窗户，通风。 “你刚刚去哪里了？”看着她奔来跑去的身影，他再一次问出声。 “去了趟银行——以后不要抽了。”她又跑到冰箱处，拿出一盘红红的东西，放在他面前，“喏，你先吃这个，蜂蜜淋的剥了皮的圣女果，放冰箱里的，超级好吃。”说罢，自己用手拿了一颗就往嘴里塞，“先去洗手，我去盛菜。” 萧沐远看着她又哒哒哒跑开的身影想笑，让他洗手，她自己洗了吗？虽是这么想，但是还是自觉站起身，想去洗洗手。 他吃了一口圣女果，果真像她说的那么好吃。中午的饭，被钱烁铭那个家伙占了便宜，他也觉得很可惜，明明是给他做的。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围着厨房的腰似乎比两年前更加纤细，他突然就好想过去抱抱她，问问她做菜到底是跟谁学的，为了谁学的，她那么懒的一个人，若是没有人逼她，才不会主动去学，还有她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被人包养过的记录，到底可不可信…… 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已经布好菜，唤他过来吃饭了。 她把手中的筷子递给他：“做完饭才出去的，现在正好，不会很烫。” 他接过，坐下开始吃饭。 西红柿炒蛋，青椒炒肉，糖醋排骨，青椒炒素鸡，鲫鱼汤。 和中午的不重样，但是同样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她期待地看着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好吃咩好吃咩？” 他头都没有抬，细细嚼着嘴里的排骨：“嗯，还好。” “哦，只是还好啊。”她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米饭，“那你要全部吃完啊，我做的又不多。” “嗯。” 晚饭后，萧沐远靠在餐桌旁，盯着在水池边一边洗碗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的人。 或许，这就是他之前所勾勒的未来。 中午吃着她做的饭菜，晚上她等他回来，在进门的时候扑过来迎接他，她做饭，他洗碗，晚饭后一起去楼下的小公园去散步，回来或看会儿书，或看会儿电视，洗完澡就去睡觉，那是啪啪啪还是盖上棉被纯聊天，我力大腰强肾还好，你管我？ 想到这里，萧沐远勾了勾嘴角。正好，童清瑶也把洗好的碗放进了消毒柜。 “这周围你逛过了吗？” 童清瑶有点惊讶，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但也最终如实告诉他：“还没呢。” “走吧。”说罢，萧沐远就上前，走了。 童清瑶打量着前面的萧沐远，他脱了西装，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微风吹鼓他的衬衫。她知道之前他的腰有多瘦，她之前有多嫉妒他的腰，他现在这么忙，也不知道他的人鱼线还有没有了。正偷笑着，突然一个皮球滚到脚边。 童清瑶抬眼望去，一个小孩子，看上去刚会走路光景，正在妈妈的搀扶下，过来捡球。童清瑶捡起球，过去逗那个小孩子。 “叫姐姐就给你。”童清瑶拿着球在孩子面前引诱着。 “快叫姐姐，把咱们球球拿回来。”妈妈引导着孩子叫人，可是宝宝却看着童清瑶，流着口水，手里挥舞着要回球球。 萧沐远看着她蹲在孩子面前，看着她逗着孩子。 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孩子，不行，要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孩子的哭声，抬眼一看，孩子摔倒在地上，正哭着，妈妈在一旁哄着。 那也是曾经。 那些都是之前的规划。每一个细节都有她。 可是现在，他的生活里，又不是不能没有她。 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拉起她，准备带她回去，却被她拉住袖子：“那一半我还没去过，我们从那边绕回去好不好？” 他没有答话，抬脚就往那边走去。 这一块花园里种的几乎都是竹子。 微风吹过，竹子沙沙作响。 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只有矮小的路灯，散发着冷淡的白光。 原本安静跟在萧沐远身后的童清瑶立马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萧沐远转过头来看他，好看的眉头皱起。 “有点……有点怕……” 萧沐远的眉头皱得更深，但也没有甩开她的手，就这样慢慢往前走去。 她之前就很怕黑，还怕鬼。他不止一次嘲笑过她。 那又怎样？ 爱怜是给曾经的她，现在给她的，只是嘲笑。 可是为什么没有甩开她的手？萧沐远盯着勾在他臂弯里的那只手。还是和之前一样纤细。 “明天吃豆浆还有蛋饼好不好啊？家里没有黄豆，也没有面粉诶，楼下那家超市有么？” 在想着自己心事的萧沐远想都没想就答到：“大概是有的。” “那我们去买吧，明天给你做。” 踏入超市门，炫目的灯光让童清瑶放开了手，径直往里走去。萧沐远望着曾经被她勾着的手臂，怅然若失。 最后结账排队的时候，萧沐远蓦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童清瑶错愕地抬头，但是马上打蛇随棍上：“我可以买薯片吗？我看到乐事有新推……” “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每次他们在逛超市结账的时候，他都会问她，有没有想好，还有没有其他要买的。今天，或许只是习惯吧。 看着她拿了两包乐事新出的口味向他奔来，他突然好想，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在一起，他等她毕业，领证，结婚。 