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来自冥界 我叫魏小允,今年十八岁。 这一年,我已经成为大一的新生,家里以纸扎店为营生。 而奶奶也上了年纪,所以刚刚放了暑假,我便火急火燎得从城里倒车回了村。 回家的路上,村里不少的邻里邻居冲着我打招呼,没有一个不夸南秋儿家的孙女长得是越来越水灵了。 而我,一路小跑回到了堆满纸扎人的院子,心知,这才算是到家了。 “奶奶!” 我嚷嚷着,穿过扎得栩栩如生的纸人,并不觉得渗人,那苍白纸面和艳红的脸蛋,在别人的严重或许极为阴森,而我却习以为常。 “瞅瞅你,大大咧咧的一点没个女孩的模样。” 奶奶的责怪中满满都是宠溺的声音,我向屋子里探了探身子,发现奶奶早就做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给我接风洗尘。 而她自己,却是没有入座,返回院中继续那些纸扎的手工。 每每到七月末的时候,奶奶都会兴师动众的堆满整个院子的纸扎美女,迎娶轿子,金童玉女。 而这些与生意兴隆无关,却是十八年前,奶奶为我而下的许诺。 “奶奶。都已经第十八个年头了,你也该停止了。” 奶奶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爸爸本来命中无子,而奶奶略懂一些阴阳之术,将我请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父亲一直以为我是从天而降的喜事,可直到后来爸爸在矿难中去世,而妈妈又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家庭,逃回城里嫁了人。 奶奶这才恍然大悟,我是从阴间讨来的子嗣。 阴气太重,煞了父亲,而母亲也多亏远离了我,因为出生阴年阴月,我异于常人,及其招鬼,几次三番都险些被小鬼讨去了性命。 若不是那一次奶奶起坛作作法三天三夜为我请来了肯庇佑我的仙儿,也不会有我这十八年来的安宁。 当然,那不知是何方的大仙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条件。 奶奶说只要替他娶了亲,就算是作为回报了,作法后的第二日,奶奶在房门前捡到了一只玉镯,也算是与那仙儿的信物。 而从那之后,每年七月,奶奶便会扎大批的美女,再精心为其梳妆,搭配上古典的饰品。 可每一次那大批的纸扎人都无法燃尽,偏偏剩下纸人的脑袋。 奶奶说,那是当年救了我的仙儿对这亲事不满意,所以年复一年,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也着实让我心疼。 “这话说不得呦,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奶奶累一点无所谓。” 我听得出,奶奶的声线有些颤抖,但是话语间的强硬根本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的,这么多年,我见惯了死亡和祭祀,却从未亲眼见过灵异事件的发生。 而十八年来的唯物主义思想更是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所以,满院子的纸人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我无法劝说奶奶收手,那么只有动点小心思了。 入夜。 我偷偷得提了一桶油,将每个纸扎人的脑袋都涂上了些,今晚的夜格外的漆黑,如同是倒了的墨瓶,而月亮却又分外的明亮,那冰凉的月光,照在油光锃亮的纸人脸上,使得纸人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凸显。 不禁让我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浑身一个机灵,加快手下的动作。 只要今晚,我能够将这些纸人烧得一个不剩,就代表我成功了。 心里这样想着,嘴角便也微微的上扬,为我这样的足智多谋而感到窃喜,手里的油桶所剩不多,于是干脆将剩下的涂料泼在那大红的喜轿上。 血染的红色在夜色中显得诡异并且阴森,让我看着极为的不顺眼,手里的动作没有闲着,可却忘了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 整个人竟然就跌进了纸扎的轿子当中。 “真是晦气。” 我撇了撇嘴,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明明是盛夏,但是这喜轿就好像是个冰窟窿一样,散发着寒气,逼入我的体内。 随后,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阴风,让这重量本不轻的轿子摇摇曳曳的,如同是个摇篮一般。 此刻,我再也没有之前的放松,总觉得周围透着一股诡异劲儿,即刻想要起身逃离,掀开了轿帘,眼前的画面,却让我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弹了回去。 一张惨白的脸上漆黑的眼珠空洞并且无神,脸颊两边那两块极为夸张的腮红和那如同刚允过鲜血的嘴唇格外的刺眼。 “新娘子,下轿吧。” 那尖锐并且刺耳的声音,不知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十分的清楚。 那一刹那,我蜷缩在纸扎喜轿的角落,恐惧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新娘子,请吧。” 我依稀能够看到,刚刚自己在那纸人脸上涂抹的油,锃亮的在我面前泛着光,那纸人有些不悦的继续催促我。 咽了一口口水,我仍旧一动不动! 可即便这样,我的身子却突然间不受控制,如同提线木偶一样,我整个人的动作都极为不协调的走出了喜轿。 就算我有意控制,但是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出了喜轿,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间灵堂之中。 这里的灯光昏暗,四周都是用木板搭建而成,空气里弥漫的尽是潮湿发霉的味道,之前奶奶扎的纸人们竟然都仿佛活了过来。 紧紧地盯着我,让我浑身没有一处不似焦灼。 大红的喜字和花球凌乱的张贴在空间本就不富裕的灵堂之中,我迈动着沉甸甸的步子,被操控着一步步的挪向前方。 只见,这昏暗的灵堂里唯一的光亮处,就是案板上的两个摇曳不定的蜡烛,时不时得刮来一阵阴风,吹得那蜡烛欲灭不灭。 蜡烛的正中间供奉着一个已经被蜘蛛网布满吐丝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言离析。 我不由的一惊,还未回过神来,身后那被人掐着脖子一样尖锐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 “一拜阴司!” 而后,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随着那声长音慢慢的向下弯曲。 “二拜灵媒!” 不管我怎样想要释放身体里的力量却都拗不过那股怪劲儿,转了个身,冲着那群一脸诡笑的纸人再次弯下了身子。 正文 第二章 阴亲 “夫妻对拜!” 等等!当那近乎刺耳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的时候,我才缓过神来,此刻的我正在进行着一场冥婚。 咯噔一下,我的心脏猛烈的跳动,却似乎都跳不出这片深渊。 四肢冰凉的让我好似感觉不到了知觉一样,可即便是如此,我的身子仍旧在不由自主的冲着对面的空气,深深地鞠上了一躬! “礼成!” 那两个字,如同是大锤一样猛凿我的胸膛,让我险些窒息,也就是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一松险些跌坐在地上。 控制我的那股怪劲儿随之不见,而眼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俊美的男人,大手随意的一挥,身后的那群纸人,便泛着火星,噼里啪啦的随着一团鬼火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就当我以为噩梦就此结束的时候,更让我脊背发麻的却在后面! “魏小允。” 眼前的男人,声音如同钟磬一般清脆,只可惜带着缥缈,仿佛不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一般。 “你是谁?” 我活动着僵硬了半天的筋骨,满以为眼前的男人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可他却远比我想象的要轻佻。 只见他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眯着狭长的凤眼,如同勾魂一般,让我不自禁的盯着他忘记了防抗。 他那冰凉的双唇触碰到我有些干燥的嘴,这才缓缓的回答:“我是你的老公啊!” 闻言,我才从惊魂未定又变得忐忑不安。 只见,他长得虽然妖冶,可是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茂密的睫毛下。瞳孔似乎隐藏着一股子邪性。 “啊!你是鬼,你滚开,我才不要嫁给你。” 真相让我的脑海里刺激着我的神经,随之,我将肺里面所有的空气和仅剩的力气混杂在一起,一声尖叫冲破喉咙,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哦?当初我救了你一命,苦心等你长大成人,你这就不认人了?” 叫做言离析的男鬼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向我飘来,身子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好似随风而来。 