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沙漠中的少女   炎炎烈阳烧灼着这一片黄金一般的沙地,这是一条通往西域天启国的必经之路,也是死亡之路。   迤逦万里的沙丘中,一支马队顶着烈日在风沙中策马前进着。   “将军,好像有人朝马队这边过来了。”马队的探子一拉缰绳,下马禀报到。   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朝马队方向逆风艰难的前进,她一身浅粉色的西域服饰,五官精致如画,衣裳上虽然覆满了沙尘,樱唇也因为缺水干裂,却依旧抵挡不住她身上冷傲的气质。   马上的将军一身金色的甲胄,威严的睥睨着她。   “你、你是谁?”将军身边带着蓝色面纱的女子瞪大了剪水双瞳,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少女,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哥哥,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抬头,冰冷的看了一眼戴着蓝色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目光微微一缩,被看的有些发毛了,恼羞成怒大喊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本姑娘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救……我……”   她太疲惫了,随着一声嘶哑的求救,少女便一头栽倒在沙地上。   默然扫了几眼地上的少女,将军安羽然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嘴中淡淡道:“雅然,给她喂水。”   “不行,哥哥,我堂堂一个宰相府千金给她喂水?而且她来历不明,万一是沙匪派来的细作……那……”安雅然一脸厌恶的看着少女绝美的侧脸。   “安将军,她不是细作!”   远远的不知谁喊了一声,安羽然抬眼望去,远处跑来的那人,身形和脸型似乎都有些熟悉……   “安羽然拜见七王爷。”   那人身上的衣裳肮脏破烂,鞋靴也破了一个大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王爷,可手中的龙凤玉佩举国上下独一无二。马队的一行人都跟着安羽然一起,纷纷都跪倒在地,眼前此人正是当朝王爷夏侯风沐。   夏侯风沐轻柔的抱起那少女,接过一名将士递来的水壶给她喂下,目光中尽是对怀中少女的宠溺之色。   他一边喂水,一边淡淡道:“本王在沙漠中遇到沙匪,多亏这个姑娘出手相助,才保住一条性命,你们谁也不许为难他,明白吗?”   “明白!”   随着众将士声势浩大答应,夏侯风沐抱起少女飞身上马,马队又开始前进。   大概过了有三五个时辰,少女才在马队的营帐中悠然苏醒过来,她是21世纪的异能佣兵沧歌,代号冰凰,穿越到这里已经三天了。   一开始,在沙漠中陡然苏醒的她还以为,这是一次组织给她的特训,目的是培养佣兵的应变能力和生存能力。后来沧歌发现,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弱,别说高强度的训练了,就连在烈日下多走一会儿,都会感到头晕目眩。    沙漠行进了一天之后,筋疲力尽、浑身虚脱的她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之前的她恐怕早就在拆弹任务中牺牲。此刻的她重生异界,灵魂是她的,身体却不是她的。想想以前看的穿越小说里的女主,都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沧歌不住冷笑,这一穿越就到了沙漠,命都保不住了,还安个屁?   更坑爹的是在醒来的第二天,沧歌就遇到了被一群穷凶极恶的沙匪打劫,凭借着多年沙漠战斗的经验和多管闲事的性格,不仅收拾了一帮为祸不小的沙匪,竟还救下那个和她一样困死在沙漠中的少年。   不过……赵风沐那个小子呢?   想到这里,耳边就响起了赵风沐那厮冰软如玉的声音:“沧歌姐姐,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我们被安将军的迎嫁队救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沧歌打断了,“嘘,小声点,外面好像有动静了。”   只听帐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籁公主自缢了,我们还是快逃吧,不然回朝了大家就都没活路了——”   营帐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帐外人声喧哗,火把明灭。   不多时,四周围才又安静下来,沧歌用匕首轻轻的撩开帐篷的一角向外看去。   帐外面篝火燃烧,月光寂静,只见一个蒙着蓝色面纱西域侍婢跪伏在将军帐外的地上,安雅然满面绯红,单手插着腰,正怒目横眉的要扬鞭教训这个侍婢。   鞭子还没落在侍婢单薄的背上,安雅然就被安羽然的手掌握住皓腕动弹不得,“哥哥,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那侍婢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磕头如捣蒜。   “安将军……奴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安将军恕罪,求安将军饶了我吧……”   “她是谁?怎么总是看见她在教训人?”沧歌小声问道,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向马队求救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个蛮横女子对自己大呼小叫的。   夏侯风沐回答道:“她是当朝宰相的女儿安雅然,那个男的是当朝宰相的儿子安羽然,也是这次迎嫁队的将军,天籁公主就是这次迎嫁队要从西域天启迎回九龙国的和亲公主。天籁公主如果真的死了,安羽然的麻烦可就不小了……”   “风沐,看样子,那个西域公主一定已经去世了,不然安雅然不会迁怒于一个小小的侍婢。我们恐怕要卷入到这些王侯贵族的是非之中了。”沧歌蹑手蹑脚的走出帐篷,躲在安羽然他们身后的帐篷后偷听。   沧歌和夏侯风沐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大体已经将这个世界的情况打探清楚,这个世界总共有四大国,西域天启产香料经商之人多最富有,中土九龙地大物博最强大,北疆的姜狼国好战勇猛,南国洛华则是鱼米之乡。    夏侯风沐跟在沧歌后面,心里一阵打颤,他还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听别人说话,一边心不在焉的道:“哎,天启天籁公主据说是天启国第一美人,美若天仙,有倾国倾城之貌,如今要嫁给一个痴傻王爷,难怪要想不开。”    “傻王爷?天启皇帝好好地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沧歌不解的问,即便是两国结为秦晋之好,那也可以将女儿嫁给别个王爷,怎么偏偏要嫁给一个傻子?    夏侯风沐刚想开口回答,黯淡的月光下,就见安雅然一脸愤怒的将鞭子摔在地上,“羽然哥哥,天籁公主的侍婢夜晚失职睡着,耽搁了时间,才造成天籁公主不治身亡,你怎么还护着她呢?”    安羽然沉声对那跪伏在地上的侍婢说道,“你先下去吧,记住!!不!许!逃!跑!否则你就不仅仅是吃雅然的鞭子这么简单了,知道吗?”   “是……是、是……谢谢将军饶命。”那侍婢连磕了几个头,才跌跌撞撞的跑回公主营帐。    等到西域侍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安羽然才叹了一口气对安雅然说道:“天启国虽然吃了败仗,让天籁公主来我们九龙国和亲。但是天籁公主身边的人还是不要轻易的得罪才好,毕竟她现在是唯一与公主最亲近之人了。雅然,在皇上面前,我才是犯了最严重的失职,我身为迎嫁将军,是我保护公主不周,最该受惩罚的人是我,不是吗?”    “才不是,谁知道她会突然想不开啊!如果公主要嫁的人是你,断不会寻短见!”    安雅然还没说完,安羽然就低喝一声,“雅然!不许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哥……”安雅然还想不依不饶,撒娇的抱着安羽然的手臂娇滴滴道。   “快回去睡觉!”安羽然低喝道。 安羽然浓浓的剑眉已经挤成一团,如果是放在平常的时候,安雅然一撒娇,自会一切事情都哄着她,依着她。可是现在公主自缢的事情已经够他心烦了,安雅然再来添乱,让安羽然原本烦乱的心,更加的心乱如麻。   沧歌摸着下巴,揣摩着安雅然说的话,什么叫做“如果公主嫁的人是你”,就算九王是个傻货,皇上也可将她嫁给八王爷、七王爷、甚至是太子,怎么也轮不到安羽然这个外姓啊……   正想着,后背兀自一阵酥麻,她的意识竟渐渐的有些麻木。   定是有人在背后对她用了麻痹类的的凶器,沧歌忍不住暗骂自己大意,换了一个身体,又不是换灵魂,怎么身后有人她就察觉不到呢?   瞥了一眼身边的夏侯风沐,他的背上也中了一根竹针,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用力咬了一下舌头,沧歌竭力让自己的神智保持清醒。   无论如何,也要看看到底是谁偷袭老娘的! 正文 第二章 代嫁傻王   见到沧歌转头,她身后的偷袭的那个人也是一愣,随即漂亮的凤眸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意,这个小东西的意志力还真够顽强的。   看到偷袭者的一瞬间,沧歌的秀眉紧紧蹙成了一团,牙齿紧咬下嘴唇。她此刻真想骂人,玩背后偷袭有种就不要蒙着脸!怒火攻心之下,加速了竹针上药力发作,软软的倒了下去。   