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呕吐   这是一栋一千多平米,独门独院的两层半别墅,加上阁楼共有10个房间,房间宽大的让人觉得清冷寂寥。   阁楼的小窗正对着一片人工湖,湖水清澈,偶尔有专门养来观赏的锦鲤游过,水波微漾,让人内心平静而柔软。   我好几次看见有人拿着鱼钩和小凳子躲在湖边的小凉亭里垂钓,旁边放着一只大桶用来装鱼。   到了点他们总会互相比比收获,后又美其名曰主爱众生,脸上带着仁慈的笑容将鱼统统倒回了湖里,身上仿佛都染上金光,一脸满足的提了空桶轻快往回走。   我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锦鲤因为贪吃而历经生死,看它们垂死挣扎。   如果我是鱼,我一定不愿意成全这样的功德。   然而鱼的记忆太短暂,很快它们就会忘记自己受过伤,再一次傻傻的上钩,重复经历同样的劫难。   我眼带悲悯的望着归于平静的湖水,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他回来了。   一步两步,皮鞋坚硬的底面敲击着地面,沉稳有节奏,不慌不乱。几天下来,我不用回头也能识出这是独属于时宇的步调,他在靠近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走到门口时刻意屏住了呼吸。   时宇一直是一个特别有野心的男人,家境很好,可从不依赖家里,高中毕业后当了六年兵,回来后拿着安置费和几个战友一起合伙创业,不知是他幸运还是太有商业嗅觉,竟就这样发了家,一路乘风破浪,房地产、互联网、食品业、服装业,甚至是几乎被垄断的医药业,都能见他的身影。   而今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以几十亿的身家挂在B市的富豪榜上,英俊帅气,年轻有为,仅仅30岁,随便说一句话在B市都能掀起巨浪。   这个男人,是我的老公。   而我,你问我是谁?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他的这些资料是我从杂志上翻找出来的,对于其他,我一无所知。   而我找到的任何关于他的资料里,都没有我。   7天前我在医院醒来,花香掺在让人几欲作呕的消毒水味中,显得格格不入。   时宇满目猩红,脸颊瘦削,胡子拉碴,模样极为憔悴。   他用力的拉着我的手,力度让我感觉到疼痛。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真心的担心心疼我。   脑海中有声音在嗡嗡作响,就像洗头时不小心水冲进了耳朵造成的不适感,又有点疼,他说了许多话可我一句都听不清,最后只惶恐的问他是谁。   后来我被时宇接回了这栋大到让我害怕又排斥的别墅,他说我是他的妻子,我叫余向晚。   我料想以他这样的身份,我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才能配得起他,哪知却从他嘴里得知我只是一个灰姑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车祸去世,我一直跟着小姨长大,生活困窘,和他是高中同学,比他小一岁,5年前他当兵回来,虽一无所有,然而我依然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结婚多年,一楼上二楼的盘旋楼梯尽头挂了整墙我们的合照,我脸上带着淡笑,在他柔情似水的眸光中,我们看上去很相爱。   主卧里也难免俗的挂了一副巨大的婚纱照,我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我们一起对着镜头甜蜜的微笑。   听见他的脚步声我并没有回头,时宇走到身后伸出双臂轻轻环住我的腰,微微俯下身子,将下颚轻轻靠在我的肩头,仿佛有些疲惫,懒洋洋的道:“在看什么?”   “鱼。”我回头看向他,“你说我像不像一条可悲的失忆的鱼?”   时宇笑的无奈,微微闭了闭眼睛,呢喃道:“别瞎想。想不起来就算了,重要的是现在你还在我身边。”   我没做声,不动声色打量着他。   大概是当兵养成的习惯,他的头发总是不太长,看上去非常干练,五官非常深刻,过目难忘,本是过于刚硬的脸,却被过长的睫毛柔化了不少。   他的眼睛过于孩子气,认真的看着我时,总给我一种他很无辜的感觉。   然而我知道,一个短短几年就在商场里混的风生水起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无辜。   我伸出手指覆在他的眼睛上,认真看着他。   他突然睁开眼睛,我没有防备,下意识要转移开视线,他却伸手托住我的脸,低头轻轻吻了过来。   我们是夫妻,这本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然而我什么也不记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将我的身子掰转了过去,将我的双臂搭上他的脖子,伸手环在我的腰上,将我用力拉向他,越来越用力,仿佛就要这样合二为一。   他的唇从冰凉开始转为炙热,有些疯狂的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胡乱的吻着,我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顺从身体本能反应,无助的抱着他。   时宇将我抱了起来,不远处就是床,他将我放下,不多会儿就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他的腰腹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我盯着那疤看了许久,直到他滚烫的身体覆上我的,双手灵活熟练地开始脱我的衣服,一点点的点燃我身体的激情。   我浑身僵硬的躺着,他的唇在我的胸前我的身体上游走,我可以轻易的察觉到他对我的身体并不陌生,然而我突然发现,我对这件事,感到极度的排斥!   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夫妻,我们是夫妻,这都是正常的……   我不断的给自己催眠,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脸,想要把他几近虔诚的表情嵌刻进我的脑海里。   我们很快裸裎相见,他贴的很近,身下坚硬的物体顶着我,让我的身体更加的僵硬。   我不知他是否发现了我的异样,只能紧紧抱着他,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背上挠出痕迹。   他把手伸进我的身体,温柔的转动他的手指。快感很强烈,脑海中有什么在碾过,倾轧,我隐忍着,意识变的模糊,有声音在咆哮,喧嚣,他略有几分狰狞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瞪大眼睛看他,他低头看我,姿态虔诚而专注。   他的动作没有停顿,直到顺利的将我的身体填满,我们真正的合二为一。   他将我的手臂拉下,我们十指相扣,我的双手摊开在耳旁,却只让我觉得像是在举手投降。   他低头看着我,一下一下撞击着,仿佛在凌迟着我。   我不知他是否感到快乐,只心跳如雷,浑身僵硬的像死鱼,只盼着这场情事快点结束。   终于等到他停了下来,让我趴在他的肩头喘息。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衣服也顾不得穿,直奔进浴室。冷水喷洒出来,我双手颤抖的用力搓洗着我的身体,直到皮肤泛红几乎要搓出血来。   浴室里泡沫粘了我一身,我有些茫然的僵立在原地,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咕噜咕噜往外冒着,直在我的心口喧嚣。   “呕……”   我忍不住抱着马桶不停的干呕着,精疲力竭。   水声掩盖了我的干呕声,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抱着马桶,机械性的重复着这个僵硬的动作。   直到我被地砖冰的半边屁股都感到麻木,我才清醒了过来,停住了这条件反射的动作,茫然的站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做什么?    正文 第二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生怕时宇会追进来,然而他没有。   我静静站在原地侧耳听了很久,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水还在流着,我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指触摸我,在我的身体里驰骋的感觉还在,想着这些,胃部就像被挤压着,恶心的感觉不断泛滥着。   身下热热的,我低头看去,忍不住皱眉,他留在我身体里的白浊沿着腿部往下滑落,粘腻恶心。   我刚想弯腰去清洗,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头上一个微微肿起的包,平时被发丛掩盖,随着我低头的动作露了出来。   我伸手飞快将湿发扒拉开,让伤口暴露了出来,已经过了7天了,可是这个大包并没有完全消退,我用手指微微用力按了按,很疼。   这符合他的说法,时宇说我从楼梯上摔下去,撞伤了头,这才导致了失忆。   我和这个男人同床共枕了5年,一场意外,我摔伤了脑袋,就这样轻易的忘记了一切。   这样的解释显得太过轻描淡写,我有些无法接受,特别是他的淡然。   我扭着身子,以扭曲的姿势贴近镜子,仔细看着,大概就是这个位置。   