一副吃定了我的模样。 人鬼殊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我风华正茂的少女岂会臣服于这只不知死了多久的亡魂? “就算死,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此刻,我不再退缩,于他而言,我的逃跑,不过像是猫捉老鼠一般让他觉得更加有趣。 我昂首,怒目直视眼前这个轻佻的男人,努力的吼出我的想法,只是,因为恐惧舌头打颤,一声怒吼并没有达到我原有的效果,反而有些可笑。 “哦?是吗?” 言离析眯着眼睛,歪着嘴角,轻蔑的看着我,冷笑了一声。 大步向前,拉近了我刚刚保持的距离,噙着淫荡的笑意在我耳畔吐了一口气,让我浑身一个激灵,酥酥麻麻的。 他恬不知耻的靠近,好像是有意的挑逗一般,故意想要看我出丑的模样,而我,尽管想要逃离,却也离不开这一亩三分地。 “究竟怎样你才会放过我?” “放过你?别做梦了!” 说着,言离析绕到了我的身后,而我整个身体不知道为何如同被固定住了一样。 想要躲闪却动弹不得。 只感觉,一双手从我的腰后慢慢向前探索,环住我的整个身体,而我从未跟一个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脸上一瞬间便火辣了起来。 就连呼吸也极为的不匀称,忐忑和慌张交织,而下一秒,言离析竟然将我横抱进了房间。 当我想要喊叫,才发现,就连我的嗓子也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不管怎样的用力却都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任凭言离析将我重重的摔在那古装电视剧里才见过的红木床上,我浑身一阵疼痛,可根本来不及思考,他那重重的身体却又压了上来。 明明是一只鬼,可是我的身体却承受着一个男人的重量。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我的身上游走,粗重的喘息声,更是让我大脑充血,紧闭着双眼,忐忑着接下来的事。 那肆无忌惮的侵略,良久国货,言离析才得意的轻吐了一句。 “可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而我这才发觉,原本束缚我身体的力量慢慢的消失。 “可心却不是!” 我擦拭着脸庞上滚烫的泪,倔强的反驳他! 而刚刚还称作我老公的男人,瞬间变换了脸色,一双鹰鹫般的眼睛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一般,简直是喜怒无常。 随着他那一句话落我便被一阵强风甩至灵堂外的院墙,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忍不住一声惨叫,随之,那如同被汽车碾压过的持续痛感让我浑身被汗水浸湿,我紧咬着嘴唇。 见言离析远远的望着我,含着一股狡黠的笑意。 随后,我便痛晕过去,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我就在奶奶家小院冰凉的地上,蜷缩在墙根,浑身竟然都湿透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因为盛夏清晨的雾气太重。 我双手杵在地上,用力的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身上的淤青和仍未完全消散的疼痛,让我心头一惊,咽了咽口水。 定睛再看向院子,那满院的纸扎人早就已经化为灰烬。 梦境和现实混淆在一起,竟然我一时间分辨不清。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本想将此事隐瞒,不想奶奶再为我操劳,可偏偏事儿不赶巧。 进门的时候跟奶奶撞了个正着。 “哎呦,你这是怎么了。” 奶奶见我这狼狈的模样,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让本就惊魂不定的我一个激灵。 还未等我找个借口,奶奶便瞅向院子里那一片灰烬狼藉,脸色霎时便难看了起来。 那皱纹纵横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严肃的表情。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奶对我是少有的严厉,而这一次却暗沉着脸,不容商榷的模样。 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不好!” 奶奶重重的拍了一下门框,然后又用怜悯的眼神看了看我,心疼的将我搀扶回屋。 连连摇头叹息。 “都怪我,当年一意孤行,本以为替你找了阴仙儿解了围,现在想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怪不得这么多年,我的纸扎人它一直不肯收,原来是等着你成年。” 奶奶哭丧着一张脸,而我深知,这一辈子她为了我太过操劳,于是,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希望她能够安心。 正文 第三章 寻觅救命之人 而奶奶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一丝的缓和,起身翻找了半天,掏出来一块青灰色的粗布手帕,摊在我面前打开。 “奶奶修为浅薄,这是当年你妈离家出走,散尽钱财为你找的阴阳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找见,我看你也别耽搁了,今天便动身回城里吧。” 奶奶的语气沉重,一言一语都像是经过好一番思量,一再催促我,解决这件事情刻不容缓,搞得我有些郁闷。 说实话,对于我来说,昨晚的事情充其量是一场梦罢了,再顶多就是梦游。 我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思想,正儿八经的无神论者。 一想到这大好的暑假陪伴奶奶的时光,被昨晚那个叫做言离析的男人给破坏了。 不禁心中一顿咒骂,嘟着嘴,若说那男鬼真有什么本事,昨晚为什么不就地将我了结了呢? 我这样腹诽着,不禁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而后脖颈一阵凉风,在这盛夏的时节,让人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与我的消极怠慢相比,奶奶则是火急火燎的给我打包了行李,推搡着我赶紧往城里去,临走的时候,还给我塞上了一串鬼见怕还有她临时剪的替身纸人。 注视我离开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就这样,在暑假返乡的第二天,我再次踏上了回城的路途。 只不过,因为村里交通并不发达,距离最近一班回城里的车,还要等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无奈之下,我只好攥着车票,在候车大厅里熬时间,因为昨夜折腾了一宿无法安眠,所以,昏昏沉沉之间,我竟在候车厅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则是因为耳边嘈杂的童声笑语,扰得人心烦意乱。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见眼前有六七个小孩,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膀,肆意玩闹,公众场合周围竟然也没有大人看管。 不禁觉得有些不爽。 几个小孩一圈一圈的在我面前转得我有些头痛,可那兜兜转转的圈子,却好似漩涡一样,吸引得我目光无法挪开。 突然。为首的孩子扭过头,冲着我不停的抖动肩膀,桀桀的笑着。 后边的孩子,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姐姐,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那稚嫩的声音,摄人心魄般,让我的身子根本不听操控,我分明看到,那几个孩子,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我,如同死物一般。 那声音一次次的回响在我耳边,像是催促人上路的吆喝。 “姐姐,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我的身子随着他们的声音,一点点移动,可脑袋却是越发的清醒,只见整个候车室里面,除了这群小孩,空无一人,十分诡异。 我机械性的将双手搭在那孩子的肩膀上,半蹲着随着他们的轨迹,一步,一步渐渐地丧失了自己。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身处这诡异的一幕幕当中,我不禁脚下无力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 “带你去死呀!” 最后一名小孩,突然回过头来,我甚至能过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头颅反转正对着我,嘴角的笑意狡黠,让我头皮发麻。 “我不去!我不去。” 我使劲的摇头,奈何,面对这群小鬼我竟然无力反抗。 只能无助的一遍又一遍的叫嚷。 这个时候,我竟想起了守护我十八年的那个男人。 显然,我的声音惹恼了他们。