蒙面人轻轻接住沧歌倒下的身体,闻见她发丝间独特的异域香料的味道,瞟了一眼她的面容,沧歌光洁额头沾满了细碎的沙粒,却依旧能看见下面光洁白皙的肌肤,黛眉微蹙,带着遗世独立般冷然,曲线柔美的唇瓣紧紧抿着。   沉睡中的她,颇有些娇憨,冰软的身子带着淡淡的雪莲的微香。   他不禁有些呆了,嘴里竟喃喃道:“小东西,要不是逼不得已,真舍不得让你嫁给那个傻子。”   清风拂过黑夜里的沙漠,扬起沧歌粉色的水袖,宛若夜里的彩霞。蒙面人抱着沧歌,悄然无声的潜进天籁公主的香帐之中。   等沧歌苏醒过来,已然是三日后的黄昏。 她躺在马车的牙床之上,床头香炉烧着凝神的龙涎香,马车中只有沧歌一人,根本不见那夜偷袭她的人。   此刻沧歌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一定受制于人,而赵风沐下落不明,也许已然遇害了。此刻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暗算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想赵风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沧歌心中不免有些伤感。掀开马车的帘子,残阳落在一望无垠的戈壁上,猩红的土地上仅有几根枯黄的野草。   那荒凉的样子,让沧歌不由低吟出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想不到,公主在西域蛮夷之地长大,也学会了附庸风雅,作起诗来了!”那刻薄的声音,在沧歌认识的人中分明就只有安雅然说的出口。只见安雅然手握着水蓝色的皮鞭气势汹汹的跳上了缓慢前进的马车,一脸蔑然的看着沧歌。   公主?   沧歌的秀眉微微一蹙,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她昏迷的事情已经不受控制的发生了。   西域?   沧歌的脑中忽然“轰”的一声炸开了,安雅然竟然说她是西域公主,那个要嫁给傻子的公主竟然成了自己?   难道是……又穿越了?   虽然脑中有些混乱,但是沧歌马上就让自己镇静下来,不管昏迷的时候发生什么,不如先套一套安雅然的话。   只是冷然一笑,沧歌瞥了一眼安雅然,“不过是随口吟诵几句,堂堂宰相府千金不会连吟诗都不让人吟了吗?”   “你少装蒜,虽然有七王爷保你,可是我知道你就是沙漠里被我哥哥救了的那个女奴隶,竟然敢冒充公主,看我不告发你?”   “奴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奴隶!无凭无据,恐怕不行吧?”   刚听到安雅然说道奴隶两个字,沧歌的心就忍不住抽了一下,却已经不卑不亢,不露声色的反问安雅然。   她堂堂佣兵团团长冰凰,转生成为奴隶?命运也太“厚”待她了?   安雅然的眼中充满了得意的笑意,“你以为你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我早就看过了,你的手臂上有奴隶主给你刻上的曼陀罗花的纹身,你还敢狡辩?只要我告诉哥哥,你就等着被处死吧。”   难怪她醒来胳膊上有一个奇怪的曼陀罗纹身,原来是专门给奴隶纹的标志!   可沧歌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眼中依旧带着冰冷的笑意。她昏迷怕是有一段时日了,这期间安雅然都没有告发自己,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西域公主在远嫁途中暴死,安雅然和安羽然难辞其咎!   “好啊,我是奴隶的身份,你大可以四处宣扬。只是到时候,你们丞相府一家老小都要和我这个奴隶一同赴死,倒也值了。”   “你、你竟然敢威胁我,你一个奴隶竟然威胁我?”   听到沧歌这一席话,安雅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上下牙齿的后槽牙紧紧的咬着,握着鞭子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一副恨不得活吃了沧歌的样子。   沧歌想起安雅然见自己的第一面,就像见到鬼一样,恐怕就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和西域的天籁公主有几分相似。现在自己真的成了天籁公主,不气死才怪。   那么自己被人从背后偷袭,多半就是因为自己长相和天籁公相似吧……   这样一来偷袭她嫌疑最大的,就是安羽然,安羽然是这次的送嫁将军,公主若死,轻则己身获罪,重则株连九族。安羽然第一次见到自己,恐怕就发现自己相貌和西域的天籁公主相似……   他偷袭自己,然后偷梁换柱,让她沧歌成为代嫁新娘,嫁给九王爷,借以逃脱罪责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沧歌心中更是禁不住冷笑,敲昏容易,逼婚难,想让她嫁给九王爷想都不要想!沧歌冷傲的脸上更是不露声色,冰冷无一丝多余的表情,既然已经知道安羽然的计策,那她在成婚之前都应该是安全的,自己只需要等待时机逃走便是了。   “好了,我这个奴隶要休息了,请你这个相府千金,高抬贵脚移步出去可以吗?”沧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你……你以为假扮公主,嫁给九王爷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哼!九王爷在京城谁人不知,是个痴傻的草包?” 安雅然狠狠的睨了沧歌一眼,跳下马车。   她来找沧歌,是看七王爷与沧歌的关系非比寻常。安雅然本想威胁沧歌让她得以接近七王爷,借以一步登天,成为尊贵的七王妃。   没想到却反而被这个奴隶摆了一道,她能不气吗? 而沧歌却是满心不在股,不就是嫁给一个傻子吗?如果九王爷真是一个傻货,她沧歌自有办法应付,到时候想从九王府离开,也绝非难事。 天下之大,还没有她沧歌的容身住处吗? 这时候,才上来一个蓝衣侍婢,她轻纱蒙面,身材高挑,额头点着一颗明亮的珍珠,淡淡的紫色眼影显得十分妩媚。 侍婢手里捧着一个食盒,低头福了福身,眼中的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干燥的地毯被落下的眼泪染出一圈一圈的深色水印,她声线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哭腔,“公主,请您用膳。”   沧歌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侍婢就是那晚,安雅然挥鞭要责打的侍婢。   “怎么哭了?是安雅然又欺负你了?”沧歌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眼中带着冰山一般凌然的寒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替这个侍婢出头,毕竟她此刻的“身份”是天籁公主,她的人就该由她来守护。就像曾经守护冰凰佣兵团一样。   侍婢听完,消瘦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才哽咽道:“没人欺负奴婢,公主你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公主你怎么这么傻呀,竟然……竟然……”   说着说着,侍婢竟泣不成声。   凝然一笑,沧歌道:“不这不是好好的吗?放心,我以后就算为了你,也不会再自寻短见了,来吃饭吧。”   听到沧歌这番话,侍婢不由愣了,心下受宠若惊,公主竟然说为了自己而活着!   公主在死过一次之后,连性格似乎也不同了呢……   侍婢淡淡的想着。   “公主我们逃走吧,您是万金之躯,岂能嫁给一个傻子受辱?”侍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玉指轻轻挑开窗帘的一角,沧歌示意侍婢看向窗外,只见马车的周围已然被身穿黑甲的侍卫团团围住,这些侍卫在马上策马奔驰,飞扬勇决,一看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   此刻的她们犹如笼中之鸟,在这些侍卫的重重“保护”之下,是插翅难飞!   出了戈壁,就是九龙国的边境小镇,小镇的驿馆被迎嫁队的人整个包下来。为了避嫌,安羽然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是有几个伸手极好的女卫贴身保护着沧歌。   说是保护,严格来说却是监视。 *** 驿站客房。   “若泉,你说什么?我自小就被送到九龙国皇宫生活,和安羽然还是青梅竹马??”沧歌正打探天籁公主过去,以免将来露出破绽。   此刻,却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是的呢,公主,您的生母是九龙国长公主,十岁以前都是生活在九龙国,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沧歌淡笑了一下,也不急于遮掩,只是淡淡道,“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有谁要来?   “叩叩叩……”   “谁?”宁若泉问道。   “公主,是我,安羽然。”门外那人的声音依旧是深沉浑厚。   这么晚了,安羽然来干嘛?   念及于此,就听安羽然又道,“公主不用开门,公主千金之躯,安羽然不敢僭越,在门外说完这几句就走。”   “恩。”沧歌轻轻恩了一声。   安羽然才继续说道:“公主的厚爱,现在的安羽然身份低微,受之有愧!!从迈入九龙国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九王妃,安羽然是臣,自当会保护好九王妃,希望王妃也为全军的将士,好好保重玉体。”   听安羽然所言,沧歌大概也猜到了这个天籁公主之所以会受不了打击选择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不仅仅是因为要嫁给一个傻子王爷。