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孽情 第一章她被下了药
秦洛帝都,擎川。
六月梅雨,总是阴雨绵绵。今夜的雨,似乎比以往更急了些。
每到急雨之夜,司徒青桓便有些心神难宁。今夜更是龙颜大怒。如此狂风骤雨,锦儿,你在哪里。
临窗,英眉锁着院子里的牡丹,落英缤纷。
浑身湿透的禁卫军统领周裕快步而入,掀袍跪下启奏:“陛下,微臣找到南宫姑娘了。可她……”
敢在皇帝面前欲言又止,不是他周裕胆子大,而是事态严重到他没胆量直言。
司徒青桓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疾步走向门外,闯入雨幕。锦儿,我不许你有事。
“陛下,您保重龙体啊!”太监总管明褚撑着油伞提步追上,可哪里跟得上司徒青桓的步伐。
一路穿行,禁军终停在一处破败的庭院里。
司徒青桓锁眸,见紧闭的殿门前站立着十几个禁军。心下一紧,快步向殿门奔去。推开残破的朱红色木门,映入眼帘的,不是血腥的一幕,却是旖旎画面。
青丝凌乱,衣衫遗地。那个清眸似水的女子呢喃着“不要”,眼中却是一片迷离,白皙的容颜泛着潮红。那搂着她狂热亲吻的男子,正是当朝一字并肩王,司徒羽墨。
水珠顺着额发一路蜿蜒到下巴,滴于微尘堆积的地面。十指握紧,司徒青桓的眸中狠戾而残暴——
很好,一个是孤的胞弟,一个是孤即将迎娶的女人,你们做的可真对得起孤!
司徒青桓十指紧握成拳,盯着里面两个人,重重一拳击上破旧的木门。力道之大,竟然让宫门随之吱呀摇晃。
禁军闻声跪倒一地,齐呼“陛下息怒”!
那殿里二人终于发现门口立着的司徒青桓——
那个衣衫半解的女子名叫南宫华锦,三日之后,司徒青桓即将纳华锦为妃。
华锦脑子昏沉,只记得傍晚时分,皇后带着两个宫女来到华锦寝宫,让她喝了一碗莲子羹,然后……她瞬间明白了,她被人下了媚药。
她蓦地抬头看着司徒青桓。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而来,愤恨一拳重重击在破旧的木门上。
那双沉痛的眸,惊醒了她的迷乱。他明亮的双眸不再有昔日的温情,而是看不穿的狠戾和残暴。那一刻恍然让人觉得,这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其实一直都是落寞的——
“陛下……”华锦惊慌的看着他,想解释什么,可是目光落在自己和一字并肩王这不堪入目的一幕上,所有的言语到了喉咙都变成了苦涩,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阖眸,心中有一个声音无力的响起:司徒青桓,今夜华锦赌你一个信任。你若信我,三日后的婚典我甘愿嫁给你。你若不信我,我们从此,恩断,情绝。
华锦合好褪至肩头的衣裳,不跪,亦不语,咬紧下唇望着司徒青桓。
司徒羽墨慌忙拾起衣裳披上,跪地叩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嗫嚅着:“陛下……臣弟该死……臣弟……”
“如此不堪之地,岂不是委屈了皇弟?来人,送王爷回府,令赐佳人二十,好好伺候王爷——皇弟,孤允你半年不出王府,不再入朝!”
明则恩惠,实则圈禁。这是司徒青桓历来的作风。即便要人死,也得先对他三呼“谢主隆恩”。
司徒羽墨一下子颓废的倒在地上,这惩罚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最轻的。他忙俯首谢恩,“臣弟……谢皇兄不杀之恩。”
两名禁军步入,搀着衣衫不整的他离去。离开之前,他回头狠狠瞪了华锦一眼,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记恨到了华锦头上。
望着司徒羽墨的背影,华锦蓦地明白了皇后的用心。原来,她不仅要陛下误会她,更想让墨王恨她!