可惜，没有如果。 看着她时不时瞥向冰箱的神情，最终还是不忍：“想吃什么冰淇淋自己拿。” 她看向他，突然冒出一句：“我已经好久不吃冰淇淋了……” 这两年，她一直秉承着她爸的原则：可买可不买的坚决不买。 “哦，那别吃了。”掏出银行卡准备结账。 “学长，想吃……”那可怜兮兮的神情，分明在说，丫要是不给买，我就在这儿哭给你看。 最终，萧沐远亲自给她开了超市的冰箱，让她自己挑。 “学长，你要吃么？”童清瑶回头看向他。 “我也好久不吃了。”说完，掏出银行卡结账。 最终，萧沐远拎着购物袋，童清瑶在他身后吃着冰淇淋，就这么回家了。 正文 第五章 报告 “那你怎么跟你家人说的啊？账户里突然多了30万诶！” “我就说我卖了我的店，店面，加上里面的商品，卖了30万啊，不然还能怎么讲啊……” “唉，你最近干嘛呢？” “还能干嘛啊？”童清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继续跟闺蜜煲着电话粥，“打算写那个报告啊，我不是说出来两年创业嘛，要写报告，两万字，你说可咋整啊，哎呀……你呢，你最近在干嘛啊？” “嗯，我在准备论文答辩啊，正好还有六天时间——话说，你从大一开始就说，要来南京看我，我都快毕业了，你到底来不来啊？我看，就我毕业典礼的时候你过来吧。” “诶，你毕业典礼那天是几号啊？”童清瑶哒哒哒跑过去翻日历。 “6月25号。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来啊，我都在校最后一天了啊。” “啊——”童清瑶失望地长叹了一声。 “咋了？”闺蜜那头貌似咬了一口苹果，“咔嚓”一声倒是挺清脆，“我可跟你说，别跟我说你不能来，一切都是借口。” “貌似还真去不了，那天是我们专业拍毕业照，我约好了跟她们一起拍照来着。”童清瑶在心底叹了口气，“诶，要不这样吧，你毕业典礼之后来苏州，你不也老说来看我来看我，硬是一次都没来。就这么说定了，你毕业典礼之后直接来我这里，我包吃包住，陪吃陪睡，咋样？” “嗯，听上去蛮有诚意的。”继续咬了口苹果，“成，就这么着了，小瑶子，记得接驾啊。” “是，娘娘。”后来一想，不对，“什么窑子不窑子的，哼，我不喜欢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退下吧，本宫继续准备论文答辩了。” “是，娘娘。” 嬉笑打闹着挂断了电话，童清瑶打开电脑准备写报告。 刚写下标题在发呆，又进来一个电话，是花姐的。 对这个一直维护她、帮助她的人，童清瑶一直心怀感激。 “喂，花姐……我最近过得挺好的啊，本来跟他就是认识的，他不会为难我的……没有啊，真没有什么过节……大概，大概是不会再回去了，我的创业休学是两年，今年九月份要回学校报道了，最近开始写那个两万字的报告，开学交——花姐。”童清瑶突然特别正经地喊了她一声。 花姐也安静了下来，等着她的下文：“嗯？” “谢谢你一直护着我。”童清瑶向她道谢。 “说谢谢做什么？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看——你和当年的我一样，要是，我当时也能受到这样的帮助，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花姐，谢谢你，真的。”童清瑶突然有些哽咽。 “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吧。那个男人……我真的怕你受委屈。” “没事，花姐，不必担心我。”这是我欠他的。 “那你有空回来看看我。”突然，花姐像是应了谁一声，“我这边要应酬了，先挂了啊。” “成，花姐，你少喝点——”还没听童清瑶说完，花姐那边就挂了电话。 “两万字的报告，啊——”童清瑶挠着头发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怎么办怎么办！” 萧沐远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看到童清瑶及腰的长发，被她挠成了鸡窝。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鸡窝。她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真的很像一只鸡。 “你在做什么？”虽然内心里已经笑喷了，但是萧沐远依旧保持表面的镇静。 “写报告。哎呀，我撸不出来！走，咱吃饭去。”说着，推开面前的笔记本，穿好拖鞋，准备去布菜。 “你能不能整理一下你的头发？”萧沐远实在忍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哦？哦哦。”后知后觉地人又开始折腾她那头长发。 “童清瑶，你妈没教过你梳洗去卫生间么？你头发掉菜里到底还吃不吃啊？”萧沐远真的受不了她这种习惯了，要不是想到她可能是因为被报告闹得头昏脑涨自己没注意，他都快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哦，我知道了。” 萧沐远看着那人慢慢缩去卫生间，手捂住脸，抚了抚额头：“这大概是真蠢吧。”他自言自语道。 餐桌上—— “学长，那种报告怎么写啊？”童清瑶咬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吃饭的萧沐远。 “什么报告？”萧沐远连头都没抬。 “我是趁着学校鼓励创业的机会出来的，保留学籍两年，九月份要去学校报道，要交报告来着。” “哦？不是辍学啊？”萧沐远拿筷子的手稍顿。 童清瑶却是不想再问了。 “你写了多少了？”萧沐远突然又开启话头。 “我……我刚写了，写了两行……”说着，又低下头扒了几口饭。 “写了多久？”萧沐远继续问道。 “就，就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写了两行，呵。”萧沐远突然冷哼了一声。 童清瑶这次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了。有什么好嫌弃的？不知道我有懒癌，还有拖延癌么？哼，谁没个缺陷啊，你了不起哦，切~ 晚饭后。 “你不是刚吃过晚饭么，怎么又开始吃？”萧沐远看着又窝在沙发里吃昨天买的乐事的人皱眉。 “我不吃东西我憋不出来。”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你要吃么？没有之前的好吃。”把薯片袋子往他面前递。 “不好吃还让我吃？”继续皱眉，“写报告去书房里写，我要看电视。”他把她往书房里赶，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哦哦哦，好。”童清瑶慢吞吞地收拾电脑，抱起薯片，往书房里挪。 书房门“嘭”的一声关上，萧沐远突然想起什么：“童清瑶！不许在书房里吃东西！先去洗手！” “啊？哦哦。”然后童清瑶从门后探出脑袋，朝着萧沐远嘿嘿嘿傻笑几声，跑去卫生间洗手去了。 萧沐远等到快十一点，却没发现她从书房里出来。推开书房的门，发现那个人已经趴在书桌上睡了，碰了碰鼠标，word文档还是只有两行字。 真是够了，这么长时间都在干嘛呢，一个字都没写吗？挺会磨时间的啊。 萧沐远摇了摇头，在桌子上轻叩，把人惊醒。 “嗯？学长，干嘛？”童清瑶脸在胳膊上蹭了蹭，慢慢睁眼。 “回房间睡去——一个晚上还是两行字，你都做了些什么？” “啊哈~”童清瑶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脸，“就说我不会写嘛，两万字呢！之前七千字就憋了好久……”她还想再抱怨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十一点了，先去睡吧。”说着，径自转身出了书房。 “哦，知道了。”童清瑶捏了捏自己的脖子，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最后关机，关灯，回房睡觉。 正文 第六章 他的心思 一片安静。站在楼上，透过窗，只看到下面的路灯还在工作，偶尔一两个人影走过。 “烁铭，明天把去年的报表调出来……我查什么账啊，你们是用来干嘛的？她有些东西不会，拿给她看看，怎么写。” 次日中午，午饭时间。 沙发因为高，又离茶几远，所以童清瑶不喜欢坐在沙发上跟萧沐远吃饭，而是鸭子坐在地上吃饭。 “呦呦呦，童大美人，怎么坐地上啊——嗯，今天的菜也很棒嘛，我也想让我女朋友给我做便当了。”钱烁铭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坐在茶几上，面对着童清瑶。 “钱烁铭，你的礼貌呢！立马从茶几上下去！”萧沐远冷着一张脸。 “沐远，我可发现，每次她来，你都好凶好凶地对我！”一个男人突然小媳妇儿似的羞答答地从茶几上下来，坐到萧沐远身边。 童清瑶看到这一幕，噗嗤笑出声来。 “清瑶，我听说你最近在写报告啊？”钱烁铭突然正色道。 “啊？是啊。”她从没在他面前说报告的事情，想来，应该是萧沐远告诉他的。童清瑶看了萧沐远一眼，他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要不，我教你？”钱烁铭抛出诱人的条件。 童清瑶的眼睛瞬间亮了：“不会麻烦你吗？” “我有条件！以后做饭能不能带上我那份？”钱烁铭眼睛滴溜溜看着茶几上的菜。 “你不是有女朋友嘛，她给你做，你女朋友不是摆设嘛？”萧沐远斜瞥了他一眼。 “那……”钱烁铭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沙发上，“那你教我女朋友做菜吧。” “成，就这么说定了！”童清瑶开心地一击掌，“谢谢你，前辈真是大好人！” “别夸，我会骄傲。”钱烁铭邪魅笑着。“明天上午你带着笔记本过来，我教你。” “好！” 童清瑶知道钱烁铭肯教她一定是萧沐远跟他说过什么，她回头看了看不动声色吃饭的萧沐远，说了一句：“学长，谢谢你。” 萧沐远放下碗筷，冷哼一声：“呵，教你的是他，谢我干嘛？” 童清瑶吐了吐舌头，开始收拾茶几，把菜都收好，“那我先回去了。”童清瑶撑着茶几站起来，因为压得太久的膝盖，有点没站稳，虚晃了几下，萧沐远看了她几眼，看她最后好好地站着，也没有多说。 “报告给她看难免有人说什么，我教她好了。” 下午三点光景，童清瑶午睡起来，准备去买食材做晚饭。 身处嘈杂的菜市场，童清瑶掏出电话打给萧沐远。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 “你好？” 女孩子？ 此时，她万年不用的脑瓜竟然异常清醒地开始分析。 我去，连秘书都是男的怎么会有女的进来，况且，前台说过，工作时间不接见私交，如果说，这个女孩子能让萧沐远破例，那一定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子！难道是他女朋友？可是，也没听他提起，有女朋友啊？ ——脑洞突然一个刹车，万一，万一只是一个送文件的呢…… “你是……”童清瑶迟疑地问。 “你好，我是顾盼兮。” 正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顾，盼，兮……”真好听。童清瑶咬着这三个字，“萧沐远呢？” “他去开会了，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对方依旧很礼貌。童清瑶慢慢放下心来，大概，真的是哪个送文件的吧。 那也不能让人对他有非分之想。 “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童清瑶已经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小妾还不速速退散？ “诶？”果然，那头的女子开始起了疑心，“他不是说晚上陪我出去吃吗？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童清瑶僵住了。 “嗯？怎么了——沐远……” 童清瑶心里一个咯噔，听这架势，两人应当挺熟，都能想象得到女孩子的笑颜如花。 “嗯，谁的电话？” 依稀觉得，他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 “哦，是……”女孩子刚准备解释，萧沐远瞥到了亮屏的电话，“哦，知道了。” 童清瑶的心突然降到了谷底。 “有什么事情么？没什么就先挂了。” 童清瑶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听到那边的忙音。 你，都不解释的么？ 菜市场那么嘈杂，童清瑶却觉得置身于宇宙之中，那么空旷，那么安静。 萧沐远回到家打开门，却发现家里一片寂静，正疑惑着，却看到从沙发上爬起来的人，惊讶地看着他。 童清瑶下午打了电话之后，浑浑噩噩地回家，像丢了魂一样。她以为就像小说里那样，男主把女主接回家，限制自由不过是因为不想女主再次离开自己的视线，男主还是爱着女主的，可是，可是顾盼兮是怎么回事？ 听到开门声的童清瑶坐起身，因为起得猛了，头还有点晕，在看清人之后，还以为自己因为头晕，连带着眼睛都花了。 “你……你不是不回来吃晚饭的吗？”童清瑶站起身。 “谁说的。”萧沐远放下公文包，扯松了领带。 “顾盼兮是谁？”童清瑶鼓足勇气问出自己的疑惑。 “家里给找的相亲对象。”萧沐远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怎么没做晚饭？” “相亲对象？是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童清瑶冷哼着。 “与你何干？”萧沐远皱起眉头。 “你现在包养我我不许你去招惹别的女孩子！” 萧沐远怒极反笑：“不许？童清瑶，你以为，你以什么身份来不许？” 童清瑶站在那里突然不知所措。 是，她又不是什么女朋友，只是被包养而已，不，连包养都不算，她顶多算个保姆。他萧沐远单身，钻石黄金单身汉，为什么就不能去相亲呢？ 想到这里，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萧沐远突然懵了，往前跨了一步，后来又生生停住。最终，他还是在童清瑶的眼泪中败下阵来：“别哭了好吧？” 说着，也没解释什么，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然后拖着她就出门。 “去哪里？”童清瑶抽泣着，反手握住他的手。 “今晚不吃饭了吗？去买菜啊。”萧沐远按下电梯，又想了想，“还是出去吃吧。” 童清瑶抬起刚哭过的眼睛看他。她还喜欢他，这两年她一直忘不了放不下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她要为了她爸妈她爷爷好好工作，即使是那种工作。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你能够肆意伤害我，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他萧沐远何尝不是仗着自己对她的喜欢，来对她随意地践踏——但，她好像并没有告诉他，她还喜欢他。 童清瑶转过身，主动扑进他的怀里。 萧沐远原本皱着眉，在看着她主动扑进自己怀里之后，眉眼间染上一层笑意，可是没多久，他的眉头再次皱起，并且皱得更深。 大概，只是看中了我现在的家产吧。 “学长，我……” “叮——”电梯门打开了。 萧沐远甩下童清瑶，径自往前走去。 正文 第七章 例假 “啊——” 早间，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啪啪啪！童清瑶！出什么事了！”原本应当还在睡的萧沐远几乎在叫声停止之后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拍门。 “啊，啊！我没事。”童清瑶慌慌张张地打开门，“我，我刚刚腿抽筋，差点摔倒。”童清瑶干笑着，“学长，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你要不要回去再躺会儿？” “腿抽筋？”萧沐远皱着眉看向她晃荡在空荡荡睡裙下的光洁小腿，顿时觉得一股邪火往下腹涌。 “已经没事了，呵呵呵。”童清瑶扒着门框继续干笑着，“你再回去躺会儿吧。” “嗯。”萧沐远想避开现下自己身体的尴尬，并没有多想，就进了房间。 童清瑶急急忙忙关上门，继续照镜子。 糟糕，额头上的真的是颗痘痘啊，昨天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疙瘩，嘤嘤嘤嘤嘤，每次来例假都要破相。童清瑶瞬间泪奔。 还好刚刚对学长说是腿抽筋才大喊大叫的，不然按照他的性子又要说她小题大做，赏一颗毛栗子都是轻的。 早餐时间。清粥配酱菜。 “你去买活虾回来煮，中午要吃。” “嗯？哦，好啊。”童清瑶对他自己突然点菜有点惊讶。之前虽说都是童清瑶问他要吃什么，但基本都是童清瑶说吃什么，问他是否同意——而且从来没有说过哪个菜不同意。 上午，童清瑶果然来了例假。 同时也就意味着，她一月一次的劫难又来了。 童清瑶在把虾和佐料放进锅里之后便撑不住了，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 她之前是不痛的，只是会有点累而已。但在接了那份工作之后，难免日夜颠倒。