来迎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安羽然。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吧,安羽然深夜来访,说这么多君君臣臣的规矩,不过是要这个天籁公主死心,这更证明安羽然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天籁公主。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毕竟香魂已逝,轻轻叹了一口气,沧歌淡淡道,“谢谢安将军提醒,本宫知道了,夜深露重,安将军还是早点休息吧。”   门外的安羽然暗暗有些吃惊,想不到天籁公主这么轻易就能想通了,想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又忍不住苦笑。   “那公主也早点休息,末将打扰了。”   宁若泉吹熄了客房中的蜡烛,服侍沧歌睡下,坐了一天马车的沧歌躺着温软的床上,浑身都得到放松,却怎么也睡不着。   和安羽然一番对话,沧歌的心反而放不下了,若偷袭她的人是安羽然,安羽然又何必和自己有这一番恳谈呢?   那么到底是谁偷袭自己,想要她假扮这个天籁公主呢……   就在这时,脖子上感觉一阵凉意,一双冰凉的手悄然无声的掐住了沧歌的玉颈。耳根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来,吹得沧歌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心中骇然,一个不留神,性命已经掌握在别人手中!又不免有些愤怒,门外的护卫是吃闲饭的废物吗?有人进了公主的香闺都没有察觉吗?   “小东西,看来你这个公主当的挺高兴的啊,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耳中想起绵软暧昧的声音,沧歌最恨受制于人,趁着那双手没有完全掐紧,迅速翻身,挣脱了掐住脖子的那双手。   由于是强行挣脱,沧歌脖子上细腻的肌肤不免留下两道深深的红印,她却全然没有在乎,冰冷的目光警惕的盯着那个闯入她香闺的男子。   月光照进驿馆的客房,那人脸上的金属面具折射出美丽的光芒。 正文 第三章 见了主人都忘了行礼了吗   “那夜,是你偷袭的我!”沧歌黛眉一扬,头上的发钗已经被她摘下从左手发出朝面具男子,那晚偷袭她的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记得他身上诡异冷魅的气息。   面具男先是一愣,却是敏捷的一侧身,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发钗,目光寒如极北寒冰:“怎么?见了主人都忘了怎么行礼了吗?”   他的小东西不仅能够躲开他的手,还会扔暗器袭击他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沧歌依然是那副冷傲的态度,只是脸上的冷都快结出一层霜来,“我沧歌,没有主人,若有主人,那也是我自己。”   听着沧歌的冷言冷语,面具男显然是有些动怒了!   “你可别忘了,到底是谁把你安排在沙漠遇到七王爷和安羽然的送嫁队,又安排你取代天籁公主!我既然能安排你成为公主,也会让你一夜之间失去一切。”面具男狭长的凤眸一眯,仿佛带着一种蛊惑苍生的魅惑之感,只是那眼中还充满了令人恐惧的阴狠和毒辣。   这个小东西,离开他没多久,性子都野了。   那双面具之下眸子极冷,带着极端的冷冰和阴狠,就连沧歌的心神都不免被震慑住,更可怕的是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眼前这个人掌握在股掌之中……   原来……   她一直以来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念及于此,沧歌难免是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那你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沧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人反而镇定了下来。   让她失去一切?   她一个转生而来的人本就不曾拥有,又如何害怕失去?   面具男轻轻挑起沧歌小巧的下巴,看着神色那般冷静、傲然的沧歌,阴鸷的目光反倒露出满意之色。   “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和我作对才高兴呢?听着,给我演好天籁公主的角色,然后乖乖嫁给九王爷,休想要逃走或者耍别的什么花招。如果有事情吩咐你做,我会自会派人来通知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休想要摆脱或者背叛我。”   “你让我嫁给九王爷,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于我又有半点好处和干系?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欢皇宫,我喜欢自由自在的。就凭你,也想约束我?”她是冷傲的冰凰,即便是天王老子想要管她,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由于带着面具,男子脸上的表情虽然无法看清,却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愈加阴冷的气势,只听他阴狠道,“小东西,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奴隶,不过做了几日公主,竟敢忤逆我了?生死蛊发作的滋味可不好受!”   “生死蛊……”沧歌不禁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眼,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腹已经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绞痛,一阵强过一阵,四肢渐渐变得乏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这么快就忘记了生死蛊的滋味了吗?那我只好让你好好回味回味。”   因为疼痛,沧歌娇小的身躯在墙角躬成一团,汗液浸透了她薄薄的亵衣,可她此刻脑中却是无比清醒。自己根本无法不听命于他,面具男想要杀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只要他催动生死蛊,她就会瞬间生不如死。   用力咬着牙,沧歌忍痛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你……是在我身上烙下曼陀罗印的人,我不听命你还能听命谁的?把我痛死了还有谁能为你做事?”   沧歌心里清楚,眼前的面具男就是她这个躯体的主人,生死蛊许就是奴隶主用来控制奴隶的东西。   他却丝毫不动容,他的小东西就是他的奴隶,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他的小东西竟敢顶撞他,这让他怎能轻饶?   妖异的眸子冷然看着疼痛难忍的沧歌,丝毫没有怜悯之意,他眼中反而闪过更加深沉的阴冷,“没你,我一样能办大事。而你,不听话,就只有一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人死如灯灭,一切成空。   老天安排她在这具身体中重新活过来,她就更应该珍惜生命。   沧歌恨恨的咬着牙,牙龈中流出的血液浸染了皓齿,却丝毫不屈服,仰头用沧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块沁着寒光的面具。   不多时,她嘴角扯了出一丝笑意:“没我,你能轻易安插棋子进九王爷府吗?没我,你辛苦准备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她要活下去。   努力的活下去,终有一天,他给她的一切,都加倍 让他还回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阴鸷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仿佛都要将她整个吞噬。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再想安插人手在九王爷身边就难了。   只是那个小东西,聪明的连他都有点不认识了。   不多时,沧歌小腹传来的疼痛一点点的减弱,口中粗重的喘息了几下,将凌乱的衣裳整理了一下。   傲然而立,与他四目相对。   沧歌身上的汗液冷了下来,薄薄的衣衫将沧歌的身影勾勒的玲珑有致,淡淡西香料的味道和汗液一起挥发着。   面具男眼中多了几分柔意,身法如风的来到她面前,玉箸般的纤长的手指扼住沧歌的下巴,她呼吸急促了些许,看他的目光不带感情。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的握着沧歌的脖子,大力甩开她的身子,巨大的力量将她甩出,眼看脑袋就要狠狠的撞在墙上了!   这要是撞上了,多半是活不了了。   沧歌反应灵活,猛的一个趔趄,很快又稳住重心,身体稳稳地靠住墙根。眼前这个面具男心情真是变幻不定,眼看他目光柔和下来,下一秒又将自己甩飞出去……   “今日暂且留你一条贱命,日好你若再敢忤逆犯上,绝不姑息。”   在沧歌的额头上留下冰凉的一吻,面具男从二楼客房的窗户上一跃而下,消失在暮色中。 沧歌脸上的寒意更重了几分,在21世纪,她是无人匹敌的佣兵头子冰凰,威名叱咤整个佣兵界。 而现在呢? “她”走的每一步,早就被人算计好了,成了令人摆布的棋子。