然而,我在镜子前360度缓慢旋转着,这显然并不是我在自恋,而是我发现我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未及消退的青色痕迹,就连额头,将刘海掀起来,也能看到一大块青色的印记。   我每天都在数着身上的伤,这些在时光流逝下最终会从我的身体上消失的伤痕。   我想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就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留下的证据,我浑身的伤得不到解释,我就像一个被吓傻了的傻子。   我看着镜子,镜子中的女人一脸的茫然困惑,表情愚蠢至极。   “笃笃笃。”   时宇终于等不及,站在浴室门口敲门。   我慌乱的拿着浴巾胡乱擦了把,而后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他并没追问我在里面这么久做了什么,只是一脸关心的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嗅到他身上细微的烟味,他亦没纠缠,快速进了浴室洗澡。   我讨厌烟味。   我没做声,默然出了浴室,房间里几乎嗅不到烟味,我走到窗口,远远看见一个烟蒂掉在一楼的草坪上。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这个动作很熟悉,场景亦熟悉。   我觉得有些恍惚,然而身体在渐渐恢复该有的温度,我觉得舒服了不少,恶心的感觉也不再那么强烈。   我回到床上蜷缩着,时宇很快洗完澡出来,我能感觉到他只穿了条内裤,就像一直泥鳅一样,一下子钻进被子里,伸手占有性的圈着我的腰,将我往他的怀里拉,力度不大,占有欲表现的十足。   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耳际,我一动不动的听着,他很快熟睡,很安静,手上的力度也松了不少。   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挪下了床,因怕发出声音吵醒他,我连鞋也不敢穿。   然而我没哪里可以去,我只是睡不着,最后只好溜到落地窗的窗帘后,隔着落地窗看着正在修整草坪的佣人。   我敲了敲脑袋,想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然而自己和自己置气,终究没法长久,很快我就感到非常无聊,忍不住对着玻璃窗呵气。   我该写点什么?   我画了一个心。   不!   不是这个。   我飞快擦掉,再度让玻璃窗上盈满水雾,这情景更有些熟悉,仿佛我无数次这样躲起来,偷偷写着什么。   我忍不住心情愉悦,在玻璃窗上缓缓写下一个“远”字。   “向晚。”   突然传来时宇沙哑的声音,我猛的惊醒,却忘记该做什么反应,就像被抓奸在床一般尴尬,我瞪着玻璃窗上的“远”字,屏住呼吸。   时宇很快发现了躲在窗帘后面的我,将窗帘掀开凑了过来,“睡不着?”   他的眼神锐利的扫了眼玻璃窗,我心惊胆颤的看了眼,然而水汽早就消失,玻璃干净透明,什么也没能留下。   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你怎么醒了?”   时宇在我旁边坐下,轻笑道:“你忘了,这些年养成了习惯,你不在我身边,我总也睡不安稳,半夜总是会醒。”   他眼神柔和,充满爱意。   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暖暖的,有些心虚的抱住他:“那我陪你睡。”   他拉着我回到床上,我回头看落地窗,那个“远”字从玻璃窗上消失了,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永远的远?是一句承诺,还是一个人名?   我心底带着疑惑,然而我下意识的并不想问时宇。   面对我的失忆,他仿佛窃喜比难过要多,哪怕他努力掩藏着不要表现出来。   我确信他有事情瞒着我,我会慢慢找出来。   我们的生活很平常,确切的说,当我发现我是个有钱人的太太之后,生活也没什么不一样,并未出现什么颠覆我认知的事情。   时宇每天早早就出门去公司,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在家吃饭的时间少之又少。   卧室里有间独立的小书房,时宇说以前都是我在用,我进去转了几圈,里面什么书都有,小说占了大部分,我有些怀疑自己的爱好,不过站在书房里,内心宁静,我除了窝在落地窗前看鱼,最喜欢就是窝在书房的懒人沙发里看书。   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我看了眼手中的书本,这小说作者写的通篇都是搞笑恶趣味,偏这章最后借了李清照的一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忍不住笑了笑,却猛然发现记不得这首诗的完整版,顺手就将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搁在腿上开始搜索李清照。   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开这台笔记本电脑,脑海中猛然浮现那个“远”字。   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平日都在关注着什么?   我在乎着什么?   我下意识的开始翻浏览记录和收藏夹,却发现大部分都是指向同一个网站。   竟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   我忍不住偷笑,飞快的点了进去,然而那是一个小说网站,风格清新,页面简洁,看上去很舒服。   我回头看了眼书架上的一摞小说,无措的叹了口气,有些想象不出过去的我是怎样一个爱幻想的女人。   随意的浏览了下网站上的小说,我刚想关闭网页,却发现左上角显示着我的名字,下面还有“我的作品”。   我的作品?   我写的吗?   我莫名的感到激动,飞快的点了进去,我确实创立了一本书,然而小说并没有封面,只有书名——《别回头,他在你身后》。   我的脊背猛的一凉,心口仿佛被重锤击上,痛的喘不上气!   谁!   我飞快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以防我叫出声,浑身的汗毛猛的竖了起来,几乎是浑身僵硬的扭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我左顾右盼,将小小的书房左右查看了好几遍,确定身后什么人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愣愣的看着电脑桌上那几个大字。   对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无奈,我回到电脑前,将那本书点开,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我什么都来不及写,就出事失忆了。   这个书名代表着什么呢?和我的过去有关,还是只是巧合?我究竟想写什么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粗声粗气的道:“谁在外面!”   门口传来佣人张妈的声音:“太太,魏先生来看您了。”   我松了口气,一手摸着手臂上竖起的汗毛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张妈一脸恭敬的看着我。   我皱眉看着她,她见我一脸迷茫,这才忆起我失忆,解释道:“魏子阳先生,是您的表弟,正在楼下客厅等您。”   “我知道了。”我努力让自己在佣人面前表现的淡定不失女主人的面子,随手拿了条披巾下楼去。   沙发上果然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翘着脚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听见脚步声仰头看向我,嗤的笑了起来,不带善意。   我皱眉,心中猜测我和他的关系定然不好。   然而客人不请自来,我却不得不招待。   魏子阳坐在原地看着我缓步下楼,我行至一半,却听见汽车声,我在原地站定看去,果然很快大门打开,时宇匆匆走了进来。   我看向壁钟,四点一刻,不到他往日下班时间,可见他是特意赶了回来。    正文 第三章 不可示人的谈话   时宇见我还站在盘旋楼梯上,露出一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切切嘱咐道:“慢点。”   我想着我若是再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不知道该摔成什么样子,便努力一脚一脚踩的极稳。   张妈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跟着,就差伸手搀扶我,比我还紧张,就好像我是一个走路已经摇摇晃晃的老太婆,而非一个三十岁的成年女人。   魏子阳的表情很有几分桀骜不驯,皱眉看着我,又脸带讥诮的看向时宇:“怎么?这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生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也不希望她过的不开心吧。”时宇倒是不着急,走到魏子阳的旁边坐下,靠的太近。   