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 霎时,那小孩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瞪着我,七窍瞬间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伴随着头顶灯泡爆裂的声音。 周围,陷入了一片灰暗。 我惊得张开嘴想要尖叫,可是恐惧却塞满了喉咙,堵得我哑口失声。 猛然想起,昨晚言离析对我的咒骂。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鬼魂存在,原来,因为我的不从,他撤销了对我十八年的庇佑。 黑暗之中,我步步艰难却又不断向前,让我不禁忐忑是否真的踏上了黄泉路。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如玉石撞击一般的清脆高冷。 “就凭你们?” 随即,封闭的候车室内竟然掀起狂风阵阵,一股无形的气流冲着我冲击而来,将我黏粘在小孩肩膀上的手,强行分离。 昏暗中,我依稀能够看到,那股气流将那群小孩冲击得四处打滚,连连讨饶。 随后,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稚嫩的脸蛋竟然一点点蜕变掉皮,最后甚至腐烂,一截截白骨上攀爬的驱虫触目惊心,让人我难忍胃里的翻江倒海,呕吐了起来。 “还不快滚!” 言离析见状,看着惊魂未定的我,嫌弃的皱了皱眉,恼怒的冲着那群腐尸小孩一声震天响的怒吼,只见,他们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这才略微控制住几乎崩溃的情绪,看着双脚腾空俯视我的这只男鬼,心中错乱复杂。 “谢谢。” 我虚弱无力的挤出两个字,感激他的出手相救。 谁知,他却轻蔑的冷笑了两声。 “你以为我在救你?” 我征楞。 “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掉罢了,敢拒绝我的女人,这么简单的就死了,你想得美!” 他的话,让我如同过山车一般,从感激又变成了厌恶。 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只这么小肚鸡肠的男鬼。 而救我的原因,竟是要让我在鬼怪潜伏的环境中抓狂崩溃。 “你!” 我心中气结,一时之间竟不知用何种言语来应对,只见他的身子慢慢变淡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最后留下来的声音,是一声响指,而我再次回到了明亮当中,午夜的候车室,已经空无一人。 我看了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开车,于是也顾不上之前的事情,疯狂的跑上了开往城里的大巴车。 并且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摆脱这只男鬼的办法,坚强的活下去! 索性,直到回城的这段路途没有再出什么事端,我不敢再打瞌睡,时刻保持警醒,下了车,便按照奶奶交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唐人街44号。 此刻的我,站在一家典当行的外面,进退两难。 我对照奶奶给我的地址,反复的确认,心已经凉了半截。 想来已经过了十八年,早已经物是人非,不过为了能寻找到那位得道高人的蛛丝马迹,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玻璃门。 店内,一套红木桌椅上坐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而周围的柜台,则是落满了尘土,我心中腹诽,怪不得这家店铺门可罗雀声音冷清。 就凭眼前着消极怠慢的店主,也不难猜想了。 “请问,你知道南先生在哪里吗?” 我手里紧紧的攥着奶奶给我的那张纸条,而少年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进来,在我开口之后,才如梦初醒一般,抬眸打量了我一眼。 放下手中的游戏。 正文 第四章 阴婚聘礼 “我就是,你是……”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眉清目秀,看样子一定是得道高人才能修炼得这般年轻,翘着他,我心中一喜,不客气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南先生,十八年前我母亲曾跟您有过一笔买卖,您可还记得?” 我闪烁着眸子,觉得眼前的人就是我未来的曙光,语气更是毕恭毕敬,怎料,眼前的高人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将刚刚吸入口中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形象全无。 “妹子,十八年前,我还是个孩子呢……” 面前的人一脸窘迫,而我征楞了须臾,也再次的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见我愁眉不展,他解释道:“我叫南君尧,你说的那个,应该是我父亲,他已经去世了。” 他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可我却表现出比他悲痛十倍的表情。 “那我岂不是没救了?” 一想到,身边有一只窥觊我的男鬼,再加上无时无刻存在我周围的灵异事件,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可南君尧见状,却是眯着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我,“莫非……你遇到了那种事?” 他并没有点破,而我却是病急乱投医,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 听完我的悲惨遭遇,他当即一拍桌面,表现得大义凛然,据说,南君尧是子承父业,而这典当行也不过是挂牛头卖狗肉的门脸,虽说,他技不如父,却也还是有点本事。 闻言,我才觉得自己这颗一波三折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事不宜迟,当下求他做法,将那只恶鬼绳之以法。 谁知,南君尧似笑非笑的瞅着我嘿嘿的乐了两声,然后伸出右手,用拇指与食指中指摩擦了两下,给我使了一个眼神。 虽说,奶奶告诉我,当年我那冷血无情的母亲抛弃我之前变卖了家产为我找了这么个道长,不过且不说十八年过去通货膨胀的问题,凡事都有保质期,一晃过了这么久,再给人写好处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事关人命,当即,我将兜里包里所有的钱七零八碎的拼凑了起来,大约三千块钱。 豪爽的拍在了桌面上,双手合十。 “南大师,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谁知,南君尧见了我那红灿灿的毛爷爷之后,却脸色一变,不屑的偏了偏头。 “我说妹子,你还是请回吧,就这么点钱,连我做法的材料费都不够。” “那你说多少。” 见他逐客,我不禁双手拍在那红木桌子上,紧张的扣着桌面,生怕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哎呦,我说妹子,你可小心着点,我这家具要是坏了,你可赔不起。” 南君尧心疼的将我的双手从桌子上扒拉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桌面,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随货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千?” 我摩擦着牙齿发出细碎的声响,心里思量着再找同学拼凑个两千块钱应该不成问题,谁料南君尧却狮子大开口。 “五万!” 这一天文数字,让我目瞪口呆,但是南君尧的表情却也是不容商榷,于是,我心一横。不再跟他客套,只是撂下了一句话。 “要钱没有,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赖在你这,大不了死在你这里。” 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脸面远远比不上性命重要,于是我死缠烂打的将包裹朝着沙发上一丢,转换战术,余光偷偷的看着南君尧脸上表情的变换,看来算是初有成效。 只见右手拖着下巴,犹豫了一会,这才勉强说道:“既然这样,你给我当助理,我替你看事儿,等价交换,怎么样?” 虽然这买卖听起来很不划算,可性命攸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狠命的点了点头,算是签了长期的卖身契。 然后将我的生辰八字交予他测算了半天,南君尧拿着我的八字,在纸上胡乱画出很多奇怪的符号,脸上的表情却也是越来越严肃。 最后,眉头拧成一团,最后脸色一沉,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仿佛望着被诊断出绝症的病患。 “你的那位冥婚老公,我怕是请不走了。” 我看着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南君尧变成了这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不禁有些恼火,天桥上骗人算命的瞎子也不过如此,他这点本事就敢张嘴要五万? 兴许,她也读懂了我脸上的表情,干涩的咧了咧嘴。 “不是我不帮你,你收了人家的聘礼,就算是应下了这门婚事。” 闻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冰凉如他,紧紧的抠着我的手腕。 “虽说人鬼殊途,可这冥婚十八年前便已成,如果你生不做他的人,死却也必定是他的鬼,恕我爱莫能助,你请便吧。” 南君尧叹息着摇了摇头,再一次把我打回原形。 看来,言离析是我这辈子注定难道的劫了。 可既便如此我却也要活下去,为了奶奶,更是为了一辈子难得一次的生命。 我毅然决然的决定留在南君尧这里,哪怕是做个助理跟班,至少,不至于让那群言离析以外的小鬼给夺了性命。 我把南君尧当做救我性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便匆忙的在他这里住了下来。 典当行的二楼,有两间房,南君尧将其中一间留给了我,虽然,屋子的空间很狭小,又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是对于我来说,跟南君尧共处一个屋檐下,至少不需要再畏惧其他的鬼怪。 经过了一天一宿的疲惫,我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松懈了下来,很快的便进入梦乡,可言离析却阴魂不散的再一次闯入我的梦中。 “魏小允!” 一声低沉冰冷的厉呵,将我从朦胧中叫醒。 一睁眼,只见言离析那张俊冷阴暗的脸庞放大在我面前,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此时此刻,言离析竟侧躺在我的身畔。 我竟与一只男鬼同床共枕。 “你,你要干什么?” 此刻,性命是小,名节事大,我顾不上恐惧,反而用薄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正文 第五章 同床共枕 言离析见状,用手将头支撑起来,饶有趣味的看着我,轻启薄唇,语气中满是讽刺。 “别遮了,就你这身材,我不感兴趣。” 言离析另一只手挑开我的被子,盯着我的胸部瞅了瞅,随后撇了撇嘴,转移了目光。 “一马平川。” 我吃瘪的没有言语,只是心中腹诽,这只鬼难道闲来无事,除了假装高冷,就只剩下羞辱我这一件事情可做了吗? 擅自闯入我的梦中,已然让我没有一丝安全感,此刻,我最想做的,就是将他驱赶离开。 几次见面,我也多少摸清了些这扑克脸的脾气。 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只能忍气吞声,“既然你觉得我讨人嫌,对我又没兴趣,不如就放过我怎么样?” 我好声好气的商量,装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讨饶,谁料他毫不领情,不容置否的看着我,动了动嘴唇。 “休想!” 我轻咬着唇,对于眼前这个死心眼的男人,竟没有丁点办法。 “我来只是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最好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否则,我让你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言离析伸出手掌,在我面前狠狠的旋转捏成拳头,骨骼“嘎嘎”作响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突出。 而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也略带狠辣,让我只好敷衍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恐怖,反而觉得他的举动很是幼稚。 倒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对玩具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见我答应,他这才满意的抿了抿嘴,再一眨眼,他已经消失不见,而我的意识再次的深沉下去,重新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南君尧急促的敲打着我的房门,大喊大叫让我立刻收拾东西跟他去看事儿,凑则就将我解雇。 他准确的拿捏到了我的软肋,让我不得不急促的洗漱穿戴然后提着他那略有沉重的行李箱,向事主家出发。 南君尧的座驾是一辆破旧的奇瑞小车,依我而看他昨天随便开口便动辄上万,这辆座驾跟他实在有些不符。 不过按照他的话来讲,做这一行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窘境只是暂时的,不禁让我为他的乐观精神点个赞。 这一路,他将那就快散架的国产小车开出了新速度,并且,嘴里也没有闲着,跟我交代这次的事件。 虽说,之前已经经历过小鬼掳人,不过面对主动参与灵异事件,我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原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南君尧一个牌友的家中。 今早,接到他的紧急来电,最近一段时间,那个叫做王老九的男人身上连续出现莫名其妙的抓痕,而每每到深夜,家中便会无端响起尖锐的猫叫,七天前起床,更是在客厅见到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而地上扭曲的自己,写下了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起先,王老九本并不把这当一回事儿,可期限将至,王老九每晚都会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仿佛窥觊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无奈,几乎精神崩溃的他才给南君尧打了这通电话。并且声称事成之后并有重谢。 说到这里,南君尧不禁眼冒金光,随后一脚油门,加速行驶。 而我也怀揣着小心思,想着这笔买卖如果真的成了,不知能不能跟南君尧商量,分给我些提成,减轻我的卖身时间! 怎料。身后一抹幽怨的声音总是在我心情愉悦的时候,打断我的美好幻想。 “别做梦了,因果循环,这人跑不掉了。” 我明显的感觉,一股凉气吐在我的脖颈上,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扭过头来,却见车后空空如也。 只是,来不及多想,南君尧已经一脚刹车停在了一栋独立洋房前。 “走吧。” 南君尧风风火火的下了车,而我,实在不想与言离析独处,只能紧随其后。 洋房的大门留了一个缝隙,我跟南君尧不请自入,只见,这房间四周都拉上了窗帘,虽然,此刻是正午,可屋内却是昏暗无光,更甚至透着一股霉烂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不禁有些反胃。 王老九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沙发上,身着一件跨栏背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无数条新旧的抓痕,触目惊心。 宽大的眼袋蛰伏在他的脸上,眼窝深陷,如同丧尸一般,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声音含糊,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云楚,救救我……” 王老九伸手企图抓住南君尧的衣袖,只见,他的手臂上,随即又出现一道猩红的划痕,瞬间,那道口子渗出鲜明的血液,皮肉绽开,他则不得不狠咬着下唇,忍痛收回了企图求救的动作。 我提溜着眼珠子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异物,委托人当前又不好表现出更多恐惧的,只能悄悄的退到南君尧的身后。 南君尧见状,甚至都没来得及跟王老九许久,当下从口袋里抓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灰尘,在屋子里四下抛洒。 过了没一会,这里的墙壁四周,甚至房顶,都显现出来了另一番景象。 无数只猫影在整栋房间里极其痛苦的扭动着身子,打滚,看起来十分揪心,而南君尧很显然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这……不是鬼魂?” 南君尧紧皱着眉头,而我,则是被这诡异的房间吓得心惊胆战,不自觉的再次移动到南君尧的身边,顾不上害羞,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 王老九看到这一幕更加是吓得丢了魂,双手抱着脑袋,恨不得把头塞在沙发里。 “这些猫,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君尧扒拉着掩耳盗铃的王老九,只见他哆哆嗦嗦的这才把头伸了出来,我捕捉到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闪烁。 “救救我,救救我!” 那一声声凄凉绵长的求救声再次充斥在耳边让人为之动容,可偏偏南君尧却不吃这一套,冷冷得道:“你如果执意不说,那就另请高明吧。” 闻言,王老九这才征楞了须臾,然后一改之前那神神叨叨的状态,眸子里尽是悔意。 正文 第六章 招财猫 “哎,都怪我,都怪我一时贪心……” 原来,这王老九,喜欢玩牌,偶然一次机会,回老家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逢赌必赢的法子。 那就是供奉招财猫,只不过,这里的招财猫并非普通摆在桌面上的玩偶,而是将活猫抓进小型的棺材,然后将棺材钉死! 猫儿在棺材当中便会不断的挣扎,爪子更是会不断的重复招财的姿势,直到筋疲力尽而亡。 