冷王孽情 第二章他终是信不过她
轰隆雷声炸起,一道闪电划过,司徒青桓的脸一霎那清晰,一瞬后,殿里恢复之前的昏暗。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生生刺在华锦心里,她握紧了手指,掌心的痛足以缓解体内媚药的药性。
“宫人们说你不见了,孤派禁军大肆寻你踪迹。可你却在此处与他人缠绵——孤恨不得将你凌迟!”司徒青桓一步一步走近华锦,却再也不会弯腰将她温柔抱起。他已认定她的背叛——
“陛下还信华锦么?”看见这张冷漠的脸,华锦忽然不想再解释什么,宫中险恶,倘若他不信她,此次能解释得清,下次呢?没有信任,她早晚逃不过一死。
“信?”司徒青桓冷嗤一声,负手而立。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他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入华锦眼中。那双狭长的凤眸之中,藏着他身为帝王的霸气。
“孤从此再不轻信任何人!”一个耳光落在华锦脸上,力道之重,让她唇齿间溢起丝丝腥甜。
忍着嘴角的疼痛,她倔强的抬头,却只望见他远去的背影。落入耳中的,是他阴沉的嗓音——
“既然你如此喜欢男人,孤赐你二十,让你好好享受!”他倨傲的背影隐入雨幕,余音缥缈似地狱传出。
“司徒青桓,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华锦冷笑着擦净唇边血丝,艰难站起身。外面的脚步声逼近,地面影影绰绰。抬头见二十禁军淫笑着步入,最后那一个重重的摔上木门。
“司徒青桓,从你决定赐我二十禁军那一刻,我与你,恩断,情绝。”
炸雷一声接一声响起,近得仿佛那道雷就在殿上方,只要再往下一丈,就能让殿中的人坠入十八层地狱。
闪电轻划,华锦反手夺过这名撕扯她衣裳的禁军腰间的佩剑。剑出鞘,光芒带着丝丝寒冷,映出面前这人惊惧的目光。
华锦心中不再有一丝仁慈,今日不是他们死,便是她失去贞洁。生死存亡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犹豫。
那人惊慌后退,华锦握紧长剑,利落刺进那人胸口,喷薄而出的鲜血溅了她一脸。好熟悉的温热感觉——
看着剑锋上的血滴,华锦蓦地想起,这种温热,五年前也曾经历过。
五年前。她还是前朝公主身边最得宠的一个婢女。北甯辰的百姓之中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人传言,北甯辰即将亡国了。可是北甯辰的君主还沉醉在当前的繁华中,醉生梦死,不理朝政。
终于在那一天,北甯辰国破,异姓王司徒家的兵马屠尽皇宫中人。异姓王司徒延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早就有了叛变之心。
他一直进献美女给北甯辰的皇帝,所以皇帝一直没有怀疑过他。就是皇帝的纵容,才让司徒延杀进了皇宫之中时,皇城的人马竟然还没有一丝准备。
于是,注定了北甯辰的惨败——
华锦自幼跟哥哥习武,功夫自是不弱。那天她保护着夕阳公主,挥剑斩杀十几个敌军,终不敌,被人一剑刺进腰腹。
哥哥冲进来不顾一切的救她出去,说:“华锦,哥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你进宫做了公主的侍女。若不是我,你此刻定和爹娘在城外过得好好的……所以你得活着,哪怕只为了哥能瞑目。”
她被哥哥点了穴,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哥哥夺了她手里的剑——自刎。哥哥知道,司徒家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杀,他们对女人会手下留情。所以哥哥点了她的穴,让她不再反抗,企图救她一命。哪怕就是沦为司徒家的奴仆,也比死了强——
冷王孽情 第三章陛下,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那些士兵见华锦年轻貌美又已没了兵器,便抓住她送往前殿。听说,司徒延就在前殿,等着不久后的江山易主。
她如木雕一般被几个士兵推搡着往前走,踏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眼泪滑过脸颊。目光掠过满地的尸首,若擦去这些人脸上的血污,或许很多都是自己曾见过的。
而她身上的痛早已察觉不出。
一片刺目的嫣红里,一片屠杀的喧嚣里,一人一马朝这里靠近,押解华锦的将士恭恭敬敬唤他“少主”。
一袭玄衣,一双明眸。他就是当年那个少年,今日的帝王,司徒青桓。那时候,他只是一个目光纯净的少年,他的脸上有喜有怒有快乐,不像今日,对身边所有人都只有猜忌,不相信任何人。
他坐在马上,凤眸轻扬,微笑着对华锦伸出手掌,说:“有我在,别怕。我答应过你,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她抱上马让她坐在他前面,毫不在乎她沾满鲜血的衣衫会弄脏他这尊贵的少主的衣袍。
那时候,她心如死灰的望着前方,背脊抵着他胸口,纵马而去。从此,她成了他身边的人。
五年的温柔,哪怕是他继位成为了皇帝之后,他也从没有侵犯过她。五年的时间,他自信能洗去她心中的仇恨。他一直就是那么霸气的男子,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永远都有足够的自信——
所以最终他也如愿了。
而他却不知,早在当年北甯辰皇帝寿诞,他随父亲司徒延入宫那一日,与他的邂逅就已经注定了她会爱上他的结局。
犹记得邂逅那一日,他因迷路而站在梨花树下,一袭玄衣纷飞。夕阳公主让华锦为他指路,他闻声回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那笑容甚至比满树的梨花更洁白。只一眼,就让她怦然心动。
在宫中那么久,见到的都是宦官,华锦极少见到这样的少年,对他一见钟情也是正常的吧,毕竟她那时也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后来那几日他天天来给夕阳公主请安。公主高傲,每一次都将他晾在一边,让华锦去陪他说话。他谈吐不凡,温文尔雅,逐渐的,那张脸悄然无声的住进了她心里。那时候她便知晓,不论他做了什么,今生今世她都不会狠下心去恨他。