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只是我离的远,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呵,你倒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魏子阳瘪了瘪嘴,脸上的讥笑更浓,却是缓缓挪开了一点位置,显然不习惯与时宇的亲密。   我不知道时宇嘴里的“她”指的是否是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魏子阳。   看上去我们关系不好,那我应该是讨厌他的吗?   面对他,我努力试图挖掘出一星半点的厌恶情绪,可没有,反倒涌起一股无力感。   张妈端了一盘新鲜水果和一壶花茶上来,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时宇拍了拍魏子阳的肩,起身来拉着有些无措的我在一旁坐下,伸手揽着我的腰姿态亲密。   靠的太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不规律,然而我只是抿着嘴,等时宇给我介绍。   时宇果然笑着看向魏子阳,温声道:“这是你小姨的儿子,子阳,是一名摄影师,而且现在在B市很有名的。”   我醒来之后,时宇只简单给我介绍了我的家庭背景。   年幼时父母车祸双亡,后跟着小姨长大。   至于我们的关系如何,我忘了问,他竟也就没提。   我下意识以为该是不错的,毕竟小姨收养了无依无靠的我,可是看上去似乎不是如此,至少她的儿子对我并无善意。   魏子阳大剌剌的将我从头到家打量了一遍,仿佛生怕错过一个毛孔的变化。   他的目光不太礼貌,可我也忍耐着任由他看,只等他得出一个结论。   时宇轻握着我的手,试图给我力量。   魏子阳有些不愿意接受真相,可更多的是挫败,颓然靠回沙发上,嘟囔道:“如果以前我这样看着你,你早就将这杯茶泼了过来。”   时宇勾了勾唇:“别把你们关系说的那么差,向晚的脾气可一直是很好的。”   说着他又笑着在我耳畔道:“以前你们有点误会,所以闹了一阵脾气。”   他笑的别有深意,低声道:“向晚现在失忆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就别再提,给大家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更好?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挑了挑眉,心中揣测着以前那个误会究竟是什么。   魏子阳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后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时宇道:“重新开始?你想,别人可未必是这么想!”   时宇只是嘴角含笑看着魏子阳,一言不发,手却将我搂的更紧。   魏子阳看着他的动作,莫名的烦躁,对着时宇怒道:“我们谈谈!”   “书房。”时宇指了指书房,魏子阳瞥了我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时宇的手指温柔的抚摸在我脑袋受伤的位置,低声安抚我道:“我和子阳谈谈,你休息会儿。”   我什么都不记得,除了听他的话我别无他选。   他们很快进了书房,甚至将门关上,我在客厅却有些坐不住。   书房里争执的声音渐起,比起交谈更像是争吵,不过显然是魏子阳更加激动。   我看了眼,张妈正在厨房忙碌着,我偷偷将鞋脱下拿在手里,快速的上了二楼。   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可耻,这是在我自己的家中,我却像做贼一样偷听我的丈夫和客人的谈话。   可我还是想听听,他们嘴里的我。   哪知我刚一靠近,就听见魏子阳激动的大声吼道:“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   他说了一半,突然压抑住了,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隐忍。   这书房隔音效果实在太好,我将耳朵覆在门上都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讲什么,却因为自己这偷偷摸摸的行为而脊背冒出一层汗。   生怕他们随时将门打开,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的走开,刚迈动步子,就听到时宇铿锵有力的声音:“我发誓!”   脚步声突兀的传来,我急的不行,飞快的小跑离开,却来不及下楼,只好躲进卧室的书房里。   我回到书房,电脑屏幕还在亮着,《别回头,他在你身后》几个大字极为惹眼。   我不知道时宇是否知道我想要写这样一本书,可是他没有提起,我只想把这当成是我的秘密。   时宇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我飞快的关了网页,将电脑合上,深呼吸让我的呼吸频率放慢。   这个动作很熟悉,我得心应手仿佛做过无数遍。   我想我以前一定时常偷偷做些什么不欲让他人知道的事。   我随手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小说继续翻开,假装看的入迷。   他向来没敲门的习惯,走到门口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道:“想问什么?”   他很聪明,魏子阳这样怪异的态度,他自然知道该给我一个交代,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问起。如果他不想我知道,他若骗我,我又该怎如何分辨呢?   可是他主动开口问我,反倒让我失了主动。   我回头看向时宇,他一脸认真宠溺的表情,仿佛我不管问什么他都会认真回答。   我想问问他对着魏子阳发了个怎样的誓言,可他既然避开我,我心知问了也没用,想了想,只好折中道:“我和子阳以前有什么矛盾?他似乎很讨厌我?”   时宇仿佛一早料到我会问这些,每个动作甚至连脸上的每个表情都像是排演好的,先是皱了皱眉,连着鼻子也皱了起来,而后笑着道:“你在魏家呆了那么多年,总会多多少少闹点矛盾,其实都是小事。当年你爸妈出了车祸之后,多亏了小姨收养了你,关系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   这个轻描淡写的解释我并不意外,手指有些无意识的揪着衣角,如果我们的关系真的不那么糟糕,那么我这次伤到了脑袋,甚至失忆了,为何他们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甚至在一周之后出现的魏子阳,却是带着戾气和不满而来,我受的伤他一句都不曾过问。   我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想去小姨家走走。”    正文 第四章 第一次出现的那双眼睛   时宇点了点头,轻声道:“好,等我这几天忙完了就带你去,正好也回去看看爸妈,他们上次还问起你的身体好了没有,要过来看你,被我拦着了。”   我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病恹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说我和小姨这边的关系不好,那么大概时宇和他爸妈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或许,他们只是不喜欢我这个毫无背景的儿媳。   就我这些日子收集的混乱信息所知,时宇的爸爸官居高位,妈妈是大学教授,可是他经商却是完全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   旁人也许会觉得他是有志气,我却觉得……也许他只是不得不靠自己。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阻止我去探寻真相,并不明显,以温柔安抚为表象,字字句句却都带着掩藏秘密的心思。   然而他许是还不够了解我多敏感,他越想隐瞒,我越想知道我的过去究竟是怎样。   是狼狈不堪,还是灿烂辉煌。   谁都知道好奇心可以杀死猫,可我想没人能控制住。   “他们住在哪里?”我点了点头,假装听他的话,随口问着。   “在北苑那边,有点远。”他说了地址,眼角带着阴霾,又下意识的解释着不立即带我去的原因,我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不再理睬他,便听他又道:“你不好奇我和子阳说了什么?”   “好奇。”我停下无意识的翻书动作,手指压在书页上,想到他那坚定有力的“我发誓”,很好奇,然而他没有主动说,显然并不想让我知道,我不能打草惊蛇。   我仰头看向他,正见他温柔的凝视着我,我露出一抹笑,主动伸手拉住他的手:“你想告诉我吗?”   大概我主动拉着他的手让他有所触动,时宇半跪着蹲在我的脚边,轻轻拉起我的手以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笑,却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声道:“向晚,我爱你。”   他拉开我的手,低头一根根手指头缱绻温柔的吻过,眼中的爱意浓的几乎将我整个淹没:“我们就这样好好的,一辈子,好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心底不是没有感动,听见他的情话,心口缓缓满溢的温暖并不陌生。   