王老九起先本事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可却没想到百试百灵,最后竟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王老九的这番话,让我把之前对他的怜悯转换成恶心。 都说,最可怕的是人心,现在看来一点也没有错。 因果报应,想必王老九也自知罪孽深重,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死期”格外在意。 “怪不得。” 南君尧现先是吸了一口气表现出原来如此的模样,紧接着却又急促的叫了一声“不好。” 因为鬼魂和邪灵的区别对待,南君尧让我只身一人回典当行取些东西,虽然我对王老九厌恶至极,但终究也是一条生命。 当即,离开这里,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我在洋房外的岔口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辆黑车。 “唐人街44号。” 上了车我才发现,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粗犷男人,眼角到嘴边的位置有一道醒目的疤痕,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此时我的心里却是敲着鼓。 那男人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在我说出地址之后一脚油门狠命的踩了上去,我的身子则由于惯性,紧紧地贴在椅背上。 “小妹,你怎么一个人来这么偏远的地方?” 这里地处郊区,零星的有几栋洋房不规则的坐落,而我却又不能如实相告,只好支吾的敷衍。 “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男人扭过头来盯着我,暧昧的笑了两声,打量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看透一般,搞得我浑身不自在,不禁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躲避他那淫荡的目光! 见我不予理睬,这男人笑得更加肆意了。 “现在的学生妹,为了钱都开始上门服务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样,说个价吧。” 他认定我佯装清纯,不屑的冷哼,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方向盘,仿佛笃定了我就是一个出卖灵魂的人。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停车!我要下车!” 我大声的叫喊着,企图用音量为自己壮胆,没想到光天化日的竟然能遇到这么个不轨之徒,我用力的推撞着车把手,但是,车门却纹丝不动。 我的举动仿佛是一针兴奋剂,让开车的男人脚下加足了马力,车子一个急拐弯,驶入了与我来时截然不同的小路。 “呦,脾气还挺爆的嘛。” 他的眼睛发亮,像是寻找到食物的饿狼一般,说话模糊不清仿佛是含着满嘴贪婪的口水。 “放我下车,放我下车!” 我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惊恐已经冲破了我的理智,此刻,就算是跟他玉石俱焚,我也绝对不允许这个言语轻佻的男人染指我。 下车不成,我只好趁着他不注意,使劲的推了一把方向盘。 车子迅速的打转,偏离了原来的行驶轨迹,我的身子在狭窄的空间内被磕碰的七荤八素。 “你想死吗?” 刀疤男的声音像是炸弹,恨不得穿破我的耳膜。 紧接着,车子撞到石头后滑行了三四米,这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挡风玻璃已经裂成了蜘蛛网的模样,车门已经破烂,我咬牙忍着疼痛的身体,想要趁机逃跑,谁知,膝盖传来的一阵刺痛,让我条件反射的跪在了地上。 “臭婊子,想跑?撞坏了我的车,今天爷非得玩够本了!” 那男人一声咒骂,然后绕过车身死死的扣住了我的手腕,眼神中多了几分狠辣,啐了一口口水,沉重的身子便向我扑了过来。 自知走投无路的我面对这条荒凉无人的小路,已经是绝望透顶,泪水不自觉的涌出,而那恶心的男人,面庞不断的在我眼前放大。 我心一沉,犹如掉进了万丈深渊。 夕阳已斜,红晕的天色,就如同我现在想要求死的心境一般。 刀疤男不断的辱骂淫笑,像是在炫耀自己得胜了一般。 那双粗糙的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而就在此时,突然阴风四起,吹得四周的树木灌丛沙沙作响。 “滚。” 那低沉的声音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如同重锤一般,威严有力,让刀疤男停止了手下的动作。 惊恐的左顾右盼,我亦如此,眼见四下无人,那男人才又如同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伸手欲继续对我实施不轨。 “找死!” 然而,在那只手还未触碰到我的时候,却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怪力,将他从我身上掀翻! 随后,一股无形的利风,如同是隐形的刀子一般,从我面前呼啸而去,冲着刀疤男的手腕,轻松划过。 只见,他的手腕如同一个小型喷泉一样,血腥的气味弥散到我的鼻间,让我惊恐之余,更是不断作呕。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尖叫,眼睛里布满血丝,惊恐得左右摆动着脑袋,想要寻找伤害自己的人。 “再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炸响在刀疤男的耳边,那声音压抑着,仿佛是在隐忍着自己想要杀戮的欲望,让人闻之丧胆。 “啊!啊!” 只见,那刀疤男神经错乱的顾不上一直流血的手腕,屁滚尿流的便逃离了这里,而我望着他逃走的方向,依稀能够看到,蜿蜒的一条血迹。 “言离析。” 我勉强的起身,擦拭掉了溅在我脸上的血渍,从齿缝中挤出来他的名字,这个嗜血凶残的男鬼。 “无需言谢。”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而他,再一次的显现在我的面前,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遮住他那深邃的眼睛,而嘴角却是轻松的一提,仿佛刚才的一幕事不关己。 我终于能够理解,人面兽心是什么意思了。 别看他长得妖冶,魅惑人心,可终究是恶鬼一条。 “之前,之前你为什么不出现?” 他是鬼,无时无刻的蛰伏在我的身边,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出手,我就不用遭受这种心灵和肉体上的折磨。 虽然,我很想感激他的出手相助,但是结合前因后果,却怎么也对他挤不出一个感谢的笑意。 正文 第七章 几番出手 我一瘸一拐的离开事发地,他则有条不紊的跟在我的身后,不是守护神,而是一只瘟神! 我心中郁结着一股怒气,暗自的咒骂。 “因为我说过,要让你去死,或者,生不如死也不错。” 言离析噙着嘴角,仿佛捉弄我,看我出丑就是他的乐趣。 可是这句话,明显有漏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出现岂不就称心如意了。 他心思莫测,让我不想去猜,我安稳生活了十八年,从未遇到过像今天一样刻骨铭心却又惶恐至极的事情。 恼怒冲昏了头脑,甚至让我忘记了他是一只心狠手辣的恶鬼,竟没有理智的冲他大喊。 “那你现在杀了我好了!” 说着,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是委屈,是害怕,总之五味陈杂,我也说不出那种熬心的滋味应该怎样表达。 见我如此,他竟然慌了神,之前那戏谑的表情松弛了下来,语气竟也是磕磕绊绊。 “我,我只是想要警告你。” 我愤怒的直视言离析,而他竟然闪躲过我的眼神,略偏着头,说了这一句之后,仿佛还不足以表达清楚他的意思。 又加了一句。 “你是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护你周全,那个南君尧,哼哼。” 说到这里,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冷哼了两声,仿佛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 “男女授受不亲,之前你跟那个男人一直那么亲密,我肯出现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 言离析又恢复了原本的高傲和霸道,仿佛,他说的话,不管对错,都是真理。 而我回想起之前因为恐惧而贴在南君尧的身后,不禁红透了耳根,当时情急,现在想来,的确有些不妥,张嘴刚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言离析已经在我面前慢慢的透明消失。 我来没来得急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堵在了喉咙。 转念一想,本就是他死缠烂打,我也不想跟他沾惹上什么关系,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返回洋房。 望着弯曲绵长的山路,我紧紧的攥着拳头,上下牙齿磕碰,心中将言离析骂上了千万次。 