五年的朝夕相处,终究是敌不过一朝他人的陷害。司徒青桓,你为何不问我,我是不是有话要说,我是不是被诬陷的。
华锦手中握着长剑,疯了一样的厮杀,在她眼里,只有你死我活,你不死,我便不能活。直到无一人再活着。
她踩着脚下的尸体,步履蹒跚的走出废宫。即便体内的媚药已快吞噬了她的理智,即便剑锋还滴着鲜血,即便他司徒青桓下令赐她万劫不复,她依然不恨他。
只是,从此也不再爱他。
庭院门口守着的禁军见她一身血污,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蜂拥着拔剑向她而来。
刀光剑影,雨丝冰寒。
血液的温热,雨丝的寒冷,使华锦体内的媚药一点一点得到发泄。
“住手!”司徒青桓清冷的声音在庭院外响起,禁军们个个跪下。华锦望着那个男子,默默垂下剑锋,血与雨水顺着剑刃一起滑落。
司徒青桓冷漠的望着她,浑身湿透,青丝已不复往日的飘逸。隔着一丈距离,他问:“五年,你可曾真心爱过我?”倘若你点头,倘若你说你爱我,我可以原谅今晚的一切。
他自称“我”,而不是“孤”。站在眼前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华锦冷漠的望着这个深爱着的男人,心里还抽搐着,为他而痛着,却不想再靠近他。有些东西,一旦觉得不值得了,哪怕就是逼迫自己忘记,也得忘——
他与她目光相接。那双伤痛的眸已然看透一切。我冷笑,“既然你已认定了我的背叛,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何况,爱与不爱,于你于我,还重要么?”早在你赐我二十男人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冷王孽情 第四章同归于尽
司徒青桓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握紧,瞳孔紧缩。他和华锦就那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最终还是他低头,对她伸出手掌,冷冷的说:“放下手里的剑,过来。”锦儿,我愿意为你低头,是因为这场爱情里,我爱得比你深,我比你害怕失去,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
华锦低头看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冷剑,心里有一个失望的声音在控诉:司徒青桓,你始终不信我,否则为何要我弃剑?你仍是疑心我对你不忠——
她微笑弃了剑缓缓走向他。每一步,都是用她满身的痛在走动。过了今晚,我们便是陌生人。
他的容颜一如五年前那般俊美,却不再是当年的翩翩少年。君主,这至高无上的一切使得他终日疑心身边所有人。在他眼里,谁都可能意图不轨。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湿漉漉的长臂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呢喃,“锦儿,今后我再也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是,因你没那个机会了。华锦温柔的抬手顺着他腰滑上胸口,滑上他脖子。在他以为她会知往日一样勾着他脖子撒娇时,她手指一收,扼住他喉骨——
“华锦!”他蓦地盯着她,眼神渐渐冷却。她控制着不让眼泪在他眼前滑落,说:“司徒青桓,五年的时间都不足以叫你相信我,我怎敢跟你一生?须知,伴君如伴虎啊!”
“保护陛下!”禁军们起身举剑逼近华锦,她扼住司徒青桓脖子,逼得他们一步步后退。他仿佛是猜到了她不会对他狠心下手,所以一直淡然的任由她扼住他脖子往庭院外而去。他吃定了她不会杀他。
身后禁军步步紧随。穿过冗长的廊苑,迎来宫人们惊慌的目光。司徒青桓面色阴沉:“去哪儿?”
她咬破下唇,丝丝疼痛缓解了体内媚药。“洛殇渊。”
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气,声音冰冷,一字一句传入华锦耳中,“锦儿,就是死,你也要死在这宫中。想要离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
她轻笑道,“你敢不敢陪我一起死?你说过但求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不语。她心痛更甚。
唤住身边一宫女,她说:“去把梨儿带到洛殇渊,我和陛下等着她。若晚了,陛下可就性命不保了——”
宫女惊慌望着我,得到司徒青桓默许后匆忙而去。
秦洛多高山,这皇宫也位于洛山之上。她知道,皇宫北面有一处悬崖,名“洛殇渊”,跳下去,定会粉身碎骨。
洛殇渊——她南宫华锦葬身之地。
洛殇渊顶。
为防有人不慎跌落渊底,皇家命人在悬崖边缘筑了一道半人高的护栏。一手抚摩着冰冷的石墙,一手扼着心爱之人温热的喉骨,华锦不禁鼻内酸涩。
当梨儿含着眼泪扑进她怀里时,她松开了司徒青桓,同时拽着梨儿一同站在半人高的石墙上。司徒青桓一惊,这才知道要跳崖的只是她和梨儿。
“南宫华锦,孤命你下来!”司徒青桓气急败坏对这个摇摇欲坠的女人吼道,却不敢靠近,仿佛怕自己靠近一步,那个女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自从做了皇帝之后,他一直主宰江山,现在这种恐慌和无力的眼神,是华锦第一次看见。
她对贴在自己胸口瑟瑟发抖的梨儿温柔道:“怕吗?姐姐若走了,皇后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与其死在那贱人之手,倒不如与姐姐一同死了,至少不必受折磨。”
梨儿吸了一口气,竟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姐姐,我不怕。”
司徒青桓再次吼道:“梨儿她才十三岁,你忍心拉她一起死吗!”
