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圆月如镜,高悬在幽静深邃的天幕,银辉宛若流水倾泻而下,照到那一片梧桐林上,被桐叶剪成细碎的光斑。 晚风轻轻拂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凉得有点慑人。 这条路多少年没有人走过了? 一名妇人抱着个黑色罐子一步一步朝山顶而去,眉目间虽然已有老态,但看得出身手还是很矫健的。 路过那片梧桐林的时候,妇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不远处。 梧桐树影包围的地方,一块石碑静静伫立,周围落了些桐叶,但是不难看出有打扫过的痕迹。 当年经过这里的时候,这片桐树林已经变得荒凉了,如今枝繁叶茂,不难猜出是谁长年在打理。 看来,她还是经常过来啊。 妇人笑了笑,继续行路。 半个时辰后,站在山巅,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爬得虚脱了,还是因为时隔数十载,再来到这里,太激动了。 桐山之巅,阴阳顶。 这个地方,发生过太多事了。 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本来有机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 就是在这个地方,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因为他,选择了留下。 “后悔了吗?” 身后传来声音,妇人回首看到来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 “想不到我们几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最先走的,竟然是他。”曾经他以为,他那么厉害,怎么的也是死在他们的后头。 “人生无常,谁也料想不到。” “那你呢?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当年明明有机会的,你却没有回去。” “为什么要后悔?我走了你们都会死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们死呢?”她扬嘴笑了笑,现出一抹调皮的模样,恍若当年。 “不是不舍得他吧?顺带不舍得我们。”男子撑开扇子,装模作样摇了摇。 “夜晚冷,你一把老骨头了还装什么风流倜傥。”妇人眼中满满的鄙夷,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都没变。 怀里抱着的黑色罐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现出惨淡的色泽,揭开封口,苍白的手伸进去抓起一把骨灰,轻轻洒下,任风吹散它们。 男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把一把,将罐子里的骨灰全部撒尽,然后看着自己苍白的已经开始有了些枯萎现象的手,渐渐开始抽搐肩膀。 三十年前,她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为了一个另一个她没有完成的任务。 山河动荡,一晃数年,江山终于安定的时候,便是她的归期,但最终,她留了下来。 “慕容,你记得吗?当年,当年那个傻瓜跟我告白,我在这里答应了他。” “梓龄……”被唤作慕容的男子轻笑,道:“我以为你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早就忘了那个世界的东西了。” 沐梓龄不理会他的打趣,低头看着山下,嘴角划过一丝狡黠。 “喂,你跟我出来了,你家那位知道吗?” “她……”慕容刚想展示一番男子气概,忽然顿住了,眯着眼狐疑地看着她,退后了两步,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小姐千里寻夫来了。” 慕容回头一看,差点没一失足从这里直接摔下去。 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都不消停,自己追出来也就算了,他,慕容家的宝贝孙娃子哟,哪能这般折腾。 看着慕容慌慌张张赶紧上前去的样子,沐梓龄再次笑了,笑意直达眼底。 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还沾着骨灰粉。 东方,你看,今晚的月亮和那时候一样呢; 东方,你看,他们两口子就这么闹了三十年了呢; 东方,你看,这么长的路,我一个人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呢 东方,你看,以后这么长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呢…… 下方传来慕容的叫唤声,说是让她一道下去,皇宫来了马车,要把他们一起接过去。 好久没有见到寒澈和纳兰了,等会见到她一定要告诉她,她师父的坟前又多了好多落叶,还是考虑一下砍掉几颗梧桐吧。 最后看了一眼四周,她拾起罐子,匆匆跟过去。 到了半山腰远远看见山下的马车,沐梓龄就禁不住暗叹,八匹宝马拉着,这哪是什么马车,简直就是房车!这接个人的队伍简直堪比仪仗队! 上了马车之后才发现原来不只他们几个人,西门和苋儿也在,本来两人挺热络的,看来进来得不是时候。 “北冥他们呢?该不会是老的都走不动了吧?”慕容哈哈大笑。 南宫白了他一眼,道:“你有病吧?就住在隔壁,你前几天不是还看见她嘛!人家几十岁了照样可以用绣花针把天上飞的鸟打下来给孙子烤着吃,你看看你,成天躺在院子里给我装死!” 满车人顿时哄堂大笑,看来世界上能治得住他的人,也只有她了。 皇宫里张灯结彩,搞得跟过节似的,不知道是平日里就这样奢华,还是因为他们来了,不过依她的品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玉盘珍馐,美酒佳酿,一大桌人围在一起。 高高在上的女皇帝没有了架子,仿佛回到了从前,大家喝酒聊天的时候。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悄悄从你身边一点一点溜走,不留下一丁点痕迹,等你回过神来,只剩下枯槁。 三十年了,大家仿佛都变了,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本来圆圆满满十个人,已经走了一个了,他们这些现在聚在一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个个悄悄地走了。 没有猜酒拳,没有行酒令,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喝着,然后就着桌子,沉沉睡去,一如三十几年前在北冥庄院的时候,喝醉了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沐梓龄笑了笑,那个时候啊,她还不认识他。 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姑娘,喝醉了跳到桌子上,说了些什么已记不得了。 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似乎梦到了当年。 