那个戴面具的男子城府更是深的可怕,早就预谋好天籁公主的死,又安排她的代嫁,之,而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虽然早晚有一天会浮出水面。可是沧歌觉得,被面具男操纵着。 听从面具男的安排,成为傀儡一样的人自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要摆脱他的控制,首先要弄清楚他口中的生死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找到面具男的弱点,等待时机,给他致命的一击。 正文 第四章 媳妇藏在未央宫?   马队一路向东,不消十天就抵达了京城。进京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入王爷府,也不是大婚,而是入宫面圣。   一路上,都有京城的百姓夹道欢迎,更有挥鞭的太监在面前开路。至于京城的酒楼茶坊,沧歌也只是在马车上匆匆一瞥,根本来不及细看。   “听说了没有,天籁公主这次要嫁的就是常常到‘一掷千金’赌钱的傻王爷,上次我有幸和他同桌,赢了三百两雪花白银。”   “哎,天籁公主还是我的梦中情人呢,没想到就嫁给了一个傻子。天下间的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九王爷再不济,大小是个王爷,比你这个员外可是好多了。还梦中情人呢?你就不怕嫂子知道了,又要让你跪搓衣板了……”   马车中的宁若泉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京城里的这些百姓比起我们天启国的百姓可就差远了,大老远的就听见他们嚼舌根。”   “他们说他们的,不碍我们什么事。”沧歌摸了摸手臂上的曼陀罗纹身,对十天前那个夜晚依旧心有余悸。成为九王妃也是身不由己,在摆脱面具男控制之前,离开这里几乎想都不要想。   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一面要做好九王妃,一面又要为面具男办事,今后的身后必定只能步步为营,若是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   “那王爷的事情,也不干公主什么事吗?原以为王爷只是痴傻,怎么也该是个老实人,怎么还喜欢去‘一掷千金’那种地方呢?那可是赌场,一个嗜赌成性之人,怎么能是一个好人呢?”   宁若泉给沧歌倒了一杯茶,关心道。   气定神闲轻轻吹了吹茶叶,沧歌轻轻抿了一口进贡的清茶,嘴角一扯,知道“赌”总算是没有傻的彻底。   不过经宁若泉这么一说,沧歌似乎想通了什么,问道:“若泉,你说这个九王爷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听赵风沐讲,九王爷之上还有八王爷、七王爷、太子之流,皇室夺嫡多半都是明争暗斗,暗流涌动。威胁她的面具男更可能是这几个王爷太子的手下。清史中的雍正,正是一面示弱,一面笼络大臣,从而在夺嫡中一举胜出,九王爷面对夺嫡之争,难保不会卧薪尝胆,兵行险招。   面具男若真的完全信了九王爷是个傻子,也不至于费尽心思的把她安排在九王爷府中,怕是连这个面具男这个“凌天”教主对九王爷是否真傻,都起了疑心了吧?   “公主你说什么呢?王爷都傻了十几年了,据说是三岁的时候撞坏了脑子,就变得呆呆傻傻的,传闻是四王爷的母妃兰馨贵妃失手给撞得。兰馨贵妃还因为这个,被皇上一气之下打入了冷宫,四王爷也被皇上褫夺了姓氏……”   沧歌不由的吃了一惊,想不到九王爷还有这样的过去,眉头却蹙了起来,若九王爷真的装傻,那城府得有多深,从三岁就开始装傻,陷害兰馨贵妃……   “咚——”   正想着,就听一声巨大的锣声咚然响起。   太监们纷纷喊道:“恭迎公主下车。”   宁若泉跳下马车,躬身搀扶沧歌,“公主请。”   外面的阳光刺眼,太阳上升到了至高的高度,应是到了午时。   沧歌莲步轻挪,迈进了未央宫,未央宫内两侧站满了朝臣,目光纷纷落在了沧歌身上,大臣们同市井中的百姓也无不同,也开始在殿内议论纷纷起来。   “天籁公主果真有天人之姿,即便是我朝,也找不出如此体态婀娜,相貌倾国倾城的佳人来啊。”   “如此美貌,和我们的九王爷相配,当真是郎才女貌啊。”   就连龙椅上的皇帝都笑得合不拢嘴,“许多年不见,朕的天籁已然成了婷婷玉立的可人儿,和朕的风儿可算得上是才子佳人了。”   沧歌轻步走到殿中,俯身跪下,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天籁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谬赞了,天籁庸俗之姿,实在担不起皇上的这般夸赞。”沧歌是微微抬头,一脸娇羞之态,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人群中有个极眼熟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一身玉带蟒袍,面如冠玉,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腰间系着一个漂亮的龙凤玉佩。看来大小也是个王公贵族。   虽不似那时一脸沙土狼狈,在殿中华服加身,多了几分华贵之气,却分明就是赵风沐!现下怕是该叫他夏侯风沐了吧?   沧歌心中不免有些揶揄,这几日亏自己还在白白为他担心,此刻他却好端端的做了他的王爷。   “朕说你是佳人,谁敢说不是!天籁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回眸一笑百媚生’,也真真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现在进了京,朕就是你的亲人,你是朕的儿媳,也就是朕的女儿。”龙椅上的那个老者丝毫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更像一个慈祥的老人。   沧歌知道所谓的母亲,指的就是皇上的姐姐,九龙国嫁入西域天启国的长公主。沧歌也没有傻到真的把自己的当成皇帝的女儿,也没狂妄到觉得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只是淡淡一笑,“谢皇上夸赞。”   话音未落,就听到殿外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奶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父皇把媳妇藏到了未央宫?你可不许骗我,否则本王可是要打 你 屁 股……”   还未及多想,沧歌敏锐的神经就感觉到身后有什么朝自己袭来,以沧歌的伸手,只要一闪身就能躲开。   可这个天籁公主根本不会武功,如果在殿上使用武功,难免会惹人怀疑。 沧歌只好任由殿外飞进来的皮球砸中后脑,那力道极大,加之她又在殿上故作柔弱,一下就摔在地上。   沧歌被撞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头也晕晕的,想来应该起包了,可耳边竟还传来几声欢快的鼓掌声。    正文 第五章 朕后悔生你   “啪、啪、啪……”   一名男子身穿紫金蟒袍,摇摇晃晃的跑进大殿,嘴里叼着一只冰糖葫芦,手上不断鼓着掌。   可那身长玉立的样子,却颇有几分俊逸、潇洒。   只见他嬉笑着,嘴里含混的喊着:“打到老婆了,打到老婆了,哇哦,老婆姐姐,你长得好美啊……”   这……   恐怕就是那个傻子九王爷吧?   沧歌心里冷冷一笑,九王爷也真行,刚入宫就给她这么一个见面礼,若换成从前楚楚可怜,不会自保的天籁公主也就罢了,可偏偏遇到了有仇必报的沧歌。   九王爷不管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风漠,休得无礼。”皇帝见自己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丢脸,嘴角一抽,大声喝道。   “父皇是坏蛋,父皇骂人!!父皇欺负风漠。”男子一听,眼泪登时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流泻出来,竟在大殿上哭起来。好在随侍嬷嬷机灵,立刻拉倒一边小声安抚,逗他开心。   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人前丢人现眼,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奈何他是个傻子,开口说他也听不懂,只能黑着一张脸,哼了一声,“朕何时骂你了?好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在大殿之上哭泣。”   真是连傻都傻的这么极品,难怪天籁公主知道要嫁给这货,都一条白绫上吊了。   沧歌心里嗤之以鼻,表面上却是懂事的福了福身,道:“皇上,九王子只是心性单纯,皇上不必动怒。”   “怎么还叫朕皇上?该改口叫父皇了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好儿媳,九龙国的九王妃了!”皇上有些不悦,威严道。   “是,父皇,谢父皇恩典。”沧歌僵硬的挤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平身吧。”皇上一脸慈祥,目光一扫,落在了安羽然的身上。   他看向安羽然的时候,却是眉头用力一皱,一脸嫌恶,慈祥威严的目光变成了极度不耐烦,呵斥道:“畜生,让你去迎嫁公主,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回皇上的话,马队在途中遇到风沙和沙匪,耽搁了些时日。”安羽然自不能把天籁公主自缢的事情抖出来,便将责任推脱到了沙漠里遭遇的沙匪身上。   皇帝“哼”了一声,继续骂道:“遇到沙匪了?公主没有受什么惊吓吧?幸好公主平安到了!不然你这个畜生,死一百次,都难辞其咎!废物,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办好?”   