就这样把我丢在这了无人烟的荒野,害得我走了许久才回到了洋房,要徒步走回典当行根本不现实,差事没办好,我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调整好心态,准备接收南君尧的斥责。 天色,已经慢慢的昏暗了下来,我站在洋房门前,还没等迈进,就听见一声哀嚎,惊得我浑身一个冷颤,险些站不稳。 那是王老九的声音,好似是叫破了喉咙的公鸡,嘶哑之中带着绝望,听了让人心中为之一颤。 不好!看样子里面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我快步的跑了进去,只见之前在墙上流窜的那些猫影,已经慢慢的膨胀,像是要破墙而出一般。 “小允!东西带回来了没有。” 只见,南君尧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一手持桃木剑,另一只手端着罗盘,眼神聚集在王老九不断打滚的身体上。 “没有……” 我小声的回答,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毕竟,面前是一条人命,但是因为我的疏忽,让整件事情变得棘手。 “什么?” 一直专注着王老九和墙面的南君尧气急败坏的瞅了我一眼,我张嘴想要解释,只见,原本平整的墙面,竟然自行的裂出一道口子。 之前乱窜在墙体内的黑影,一窝蜂的向墙体的裂缝涌来,只见,裂缝越来越大,就算南君尧一刻不停的用手中的桃木剑刺向黑影,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啪叽!” 没过多时,那块裂缝的墙面竟然脱落下来一块墙皮,只见,那些黑影好像是冲破了束缚,幻化成猫,冲着王老九的方向恶狠狠的扑来。 “啊!” 而我,则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尖叫出声。 刹那间,王老九的身上又多出了许多道抓痕,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房间,而他那向外翻的血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快救救他!” 我声嘶力竭的喊叫,南君尧仍旧不停歇的挥舞着桃木剑,每每触碰到一只黑猫,那黑猫便会化成一缕黑烟,可南君尧消灭它们的速度,远不及它们凶猛扑来的速度。 那些黑猫没有规则的胡乱攻击,唯一目标就是王老九。 房间里的窗帘被猫爪撕裂得破烂不堪,桌面的水杯也被打落在地上,王老九疼得打滚的身体碾过那些碎片的时候,甚至没有都不曾察觉。 “数量太多了。” 南君尧就只这么回应我一句,而我,却是有心无力,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了,三两步上前蹲在王老九的身边,用手不断的拍打,替他驱除身上的黑猫。 都怪我,如果我能回到典当行将驱邪的工具拿回来,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更可恶的是言离析,袖手旁观了那么久,耽误了时间。 我心中深深的自责,而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知何时,一道鲜红的抓痕在我的胳膊上绽开,那火辣的感觉,让我不禁咬着下唇,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不想死,就快让开!” 揪心的疼痛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言离析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我已经被一股无形的重力推到了一米之外的距离。 “不要徒劳无功了!” 言离析的语气满不在乎,面对一条鲜活的生命,只是淡淡的嘲笑。 南君尧也好像是发觉了什么,停止了手里面的动作,此刻的王老九,已经黑密密麻麻的黑猫占据了整个身体。 不多时,复仇的黑猫,和打滚的王老九便完全的不再动弹了,只看见黑猫一拥而散,而在我面前的,不再是之前的王老九。 而是裸露着森森白骨,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的被击溃,我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的面前,被啃噬了血肉,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有些大脑充血。 也更加的让我认识到,鬼怪的无情冷血,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离言离析的魔爪。 “走吧。” 南君尧一脸倦意的走到我的身边,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而我,则是望着躺在地上早已分不清模样的王老九,情不自禁的掉了眼泪。 “对不起……”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哭,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失误。本以为南君尧会对我一顿怒斥,可他怔楞的看着我几秒,竟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好似在安抚我一般。 正文 第八章 猛鬼吃醋 “都是命,怪不得你,走吧。” 他的语气,竟然跟言离析如出一辙,难道说,王老九真的是在劫难逃吗?还是说,南君尧为了安慰我心里好受一些,才说出来的话。 我的双腿好像是灌钳一般,看着王老九的尸体,迈不动步子。 “他,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一会我会打电话给火葬场那边来处理。” 说着,南君尧没有再多的逗留,迈步离开了洋房,而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紧跟其后。 这一路直到回到典当行我们两个都是沉默不语,这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而我想,南君尧也因为这次的失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吧。 回到典当行,我平躺在狭小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拜言离析所赐,我原本平坦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不是我,早在十八年前你就没命了。” 虽然这不是头一次,言离析不请自来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那股阴冷的凉风吹到我的后脖颈的时候,我仍旧是一个寒颤,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 这只鬼,不但自以为是,更加的没有礼貌,让我从心底想要逃脱。 只见他侧身躺在我本不宽裕的小床上,让我身子不得不往后挪了挪,以求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他那张邪魅的脸,仍旧放大在我的眼前,说实话,言离析长得俊朗帅气,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可这并不代表,我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 “如果留我这条命是为了要嫁给你,我宁可去死。” 呵呵,不要以为守护了我十八年我便会感恩戴德,这几日以来的羞辱和捉弄,以及今天王老九在我面前惨死的模样,都铭记在我的心中,时刻的告诫我,人鬼殊途这四个字。 “你说什么!” 言离析的一声吼叫,如同一颗手雷般在我的耳边炸响,房间里面也顿时如同地震一般颤抖,我这才恍然,自己的不识好歹惹怒了这个本就喜怒无常的恶鬼。 随即。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掐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立刻就喘不上气来,就连视线也模糊了起来,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好像随时都会断了气一样。 果然,鬼怪都是这样的心狠手辣,就在我感觉我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言离析掐着我的那双手却出乎意料的一松。 我原本以为他会要了我的性命去才对,不过,此刻我也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愣是好一会,才恢复了正常的喘息。 眼前的言离析,一脸俊冷,噙着嘴角看着我,淡淡的说道:“死亡,就是这种感觉,你确定死也不嫁给我?” 也许,在他的眼里,其他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可我,却有很多牵挂,不为别的,为了下乡的奶奶,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置气。 所以,这一次,我选择了闷不吭声。 至少,不去用激怒他。 “怎么?怕了?” 言离析仍旧是阴着一张脸,只是见我不说话还算乖巧,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抿着嘴,仍旧不语。 只是心里面不明白,言离析对我这样痛恶,为什么不把我解决掉,另觅他人,这样每日每夜的折磨,简直让我备受煎熬。 “怕了就老实一些,说不定我心情好,玩够了就放了你。” 