这个梦很长很长,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梦起。 正文 第一章 穿越乱(一)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逛街?不去!我可是有大事要做的人呢!” 不等电话的另一头做出反应,沐梓龄已经挂掉电话,走到窗台边,打开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擦过的玻璃窗户,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清晨的空气格外好,蓝天中飘着白云,蓝色和白色融为一体,仿佛柔和唯美的画卷,透着舒适与安逸,在这样的早晨,让人看着身心舒悦。虽然,十点钟已经不算是清晨,不过依旧不能阻挡少女愉悦的心情。 这个点的住宅小区是最热闹的,散步的老人,玩耍的孩童,买菜归来的大妈……楼下的热闹和她是没有关系的,此刻,沐梓龄正表情丰富地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躺在沙发上舒惬地看着新播的古装剧,男主女主手持兵刃互相残杀,却始终下不去手. “What?!什么东西!”沐某人终于忍不住发表评论,一把瓜子壳被撒向空中又华丽丽地散到她头上,但她丝毫不理会这些,也顾不得脚底还穿着鞋,直接蹦到米白色沙发上,指着电视机里的两人破口大骂. “你们会不会拍的呀!拿着兵器打个没完没了,你们不烦我都烦了!那导演也真是的,本小姐这么天生丽质,还拍了几个饮料广告,怎么也小有名气,竟然只让我演个小配角,还是一出场就死的,真是没眼光!哪天姐红了,你求我都不给你拍!” 抱怨期间,武打镜头过去大半,留意到自己即将出场的沐梓龄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规规矩矩地守在电视机前. 镜头一点点放过了,可本该出场的人却没有出现.某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冲到电话前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 “喂,陈导演,我是沐梓龄……对对对,客串的那个……”虽然满腔怒火,但还是压抑着没有爆发。 “我想问一下我那段镜头……什么?你剪了!我X,陈潭,你别太过分了,姐姐我好歹也拍过几个广告有那么点名气,我给你客串是给你面子,你居然剪了……喂……喂!!!陈潭,你个王八蛋,挂我电话!你妹的!”沐某人一把摔了电话机,又狠狠把沙发踢得移了几寸。 “靠!姐我好歹练过几下,你庆幸自己不是站在我面前,否则……”她揉揉手指,关节“咔吱咔吱”响了几下。 钥匙扭动的声音响起,沐梓龄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的“坏事”,正想逃离之际,门已经打开,一个略微肥胖汤着卷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胖女人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况,用她追债时河东狮吼的声音大吼:“沐—梓—龄!!你给我滚!!” 低着头的沐梓龄一听到这四个字立马抬头。这个月已经第八次听到了这几个字了,但她还是附和着,因为一旦没有表示,这个女人一定会真的毫不留情把自己撵出去的。 “舅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收拾好的,给我一次机会嘛。舅妈……”沐梓龄化身520胶水粘上去。 “你还想我再给你机会?你这个月毁了我多少东西了!家具都快换全套了!你有什么本事赔,还不是拾拾碎片扫扫地!整天以为自己拍了几个小广告就能当明星,也不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告诉你,你那窝囊废舅舅又和人打牌去了,指不定又会输个几百块,咱家本就不富裕,还要养你这么个吃白饭的干嘛!告诉你,今天谁说请都没有,你滚定了!” “舅妈,你来真的?”她看上去不像说说而已。 “谁跟你说笑!以前是给你死鬼父母面子,还有那个废物给你求情该让你留下的。现在……滚!”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 “可是……舅舅回来你怎么交代!”仍抱一丝希望。 “他宁愿多一点钱去赌!他早就想撵你走了,只是没敢跟你摊牌,今儿个我来做这个丑人,你滚出我们家,有多远滚多远,吃了五年白饭,也该滚了!在外边死了都不关我事!”她边咒骂边用袋子装了几件旧衣服塞到沐梓龄手中,顺势把她推出家门,重重关上。 沐梓龄用力拍打门板,放声吼道:“王玉娇,你个恶婆娘,姐的钱包还在里面,你让姐喝西北风啊!” 沐梓龄垂头丧气地拎着行李离开。钱又不是自己的,有什么理由给自己?还好不至于缺德到让她衣不蔽体地暴尸街头。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沐梓龄又重拾自信,掏出腰间口袋的手机,翻到电话簿,拨下好友的电话号码,将冰凉的机身贴近耳边,脑中快速组织好语言,只待电话那头响应。 天不遂人愿,机械般的女声不紧不慢传出:对不起,您的手机已停机,请及时充值……” “我艹!”某人不顾形象大骂一声,举起手机就想摔出去,转念一想就又收了手。 好歹可以卖几个钱填饱肚子,当务之急是要找个落脚的窝,再找个活儿干干,绝对不能比那恶婆娘先饿死街头! 走着走着,抬头看见了“锦江公园”四个大字,猛然想起自己的死党林艺扬住在这里,想着她也是单身,应该可以收留自己一阵,便抱紧手中的衣物大步迈进去。 门铃响了两下,门就打开了,身着休闲家居服的林艺扬披头散发地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刚睡醒。 “艺扬!”沐梓龄扑上去一把抱住她,将行李随手扔在门边,然后腾出双手捧着林艺扬婴儿肥的水嫩脸蛋,一副要一口吃掉的表情。 “艺扬,你刚刚睡醒啊?昨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这么晚睡……”沐梓龄倒有点反客为主了,拎起脚下的东西进去朝角落一扔,整个人躺倒在长沙发上,优哉游哉的。 “不是啊,我通宵没睡,在看恐怖片呢。刚刚看完你就来了。”林艺扬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多了,我要去补觉了,还好今天休假。冰箱里有吃的,看你这样一定懂得自行解决,太阳没下山不要叫我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迈进卧室,重重关上房门。 “我当然会啦!”沐梓龄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想起以前还没搬到舅舅家,林艺扬到她那个也是像回自己家一样。 正文 第二章 穿越乱(二) ☆原来你就为了这个 一直到日落西山,林艺扬才伸着懒腰从卧室里出来,看见桌上一片狼藉便知道某人早已吃饱喝足。 “醒了?”沐梓龄斜躺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问候着。 “嗯。吃的还……真不错。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逛街?我约了朋友。”林艺扬走过去舒惬地在她旁边坐下。 “不了,兜里没子儿。” “才怪呢!