曾经她以为,他能为她废了皇后。怎忘了,皇后爹爹拥有你朝中一半大臣的支持。皇位始终是比她重要。
华锦的身子在悬崖上颤颤巍巍,轻笑道:“若一切能重头开始,我宁愿死在五年前也不会再跟你走。那时死了,至少尸体还是完整的。不像此时,傻傻把一颗心给了你,却被你伤得千疮百孔。就连死,也算不得全尸。”
司徒青桓握紧双手,额头上青筋暴起,冰冷的声音里含着几丝阴戾,“南宫华锦,就算你死了,你的尸体也要留在宫里。”
冷王孽情 第五章永隔天涯
爱上一个帝王,注定心力交瘁。
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笑道:“即使尸体留在这里,我的心也早已不在这里了。”
华锦温柔一笑,留下此生最美丽的笑容给他,抱着梨儿一同纵身跳下悬崖。
坠下的一霎那,听见他歇斯底里的呼喊,似乎含着无助,绝望,痛心——
“华锦——”
“华锦——”
不停的往下坠落,悬崖边生长出来的树木刮在华锦和梨儿的身上,脸上,每一下都痛到了骨子里。
“梨儿,抱紧我,千万别松手。”华锦低头对害怕得闭眼连呼吸也不敢的梨儿说。
梨儿乖乖听话,紧紧抱着她腰。
坠落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更快。
她伸手从梨儿怀中摸出头发丝一样细的盘龙丝,仰头瞅准一根横生出来的柏树,握住盘龙丝的一端,将另一端甩上去,缠住柏树。
盘龙丝柔韧,可负千斤。
树枝颤动了几下,她和梨儿终于止住了下坠。梨儿心有余悸的看着她,一张丽容梨花带雨。看着头发丝一样粗细的盘龙丝,梨儿笑了,“我终于知道姐姐你为什么一直要我将盘龙丝带在身上了!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跟我一起逃出皇宫啊!”
“是啊,你不是说皇宫闷得慌吗?姐姐带你一块儿离开岂不是很好?”她笑笑道。
那天她和司徒青桓一起出去青楼,正巧碰见抵死不从的梨儿,于是就花钱买了她,让她做了她的贴身侍女。
梨儿撅着嘴说:“可是姐姐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以为你真的要我和你一起死,吓死我了。”
“傻丫头,既然这样为何还要跟我一起跳下来?”
“梨儿的命是姐姐的。”
她永远是那么纯真,即便后来经历烽火战乱,她的眸依然不被红尘污浊所染。华锦低头看了看下面黑漆漆的深渊,也不知还有多深才能到地面。
“姐姐你身子好烫!你怎么了?”梨儿忽然担心的问道,本想伸手摸摸华锦的额头,但意识到此时悬空的处境,不敢撒手。
媚药已经快要发作到最浓烈的时候了。即便之前华锦一直撑着,可若是再过一刻钟……华锦闭上眼,不敢想像自己媚药发作,喷血而亡的场景。
就算死也要下去,至少要保证梨儿平安——坠落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发现穿越后,日日期盼着奇迹出现她能再穿回去,而现在,如果她摔死在悬崖下,灵魂能否再穿越回现代呢?
她心里多了一分期许,对梨儿笑了笑,咬紧牙关,握着盘龙丝的手轻轻一动,盘龙丝便松开柏树,她和梨儿又往下坠落。
只能赌一回了。倘若太深,她便在下面替梨儿垫底,她死,梨儿活。
命不该绝,又有一颗横生出来的树木。她以盘龙丝缓解了下坠的冲击力。老天爷终于开眼,她和梨儿落到地面时,离最后一颗树木不过一丈。一丈的高度,摔下来并没有受伤。
那时她以为,自己终于逃出升天,却怎敌得过老天爷的算计。
落到悬崖下,梨儿扶着她,惊喜的发现前面有一间竹屋,两人欣喜若狂,直奔竹屋。
然而华锦体内的药性已散到极致,当她进门看见站在门口一袭白衣的男人时,恍惚中,倏然出手,点了那人的穴,将他按倒在地上,径自将梨儿挡在了门外。
她精疲力竭,再也抵挡不住诱惑,褪下衣衫,整个人都吊在男子身上,快速的将他身上衣衫尽除,将他狠狠的压倒在地上。
她贪婪的伸舌探进他口内,两只手在他光滑的身上来回抚摸,嘴里禁不住溢出呻吟般的低叹,“真滑。”
她感觉身下有个很硬的东西顶在她身上,她晃动着身子,伸手摸上去,只觉得身下的人微微一颤,她身上的火热更甚,似乎要将她燃烧了,她觉得身体马上就要爆炸了一般。
她双眼迷离,低低呻吟着,滚烫的身子不断扭动着,她忽然觉得身下的男子动了动,接着站起身,将她抱上床,然后细密的吻落在脸上身上。
最后,一阵剧痛中她失去了知觉……
冷王孽情 第六章公子用身体救了她的命
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鸟儿欢快的啼鸣在耳边回旋,吸入鼻翼间的,却是淡淡的茉莉香。
华锦动了动身子,欲翻身继续睡,却只感觉四肢百骸一阵酸软,无力——
睁开眼睛,看见身边躺着一个俊美的少年。他此刻闭着眼睛睡着,墨玉一般的青丝凌乱散在枕边,狭长的凤眸与英挺的眉毛搭配得无可挑剔。白皙的脸颊,樱桃一样的红唇,嫩滑的肌肤,以及斜盖着的被子下隐约可见的完美身体……
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人?她皱眉,难道自己在做梦?春梦?一如当年穿越后的震撼。
“你醒了。”他忽地张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轻轻眨动。脸颊上的笑容与点点红晕,更显俊美。
梦不会这么真实。华锦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蓦地坐起身,下身却一阵钻心的疼痛。这不是梦!昨晚废宫直到跳崖的一连串画面涌上脑海,方才的睡意顿消,她蓦地清醒!