她知道来例假不能喝酒，在这种情况下基本都请假不来上班，但是，她忽略了例假来之后的一个星期也要好好爱护自己。就这样，她从一开始的只是有点累，到后来腰腹的酸痛，一直到现在的腹部坠痛。 痛到她脸色惨白。 她忽然想起她们宿舍里的一个妹子。她痛经也很厉害。每次，童清瑶总是坐在她床边，笑着刺激她：“怎么办呀，我不痛啊~”这样总是换来室友哼唧着用床上的玩偶砸她。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细心地给她泡好红糖水，充好电热水袋给她暖肚子。 现在大概是遭报应吧。 童清瑶突然觉得自己特委屈。她不止一次想着，为什么别人什么都有，她却一直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她室友父母恩爱，家境也好，有男朋友疼爱，生病了其他室友会帮忙照顾，大学离家不远，家里妈妈做什么好吃的，都会让爸爸来把人接回去。 可她呢？她父母一直吵架，从小到大不知道她们吵过多少次，家境也不好，大学离家虽然只有两个半小时的大巴，但回去得也没有她们那么频繁，几乎每个周末，她都是一个人在宿舍过。一年之前，来例假开始痛，她也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也没有人过来问问，她到底好一点没有…… 想到这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锅里沸腾的咕嘟咕嘟声，拉回了她游离的思绪。 她捂着小腹爬起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准备站起来去把虾盛起来，却因为头晕，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在地上缓了好久，童清瑶勉强爬起来，盛好虾，将饭菜打包好，打了杨叔电话。 萧沐远看到送便当的杨叔，立马皱起眉头。 他大概自己都没发现，自从遇上童清瑶，他几天皱眉的次数比他一年的次数都多。 “童清瑶呢？”他不知道他要虾是因为她说腿抽筋吗？ “童小姐说身体不舒服。” 听到杨叔的话，萧沐远的脸立马沉下来。“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杨叔恭敬地退了出去。 萧沐远抿着嘴想了很久，她生病，关他什么事？病着就病着呗，她都那么大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想来也应该只是感冒这种小病吧，什么时候那么娇气了，感冒了就不出门了？ 他打开保鲜盒，开始吃饭。 土豆丝好像咸了？糖醋排骨有点酸？嗯？ 门又打开了。 “诶，沐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清瑶呢？不是说今天要来学写报告么——今天有虾诶！”钱烁铭毫不客气地拎出一只虾，“呸！好咸，肯定不是她做的，我第一次吃她做的饭不是这样的！这虾赶上黑暗料理了……” “她做的，生病了。”萧沐远放下筷子。 “生病了？怎么了？” “不知道。”萧沐远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 “昨天还不好好的嘛，怎么突然病了？”钱烁铭坐在沙发上，“你就不回去看看？” “看什么，她这么大人，自己不会去看病么？”萧沐远的拳头，紧了又松。 “不担心？”钱烁铭看着他准备解释，“对，人家只是你保姆——成成成，我只是过来让清瑶去找我来着。”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顿住，“你可想好了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病得不能来给你送饭……” 萧沐远顿了一下，风一般冲出办公室。 童清瑶发着低烧，腹痛，迷迷糊糊地快睡着的时候，被人叫醒了。 “瑶瑶？瑶瑶……”萧沐远的手抚着她的额头，“我们去医院。” 童清瑶病得有点晕乎，只隐约听到“去医院”，立马挣扎起来：“不要去医院，不去。”她花费仅有的力气推搡着他，“我，我是来例假了……” “痛成这样也要去医院啊，乖。”童清瑶似乎感受到萧沐远温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放弃了抵抗，一边哭一边抱紧了他的脖子：“学长，我疼……”她的额头紧贴着他的脖颈，眼泪擦在他的脖子上，热热的。 “不哭不哭，告诉我，腿上的伤哪里来的？乖……” “摔的。” 萧沐远此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心里揪着疼，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恨不得立马就到医院。 似乎来例假童清瑶就得到特赦一样，一直窝在萧沐远的怀里。 “之前痛过么？”医生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之前不痛。”萧沐远一手一下一下抚着童清瑶的额头，一手暖着她的小腹。 “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萧沐远不知道，低下头看怀里人惨白着脸。 “大概……大概是，一年前……”童清瑶有气无力地喘着。 “那不是天生的宫寒，是不是例假期间糟蹋自己了？”医生看着她吃力地点头，又继续交代一些事情，“年轻人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没什么大事，好好调理就好了，来例假发烧是痛经的并发症，多喝热水，我先给你抓点中药，回去自己煎药——要是嫌麻烦的话，直接交给医院来，给你真空包装装好，要喝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再喝……” “那医生你先开药，我们回去自己煎。”