不去就算了,在家呆着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那我先去洗澡了,你自便吧。”说完起身朝浴室走去。 沐梓龄浴室后面正在脱衣服的林艺扬的身影,突然心生感慨。 啊!有这么一个死党,真是太好了! 忽然发现艺扬家原来有很多好东西,只是自己以前一直不曾注意到,像冰箱里有很多果汁饮品和一些进口点心,CD架上有很多精彩的影碟,衣橱里还挂了很多漂亮的衣服。 林艺扬匆匆忙忙交代了几句就提着包出了门,门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沐梓龄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哎!这丫头还是这样,每次出门都这么粗鲁地对待可怜的门。 扫了眼一直被忽视在一角的破行李,沐梓龄一脸不屑地转身去拿林艺扬卧室里的棉质睡裙,哼着洗澡歌进入浴室忙活起来。 死党的床原来这么柔软这么舒服,更舒服的是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放在床边边吃零食边看电影,最好看到不知不觉睡过去。果然如她所愿,两个小时后成功去和周公下棋。 然而沐梓龄并不是一个睡姿优美的主,身旁的玻璃杯被她第N胡乱甩动手臂不经意碰倒,满满一杯鲜橙汁丝毫不剩全部渗进了床垫里。 第二天,睡梦中的沐梓龄被一阵咆哮声吼醒,见林艺扬一头怒火地瞪着自己,先是莫名其妙了好一会儿,直到眼角的余光撇到已经完全变了颜色的床垫才意识到做错了事,急忙从床上蹦起来赔礼道歉。 “梓龄,你怎么回事呢?这件睡衣是我刚买的,很贵的,全国才限量发行1000套。还有这床单,这是找人定定做的,被你……就这么糟蹋了……你不是带了衣服吗?干嘛不穿自己的衣服!” “艺扬,对不起啦……别生气,我帮你洗还不行嘛……”沐梓龄讨好般粘了过去。“我被胖舅妈扫地出门了,她只给了我几件旧衣裳,我看你衣服那么多……借我穿穿呗……” “什么?扫地出门?不可能吧?你舅舅呢?不留你?不可能的!开玩笑找别的啦……”林艺扬连连摆手表示不信。她那舅舅虽然说豪赌点窝囊点,但总不至于把自己亲外甥女扫地出门。 “真的!”沐梓龄一把抓住她摇晃的手。“舅舅他成天出去赌牌,哪儿还顾得上我,他们早就想撵我走了。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幸好还有你这个死党可以收留我!”她激动地一把搂住林艺扬。 “等等等等等等……”林艺扬一边大叫一边扒开她,将她甩到床上,退出一米远,确定她够不着自己,才松了一口气,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确定你不是只过来住两天?是被扫地出门?还是回不去的那种?” “对啊!”沐梓龄一脸苦笑。“所以,要找你当一下临时饭票了……” “Shop!“林艺扬示意她停止。“我以为你只是住两天而已,想不到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去找份工作半工半读呗。又快开学了,总得想办法挣够学费吧。你能不能先让我住这儿?开学后我就搬去学校住。” “可我……我这儿也不能留你啊。我也还在半工半读,我是孤儿,又没人援助我,不像你还有个舅舅,我这样,哪能……” 沐梓龄算是听出来了,言下之意是不能留个吃白食的。 “林艺扬!你什么意思!你看看你,穿的用的都是高档货,还担心我花你钱白吃你的吗?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你的死党,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我都和你分享,现在我无家可归了,你连留我一阵都不行吗?难道要我付房租?”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林艺扬拉住转身欲走的她,一脸做了很大决定的表情。 “梓龄,若是其他时候,我一定留你,可是这个时候,真的不行。我知道你舅妈他们对你不好,可我也不知道她会真的赶你走的呀。实话告诉你,我在打零工的时候遇到一个男的,人又好家里又有钱,并且……我们在一起了,所以我才用得起这些高档货。可是……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没钱没势,长得也就还算清秀,你也知道,你是拍过广告的,长得比我好看多了,我怕他哪天见到你,就不要我了……梓龄,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你知道的,我的专业很难找工作,我只有找个依靠,以后生活才有望啊……” “行了!”沐梓龄打住了她,拭了拭泪痕。“原来你就为了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不自信的爱情是一定不会长久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还以为真的交了个死党,可以暂时找到个地方落脚,不至于露宿街头,想不到她竟然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亏自己把她当知己,落难时刻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对自己!真是遇人不淑,瞎了狗眼了! 沐梓龄疾步冲出房间,也不管自己身上还穿着林艺扬的睡衣,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就匆匆离开,不给林艺扬一点挽留的机会。 身后的楼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沐梓龄知道那是林艺扬追过来了,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加快了下楼的速度,匆匆转过拐角。 该死!沐梓龄你是笨蛋吗?为什么明明有电梯你还要走楼梯! 林艺扬住的楼房看着挺高级的,想不到楼梯居然这样一副七拐八弯年久失修的模样。突然间,脚下拖鞋打滑,整个人扑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陷入了黑暗中。 正文 第三章 穿越乱(三) ☆穿越了?开什么玩笑 一觉醒来,感觉晕乎乎的,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有一群鸟正围着自己转。 睁开眼睛一看,好吧,的确有一群鸟正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转…… 该死的林艺扬! 在心里默默地把林艺扬以及她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个便,沐梓龄才揉揉额头撑着坐起身。 周围不是一片白色,手上没有针连着吊瓶的针管,空气中没有弥漫着的消毒水的味道,看来自己不是在医院。 她林艺扬也真够吝啬的,从楼梯上滚下来都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居然这样都不送自己去医院。 迷糊中,头上滴下几滴水珠。 “林艺扬,你有完没……完……”声音越来越小,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自己现在不在医院,也不在林艺扬家,而是身处荒郊野外!! “林艺扬!你竟然将我抛尸荒野……不,姐还没死呢。