言离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丢下这一话,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我就是一个玩具一般,让我的自尊心狠狠的受挫。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让一只鬼如此的看轻。 这一夜,我在无眠中度过,言离析的神出鬼没,让我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只能保持警惕,时刻提防着四周,以至于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只可惜,南君尧并不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见到我这样的状态,竟然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偷摸做了什么,怎么这样一副鬼样子。” 南君尧眯着眼睛歪着头,一脸的玩味,很显然他知道言离析的存在,只是不愿帮我正面解决。 他的语气虽然很随意,但是当我听到那个“鬼”字不禁有些受刺激,跑去镜子前面一看,果真,眼窝深陷得明显,就连脸色也是蜡黄的,连我自己都不忍直视。 “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从嗓间里艰难的挤出来的,就这么一夜之间,我竟然好像是在迅速的衰老一样。 “昨晚你做了什么我哪里知道。” 南君尧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尽是嫌弃,让我恨不得上前把他掐死,就在我怒火郁结想要爆发的时候。 他却又慢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不过是阴气太重伤了身体,养一养就没事了,不过你可别指望着我给你病假。” 南君尧仿佛是周扒皮一样,手里摆弄着手机,丢给我了这么一句,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提着的心,也才算是放了下来。 典当行的生意不景气,所以,这一天几乎都没有什么客人,太阳只剩下半个头,而我百无聊赖的不断打着哈欠,却被南君尧的一声叫喊给震得一个激灵。 “有了!” 南君尧兴奋的拍着桌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打破了这典当行的沉寂。 我斜楞着眼神,见他眼皮子都没有太,盯着手机不停滑动,已经是一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究竟做些什么。 “小允,来活儿了。” 我看了一眼店外,这典当行不比其他店铺,基本都是早晨日头好的时候生意多,可现在已经快到打样的时间了,门外更是两个人影都没有,这南君尧是想钱想疯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瞥了他一眼,若不是因为回到房间害怕跟言离析那只鬼独处的话,我才不会在这里发呆。 可是南君尧却绕到了我跟前,将手机屏幕在我眼前晃了晃。 “怎么样,我刚开的网店,这就来生意了。” 要知道,南君尧这个典当行不过是个面子功夫,主要还是靠驱鬼看事儿,丧葬用品之类的盈利。 而我眼前,一笔来自城西医院的订单,清楚得写着晚十点送骨灰盒一个以及寿衣一套。 “不是吧,竟然有人跟你一样不靠谱!” 听说过网购外卖的,可是网购这些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不禁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可置信。 正文 第九章 庄生梦蝶 见我面露惊色,南君尧轻蔑的笑了笑。 他那笑容,就好像是在轻蔑地看着芸芸众生似的,让人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 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能暗暗的咒骂,我忽然感觉南君尧的目光有些不对。 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收起了手机的他,此时正摸着没有几根的胡茬,一脸邪笑的看着我。 我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啊! 怎么受得了这个?所以我连想都没想,身子就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你、你想干嘛啊你?我告诉你,我可是正经人!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虽然我来住已经不是第一天了,但是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一直没倒开功夫,现在没事了,就起了歹意。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空档里,一个声音忽然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就你这姿色,他不会怎么样你的!” 如果不是这声音的主人是只鬼,而且是那种分分钟可以干掉我的鬼,我现在一定会找一柄桃木剑,把他干掉! 什么叫我这姿色?也不想想,是谁死缠烂打的不肯放过我! 不过这话,我是不会说的,毕竟,昨晚那一下,我可是记忆犹新。 南君尧似乎也听得见言离析的话,他笑呵呵的看着我,然后将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不过很快就怪叫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我吧,是真没想对你干什么,你不打我的主意,我就阿弥陀佛了!”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转过身,走到了柜台,似乎还在写着什么东西,至于内容,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等他转过身之后,一边把条子递给我,一边说:“如果一定说我打了主意,那也就一个,加班!” 说完这话,他便潇洒的甩给我一个微笑,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向着门口走去。 “地址写给你了,款式你随意,别拿太贵的就好!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工作。拿不到好评,我扣你工钱!” 留给我一个极其嚣张的背影之后,南君尧还甩下了这么一句话。 半夜去城西医院,就已经够恐怖了,那家医院我是知道的,在我市的城郊。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市大多数的医院鬼故事,都是来自于那里。 现在,我需要一个人跑到那里,然后还是去送骨灰盒和寿衣? 我现在简直要疯了。而且我忽然想起来,去的不止我一个人,去的还有一个鬼啊! 这种组合,活脱脱是作死的节奏啊!有没有?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一想到自己不是一般的那种打工仔,自己是有目的性的,我还是咬咬牙选择了坚持。 谁让我被言离析这样的一个家伙缠上了呢?不拼一点儿,还能怎么办啊? 打烊之后,我胡乱地拿了一个骨灰盒,正准备包寿衣呢,才想起来,南君尧这个家伙没有告诉我,对方要的是男款还是女款。这如果拿错了,还好评,不把我给平了就不错啦! 想这里,我赶紧给南君尧打了个电话,不过很幸运的是,才拨出去,另一头就传来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停话”。 此刻我真的怀疑,南君尧替我想的办法,会不会是活活饿死。 无奈之下,我只能男女款,各拿了一套过去,毕竟我是亲自上门嘛,剩下的,也带的回来。 或许是受了阴气的影响,明明是在夏天,我走在街上,却仍旧感觉冷的要命。 我们的这座城市并不算大,娱乐生活匮乏的要命,所以一到七八点钟,街上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南君尧的典当行距离城西医院的路可不近,而我恰巧又没有什么钱,所以我原本是想要坐公交的。 不过看着现在街道上空荡荡的,我对公交的期望也就荡然无存了。 然而当我背着一个大号的书包,费力地锁好了典当行的卷帘门后,却惊奇的看见一辆很旧的公交车,正在公交站那里停着。 车的侧面,写着一个刺眼的5号,代表着它是5路公交车。 我记得,5路是环城线,刚好可以路过城西医院,所以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当我跑到车旁时,正好有几个年轻人也正好上车。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结伴而行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好了,黑眼圈居然比我这个被阴气伤身的人还要重。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当我站到他们后面排队的时候,他们居然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试想一下,空荡荡的街道,昏黄的路灯,破旧的站牌和公交旁,一群脸色难看至极的家伙,盯着你看。