我想我是爱他的,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可是还有什么不对劲,感动的同时,我的心带着微微的惶恐。   可此时最直观的感受是尴尬,我什么也不记得,客观来说他是我的丈夫,我该欢喜,可对于此时的我而言,他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我在试着适应他带给我的一切。   更让我诧异的是结婚五年了,他竟还能这样深情的说爱我,一如正在热恋,我对于我们的婚姻生活更加好奇。   一个“陌生人”说爱我,让我和他一起走一辈子,我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更不知该有什么反应,我能说什么呢?   最关键的是,他还是没告诉我,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我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过来,可我一直装睡,不想被他发现我这么早就醒了。   我听见时宇起身穿衣服洗漱的声音,他动作放的很轻,生怕吵醒“熟睡”的我。   他动作很迅速,不到20分钟就搞定了一切,我以为他要下楼去吃早餐,可我感觉他来到床边。   我更加紧张了起来,难道他发现我在装睡了?   他缓缓靠近,我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低头轻轻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又仿佛觉得不够,吻了吻我的唇瓣,这才起身离开。   他离开的动作很缓慢,仿佛眷恋不舍,我没有回头,但是可以断定他肯定回头看了我好几眼。   这是我第一次比他醒来的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离开前会亲吻我。   我有些犹豫,突然不知该不该去探寻真相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记忆。可是时宇,这个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男人,他试图用他的爱来填满我的生活,哪怕我失忆了,可是奇迹般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爱我。   我在床上坐了大概十分钟,还是决定出门。   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被哄骗。   我下了楼,张妈正在指导家里的女佣做卫生,看见我穿着外出的服装,几人眼中带着诧异,张妈上前关心道:“太太您是准备出门?我去让老章备车。”   老章是家里的司机,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告诉时宇我的去向?   可如果不让他送,又更容易让时宇生疑。   我努力表现的自然一些,对张妈点了点头:“太久没出门,想去附近的商场逛一逛。”   张妈一边去叫老章一边笑着道:“出门走走好,对身体也好。”   她看上去很开心,我站在原地笑了笑,让老章送我到了附近的大型商场,他要在门口等我,我催他回去:“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逛到什么时候,待会儿打车回去就行了。”   他恭敬的点了点头,安分的坐在车里看着我,我转身飞快进了商场,却并没有上二楼,而是在大厅转了一圈,侧着身子往外看,老章果然还在商场外。   这证明我的猜想没错,时宇肯定叮嘱过让他看着我。   早上的那点柔情和感动此刻被冲溃,我心中满是不快。   他想盯着我,可我也未必是傻子,我转身走去商场的另一个门,飞快打了车直奔北苑。   一路我都忍不住猜想着遇见魏子阳我该怎么面对,遇见我的小姨我能认出她吗?   她家里有谁来着?时宇明明说过,我一紧张,竟一下子全记不清了。   然而,车子越靠近北苑,我就越心慌。   那种害怕,从心底发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几乎想打退堂鼓。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看着一路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我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   司机很顺利的把我送到了北苑,我付了钱下车,站在小区门口,漫天的惊恐向我叫嚣着扑来。   站在这里,我就像脱光了衣服站在街上,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外,无数双的眼睛在嘲讽的看着我,在紧紧盯着我!   别回头,他在你身后!   那个书名猛的窜进我的脑海,这感觉就像此刻有一双眼睛,在我的身后瞪大了,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不!我猛的回头,惊慌的四处搜寻这那样一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然而除了来往的车,什么都没有!   我不敢再回头看这个小区,眼看着那辆送我来的出租车要离开,我猛的冲了过去,“等等!等等!”   刚启动的车突兀的停了下来,我几近崩溃,吓的腿软,险些摔倒在地上,然而我顾不得那许多,只拼命再度钻进那车里,全不顾司机诧异的眼神,催促道:“开车!求你快开车!带我走!” 正文 第五章 与自己置气   司机完全不明白我这一脸见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被我吓的够呛,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就飞快驶离了北苑。   我浑身瘫软靠在座椅上喘着粗气,扭头看向北苑。   小区看上去就很有一些年头,已经很旧了,甚至还要从铁门进去,门口连一个保安都没有。   然而我清楚的知道,最让我害怕的不是它的破旧和看上去有些阴森的环境。   有什么可怕的画面从我的脑海里飘过,我努力想要抓住,然而它飘散的太快,我越努力想要想起什么,就越痛苦!   “啊!”我痛苦的抓住自己的头发,头有些痛,我忍不住发出痛呼。   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那么可怕!   “小……小姐……你没事吧?”   前方传来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我抬头,正看见司机将车停在路边,担心的看向我。   “别停!”一颗心在胸口砰砰剧烈的跳着,我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挥手示意道:“走,快走,我没事。”   “回哪里?”   “沁园。”   司机心觉怪异,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北苑,又听我说回沁园,沁园是B市有名的别墅区,他忍不住又多看了我一眼。   我此刻无心理睬他,赶紧将包打开,许久才找到硫酸沙丁胺醇气雾剂,赶紧深呼吸,将药喷进口腔内,屏住呼吸等待了几秒,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手抖着将药放了回去。   不适的感觉在渐渐消除,不知是随着离北苑越来越远还是随着气雾剂渐起的作用,我只感觉浑身疲惫,心中有些后悔没听时宇的话独自一人偷偷来了这里,可是想到老章,我又忍不住有些生气时宇居然派人监视我。   “您这是看见什么了?被吓的够呛啊!”司机看我呼吸渐渐平稳,这才开始搭话,语调轻快了许多。   “看见我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我半自嘲的笑着。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半晌自言自语道:“怎么怪里怪气的……”   我本来也不指望他能接我的话,听见他的嘟囔只觉得好笑,也没心思和他计较,只轻轻趴在车门上,看着窗外飞速退散的“风景”。   回了沁园,张妈被我苍白的脸色吓到,追在旁边担心道:“太太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逛累了?老章刚回来,您怎么没让他接您。”   她见我两手空空,还是只背着我出门时的那个包,脸色也跟着我变得难看起来。   我听时宇说张妈从我们结婚时就开始在这里照顾我们的起居,我对她的感觉也向来是信赖且乐于靠近的,听见她关心的话,我将包递给她,低声道:“我没事,就是走累了,逛了一大圈,倒没看到什么喜欢的。也不知道逛多久,就让老章先回来了。”   张妈殷切的将包接过,“先生吩咐炖了冰糖燕窝,我去给您盛一碗?”   “不用,吃不下,有点累我上去歇会儿。”我摆了摆手,上了盘旋楼梯往卧室走去,我能感觉到张妈一直站在楼下看着我。   始终有些脚软,我踩在那楼梯上,总觉得下一秒仿佛就要倒下去。   我用力握住扶手,就怕再受一次同样的伤,再化做一次失忆的鱼。   我确实是累了,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趟,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然而睡的却不安稳,模模糊糊做了许多梦,到头来梦了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一直拼命想要回忆起梦了什么,急的我满头的汗。   “向晚,向晚……”时宇的嗓音传进耳朵里,我感觉他在摇晃着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刚才不过是在做梦,就连做梦都是求而不得,那么无力。   时宇英俊的脸靠的很近,他看上去担心不已,一脸焦急表情,我浑身浸着虚汗,他额头也冒着冷汗,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你回来了。”我不知为何有些委屈,听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快要哭出来,我却不知道这猛烈的情绪来源于哪里。   他将我汗湿的刘海拨开,看我有些吃力的坐起来,他赶紧将枕头叠在我的身后。   我睡前拉上了窗帘,房间里一片昏暗,他起身去将窗帘拉开了,我才发现并未到晚上,他回来的太早,果然便听他道:“我听张妈说你不太舒服,怎么了?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想起白天的事,见他回来这么早,我更有些排斥。   他在床畔坐下,轻声道:“下次累了就早点回来,等身体好点我陪你去逛。我让老章接送你,你怎么让他提前回来了?”   听见他说老章,我更加不高兴,此刻浑身疲惫也无力应付他,只“嗯”了声,低头不去看他。   时宇敏感的发现我的不对劲,声音更放柔了几分,“怎么了?你不喜欢老章?”   我挑眉看向他,想要质问他为什么派人监视我,可他能轻易找到许多借口,比如“为我好”,让老章跟着,至少能护着我安全。   我干脆不问,也不再自己和自己生闷气,想到北苑,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凄惶。   而他就在我的身边,我的丈夫,我的依靠。   我微微前倾,低头将脑袋搁在他的胸口,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只是有点累。”   时宇愣了愣,身体微微一僵而后彻底放松了下来,抬手轻轻拍在我的肩头:“本来打算明天带你回去看看爸妈,我晚点打电话给他们说改期,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回去。”   我一愣,想了想,才道:“去吧,不用改期了。”   我倒想看看,他的父母又会给我怎样的“惊喜”,毕竟,逃避了一时也早晚得面对,就像……北苑。    正文 第六章 他的噩梦   北苑给我的印象实在太糟糕,我整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时宇整晚陪着我抱着我,我感觉才好了些,只是到了半夜又惊醒了过来。   旁边传来压抑在喉咙里的痛苦的低吼声,极为沉闷,就像是野兽垂死挣扎时发出的哀嚎,渐渐的,随着心底的绝望而消退了下去。   我惊讶的看着时宇,他的手不知何时放开了我,而是痛苦的紧握成拳头垂在一侧,身体甚至微微颤抖着。   往常我半夜醒来,他睡觉总是很安静,我不敢想象眼前看到的陷入梦魇,整个人焦虑不安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时宇。   平时他伪装的太好,总是脸带笑容,眼含宠溺的迎向我,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有这样痛苦的一面。   我将床头的灯打开,因是暖黄色的灯光,并不怎么刺眼,可他平时警觉性总是很高,这次他竟没醒过来。   最让我不敢相信的是,他突然停止了低吼,眼角却湿湿的,有泪水顺着眼角滑到耳际,没进他的短发里。   他竟在无声的哭泣。   是什么让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在梦中无声的泪流呢?   我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景象我并不陌生,心底里的心疼那样熟悉,太多复杂的情感汹涌扑向我,我忍不住伸手擦着他眼角的泪,低声唤着他:“宇,醒醒。”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猛的瞪大了眼睛,眼中的痛意和恨意一并向我激射而来,我避无可避,然而他下一秒就敛了所有的情绪,一把将我拉下紧紧抱在怀里。   “你怎么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泄漏了他的无助,让我心疼。   时宇轻轻将我放开,双手捧着我的脸,低声道:“向晚,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走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我还是我,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我。   失去了记忆,就像一切重头来过,少了很多牵绊,一切都是新的,我甚至对自己感到新奇,这样的我,怎么去回应曾经永不离弃的诺言呢?   时宇并未等我的回答,火热的唇颤抖的贴了过来,寻求慰藉一般,双手也有些着急的抚上我的身体,迫切的紧紧贴着我,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身躯滚烫。   那天之后,时宇很少再求欢,我也很怕他提起这方面的要求,总是选择性的逃避。   幸好他每次回来虽然搂着我,偶尔亲亲,却再也没有提起那方面的要求。   然而此刻,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下那坚硬的一物抵着我的小腹,我的身体下意识的僵硬,那些恶心排斥的感觉开始在心底泛滥,可是面对哭醒的丈夫,我找不到拒绝他的理由。   时宇显然察觉到我的不适,渴求的动作慢了下来,一点一点温柔的等待着我的适应,他的温柔让我心里舒服了很多,因为心里对他的心疼和依赖,恶心排斥的感觉也减轻了一些。   我缓缓闭上眼睛,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也并非不享受,只是心底藏着一个堵不住的窟窿,总是窜出来莫名的惶恐。   然而人被情欲操控,总容易失控,他的动作渐渐带上了几分粗暴和急切,大概是噩梦带来的影响,他急切的冲进我的身体,疯狂的动作着,一下一下,撞进我身体最柔软的部位,撞到我神智昏聩,只能紧紧攀附着他,如稻草浮萍。   这次我依然洗了很久,可至少没有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用套,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结婚五年了还没有孩子。   我坐在浴缸上,感觉到他留在体内的浑浊物体一点点的再度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一如他发泄完之后,软软的从我的身下抽出去。   回到床上我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赤脚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开,窗外阳光正好。   最吸引我的却不是阳光,而是站在不远处一块阴凉场地洗车的时宇。   他穿着一条休闲短裤,上身一件白色紧身背心,脚上随意踩着一双拖鞋,很普通很普通的装束,却没来由的粘住了我的目光。   时宇个子一米八几,面庞坚毅不失英俊,兴许是因为以前当兵的缘故,这几年就算做生意忙碌,想必也每天都会锻炼身体,一身紧实的肌肉,被白色背心裹着,并不粗犷,反倒无端的诱人。   他的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我向来对车没有研究,可是想也知道价格不菲,他拿着水管冲洗着,后又用洗车海绵在车上细致的擦洗,看他认真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对这车的爱护。   他大概已经洗了很久,车子看上去干净整洁,老章见他洗的差不多,赶紧上前去收拾。   他走了几步就到了阳光下,叉腰眯着眼睛看老章收拾着,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容,身上被溅上的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这个男人,和前一晚躺在我身边无声流泪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我几乎要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我趴在窗户旁看着他,他这时才察觉到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回头看向我,咧嘴笑了起来,转身往屋内走。   我忍不住跟着傻笑了片刻,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刚欲转身下楼,我又下意识回头看向停在楼下的那辆车,我想起来了……布加迪威龙,时宇最爱的车。   这是我第一次想起过去的事,我忍不住有些欣喜,快步跑下楼,刚欲和时宇分享这个好消息,却见他站在客厅接电话,脸色有些难看,听见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向我,而后低声对着电话道:“她已经醒了,我们这就出发,中午会过来。”   “怎么了?”   他挂了电话我才出声,他立刻笑了笑,“妈打电话来催我们出发,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准备出门了。”