林艺扬,你竟然趁我晕倒将我抛到这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她指着一棵古松大骂林艺扬,忽然意识到——长而宽松的袖子,束身长装,还系着腰带。 “这不是我当时穿的的衣服啊……”自己当时明明穿着林艺扬的睡衣踩着一双拖鞋,绝对不是这副模样,难不成林艺扬有帮人换装的恶趣味趁自己晕倒了把她扒光光换了这么一身? 她四处寻了寻,屁颠屁颠跑到流淌的小溪边,俯过身去照了照。 嗯嗯!沐某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张惊艳八方的脸蛋还在,不然真要以为见了鬼了。 等等!在探头望了望,似乎除了自己美丽的脸蛋和苗条的身材,其他都变了!!!奶黄色粉边的古装长裙,头上简简单单插着一支白玉簪子,手上还有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玉镯子。 天呐!怎么回事?在拍古装片吗?还是……自己穿越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可能,这是林艺扬的恶作剧吧?沐梓龄越想越觉得可能,连忙放开嗓子大喊她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拍戏?那周围一定有摄影机的!对!四处找找! 沐梓龄情急之下脑子短路一下子跃上了大树向四周360度环视。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等等,我是怎么上来的?”线路恢复正常的某人尖叫一声从树上摔到地上,以一个标准的四脚朝天的不雅姿势出现在优雅的野境中。 “妈呀!这什么鬼地方!”沐梓龄一边奇怪自己高摔下来居然没事,一边大吼着再次从地上爬起。此处很宽阔,阵阵回声从四周传来。 “梓龄……沐梓龄……”一个轻柔的缓缓的女声传入耳畔。 “谁?谁在叫我?”应声四下寻望,却不见人影,不会是见鬼了吧?这么想着,心中渐渐泛起了恐惧。 “做梦!一定是做梦!”她闭上眼睛,用力拍打自己,脸上生起一阵阵疼。 “梓龄……”声音还响在耳畔。“不用害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处在不同时间不同空间而已。” “你是我?”她慢慢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一名身穿素绿长裙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古代美女站在面前。 “为什会这样?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是你?你又为什么会是我?我怎样才能回去?沐梓龄语如炮珠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你不用急,我会一一告诉你的。我现在已超脱俗界,才知道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 沐梓龄脸上挂满黑线,这人一开口就一堆自己听不懂的话,不知道答重点就OK了吗? “用你们的话说,你确实是穿越了。”另一个自己又开口道:“我刚说了,我便是你,我叫沐梓龄,是当今天下第一轻功的传人。我和你一样,十二岁变成了孤儿,不过我还是不负父母之望习得天下第一轻功,是追辰国的守护使。” “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会……”她讶然地指着面前这个似实似虚的人。 “其实,我已经死了。”见眼前的人大吃一惊向后挪了两步,她摇摇头笑道:“你不用怕,其实现在的你也不过是个灵魂,看看地上那具,才是我们的实体。” 她指了指地上的躯体,沐梓龄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离体,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她完全信了,乞求她继续往下讲。 “我爱上一个男人,可是我们却无法在一起。他是追辰的废太子,老王根本没正眼瞧过他,不论他多么优秀。考虑到我的身份,他向老王提出了要娶我为妃的想法,以为老王会顾虑我同意这门亲事。不料老王非但不肯,还要把我嫁给现太子陌贤为妃,他为了成全我们,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自刎了。而我,也决定随他而去,于是在这儿投江自尽。但是我的灵魂却无法散去,因为我知道八国将迎来大难,天下将面临一场大浩劫,到那时,我们八国守护使定要聚在一起才有一定希望! “你的灵魂也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你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不过躯体不在那儿,所以在那个世界你是失踪人口。也就是说你要替代我完成这个任务,我的灵魂就可以离去,你也能重新回到你的世界。至于回去的方法,以后会有人告诉你。我已和你合为一体,我的所有,你回到躯体后都会知道。切记一点,你要回去,东泱、西峤、南陵、北冽,平昭,夜朔、疏星、追辰八国守护使缺一不可,而你身上的幻冥玉是打开这里和你的世界的通道的唯一钥匙。切记!此外,还有一人也不可缺,有他才能布阵,至于是谁,我也不知。切记!我要走了……” 面前的人终是越来越虚,逐渐随风散去,她是笑着的。 沐梓龄愣愣地看着那身影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慢慢地变得虚幻,消失在青烟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她所讲的,她都记住了。 地上还躺着那具身躯,那张脸那么熟悉,又觉得有点陌生。 沐梓龄叹了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进去了。 正文 第四章 穿越乱(四) ☆沐梓龄,带刺的玫瑰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 残阳的余晖散在水面上,反射灯粼光闪醒了可人儿。 想想也是时候离开这个荒郊野外了,沐梓龄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站在溪边照了照——想不到自己到了古代,也是个大美人啊! “好,就让我来试试这天下第一轻功!” 沐某人右脚点地轻轻一跃,顺势飞上树梢,点着叶子借力飞去掠过那片树林简直跟武侠剧中所演那样轻而易举,让她简直不敢相信不吊威亚也能够凌空飞行。 完美着地后,沐梓龄摆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再抬眼望去,平坦开阔的草野此时有一群高大男子骑着骏马朝她过来,为首的那个看上去一表人才,衣着高贵,想必是什么达官贵人,很可能认识“自己”。 “哎?这是哪儿?”沐梓龄不屑地瞄了他一眼。 若干人等的全部下马将她包围住,然后让出一个位置给那名为首的男子。 想打架吗?正好试试这新躯体如何!天下第一轻功,总不会在关键时刻只会逃跑吧? “龄儿!太好了!你没事!”那男的一上前就想拥她入怀,沐梓龄一闪身便让他扑了个空。 “龄儿,你这是干嘛呢?我都快担心死你了,多怕你想不开啊。” “肉麻死了,我说你谁啊?”她没好气地问。 “龄儿……你……没事吧?怎么会不记得我呢?我是陌贤,我们都快成婚了,你怎么……不会是失忆了吧?