安羽然从始至终都是低头跪在地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皇上教训的是,羽然办事不力,使得公主受旅途颠簸之苦,险些又受到了沙匪的惊吓。现在又耽误了九王爷的新婚大喜的良辰吉日,实在罪该万死。”   “天籁,这一路上把你交给废物,真是委屈你了。”骂完了安羽然,皇上又温言抚慰沧歌,前后两者态度转变的有天壤之别。   皇上对待丞相的儿子骂的这般难听,这些朝臣们似乎也习惯了,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斗胆出来替安羽然说话。   更令人不解的是,自己儿子激怒了圣上,丞相居然没有出来领罪!   正当沧歌觉得纳闷的时候,九王爷兴冲冲的朝安羽然招手:“四哥,你回来啦,有没有给风漠带礼物?”   四哥?   沧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皇上又道:“风漠,别叫他四哥,他当不起。安羽然,朕真后悔当初生了你,滚吧!朕不想看到你!”   沧歌算是听明白了,安羽然估计就是那个被皇上褫夺姓氏的皇子吧?难怪自小能和天籁公主一同长大,普通宰相的儿子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呢?   “来人,给九王妃准备喜服,朕要亲眼看着他们成亲!” ***   九王府的家丁丫鬟们还从来没见过府里这么热闹过,王爷大婚,府邸各处张灯结彩的,宾客如织,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都来道喜。   就连一向不喜欢热闹,寡居京城郊外的八皇子也来了。   八皇子夏侯风清一身素白棉布衣裳,腰间只坠一只素色香囊,进了王府只是对文武百官微微颔首,便独自坐在一旁看书。   “太子哥哥,你说八哥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和我们在一起相处?”说话的是当朝的十王爷夏侯风凌,他正和几个皇子在屋里陪着太子。   “八弟是读书人,和你这个粗人有什么好聊的?太子哥,你说是不是?”夏侯风沐嘴角一扬,有意堵十王爷的话。   太子从今门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接过话茬,目光凝然的看着前来道贺的百官,一面想着父皇把天籁公主嫁给老九到底是什么用意?他才是当朝的太子,天籁公主要嫁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父皇莫不是想把江山传给一个傻子吧?   正想着,鼻尖就嗅到一股好闻的西域香料的味道,抬眼一看,就见新娘一身红色的金线凤袍,上面缀满了明亮的珍珠。加之嫁衣的剪裁极为到位,恰好将沧歌美好的身形勾勒出来,惊鸿一瞥,就让太子的目光深深陷在她的身上。   他自沧歌出现在大殿上大的那一瞬间,就被这个女子冰冷的目光、傲然的神色吸引住了。   只是她马上就要嫁给九王爷了!! 正文 第六章 莫不是悔婚了?   喝了一口江南锦华国进贡的一品老君眉,竟然是苦涩的,太子深邃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邪佞的杀意。多年来他看老九人已痴傻,失去了竞争太子的资格,所以没有对他怎么样,现在老九又秉承皇命娶了天启国的天籁公主。   而天籁公主背后是一整个天启国的力量!   “恭请九王爷拜堂……”   “恭请九王爷拜堂……”   “恭请九王爷拜堂……” 宫里的掌管司仪的太监整整喊了三遍,良久,都不见九王爷进来。众大臣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个身为新郎的九王爷怎么在拜堂的时候没有出现?   皇上和皇后坐在高堂之上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皇上眼中已经带着些许的愠怒,却只是蹙眉不言。   他是一国之主,亲自主持九皇子的婚礼,可是九皇子却不在,是为大不敬,若不降罪于夏侯风漠,他岂非颜面扫地?   一旁皇后首先按捺不住,问道:“什么时辰了,漠儿怎么还不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道了一声:“莫不是九王爷悔婚了吧?”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皇帝的目光陡然间一怒,朝臣们更是议论纷纷,猜测九王爷为什么没来。   跟着安羽然一起来的安雅然更是幸灾乐祸,“哥哥,这下天籁公主丢脸丢到我们九龙国来了,等他成了一名弃妃,恐怕连回国的脸都没有了。”   “雅然,圣上面前,你怎敢胡言乱语?”安羽然面色担忧,目光忍不住投向沧歌娇小的背影上,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大婚当日新郎却不见了,她一个女流之辈,该怎么办呢?   如果她当真成了弃妃,那他岂不是欠她的更多?   想起这些,安羽然心中竟然是一阵莫名的苦涩,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介平民,又如何能帮到她?   “啪!”一声巨响。 皇上威严的一拍桌子,本来还想说点的什么安雅然被吓得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都咽回去了。那些七嘴八舌讨论的大臣们也都是心中一凛,马上乖乖闭嘴了。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触怒那头威严的巨龙。   皇上神情肃然,眼中闪过一丝冷然,“悔婚?就算借他一个胆子,夏侯风漠他敢吗?喜娘,吉时都要过了,风漠她人呢?哼,若他真要悔婚,看朕不打断他的腿。”   那个喜娘为了防止披着红盖头的沧歌摔倒,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握着沧歌的手。   从始至终,喜娘的手心就全是汗。   现在听皇帝的质问,喜娘更是吓得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浑身颤抖跪倒在了沧歌身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皇上饶命啊,奴婢不知……奴婢不知王爷去了哪里!奴婢一直都陪着九王妃,九王爷是嬷嬷和贴身丫鬟伺候着呢。”   沧歌嘴角微微上扬,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惊慌,而是含笑听着这个喜娘演戏。   王爷去哪儿,这个喜娘会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怎么进门就一手冷汗?   “王府里的照顾风漠的嬷嬷、丫鬟呢?难道伺候王爷的人都死光了吗?”皇上才懒得和一个喜娘计较,厉声问王府里的下人。   半晌都没人答话,皇上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看就要黑成了锅底了。   九王爷的贴身侍婢自知是逃不掉了,直直的就跪下了,眼睛一下就红了,“皇上,奴婢是九王爷贴身的丫鬟,方才桂嬷嬷说要给王爷换身衣服,让我在喜堂候着,就……就没见王爷的人了……”   那语气说的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还楚楚可怜的落了几滴眼泪。   听着王府的下人推三阻四的推卸责任,沧歌心中不住冷笑,这些下人怕早就已经串通好了,只要皇上怪罪下来,就把责任一道推卸给别人。   这些人,也不知道都是哪个王爷或者太子安排在这里的眼线,对九王爷的死活根本不闻不问,只是急着为自己开脱。   一想到九王爷有可能悔婚,沧歌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她体内还有生死蛊,面具男性格阴柔善变,若做不成九王妃,到底他会怎么对她,她完全没有把握。   折磨她,杀死她,还是继续利用她?   沧歌正想到这里,就听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九王爷在‘一掷千金’和人动手了……九王爷、九王爷受伤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大婚之日,去了“一掷千金”?还和赌坊里的赌徒打起来了?大家都忍不住怜悯的看了沧歌一眼,大婚之日被抛弃喜堂,成了王公大臣们眼中的笑柄,真是可怜   哎,有这样的顽劣王爷,这真是给九龙国蒙羞啊!   “噗”茶杯在皇上手中捏碎,片片瓷片落地,血液从手掌中流出,却没有哼一声。他的漠儿实在太胡闹了!   夏侯风漠是他最疼爱的九皇子,为了顾惜他,他不顾朝臣的反对,将天籁公主嫁给了夏侯风漠。   皇上虽然没有爆发出雷霆之怒,但是却可以完全感觉到他身上凌厉威压的气势。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出言触怒这只在暴怒边缘的老虎。   九王爷不来,这个堂就不拜了吗?   她沧歌向来都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九王爷不来,她便去寻他就是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揭开盖头,沧歌俯身一跪,目光坚定道:“父皇,九王爷是儿臣的夫君,既然他此刻还在赌坊。请容许儿臣亲自将夫君带回,不若如此,我这个九王妃又如何能在九王府立足呢?”   “你要带他回来?”皇上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   沧歌点点头,“是的父皇。” 皇上一脸复杂的凝视了沧歌一会儿,淡淡道:“去吧。”   简短的两个字,在群臣耳中却是掷地有声,众人心里都是一凛,纷纷看向一脸傲然的沧歌,皇上……   皇上竟然允许九王妃进入赌坊! 