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好像开始恢复了,渐渐能想起一些东西。”   时宇的笑容瞬间凝住,眼中甚至闪过一抹恐慌,却又在下一秒挤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真的?太好了!”   我咬唇,突然心里有些凉凉的,赶紧回楼上去换衣服。   我突然明白,他害怕我回忆起一切。 正文 第七章 气氛压抑的时家   我匆匆换了衣服下楼,时宇不肯让我饿着肚子,看着我吃了小半碗米粥我们才出发。   时宇果然开着他最爱的那辆布加迪威龙,车速很快,我坐在副驾驶上,很长时间我们都没说话。   我想着他的阴晴不定,深深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我想不通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就像时刻戴着面具,躲在面具后面窥视着我。   而他的面具戴的太完美,我却因为失忆,忘记了摘下他那面具的方法。   隐藏在面具下的到底是伪善还是真正的完美,面具没揭开谁也无从知晓。   我想着我的事,他不知在想着什么,氛围有些沉闷,倒不是尴尬,他脸色不太好,心不在焉的开着车,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正担心着这样下去不知要出什么事,前面一人突然横穿马路,我吓了一跳:“小心!”   时宇下意识的猛踩刹车,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停下,我们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侵,他第一反应是看向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前方那人也被吓的够呛,时宇冲下车去看着那人,显然不高兴,很有几分气势汹汹。   他身形高大,不知说了些什么,所幸那人没受伤,又是横穿马璐,悻悻然的很快离开了。   后面的车子开始不停的按喇叭,时宇皱眉看了一眼,表情有些阴森。   他很快回到车里,我们再度出发,可他看上去更加焦虑。   我双手交叠搁在双腿上,看他心不在焉,不敢放松下来,就怕出现什么失误。   他大概察觉到我的不安,回头瞥了我一眼,微微扬起嘴角,伸出一手握住我的手,只留一只手开车,车速放慢了许多,轻声安抚我道:“别怕,没事。”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我的印象里,他和父母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你爸妈,他们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他头也不回,只似乎眉毛挑了挑,回答的理所当然,似乎是怕我紧张,他拍了拍我的手,低声道:“你别担心,他们喜欢你多过我。”   我听他话里似乎带着几分自嘲的滋味,试探性的道:“其实我是想问你,你们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他有些犹豫,将手收了回去,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思考着怎么措辞:“也不是不好,我们是亲人。”   他语态有些悲凉,我想到他晚上的噩梦,没再逼问下去,我突然有些难过,感觉我没有亲人。   养大我的小姨是我的亲人吗?可是她住的地方我甚至不敢进去。   不知为何,想起他们,我从来没有过半分的信赖感。而时宇,虽然我同样有很多的疑虑和猜忌,可我却相信可以依赖他。   我突然好想看看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如果他们还在,我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枝可依。   我没再发问,时宇也沉默了下来,这次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哪怕他极力用面无表情来掩饰。   在我胡思乱想时,我们很快到了他父母居住的地方,一套简单的三居室,房子比我想的要古老很多,而且大概只有100个平米不到。   时宇的爸爸官居高位,身份不凡,妈妈又是大学教授,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会住在这样一间而今看上去甚至略显简陋的房子里,特别是在时宇如此富有的情况下。   时宇小声在我耳边解释道:“这是我爸爸还在基层时家里攒钱买的房子,他们住惯了,不肯搬。”   我无声的点头,跟在时宇身后进了屋,房子虽然旧,可是家里也请了保姆打扫做饭。   我们进屋时是保姆开的门,那人上了点年纪,估摸着和时家关系也很好,看见我们脸上乐开了花,笑着道:“回来啦!”   她手脚利落的给我们准备好了鞋,我们换好走了进去,时宇的爸爸时卓立从报纸后面将脸露了出来,他妈妈傅书香则是将手中的书本搁下,抬了抬眼镜,扭头看我们。   时卓立一看就是十足的官架子,哪怕在家里,身上的气势也掩不住,而傅书香则是一身的书卷气,看上去是个性情温柔的女人。   时宇拉着我走到客厅,低声问好,我跟在他身后,有些带怯:“爸、妈。”   只是两人看见我们回来,都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将手中的报纸和书都放下了,时卓立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低低“恩”了声表示听到了,傅书香也好不到哪里去,缓缓道:“回来了。”   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不带有半分的喜悦,我们回来了,他们甚至不如一位保姆开心。   我站在时宇的身边,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看他,他微微一笑,安抚着我。   傅书香将眼镜摘下,语气有些哀怨,轻声道:“去看看你弟弟,给他上柱香吧。”   我错愕的看向时宇,他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拉着我转身进了一间卧室。   卧室里放着一张上下铺的床,床上的被子摆放的很整齐,衣柜摆了一处,书桌靠窗放着,两个凳子放在书桌下,桌上整齐的摆着一叠泛黄的书籍,我看见“语文”二字,猜想那一堆肯定是课本。   而另一面的墙边,只摆着一略高的香案,香案上面供奉着一些水果,还有两支在燃放的香烛,透过香烛的烟气,一个年轻男孩的遗像倚着墙摆放着,遗像中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年轻稚嫩,模样和时宇有五六分相似,这应该就是刚才傅书香说的时宇的弟弟了。   只是,这房间应该是时宇之前和他弟弟一起住的房间,我扫了眼房间诡异的摆设,脊背莫名的发凉。   时宇已经30多岁了,可这房间的被子和书,甚至凳子的摆放,就像他们还依然住在这儿一般,没来由的让我心慌。 正文 第八章 乡下的秘方   我努力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根本没什么,可是这明明就很不寻常。   时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过于严肃,傅书香站在门口看着我们,倒像是在看我们是否够虔诚。   我跟随着时宇一起为他的弟弟上香,时宇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遗像足足五六分钟,就像是在和他的弟弟交谈。   我不敢出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许久他才转头看向我,脸上露出的笑容让我更加毛骨悚然。   是那种仿佛藏着秘密,带着几分自得的笑容,掺杂在大片的抚慰里,几乎看不见。   如果不是我还保留着一星半点的清醒,我真想就这样转身离开,我害怕,害怕这个房间,这对态度冷漠的父母,这个笑容诡异的男人。   时间是正午,保姆做好了饭菜,一一端上了桌。   在保姆的巧手下,菜色并不简陋,只是一桌的素菜还是让我愣住。   只是,出了那房间我好受了许多,虽然还是很压抑,可至少能顺畅的喘气呼吸,在那房间里呆着,我会以为我下一秒就会窒息死掉,我相信时宇的感受一定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在家里时时宇总是给我夹我喜欢的菜,努力与我交谈逗我开心,我几乎要以为时家人从来没有在餐桌上交谈的习惯。   用沉闷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餐桌上的氛围。   异常的尴尬,我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机械性的夹菜,塞进嘴里,咀嚼,吞咽,不断的重复着直到我眼前的一大碗白饭全部被我食不知味的塞进了胃里。   我觉得胃部有些难受,想吐,可又觉得不礼貌,实际上我也吐不出来,只是觉得吃进去的东西味道怪怪的,心里发毛,我知道一切都是我想多了。   时宇努力照顾着我,哪怕他不说话,沉默的给我夹菜,眼神却很温柔,他总是让我溺在他的眼神里。   我们沉默,却很快速的吃完了午餐。   时卓立在客厅泡茶,我跟在时宇身边坐着,傅书香不知去房间里忙了会儿什么,过了片刻,起身来叫我去房间。   时宇看了眼傅书香,对我笑着道:“去吧,妈妈可能是有话要和你说。”   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在客厅里开诚布公的说呢?   