快回去找太医瞧瞧……”他又想上前扯她上马。 “别动!别动!”沐梓龄与他保持着一个距离。“别龄儿龄儿地叫,担心我怎么不见你进林子找我?” “你果真失忆了?你忘了?这林子里有沼气,只有你御轻功能进去。这回完了……可怎么办?”他一脸焦急的样子。 沐梓龄摇摇头,就他这这样,日后一定是个怕老婆的。 “哎!别晃来晃去的,刚才逗你玩呢,你才失忆了呢!”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翻身骑上他的马背。 陌贤顿时绽放笑颜,准备翻身上马,一只玉足抵住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头仰望沐梓龄。 “你想干嘛?”她明知故问。 “上马,回宫啊。”他答得认真。 “谁让你上我的马!这里这么多马,你自个儿挑一匹!”她调转马头,往王宫方向奔去。 真是!这脑子刚才一下子短路没想起这小子是谁,差点儿露了馅。还好现在又及时恢复了正常,不然让他带路,这下马威可就耍不起来了。 不过沐梓龄算是弄明白了一点,这陌贤就是间接害那个“自己”跳江,让她来到这没电视没空调在大暑天还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追辰现太子…… 陌贤愣在原地看着那背影绝尘远去,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马!” 夕阳拉长了身影,没入拐弯处。 追辰王宫内,老王揣测不安地看着斜躺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的沐梓龄,不可置信地望了望身旁的王后。 王后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看来二人真是心有灵犀呀! 不过在二人看来,沐梓龄,倒真是有点儿不对劲,虽说平时行为有那么点不受约束吧,也不至于像这样失礼于人前,看来她脑子一定是受刺激了。 老王招来陌贤:“贤儿,她到底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陌贤摇摇头一脸无奈。“儿臣也不知,我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怪怪的了。” “沐守护!”老王从王座上走下了。“你记不记得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老王您多心了。”糟老头儿是巴不得自己发生什么事吧?她沐梓龄从小曲解能力就非一般地强。 “没事就好,那你和贤儿的婚事便可如期举行了。”老王一脸欣慰的笑。 沐梓龄摆出一副臭脸,虽说陌贤不是特别难看的那种,但也不见得到貌若潘安的那种程度。再说,才刚到这儿就随随便便跟个陌生人结婚,那以后要怎么办?况且还是个间接害死“自己”爱人的人。 “老王,不是太子不好,实在是梓龄不敢高攀,梓龄……还不想成亲,我还小还想多闯几年。” “你都十七了,不小了!你是追辰守护,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追辰的安定都系在你身上,又说什么高攀呢?要高攀也是贤儿攀你啊。你们这段姻缘可是天造地设啊!”老王自我陶醉着。 沐梓龄脸上一堆黑线,这老东西!叫什么来着?对!陌年!陌家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这个老家伙,乱点鸳鸯谱! “老王,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日子定在下个月初,就这么决定了!本王亲自主婚!”他一挥大袖,扬起空中的细小微粒,有一屁股坐回王椅上。 “你以为你是谁啊!姐就是不愿意了,你能拿我怎样!你们这些古人都爱三妻四妾,他日后再当个王还不佳丽三千啊!再说了,姐今年才十七岁,还不到法定婚龄呢,结什么婚!你以为你儿子多宝啊?往街上一扔马上有人捡?另一个也是你儿子啊,你却逼死了他!” 她不再忍让了,那恶舅妈她都不怕,还怕这老不死的?大不了一会儿官兵围上来的时候赶紧逃呗,“自己”的本领她又不是没见过。 老王愣住了,这丫头是疯了?竟敢顶撞王上! “沐守护……你……” “我什么!要抓我就来!”姐不怕你们! “本王方才说过你关系着追辰的安宁,又岂敢抓你呢。”老王放下架子恭维道。 原来是不敢!看来“自己”地位很高哦。 “不敢最好!现在听好了。一:我跟谁成婚是我自己的事,你用你管!二:我要自由的时间,没什么惊天地的事别去找我也别随便召我!三:……三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先欠着吧。好,饭我就不吃了,我回空迹楼了,See you!”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只一瞬间便在众人面前消失。 “西……油?是什么东西?”老王看了看儿子和王后。 “父王,那我的婚事……”陌贤小声问道。 “吹了!”老王瞪他一眼,朝寝宫方向走去。 王后拍拍他的背,安慰道:“贤儿,沐梓龄咱们惹不起啊,还是再看看有谁家的闺女比较合适,母后给你说媒去吧。” 看着母后进去的背影,他陌贤真的是无语问苍天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待他如此不公! 沐梓龄!那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正文 第五章 穿越乱(五) ☆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前世”的记忆她果真记得。 这里是神州大陆一个叫追辰的国家,现在是大琉三十五年,十九年前天下八分后沿用的是前王朝的年号。 谁有本事一统天下还很难说,现在的沐梓龄也只好优哉游哉地在空迹楼混日子了。 嗯!空迹楼是个好地方,白天鸟语花香,莺歌燕舞,太阳当空照却一点感觉不到热;晚上月明星稀,在小阳台上摆张小桌子,躺在自制的秋千椅上享受美食美景,好不自在…… 只是,这样安逸的生活似乎缺少了什么,每天呆在这儿,醒了吃吃了睡不用顾虑任何东西,时辰一到王宫那些家伙就送吃的送用的。 虽然早就想要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生活,但现在真过上了却发现其实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安逸生活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其实若不是自己这身份,恐怕此时不知道正躺在哪条小巷里了。 整天这么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头,总该寻些什么事情来坐做做才是,出来咋到,对这里虽然说有着记忆,毕竟还是不熟悉,应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正烦着,门就被叩响了。空迹楼八层高,他们的叩门声其实已不太能听见,让沐梓龄知道他们来了的是楼下侍卫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那些家伙真是晚一点都不行,每天这样干吃不做,迟早要体重超标身材走样,唐朝以肥为美,但她不认为这儿也是这样。 “你们下次能不能……”她板着脸穿下楼拉开门。 