昨夜,与他……?华锦捂着心口的痛,扭头看着已随自己一同起身的男人,不,是少年——
她血气上涌,不禁一掌击向他胸口。你既然要了她身,那她就要取他的命。
“姑娘未免太忘恩负义了。”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捉住华锦的手腕,沧桑的声音穿透耳膜。她抬头望去,见一名年过四十的男人立在床前,扼住她手腕瞪着她。
身边的少年对中年男子轻轻道:“黎叔,放了她。”
中年男子又瞪了她一眼才松手,“姑娘身中‘媚绝散’,哪知道,公子好心救你一命你竟恩将仇报,妄图取公子性命……”
“黎叔,你先出去。”少年笑意不改,嗓音依旧如清泉一样。
华锦气的满面通红,这样的救赎她宁可不要,她宁肯选择死。
房间里只剩她和那个少年。握紧薄薄的锦缎被面,她闭眼,心里说不上是悲伤还是疼痛。慢慢想起来昨晚那些零零星星的片段,原来竟然是自己主动挑起了他的情欲……
被人毁了清白,却还得感激他救命之恩。明明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看到男人却如狼一样扑倒对方。老天爷,你为何不让她昨晚死在悬崖下……
“你若是累就再睡会儿,我出去了。”少年已经穿好衣衫,站在床边看着她。
她慌乱的抬头,见他一袭白衣翩翩,甚是清艳。他手中捧着她的衣裳,昨晚已经湿透了,应该是梨儿拿出去烘干了。
他俯身将手里的衣裳放在枕边,三千青丝柔顺滑落,遮住眉眼。而后抬头望着她微笑,嗓音温柔:“既是我毁了姑娘的清白。你若愿嫁,我娶你——”
华锦只觉得悲凉。昨晚离开了最爱的男人,却将身体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少年见华锦不回答便欲转身离去。华锦蓦地捉住他手腕,咬咬牙说:“你那位黎叔是会武功的。他分明能点我穴,时辰一过媚药就自行解了,你、你为何还要毁我清白——”
他回眸莞尔,“黎叔昨晚在山里采药,因骤雨耽搁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我……”他顿了顿,面色潮红,“你也是有武功的,我被你点了穴……”
见他如此模样,华锦沉默了,顿时觉得作恶的是她自己,这少年才是受害者。她颓然的缩回手,望了他一眼,背对他重新睡下。除了躺着,她不知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远去,木门开启、合拢的声音,她才闭眼。
不自觉的,泪水盈眶。
一夜间,与朝夕相处五年的男人恩断情绝,与素昧平生的少年彻夜欢好,而且还是她点了人家的穴强要的人家……吃了亏,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说,从此还落了个淫.荡的恶名。
南宫华锦,想必这就是离开皇宫那囚笼的代价。
冷王孽情 第七章旧主夕阳公主
少年离开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开启,微风轻卷,淡淡的茉莉香扑鼻而来。华锦擦干眼泪,侧身望向来人——
依然是他。不过那三千青丝此刻已经用东陵白玉簪绾起,留了一缕柔发垂在额前。素白的衣衫外披了一件冰蓝色的外衣,腰间束玉带,佩一碎玉串成的同心结,流苏摇曳。
他温柔微笑,修长的手指握住一碗乌黑的药汁,更衬得手指白皙。立在金色阳光中的他,很俊美。
“喝了药再睡。”他掀袍坐下,长臂一勾便将她揽起来倚着他臂弯。
华锦挣了挣,从他怀里挣脱,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药,苦得舌尖都发涩。她艰难的咽下一口药,推开他的手,摇头说:“我没事,不用喝药。”
见华锦这样,少年便也不再坚持让她喝下。
她忽的看向他,说:“这里……有红花吗?”昨晚跟他那样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喝下红花好些,省得到时候无端的怀孕了就麻烦了。
他已然明了,微笑道:“若真是有了,你怎么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华锦,“……”
他无辜,她还更无辜呢!