我看向时卓立,时卓立这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他肯定是知道傅书香要和我说什么的,挥了挥手表示准允,我才起身去了主卧。   傅书香站在门口看着我,见我走过去才拉着我往里走,我吓了一跳,看她伸手还以为她要打我,她笑了起来,“你怕什么?”   “没,妈,你有话要说?”我尴尬的笑了笑,主动挽住她的胳膊。   幸好她并没有甩开我,可见从前我也是做过这个动作的,我跟着她进了房间,她将房门关上了,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袋子,我闻着味道,猜着里面装着该是一大包的中药。   时宇说的没错,她对我的态度相对他,亲和了不少。   房间的摆设和我所猜想的差不多,都很久,东西看上去都有点年代,古朴,只是没有遗像摆在一旁,我还是能够呆得住的。   房间不小,摆着两把木椅,中间一个小桌子,我坐下的时候听见木椅发出嘎吱的声音,便不敢整个身体都压上去,只是不消片刻就累得慌,我也就不管了,幸好还算结实,并没真的散架。   傅书香瞥了我一眼,笑了笑,我知道她是知道我的小心思的,也就笑笑看着她。   傅书香又戴上了她的眼镜,将袋子里的药一包包拿了出来,眉头皱着,细细查看着,而后掏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我请人从乡下拿的新的土方子,上次的估计也该吃完了,看你这肚子没点动静,看来是没什么效果。”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将纸条接过,上面写着一天几次,总共多少天,竟是要吃两个月之久。   听她的语气,我大致明白了过来,大概是我和时宇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们都着急了,这才让我吃药。而且……想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给我药了。   我不知我的身体是否存在问题,也不知这些古方有没有用,更不知从前我是怎么处理的,只觉得那纸条捏在手里,很烫手,看着这些中药,又觉得屈辱。   大概我的表情透露了些我的心思,傅书香在一旁轻声道:“向晚,我们现在就小宇一个儿子了,不管男孩女孩,你们得有个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怨气的,但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药你先吃着,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不会再怪我了。”   “妈,我没怨气,你别多想,这药我就带回去了。”我虽情绪低落,可嘴里却习惯性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其实我真想把这包药丢掉,我一点也不想带走它。   傅书香满意的笑了笑,温柔的将我耳际的发捋到耳后,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眼中带着对晚辈的疼爱。   然而这动作时宇做来我觉得是疼惜,她做来我只觉得害怕。   我和时宇就像两只被他们死死捏在手里的蚂蚱,他们随时可以要我们的命。   傅书香起了身,我赶紧也提着药站了起来,她轻声道:“小宇说你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不过不太严重,正好我和老时都有点忙,想着你们是小璟的祭日,今天肯定会过来,就没去看你,你没事了吧?还有哪不舒服吗?我让人找点补药给你送过去,身体可得养好了。”   我有事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听她说这些吗?解释的再多,也只是不诚心要去而已。   然而我只能虚伪的笑道:“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不用了,需要什么时宇早就急哄哄去弄来了。妈,你就别担心了。”   “好好。”傅书香满意的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理解我们就好。”   她连说了我两遍“懂事”,我心里真排斥这个词。   我们出了房间,时宇看见我手中提着的一大包东西,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   我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傅书香第一次给我药。    正文 第九章 压抑不住的怒气   时宇见我出了房间,很快就起身要离开。   傅书香看着我的眼神很是殷切,但我知道她是对孩子的殷切,不是我,也许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一个能够给她带来希望的载体。   我们一前一后出了门,时卓立还是坐在原地泡茶,傅书香送我们一路到了门口,倒是保姆笑着站在厨房看着我们,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一脸的暖意,更让我深刻体会到时卓立和傅书香对我们的冷漠。   时宇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下了楼回了车上,他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的发动车子。   我知道他不开心,甚至在生气。   从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几乎爆出的青筋我就能察觉到他的戾气,我甚至怀疑他想打人,这是我最直观的感觉。   看他这样生气,我甚至不敢耽误,不敢提出将这大包的重要放进后备箱里,只能提在手里搁在腿上。   那药被包的很好,可是药材的味道还是在车内溢开,很淡,可是不容忽视。   车子开了几分钟,刚出小区就猛的停了下来,我的身体惯性的往前倾,他掰着我的肩将我按回了座位上,力道有点重。   我疑惑的看向他,便见时宇将那大包的药从我手里拿走,而后猛的下车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一路风风火火,表情极为嫌恶,仿佛手中拿着一袋发臭的迫不及待要扔掉的垃圾!   我有些着急的看着他:“那是妈特意从乡下弄回来的,你干嘛丢掉!”   时宇不开心的看着我,“你想吃这些药?”   我老实的回答:“不想。可如果……”   “那就丢掉!”时宇语调有些冷:“我讨厌中药味。”   他利落的发动汽车,我眼看着那垃圾桶被甩在车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也讨厌中药,可是如果我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实际上,我想我喜欢孩子,可是我现在对时宇一点都不了解,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家庭,都让我有些害怕。   让我现在怀着这种不安的心情生孩子,我一点也不想。   他将那药丢掉了,我反倒松了口气。   “那妈问起来我该怎么说?”我没有强要时宇将那药拿回来,很快冷静了下来。   “放心吧,以前每次都是直接丢掉,她从来不会真的关心,只会不停的苛求我们给她一个孙子。”时宇的语气带着自嘲:“她问你就说你吃了,可是没效果就行。”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我们目前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呢?”我皱眉看着时宇。   平稳行驶的汽车突然有些失控的偏向一旁,可是很快就又回到了既定的轨道上,车内的气压更低了几分,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似乎更加不高兴,而这次他的不高兴是针对我。   他握着方向盘,沉默着。   我以为他不准备回答了,也不敢再追问,只好看向窗外。   “也不是没有。”   他突然开口,我转头看向他,他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迟疑了很久,我才忍不住担心开口:“我真的不能生孩子吗?”   “别瞎担心了。”时宇听见我的问题,扭头瞥了眼我:“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一辈子都没有任何人能来打乱我们的生活。”   他总是习惯避重就轻,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肯定我的问题还是在转移话题。   难道我真的不会生孩子吗?我不敢相信我心中的猜想,他的语调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真的不在乎。   我很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甚至感到厌恶。   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喜欢孩子。我不想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生孩子,可我更不想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生。   