待看清来人模样,就有一种想关门的冲动,只是陌贤及时挡在了门边,才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我不是说不让你们来找我吗?你跑来干什么?”沐梓龄一脸不屑扭头往上跑。 “龄儿!”陌贤赶紧追上去。 “龄儿龄儿,我跟你很熟啊?谁允许你这么喊的!”梓龄怒瞪他一眼,向上一蹿,到了顶楼,省下了不少爬楼梯的力。 陌贤和随从赶上来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而沐某人正一脸惬意地躺在摇椅上,余光瞄了他们一眼,嘴角不自觉向上翘起。 说起这摇椅,不得不赞叹追辰的人都是能工巧匠啊,她不过是绘了一副草图,他们就做出了如此做工精细的摇椅,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学学怎么绘冰箱、空调的机构图,好让他们全部造出来,这样她就可以好好享受一番了,说不定还会被誉为神州大陆的发明大王~ 陌贤顺了口气,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龄儿……” “说几遍了,龄儿是你能叫的吗?你以为你老几呀?”她从摇椅上暴跳起来,怒视着陌贤。 陌贤瞪了一眼偷笑的随从,小心翼翼地拉过沐梓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好歹我也是太子,在下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啊?” “你还真是……”够窝囊的。 沐梓龄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陌贤试探性地问。 沐梓龄诡异地笑了笑。 “想好了要如何出去……”闯一闯!大闯江湖,劫富济贫,想武侠剧中的女侠那样!追辰什么的有危险再找她吧! “如何出去?从门口出去啊……”陌贤一脸不明所以。 嘴角抽了抽,沐梓龄上下打量了一下陌贤,心中赞许他的天真。 “跟你无法沟通。总之,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往空迹楼送东西了,我要出去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可惜了这空迹楼就真成‘空迹’楼了。嗯!说干就干!你们回去吧,我走了!别忘了把门关好。” 她朝他们挥挥手,跑到小阳台翻身跃下,待他们追出来时,已踩着树桠跑远了。 陌贤想也不想,忙把厚重的外衣扒下塞到随从手中,手扶栏杆准备往下翻,幸好随从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妨碍本太子追新娘子,想杀头吗!”陌贤望着沐梓龄的身影消失在那端,背对着随从大吼。 “太子爷……”随从委屈地叫冤。“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但是,爷……这儿是八楼,是空迹楼的顶楼……守护大人轻功天下第一……”他不自觉地竖起大拇指,接着道:“这高度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可是对您……” 陌贤听出了那意思,却又不能不承认自己轻功的确不怎么样。无奈,只得仰天长号:究竟是谁造的这空迹楼! 远去了几座山的沐梓龄依稀听见了身后的长号,却又听不清号的是什么,反正关于陌贤的她都没兴趣。 现在该做的事,是自己的大事!等机会到了,就可以回到属于她的21世纪了。 虽然那里没有什么留恋的人,但那高科技的世界是如此美好! 找人,是她现在的任务! 她要把首要任务和她的大事联系在一起,不能让生活太枯燥了,说不定自己哪天还能误打误撞遇到自己要找的人呢。 果然!没有陌贤的地方,天空如此晴朗。 但没有她的追辰,却是不安的。 反正不安的又不是她,继续干大事去! 不久后,江湖上横出一个女大盗,据见过她的人说模样生得十分好看。不是所有生得好看的人都是花瓶,那女盗飞檐走壁,轻功十分了得,就算在周围挂上铃铛,她也有本事把东西从屋里盗出来,而且一点动静也没有,待到发现的时候,早已无挽回之地了。 而且这盗贼只劫富人、贪官,这让那些家财万贯的人心惊胆颤,请了十几二十个护院,可该劫的还是没能逃脱魔掌,就连官府的官兵也那她没有一点办法。 正文 第六章 千璃盏(一) ☆北冥雪地,只有这儿春暖花开 北风卷地,纷扬着白雪。 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还是白,这白色里唯一的风景线便是那北冥庄院。 这里,北冥雪地,北冽国守护使安身的地方,天然形成的优势,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寒冷四季不减,能进入这里的绝非等闲之辈,除非有北冥族的人的帮助。 而北冥庄院则是北冥一族的驻所,整片北冥雪地,也只有这儿春暖花开。 小队人马艰难地穿过雪地进入庄院,而当代北冥族的接班人、北冽的守护者却独自一人站在后山顶上俯瞰着。丫环仆人来催促了好几次,可她就是不愿下去。 这里,有太多的回忆,有喜有悲,有笑有泪…… 庄院里,押运大臣按耐不住性子,在大厅里徘徊着,怒视着主座上喝着茶的两个老不死的。 “我说北冥弘,守护大人到底来不来!你到底派没派人去请!”虽是询问,却没有半点客气。 果然,朝廷里的人都势力,自己三年前才请辞,将守护一职交于女儿,而今这么一个小官都敢直呼他大名了。 “谁敢对我父亲不敬!”北冥绪从外面缓缓步入,瞄都不瞄他一眼,寻了张椅子坐下。 “大人,我冤枉啊!我岂敢对……前守护大人不敬……”押运官结巴着。 “是吗?那我爹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呀?且不说他是前守护,就凭他是仪珊公主的公公,你也不该如此直呼其名!”北冥绪冷冷道。 北冥弘虽面不露色,心里却在雀跃着女儿为他报了这嘴上的仇。 小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她会做什么。以守护大人的能力要杀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出乎意料,她只是淡淡问一句:“什么事?” “哈?”小官一时反应不过来。“哦……那个……我国和夜朔结盟,王上准备以千璃盏作为信物,但又怕一路不安全,您知道最近出了个很厉害的大盗,北冽和夜朔天南地北,所以……” “所以找我?他不知道和邻国结盟吗?非挑个最远的。不去!北冽那么多人,谁爱去谁去!”依然是淡淡的。 “这……大人,北冽有谁的武功及得上您?您那天下第一镖令世人闻风丧胆,而且王上的意思是大人亲自护送过去,夜朔也派了镖师过来保护,这两天估计就到了。” “那让他们自己带回去呗,这么简单的事情弄那么复杂做什么。不过,他们送什么过来?”北冥绪询问。 千璃盏是北冽的镇国之宝,对方怎么也得送来奇珍异宝吧。 “这……没……没有……”小官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听到了。 “没有?那怎么能把千璃盏给他们?我看不是战败就是有事相求。” “这……还真让大人猜中了。”小官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中。“这是王上托您交给夜朔王……大人,不能拆……” 听到阻止声的北冥绪瞄了小官一眼,看他不敢作声又继续拆信。 小官一直朝北冥弘使眼色,希望他阻止自家女儿,但北冥弘一副面如死水的表情,心中也怂恿女儿快点拆开。 果然是亲父女! 