这要是有多么强悍的心理素质,才能面对啊? 虽说这几个人有点奇怪,不过为了尽快赶到城西医院,我还是咬了咬牙上了车。 一上车,就看见一个很胖的售票员,对着我凶巴巴地说:“唉,你怎么” 话没说完,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似乎硬生生把什么话咽了回去,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也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不过与之相比,让我更觉得奇怪的是,这辆车虽然破旧,却也设置了投币箱,按说是不该有售票员的,可是现在,车上却有。 想到这里了,我不禁好奇的打量起售票员来。 这是个中年女人,长发,但有些蓬乱,而且似乎很久没有洗过;蜡黄的面色,与肥胖的身材很不相符。 在她的胳膊上,套着一副套袖,上面还画着醒目的公司标识,看上去,这起码得是上个世纪的东西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整体形象,让人觉得邋遢的厉害,根本没法与以往谦和有礼、热情卫生的售票员联系起来。 想着想着,脑子忽然绝对有些发沉。 如果是平时,我是绝对不敢在公交上睡的,不过这次,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因为我身上只有几十块的零钱,还被我藏在了胸前,加上身上抱着一个大大的书包,装着骨灰盒和寿衣,所以我几乎就是百无禁忌,一点儿不担心有色狼或者扒手。 随着汽车有节奏的晃动,我的脑子也越发的昏沉,渐渐的,我闭上了眼睛,神智也越来越不清晰。 正文 第十章 灵异公交车 忽然,我前边原本空着的座位,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一下子就睡意全无。而那个人也慢悠悠地扭过头来,对着我露出一个微笑。 原本还有些害怕的我,在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看样子,我睡着了,而那个言离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居然再次进入了我的梦乡。 “送货居然能睡着?你也真够可以的了!” 他用轻蔑的口吻说着,手还故意放在我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我下意思的躲了躲,但那也不过是徒劳,人类的速度,怎么可能与鬼魅相比? 我涨红了脸,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赶紧醒过来。 这个念头一出,言离析就好像和我有心灵感应似的,对我给与了否定。 “没有用的,且不说这里受我的控制,单单说,即便你醒了,你就确定你看不到我吗?” 我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确,最近几次,我都是在昏迷的状态下,或者睡着的状态下,才见到他的,但是,这并不能表示,他不能主动显形。 特别是想到他保护着我的这些年,没有任何鬼魅敢伤害我,我就确信,他的能耐,绝对不容小觑。 我虽然这么想,可是起码的骨气,我却还是有的,我气鼓鼓的盯着他。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有本事你在太阳下面显形啊!” 我说这话,完全是为了挫中对方的软肋,记忆里,可没听说哪只鬼敢大白天出去乱逛的。 不过事实再次证明,没见过的,不一定就是不存在的。 言离析略带邪魅的笑了笑,俊冷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屑。 “我发觉,你越发有趣了,莫说是在太阳下面显形,就算是在大罗金仙面前,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听见他这么说,我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他,觉得他是在吹牛,不过后来的一次经历中,他还真就向我证明了自己说的是实话,但那都是后话了。 说完了那番话后,言离析笑吟吟地看着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十分害怕的话。 “想说什么,没必要在心里说,反正我都会知道,你又何必自欺欺鬼呢?” 天啊,鬼篡改成语啦!我不由地吐槽。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进入我的梦乡,我突然发现这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居然没有那么怕了,而且这次我居然还和他有了短暂的斗嘴。 而且,他似乎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凶狠可怕,至少,有时候,他好像也不是个不能说笑的人嘛! 想到这里,我猛地摇了摇头,想驱散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不过这一摇头,我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我之前的梦里,遇到言离析的时候,四周不是漆黑一片,就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然而这次,似乎有些特别。 我居然在公交车上! 或许是发觉了我的异样,言离析又是轻蔑的一笑。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听他在一旁文绉绉的嘀咕着,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下意思的向着四周看去。 这一看,虽然只有一眼,但是我却快要被吓疯了。 看我这幅样子,言离析却是淡淡一笑,继续自己的吟诵。 之前我就说过,和我一起排队的几个人以及售票员,他们脸色都不大好,特别是排队的那几个,黑眼圈重的吓人。 不过这种情况,生活里也还算是常见的,毕竟喜欢熬夜的人,总是不难找到的。 但是当我的眼睛下意思的看向周围的环境时,却发现,我的梦里居然也和醒着一样,有着好多的乘客,而且每一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也是凑巧,当我扫视周围的时候,我身边居然刚好有一个要下车的女人。 这是个皮肤极为白皙的女人,穿着一袭长裙,整个人显得十分优雅漂亮。 可是当我看到她的腿时,我却几乎要叫出来了。 与上半身的白皙不同,在她的下半身,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皮肤和裙底,但是她却不以为意。 特别是下车时,居然还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有些结巴地对言离析说:“你、你干嘛把我的梦搞成这样啊?我等下还要送货呢,你别吓唬我!” 然而自顾自吟诵的言离析却忽然嗤笑起来,而车上其他乘客,也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跟着笑了起来。 “刚刚我背的,是《庄子·齐物论》,也叫庄生梦蝶,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卖弄?” 虽然这话,也叫很浅显了,可是对于一个接受了十几年唯物教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鬼,但是说到底,那都属于飘渺中的,像是现在这样的实体,而且是驾驶交通工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怎么让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似乎看出了我是什么心态,言离析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按你们的说法,掐自己一下,疼的话,就算醒着。” 我还没来得及想,手却已经机械的抬了起来,而且掐在了自己的腋下。 瞬间,疼痛袭来,可我却根本顾不上疼,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言离析轻轻地靠近我的额头,用冰冷的声音说:“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换做是谁,知道自己坐在一辆满载猛鬼的公交车上,还能放心啊?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恶意,一个是在躲在后排的小女孩,或者说是小女鬼,忽然从后面飘了过来。 刚刚,因为我不知道她们的身份,所以这些鬼,显然是克制了自己的行动,一切都是用走的,而现在,身份揭晓,自然也就不用隐藏了。 所以她很快就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对着我笑了笑,虽然她脸上写满童真,可是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还是在提醒着我,她不是一个人。 这种巨大的差距,让我虽然想像对待普通孩子一样对她,却还是没有勇气。 或许是看出我的心思,小女鬼原本的笑容慢慢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意遮掩的悲伤,身子也慢悠悠地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