跟这么一个发生了关系却又陌生的男人待在一块儿,华锦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于是拿了衣裳穿上,下床准备和梨儿离开此地。
双腿刚刚着地,竟然酸软得站不住,踉跄着重新坐回床上。从全身的酸软便可窥见昨夜她定缠着他索要了许多次,不然不至如此……
“怎么了?”他白皙的手指搭上她的肩,关切的问。
她心口一窒,挥开他的手强撑着身子匆匆离开房间。
梨儿正好从外面走进来,见华锦青丝拂面、精神不济的模样,不由一惊——
“姐姐你怎么还是没睡醒的模样?是哪里不舒服吗?”她说完又转脸捉住黎叔的手紧张地说,“黎叔黎叔,你快替姐姐瞧瞧……”
昨晚华锦的举动吓了她一跳,后来听黎叔说华锦中了毒,需要睡一觉马上解毒,她才稍稍心安。
“梨儿,我们走。”华锦打断她的话,也不管黎叔的冷眼,疾步走出院子。
梨儿放下了碗,急急的跟上来说:“姐姐,你不用休养几天吗?”
“不必。”她脚步滞了滞,望着远方缥缈的云雾。司徒青桓,你想必是生要见她人,死要见她尸的。既然豁出命逃离,又怎能再次落入你手里。
梨儿嘟嘟嘴,搀扶着她,“陛下待姐姐如此好,姐姐你……何苦非要离开他呢?”
华锦笑笑,那笑容里透着无限悲凉,“你还小,很多事情等你大些了就会明白了。我曾经愿意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北甯辰的公主,如今公主已嫁入昶夏,我再也不用留在这皇宫。既然他不信我,我与他,此生再无情分。”
梨儿似是看清了她的决绝,不再多言,随她一同离去。刚走两步,却听得身后一明朗嗓音道:“姑娘口中的北甯辰公主可是夕阳公主?”
他怎么会知道夕阳公主?华锦蓦地止步回头,见白衣少年出了房门不急不缓走下石阶,手里仍端着药碗。
“你怎么知道夕阳公主?”
五年前北甯辰国破,司徒家俘虏了皇族女人之后便尽数充入后宫。夕阳公主因誓死不屈从司徒延的淫威,被赐死。华锦央求司徒青桓搭救,司徒青桓以一名宫女代替夕阳死去,然后将夕阳藏匿于府中。
后来司徒延薨,司徒青桓继位,封夕阳为文孝公主,嫁与昶夏和亲。从此,世间只一个文孝,再无夕阳。
眼前这人如何知晓夕阳的名讳——
冷王孽情 第八章走得越快越好
他坐到竹椅上,手中药碗轻搁于桌面。“她是我母后。”说罢,抬头又补充了一句,“算得是继母”。
夕阳嫁去昶夏后做了皇后,华锦听司徒青桓提过。那么眼前这人必是昶夏太子,轩辕慕白。听司徒青桓说,两年前昶夏与北虞交战,轩辕洵欲向秦洛借道,从右面围歼北虞,故将太子轩辕慕白作为人质羁留秦洛,日后以五座城池换回太子。
不想,等到与北虞之战大获全胜、迎回太子之时,司徒青桓却变卦,要昶夏拿十五座城池换轩辕慕白。轩辕洵自是不答应。
二人谁都不退步,此事也就一直拖到如今。司徒青桓对轩辕慕白也不算苛刻,帝都之内,任他来往,但想离开帝都是绝不可能的事。
华锦站在原处,“公主她好吗?”
他抬手动了动手指,黎叔点头起身离开庭院。他又一指桌边的竹椅,含笑示意她和梨儿坐下说话。
“你父皇对公主好吗?”华锦坐下之后又试探问道。方才他的避而不答,让她不由得担忧起夕阳在昶夏的日子是否真如表面那么光鲜亮丽。
他喝了一口粥,对她莞尔道:“你也是自小在皇家长大,君王的爱,又怎会只给一个女人?我来秦洛的时候,父皇已有半年未曾踏入母后寝宫。”
听他这么说,华锦的心不由得一痛。夕阳高傲,如何放得下身段对轩辕洵媚笑承欢。而似轩辕洵这般为了江山连儿子都不顾的人,为了笼络朝中人心,必是隔三差五就宠幸重臣的女儿。
梨儿听见之后嘟嘟嘴对轩辕慕白说,“公子错了,我们陛下对姐姐就一往情深,五年了一直那么好。”
轩辕慕白但笑不语。华锦侧眸看了一眼梨儿,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轩辕慕白他始终是敌国的人。
“黎叔跟我说,只要挟持你为人质,必能逼迫司徒青桓撤去人马,任我回昶夏。”他盈盈淡笑,眸子一如之前的澄澈。
华锦沉静的看着他,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若他能为我弃江山,我何至于落得跳崖的下场。我同他已无情分,太子这算盘打错了。”
黎叔端着一碟山鸡肉片炒香菇,没好气的放在华锦跟前,“错没错,一会儿司徒青桓的人马来了便知晓答案了。”顿了顿,又瞪了华锦一眼继续说,“只可惜公子没采纳我这建议,说你既然宁可跳崖,想必是不愿再回皇宫的。他不忍你因我们而重入囹圄。公子如此待你,你倒好,句句话带刺!”