北冥绪冷着脸瞅了两眼,直接撕碎了信件,撒向空中,犹如飘散的雪花,纷纷扬扬。 “大人……你……”小官伸手接住两片碎屑,一副“这次完蛋了”的表情。 北冥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有我顶着你怕什么!随身带着又怕丢又怕抢的,现在我看了,只有我知道信的内容,别人又抢不走,不是更好吗?有什么事你让凛月咏粼来找我。” 北冥弘忽视掉小官由“这回完蛋了”转成“大人果然足智多谋”的表情,虽然在心里赞叹自家女儿不畏权贵,还是佯装着叹了口气道:“绪儿,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直呼王上的名讳,好歹他也是你未来嫂嫂的兄长。” “既然如此,绪儿你便去送送吧,千璃盏是我国的宝贝,丢了不好。”北冥弘按住性子没有问信件的内容。 “好吧。你们去准备准备,等那谁到了就起程。” 北冥绪起身离开,不想对着老古板的爹,但和听他的话,是两码事。 她为自己是北冽的守护而自哀。 凛月咏粼那个蠢货竟然在和夜朔结盟之际害得人家打了败仗,现在不得不把北冽的珍宝千璃盏贴给人家以示诚意,继续结盟。 正文 第七章 千璃盏(二) ☆风吹过扬起的白雪阵阵,衬出这个世界的苍白 一名橙衣女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踏过北冥雪地,到达北冥庄院,北冥庄主携夫人儿子及押运小队候在厅内,欢迎她到来。 苏苋儿,夜朔守护者,苏门镖局大小姐,天下第一枪——银钩碧浪枪持有者。 前脚刚迈进门,小官就急忙跑上前去抱她的大腿。 “苏大人,您……就一小包袱?呵呵,简洁好,简洁好……” 苏苋儿直接越过他来到北冥弘面前,盈盈一笑。“这北冥雪地果然名不虚传!呃……北冥大人您这体格还要跋涉千山去送宝?” 北冥弘呵呵笑了几声,道:“苏大人误会了,老夫哪还有那本事,现在北冽的守护是犬女北冥绪,她会负责此次的行程。来人!去催一催小姐!” 远来是客,不迎接实在不礼貌。 “不用了,我来了。”话音未落,一抹紫色落入众人眼中,北冥绪狡黠一笑。 “北冥大人好身手!此次北冽如此有诚意,我们夜朔也会好好珍惜这份情谊的。”苏苋儿激动着。 北冥绪愣了愣,这丫头原来还不了解情况。 看她傻里傻气的样子,别是被夜朔王上卖了都不知道。 北冥绪扫了她一眼,长得还算干净利落,就是有一种大大咧咧的感觉,这样的人,很好骗! “北冥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走?”苏苋儿不怕累地问,她必须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将宝物安全送回夜朔。 “你真是很有精神呢?这么尽职尽责,夜朔王会给你什么好处吗?”北冥绪一脸坏笑。 “北冥大人,对国家负责是我们的职责,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苏苋儿一副为荣誉而战的表情。 “开个玩笑而已,我和你一样同为守护,又岂会不知,刚才这么说也只是想知道你对夜朔王忠不忠心,不然我也不放心你和我一同押运。” “原来如此,北冥大人你真细心,为国着想。”苏苋儿竖起大拇指。 北冥绪笑得一脸无害,心中暗暗哀叹夜朔无才。这丫头这样都信,能放心吗?千璃盏在她手上不被骗走才怪。 “你不用叫我北冥大人了……” “那我叫你北冥吧?还是绪儿?”苏苋儿一脸兴奋。 某人顿时僵住了笑容。 “北冥!”她才不会让别人喊她绪儿。 “哦。”苏苋儿乖乖应了声,面前这个人并不似这冰天雪地,她脸上的笑容便是这雪地里的春天。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苏苋儿很不识趣地跟了上去。 “现在!难不成你想先用膳?”北冥绪对她阴笑。 “不不不……现在出发。苏苋儿咧开嘴笑得毫不拘束。 雪地上留下一片脚印和车辙印,一阵风吹过扬起白雪阵阵,衬出这个世界的苍白,仿佛黑这种颜色,不属于这里。 许久之后,那些痕迹都被覆盖了。 出了北冥雪地,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押运的小队人马立刻脱下裹着的厚棉衣,只有那两个看似瘦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反应。 也对大冷地里能穿得如外界一般,北冥族的都不是常人,北冥绪更不是常人! 苏苋儿也绝非一般! 伴随温暖的到来,还有重重杀机。 正文 第八章 千璃盏(三) ☆箱子空空如也,金黄色的绸巾静静地躺在那儿 刚出北冥雪地,便有一大帮人前赴后继地要来抢千璃盏,北冥绪真想揪住苏苋儿狠狠问她这一路走来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北冽和夜朔,中间隔着桐山。 山脉绵延千里,位于神州大陆中央,八国围着桐山环了个圆。 那个地方看似山清水秀柳暗花明,实则高深莫测。桐山之上,有着名扬天下的桐山派,然而从其成立至今,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那个地方疆域之广,当今天下八分,传说得桐山者可得天下! 那个地方,它的存在等同于传说,一个看得见的传说! 站在桐山五十里外俨然能感受到它的强大存在,仿若一位傲世的王者君临天下,令人浑身一颤。 “要不,我们绕道吧?我来的时候……”苏苋儿拉拉北冥绪的衣袖。 “不!我就不信这座山它还真能怎样!”北冥绪不满起来。 “北冥,听我一句吧。现在八国都在争这里,在两国未正式建交之前,进入这里都是不安全的。” 北冥绪看了看她,咧开一个笑容。 “好吧。建交之后我再亲率人马上去灭了桐山派。” 苏苋儿愣了愣,原来她这么猛啊! 苏苋儿挥手示意小队继续前行,北冥绪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们,凌空一跃,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再落地时,几枚精致的形状大小各不一的蝶形飞镖已射了出去,树丛后,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苏苋儿连翻三个跟头,银钩碧浪枪突然出现在了手上,轻轻一扫,杂草翻飞,几名黑衣小卒仰躺在地上,身上插着北冥绪的幻影流蝶镖。 “耶?刚才明明大小形状都不一样啊……”苏苋儿随手拔了几枚下来拭去上面的血迹,将它们一起排放在掌心上。 “幻影流蝶镖,在它飞出去的时候会让你出现幻觉,觉得它不一样,其实,它们是一样的。”北冥绪得意地扬起嘴角。 她也注意到苏苋儿手中的银钩碧浪枪银晃晃的枪身,枪刃做成了流线状,宛若碧浪,两边向外钩起,给人一眼望去就是神兵利器的感觉。 只可惜,和苏苋儿不搭。 就像给一个络腮男人穿上书生装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我说你父亲是不是膝下无子才逼你学武的?“北冥绪忽然问了一句。 北冥弘,她那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老古板父亲便是如此,若不是兄长北冥愁体质特殊不宜学武,现在的自己只有待字闺中绣鸳鸯的份,又岂能让全体下耳闻自己的芳名。 苏苋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爹是膝下无子,就我一个女儿,但不是他逼我学的,是我自愿的。我愿意学爹就教我,就这样。不过我想,可能我不愿意学他也一定会教我的。”是的!会的!夜朔的守护不能后继无人! 忽然发现,苏苋儿很幸福。 