正文 第七章 人傻钱多   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沧歌带着宁若泉出了九王府,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宁若泉有些不敢相信,自由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公主实在是太聪明了,刚刚迈入京城,就想到办法逃离王府了。   “公主我们现在去哪里?锦华国?姜狼国?还是回我们的天启国?”宁若泉眉飞色舞的问道,一想到她们现在已经逃出了九王爷府,公主也可以不用嫁给那个傻子九王爷,宁若泉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不,我们都不去。我们去‘一掷千金’!”沧歌问了路人一掷千金的位置,就带着宁若泉朝着一掷千金的方向走去。   逃走?   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沧歌才没有宁若泉那般的天真,皇上能放任他的儿媳妇独闯赌坊吗?答案是不能!她们刚出王府,安羽然和他的手下就跟在她们身后暗中保护着。只要她们动一下逃跑的念头,没有往“一掷千金”的方向走,安羽然势必就会现身阻止。   “什么?去‘一掷千金’?”   宁若泉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公主还真的要去“一掷千金”那种鬼地方啊?她哪里知道沧歌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脑中还在不住的想!   公主她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真的打算嫁给那个痴傻的九王爷!从前的公主,是宁死都不愿意嫁给九王爷的,甚至难过的在去九龙国的路上就自缢了。   甚至是进了赌坊之后,宁若泉都处于飘飘忽忽的状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赌场。   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赌坊这种地方,一下到了陌生的环境,小腿都开始不住的发软。 “一掷千金”挤满了人,赌桌密集,摇骰子和搓麻将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由于沧歌和宁若泉是乔装打扮成男人,显得十分不起眼,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闻着赌坊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听着嘈杂的人声,感受着拥挤的人群,宁若泉感觉自己到了地狱了。   再看看公主,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应的表情,越过人群,直接上了二楼的厢房区。 宁若泉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反正已经晕头转向了,只觉得头重脚轻。   “若泉?”   “宁若泉!!”   沧歌喊了她第二声,宁若泉才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嚅嗫了一声:“公主,你有什么吩咐。”   “去问一下九王爷在哪一间厢房。”   沧歌站在二楼的走廊前,双手环抱着胸,靠着楼梯的扶手,淡定如风的站立着。   这时,“松间明月”厢房里传出几声少妇的娇笑:“咯咯咯……九王爷您出手真阔绰……压大,压大,压大肯定能赢。哎呀!王爷您真厉害又赢了五百两银子……”   扬了扬眉,看来宁若泉是不用去问九王爷在哪里了,沧歌一脚踹开了“松间明月”厢房的大门,整个人冷飕飕的站在门口,寒冰般的目光一扫落在了夏侯风漠的身上。   那个娇笑的少妇,满脸的脂粉,虽有几分姿色,不过也只是庸俗之姿。几个赌徒围着赌桌,正集中精神看筒子里开出来的结果。   他们并没有像报信的家丁所言那样打起来,夏侯风漠也没有受伤,更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盯着赌桌看。   想来大婚之上,喜堂之内,上演的一幕幕早就是有人算计好的了。   “买小,买小,本王出五千两买小……娘子,你怎么来啦,快来和本王一起赌钱,赌钱可好玩了……”   夏侯风漠一脸无辜的看着沧歌,俊逸的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稚气,然后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笑逐颜开的拉着沧歌一起入席,赌桌上两个庄家和几个赌徒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沧歌就在席间落座了。   “赌就赌!九王爷,那本宫就陪你玩一局。”   沧歌丝毫都不提要九王爷回去拜堂的事情,席间这几人明知道夏侯风漠今日大婚,还要约他出来赌博,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绊住他,让他无法准时参加大婚。   一脸傲然的她,素手陡然握住了赌具,桃瓣一般细腻妖娆的唇勾起一丝绝世妖娆。   “下注!我做庄,买一赔十……”   “小!”整整五张一千两银票,就被夏侯风漠轻飘飘的扔在赌桌上,就像是扔废纸一样简单,当真是一掷千金啊。   夏侯风漠似乎打定主意,准备靠着“娘子”一本万利,却不曾看到沧歌眼中闪过的那丝狡黠的光芒。   和夏侯风漠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们,都不敢下注了,他们都是太子派来“帮助”夏侯风漠玩物丧志的小喽啰。他们仗着夏侯风漠是个傻子,用尽各种手段,在他手里已经骗了几十万两银子。   这个九王爷也真是人傻钱多,几十万两雪花白银撒出去,不仅眉头都不皱一下,而且似乎手头还有资本和他们继续玩下去。   现在遇上了,买一赔十的勾当,他们之中谁玩的起?   沧歌摇晃了几下筒子,又漂亮的甩了几个花式,那动作流畅的可比原先那几个庄家老道的多。   骰子在筒中撞出清脆的响声,却如同撞在这几人的心房之上。   “碰。”   筒子反扣在桌面上,按照规矩,赌桌上的人都必须在筒子落地的时候下注!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这几人一咬牙,通通都将一千两银票压在了小上,他们心想着,反正即便是输了,也有这个傻子给他们垫背。   筒子被沧歌的芊芊素手缓缓掀开,几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沧歌玉箸般纤长的手指,直到筒子被完全掀开:三个六。   居然……居然是大!   不过还好,九王爷那个傻子也输了。   “既然你们都没有赌赢,那就是庄家胜,一赔十。”沧歌清明的凤眸流转,给人一种脱俗的高洁感,丝毫不像是赌场里出老千的高手。   等到结果开出来来,赌桌上的六个人就知道,坏了,被这个臭女人给骗了。   之前他们总感觉是哪里不对,等到上当了才懊悔,当初就不应该一起将银票都和这个傻子九王爷放在一起。 正文 第八章 我欺负你,又怎么样!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还可以赖账,可是对方是王爷、王妃,就是想赖也赖不掉啊!几个人只好自认倒霉,一人交了一万两给了沧歌,他们好不容易从傻王爷那里骗到的钱,又要给太子那个吸血鬼提成。   这下一次就交出了大半,能不叫人心疼吗?   更气人的是夏侯风漠那个傻子,那个整天被他们骗钱的傻子,在他们面前手舞足蹈的欢呼:“你们输咯,输咯,交钱给娘子咯……”   令他们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那女子盯着夏侯风漠看了许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眼看九王爷半天没有反应,九王妃骄傲冰冷的神色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素手猛然拍了一下夏侯风漠身前的赌桌。   “碰。”   赌桌前的夏侯风漠被生生唬了一跳,可怜巴巴的问道:“怎么了娘子?”   “九王爷,您就算是傻了,这么简单的算数你也该懂吧。五千两,一赔十,是五万两。交钱!”   夏侯风漠天真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这没想到,娘子居然、居然管他要钱。随即委屈的泫然而泣,食指颤抖的指着沧歌。   “你是本王的娘子,你怎么忍心管本王要钱呢?娘子,难道不是应该你来养本王,照顾本王,陪本王玩吗?”   “做梦呢吧你?我养你,照顾你,陪你玩。那谁来养我,照顾我,陪我玩?你是你我是我,你欠了我的钱,就该还我。”沧歌冷然一笑,将赌桌上的五千两放进怀中,“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你欠的还是赌债。你还欠我四万五千两雪花白银,如果没钱还的话……”   沧歌忽然坏坏的在夏侯风漠身上扫了几下,“如果没钱还的话……嘿嘿,你还可以肉偿。”   “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舍得把本王肉偿吗?况且本王这么瘦,也没多少肉。”夏侯风漠抓着沧歌的藕臂奶声奶气的撒娇,小脸哭丧着,眼角还有几滴泪水的痕迹。   “欠了赌债的人,也有资格讨价还价?”   沧歌冷冷的睕了他一眼,夏侯风漠瞬间就有种冰凉透骨的感觉,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两只魅惑的凤眼泪汪汪的,可怜巴巴的与她对视。   赌桌上的六个赌徒,心下骇然,对沧歌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九王爷是京城里出名的顽劣不堪,竟然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   更是和这个傻子只赌了一场,就让他输了个底朝天,手段比他们几个还厉害不知道的多少倍!   