华锦垂眸望着盘中色香味俱全的香菇肉片,听得轩辕慕白温柔道,“你在皇宫长大,想来也吃不惯这清粥野菜。黎叔特意替你另做了这香菇肉片,多少吃点。”
说罢他起身回了房间,又温和说了一句“不吃饱,一会儿如何逃得出司徒青桓的掌心”——
黎叔瞪着华锦,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也离开了。“可不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要不是公子交待,哼……”
院子只有她和梨儿,梨儿眼巴巴的望着她眼前的菜肴,吞咽了一口唾沫。
她将菜肴放在梨儿跟前,“你吃吧,姐姐没胃口。”
一夜之间经历这么多事,即便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叫也吃不下。尤其想到自己守了十八年的清白,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与这样的男子而遗失,心里怎不百味杂陈。
若是一个下作的男人,自己一剑杀了他倒也罢了,可偏偏是如此优雅、澄澈的少年,每每望向他不为尘世所浊的容颜和清澈的眸,犯罪感就不由席卷她全身。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走?”梨儿问。
“越快越好。”华锦回答的干脆利落。
冷王孽情 第九章只要她愿嫁,他就愿娶
清越的琴声低低传来,华锦微微蹙眉,移步寻着琴声走向屋后,止步望着溪流旁的轩辕慕白。依旧是正午那一身冰蓝色衣裳,席地而坐,衣摆曳地。三千青丝尽散落于肩头,一张俊美的侧脸隐隐可见。
膝上放着一把古琴,素手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缓缓流淌。倨傲的身影,优雅的气质,与五年前的司徒青桓竟然那么相似。
觉察到华锦的目光,他手指收拢,轻放于古琴上,琴音戛然而止。他回眸望她,莞尔一笑,“你醒了。”
华锦点头,随后向他走近。
坐在距他一丈远的青石上,她将手指浸入清澈的流水。“司徒青桓不是赐了一座府第给你么?你为何不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反而寻了洛殇渊过这清苦的生活?”
他将古琴搁在一边,抬手拢了拢散乱的青丝,淡泊道:“在府中,是锦衣玉食的囚徒生活。在此处,是闲云野鹤的自在。换了你,你愿在哪儿?”
华锦望一眼他,笑而不语。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他为自由舍弃府中荣华,而她为纯真的爱情舍弃那三千宠爱。寻的,都不过是心中所期盼的自在。
华锦叹口气望着天空,笑道:“此生不入帝王家。不愿再遇上一个司徒青桓,亦不愿做第二个夕阳公主。山盟海誓,易变。两相白头,成空。”
与司徒青桓的花前月下,与夕阳憧憬的夫婿梦,一幕幕刺痛了心脏。
“可知我方才弹的曲名叫什么?”他重新拿起古琴放在腿上,对她温言。她摇头。林木婆娑,风声悠鸣。见他眉眼里皆是柔情,薄唇微启,“这曲子是《长相守》,你若喜欢我再弹与你听。”
长相守。
清越又不失缱绻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华锦眼眶不由濡湿。就是司徒青桓也不曾这么对过她。她匆匆起身向来时的路而去,说,“昨晚是我冒犯你,你不必觉得对我歉疚,也不必如此待我。”
身后传来他轻轻一句话,“若我喜欢你呢?帝王家,亦有长相守。”
华锦听得心头一窒,喜欢?这两个字太重,她要不起。“你我素昧平生,何来喜欢?”
他温柔说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何须如此疏离——只要你愿意,我愿娶你。”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击中了她最后一丝苦撑的坚强,泪水盈眶——
她南宫华锦此生已失挚爱,又失贞洁,这样的恩怨,她宁可不要。
孑然一生,终身不嫁,未尝不是幸事。
天渐黑,她终是未能如愿离开,在这悬崖下的树林里,她只怕会葬身于虎口。
窗外雷鸣大作,一阵疾风骤雨。听雨点打在梧桐叶上的声响,辗转几回也不曾入眠。忽听轻轻开门的声音,华锦警觉望向门口。
梨儿着急跑进来,急切的说:“姐姐,陛下的人来了。”
司徒青桓,你终于是来了。
华锦躺在床上,出奇的安静,但她心意坚定,司徒青桓,她今生也不愿再回他为她打造的囚笼。
轩辕慕白也跟进来,“你快走吧。”
“我不想欠你的。”华锦翻身起床,站在他跟前。
黎叔站在门外,看她的目光依然不带一丝温度,他却连抬头看她一眼也没有。
他淡然一笑,很是随意的靠在门上,“你说得对,司徒青桓岂是为了女人舍弃江山的人?倘若挟持你并不能逼他就范,怕日后我在秦洛的日子更加苦不堪言。”
华锦的话掷地有声,“我的命虽不能令他放弃大好河山。不过要他放了你,绰绰有余。”
“可惜我没姑娘那份自信,我冒不起这险。”他稍稍侧侧头用眼角看她,依然笑得风轻云淡。
黎叔却望了华锦一眼,欲言又止。
她微笑道:“他只是想让我走,黎叔,你不必说,我知道。”不是不敢冒险,不是不自信,不过是不忍她回宫做回帝王的囚鸟。
她看看黎叔,“黎叔,会武的是你,挟持我这种事当然也不必他来。”
黎叔惊讶望着她,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这么执拗!