她没得选择,因为她是北冥绪。 哥哥已经是个失败的例子,父亲的希望全寄在她身上,自记事起就开始学、练,夜以继日。 押运小卒忽然大喊:“大人!不好了!千璃盏不见了!” “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马上赶过去。 装宝贝的箱子空空如也,金黄色的绸巾静静地躺在那儿,任风摩挲。 “哎呀!我就说这儿不安全嘛……这回完了,没了宝物我也不用回夜朔了。”苏苋儿急得团团转,下定决心似的对北冥绪说:“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找不回千璃盏,我也不回夜朔了!” 苏苋儿横握起长枪,施展轻功,只一瞬,便无影无踪。 “什么!这时候走,临阵脱逃!”北冥绪对着人去影空的地方咒骂着。 “你们几个,是怎么看的!还不快分散去找,找不到也别回北冽了!”北冥绪将火气撒到小卒们身上。 “是是是……”小卒们得令赶紧四下奔离。 真是!好好的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身后一阵响动,一个身影快速从眼前掠过,那身手一看就不简单,显然就是盗宝的。 北冥绪射出几枚流蝶镖,赶紧追上去。 正文 第九章 千璃盏(四) ☆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沐梓龄一袭粉罗衫,略卷的垂腰长发用两根粉丝带系起了一半,垂在两旁,随着她轻快的动作一跃一跃的。 沐梓龄向上翻了一个筋头,五枚幻影流蝶镖齐刷刷钉在了前侧的树干上,树脂顺着创口缓缓流下。 落地站稳了脚,她死死盯着那排飞镖。 看来遇到厉害角色了。 “终于肯停下来了吗。”北冥绪略带愠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沐梓龄酝酿好一个甜甜的笑,利索地转过身去。 嗯,不错,是个美人胚子。 双方同一想法。 沐梓龄眼中的北冥绪,是个倾国的美人,温柔的眉眼中带着些高傲,身手不凡,只可惜,幻影流蝶镖闪着寒光!果然最毒妇人心! 北冥绪眼中的沐梓龄,虽然晓得有些傻,但也算得上超凡脱俗。只可惜一身好本领,却是个盗宝的贼。 “呵呵,你追我干嘛?你身上藏那么多暗器,不怕伤了自己啊?真是,你从桐山一直追我追到这儿,就一路飞我飞到这儿,再追就到平昭了!”沐梓龄揉揉酸痛的肩膀,她都有三四天没停过了,不就是个破杯子嘛,才不稀罕咧。 北冥绪冷笑道:“你不跑我追你干什么?废话少说,宝物交出来!!” 她亮了亮手中的流蝶镖。 “宝物?什么宝物?我可没拿你那破杯子。”某人试图狡辩,却也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越辩越糟。 “没拿?没拿你知道是个杯子?说!你到底是谁!千璃盏交出来本守护饶你不死!”北冥绪收住了脸上的冷笑,目露凶光,满满威胁的样子。 见兜不下去了,沐梓龄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昂首立于她面前。 “本女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下第一轻功沐梓龄是也!” 好歹也在这儿混了两个多月了,也知道这个名号在江湖上的“杀伤力”。 “天下第一轻功沐梓龄?呵呵,我以为是谁呢?有本事不生不息地在我眼皮子底下盗走千璃盏,沐梓龄,那就不足为奇了。江湖传言,天下第一轻功仗着自己轻功天下第一,都干起偷盗之事了,现在人家暗地里称你为——天下第一盗。”北冥绪露出邪邪的笑。 “什么盗盗盗的,谁敢这么说我!他们应该感激我,劫富济贫,专劫那些不义之财,然后去接济难民,我这叫无私、博爱!”她恨不得将所有伟人的形容词全部套用到自己身上。 “什么?”北冥绪听得一头雾水。“好吧,我不管这么多,千璃盏是两国结盟的信物,能带来两国安宁,这叫不义之财吗?你也未免太是非不分了吧?” 什么?结盟信物?不是贿赂之物吗?”沐梓龄瞪大眼睛,她两个月的英明可不能尽毁于此啊…… “贿赂?我们北冽国力强盛,居八国第三,你说我们需要贿赂谁?那是和夜朔结盟之用,只有结盟,国与国一同发展,才能更加强大,你懂吗?” 怪不得追辰一直位列八国之末,原来是有这样的领导人。 沐梓龄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一般,连连讨好。“别生气别生气……哎呀,都怪那些放风的家伙啦,说什么进行贿赂之事,我才……”才对那个破被子下手。“不过你别急,我把它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不在我身上,带你回去取,别发火啊……” 她赔着笑,自以为笑得出水芙蓉沉鱼落雁。 北冥绪见她态度还算诚恳,收了收不满的情绪,袖中准备好了一把银针,只要她耍花招,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北冥绪跟着沐梓龄来到一处小悬崖,仰头望望十几丈的高壁。把千璃盏藏在这种地方,还真亏她想得出来。 “你,快去取下来!”她北冥绪自认身手不凡,但峭壁是直上的,她可不敢保证能翻上去。 而沐梓龄,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把东西藏这儿的。 这个地方,除了她的看家绝技——绝痕灭影,是不可能轻易上去的。 “看我的!”沐梓龄一脸得意。想来北冥族的人都是高傲之辈,现在却只有看的份,那心里还指不定有多想杀人。 沐梓龄借着花枝的弹力一跃而起在空中连翻几个身顺风直上,裙袂随风飘动附和着她的动作。 绝痕灭影,这个闻名江湖乃至全天下的名字,只有沐家的传人,才会。 这些困难的动作在沐梓龄看来,简直是小菜一碟,每一个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看似简单,学成却非一日之功。 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沐梓龄每到这种炫耀轻功的时候都无比感谢“自己”,要是让她来练,还是去市场卖菜好了…… 北冥绪忽然有一种想把她卖去青楼的冲动。她这身手在那里献上一支舞绝对惊艳全场。 才打着鬼主意,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尖叫。 “糟了,那破被子不见了……” “什么?”要真不见了,她就灭了这个大盗! 沐梓龄伸展双臂踮着脚尖逆风而下,裙袂像一朵鼓起的蘑菇。 然而,在看到北冥绪一张沉着的脸后,再优雅的动作都变得不雅了。 传说,平时越是笑得灿烂的人,发起火来越是恐怖。 尤其是北冥绪这种暗器高手。 此时,沐梓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后的银针如孔雀开屏般展在空中。 “别,别激动……动怒伤身啊!或许我记错了,不在这儿……”沐梓龄连连后退。 可恶啊,为什么她不会别的武功! 雄鹰掠过苍穹,发出一声长鸣,盘旋了一下又展翅远去。 沐梓龄抬头仰望着,忽然意识到什么,道:“妈呀!那是它的老巢,我把东西藏它老巢里……”都怪北冥绪追太紧了。 “千璃盏!”北冥绪看清了鹰爪上闪闪发光的东西,顿时收住了情绪。 千百万跟银针失去了支持力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当沐梓龄还在讶异这一切的时候,北冥绪已向鹰的方向追去。 空中传来一道声音:“沐梓龄,你马上跟上了,不帮我拿回千璃盏,我要你身败名裂!” 沐梓龄微震了一下。 果然还是最毒妇人心! 没办法,谁让祸是自己闯的,只能追上去了。