六个人刚准备灰溜溜的逃走……   “你们六个,今天这六万两算是买你们一个教训,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九王爷虽然人傻钱多,但是今天他大婚,你们还约他出来就不厚道了……” 沧歌的目光直视轻轻睨了他们一眼,就让这六个人莫名之间感觉到不寒而栗,心中更是一阵狐疑。   眼前这个女子被九王爷称为娘子。   却又从未听过九王爷还有这么一个王妃,倏地,想起今日夏侯风漠不是大婚,难道她就是传说中温柔、贤淑、高贵、大方的天籁公主?   站在门口的宁若泉都要晕倒了,堂堂天籁公主,和她一起长大的公主,竟和一群纨绔子弟赌博,而且赌技好的没话说……   可是她心中忍不住疑问,从小到大,公主都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几时进过赌坊?   那她这一身的赌技又从何而来呢?   正想着,就见沧歌冰软的柔荑握住夏侯风漠的手,越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出了“一掷千金”。   握着沧歌冰软的手,夏侯风漠心里莫名的安定和平静,也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握住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九王爷可是赌坊常客,而且还是不散进家财,绝不离开的败家子。   现在才进赌坊两个时辰,就被一个眼生的人带走,不免有些扎眼。   那个眼生的人一脸的冷傲,冷漠的眼神更让人不敢直视她的高傲。走在拥挤的人群间,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傲然气质。   赌坊的打手怎么能放任有钱的“金主”被一个陌生人带走,正要上前阻拦,却被赌坊的老板拦住了,赌坊老板眼中带着愠怒,低喝了一声:“瞎了眼了吗?就连天启国天籁公主,当朝九王妃都认不出来吗?”   “一掷千金”里的人们这才缓过神来,一个个惊骇莫名,堂堂公主竟然也出没赌坊这种下九流的地方。   不过众人眼中很快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九王妃一个女流之辈进赌坊丝毫没有害怕,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就将顽劣不堪的九王爷带走了。   “娘子,这是去哪儿啊……”   夏侯风漠被沧歌握住手掌,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小脸微微有些羞红。   “回府。”沧歌也不讨好这个傻子九王爷,用毫无波动的音调淡淡的回答着。   她知道这个傻王爷虽然顽劣,却丝毫没有坏心,如今痴痴傻傻的他更已经无力夺嫡。却深受圣上宠爱,不仅太子眼红,派些小喽啰来带坏他,就连面具男凌天教主这样阴狠的角色都要安排人手在他的身边。   只要不和面具男下达的命令冲突,偶尔顺手帮一把这个傻子,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吧。沧歌心中淡淡的想着。   “回府做什么?娘子……你不会真的要带本王去肉尝吧,本王身上的肉不值钱,呜呜呜……”夏侯风漠是孩子心性,以为自己要被沧歌送去肉偿,说哭便真的哭起来了。   可天真的他,偏偏遇上了冷漠的沧歌,她对哭的梨花带雨,只是冷声道:“不许哭。”   简短的三个字,冰冷有力,霸气凛然,夏侯风漠的眼泪生生就给咽回去了。气鼓鼓的要挣脱沧歌的手,没想到他的一双大手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沧歌的芊芊玉指,一张脸都挣扎的涨红了。   “坏蛋,你欺负人。”   “对,我欺负你,那又怎么样。”   夏侯风漠呆住了,稚嫩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他说她欺负人,可她居然邪恶的承认就欺负他,问他那又怎么样。是呀,那又怎么样…… 正文 第九章 一起睡   迈进喜堂的那一霎,众人哗然,天籁公主真的把生性顽劣不堪的九王爷带回来了,这不可以说不是一个奇迹。   太子更是愕然,他手下的几个喽啰不是回禀他说,九王爷已经终日沉迷赌坊,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吗?   怎么九王妃一出马,他便乖乖的从赌坊回来了?   就连一只低眸看书的八王爷,也忍不住抬头看他这个新娶进门的弟妹。   抬头之际,沧歌这才看清了这个传说中八王爷的容貌,他苍白的侧脸高鼻阔口,勾勒出一条刚毅完美的线条,清俊的目光闪烁着莫名的复杂。   皇上一脸笑意,好像早就知道沧歌能把夏侯风漠带回来一样,满意的点点头。   此刻,已经临近黄昏。   夕阳辉煌,晚霞灿烂。   早就过了拜堂的吉时,沧歌一身普通百姓的素服,也没有凤袍,莞尔间,冷傲的浅笑恰似冰雪般的晶莹、无暇。   夏侯风漠仅穿一件紫色宽袖锦衣,腰间盘着金丝牡丹腰带,乌黑的青色用一条紫色的发带缠着,仅看外表是丰神俊朗,清逸脱俗,仿佛是那绝尘的清水出芙莲,雨中菡萏。   若他不痴傻,当真也是一个风姿绰绝的少年。   喜娘忙带着两个人去内堂更衣,重新披上红盖头的沧歌,跟着喜娘站在喜堂之上,同夏侯风漠那般仓促的了拜了堂,就入了洞房。   寝殿内两只龙凤蜡烛烧的正好,榻上也布满了花生、莲子、红枣一类的坚果,图个早生贵子的吉利。   夏侯风漠坐在床边,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丝绸做的背面。被子上那些坚果,看着好吃,他就像见了宝一样,开心的剥开了花生,一口一个的吃了起来。   “洞房咯,洞房咯……娘子,我们喝完交杯酒,是不是应该开始制造小娃娃了?嬷嬷们说,我和王妃成亲了之后就要圆房,然后王妃的肚子里就会有小娃娃爬出来。”   嘴里都快要塞满了,夏侯风漠却还是呜咽含混的问着沧歌,说的却尽是些羞人的诨话,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早就该满面飞霞,娇羞掩面。   可他那样子率真质朴,却丝毫让人无法对他说的话生厌。   沧歌舟车劳顿之下,又进宫面圣,又是进赌坊,又是拜堂成亲,这一天下来,早就疲惫不堪。理都懒得理这个奶娃儿,默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虽然饥渴难耐,却也不一饮而尽,只是小口抿了几口。   有了沙漠的经历,她对水资源都是格外的珍惜,小口饮水,还有利于身体的吸收。   手肘靠在桌面上,沧歌闭目养着神,夏侯风漠虽然傻了,却依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多少人眼红他如今的地位!想想白天的时候那些丫鬟、喜娘的反应,便知道他们并非夏侯风漠的心腹。而一个傻子,成天只知道吃喝玩,还有赌钱,也养不了什么心腹。   王府中眼线众多,若不采取什么行动,日后在王府的日子怕是要如履薄冰了。   “好痛——”   只听夏侯风漠惊呼一声,沧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猛然睁眼看去,就见到他双手抱着侧脸,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娘子……呜呜呜,你不给我剥核桃,结果痛死我了……呜呜呜……要是嬷嬷在这边就好了……”   看着夏侯风漠委屈的样子,沧歌也有些愧疚,他不过是个孩子,自己才进府就光顾着算计,全然没顾忌他的感受。   “不哭啦,我给你剥核桃,好不好?”   她温言哄着,笑容那般的冰软柔和。   夏侯风漠一头便扎进沧歌的怀中撒娇,脑袋使劲蹭着她胸前的柔软,“人家不要娘子给剥核桃,人家要娘子陪睡觉……晚上……一个人害怕……不要走!”   “自己睡!”   这个家伙二十好几的人了,真以为自己是小鬼头一个啊,居然得寸进尺要她沧歌陪睡?冷冷的沧歌就拒绝了。   没想到他还不依不饶,用力的抱住沧歌的腰,大手使劲在她腰间摩挲、摇晃,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了。   “人家从小就没有了娘,好不容易有一个娘子,还不陪本王睡觉觉,呜呜呜……真的好可怜……”   许是他的纯真稚气感染了她。   莫名的,沧歌的心变得柔软了,心头竟有一种想保护他的冲动。   轻轻圈住夏侯风漠的腰,沧歌就像温柔的母亲一般,柔声安慰着他:“好,如果我陪你睡,你要不要听我的话?”   “听!”   “那我问你今天你下朝之后,为什么会去了赌坊?”   “这个……本王答应了嬷嬷要保密的!”   沧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夏侯风漠不过是个孩童心思,又岂能和她这个老奸巨猾的佣兵头子比呢?   盈盈一笑,沧歌继续温言哄骗:“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人睡觉吗?你若告诉我,为何今日下朝后,突然想去赌坊玩,今夜我便抱着你睡觉觉……”   夏侯风漠本来还有点犹豫,一听可以和沧歌一起睡觉,马上就把王府里的嬷嬷和喜娘给卖了,“前几日宫里有个小宫女偷了皇宫里的东西,和一个侍卫逃了,还偷走了本王母妃宫里的玉佩。那个玉佩母妃以前总是带着的……嬷嬷和喜娘告诉本王,说赌坊里的那群人把玉佩从当铺里赎回来了,今天本王去赌坊的话,就能把它赢回来。”   “玉佩呢?赢回来了吗?”   “恩!”   他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枚翠色的莲花玉佩,灯烛之下,更加显得玲珑剔透,翠绿欲滴。   确实是上等的好玉。   “赢回来就好了,天色不早,睡吧。”   夏侯风漠欢呼一声,跳上了床,用力拍了几下床垫,声音有些急躁:“本王上来了,娘子快上来,与本王同睡!!”   高挺的鼻子像孩子一样皱成了一团,澄澈的眸中没有一丝的杂质。   