萧沐远皱着眉头看着怀里又昏昏欲睡的人。 “好，那你先去抓药吧——我再给她开止痛药，但是不能多吃。” “谢谢。”萧沐远接过药单，抱着人就出了门。 正文 第八章 他的宠 萧沐远喂童清瑶吃了颗止疼药哄着她睡觉，才去给她煎药。药味很重，但他依旧细心地看着火候，仔细地过滤掉药渣。 等药温了，萧沐远扶起童清瑶，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准备给她喂药。刚喂了一口，她就皱着眉吐了出来，直接吐在他的裤子上。 童清瑶原以为他会放下药，拂袖离开，没想他连裤子都顾不上，就抽过旁边的纸巾给她擦去嘴角的药汁，柔声哄着她喝药。 “乖，把药喝了。” “我不要，苦的，不好喝。”她扭过头，他看着她脖子扭出的美人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很想一口咬上去。 萧沐远苦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饥渴了？“傻瓜，药哪有好喝的？来，喝了，喝了以后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不喝……”童清瑶直接把脸埋在他肩窝，一时间，他也拿她没办法，但是药又不能不喝，凉了效果又不好。 “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萧沐远盯着她的发心，“我数到三。” “一。” “二。” “……喝。”童清瑶扯了扯他的衣袖，抬起头，就着他的手，视死如归般喝完了碗里的药，又把头扭了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他又多了一条能压制她的技巧。 萧沐远连班都不去上了，就在家里照顾着童清瑶。晚上她精神稍微好一点，坐在餐桌前喝了半碗他做的猪肝粥，听说是对例假清血好的，然后被赶着去洗了澡，才让坐在沙发上看一小会儿电视，而他在一旁洗碗，洗水果给她吃。 “诶？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啊？”童清瑶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偏头问依旧在厨房里奋斗的人。 “嗯，一直都会。”只是你之前一直没机会见到。 童清瑶被赶去睡觉的时候并不困，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发着呆。 不一会儿，萧沐远走了进来。她以为他又要让她喝药，立马扯过被子蒙过脑袋。“不喝药。”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连她都没有发现，这一系列动作，撒娇的意味多一些。 他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勾了勾嘴角，轻轻扯下她的被子：“不喝药——肚子还疼不疼？” 她抓着被子角不肯撒手：“疼。” “嗯，那药还要按时吃……一天一次就好。”说罢，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出现在童清瑶脑子里的是三个硕大无比的惊叹号，占了她的大脑内存，让她无法思考，本能地往里挪了挪。 萧沐远睡在她身边只是怕她半夜想喝水或者突然又发起烧来没人知道。他把她揽过来，贴了贴额头，感觉她并没有发烧，稍微放心了一点，随即一只手覆上她的小腹。 “明天去给你买热水袋或者暖宝宝。” “嗯。”童清瑶在他怀里低了头，耳根都泛红。 “是不是睡不着？”萧沐远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童清瑶抬起头，趁着夜色大胆地打量着他，这个她一直很喜欢的男人。他的温柔，让她忍不住贪恋。 “那，要聊天吗？”萧沐远微微侧身，看着怀里的人。 “嗯。” “你离了学校，就找了那份工作么？” “嗯。那份工作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同时，工资也很高。” “被强迫那种事情，发生的几率高么？” “我又没那么漂亮，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那啥……”童清瑶顿了顿，“花姐也不允许在KTV里发生那种事，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去通知花姐的。” “在那里有人欺负你吗？” “嗯……也算不上欺负吧，有个女孩子比我小，应该说是年轻气盛吧，一直跟我过不去，跟我抢生意啊一直酸酸地跟我说话啊之类的，但是我都有不跟她计较，我有没有大人大量？”黑暗中，童清瑶抬起头，像个想得到奖赏的孩子。 难得的，萧沐远轻笑了两声，回答说：“有，当然有。” 萧沐远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又跟她聊了许多，直到她有些犯迷糊的时候，问了她一句：“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你喜欢上徐息磊，是真的吗？” 过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睡了，才听到她嗫嚅了一声：“是假的。” 他的心因为这句“假的”而雀跃，继续问道：“那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说？” 这次回答他的，是更长的沉默。 “是因为钱吗？”黑暗中，他的目光灼灼。 “是。” 在她回答的同时，萧沐远立马打断她：“我不想知道了。” “睡吧。” “嗯。