此刻,我的内心矛盾,更痛苦。   他不会知道当傅书香将那一袋药交给我时我心中的慌乱和震惊,还有深深的屈辱感。   哪怕她并未用任何谴责或者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可是我已经无地自容。   我是个保守传统的中国女人,我的潜意识里认为生孩子是上苍赋予女人最伟大的使命,也是女人独有的权利。   可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的权利被无情的剥夺了。   我察觉到自己的不完整,不仅仅是记忆的残缺,还有身体。   我没法再冷静下来,焦虑的看着窗外,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我没有发出声音,可他还是发现我在哭。   时宇将车停在路边,无奈的看着我,他想拉起我的手,可我此刻不想理睬任何人,实际上我在生自己的气,我将他的手甩开,转头将脸彻底的对着窗外,背对着他。   时宇从身后揽着我,叹了口气,嗓音低沉中透着疲惫:“向晚,别哭了,你身体很健康,你想要孩子,我们就生,但是等你身体恢复点,好吗?”   我回头看向他,他一脸的诚恳,伸出大拇指温柔的擦拭着我脸颊上的泪水。   “你是说我的身体没问题?”   “恩。”他郑重的点头:“我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别哭了。”   他轻轻抱着我,我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情绪来的很快,不受控制,可是消退时也如抽丝一般迅疾,只需要他一句话,一个肯定。   我觉得有点丢人,轻轻靠着椅子看着他的侧脸。   时宇察觉到我在看他,偶尔回头看向我,露出轻笑,英俊又帅气。   我看着他,渐渐突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我真的没有问题,那么为什么……傅书香长时间都在给我找治疗不孕的药?   如果真的没有问题,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甚至在我面前失控,怒气冲冲的将药丢掉。   而最关键的是……我突然想到,虽然我们只做过两次,可是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避孕。   那么五年了,就算再如何幸运,也总该有一次会中奖,可为什么我们没有孩子? 正文 第十章 错乱的记忆   我不敢确定时宇是否在撒谎,可是五年都没有孩子,我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他显然不打算给我。   我不敢再问下去,因为我发现他排斥提到任何关于孩子的问题,我猜测他肯定很讨厌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我们之前为了孩子的问题争吵过很多次,我脑海里甚至幻想着我们两个面红耳赤的争吵着的场面,不,那不是幻想,就像真的发生过,就像是突然被我从记忆库中拉出来的回忆,我愣愣的看着时宇,他安静的开着车,而我脑海中的他却对着我愤怒的叫嚣着,直到他的手猛的向我挥了过来!   “不!”   我惊叫一声,身体猛的往后缩了回去,惊恐的看着他。   时宇被我吓了一跳,扭头担心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我难以启齿的看着他,我该怎么解释,说我看见他想打我?   我努力去回想,而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又飘飘荡荡,模糊了起来,我越努力想要抓住,它就走的越快越远。   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怀疑我是否想起来些什么。   不。那不是真的。   我看向时宇,他的眼中满是温柔和宠溺,他怎么可能会打我,他甚至晚上睡着了都下意识紧紧握着我的手。   他说他爱我。   关于这点,我一点也不怀疑。   我看向时宇,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惊慌不安,脸色惨白的自己,一个因为失忆而总是疑神疑鬼的疯女人。   “没什么。”我摇头,转头看向窗外,胸口的惊怒和恐惧却开始蔓延,仿佛时宇的手就在此刻对着我无情的挥来。   浑身哪里痛了起来,我有些坐立不安,手下意识的在身上寻找着伤口,却总也找不到。   时宇察觉到我很不对劲,再度将车子停在了一旁,他探身过来看我如何我,我眼看着他将手伸过来,忍不住伸手将他的手拍开,低吼道:“别碰我!”   时宇的手尴尬的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缓缓收了回去,担心的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要见小蕊!”我咬唇,紧紧抱着自己蜷缩在一旁,低声道。   “小蕊?”他的眼神微微眯起,划过冷光看向我:“你要见小蕊?你想起来了?”   听见他重复的询问着,仿佛在确定我说的是否是小蕊,我也愣在了原地,因为心中的疑惑和诧异而停止了颤抖:“小蕊是谁?”   “你不知道她是谁?你刚喊出她的名字。”他看向我,眼中带着探寻。   我迷茫的看向他,他似乎松了口气,再度伸出手似乎想要安慰我,想到我刚才的激烈反应,又悻悻然的收了回去,以一种近乎诱哄的语调开口:“向晚,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你在害怕什么?”   我挑眉看向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你呢?你在害怕什么?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我?”他诧异的伸手指着自己,表情夸张,就像在演戏,语气却极为真诚:“我当然希望你能够恢复记忆,可是如果这个过程只会让你痛苦,让你整个人每天紧张不安,那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的身边,永远不要离开,就足够了。”   听见他的话,我还是半信半疑,心底的惊怒在渐渐的消退,我想起自己刚才喊出的名字,仿佛找到了一点点依靠:“小蕊是谁?”   时宇眼神探究的看着我:“你完全不记得了吗?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我紧咬着唇,突然说不下去。   刚才惊慌失措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靓丽女人,我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可她究竟是谁,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时宇的大掌抚上我的脑袋,轻轻将我拉过去,我靠在他的胸口,听见他低声道:“想不起来就别勉强自己去瞎想了,小蕊叫迟蕊,是你最好的朋友,不过在你出事之前,已经很久没有和她来往过了。”   “为什么?我和她吵架了吗?”我疑惑的看向时宇。   他的表情有些怪异,许久才试着解释道:“我想没有,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关系一直很好,你一直把她当成亲姐妹,看的比你表妹还要重要。我们结婚时,她是我们的伴娘。有一天你和她出门逛街,后来气冲冲的回家,把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丢掉了,连同你们所有的合照,全部都清理了,原本家里的墙上还挂了你们的合照。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始终不肯说。后来你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也没找过你。”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我看向时宇,他很肯定的点头。   “你的朋友不多,她是关系最好的,你们认识也很多年了。”时宇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我回忆起什么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说的我一头雾水,我们关系很好吗?我连一丝和迟蕊相处在一起的回忆都想不起来。   我们肯定是吵架了,我想象不出自己怒气冲冲的回家,像个疯女人一样,把和好友相关的所有东西都毁灭的情景。   可我们为什么吵架呢?我想不出多年的好友大吵的原因,想不出自己那么愤怒的原因。   和男人有关吗?   我看向时宇,眼中带着探究。   我的眼神出卖了我的心,哪怕我没有出声,时宇也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轻笑道:“她已经结婚了,很爱她的老公,我也很爱你,所以你们大吵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瘪了瘪嘴,这个男人太精明了。   他突然认真的看着我:“向晚,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你也别再背叛我,明白吗?”   他用的词语实在怪异,我琢磨了好半晌:“我以前背叛过你吗?”   他笑了笑,低头碰了碰我的唇:“没有,我们一直很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