若没有夺嫡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也许他也是九龙国以为飞扬勇决的王爷吧。   她只把他当做是孩子,心里没有邪念,吹灭了龙凤蜡烛,褪去了外衣,便上了床。厚厚的锦被盖了下来,黑暗中,她感觉他宽大的手掌搂住了她纤细的腰。   心脏狂跳了几下,才缓缓平复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   睡梦中,夏侯风漠咕哝了一声:“娘子,抱我嘛,冷。”   不知怎么的。   向来骄傲的她,放下了架子,心甘情愿的搂着他,枕边这个痴傻男子,莫名其妙的总是能波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耳边还能清除的感觉到,来自成熟男子沉稳的鼻息。   想想也觉得好笑,她堂堂的佣兵头子,现在竟然搂着一个奶娃儿睡觉。   虽然觉得憋屈,想想也觉得挺温馨的,他对她没有任何戒备,甚至还有点依赖她,她却在背后偷偷的算计他。   渐渐的,疲倦的感觉越来越重,沧歌抵挡不住倦意,睡着了。   两个人就这样单纯的拥抱着,到了天明…… 正文 第十章 一锅端了   朝露未晞,初阳熹微。   九王府的寝殿内,那个面容俊朗的男子还枕在身边少女的手臂上,长长的睫羽低低的垂着,黑曜石般的好看,晨光镀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少女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便下床了。   打开门,等在门口的宁若泉进门伺候沧歌洗漱更衣,却发现夏侯风漠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角还流着口水,马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公主,昨天晚上,那个傻子……那个九王爷没有趁机吃你豆腐吧?”宁若泉一边帮沧歌套上府里准备的外衣,一边关心的问道。   府里新作的紫纱蝴蝶穿花裙,虽然是九龙国穿衣的款式,却带着西域的风情在里面,府里的裁缝看来是花了点心思的。   换上了一双淡绿色的,蜀锦做的鞋子,沧歌在房中走了几步。   鞋,不合脚。鞋,不合脚,走起路来有点紧,穿着这双鞋根本就走不远。   府里的鞋匠,应该和裁缝一样都是顶尖儿的,断不能出这种差错。   进府第一日,就给她小鞋穿吗?   有意思。   这是府里有人看她不顺眼啊!可沧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送鞋的丫鬟一句,“这双鞋花式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府里哪位管事准备的?”   “王妃娘娘,这是府里的游医、王爷的好朋友华天宁特意吩咐府里最好的鞋匠,找最好的绣娘,用蜀锦缎子做的,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未必有这样好的鞋子穿。”   华天宁?   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熟悉,听着身份只是个游医,却能调度的了府里的鞋匠,绣娘,并从王府的库房调出珍贵的蜀锦,看来是有几分来头。   等到房中的丫鬟们都忙完走了,沧歌才低声提醒宁若泉:“若泉,我本就是九王爷的人,九王爷对我做任何事,那都叫宠 幸,并非叫吃豆腐。你要记好,这里是王府,不再是我们天启国的皇宫了。” 在王府,她和宁若泉初来乍到,动辄得咎,还是说话做事都需要更加的谨慎。   宁若泉也是皇宫里出来的人,许多规矩和忌讳自然清楚,只是见到沧歌和夏侯风漠共处一室一晚上,不免过于担心,才会忘了规矩。   现在想来也是汗涔涔,九王爷虽傻,可王府毕竟还是王府,并非普通的民宅,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不多时,就有丫鬟来问,“王妃,是否需要传早膳?”   “你们不叫醒王爷起身洗漱吗?”沧歌从早起就发现,虽然王府的丫鬟在寝殿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收拾、打理,可是没有一个人去叫醒夏侯风漠。   “这……王妃您刚到王府,许多事情还不知道,王爷有个习惯,就是每天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那个丫鬟低声回答道。   凤目微微一眯,沧歌凝视了几眼床上那个沉睡的男子。他昨夜和她一同就寝的,睡到现在少说已经睡了六七个时辰了,也就是夏侯风漠足足睡了有十四个小时。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依然很疲惫。 睡梦中,远山眉轻轻蹙着,凤目下有一圈浅浅黑眼圈。   沧歌并未多管,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便不再追究了。吃了早膳,她便和宁若泉,还有王府里几个伺候的奴婢一起在府中闲逛。   “公主你看,她不就是昨天陪着你进喜堂的喜娘吗?她原是府里管事的李嬷嬷,只是大婚那日充作了喜娘。听说王爷因为天生痴傻,所以一直没有纳妃,不过这个李嬷嬷还是帮着为王爷找了两房填房。虽然王爷从来没有招幸过她们……”宁若泉和王府的丫头们混熟了,很快将王府中的许多事情都了解了一番。   李嬷嬷?   沧歌眯了眯凤眸,嘴角一勾,她怎么把她给忘了?   李嬷嬷一脸的惊慌,从沧歌身边匆匆走过,甚至连行礼都忘了,不过也是平时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根本没有见了主子要下跪的习惯。   “站住!”沧歌低喝了一声。   李嬷嬷没有应声停住脚步,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了,一枚匕首锋利的刀锋恰好贴着李嬷嬷的喉咙。   丫鬟们都惊呆了,新来的王妃要杀人了。   “还走不走了?”   李嬷嬷被沧歌冷冽的目光看的整个人都发麻起来,她哆嗦了一下,才道:“老奴……老奴是做错了什么,王妃要这么对我?”   匕首轻轻在李嬷嬷的侧脸上拍了拍,沧歌一脸笑意:“你说说看,如果皇上知道了,大婚当日,就是你唆使王爷进的赌坊,会怎么对你?”   听到这里,李嬷嬷的身子忍不住一颤,但马上又恢复了些许镇定。   “王妃,你可不能冤枉了老奴,老奴在王府五年,一直都是中心耿耿。”   “你是很忠心,但是忠心的对象,恐怕不是就王爷吧啊?”沧歌并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的说道。   王府中暗流涌动,她偏要将这些肮脏丑陋的东西放在阳光下,让她每天费心尽力的和一些眼线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如直接点来的痛快。   李嬷嬷真想冷笑出声,心中阴狠道,这个新来的王妃也太可笑了,偌大一个王府又不止她一个人心怀异心。 大家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如果非要抽丝剥茧,一个个的查清来历关系,到底是谁死谁亡还不知道呢。   看李嬷嬷嚣张的眼神,沧歌基本上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那日她在皇上面前不是一样吓得不知道 自己姓什么?现在不过一夜的时间,她就又嚣张起来了。   沧歌抿唇一笑,“府上哪些人对王爷有异心,我是不能一一查处,可要赶你出府,可就容易的多了。若泉,去和管家说,李嬷嬷和王爷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嬷嬷诱骗王爷在大婚之日去赌坊,念在伺候王爷多年,就不禀报当今圣上处罚,赶出府就好了。”   言语间,轻飘飘的就要把那几个藏在夏侯风漠身边多年的内奸赶出九王爷府。   赶她出府?   李嬷嬷心中一凛,她在王府十几年,还没有人胆敢赶她出府呢!没成想,这个九王妃出初来乍到,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敢对她们这些王府的老人动真格的了。   “你虽然贵为王妃,可是九王府水深水浅,有多少个弯道,直道。你恐怕还没有老奴清楚吧!”李嬷嬷话音一沉,威胁道。   王府水深水浅,门门道道确实不少,不过在她沧歌眼里都一些小打小闹。她不参与宅斗,也懒得去花心思算计。   宅斗,在绝对的权势之下,脆弱的就像阳光下大的冰块。   如果连李嬷嬷这种角色都不敢搞定,沧歌那几年的佣兵生涯就算是白过了,更何况她手中掌握着嬷嬷们蛊惑九王爷上赌坊的把柄,又岂会担心她们胆敢赖在府上不走?   “若泉,走!我们出府玩玩。”   面对李嬷嬷堂而皇之的威胁,沧歌只是淡淡的一笑,甚至连多看李嬷嬷一眼都没看,转身就带着丫鬟们走了。       不远处的石桥上,正站着府里的请来的游方大夫华天宁,华天宁一身蓝色水衫,腰间插着一管白色的玉箫,衣袖银线滚边,宽大的衣袂在微风中吹起了一个美丽的弧线。   华天宁身后,夏侯风沐目光深深的停在沧歌身后,他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觉得那个进府就飞扬跋扈的九王妃,正是他在沙漠里遇到的那个倔强女子。   那时的她,虽然已经精疲力尽,却用从沙匪中抢来的大砍刀,冲进数十个沙匪形成阵型中,身形矫健,长发飞舞。   手起刀落,就将一个个人头收割。   沙匪的身上的血液,溅在她白皙的眼角,更添几分冷傲般的妩媚。   “你我在王府中和眼线们斗智斗勇了三年,每天的日子都过的步步为营,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好,就被太子党抓住把柄。她倒好,一来就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华天宁不住的蹙眉,眼中更有讥讽之意,就凭她以一己之力,就想把李嬷嬷赶走吗?   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