晚安。” 在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之后，他睁开了眼，低头看了看怀里勾了人还不自觉的人，轻手轻脚地准备去卫生间解决被她撩起的欲望。 萧沐远靠在墙上微微喘气，看着手上的白浊，真不知该笑自己多久没碰过女人，还是该笑那个小妖精太磨人。 再次回到房间，检查怀里的人没有发烧，刚准备躺下，人就开始挣扎。 星眸半闭半睁，哼哼唧唧地推着他，他只依稀听到她哼唧着喊头发，随即明白过来大概是自己压着她的头发了，立马细心地帮她把头发顺好，在看到她又闭上眼睡去之后，他又回到卫生间，解决第二次被人撩起的欲望。 “应该是那只妖精太磨人吧。” 萧沐远靠在墙上，微微笑着。 童清瑶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糟了，我忘了做早饭了！”刚想坐起，小腹又痛，动一动就觉得血一下子涌出来，再次无力地将脸埋在枕头里。 都已经九点多了，学长应该上班去了……奇怪，我的闹钟怎么没响？ 童清瑶抱着被自己弄脏的床单准备扔到浴室清洗，却在门口踩在床单上自己摔倒。 “卧槽！诶嘛！”准备趴在地上等痛过这阵再爬起来，没想书房的门却开了，本应该在办公室的人，穿着休闲服，站在她面前。 “怎么了？”一把抱起人，放在沙发上。 童清瑶看着怀里的脏床单，脸噌地红了。 “还疼不疼？脸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温热的手心搭在额头，感觉她不发烧之后，才略微放下心来，“怎么了，抱着床单？” “我……床单，弄脏了……”她嗫嚅着。 萧沐远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笑了一声。“你先去把睡衣换了，洗漱出来吃早饭。” “可是……” “可是什么，快点去！” 萧沐远见她磨蹭，声音带了些严肃。 “哦。”看着她扁着嘴跑过去换衣服，他去给她盛粥，煎药。 还是猪肝粥，对清血好。 喝完粥，被逼着吃完药，童清瑶搬了张小板凳进卫生间坐在萧沐远身边，看他洗床单。 棉质床单沾了血之后不太好洗。 她看着他的胳膊，微微绷起，搓着手中的床单，但依旧有着痕迹。她坐在一旁，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微微有些出神。 他会赚钱，会做饭，会照顾人，会给女孩子洗衣服，就算是来例假都不会嫌弃……嫁人不二人选，想嫁的人排队都能绕操场好几圈了吧。 她蓦地想起一句歌词：那个让人羡慕的本来可以是我，但现在已没有资格。原本爆棚的少女心刹那冷却下来。 “你平常都是怎么洗的？都是自己洗么？” “嗯。”她顿了顿，“我妈妈之前说用沐浴露可以洗掉。” “是么？”说罢，站起身，“我去买。”在洗脸台上冲洗了手，擦干，转身抱起她，放到外面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递给她遥控器，“自己玩儿，我马上回来。” 正文 第九章 酒吧 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来例假是怎样的，反正她来就是，前两天要死不活，第三天半死不活，第四天满血复活！ 怪不得有人说，女孩子要是不来例假，她们是世界上最勇猛的生物。 所以当童清瑶例假的第三天，看着坐在他对面悠哉悠哉吃饭的时候，还是问出了声：“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怎么了，还怕我不上班就养不起你吗？ “嗯，下午去。” 萧沐远洗完碗，擦了擦手，末了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别吃冰淇淋，冷水别碰，晚饭等我回来再做，知道没有？” “哦，知道了。”她笑眯眯地跑过去，递过他的公文包，“路上小心。”送他到电梯口，看着他进了电梯，在电梯关门时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回屋。 童清瑶趴在沙发上傻笑，觉得自己和学长相处的模式简直就像夫妻一样嘛！嘤嘤嘤嘤嘤，人家学长怎么这么能干呢，还那么细心，嫁嫁嫁，一定要嫁他做媳妇儿！想到这里，脸又红了几分。 办公室内。 “舍得回来了啊。”钱烁铭把几份文件重重拍在办公桌上。 萧沐远抬头，看向那个调侃他的人。“怎么，你也怕我不来上班撑不起公司吗？” “呦，脸色不错啊，是不是把人吃干抹净了？”钱烁铭一脸奸笑。 萧沐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来例假了，想什么呢？” “啊，那上次说身体不舒服，是痛经啊，那是挺严重的，我家那位根本就是汉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痛经。”说到自家爱人，钱烁铭的脸上的笑意加深。 “她本来也不会痛。”微微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那好好照顾着，别老端着架子——别让人碰凉水，绝对不能碰酒……” 钱烁铭还在跟亲妈似的絮絮叨叨，萧沐远的心思却想到之前—— 之前，她来例假的时候会去上班吗？会被人逼着喝酒吗？会被人强迫做那种事情吗？会不会也在肚子痛的时候用冷水洗衣服洗床单？会不会也会肚子痛得蜷缩在床上动不了？ 越想越觉得揪心，或者说……心疼。 “诶诶诶，想什么呢？”钱烁铭打断他的思绪，“周五一起去听海吧。” 听海是他们经常会去的一家酒吧。 看着他似乎要拒绝的样子，钱烁铭立马打住他：“诶，可别说你不去啊，都多久没出来聚了你自己说说——我不管，反正哥儿几个都已经联系好了，下班就去，你来不来看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怎么在他们面前说你啊。”