她再开口,“我只有一个请求,带我去昶夏皇宫见夕阳一面。见完她,我即刻离开,绝不会纠缠太子。你放心。”
黎叔点头,随即回房收拾行囊。
冷王孽情 第十章用她的命换自由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一行穿着金色盔甲的官兵浩浩荡荡的立于院子外。
那个站在前面的人就是司徒青桓。他看见被劫持的华锦之后,眼中划过一丝阴翳,挥剑破门而入。
黎叔手里的短匕首抵着华锦脖子,已有一丝嫣红的血缓缓滑过她白皙的脖颈。
梨儿和轩辕慕白站在她身后。梨儿惴惴不安,轩辕慕白双眸含笑。
看着跟前站立的司徒青桓,他依然是一袭玄衣飘飘,青丝如墨。崎岖的山路折腾得他面色苍白,然一双凤眸却更显凌厉。尤其,见到她脖子上的鲜血之后。
“陛下,久违了。”轩辕慕白淡然轻笑。
“竟敢挟持孤的女人,孤当初就应该杀了你!”司徒青桓愤怒的看着轩辕慕白,“孤命你放了她,可饶你不死!”
司徒青桓的惊怒,与轩辕慕白的淡定,恍若两个世界。
“陛下怎么舍得杀了我?我死了,陛下那十五座城池的算盘不就落空了么?”轩辕慕白依然淡淡的说道,而后目光瞥向华锦:“陛下,让你的人退下,我平安出了秦洛地界,自然会放了她。”
轩辕慕白红唇翕动,皓齿映出司徒青桓怒不可遏的容颜。
华锦淡然一笑,对司徒青桓道:“陛下,既然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的人质,现在也不必为了我而放他离开。你我之间恩情已断,我的死活早与你无关。”
“今生,我不许你先我而去。我没死,谁也不能要你的命——就算你自己也不行。”司徒青桓的嗓音格外清冷,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鸷使我不禁一寒。
这个男人的心之狠毒,华锦不是没见识过。自己当真要帮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与他为敌吗?侧眸看向一旁的轩辕慕白,她忽的有些不忍心这样对司徒青桓……
梨儿啜泣着对司徒青桓央求道:“陛下,您救救姐姐吧!这两个坏人抓住我们之后一直折磨姐姐……陛下您救救她……”
一天两夜没吃进多少东西,华锦脸色的确苍白憔悴得吓人。也难怪司徒青桓瞳孔紧缩,心疼的捏紧拳头,横眉扫向黎叔:“今日你动了孤的人,即便回了昶夏,孤也势必踏平昶夏取你狗命!”
黎叔不答话,手腕轻轻一收力,匕首又抵进华锦脖子一分。
华锦吃痛的闭上眼睛,冰冷的触感,火辣辣的疼。
司徒青桓终究是不忍,抬手对身后将士一挥,将士领命退至两旁,让出一条三尺宽的路。黎叔让轩辕慕白和梨儿走在前面,挟持着华锦跟在二人后面。
轩辕慕白和梨儿前进一步,跟前的将士便后退一步。
华锦和黎叔往前一步,身后的将士以及司徒青桓便跟进一步。
“轩辕慕白,孤警告你,若是出了秦洛地界还不放人,莫怪孤言而无信派弓箭手取你和这狗奴才的命!”
司徒青桓步步紧跟,时不时放出一两句警告。若不是黎叔的匕首就抵在华锦脖子上,她一定忍不住回头看他。
她在心底默念,桓,我知道你的心是真的。可你却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这个人质即便回国了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利的,对不起,我也不愿负你,真的很抱歉——
洛殇渊距离两国边境尚有三日路程。司徒青桓令黎叔放了华锦,他准备两匹快马让黎叔和轩辕慕白二人离开。
轩辕慕白轻笑,“陛下言而无信岂是一两回了?给我准备的快马你就不会动手脚么?既然劫了人,就不怕带着她多行一段路。若陛下再多言,我这脾气暴躁的黎叔,指不定就在华锦姑娘脸上划一两道口子让陛下心疼得说不出话了。”
司徒青桓脸色铁青,紧随着,一肚子火却隐忍不发。不是他不够霸气,亦不是他没轩辕慕白能说会道,不过是那个轩辕慕白手中的女人扰乱了他的心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