钱烁铭坏笑着出了门。 之前宿舍里的四个都保留着一个月聚一次的传统。去就去呗，大不了晚点告诉她，省得她晚上知道自己不回去吃饭自己一顿泡面就解决了。 周五傍晚。 童清瑶做完饭，萧沐远还没回来，打算看会儿电视慢慢等。 她例假走了之后，萧沐远又回到那种面瘫状态。仿佛那段时间里照顾她的人不是他一样。她还是喜欢他温柔的样子，给她那种被爱被宠着的感觉。跟他之前一样。 现在面瘫，简直是禁欲气息全开啊，冰山霸道总裁攻神马的最喜欢了嘤嘤嘤嘤嘤。 话说，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电话响了。 “喂，你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啊，都快凉了……”她或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撒娇。 “今天不回去吃晚饭了，跟朋友出去，也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自己早点睡。”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还做了那么多……” 萧沐远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她抱怨的样子：“嗯，我先挂了。” “哦。”童清瑶闷闷地应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那你少喝点酒。” 久久地，那边应了声“嗯。” 萧沐远走回吧台，立马被兄弟搂住脖子。 “呦，跟谁打电话呢？嗯？可没听说谈恋爱啊，啊？怎么，搞地下恋情呢？” 四年的室友情，都是男孩子，说话也没遮没拦的。 男生，虽说打打闹闹，但是不会有隔夜仇这种东西，所以他们宿舍里的关系非常好。萧沐远是因为学生期间家里有心磨练他，并没有给他太多的零花钱；钱烁铭家中富足，倒也不会委屈了他；张钦也是个富家子弟，上面有个哥哥，在公司只不过当个闲职；其中真正家境稍微差点的是柯梓藤，但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现在也是风生水起。 “你可不知道，现在这个可稀罕了呢！”钱烁铭喝了口酒，手搭在萧沐远肩头，“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大家瞧瞧嘛，又不是不认识……” 萧沐远一个眼刀杀过来。 “呦，还是认识的呢？谁啊谁啊？追你的系花林子雨？还是隔壁专业的张欣欣？”张钦听到好兄弟有八卦立马趴过来，“说嘛说嘛~” 见萧沐远不开口，立马又转向钱烁铭。 “你跟他离得最近，你来说你来说。” “对对对，说说看，要是你说了，今晚酒水我包了。”柯梓藤支着下巴看着钱烁铭。 “呦，听说柯经理最近谈成一笔生意，老板给了不少抽成，烁铭赶紧说，咱们好好宰他一顿。”张钦立马开劝。 “别，我饭碗还要呢——”钱烁铭笑着打哈哈。 “怕什么，我收留你！”张钦拍胸脯保证，“我也差个秘书，正好啊。” 关心完萧沐远的终身大事，大家又开始调侃有家室的钱烁铭。 钱烁铭和现在的女朋友凌肃暖也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一个社团，后来就勾搭上了，女朋友在另一家公司当着小文员，小日子也过得富足。 张钦是典型的公子哥，身边的女人换得比什么都勤，基本这个女朋友还没被朋友们眼熟，他已经换下一个了。 “你怎么还这样啊，也不怕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萧沐远笑着推搡他。 “你自己得了就算了，要是传染给下个女孩子怎么办？”钱烁铭立马补刀。 “你们不懂，不同口味的才好吃嘛，你们光吃同一种类型的，不会觉得腻吗？”张钦笑着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怕得病。”钱烁铭也笑着抿了一口酒，“梓藤，你呢？”说着，其他两人的目光也集中到柯梓藤身上。 “我啊……”柯梓藤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五色斑斓的霓虹灯闪在他脸上，有些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我应该是还没遇上吧。”放下手中的杯子，盯着里面的酒水。 “没事儿，赶明儿我给你介绍一个！说吧，喜欢什么样的？”萧沐远对自己的兄弟从来没有嫌隙，把手搭在他的脖颈。 柯梓藤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我喜欢……呆萌呆萌的，头发长，齐刘海，没有酒窝也没关系，笑起来要整个世界都亮了的那种，身高……160-165正好，不要太胖也不要太瘦的……” 张钦打断他：“诶诶诶，这真的是没有心仪对象的表现吗？一脸思春的样子，我看不来点猛的他是不会说的——waiter，再来四杯金酒，今天就不信灌不倒你，挖不出你的实话！” “对对对，来来来！”钱烁铭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开始跟着起哄。 四杯金酒很快便送到他们面前，张钦刚准备把酒给柯梓藤灌下去，柯梓藤手边萧沐远放在吧台的手机便响了。 柯梓藤原本笑着的脸僵住了。 萧沐远拿着手机到外面接电话了。 “呦呦呦，谁打的电话啊？”张钦回头看着他出去的方向，又转回来灌酒。 “童清瑶。”柯梓藤报出他看到的来电备注，轻轻推开也有些惊讶的张钦。唯有钱烁铭不动声色地继续饮酒。 张钦怔住了：“怎么会是她！” 钱烁铭继续笑着喝自己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